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两年前, 徐忠出兵颍州之前,他便已看好了一块风水宝地,‘连买带抢’地把那几十亩地弄到了手。他确信自己能打赢靖王, 也确信自己一旦打赢, 皇上起码会封他一个侯, 他想在那块风水宝地建一座侯府。”宋归说道。
小垛村山洞内,周祈安、段方圆、宋归三人围着火堆, 排排坐在各自的小板凳上。三个人腿都长,这小板凳却造得极矮, 大家的腿都只能委屈巴巴地蜷着, 也就比蹲在地上强一丁点。
周祈安离开这一阵, 山洞里的弟兄们也没闲着。
大家原本约好了兵分几路,各自前往青州会合。这些人段方圆都派人在半路上截住了,让大家改道来了山洞。
八百营六百余人已成功会合, 跟着其中某一队的江太医也已顺利抵达。
大家虽是分头行动,中间又临时改了目的地,最后却是一个不少地聚到了此处。八百营的组织性一向是盛军中的天花板, 练兵这件事, 连皇上都曾说过一句“我不如怀信”。
山洞里的条件也好了不少,家具一件件添置,粮食一点点囤积, 木柴也砍了许多,全部劈好, 在山洞门口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昨日周祈安抵达山洞,见短短二十日之内,山上已经囤了这么多货,也不禁吓了一跳, 这些弟兄们仿佛都是属仓鼠的!
李青还骄傲地跟他说:“要是张狗知道了咱们藏身在这儿,派兵打过来,咱们这些家当,也够咱在山上抵抗一两个月了!粮食继续囤,起码得囤个一两年的口粮!要是有条件,能再弄点羽箭过来就好了!咱们有地势之利,堵住了几个缺口,山下的官兵就打不上来,牢牢守住了缺口,在山上放箭,那张狗又能耐我们如何?咱们又口粮充足,到时候可真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此时山洞内,大家也仍在辛勤劳作,做木工活的做木工活,烧饭的烧饭,其余人又兵分几路,有人下山采购粮食、有人砍树、有人劈柴,还有人出去打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周祈安坐在火堆前,拿一只缺了口的陶碗喝开水,喝完,暂且放到了一旁空置的小板凳上,对t宋归道:“继续说。”
宋归道:“后来因为掳掠百姓的事,徐忠没能如愿封上侯,他对这件事非常不服气,也坚信自己将来一定能军功封爵。”
“关中侯、西凉侯、武寿侯,这些人他一个都看不上眼,觉得都在自己之下!不过是皇上起兵之时,这些人刚好在皇上身边,皇上刚好用了他们。而他自己,因为人在西南,消息得的晚,没能出上力罢了。他说,如果皇上当年喊上他,那他一定第一个打进长安,杀光所有郑氏宗亲,救出皇后和镇国公主,占据皇宫,找出玉玺,大开城门迎皇上回来当皇帝——抢走所有人的军功,自己封一个异性王。”说着,宋归点了点头,一副“对,他真是这么说的”的表情。
听到这儿,段方圆默默侧过了身,默默埋下了头,默默捂住了嘴,开始绝望地憋这怎么也憋不住的笑。
周祈安问了句:“你怎么了?”
段方圆无声地敛了笑,正色抬头,看向二人道:“没怎么,就是刚刚嗓子有一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在山洞里往来回荡,略显可怖。
周祈安:“……”
宋归:“……”
段方圆笑了好一会儿,又瞬间打住了,再次正色,解释说道:“我没有笑徐大将军的意思,真没有。”
周祈安理解,段方圆是在笑徐忠真是一如既往地贪心。他刚刚也想笑,结果被段方圆这忽然爆发的大笑给吓回去了。
宋归的思路也被吓断了,一时头脑空白,竟不知如何说下去……
周祈安开口道:“他对自己的战绩很自信,不过他也有他自信的理由。这些列侯里,他的确是资历最高,军功也最卓著的。当年皇上把北国骑兵打出雁门关之前,他便已经成名,是皇上下面的一员大将。而那会儿,闯爷连山大王都还没当上,唐卓在军中寂寂无名,怀信兄才十三四岁,不知道带着怀青哥在哪儿流浪呢……”
段方圆表情严肃,点了点头。
周祈安道:“不过他这样的疯狗,放出去咬北国骑兵刚刚好,若是用于内战,那就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三年前,第一个打进长安的若真是徐忠,长安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徐忠再手下留情,长安百姓也不可能几乎无痛地度过那一场政变。
周祈安打了个圆场,宋归的思路也终于接上了,继续道:“总之,他一直觉得自己那‘侯府’能建上。之前皇上在位,他不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搞大动作,可小动作却也搞了不少,派了个亲信到各地去看木材,尤其是用于大柱的木材。”
这样的木材需要上百年的生长时间,由于历朝历代纷纷兴建宫殿,将大树砍伐殆尽,在盛国境内的存量已经不多了,不是有钱就能搞得定的。
“那个去帮徐忠看木材的亲信,名叫程风华,此人也是个人才!他不是徐忠的老部下,是去年年初才从齐州调过来的,一开始还只是个偏将,可徐大将军对他青眼有加,短短一年时间,就把他提拔为了自己的头号得力干将。此人最大的本事就是拍马屁,为了谄媚徐忠,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