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上次让你去庙里拜拜,我就猜到你肯定没老实去。我回来之前去了趟寒山寺,给你买了这个串。”
陈迹舟盯着她手里东西,有点好笑:“别人都是求护身符,你买个手串算怎么回事啊?”
江萌愣住,笑容消失一秒,转而仰脸瞪他:“你还挑上了?!”
他低声笑着,说:“没,多少钱买的?”
“680。”
陈迹舟笑不出来了。
就这玩意,要68他都转身走人的程度,诧异地再问一遍:“多少钱?”
江萌怕他口出狂言,有点急了:“这可是开过光的,不一样,不一样!你不要乱说话。”
陈迹舟失笑:“好。”
“手伸出来。”
他伸出手。
江萌亲自给他把黑檀木戴上,冰凉的珠子顺着他的手滑到干净的手腕。
江萌用右手托着他的左手,相当满意地来回欣赏:“好啊好啊,戴上就像6800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手看起来很贵啊。”
陈迹舟的手是真好看,不然也不会靠一双手就吸引那么多粉丝不知羞地喊他老公。
江萌的眼神俨然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这个黑檀木跟他的手也很般配,显得皮肤更白了,她看着他性感的手骨和错落的筋脉,就像个长辈拉着小孩的手,唠唠叨叨地说下去。
“我大伏天去的哦,看我胳膊,都晒分层了,够不够虔诚?保佑你以后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见义勇为也顺利,极限运动也顺利,知道不。”
江萌就这样欣赏着他的手和她的手串相得益彰的画面,手心与他的相碰,她的大拇指不自觉地在他手感良好的光滑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摩挲过去。
她说一句,手指就滑一下。
表情怎么还色眯眯的?
陈迹舟笑出一点气音,惹得她抬头看,他终于忍不住,说:“保佑我就保佑我,你摸我手干嘛。”
“……!!”
江萌立刻把他手扔了,一秒脸色爆红:“猫爪子捏多了,条件反射。”
她转身就走,然后发现车在身后,绕了一个大圈又回来,嘭一下把车门打开。不对这是副驾,江萌晕晕乎乎地转到另一边,浑浑噩噩地坐进去……鬼迷心窍,鬼迷心窍。
第46章 第46章跟他谈可以接吻的恋爱……
陈迹舟仍在副驾那头,手撑在车门上方,低一点头看向里面,嘴角带笑:“来都来了,上去坐坐?”
他冲里面晃了一下那串珠子:“看在680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江萌觉得他的每一个字都在讽刺她。
她飞快地系上安全带,含糊地嘟哝道:“今天有点晚了,你忙吧,改天我再去接猫。”
陈迹舟:“接猫?我同意了吗?”
“……”江萌瞪大眼睛看他,“陈迹舟,你也别太耀武扬威了吧?它抚养权还在我这里呢。”
陈迹舟笑了一声,不跟她开玩笑了,轻拍两下她车顶:“走了,慢点开。”
目前江萌的车行驶远去,陈迹舟回到公司大楼。
在电梯里的时候,后面匆匆赶过来一个男人,策划组的同事,对方进来跟他打招呼:“陈总。”
陈迹舟点一下头。
趁着他在,男人问了他几个工作上的事,陈迹舟认真地听着,忽然又听他话锋一转——“诶你这珠子还怪好看,多少钱买的?”
陈迹舟思维停住,他抬了下手,也借着灯再看了眼:“六万八。”
对方感叹地笑了:“哇你真舍得,确实好看。”
陈迹舟惊讶地看看他,又来回看看自己的手……
不是,这真不能怪他自恋了吧?-
因为陈迹舟最近很忙,江萌没去烦他。
严羽晴也回老家过暑假了,梁珊珊本地人,留在云州,她找江萌逛了几次街,两人又去附近的城市玩了一趟。
江萌有个小习惯,是跟陈迹舟学的。他不管去哪里旅行,第一站一定是博物馆,美景可以不看,历史人文一定要了解,他说城市就跟人一样,你不去追溯它的过去,怎么能走近它的现在?
她觉得这个观点有意思。
不过对迷迷糊糊的江萌来说,陈迹舟的很多观点都挺有意思的,他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她很多。他对于她成长的分量,也在于塑造了一部分的她。人格、素养,或是别的方面。
后来,她走进每一座博物馆都会想到他,于是她站在不同的人物和故事里,却频繁地在回溯自己的历史。
如果江萌是一个大型的博物馆,里面一定贴满了陈迹舟的照片。
她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陈迹舟。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一样。
江萌旅行回来之后,小金完璧归赵了。
不过……
送它过来的不是陈迹舟,是个陌生男人,应该是他的一个同事,对方没讲明身份,把门敲开,说接到任务把猫送给她,就走了。江萌把小金安顿好,立刻给陈迹舟发了个消息:「收到猫猫啦~你怎么不亲自来啊?」
陈迹舟回得不是很及时:「这两天在外地,没法照顾它,不然也不会拱手让出抚养权」
江萌笑了:「你这个语气好像在说:你给我等着」
陈迹舟:「在我这营养过剩了,放回你那历练历练,以后再说」
江萌:「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亏待它了?」
江萌想到一句俗语:「宁愿跟着讨饭的娘,不跟着做官的爹,听过没?」
她说完顿觉不合适,立即面红耳赤地撤回了。
陈迹舟还是看见了:「什么娘什么爹」
江萌:「……没事,你忙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她在家里和小金联络感情,小猫在陈迹舟那里长大了不少。
它的“准爸爸”仍然很忙碌,不知道他有没有回云州,江萌试图克制过找他聊天的冲动,最终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消息:「小金想你了」
过了半天,陈迹舟才回了句:「怎么想的?」
江萌:「吃饭想,睡觉也想,走路也看,看电视也想」
陈迹舟:「它还会看电视?」
江萌:「可爱看了」
陈迹舟:「聪慧过人」
江萌:「随我」
她说完,他又没回消息了。
陈迹舟每条都间隔五六分钟才回。
江萌问他:「你在工作吗?回得好慢哦」
陈迹舟:「对」
江萌:「那我还可以骚扰你吗?」
陈迹舟:「你可以骚扰我」
江萌:「你不会嫌我烦吗?」
陈迹舟:「我不会嫌你烦」
江萌:「谢谢」
陈迹舟:「不客气」
江萌皱眉:「你怎么像个机器人?」
短短几行字,他们聊了有半个小时。
又过了十分钟左右。
陈迹舟发了条语音过来,声音懒懒的,故意拖腔带调揶揄她似的:“你可以
骚扰我,我不会嫌你烦,谢谢,不客气——见过声音这么好听的机器人吗?别给机器人贴金行不行。”
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磁性、清澈、疏净,凉而不冷,像一场将完未完的黄昏雨。
江萌高兴地坐起来,抱着腿坐在床上,反复听他的语音,怎么都听不腻,甚至还收藏了。
江萌听了一会儿,难为情地扣下手机,把发热的脸埋进膝盖里,动动自己漂亮的脚指头。
她觉得,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陈迹舟。
是想跟他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网恋不行。
她想跟他谈可以接吻的恋爱。
江萌被自己深深地羞耻到了,尖叫了一声,把脑袋往枕头里埋。
要是……
能睡觉就更好了。
“啊!!”江萌猛地掀开被子,光着脚在房间里飞快地徘徊兜圈,拎一把扇子,极速转动手腕,企图把脑子里的色情狂扇走。
最后,她停在全身镜面前,指着里面的人,严肃地说:“不许这么色。”
物业群里发了停电的公告,江萌是前一天早起的时候看见的,那时候稀里糊涂没当回事,隔天睡了一觉,就把这茬给忘了,夜幕降临时分,头顶突然一黑,江萌倏然想起昨天的公告,赶紧看了下时间,居然停电到晚上十点!
还好电子产品都满电,她要是黑灯瞎火地坐下看会儿剧,也能把这段时间熬过去。
江萌把窗帘掀开,让阳台外面的自然光照进来一点。
今天下午下了一场雨,外面的天色出奇的漂亮。
她很喜欢这样的雨,下在傍晚之前,让最浪漫的夜幕时分被洗净,通常可以等来一场盛大的火烧云或是更惊喜的彩虹。
可是唯独这种最美好的时候,会让她沮丧地感到生活庸碌。
因为美丽并不是属于她的。
妈妈很懂她,江萌的确惧怕孤独。
星月之下,万家灯火,没有一盏为她而留。
江萌心情不是很畅快,给陈迹舟发了个消息,意图是卖惨:「停电了TvT」
陈迹舟回消息还是磨磨蹭蹭的。
但过了片刻,他竟然打了个电话给她。
江萌心跳快了些,她清清嗓,接起。
她听见他清冽低磁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停电正好,适合夜游。”
江萌懵懵的:“嗯?”
他很轻地笑了一声:“下来吗,带你出去玩。”
“什么?你在哪???”
陈迹舟说:“在你低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江萌又回到阳台,往下看去。
陈迹舟靠在一辆黑色漆光的重型机车上,他穿黑衣黑裤,手插兜里,头发短削利落,姿态随性不羁,又酷又张狂。随着她出现,仰脸看向高处的女生,抬头时,他伸一只手挡在额前,遮一下微微灼眼的雨后光线,更方便他看清冲着他猛猛挥手的江萌。
她高兴地喊他:“陈迹舟!”
陈迹舟弯唇一笑,温柔地说:“在呢,是我。”
江萌还伏在栏杆上,就这么往下盯着他看,惊喜地问他:“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啊?”
“我没什么事啊。”他语气轻飘飘地说,“这不是有人想我了吗?来看看什么情况。”
“我……?
“我说的是小金想你!”
陈迹舟低头一笑,嗯了声:“那我走了。”
他说着,拎起车身上的头盔。
“诶,你别这样。”江萌笑逐颜开地回到屋里,把窗帘拉上,“等我马上下来,我换身衣服,你不许走。”
她随便挑了件T恤,又套了一条毛边的牛仔热裤,穿好立刻飞奔下楼。
江萌一身轻装跑到陈迹舟面前,露出“许久不见甚是思念”的笑容,看他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黏糊,让陈迹舟的心中都不由地怔了下,有这么想他吗?
她迫不及待问:“我们去哪玩?”
陈迹舟打开手机看了下:“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那就随心所欲吧。”
陈迹舟靠在车上,看了下手机地图,环海公路总长52公里,他想了一想,对江萌说:“0到52,你随便选个数字。”
江萌:“14。”
“就开14公里,看看停在哪。如果是礁石,我们就吹风,如果是沙滩,就下去游泳,如果是崖壁,我们就跳水。如果是街区,找地方喝酒。”
他歪着脑袋,微微笑着看她,把手机揣回兜里:“你看怎么样?”
江萌打了个响指:“太好啦,还是你主意多!”
陈迹舟好笑地想,怎么现在不用鬼点子这三个字了?
他递给江萌一个头盔。
她一边戴上头盔,一边状似委屈地瞥他一眼,委屈里也有点不易显露的高兴,轻声地说:“陈迹舟,我今天挺开心的,你终于主动找我了。”
陈迹舟看着她低敛的眼睫,表情顿了顿:“之前没找过吗?”
江萌更委屈了,眉毛都揪在一起:“就那次说约我啊,我穿得超隆重,结果坐那听你朋友吹牛。”
他忍不住笑了,伸出食指关节,从头盔的镜片位置探进去,轻轻地蹭了两下她拧住的眉心,像哄小金一样温和:“这么记仇。”
江萌的眉头松了,露出点笑:“记着呢记着呢。”
他说:“过了今天,就冰释前嫌。”
陈迹舟上车,江萌跨到他的后座,她骄矜道:“看我开不开心再说喽。”
陈迹舟戴好头盔,手扶着车把,微微偏头,问她:“你猜猜看,我们会停在哪儿。”
她下意识说:“我不猜,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他被点了穴一样定在那里片刻,江萌以为他没听见,慌忙改口:“哦,我是说……礁石吧,坐下吹风最好了。我没带泳衣。”
陈迹舟缓缓恢复坐正的姿势,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条细长的胳膊环到前面,他这车还没开呢……
这搂得真是自然啊。
陈迹舟低头看了一眼她拴住他的双手。
身后人还兴致不错地点评上了:“陈迹舟,你的腰好细啊。”
他淡淡地笑了下:“没你的细。”
江萌挑眉:“你怎么知道啊,你又没抱过我。”
“……”
“以前抱过,”陈迹舟的声音沉了些,认真告诉她,“高三的时候。”
高三的时候?
江萌又相当自然地把脑袋搭在他的肩上了。
她回想了一下,哦,是成人礼那天,她送他毕业礼物,然后主动抱了他。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江萌说:“我现在长了点肉,也开始锻炼了,手感肯定不一样的。而且我前几年还有马甲线哦,最近偷懒了,但我一定会练回来的!”
骄傲满满地讲完这番话,她稍作停顿,又放低声音,极轻地说了一句:“有机会的话,你……你可以再感受一下。”
陈迹舟的呼吸在她的话里顿住两秒。
连同心脏的位置,也有瞬息的停摆。
为了补全这一刻的空缺,后面的跳动只得加速,身体里血液的流速也变猛烈,让他整个人升温,宛如靠着一团熊熊火焰,热浪没有止息的征兆。
还好,戴了头盔。
江萌抱得很严实。
陈迹舟觉得她平摊开的手掌心很热,隔着衣服,掌温烫着他的两侧腹肌。
她的手掌甚至还来回地平移了几下……
江萌见他不吱声,把挡风镜片推上去。
鸦羽般的睫毛煽动两下,让脸上升起一片绯红的晚霞,她轻声道:“喂,你听见了吗?”
静了好一会儿。
他低声应着:“听见了。”
陈迹舟没有回头看她,察觉到江萌往前凑,便抬起手,一下将她的镜片合了回去。
第47章 第47章他们把这个世界流放
江萌很庆幸在这个黄昏走出家门。
那天的日落很漂亮。
摩托车停在环海公路起点的红灯路口,江萌问他:“我这样会影响你发挥吗?”
“不会,”陈迹舟长腿撑在地上,看了眼后视镜,告诉她,“但你扶着后面会更安全点。”
江萌抱紧他的动作纹丝不动,“不要紧,你开慢一点就安全了。”
……真会出主意,反正就是不想撒手。
陈迹舟没戴镜片,于是她从后视镜里见到,他深邃的双目弯了两秒。
江萌说:“分你一个耳机。”
陈迹舟接过她的蓝牙耳机,推进左耳。
低沉的引擎声轰鸣,他说:“出发了,抱紧。”
车子飞速出去,她撞上
他宽阔的脊背。
耳机里播放着摇滚乐。
海浪化为咸湿的粒子被风卷上岸,粘在皮肤上。
热浪不止的夏日,被风卷走几分燥动。
明晃晃的火烧云把大海染了色,江萌后背的发丝被一阵风掀起,柏油路面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了暖橙色的,头发的影子在地上起舞。
14公里很快到了。
面前是一个桨板俱乐部。
陈迹舟停好车过来,江萌已经站在门口驻足观望了,他把钥匙揣裤兜里,也跟过来,跟她一起站了会儿,看着进进出出的游客正在提着板子往外走。
他看看江萌:“玩过吗?”
“没。”
“走吧,试试看。”
江萌又有点打退堂鼓,抓着他衣角,小声说:“我看着有点危险哎,这么小的板子就在浪里漂。”
他已经在往里面走了,说:“不危险,这是最安全的项目。”
陈迹舟走到店里了,发现江萌脚步犹犹豫豫的还没跟上,他回眸一笑,说:“你们这种人我知道,玩的时候嚷嚷不要、不要,玩刺激了又不肯下来,是不是?”
江萌摸着鼻子说,哪有。
陈迹舟静了静,认真看她:“跟我在一起还怕?”
这句话才是最好用的定心剂。
江萌一扫踌躇,露出笑来,火速跟上。
陈迹舟租了一个桨板,他找了个充气泵往里面打气的时候,江萌也没闲着,从教练那里拿了几个重要零件,哼哧哼哧在装。
陈迹舟拿了一个救生衣给她穿,他自己没穿。江萌捣鼓了半天,捋不清绳子,陈迹舟蹲地上,帮她把绑带打理好,让江萌把两条腿跨进来,然后他将救生衣拉上去,替她把每一根绳子都系紧绑好,每一个搭扣都扣到位,确保安然无恙,穿戴完毕,陈迹舟一抬头,江萌正看着他傻笑。
他莫名其妙:“高兴什么呢?”
江萌没说话,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笑着摇头,她总不能说,我觉得你现在男友力max哎。
她好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小朋友在被照顾。
不过江萌也怕陈迹舟被她屡次的口出狂言吓跑。
撩人也不是这样的,要讲究战术。她懂。
江萌自顾自地点点头。
这里是一个海湾,斜对角有一个码头,这边最近的一条路径,就是划到码头再回头,还有一些专业的选手会把桨板划到更远的地方,但是因为江萌害怕,陈迹舟说他们到码头让她体验一下就行。
他把板子往海里推,让江萌站上去。
桨板滑进水里一刹,她忽然有点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下,陈迹舟在后面托了把她的腰,没料到这么快就感受到衣料之下一把纤柔。
陈迹舟将她扶稳,便立刻松了手,她脸色温温去看他时,陈迹舟已经低了头,对她说:“别紧张,把这个戴上。”
他给她戴了一个桨板上的脚绳,脚绳那一头被固定在船头,也是用来保障安全的。双重保险,绝无隐患。
江萌看看自己全副武装的装备,也替他担心:“你不用穿救生衣吗?”
陈迹舟屈膝坐下,双腿松弛地敞开一点,胳膊自然地搭在两边膝头,闲适的休息姿态,不以为意说:“我身经百战,而且这儿水很浅,你就是站水里也能露个头出来。”
“……哦。”
江萌盘腿坐在他对面,她手里拿着船桨,左一下右一下,很快就不再害怕,进入到不亦乐乎的状态里了。
她礼貌地问陈迹舟要不要试试,就一根船桨,陈迹舟看她兴致上来了,就没跟她抢:“你划吧,我今天当大爷享受一回。”
“好啊,小弟立刻为您服务。”
江萌说着,立刻又干劲满满起来了,嘿咻嘿咻地左一下右一下地划起船来。
他就悠闲地坐着。
不知道是不是新手技术有问题,江萌划了半天,船几乎都没怎么动过,她注意到旁边比他们晚出发的都已经加速前进了,正苦着脸纳闷中,听见陈迹舟问了句:“平时不出来玩?”
江萌还胜负欲满满地看着旁边超速的桨板,闻言,回眸看他,“嗯,没时间,我在这里认识的朋友也不太爱玩这些,我一个人没意思。”
陈迹舟轻轻地点了头,又看看她,他平静地打量片刻江萌,语气微微厚重,问她:“你这几年怎么样?”
江萌说:“挺好的,就在宁城上学啊,去年毕业的。”
“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也挺好的,会让我舒适,虽然管学生很烦,但是我心态还可以,目前还能适应良好。”
“虽然我很羡慕你自由自在的生活,但要我成为你这样的人也不大可能,我更喜欢过我的安静生活,你看我连房子都不租很大的,不是因为没有钱啦,我觉得这样更有烟火气。”
江萌划了几下胳膊就酸了,把桨放下,捧着她的西瓜汁在喝,认认真真给他道来生活想法。
陈迹舟看看她,沉吟片刻说:“感到平静就是自由。”
他上了船就没换过坐姿,一直松懒地搭着膝盖,手里横握着一瓶刚在岸上买的冰水,冰冰凉凉的水汽湿透了修长的指骨,慢慢往下滴。
反正江萌玩兴十足,她玩一会儿歇一会儿也不会把自己累着,他就没上手帮她。海水是暖的,漫上来一点,湿了衣角,陈迹舟也没动,直到江萌越划越不对劲,突然问了句:“陈迹舟,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的船动得特别慢啊?”
陈迹舟终于看了一眼四周。
快入夜了,周围有一些船已经超越他们。
他拿过江萌手里的桨,站起来划了两下,手感完全不对劲。方向控制不好就不说了,水的阻力大得反常。
陈迹舟判断了一下,问江萌:“你刚刚有没有装底下的尾鳍?”
“尾鳍是什么?”
“长得跟鱼鳍一样,三角形的。”
江萌懵了,“装了啊,教练叫我装的。”
“有个卡槽用来固定的,你把零件卡进去了吗?”
“那个……很重要吗?”她好像根本没在意有什么卡槽。
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陈迹舟就猜到个大概了,他松懈地把桨往船身一丢,双手摊开,做出一副完蛋的表情,但脸上还带着痞气的笑,站在高处笑看她,“好了,船废了,慢慢漂吧。”
“什么?!”江萌一声惨叫,“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陈迹舟又破罐破摔地坐回来了,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眼睛都弯了。
江萌拉拉他胳膊,是真有点怕了:“不行不行,你赶紧想想办法,太阳落山了,马上就天黑了,怎么办?”
他好好地给她解释:“没事,掉了就掉了,方向不好控制而已。”
陈迹舟打开手机,看了眼刚加的那个教练的联系方式,和江萌慢条斯理地分析道:“PlanA,我们慢慢漂到岸上,预计半个小时能到。
“PlanB,我打个电话让人来接,五分钟。
“PlanC,跳海里,我带你游过去,可能费点儿工夫,40分钟也能到了。”
最后,他抬了眼看她:“你选?”
江萌认真地竖起耳朵在听,而后咂摸了一下:“如果能上岸,我选慢慢漂吧。”
“能上岸。”他笃定地说。
江萌抬头,看了眼落日前的蓝色天幕。
深夜的大海有多恐怖?难以想象。
不过陈迹舟说这里是浅水区,江萌觉得他应该不会骗她,因为这个位置还能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岸上,划过去有点距离,但看着不远,这个视觉效果让人挺放心的。
江萌问他:“你说,一会儿要是刮风怎么办?”
陈迹舟很淡定:“那就吹风。”
“下雨怎么
办?”
他仍然微笑,直视她的眼睛:“那就淋雨。”
“……”
江萌忍不住笑了,她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听起来很有个性的人生态度。
果然还是她熟悉的陈迹舟。
他说:“放心,出来前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没有风也没有雨。”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听他说不着调的话,江萌也会觉得安心。
旁边载着人的桨板,一艘一艘地超越他们。
每个人都全速前进,只有他们慢慢吞吞,在以歪歪斜斜的轨迹往岸边漂去。
看似漫无目的,也不争高下。
江萌托腮:“我们好像被他们流放了。”
陈迹舟笑了,纠正她说:“是我们把他们流放了。”
她转脸,看向他安逸自如的眼睛。
陈迹舟打开手机,江萌凑过去看,“还有几格电?”
“15。”
江萌立刻说:“那你得省着点——”
“用”字还没说出口,陈迹舟已经随心所欲地点开某音乐软件,江萌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怎么会有人一点电量焦虑都没有啊?他不慌不忙地地搜出一首歌,对她说:“这时候需要一点音乐。”
是《Yellow》。
陈迹舟笑着,给她亮了一下屏幕。
前奏响起,他的手指轻轻点在膝盖上打拍子,在节奏轻快的乐器声结束后,歌手沙哑的声音开嗓。
江萌的耳边流出动人的旋律。
陈迹舟开口跟着唱。
Lookatthestars
看群星为你绽放光芒
Lookhowtheyshineforyou
看着它们为你绽放光芒
Ahingyoudo
而你的一颦一举
Yeah,theywereallyellow
却如此胆怯小心
陈迹舟觉得自己唱歌不是很好听,在他为她献唱《红豆》的那一年,他就率先表达过自己这一方面水平不足,其实只是因为他没有什么专业的技巧,会显得嗓音很直白,但江萌觉得这样就足够好了,不加修饰的声音,才最真挚动人的,是他最原本的,真诚而又坦荡的样子。
歌已经听过很多遍了,于是陈迹舟不需要看歌词,他只是看着江萌。
像在对着她唱情歌,但诚然这只是一时兴起的环节。陈迹舟一时兴起做过许多的事情,不缺这一首曲子。
她慢慢地、慢慢地沉醉其中,心也在他温柔的注视里静了下来。
耳边是慢慢的水流声,哗啦哗啦,没有规律,冲击着他们平铺与水面齐平的板子,很快又被没上来的歌声覆盖。
她在这一刻领悟到“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意境。
Yourskin,ohyeahyourskinandbones
你的肌肤
Turnintosomethiiful
是如此的美丽脱俗而真实
YouknowIloveyouso
我是如此的爱着你
YouknowIloveyouso
你该明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路过的人划着船桨,都是熙熙攘攘的年轻人,他们一边划船,一边看向江萌的方向,随着陈迹舟的声音给他应援:“YouknowIloveyouso!!”
陈迹舟偏头看过去,跟他们友好地一笑。
有不远处的人在配合着鼓掌打拍子。
划得快的去了前面,后面跟上的也没扫兴。
热闹的、大大小小的和声,正在反复而敞亮地为她唱着“Lookhowtheyshineforyou”这句。
——看着群星为你绽放光芒。
江萌深谙自己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女主角,但她陷入此情此境中,很难不认为这些掌声与歌声是为她而来。
很难不认为,面前的人就是她的男主角。
她看着他在星空之下,抬头是宇宙,低头是大海。
汪洋之中,他们把这个世界流放。
天地之间,只剩下纵情的歌声。
Andyourskin,ohyeahyourskinandbones
你的肌肤
Turnintosomethiiful
是如此美丽脱俗而真实
ForyouIbleedmyselfdry
我愿为你抛开一切
ForyouIbleedmyselfdry
你该明了,我为你失去生命也不可惜。
不插电的演出结束,江萌表情动容。
陈迹舟看了她一眼,以为她还在担惊受怕,关了手机说:“人生有多少机会能和顶级帅哥一起困在海上?好好享受吧。”
江萌失笑,回敬一句:“人生有多少机会能和顶级美女一起困在海上?你也给我记住今天。”
陈迹舟朗声一笑。
“我不会忘的。”
他对她的表情稍作观察,又柔声地宽慰一句:“好了,别担心了。”
陈迹舟伸手,弹一下她苦恼的额头,突然说:“情人节快乐。”
江萌愕然一瞬,目色变糊了些,看着面前的人,又仿佛不是在看他:“今天是哪门子的情人节?”
陈迹舟淡淡一笑说:“只要你心情好,那就每天都是。”
时光里,一根陈旧的弦绷了一下,灰尘簌簌落尽,她重新怔在十七岁明朗的烟花之下。
第48章 第48章你也会对我心动吗?
茫茫的海面上,所有的声音都静下来。
陈迹舟穿着宽松的黑衣黑裤,背对着满天星辰和无垠海浪,就敞敞亮亮地坐那儿,手里握着不知道还有没有电的手机。姿态闲适,像少年的样子。永远内心平静,又永远热情激荡,他脸色挺平和的,没有要坦白什么的紧张,但是嘴角带了点笑,是用来宽慰她的笑。
江萌怔在那里好一会儿,心脏很闷重地在跳,跳到嗓眼,她眨眨眼,尽量平复了一会儿表情,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梗啊?”
陈迹舟:“什么梗?”
看她一脸茫然,他也挺好奇的:“出门没看日历吗?今天是七夕。”
“……”
她飞快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真是七夕。
江萌的表情慢慢地松垮了下来,像一座城池的砖瓦坍弛,碎了一地,枯竭的表情扬起一阵灰。
再抬头,陈迹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个表情?”
尔后,身后的引擎声轰隆隆传来,他越过江萌的肩膀朝后面眺去,江萌也随之回眸,是一个支援他们的小船到了。
陈迹舟看了眼时间,说:“我还说多了,三分钟就到了。”
江萌惊讶:“你偷偷叫人了啊。”
他眼中带笑,揶揄她:“你就这点胆子,万一被我吓破了,我是不是还得想办法负责?”
陈迹舟扶着江萌站起来,轻轻拍她的后背:“走吧。”
江萌迷迷糊糊地哦了一声,一边被他扶到小船上,一边说:“其实漂一会儿也没事的。”
陈迹舟说:“以后有机会再体验吧,大晚上的是很危险。”
他还是会协调好任何复杂的状况,着重解决她的不安。
江萌释然一笑,稳稳当当地坐进小船里。
上了岸,俱乐部的老板过来问他们什么情况。
陈迹舟说:“鳍掉了。”
“啥?掉了??掉哪了?”
“掉海里了,”陈迹舟没当回事,往前走着,语气平静说,“不用找了,押金归你。”
押金肯定不少,老板立刻收了声,说好的好的。
陈迹舟转而问:“你这儿有温水吗?”
老板说:“洗脚是吧?后面有个冲脚的池子,可以调节水温。”
陈迹舟今天穿的运动鞋,一点没湿。
但江萌出门穿的是双人字拖,她刚才走在海滩上的时候,脚丫子沾了很多沙子
,正愁上哪儿买点纸巾擦一擦是好,被陈迹舟喊过去,江萌雀跃地跟上。
冲脚池是专门给游客设立的,在洗手间外面。
此刻廊灯昏暗,陈迹舟先过去调节了一下水温。
他把花洒对着手心冲了一下,等温度适中,看了眼江萌:“鞋脱了,我给你冲。”
江萌先脱了一只脚上的拖鞋,脚一抬起来后,人就站不稳了。
陈迹舟:“你扶着我。”
他微微躬身,被她揽住腰。
江萌应该不是在扶着他,而是……搂着他。
其实他的意思是,她可以搭一下他的肩。
不知道江萌是会错了意,还是这样能方便她站得更稳一点。
陈迹舟没说什么,低着头,专心帮她冲洗脚丫。
他今天没戴她送他的手串,戴了一个平时运动用的iWatch。
“凉不凉?”他问。
“很温暖——不过你帮我搓一搓呀,我脚又不臭,香香的好嘛。”
陈迹舟失笑一声,看了她一眼。
江萌露出可爱的笑,手伸直了给他看看,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己够不到嘛。”
怕表带会硌到她,陈迹舟把手表摘了。
江萌又飘飘然地口出狂言了:“其实你对我不用太绅士的,我平时喜欢看强取豪夺。”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陈迹舟安静当了会儿洗脚工。
他真的帮她认真地搓了搓脚背脚心的各处泥沙,江萌也很配合地把脚指头张开,动一动脚腕,转圈,开合,像在跳舞。
洗了会儿,他问:“还有沙子吗?”
“脚踝还有。”
看着陈迹舟握住自己的脚,帮她温柔细致地冲洗,江萌又看看他,她脸上溢出笑来,小声地说:“诶,我觉得我们这样有点暧昧。”
陈迹舟目无表情地关了花洒,放下:“自己冲吧。”
“不要,我正享受服务呢,”江萌给他抱抱拳头,“好啦开个玩笑,拜托你了哥哥。”
他愣了下:“谁是你哥哥?”
她笑吟吟说:“你是我哥哥,哥哥真好,就是脾气有点大。”
陈迹舟气笑了,拿她没辙。
撒娇还是有用的,很快,他就把她另一只脚也冲净了。
江萌把脚塞回鞋子里:“好啦,谢谢你。”
她往外走时,陈迹舟站那还没动,江萌回头看他,见他蹙眉忧心,正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脚丫说:“晚上风还挺凉的,你这么出去肯定受寒。”
陈迹舟慢条斯理地展开手里的纸巾,冲她招了手:“过来,给你擦一下。”
陈迹舟秉持着既然都给人服务了,就服务到位的热心态度,帮她擦干净脚上的水分,最后关照一句:“身体不好平时就注意点,不要老是让自己吃苦。”
身体不好?
江萌想了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她痛经的事情。
她无所畏惧说:“不要紧的,我心大,好了伤疤忘了疼,想熬夜就熬夜,想喝奶茶就喝奶茶,当下的感受最重要嘛,跟你学的。”
陈迹舟说:“不用什么都跟我学。”
他又洗了个手,说:“你不舒服,别人也会心疼的。”
“……嗯?”
“我是说你家里人。”他低着眼睫,擦一擦自己的手。
江萌对上他磊落的视线,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了。”
走出俱乐部的时候,旁边有个粉色的超大充气拱门吸引了江萌的注意力,陈迹舟已经往前去取车了,江萌就没喊他,自己过去看了一眼,拱门前面有个女保安坐着,她抬头一看,上面写着“都市奇遇记”这几个字,问这位阿姨:“这是在搞什么活动?”
“七夕一个相亲群搞的联谊会,一日情人,说是抽到一样颜色手牌的人组队参加。”
江萌来了点兴趣,亮着眼睛问她:“在哪抽?还有牌子吗?现在还能进吗?”
没一会儿,她手里挥着手里的两个纸质的手牌,兴高采烈地过来说:“陈迹舟,这边还剩一对手牌,我们也进去玩吧?”
他低头接过,问这是什么。
江萌给他解释。
陈迹舟翻看了一下那手牌:“你要不要看一下活动时间?”
江萌这才低头一看,到晚上六点就截止入场了。
错过了……
只怪从来不过情人节的单身狗对七夕没有任何敏感度。
陈迹舟看了眼她沮丧的神色,笑了一下,把手牌塞回给她。
江萌气馁地跨上机车后座,她都忘记还有戴头盔这事了,于是就自然而然地从后面抱住他,脸颊搭在他的颈窝上,陈迹舟给她递头盔的手顿住。
她的胳膊也顺势搂住他的腰,松松地拴了他一会儿,歪在他颈侧的脸颊突然放正,下巴点在他肩膀上,江萌看着他的耳后碎发,正要说“怎么还不走?”
话到嘴边,一阵温柔晚风拂过,让她脸庞被吹得干净。昏黄路灯下,道路很静,远处很黑,他们仿佛在一个舞台剧的中央,只有头顶的这盏灯在散发最后一线温柔的光辉。
江萌改口,轻声地问他:“陈迹舟,你一点都不想谈恋爱吗?”
他低声说:“怎么突然这样问。”
江萌看着他的侧脸,好久都没有吱声。
于是陈迹舟只好转过脸来,看看她想干嘛,江萌露出一个正合我意的笑容。
他稍稍偏过头的瞬间,她也往前凑,近到鼻尖相擦的距离里,江萌换了个姿势,双手揽过他的脖子,让两人更挨近了些。她低头,其实看不到他的嘴唇,因为挨得太近,她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江萌讲话的声音变虚了些:“那我这样跟你说话,你也不会心动吗?”
陈迹舟定格几秒钟,低了眸,缓缓转过身去。
他重新坐直在车上,把头盔给她,沉默的意思大概是,不要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江萌这才想起来头盔还没戴,麻利地戴好,语速飞快地解释下去:“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有点好奇,我觉得有的人不是不想谈恋爱,是还没开窍,就像古装剧里有情丝这个设定,你看过吗?有人就是还没长出来,长出情丝就开始轰轰烈烈了,所以我帮你测试一下,你到底开没开窍。”
咔哒一声,她卡上搭扣,笑笑说:“希望没有吓到你。”
沉默了一会儿,陈迹舟从后视镜里扫了她一眼,手指点点,问她:“你开窍了?”
江萌喜形于色,骄傲不已:“我早就开啦。”
她仍然好奇,歪着脸看他,追问下去:“你呢,你也会对我心动吗?”
陈迹舟语气变松弛了些,把一切归纳为正常的生理反应就行:“你凑这么近当然会了。”
他笑了声,开车上路:“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好吗。”
江萌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是对她心动?还是换谁来都会?她不确定。
分别的时候,江萌手里还握着那两个手牌,陈迹舟从她指尖夺走一张,举了下说:“如果你觉得遗憾,那就找一天时间弥补吧。”
江萌:“你说真的吗?一日情侣哦。”
他笑着说:“当然是真的。”
喜欢一个人的强烈感觉,大概就是期待着下一次快点见到他吧。江萌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时,已经来电了。
她紧急地给小猫投喂,准备去洗澡之前,收到陈迹舟发来的消息。
他给她发了一个截图消息,是iWatch检测到的他的心率。
范围:93-125次/分
今天:17:30-18:30
下面是一个波动图,很明显的一段心率上升趋势。
江萌笑着回:「你也开窍啦~~~」
陈迹舟:「我也开窍了」
江萌心情很好地又把图片点开看了看,接着,注意力便放在了那段时间上。
可是……
这个波动开始的时间点是下午五点半。
不是她测试他的时间。
是他今天刚见到她的时间。
第49章 第49章占有欲
陈迹舟居然从看到她起就开始心跳加速了吗?
江萌扬起嘴角,欢欣鼓舞地想,她今天有这么漂亮吗?
她洗完澡在镜前欣赏了二十分钟自己的美貌。
又有些自我怀疑,她今天是不是抱他抱得太刻意了?
她其实……还偷偷摸他了,希望他没有发现。
江萌看向镜子里涨红的脸,理直气壮地狡辩:“那也不能怪我啊,没有人可以坐怀不乱的,谁叫他身材那么好,勾引人就是他
的不对了啊,不能怪我吧。”
她把自己安慰好,重新高兴起来,踩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出去了。
今天是七夕,刚才在回来的路上,外面的烟花就没停下来过,一阵未平,一阵又起,江萌坐在阳台上吹了会儿风,公寓不是海景房,但面朝着一片青山,虽然这山看起来离她很近,但她在地图上搜过,到那边得有几十公里了。
那座山的后面,是那个叫云渚的小镇。
萤火虫景区应季开放,每年夏天。
她常常坐在这里,就想起从前。
在她痛苦到觉得跨不过的十七岁,在她因为父亲的忽视而屡屡受挫、无处安放自我的十七岁,他曾经在那里对她说,总会有人感谢你的出生。
她从没有真正的深陷深渊,因为她的身旁总有一股力量。
可惜总要等时间过去,真正成为记忆的看客,才能对此有所顿悟。
——居然都过去这么久了。
痛苦过去这么久,美好也过去了这么久。
巨大的满足之后迎来的安静时刻,会让心感到寂寞。
洗完澡的江萌屈膝靠在单人椅上,身侧是随风摇摆的清凉柠檬叶。
她脱了鞋的脚踩在椅子上,手指轻轻碰着脚背,肤质光滑,温度比他的手稍微凉一些。
想起刚刚的一幕,她的脸红也是会延迟发生的。
他还会牵挂着吗?与她息息相关的一切。
前段时间回平江,叶昭序问了她当年的事,高三有一次她逃课了,其实妈妈知道,只不过那时候日子过得糟糕,已经无暇顾及到女儿,叶昭序本意不是问那两天发生了什么,而是想提到陈迹舟。
在叶昭序的记忆里,这个人物也淡去很久,这几年人在国外,读书、创业,传来的都是风光消息,像在听一个遥远的年轻人的奋斗故事,很难有实感地把这些辉煌经历和她看着长大的那个男孩联系在一起,直到江萌带回他的近况,她说他们一起打球,她终于想起某一个朴素严寒的冬天,陈迹舟过来拜年,叶昭序紧急地去敲江萌的房门,被他轻声地拦住:阿姨,让她多睡会儿。
叶昭序说她知道,关于高三那个逃课的周末,她问江萌:“没有去宁城看球赛吧,去哪里玩了?”
江萌躺在沙发,枕在她的膝盖上,回忆起过去,脸上带着温柔小意的笑,轻轻地告诉她:“我们去看了银河,你信吗?”
叶昭序顺从地笑:“嗯,银河,我信。银河好看吗?”
“很漂亮。”
江萌说,漂亮到她舍不得再一次去。
叶昭序低了头,轻声问她:“你偷偷跟我说,以前是不是就喜欢他?”
江萌慢慢地摇头:“我以前……喜欢的是别人。”
不过她现在不想再喜欢别人了。
时间留给她的,是遗憾带来的苦楚,也是失而复得的珍贵。
从前是她太理所当然,不对关系进行思考。
她要承认爱情的经过与发生,她要承认占有欲的存在。
她对他是有占有欲的,这当然不止是友情的表现。
江萌对妈妈说的是:“我不想再失去他一次了,除非他亲口拒绝我。”
江萌没回陈迹舟的消息,但是算好他到家的时间,给他回了个电话,在接起电话的起初两秒,那边有吹风机的声音,江萌就停顿了下,等他那头很快安静下来,问他:“你充上电了吗?”
估计也是刚洗完澡,陈迹舟放下吹风机,关了门,往外面走:“充上了。”
江萌问他:“你给我发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陈迹舟说:“心跳加速的意思。”
他回答得倒是坦荡利落,“就那几个字看不明白?”
江萌微笑,小声:“看明白啦。”
他轻轻一笑:“那还问。”
“我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
江萌低咳一声,过了几秒,另起话题:“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啊?”
陈迹舟大大方方承认了:“有啊。”
江萌愣了下:“是……以前还是现在?”
“以前现在都有。”
她更是惊讶:“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他笑说:“你也没问我啊。”
她微微生气:“你别在这里跟我兜圈子好不好。”
“什么叫兜圈子?”
“就是看似回答,其实回答了个寂寞。”
陈迹舟仍然笑:“行,我不跟你兜圈子。”
随后,他说:“想干什么你直说吧。”
这个话的意思是,你也别跟我兜圈子。
江萌抱着膝盖坐椅子上,看看天上的烟花,她不太好意思问,你喜欢的人是我吗?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预感,他今天载她确实脸红了嘛。江萌说:“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不是说着呢?”
“我是说以后每天。”
他没说话,像在试图理解她的意思。
“打会儿电话可以吗?每天睡觉前。”江萌见他不语,怕被拒绝,勉强解释,“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住嘛,很无聊的。”
陈迹舟慢慢地“嗯”了声,但不是答应她,是还在理解。
她说:“你可以拒绝我,给你五秒钟时间拒绝我。五四三二一——陈迹舟。”
陈迹舟一个人在家,刚洗完澡,他也在这边窗边坐了会儿,突然发现今天月亮挺好看的,正悠闲地抬头看看月亮,听见那边急了,他好笑道:“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
江萌默了默,腼腆地轻声说道:“你知道吗?除了你,都没有别的男生摸过我的脚。”
这个话,就差把“你要对我负责”说出来了。
陈迹舟被这话实打实地噎了下。
刚才谁在那里一口一个拜托哥哥?现在就开始拿这个绑架他了?
但他承认,他的确招架不住,陈迹舟撑了会儿额头,面露一笑,音色淡定:“可以。”
江萌的语气立刻变得轻快昂扬许多:“那你主动给我打哦。”
“……可以。”
“耶!”
她这阵高兴劲儿应该不是演的,雀跃的语气让他笑了,陈迹舟下意识地就问:“你以前谈恋爱都是这样的?”
“谈恋爱?”
陈迹舟一顿,指骨轻蹭一下发热的脸:“忘了,我们是好朋友。”
江萌没有接话。
沉吟了几秒,她说:“今天外面好多人放烟花哦,你那边有吗?”
“没,这边可能禁放。”
“不过马上七夕结束了,过了零点应该就停了。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马车,你还记得吗?”
她话题转换得太快,陈迹舟没跟上:“……嗯?”
“就是仙女教母啊,给辛德瑞拉变出了一辆南瓜车,又把小老鼠变成了马,带着她去参加王子的舞会,但是又告诉她,到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咒语就会失效,马车会变回南瓜,车夫会变回老鼠。所以他们只能在十二点之前结束这一切——陈迹舟。”
她还是很喜欢喊他的名字。
他懒声应:“听着呢。”
“你现在心率多少啊?”
虽然不知道这跟仙女教母有什么关系,她的思维有点太跳脱了,陈迹舟洗澡的时候表已经摘了,就随口诌了一个数:“120。”
江萌嘻嘻一笑:“这是正常的吗?”
他说:“不会死反正。”
沉默几秒。
她问:“是因为我吗?”
电话两端只剩她那头烟花的响声,等响声过去
,恢复平静,陈迹舟郑重地说:“是因为你。”
他声线低沉,敲在心坎上。
晚风明明很凉,江萌却从里热到外,憋不出多余的话,她紧急地说了句“拜拜”,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江萌摸到手机:「早,醒了嘛」
陈迹舟:「醒了」
第二件事,她点进他的朋友圈。
江萌:「今天的云怎么没换?」
陈迹舟:「今天的云只适合给一个人看」
江萌发了个“让我看看”的表情包。
随后,他发过来今天的云。
是一个大大的、满满的爱心。
江萌笑嘻嘻地把专属爱心收入相册。
九月开学,江萌忙了一阵子。几场雨过后,云州入了秋。
陈迹舟真的每天给她打电话,睡前那一阵子。他的作息很规律,早睡早起,江萌属于熬夜党,所以经常他已经昏昏欲睡的状态时,她还在精神抖擞地说着话,江萌什么话都说,比如今天刷到了什么好玩的段子,都要跟他分享,陈迹舟在那头估计已经是合上眼的状态了,还会低低地笑一声配合她,很薄、很低的一点声线,可以说敷衍,也可以觉得是认真在笑,江萌感恩戴德地说:“谢谢陈少的捧场。”
陈迹舟说:“捧场?我是真觉得好笑。”
她也满足地笑了:“你脾气真好,这个世上能忍受我絮絮叨叨的人已经不多了。”
“之前不还说我脾气大吗?”
“那都是气话。”
陈迹舟没反驳了,忽然问她:“打球吗明天?”
江萌:“好啊,那你跟我一队吗,他们都嫌我菜。”
“谁嫌你菜了。”
“都!他们一个个都!可恶得很。”
陈迹舟语气很稳,帮她报仇雪恨的口气:“我跟你一队,虐死他们,等着。”
江萌朦朦胧胧地意识到什么,对他说:“不过呢,想见我要说想见你,不要用‘打球吗’做开场白,好不。”
静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陈迹舟低声地坦白道:“嗯,想你了。”
江萌嘴角弯起一点温柔的弧度:“好,我也想你。”
“……晚安,好朋友。”
“晚安。”
第50章 第50章亲一下也不过分
场地是陈迹舟约的。
那天去的是齐允清和一个新来的男搭子,陈迹舟在停车场遇到了这俩人。
新来的这个和齐允清打过几次,陈迹舟也是第一次见。
江萌来的早一些,陈迹舟进场子的时候,她已经坐在那儿悠闲等待了。
江萌看见他的时候,陈迹舟也正好看过来。他穿白色的上衣和黑色短裤,书包搭在一边肩上,裤管在膝盖往上一点,露出劲瘦又不失力量感的四肢,头发比暑假的时候长长了一些,在中央空调底下轻轻摆荡,让凉丝丝的风在发梢显现出形状,浑身透着清爽凛冽的气息。
江萌举了下拍子,跟他打招呼。
陈迹舟走过来,看着她手里的拍子,放下书包,低声说:“手胶没换过?”
江萌也看看自己的拍子:“嗯?这个还要换吗?”
他从书包外侧的小兜里摸出一个没拆封的手胶:“我这还有个新的,我给你换。”
“……好,谢谢。”
陈迹舟坐下给她缠手胶的时候,齐允清和他搭子去旁边练了两把单打。
江萌在他旁边坐得蛮乖的,也可以说,是有点害羞。
但她的眼神不害羞,她不遮掩地盯着陈迹舟的脸看。
陈迹舟把她原本握拍处的胶带撕了,又慢条斯理地把新的胶带一层一层卷上去。
这个活还挺需要耐心的。
不过陈迹舟本身就是很有条不紊的人,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
尤其是对她。
江萌又盯着他手指利索迅速的动作看,第一万次觉得,这个手长得真色。
江萌指了指他干净的手腕:“你今天怎么没戴iwatch。”
陈迹舟也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腕,然后抬头看她。
江萌应该偷偷往他这边挪了位置,因为他坐下的时候,确定和她保持了一点正常社交范围的距离,但是现在她的眼睛就在近到会让他呼吸凝住的位置,淡粉色调的运动装将她脸色也衬出一片自然的红晕。
陈迹舟看着她,说:“心跳正在加速,不用测,我确定。”
江萌在灯下呈浅褐色的瞳孔一晃,听见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喊救命,她轻轻地哦了一声,抿抿唇,眨眨眼:“我也是。”
她瞥见他缠手胶的动作,陈迹舟光顾着看她,手里工作有些疏忽了,江萌赶忙指过去:“歪了,你看着点。”
陈迹舟把歪掉的那一小节撕掉,重新粘牢。
江萌问:“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防滑防震,手感好点。”
他把粘好的拍子递给江萌:“你试试。”
江萌兴致不错地掂了掂,干燥紧实的手感确实好很多。
旁边的齐允清用艳羡不已的神色看着陈迹舟笑,见他过来,轻拍一下他的背,低低地诶一声:“怎么会有人给美女缠个手胶都会收获崇拜的星星眼啊。”
陈迹舟睨他一眼:“那你怎么不给她缠?”
“我问了她说不用啊。”
“她不懂,你就不能解释解释?”
“我解释了啊,她说她不用啊。”
陈迹舟用球拍敲一下他的胸口,张扬地一笑,“我比你帅太多了,这个真没办法。”
特别欠扁的语气,但是通过这张脸说出来,还挺容易让人垂头丧气的。
齐允清搔搔头发,给他们腾出场地。
江萌的球技是真的进步很快,陈迹舟上回夸她的话还有鼓励的成分,这次就正儿八经觉得她有天赋了,不过羽毛球可以说是一个等级森严的项目,虽然江萌在新手级别算是进步飞快,但跟他们打了好几年的还是比不了。
她打前网,球基本都是后面的陈迹舟杀回去的。拍子撞了两次,江萌就有点不太敢接球了。
对面齐允清的那个搭子脾气看着还特别不好,输了就挂脸,还冲着江萌阴阳怪气地挖苦一句:“这么娇气就别来玩啊。”
江萌被怼得莫名其妙,气呼呼地冲他:“那我不还是赢了吗?你不娇气,你底裤输光!”
对面嗤笑:“也不看看谁赢的。”
江萌自信得很:“谁赢也是赢啊,我跟陈迹舟不是一队的吗?”
“你还好意思说。”
“我当然好意思说啦,被打爆的又不是我,略略。”
陈迹舟就停下来喝了两口水,面前就呛起来了,他把江萌拉到身后,冲那人抬抬下巴说:“就这你不也没打过吗,她要好好发挥,你能有机会站这儿吗?”
陈迹舟个子高不少,身高致胜,向下的眼神都自然显得轻蔑,淡淡一声:“不服气什么呢。”
那男的纯属不爱跟新手打,对陈迹舟倒是没什么意见,“你下次换个搭子。”
“不换,”陈迹舟看着他说,“我的队友我当然惯着,我就乐意带她,我还没让你去旁边待着呢。”
齐允清在旁边拆了几个球,抬头一看这儿剑拔弩张了,赶紧过来打圆场。好在那人不是真想挑事,纯粹输了球不爽,也给齐允清一个面子,没再找麻烦了。
陈迹舟回头一看,身后的江萌脸上还挂着笑。
他没问她为什么笑,低头整理好装备说:“我去冲个澡。”
江萌:“这边热水是不是要花钱啊?”
“嗯。”
她点头,并好心叮嘱:“花就花点,男生不要洗冷水澡。”
运动完不能洗冷水澡,这点常识陈迹舟还是知道的,只是没料到,她下一秒就口无遮拦道:“听说会性功能障碍。”
“……”
还好他喝下去那口水咽得够快,不然现在肯定被自己呛死或者一口喷出来,陈迹舟用一种受到折辱的表情看看她,几乎下一秒就要说“你要不进来看着我洗吧,好好看看我障不障碍”,他快速地把东西收好,说:“不用替我操心。”
江萌笑着看他离开。
她很高兴,因为总能在陈迹舟这里得到偏袒,绝对的,无限期。
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吧,江萌有一次在食堂,不小心泼了点儿面汤在人家小女孩的裙子上,她被吓懵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事,下意识地、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结果女生没听
见她的道歉,发现自己衣服脏了,以为她故意的,一把抓住江萌说:“不许跑,我要告老师!”
江萌没打算跑来着,被她这么一扯更是吓得不轻,而且对方长得人高马大,是她两倍壮实,江萌要哭不哭地说句:“我没有跑,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的声量和身形在对方面前都显得太弱小了,然而很快就有人眼疾手快地冲到她面前,陈迹舟一把拽住那个女孩的手腕,就把她猛地推开了。
他特别生气地说:“你想干嘛?!”
很有礼貌的陈迹舟人生唯一一次对女孩子丢失风度,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把人甩开,是给江萌出气。
江萌赶紧拽着他:“是我不对,我弄脏人家的裙子,没有好好道歉。”
还好那个女孩没被他推倒,但是也委屈得不行,哇的一声就哭了。
陈迹舟看看对方,又看看江萌,别扭地撇撇嘴唇,找了个台阶给两个人一起下:“那、那她也不该动手啊!”
他特别理直气壮的表情彰显着,我不管,反正谁都不能欺负你。
那是江萌第一次觉得,他好帅啊。
小孩子眼里的帅气就是这样简单,取决于谁给她出头,谁站她身后。
江萌在体育场二楼的露天楼梯平台站了会儿,笑盈盈地想起久远的事情,直到身后传来轻声的:“你在等我?”
她回过头去,陈迹舟已经洗好澡出来了。
“嗯。”
他身上散发着很好闻的柑橘调香气,混在稀薄的夏夜晚风里,陈迹舟跟她一起往楼下走,问她:“好玩吗?”
“我觉得挺好玩的,不过对你们来说没什么体验感吧?我以后还是加入菜鸟队吧,减轻心理负担。”江萌笑着,捏捏拳头,斗志昂扬,“相信我,我一定会晋级的!”
陈迹舟微微笑着,看她一眼,“我信你。”
江萌看他车子停在楼下,问他:“你现在去干嘛?”
陈迹舟把车开了:“跟我同事吃饭。”
她懵懵地“哦……”了一声,不是,那她咋办呀?
陈迹舟紧接着便问:“你去吗?”
她双眸放光:“我可以去吗?”
他说:“可以。”
江萌跟到车上,嘴里叽里咕噜的:“你不要觉得我粘人哦,我是以为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吃饭的,所以我也没约人,要是你早说,我也喊我朋友去外面吃了。”
陈迹舟露出浅浅的笑,他系好安全带,低头看看手机:“反正也要带你认识一下的,我也希望你去。”
他余光瞥见她的表情。
如果江萌有尾巴,现在大概已经翘到天上了。
吃饭的同事一个叫高裕森,一个叫裴肃。
碰面的时候,高裕森看见江萌就要喊嫂子,被陈迹舟看了一眼,他赶紧住了嘴。
陈迹舟给她介绍了一下这两人的来路,两个男孩子文质彬彬,都很有礼貌。安排座位的时候,裴肃忙不迭说:“嫂子坐中间吧。”
江萌:“……”
陈迹舟:“……”
高裕森在一旁憋着不敢笑,转而又来了两个男士,进来后陈迹舟还没来得及介绍,两人就立马看懂了局面,各喊了一句“嫂子好”。
陈迹舟脸都快黑了,偏头一看,江萌扶着脸在笑。
……她的尾巴怎么还越翘越高了。
高裕森还是很睿智的,一眼看懂他们之间风起云涌的微小情愫。
他也能看出,江萌对陈迹舟是有点意思的。
——完全不像当年陈迹舟对他描述的那样,是他一厢情愿。
高裕森多多少少感受过他的爱情观,陈迹舟在他面前一直是拿得起放得下的那一类人,而且他不会把口号放嘴边,他是真放得下,不然怎么会在戴婚戒的地方纹身、用来宣告自己为爱守身呢?
他问过他,有没有想过拥有。
陈迹舟说的是:“如果她开心幸福的话,我也会开心幸福,这是不是也算拥有?”
那时候高裕森因为这深奥的话咂摸了好一会儿:“那不还是围着她转吗?”
陈迹舟说:“这个改不了,已经定型了。”
高裕森说:“这算生理性喜欢吗?”
陈迹舟挑眉:“什么意思?”
他说:“看见她就想爱她。”
陈迹舟毫不犹豫:“看见她就会爱她。”
那天在公司楼下,高裕森见到了江萌来给他送礼物。
他后来在陈迹舟面前调侃过这事,但是陈迹舟说,爱是很难定义的。
她喜欢过很多人,谁对她好,她可能就会短暂地迷恋一下。
所以陈迹舟不确定江萌对他的好感是哪一种。
因为很多年没有见,她发现千帆历尽还是他对她最好;因为对他习以为常的依恋,让她觉得他必不可少;因为一个人在这城市觉得寂寞,需要人陪;因为妈妈说,要早点结婚啊,发现眼前就有一个很不错的候选人。
爱是很难定义的。
陈迹舟不想揣摩太多,也不想和她倾吐太多。
关于他的付出,他的爱,好没必要。这是他自己的事,讲出来只会让对方负担累累。
“怕她觉得沉重,怕她会很累,我不想让她觉得亏欠,她没有欠我什么。”
她只要每天明朗,每天开心,每天漂亮,继续快乐地大步往前就好。
不要再论过去的是非对错了。
而他呢,没有办法不爱她,也没有办法不管她。
即便硬生生要分别时,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疼,再经历一次也没关系,如果她能感到幸福。
他只是希望她幸福,无论和他有没有关系。
和他有关,他就参与,和他无关,他就离开。
如果被需要,感到折磨也没有关系,他会一次又一次回到她的身边-
这个夏天的尾声过得并不美好。
先是江萌手底下有个大二的学生,因为没领到奖学金去父母那里告状,孩子爸爸气势汹汹地打来电话质问,江萌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找班干部解决,班干部那边反馈没问题,江萌因为这对家长的无理取闹行为长了两根白头发。
月末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因为失恋在闹自杀,学生本人有双向情感障碍,干预流程非常复杂,要完成风险评估上报,要组建工作小组,后续还要持续追踪。江萌有一周没有好好睡觉,她必须24小时待命,直到今天,学生家长来学校申请了休学,决定先让孩子把病看那好,忙完一切,江萌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
江萌下了班想去点个面条吃,可是坐在面馆的时候,她因为精疲力尽,连饥饿感都被压缩得一点不剩了。
没什么胃口。
她坐在面馆靠窗的吧台前,看看外面流动的车河。
她看着夜幕降临,看着星星升起。日复一日,太阳东升西落。
她已经不再阅读童话,不再梦到漂亮的舞会和星空。
但她偶尔想起七夕的夜,他们被困在海上,他心血来潮给她唱情歌。
——那是她最接近星星的地方。
想到这件事,江萌才算露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她不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还会认她做小跟班。
江萌给陈迹舟打了个电话。
她特别喜欢他的电话号码。
她觉得这个号码,这个名字,无论何时何地,对她而言充满了希望。
几秒之后,电话拨通了。
“陈迹舟。”江萌出声便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还留着那个牌子吗。”
她问得太突然,他愣了下:“什么?”
“七夕那个。”
反应了片刻,陈迹舟说:“好像还在,怎么
了?”
“可以用来兑换你的一天时间吗?”
“……”
“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自己都觉得这话太莽撞直白了,但说都说了,江萌心跳变快,一鼓作气,克制着声线说:“一天就行。”
陈迹舟没有回答她,只是从她语气里听出微微的不对劲,于是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江萌说:“没有,就是工作有点烦。我……我想找个人聊一聊。你要是同意,我今天申请电话时间长一点,可以吗?”
陈迹舟还是没说同不同意,他问:“你在哪儿?”
江萌看看外面的路,这个面馆是临时找的,她也不知道叫什么,就说:“学校门口。”
“哪个门?”
江萌沉默了会儿,问他:“你会来见我吗?”
陈迹舟不假思索:“我会去见你。”
江萌捏了捏有点发酸的鼻子。
好奇怪啊……
她今天明明不想哭的。
每天忙忙碌碌的不想哭,被人指着鼻子骂也不想哭,她现在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大人,遇到再不顺心的事情,骂骂咧咧两句就很快过去了。
真的没有什么,就是加了两个小时班而已啊。
江萌摸摸脸颊,已经被热烘烘的眼泪淹没。
陈迹舟听见她的哭声,声音放温柔了些,甚至像哄小孩似的耐心备至:“告诉男朋友,你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江萌含着泪说好。
许多年前,她被爸爸的冷漠刺伤,他会在夜里不厌其烦地接她的电话。
她流露一点伤心的迹象,他就会第一时间来见她。
她想要逃课,他就带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远离她不想见到的一切人事物。
她喝多了打给他,来跟她残忍地道别之前,他还要先安抚她的难过。
许多年前的陈迹舟是这样的。
无论她怎么拿他做测试,他从来都不会让她输。
26岁了,他还是这样。
在她已经坚信“人都是善变的”这个道理时,他又一次出现,推翻她沮丧的认知。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任何情绪不该这样浓烈外显了。
可是都26岁了,他怎么还是这样?
陈迹舟来的时候,穿了件运动外套,黑色的,她远远地看到他,想起大学那年他们道别的雨夜。
他当时穿的就是这样的黑色外套,应该不是同一件,但是同样的挺括、英俊,时间没有改变他的青春相貌。
还是那样张扬自我,意气风发的样子。磊落地拨一下头发,一点也不怕露出出色的五官,不用装腔作势地找角度展露某一处优越。
因为怎么样都好看,任何角度都好看。
江萌站在马路这边,看着他快步穿过斑马线。
她曾经也站在他面前哭过,那时候他对她说了两遍,我一点都不重要。
此时此刻,江萌再一次滴落眼泪,如今倒没有特别的伤心,只是难免有些求安慰的撒娇成分,接着,她被陈迹舟抱在怀里。
他过了马路,将路牙边站着的人抱进怀里。
那些窸窣的人声、车声,像在她的世界瞬息静止。
她被揽入一个真空的,一尘不染的环境。
在他的怀抱里。
陈迹舟稍微平复呼吸,开口声音似笑非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都是男朋友了,抱一下不过分吧?”
有时候要是能做些别的,比口头的安慰还是强势有效许多。
他也不想老跟她磨嘴皮子,他哪有那么多的道理要讲。
他想抱她,想吻她。
埋在他怀里的时候,江萌所有的不愉快全都烟消云散了,也可以说,因为懵了,所以她来不及去回想,刚才为什么伤心。
亲一下也不过分——
江萌眨眨眼,过分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