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N-嘟嘟
池宴歌静静站着, 直角肩,又薄又直的背,黑色卷发倾斜而下, 像藤蔓。
瞬间,陈序青的心脏被这诱人的藤蔓牢牢缠绕,紧张, 快要窒息。
陈序青稍微撇开目光, 看别处,声音冷静地问池宴歌:“哦,是吗,这就是你想讲的不够光明正大的事?”
“不是。”
池宴歌的声音变近, 像是转了回来, 声音还是那样冷淡的好听, 话却是从前很少有的密密麻麻,“我认真想了你说的问题,陈序青, 很多事以前我没意识到, 现在再解释过去可能有点晚了, 但如果你同意,你愿意再听我说话, 我想为我们再努力一次。”
这个房间。
装满两人第一次幸福的房间。
陈序青望着不远处, 她过去买来跟池宴歌一起装的木桌, 慢慢地嗯了声, 算作对池宴歌的回答。
池宴歌:“我们刚分手的那一年年底我回过冬青,嗯, 很巧, 我看见你在便利店里坐着喝酒, 我想去见你,但是我知道就算我去见你了,我也留不了几天,所以,那天我就坐在你对面,花台上,挺显眼的一个位置,可能还抱有糟糕的期待,我想万一陈序青看见我了过来找我,让我必须留下来,我是不是就有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不过你一直没抬头,酒倒是喝完了整整一罐,我很担心你回不了家,又一次想去你身边,可是你姐姐出现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姐姐那么生气的样子,还有你抱着她,哭得特别伤心。”
“那时候我很害怕,我怕我带给你的痛苦远远多于开心,我害怕我给你虚无的希望,也害怕你真的跟我出国我照顾不了你,你会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厉害,我们的感情被这些事情消磨,你的人生也因为我被拖进了漩涡。”
“后来,每一年我都有回来,不敢特意找你,但有时候在路上随意走走居然就能碰见你,那会儿我总是抱着卑劣的期盼,故意走得离你很近,希望你能看见我,叫叫我的名字,不过,是我的想法太自私了,所以不太幸运,你没有一次看向我。”
“如果不是你愿意又一次走向我,可能我还是那个胆小鬼,一直停在原地。重新在一起后,我总想做到更完美,想让你不用再担心太多事情,很多时候只想把好的结果再与你分享,害怕复杂的过程会让你对我感到失望,我害怕你离开,但最终,这些我自以为是的判断忽略了你在这段关系中的感受,陈序青,对不起,这些过去的事情我已经没办法回去改变了。”
说话的人停顿。
陈序青转回看,池宴歌的目光闪了闪,但没躲,跟陈序青对视。
“陈序青,谢谢你愿意提醒我这些事,如果还有可能,能请你再参与一次我的人生吗?”
“我很喜欢你,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卧室窗户临街,深夜,每辆车经过都像履带上滑过物件,发出唰唰绵长的拖响,吵人。
以前为这事,陈序青还偷偷找人换了更好的隔音玻璃窗,但这会儿,她真是庆幸没合上窗户,起码还有点噪音帮忙缓解她此刻正疯狂跃动的心脏。
的确是想过好久的池宴歌终于张嘴的一天。
但为什么,羞怯,尴尬,不知道说什么的变成了她。
她好像患了严肃对话恐惧症。
嗓子都有点哑:“嗯,咳,我,你怎么突然这么能说——”
陈序青挠挠耳朵,“我有点不适应,不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以后,注意点好了。”
她说完抬起目光,发现池宴歌还特别认真看着自己,立刻抬手挡住池宴歌的眼睛。
“好了!停!这事结束了!”
陈序青放下手,急急忙忙想往卧室外走,先逃离这个让她窘迫的氛围。
没想到手被池宴歌快速拉住,人也失去重心趔趄了下,后背倒在门框上,池宴歌紧紧钳制住她,再慢慢转两步,到她眼前,漂亮的眼睛直视她:“这件事结束了,我还有下一件事要说。”
陈序青挣了挣,胡话张口就来:“你能下回说吗?其实我家有门禁十二点不回去这辈子都不能回了。”
“不能。”
话音落下,池宴歌再次带着陈序青往房间里退,池宴歌似乎毫不担心身后有阻挡物,信心十足地面对陈序青,倒着往回。
接近床尾,陈序青只能用力回拉池宴歌:“到床边别退了,你脚刚好,别摔了。”
虽说她如此提醒,池宴歌却突然松开她,右脚再退后一步,小腿靠在床尾板上。
坐下。
在迷离的灯光中仰视陈序青,意味不明:“第二件事,去洗澡。”
从浴室出来,陈序青整个人都还是懵的,池宴歌这看似混乱的家里,就两个地方的东西整整齐齐,卧室、卫生间,她洗澡的时候想起好多次池宴歌从前对她说的话——陈序青,我不会做没准备的事情。
回卧室,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先前没关紧的窗户已经关上,连窗帘都被拉得严严实实,池宴歌半倚在床头,被子刚刚盖过腰,换件丝质的奶油色吊带睡衣,冷眉冷眼地正在专注看手机,又好像没打算跟陈序青做什么了。
陈序青在卧室门口僵直了会儿才往床边走,越来越近,感觉像在靠近火焰山似的,身体内外都正在被火炙热地缭绕。
掀开被子,坐到池宴歌身边,看眼池宴歌手机,又看看池宴歌的脸。
为什么池宴歌又不理她了?
陈序青焦躁难安,倒不是为原本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就是觉得,今天一整晚的状况都好奇怪,她缓不过神,心也淡定不下来。
池宴歌的拇指还在手机屏幕上来回点,不知道在忙什么重要的事情,陈序青刚想自己也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看,被池宴歌叫了声名字,那声音,冰冰凉凉的。
陈序青去看池宴歌,池宴歌把右手拿着的手机丢给陈序青,软趴趴地砸在被子上。
屏幕荧荧亮光。
陈序青愣住,没看手机,看池宴歌:“怎、怎么了?”
池宴歌垂眼,面色挺冷,过会儿,才左手撑着床单,身体倾向陈序青,右手食指慢悠悠勾勒着陈序青的唇:“准备什么时候把我从你的屏蔽列表里放出来?”
陈序青的脸瞬间发烫。
说真的,就算朋友圈屏蔽池宴歌这事是她做的,但她直到池宴歌说之前,都没觉得池宴歌会有闲工夫发现这件事。
陈序青立马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想解锁:“我现在就——”
池宴歌吻住她的唇,拉着她的手让她把手机放下,另一只手把她散落的黑发撩开,身体也往陈序青身上靠。
陈序青先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池宴歌完全坐在她身前,她才直起身子搂住池宴歌的腰。
在池宴歌俯低身子亲吻她的时候,陈序青闭着眼,鼻息间全是沐浴露的清淡花香,睡衣的面料很滑,陈序青隔着它,虚虚扶着池宴歌温热的后腰。
被时刻许久、热烈的吻弄得大脑一片空白。
池宴歌松开她的唇,又去吻她的耳朵,在她耳边问:“你会么?还是我来?”
陈序青睁眼,目光跟笑意盈盈、眼里装满挑衅意味的池宴歌碰撞。
非常故意。
陈序青用力支起上身,在池宴歌唇上亲了一下、两下、三下,蜻蜓点水,每当池宴歌想要回吻的时候,她就离开,池宴歌没忍住,勾着她的脖子又继续吻她。
她那搁在池宴歌腰上的无名指先用力戳了戳自己的掌心。
应该。
不会太痛吧。
两人的身体渐渐躺倒在被子里,上下交换,陈序青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池宴歌的唇,眼看着池宴歌慢慢皱起眉心。
不太熟练,被子从陈序青的肩头滑到腰间,最后完全退到两人身边。
池宴歌抓紧陈序青的衣服。
脖颈间沁出一层薄汗。
陈序青的动作很温柔,但毕竟是第一次,她紧张,陈序青比她更紧张,尽管看上去想伪装成熟练的模样,好几次的不分轻重还是让池宴歌吃痛。
但复杂的感觉,更是让池宴歌心里像是有一只小鸟在扇翅膀,将要飞出窗外。
好热。
想吹风。
早知道还是该留点缝隙的。
……
抱着又亲昵了会儿,陈序青起身去收拾丢在床边的卫生纸,她穿着的睡衣还完好无损,但不敢看池宴歌那儿,只温声说先去给池宴歌把卫生间的花洒打开。
注视陈序青跟木头人似的四肢不协调走出房间,池宴歌摸了摸刚才陈序青躺过的地方,都还是温热的。她这会儿身体的温度还没降下去,只感觉全身哪哪儿都很烫。
很软,很少有这种完全没有力气不想动的酸软。
陈序青带着一张宽大的浴巾回来,到池宴歌这边捡起床下的睡衣,也抱在怀里。
她站在床边,跟转头来看她的池宴歌对视。
目光勾紧彼此。
陈序青攥紧睡衣的布料,好滑,还有香气。
她故作淡定地提醒池宴歌:“水热了,先去洗澡吧。”
池宴歌换了个姿势,趴着,下巴枕在手臂上,歪着脑袋看陈序青:“我好累,不想动。”
陈序青的表情一下就破功,别扭,羞涩:“啊?那我,扶你过去?”
这木木的样子。
还扶呢。
池宴歌笑出声,视线懒洋洋地往衣柜飘:“不用,给我拿件新的睡衣吧。”
【作者有话说】
晚上二更
第72章 N-温柔
趁池宴歌洗澡, 陈序青拿手机盘腿坐在床上,给池宴歌开朋友圈权限,删掉冷硬的大名备注, 把聊天框重新置顶。
水声停止。
陈序青不知道在慌什么,四处张望了圈,迅速后退回被子里, 把自己双腿裹得紧紧的, 捧着手机皱眉,一副正在深思熟虑的模样。
池宴歌从卫生间出来,穿过不长的走廊进房间,黑发扎成丸子头, 没能扎起的碎发仍带有水汽, 湿漉漉地贴在池宴歌的脖侧。
陈序青咬着指甲, 洗过手,鼻尖却好像能嗅到池宴歌身体的气味。
她慢慢垂下手。
余光瞄着池宴歌从床尾走到床侧,被子一角被掀开, 床体陷落, 池宴歌重新坐回到她身旁, 洗澡平静过后的声音温柔问她:“看什么这么认真?”
陈序青转头就撞进池宴歌微笑的目光里,又好像能再次看见, 刚才那个情动之后迷离叫她名字的人。
陈序青的心跳又一阵加速, 原来真的做了这些事之后再同池宴歌亲密接触, 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微微往左侧挪点, 拉开跟池宴歌对视的距离,抛却脑海里的乱七八糟, 一本正经回答池宴歌:“给你解封。”
“喔。”
池宴歌点点头, 没继续靠近她, 反倒是把枕头在床头立好,后退,倚在床头去拿手机看,“朋友圈屏蔽我,没想到你还挺幼稚。”
“你怎么发现的?”
池宴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就像你说的,我最近很闲,没工作也没事做,无聊了就到处翻翻,看看陈序青有没有想搭理我。”
又变回以前那个池宴歌的语调。
陈序青也撑着床单往后靠,靠在池宴歌那枕头的一角,脸看向池宴歌:“你最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怎么闲得下来的?”
陈序青的气息靠近,看似淡定的池宴歌这会儿也觉得从心口到小腹都痒痒的。
但今天太晚了,还是适可而止吧。
池宴歌特意没去看陈序青:“以前太忙,最近休息一下,发现休息的感觉也不错,就是一个人有点无聊。”
“也是,好可惜,你难得有这么清闲的日子,要是我们没分手就能整天呆在一起了。”陈序青抱着胳膊,“你九月就要去学校里了吧?”
池宴歌看着手机,又没在看,文字像看不懂的天书,目光焦点一直定在一个字上没动:“嗯,不过到时候应该不会比以前忙。”
“那可说不定。”
陈序青说,“我们池医生的工作习惯我还是知道的,况且是要做研究,我都很怕九月之后又联系不上你了。”
提到这件事,池宴歌想起在她们分开的两周里,她收到的一个关于陈序青打算九月陪秦引笙出国拍纪录片的消息。
不太相信,但又每天盘旋在池宴歌的脑海里。
池宴歌锁屏手机,安静放到床头柜上,回身认真看着陈序青的眼睛先讲陈序青担心的事:“我确实不清楚之后的工作量,不清楚是不是每天都有时间陪你,但陈序青,我很爱你,我会努力有更多的时间跟你在一起,假如以后我有因为工作上的事情不小心疏忽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及时调整。”
顿了顿,池宴歌又说,“如果是我有面临需要考虑、需要选择的事情,或是其它开心、不开心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我会学会讲给你听,请你也努力再次相信我,别再放弃我了,好吗?”
“……”隔会儿,陈序青才慢吞吞回了个,“嗯,我知道了。”
池宴歌勾了勾陈序青的下巴,话锋一转:“知道了我们就聊下一件事,听说你准备陪秦引笙出国?”
转太快。
陈序青茫然,下意识回问:“啊?我?陪她出国干什么?”
池宴歌放下手,满意笑笑:“看来的确是谣传。”
陈序青往池宴歌跟前凑,像只疑惑不解的小狗:“不是,你上哪儿听说的啊,我从上次小埲山帮她们拆完帐篷后就没跟她见过面了,后来合作都是许蕾去聊的,我连她要出国都不知道,怎么就传出我要陪她出国了?”
皱眉,急眼,特别可爱的表情。
池宴歌捧住陈序青的脸:“你没有要去就好,不过,就算你真的要去,我也会追着你一起走,陈序青,我好像挺自私的,我只想你是我的。”
“这算什么自私?”陈序青松开眉头,“对了,你以后能不能别生了病还到处乱跑,如果是因为工作没办法我不管你,但是来见我之类的千万不要,答应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知道吗?”
“知道了,以前是我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还行,不过以后——”
池宴歌亲了一下陈序青的唇,“一定听你的,就算非常非常想见你,也先问问你,请求陈老师先给我一张通行证。”
陈序青推开一点池宴歌:“不,通行证免谈,我会去见你。”
关灯之后,窗帘把夜色阻挡在外,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分不清到底是凌晨几点,两人的手在被子里,小拇指靠近,过会儿,陈序青把池宴歌的手握住。
本来只是想牵手。
咚咚、咚咚。
指尖暧昧的心跳却在这一刻渐渐同频,先前缠绵的余韵重现,陈序青感觉到池宴歌的指尖正在轻轻地、缓缓地挠着她的掌心。
陈序青想收手,被池宴歌拉住,不一会儿,池宴歌的身体也靠近她,鼻尖蹭蹭她的耳根。
陈序青换了件睡裙,不长,刚盖过腰,她难耐地咽着喉咙,清晰感知着池宴歌的手搂住她的腰,腿也放在了她的腿缝之间。
“怎么。”主动靠近的人给她丢话,“睡不着吗?”
陈序青吸吸鼻子,居然也堵得慌:“没有,你睡不着?”
池宴歌说:“嗯。”声音挺坦白,“在想今晚的事情,睡不着。”
“可是你——”
陈序青想说,你身体应该会觉得挺累的吧,是不是不要这么快又一次比较好——
池宴歌先她一步说:“我有点累,不然真想教教你怎么做会比较舒服。”
这一刻,陈序青从头到脚都麻了一下,脊背紧紧绷着,结束后的一整晚,她连提都不知道怎么提的词,居然被池宴歌轻轻松松跟聊吃饭睡觉一样讲出来了,还说。
教教她?
陈序青的嘴巴像被胶水封住了似的,张都张不开。
好久,才敢接池宴歌的话:“……要不还是别想了。”
陈序青说完,快速撇头看池宴歌一眼,好像对视上了,立即又躺平,直直看着天花板,“我们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起来收拾你家。”
又不好意思又强装镇定的样子。
池宴歌真是笑得不行,这种时候,她才意识到陈序青还是比她小几岁的,故意抓陈序青话里的漏洞逗陈序青:“哦?只是我家?”
陈序青:“我们家。”
静了片刻,陈序青转移话题,“这房东这么多年还没卖房子,还被你租下来了?”
“我买下来了。”池宴歌轻描淡写地回,“已经很多年了。”
陈序青哦了声:“怪不得看起来像好久没人住。”
沉默。
池宴歌突然松开她的腰,身体离开她,慢慢嗯了声:“我回国后来住过一段时间,之后韩老师叫我去蓝山医院帮忙,后来又碰上你谈恋爱了,我就没打算再回来,这房子就空置了。”
声音像是很失落。
陈序青感觉自己说错话,赶紧转身,手搂住池宴歌,脸也对着池宴歌:“没事,我们以后一定让这里热热闹闹的。”
池宴歌笑她:“热热闹闹?想开火锅店?”
“你想开也行,就是居民楼能不能开这我得去问问。”
气氛好起来,两人面对面,眼睛里都带着笑,陈序青的胳膊环住池宴歌的腰,回味刚才池宴歌的话。
怎么做会比较舒服的意思是——
“所以,你,刚才。”陈序青磕磕巴巴地绕回去,“其实是不太舒服吗?”
因为事情发生得本来就很突然,陈序青以前很少看这方面的东西,吻着吻着手只是凭本能往下探,过程中拿不准,观察着池宴歌的反应,也尽量放轻力气,直到结束,池宴歌紧紧抱着她的背,脸埋在她的颈窝间喘气,她都不太清楚自己有没有做好。
但既然池宴歌那么说,就代表,可能,不太好?
见陈序青问完就不安地抿着唇,池宴歌快速猜透陈序青的心思,原本池宴歌想继续表达的意思只是陈序青太爱在那种时候问她问题了。
开始的时候要问她,过程中要问她,结束了也要问她。
虽然是挺温柔的。
但那个时候池宴歌哪儿还有精力一次一次回答陈序青的话,尤其结束的时候,只感觉余波让心脏钝重地砸在身体里,陈序青贴在她耳边说的话都像被拉到九霄云外。
她闭眼,叹气,迟迟没有说话,就听见陈序青又问:“池宴歌,你睡了吗?”
“没有。”隔会儿,她又说,“想睡了。”
“喔。”
陈序青乖乖地凑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那晚安。”
亲完,晚安完,陈序青的手犹豫地在她腰上轻轻拍了两下,转身,背对池宴歌安静了。
池宴歌睁开眼,看着陈序青那乖顺的黑发想,有的事靠说没用,也不好说,等下次吧。
下次,她再慢慢教陈序青。
隔天早上,身体的酸软消退,池宴歌缓缓神,从被子里坐起,旁边陈序青的位置已经空了。
池宴歌打开卧室房门,正巧看见穿戴整齐的陈序青正放轻动作坐在地板上拆箱子,听见她的声音,转回头看她,边起身边笑得特别可爱——
“你醒啦,早餐熬了粥,我去给你盛。”
往厨房走,还回头,“早上乔献给你打电话,只响了几声,我估计不是急事所以没找她,你记得回她一下哦。”
【作者有话说】
下章请欣赏小陈在众人面前演不熟,顺便把池姐气笑。
第73章 N-假装
吃早餐的时候, 池宴歌给乔献回电话。
陈序青特意把动作放得很轻,自从有上次乔献听脚步声就听出她要上电梯后,她就觉得乔献的听觉有点恐怖。
她跟池宴歌才刚刚复合, 暂时没想好该怎么跟朋友们讲,一个乔献,一个许蕾, 还有汤医生, 等等等等,总之想想她们意味深长的目光,陈序青就有点不知所措。
但人算不如天算。
这头陈序青连咽粥都放慢成三秒,那头池宴歌一边喝粥一边轻飘飘地跟电话里的乔献说道:“不用, 我跟陈序青——”
陈序青大惊失色, 疯狂摆手, 做口型:别说!先别说!
“哦,没什么。”
池宴歌疑惑的目光,但还是看明白陈序青的意思, 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压掉, “我没关系, 你单独联系陈序青吧,她应该还在冬青。”
挂断电话, 池宴歌安静地喝了会儿粥, 看见陈序青放下勺子扯卫生纸, 才问:“不准备告诉乔献我们和好了?”
陈序青:“暂时?反正她那么忙之后应该很少有机会跟我们见面吧?缓缓再告诉她。”
“嗯。”
池宴歌也放下勺子, 声音挺沉,“好吧。”
“啊, 还有汤医生她们那儿。”陈序青摁住池宴歌的手背, “也, 以后晚点找合适机会再说吧。”
池宴歌抬眼看了会儿陈序青,正巧要说话的时候乔献给陈序青来电了,陈序青松开手,拿起手机,指指窗户的位置:“乔献,我去那边接。”
三天后,周六,汤茯在蓝山给池宴歌办正式的欢送会。
陈序青跟池宴歌一起坐高铁从冬青赶往蓝山,在车上,陈序青问起乔献跟陈以理的事,池宴歌只说,以后别在乔献面前提你姐就行,陈序青便懂了,然后两人又聊到等会儿到轰趴馆得分开进去,池宴歌嘴上淡淡应声,表情明显挺不开心的。
陈序青见池宴歌面无表情地扭头望向车窗外,她乖乖凑到池宴歌耳边,轻声说:“主要是今天的主角是你嘛,我不想她们的注意力偏到别的地方来,过两天我一定找机会跟汤茯她们讲,好不好?”
池宴歌抱着胳膊,没感情,慢慢嗯了声。
陈序青又戳戳池宴歌的胳膊,说:“你没生气吧?”
“没有。”池宴歌说完,转回头看陈序青,硬挤出一个笑容,“不就是跟你假装普通朋友么。”
两人说话声音都很轻,几乎是悄悄话的音量,夹杂在高铁运行轰隆隆的杂响中,有点失真。
陈序青听池宴歌这酸溜溜的话,立马搂住池宴歌的胳膊,像只树袋熊一样抱着池宴歌蹭蹭:“哎呀,不是假装普通朋友,就是正常相处就好了,你要是不乐意,那我们就还是一起进去吧?”
池宴歌表情稍稍松开,但嘴硬:“不用,不想勉强你。”
陈序青:“喔!那好吧!谢谢你的理解!”
池宴歌:“……”
两人从高铁站出来,打车,池宴歌直接上了副驾驶,陈序青从后座上,扒拉着副驾驶的座位企图跟池宴歌说话,从缝隙中看见池宴歌一个劲低头打字,便偃旗息鼓——好不容易让池宴歌愿意勉强配合她,她这会儿还是先别惹池宴歌比较好。
轰趴馆是位于蓝山市郊的一栋三层小别墅,离高铁站不远,车程不到二十分钟。
两人在门口下车,池宴歌关上车门准备往里走,陈序青跑两步拉了下池宴歌的手,两人身影站定,陈序青强调:“我一会儿可能不会怎么跟你说话,你千万别不开心哦。”
陈序青多好。
不跟你说话还要预告一下。
池宴歌凝视这眉眼乖巧却说话冷血的人,没想到,陈序青主动抱了一下她:“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知道吗。”
池宴歌无奈:“嗯。”
“好!那——”陈序青迅速松开她,丢了句,“我先进去噢!”话音落下,转身,一鼓作气挎着包跑了,回头还对她招手,“池宴歌!你慢慢来!”
浅蓝衬衣,灰色百褶裙,跑起来的背影裙摆都在愉快飞扬,看上去简直开心过头。
池宴歌心中闷住一口气,无处释放。
直到陈序青的背影消失,池宴歌接到汤茯电话:“怎么还没到?陈序青都来了!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叫来的吧!”
池宴歌当然知道。
因为假装扭扭捏捏“我去不太方便吧我跟池宴歌见面可能会尴尬啊最后一次啊好吧那我还是去吧”,这样跟汤茯回话的陈序青,实际上前一秒,还正坐在她的腿上跟她接吻。
当时挂断电话,陈序青自己都不好意思,抱住池宴歌的脖子,脸埋在池宴歌肩上,没等池宴歌说话就撒娇讲——啊突发情况突发情况,下次我一定找机会跟汤茯说。
池宴歌推开别墅一楼的门,一眼就看见正坐在左边家庭影院沙发上,笑眯眯听汤茯讲话的陈序青。
池宴歌默默走过去,在汤茯身边坐下,汤茯嘴里连连不绝的话瞬间卡壳,跟左边的她对视一眼,再看眼右边的陈序青。
陈序青天生好演员,立马起身:“我去看看那边的台球桌哈!”
池宴歌看着陈序青又一次堂而皇之从她身边跑开,汤茯这才敢跟池宴歌耳语:“你们关系还这么差啊?我以为她愿意来就代表你俩是能见面的呢——”
汤茯说完,两人的目光都顺势投向那边跟其他人聚在台球桌前,听人讲解怎么打台球的陈序青身上。
池宴歌看得心烦意乱,转正身子,看向在播放卡通动画的荧幕,不疾不徐地回汤茯:“能见面,我跟她在高铁站碰见,一起打车过来的。”
“啊?那你们两个怎么不一起进来?”汤茯想了想,自动脑补,“喔!那边难打车你俩拼车是吧?”
要不是先前发现有人看见她俩,池宴歌真是多余说这句,被汤茯这么一补充,更是气上加气:“对,拼车。”
说完,池宴歌身体往后靠,靠在沙发背上,抱着胳膊,腿轻轻重叠。
今天池宴歌穿长裙,高跟鞋,右边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颗酒红色的耳扣,本来是像油画一样浓郁的美丽。
但一冷脸,霎那间,好似把汤茯抓回到从前那个做错报告站在办公室挨副主任批评的冰冷、恐怖场景里。
汤茯摸了下脖子。
刚刚是哪句话有问题来着?池宴歌怎么看上去那么不爽?
池宴歌靠在沙发上,一点都看不进去地欣赏了会儿动画片,那位“没良心”可能终于意识到还是得来哄哄女朋友,在池宴歌背后出声:“汤医生,她们叫你去打麻将,少一个人。”
池宴歌余光里,汤茯快速起身。
这会儿,来参加池宴歌欢送会的同事们都还在刚进入别墅的兴奋中,全部聚集在能玩桌游、台球的另一面,甚至有的人已经跑上楼去天台看风景。
汤茯起身站在沙发背后跟陈序青说话,池宴歌坐着的这一片沙发就完全没人了。
陈序青一直站在她背后在说,一会儿问汤医生你麻将技术怎么样,一会儿乖乖推脱不行我一点都不会。
那装满笑意的声音一直飘在池宴歌的头顶,挠得池宴歌心神不宁。
她终于出声,转头看向的汤茯:“汤茯,你再不去,翁宜该叫别人了。”
汤茯对她皱了下眉,一副“池宴歌你怎么不懂我在帮你圆场呢”,然后笑呵呵对陈序青说:“池宴歌说得对,我不跟你讲了,我先去战斗一把,你俩,你俩随便聊聊。”
没过会儿,池宴歌感觉到有人捏了下她的肩。
陈序青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你的欢送会,自己坐在这里哦?”
问完,陈序青的手就像小猫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她肩上轻轻捏,像在跟她道歉,“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不理你有点不太好。”
正话反话都被陈序青说得干干净净。
就好像陈序青吃准了她这一整天的情绪。
池宴歌不想理陈序青,眼睛只看着电视:“不是要保持距离吗?最好别跟我在这里单独聊天吧。”
陈序青没吭声,手还在捏她肩膀。
池宴歌抬手,摁住陈序青:“肩膀不酸,不用捏。”
陈序青的声音一下靠近到她耳边,她好像能想象出陈序青弯腰俯低的动作:“池宴歌,我们之前都说好了,你可别当小气鬼。”
“……”池宴歌转头,对上陈序青亮晶晶又坦率的目光,然后,陈序青松开手,光明正大地绕过沙发,到池宴歌身边坐下,眼睛看向正在播放的卡通,聚精会神。
这种感觉就像燃气不足的火苗,冒一下,被陈序青的风吹一下,再冒一下,又被吹一下。
始终摇摇摆摆,无法膨胀,也无法熄灭。
陈序青的手就放在她旁边,再这么跟陈序青坐在这,池宴歌难保自己能忍住不跟陈序青靠近,池宴歌放下胳膊,准备起身离开。
陈序青拉住她的手指。
温热的触感像猛烈的电流,从池宴歌的指尖一路窜进池宴歌的心脏。
陈序青眼睛依旧看着幼稚卡通,声音一本正经:“你别走啊,一会儿汤茯该以为我们两个又吵架了。”
第74章 N-小气
这头, 汤茯把没下叫的牌一推,垂头丧气:“算了算了,不凑热闹了, 你们玩吧,这班上得我打牌都退步了。”
自打池宴歌离开科室,汤茯才切身体会什么叫真的忙, 尤其心外科把未来副主任的重担压在了她的脑袋上, 汤茯又累又不敢懈怠,这好不容易有空轻松一趟,发现过度劳累的脑子都不带转的了。
她从牌桌起身,去望那头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
池宴歌和陈序青之间隔着一人宽的友好社交距离, 背影都笔直端着, 非常认真观看荧幕里自动轮播的樱桃小丸子。
——没办法没办法, 还是过去救救场吧。
汤茯快速往那静止的两人身后走,朗声道:“哎,这动画片有这么好看么?你俩看这么入迷?”
闻声。
陈序青瞬间放开拉着池宴歌的手, 手忙脚乱拎了个抱枕捂在怀里, 心想差点露馅, 幸亏有沙发遮挡。
“还行啊,回味童年。”陈序青说。
汤茯哦了声, 眼珠子一转, 愣是硬挤在两人中间的空隙坐下。
甚至, 这动作挤得池宴歌自动往沙发边缘让, 池宴歌茫然地看眼陈序青,陈序青悄悄对池宴歌比了个嘘的手势以作安抚。
这一切, 汤茯浑然不觉, 只顾着跟陈序青说和:“哦?你的童年也是看这个吗?你应该跟我们有差了几岁吧?我刚才打麻将还跟她们在聊呢, 她们都挺好奇你跟池医生啥时候认识的,我说你俩是邻居,她们就说你俩有缘分而且还能保持这么多年关系还这么好,我说也是啊,这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咱们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天大的事——”
一旁池宴歌起身:“你们聊,我去牌桌。”
汤茯昂头:“什么?你会打麻将?”
陈序青拍拍汤茯的手:“她会,而且很厉害。”
这说的。
从来没见池宴歌上牌桌的汤茯一下来劲,紧跟着池宴歌起身:“我不信!我跟你去看!”
本来在牌桌上的人就是打着玩,见池宴歌走近,立马招呼她:“池主任,你玩吗?”
汤茯摆摆手:“别主任主任了,她已脱离苦海,请直呼大名。”
桌上几人互相看看,那表情似乎有点别扭,其实大家过去都跟池宴歌关系不错,只是“池主任”三个字叫惯了,一时改口,还真有点改不过来。
池宴歌拉开一张空出的椅子坐下,汤茯和陈序青像两个小跟班似的一左一右站,听规则,投色,码牌,池宴歌的手又快又利落,别人还在理牌序,池宴歌已经把第一张缺牌打出:“缺万。”
陈序青靠近汤茯:“这是哪儿的打法?”
“四川。”汤茯压低声音,“你不说她会嘛?”
陈序青:“她会我不会啊。”
两人说话这一阵,桌上牌路已经走完两圈。牌桌上没人说话,新手捏着牌犹豫不决,池宴歌的牌风则像她这个人一样果决,要什么不要什么,思路特别清晰,放牌的手都仿佛是带了阵劲风。
陈序青的技术没法参与,但她能大概看懂什么时候可以胡牌走人,偏偏,在她每次看懂想为池宴歌庆贺的时候,池宴歌又把牌打走了。
想到跟汤茯夸下的海口,陈序青有点紧张,她又靠近汤茯耳边:“汤茯,池宴歌的牌还行吗?她怎么不胡牌啊?还是我规则记错了?”
汤茯眼睛盯得专注:“啧,她好像是贪心在赌大牌,不过我不太会算牌,看不太明白她的打法。”
眼见麻将堆里的麻将越来越少,清脆的磕碰声砸在陈序青的耳朵里,还剩五张牌。
还剩池宴歌和另外一位医生。
咚咚、咚咚——
明知道输了也不会怎么样,但陈序青变成全场最紧张的那个,这会儿,她居然非常不想看池宴歌输。
压到最后一张麻将,池宴歌的轮次。
已经明摆着没法下叫的另一位医生叹气,桌上等待的、场边在观战的,目光都开始巡逻桌上已出现的所有牌进行清点。
在这之中,池宴歌平静地伸出手,拿起那孤零零的最后一张绿白色麻将。
没看牌面。
直接翻开在桌子上。
池宴歌的声音冷淡:“胡。”
——耶!!!!!!
陈序青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双手在身前握拳庆祝。
汤茯倒吸一口冷气感慨:“我去,海底捞月,我真服了她了。”
轰趴馆的二楼有KTV,房间挺大,容纳二十人都绰绰有余。陈序青原本在一楼研究打台球,不远处池宴歌被汤茯推着上楼,陈序青眼睛瞄着,过会儿,放下球杆,后一步走在人群末尾也上楼。
楼上。
汤茯把点歌的平板塞给池宴歌,安慰池宴歌:“你放心,你刚才打麻将的时候我都帮你观察了,陈序青还是挺在意你的,你快输的时候,她手都揪紧了。”
“她只是觉得战况激烈。”池宴歌还回去,“我也不可能输。”
“什么?莫非你还算好牌了?哎呀不对这个不重要!池宴歌!”
汤茯严肃,把平板摁在腿上,在昏暗的灯光中循循教诲,“说实话,我觉得你有时候特别不敏锐,尤其是在面对感情问题上,今天陈序青能来,就代表她没那么计较过去的事情了,你们就算不能……也可以先当朋友嘛,我觉得你俩性格还挺合拍的,这么多年的缘分别可惜了。”
好久没听汤茯这样唠叨。
池宴歌顺手把话筒举给站桌边要话筒的人,一心二用,还能看着汤茯眼睛重复汤茯的话:“和她当朋友?”
“当朋友只是个计谋,你们——”
“什么计谋?”陈序青冷不丁在汤茯身边坐下,好声好调地问。
咕嘟。
汤茯咽下喉头,无语,跟池宴歌聊太专注完全没察觉身边来人,池宴歌也是,正对房间门也没说注意点,陈序青听见多少啊?
汤茯面如菜色这会儿,池宴歌视线绕过汤茯低着的脸,跟陈序青默默对视,就好像有滋滋滋的电流在两人目光之间来回穿梭,谁都不肯先移开目光。
池宴歌那原本朝右重叠着的腿,换了个姿势,往左,高跟鞋尖对着陈序青的方向,脸上也对陈序青勾出笑意。
池宴歌慢慢对陈序青回了句:“跟你当朋友的计谋。”
“哦?是吗?”陈序青声音挺愉快,清亮,“是准备怎么做?”
还是楼下沙发上那一左一右,汤茯夹在中间的状况,不过这会儿,就连汤茯都感觉到池宴歌和陈序青两人间奇怪的火药味。
汤茯深深埋着头,点歌,置顶,切歌,在一众抱怨谁切歌的时候高举右手,脱离困境:“不好意思!我的歌!”
汤茯杀出重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