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权应道, “褚景明来时带了十五万人,败走之时只剩五万余众,消耗掉的这些兵力只能靠这二十五万守备军来补。”
所以这些流民、流寇、起义军收编而成的军队, 他们的短板会是什么?
军纪差?
而正想着, 怀信看向他, 问道:“燕王,我们必须要达成一致, 今年继续攻打吴国的目的是什么?除掉褚景明?扩大领土?还是彻底灭了吴国?”
这问题问得犀利,他们不是周祈安指哪儿他们便要打哪儿的将领, 他们之间甚至还没有结成正式的同盟。
哪怕结了盟, 谁又要听谁的呢?
“怀信哥哥, ”周祈安道,“我也想知道,哥哥今日应邀来到月陵城又是为的什么?”
怀信正喝姜茶, 一句“怀信哥哥”叫得他猛呛了一口,咳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打住,清了清嗓说道:“秦王有命, 不得不从。”
周祈安又看向李闯, 问道:“闯爷呢?”
李闯捧着盖碗微怔了怔,而后“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埋首喝茶, 含混了过去。
大家不说,周祈安也清楚。
大家今日聚在这儿, 过去的情义与信任是基础,不想侍奉祖文宇这样的君主,不想被张叙安这样的弄臣所摆布才是目的。
周祈安喝干了杯中茶,茶杯捏在了手里, 说道:“我不喜欢当下的局面,应该说是厌倦透顶。今日政变、明日内斗、后日再来一场外战!你打打我,我打打你,除了劳民伤财,又打出什么了?”
谁又从中获益了?
是捉襟见肘、朝不保夕,却还要勒紧裤腰带一口一口省出军需的老百姓?
是为了混口饱饭,不得已才来参军,又如蝼蚁般成千上万倒在了战场,没有墓碑、没有荣誉,死得毫无意义的士兵?
是为了保住政权、保住荣华富贵,不知百姓疾苦,一掷千金地养着军队,士兵死伤不计其数,国库钱粮如汤沃雪,边境线推来推去却又毫无变化的两国皇室与官宦?
吴国已经烂透了,只剩褚景明这一根骨头。
盛国在先帝时期经历了一场刮骨疗毒,只可惜初见疗效,主刀便撒手人寰。国力积攒不易,可败起来又需要多少力气?
这世界需要一个改天换地的新局面。
“华夏要统一,制度要重建,大家族要削,耕者要有其田,还有,奸臣当死。我公心私心全加起来,也就这些目的了。”周祈安道,“褚景明是死是活,于我而言一点也不重要,但南吴这样的政权,必须要推翻。”
怀信不是来做客吃饭的,他今日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带着刀光剑影,问道:“那盛国这样的政权呢?”
周权轻言打断道:“怀信……”
“没什么说不得的。”周祈安直言道,“我要把祖文宇赶下皇位,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周祈安。”周权又冷冷一眼扫了过来。
“我知道我是吃着祖家饭长大的,不用大哥提醒。”周祈安道,“盛国、盛军都是老爷子一手建立,我如今仍打着盛军的旗号,便是没想过要推翻盛朝。”
周权侧身看向他,问道:“你又要把祖文宇赶下皇位,又说不想推翻盛朝,那你是想干什么?”
周祈安的想法于在座所有人而言都至关重要,大家都想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卫吉,赵秉文,一个最擅赚钱,一个最擅钱粮调配,而如今,他们都对周祈安言听计从。
若无周祈安,周权、李闯、怀信三人便只能继续到祖文宇手底下讨生活。他们再会打仗,也没有能力凭己之力喂饱自己手中的兵马。
“我说过了呀,”周祈安道,“清君。”
听了这话,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李闯喝了一口茶,而后又端着盖碗“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周祈安道:“义父走得突然,他的遗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周权追问道:“他说什么了?”
老爷子留遗愿之时,只有周祈安一人在场,诛杀张叙安的那道圣旨,正本副本又都被张叙安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