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挣扎的动作一顿,瞳孔微缩。
一对戒指从小布袋里滚出来,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款式。
“如果你没有想过跟我过一辈子,那这是什么?”贺觉臣将随身带着的戒指塞进他手心,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裴远溪的呼吸乱了一拍。
他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藏在贺觉臣家里的这两枚戒指。
在跟别人的婚礼上,看到自己一年前满怀希望买下的戒指,让他感到些许可笑和讽刺。
戒指上还残留着贺觉臣的体温,裴远溪只看了一眼,便扔到一边:“随手买的小玩意而已,你喜欢就拿去。”
一片死寂。
贺觉臣的心脏像是被活生生撕开一个口子,鲜血汩汩流淌。
刻着他们两人名字的戒指,被小心翼翼地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又怎么可能是随手买的小玩意。
如果他没有犯浑,裴远溪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成一个惊喜送给他,亲手帮他戴上。
是他把这一切都搞砸了。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你骗不了我。”
空气黏腻压抑,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裴远溪看着那张他用目光描摹过无数次的英挺面容,知道自己没办法否认。
“我是喜欢过你。”他平静地开口,看到贺觉臣猛地一怔,“想跟你结婚,想跟你过一辈子,都是真的。”
他顿了一下,轻声说:“谁都有不清醒的时候。”
他不后悔那时候付出了真心,因为结果谁也无法预料,但如果能够重来,他一定会离贺觉臣远远的。
那只抓着他的大手在剧烈颤抖。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给我一次机会……”贺觉臣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声音里的颤抖很清晰,“不要跟他走,我求你。”
裴远溪抿紧了唇:“松手。”
“学长,你给我买了戒指,不能又不要我……”
裴远溪分不清是贺觉臣的手在抖,还是他自己的指尖在颤。
他心口酸胀,有些透不过气来,抓起手边的戒指扔进了垃圾桶。
“这东西不值几个钱,你的一辈子有这么廉价吗?”
贺觉臣脸上血色全无,几乎是瞬间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弯腰在里面翻找。
垃圾桶里只有造型师扔的化妆品包装和一次性发夹,他在里面找了一会,才找到掉进包装盒缝隙里的戒指。
他捡起戒指,在袖子上擦了一下,又放进了外套内侧的口袋。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抬头,直到转过身,裴远溪才看到他眼睛通红。
贺觉臣在他面前缓缓蹲下,像是意识到他不会改变主意,没有再出声。
一滴滚烫的液体掉在他手背,他怔了一下,看到贺觉臣的眼睫湿了一片。
虽然贺觉臣比他小几岁,但他从来没见过贺觉臣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窗外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色,阳光洒在窗台边的绿植上,风声轻柔,是个好天气。
裴远溪的眼睛被耀眼的阳光刺得发酸,心里只剩下一片空茫。
也许贺觉臣对他的确有一点真心,但黎成滨说的有道理,他跟贺觉臣相遇的时间不对。贺觉臣太年轻气盛,而他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他们注定会错过。
“你还年轻,以后会遇到更适合你的人,到时候,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又一滴眼泪落在他雅白的礼服上,洇湿了布料。
门外响起敲门声,侍者推门进来,提醒他时间快到了。
见到休息室里还有别人,侍者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没有多问,带上了房门。
休息室又恢复了寂静。
半晌,裴远溪从沙发上起身,不再看一眼原地不动的人,推开门出去了。
外面依旧热闹,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见到他都纷纷打招呼。
没走几步就碰到正朝这边走来的黎成滨,对方见到他笑了一下:“我正准备去找你。”
裴远溪对他故意邀请贺觉臣参加婚礼这件事有些不悦,但这个时候也没说什么,跟在他身后朝宴会厅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上前跟他们攀谈,都是裴远溪没见过的生面孔,黎成滨不厌其烦地将他介绍给那些人,让对方多关照他。
在宴会厅里跟重要宾客打了一圈招呼,他们才回到后台休息,听着外面的司仪主持婚礼,准备等会上台。
裴远溪接过侍者递过来的茶杯,低头喝了一口,想起刚才在宴会厅里没有看到贺觉臣。
也许是提前离开了。
他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听到外面的掌声如雷,侍者撩开帷幕,示意他们可以上台了。
黎成滨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察觉到他的脚步没动,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裴远溪望着台上的灯光,有一瞬的出神,摇了摇头:“走吧。”
他们出现在台上后,宴会厅里的掌声更加热烈,无数道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司仪微笑着将他们请到台中间,正要继续流程,突然间——
“砰”的一声,宴会厅的门被人撞开。
满厅的宾客齐刷刷地望过去,原本热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