///
青州府,许易之一早便收到了长安的公函,得知了燕王弑君、皇上驾崩、新帝即位等一系列消息,一时间犹如五雷轰顶。
同公函一同到达的,还有厚厚一沓通缉令,要求州府发往各县乡进行张贴。
看着通缉令上那熟悉的面孔,许易之站在案前面如死灰,良久,对小厮说了句:“去传弘一法师、孔县令前来议事。”
没一会儿,孔若云、赵秉文便闻讯赶来。
孔若云看了公函,登时吓得面无血色。这才武统三年,朝廷、地方上下一心,刚使得盛国一切向好,皇上怎的就这么驾崩了?并且还是燕王杀的!
太子即位,年号正统。
想起太子还是祖公子时,那些“声名在外”的种种事迹,孔若云只觉得天都塌了。
“而且这太子一即位,太子妃便是母仪天下的皇后,王郎中便是正儿八经的国舅!这王家,往后在盛国更是要无法无天了!他们就是要拆了咱们这府衙,扩建他们那钱八来,”说着,孔若云四处指了指这屋子,“咱们是不是也得给他们腾地方?”
钟凯凯几次三番在青州惹事,许知府派衙役介入,钟凯凯便找上衙门来,叫许知府“好自为之”!
万一王家再略施小计,把许兄调走,换一条王家的看门狗过来,那往后这青州便更别想有好日子过,所有人都要看他钟凯凯的脸色。
他孔若云,包括衙门里曾一心追随许知府做事的这些人,也必将受到事后清算。
孔若云问:“可燕王怎么会弑君呢?”
“燕王怎么可能会弑君!”
赵秉文已经剃度,一袭黑色法衣坐在圈椅上。
刚刚看了公函,赵秉文也难掩震惊之色,可细细琢磨过后,便也想通了些许,说道:“只听说过太子弑君,没听说过王爷弑君,还给太子留了一条命的!”
孔若云疑惑道:“那皇上是谁杀的?”
孔若云只是一介县令,他这辈子只出过一次远门,便是四年前燕王派他去檀州拉粮商的那一回。
他不像许知府,虽出身寒门,又是地方官员,对朝廷之事看不见也听不着,可在宦海沉浮多年,也已经摸出了个大概;更不像赵秉文,出身名门,自幼便生长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心——见识多了,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事,他看一眼便能有数。
“恐怕是太子党。”赵秉文道,“假设燕王想杀皇上,那也只一种可能,便是皇上病中想杀燕王,替太子除掉这个后患,燕王得知,于是先下手为强……可皇上年初一病倒,在叫太子监国的同时,便已经解了燕王的禁足。这分明是要重用燕王,要燕王辅佐太子之意,燕王又有何理由弑君?”
“燕王颇有贤名,在朝中是人心所向。皇上能驭得住虎狼之师,自然也能驭得住贤能之臣,因此心中并无忌惮。可太子不同。于皇上、于朝臣而言,他都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他心中不安,哪怕不担心燕王造反,也要担心燕王会架空了自己,他只能除之。”赵秉文说道,“八成是太子党构陷燕王。一来是想除掉他,二来,也是为了尽早掌权。”
许易之说道:“我去年年底入都之时,长安便已经变了天!燕王被禁足数月,张叙安趁机大肆结党,整个长安官场一片乌烟瘴气!”
孔若云跟着点了点头。
在燕王还只是二公子时,他便与燕王打过交道,他知道燕王为人,也觉得燕王不可能弑君。
而正说着,一名小厮喊着“老爷老爷!”跑了进来,说道:“刚刚衙门前来了一个人,年岁二十不到,个头高高的,扎了个长马尾,还挺有礼貌的,叫我把这封书信交给老爷。”说着,把信封递给了许易之,又补了句,“听口音,像是关中来的……”
许易之接过书信,当场便拆开来看,见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行字——三日后登门拜访,落款也只落了一个“周”字。
“周?”许易之念道。
孔若云心下一惊,立即拍了一下大腿,一时竟也结巴了起来,说道:“是燕,燕,燕,燕王!”他好容易咬下字,继续道,“我与燕王通过信,我认得燕王的笔迹!”
话音未落,许易之心里便已是“咯噔”一下。
缉拿燕王的通缉令与燕王拜帖前后脚地送了进来,这于他,于整个青州府,都是一件天大的棘手事。
许易之这一生虽起起伏伏,但哪怕是在钟凯凯上门威胁,并以王家威压之时,他都从未有过一步之差,可能就要满盘皆输的预感。
可此时此刻这一步若是稍有差池,那却是万丈深渊,生死攸关!
他心脏“咚咚咚”直跳,看向了赵秉文道:“赵公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