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初,朝中……剧变。”宋归含混,继续说道,“徐忠一直在长安还没有回来,不过他前阵子来了封信,送来一沓图纸,叫程风华开始动工修建‘王府’。那图纸我看过了,基本上是比照着长安秦王府一比一绘制的。他还调来了两万士兵,叫张茂茂带队,回鹭州替他操办此事。”
秦王府在所有王府中,规格都是最高的,是前朝某位皇帝太过疼爱幼子,几度想要废长立幼,因群臣百般阻挠而未果,便破格为其修建了一座豪华府邸,“稍”作补偿。
放在整个盛国,都找不出第二座比秦王府规模更大的府邸,能有秦王府一半规模,便已经是名头响当当了。这王府便也一再翻新,一直留用到了今日。
听到这儿,周祈安问了句:“徐忠是已经封王了吗?”
宋归道:“完全没得到消息,估计还没有。”
“那便是张叙安许诺了他什么。”周祈安道,“比如抓到了我,便封他为王?”
宋归应道:“估计是。而且他有几房爱妾,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徐大将军被她们迷得呀……几乎是言听计从!她们一直嫌她们在鹭州的府邸太旧太小,嫌徐大将军没本事,一直撺掇他,都想尽快搬进王府,快点当上王妃。”
“再者,他那苟军师,老早之前就给他算出了几个适合府邸开工和竣工的吉日,说是吉日开工、吉日竣工,那等日后他们徐家搬进了这府邸,这府邸就能旺他们徐家世世代代!恰好过阵子便是吉日,错过了此次,就又要再等两年,所以他心里着急。”
在鹭州监军这两年,见识的许多事都刷新了宋归的认知。
他之前隶属京军,又是京军八百营,军中事物一概井井有条,长官们也都按规矩照章办事——尤其军饷,向来一日也不拖欠,一文也不克扣。
可到了鹭州却发现全然不是这么回事……皇上在位之时,徐忠便敢克扣底下士兵的军饷。这军饷,他都是想何时发便何时发,想发多少便发多少。
这个情况宋归也如实向皇上反映过。
而皇上责问徐忠,徐忠便都推给了手底下的粮饷官。
他斩了几个粮饷官,又连上了几道奏疏,疏中垂涕而道,态度诚惶诚恐,表示自己对此事并不知情,并深刻反省了自己“御下不严”的过错,请皇上问罪。如果皇上不信,他可以亲自入都,当面向皇上解释谢罪!欠发的那些军饷,他自掏腰包给全军补上!
周祈安不禁问道:“那他后来补了吗?”
宋归道:“补了一丢丢丢丢。”顿了顿,又微微垂首道,“监军也难当,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
他看徐忠有心悔改,自己又身在鹭州,担心逼急了,徐忠要狗急跳墙,便没有继续告状。
皇上则精力有限,手中又没有能替代徐忠的人选,便也没有大动干戈,只回折子训斥了徐忠一通,罚了他半年俸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宋归继续道:“不过前阵子皇上一病倒,徐忠就又现原形了。他要兴建王府,手头正紧,他手下那二十万大军的军饷,好像已经拖了两个月没有发放。”
周祈安问道:“那他底下士兵的反应如何?”
宋归说道:“他那些旧部早就习惯了,拖欠两个月,对他们而言早就不算什么了。发了当然高兴,不发也只能认了。不过去年,皇上调了四万京军过来,又从各地调了将领给徐忠,这些人倒是对徐忠的做派很不适应。”
“且徐忠的人,私底下跟这些外来的将领、士兵都有接触,了解了其他地区的情况,再对比自己,他们心里自然更加不满。加上最近搬运木材的事,大家什么心情更是不用提了。”
周祈安又问:“陈纲陈将军呢,他近来可好?”
宋归道:“他跟徐忠更是气味不合。不过他是皇上派来的人,皇上钦定了要他统领四万京军,徐忠便也不能耐他如何。徐忠的人,跟陈将军统领的四万京军,在军中可以说是泾渭分明。”
徐忠为了给张叙安看大门,已经调了十五万大军到长安,这十五万人都是徐忠自己的人。
陈纲的四万京军则原封不动留在了西南三州,继续执行边防任务。
为了兴建王府,徐忠又叫张茂茂领了两万士兵回鹭州,而这两万人,近来因搬运木材的事正苦不堪言,忠诚度直线下降……
周祈安道:“陈将军驻守何处,离这儿远吗?能不能请他也来咱小垛村坐坐?山下那食肆老板做的油泼面多好吃啊,他也是关中人,肯定也想这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