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仔细想想,小黄是一只兽,不识字也很正常嘛。
不过——
莺然:“大花你认字儿啊?真厉害。”
大花骄傲:“我可是经过总部培训的。”
莺然伸出手,摸摸大花,又摸摸小黄。
大花轻哼:“下次你再摸它,就别来碰我。”
莺然笑。
大花总这样。这话听听就行,还是照样给摸的。
她在屋里玩猫逗狗,至天色暗下,徐离陵做好了饼在晾凉。留了他后来烙的三块完好的蛋饼,和五张莺然烙的焦饼,喊莺然吃饭。
莺然带上大花和小黄去厨房,和徐离陵站在灶台边吃。
她拿了张焦饼,徐离陵将焦饼拿过去,把金黄酥脆还温热的给她,他吃焦的那张。
莺然没争,反正是饼,待会儿她和徐离陵分着吃就是。
她接过饼,掰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他张嘴吃下:“你吃吧。”
莺然便掰了一块自己吃。
饼入口,火候是正好的,但是咸甜得过分。
莺然眉头下意识皱了一下,想问徐离陵是不是糖和盐都放多了。
但又想起,她刚刚喂给他吃,他神色如常。
他以前做饭不是这样的。
莺然小口小口地吃着饼,忽然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做饭越来越口重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她之前觉得口重了会跟他说,然后他便会注意。
但过段时间,便会又更口重一些。
他的味觉退化速度,好像有点快。
不过,是有点快吗?
她不是魔,她不知道魔五感衰竭是不是都是这个速度。
莺然失神地嚼着饼,忽然间觉得有些干得难以下咽。
徐离陵:“怎么了?”
夜色暝暝,莺然抬眸,瞧他朦胧的身影,他正注视着她。
莺然想了想,摇摇头,继续吃。咸了就喝汤。
好在汤没那么咸,但是……淡得好像没放盐。
大概是他也意识到他做饼放的盐糖多了,所以汤有意少放,却还是不准。
徐离陵看她一会儿,从她手里拿走她吃了一半的饼,将她做的拿给她。
莺然愣住。
徐离陵没说话,把那过于咸甜的饼吃了。
小院里静默良久。
莺然握着饼,忽然道:“怀真……我不喜欢做饭。”
她其实是想说,她不介意。
不介意他是魔,不介意他的五衰,不介意他的一切……
徐离陵:“等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我做菜的时候先叫你尝一尝。”
莺然上前,在黑暗中抱住他,“……你还能尝到味道吗?”
徐离陵:“能尝到一点。”
莺然语调轻快:“那我们慢慢地在云州逛吧。我们去一个地方,就去尝尝那里凡人的食物。我们多去几个地方……”
在他完全丧失味觉前,让他多尝尝不同的味道。
徐离陵:“你要找宗门,要修道,这样很耽误时间。”
莺然:“我不找宗门了。有你在,你教我,我也一样可以修道。”
徐离陵轻笑:“你让一个魔,教你修道?”
“不是魔教我修道。”
莺然绕到他正面,仰头看他,字字坚定:“是你,教我。”
昏暗中,她看见他唇角不再紧绷,温暖的手掌轻抚她的脸,“你想修哪一道?”
莺然:“修什么都行吗?”
徐离陵:“除了魔道。”
莺然愣了愣,笑道:“你什么都懂?”
徐离陵:“大概。”
莺然:“但我不知道有哪些,我只知道我爹是儒门儒士,他们儒门也是有修士的……”
她沉吟片刻,故作严肃:“要麻烦你慢慢把各门各道说给我听了。”
徐离陵应道:“好。”继续吃饼
莺然也吃饼,偶尔掰一小块他手中的饼吃,同他闲话:“我做的比较淡,混在一起吃好像味道正好……你尝尝呢……哦,你尝不出来。”
徐离陵侧她一眼。
莺然笑出声,倚在他身上,问起修道的事。
徐离陵:“修行之道,统称为玄。当世玄道主流,乃儒释道三家。除三家外,又有墨门阴阳之流。”
“各道门差异在于所奉行的思想。思想不同,衍生出的功法、心法皆有差异。处世之道,亦有分别。”
“道门思想,侧重于隐世救世、修一人之道,天之道下,万物刍狗。儒门思想,侧重于入世治世,尊先贤之道,天之正道,恪守礼教。释道思想,侧重于入世济世……”
莺然:“儒门玄道思想好像和我爹学的差不多。”
徐离陵:“本质相同。每一门都是先有古人思想,后结合道法在时代中衍变而来……”
“如果你是修士,你修什么?”
莺然想知道他以前是哪一道成的仙。
徐离陵:“我什么都修。”
“修那么多,修得来吗?”
“正常人修不来,一般修士一生能修明白一道,便是大成。”
“那……鬼修属于什么?”
“人做不了鬼修,阴阳道倒是与鬼修有些干系。此道从道派衍生而来,学风水鬼术的较多,学得一般的,会混迹凡人中,干些招魂卜算驱鬼之类的活儿。学的好,便可通阴阳轮转……”
……
方圆皆无人,没落孤寂。
只有这间小院厨房里,莺然和徐离陵絮语。
时不时语调含笑含嗔地闲扯,仿若寻常人家晚饭间闲话。
大花和小黄也在厨房门口趴着,望着厨房的昏暗中,两道依偎在一起吃饼说笑的身影。
夜的黑暗与寂静,好似成了静谧与安宁。
突然,“轰”一声巨响,震得整座城的大地都颤了颤。
莺然一惊,出门循声望去。
明城的北城门处,火光冲天,杀声鼎沸。
魔战已起。
徐离陵在厨房收好饼,不以为意地回屋,“明日还要赶路,早些休息”
莺然点点头,与他一同回屋躺下。
静下来,城北的厮杀变得更加清晰。
她问:“他们会不会打到这儿来?”
徐离陵:“不知道。”
莺然担忧:“打过来怎么办?”
徐离陵:“杀。”
莺然:“是魔也杀?”
徐离陵:“都杀。”
莺然捏他的脸,调侃:“杀气好重啊你,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大黄趴在一旁,心道你若是看出来了,就不会嫁他了。
徐离陵睁眼看她,意味不明地扯唇。
莺然最怕他这样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与戏谑。她捂住他的眼,“少杀人,多睡觉。”
徐离陵把她手拉下来,将她抱在怀中:“嗯。”
夜渐浓。
莺然睡沉。
忽一声巨响,震醒了小黄。
它听从徐离陵吩咐布下的结界受到猛烈冲击。
莺然与大花仍睡得香甜,但小黄已浑身紧绷,犹豫要不要叫醒徐离陵。
犹豫中,见徐离陵已醒。给莺然掖了掖被角,披了件外袍,走了出去。
“魔道不朽!”
释陀罗嚣狂的大笑响彻被战火点燃的夜空。
魔军步步紧逼,愈战愈勇。
乙玄道一、璇衡宗、百韬楼三大宗弟子死伤无数,节节败退,直退到城中。
大半座明城在魔战中或化废墟,或夷为平地。血与尸掩埋在乱石碎瓦中,已分不清是魔是玄。
各宗坐镇长老各招本命法器,高声道:“魔道狡猾,以万数袭击明城,非我玄道逊于魔道!众弟子皆乃玄道栋梁,当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
弟子们高呼,随众长老布阵,迎上倾轧而来的魔修。
释陀罗亦道:“为魔道不朽、为圣魔荣光,杀!”
“杀!”
众魔亦杀红了眼,不要命般地往法阵里冲,与众弟子缠斗。
释陀罗与三名长老等大修斗法,横飞的法术不断波及明城黑暗处,击碎一栋栋房屋,惊起一阵又一阵哭喊。
唯有清凉巷,平静如世外。
清凉巷的屋顶上,立着一道人影。
青衫单薄,月下书生长身鹤立,正乏味地遥望着厮杀的城中央。
有横飞的法术袭来,他便像从前与莺然在院中玩沙包那般,轻飘飘一挥手,将法术打回去。
腕间悬挂的玉白骨珠,泛出道道贪婪嗜血的光。
至整座城皆陷于混乱,深夜城门大开,城中修士凡人连夜四散奔逃。
正交战的释陀罗和三名大宗长老,终于留意到清凉巷处的安宁。
那黑夜中清隽的人影,隔着结界,叫人看不清模样。
只见衣袂在月下轻扬,腕间一串道珠随夜风轻荡。
“道珠!”
三宗长老瞳眸一窒,仓惶与释陀罗拉开距离。
释陀罗目露喜色,“圣魔!”
霎时,战止。
魔也好修士也罢,皆或崇敬欣喜、或恐惧惊慌地停手,齐齐向清凉巷望去。
那是圣魔吗?
三宗长老不确定。
那道身影毫无魔气、毫无杀意,清姿谪世。不似魔,倒一名儒仙深夜无梦,于月下寻作诗灵感。
释陀罗手中关刀一甩,直向那道身影奔去。
三宗长老无声后退,暗暗对视,思忖要如何逃离。
若真遇上圣魔,他们便不是在为玄道死,而是在找死!
却见释陀罗未能靠近清凉巷,便有一道清泠声音,随夜风拂过众人耳畔:“在下与夫人途径此地,借宿一晚。还请诸位莫要打扰。”
什么?
三宗长老怔住。
释陀罗停步微愣,不信邪地靠近。
刚迈入结界,白光一闪,若月下飞雪。
众人只见释陀罗身形一顿,下一瞬血喷红了半边身子,竟是提刀右手被连根斩断!
那位不知是魔是仙的人,仍旧用单调的语气道:“莫要打扰。”
释陀罗浑身战栗,冷汗直冒,连连退回诸魔之中,下令:“撤!”
副将询问:“释陀罗,那是……”
释陀罗也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圣魔。
魔修寿命短,见过圣魔圣颜的魔大多已死,圣魔画像又被玄道毁尽。
他们只能凭气息寻找圣魔,但一旦圣魔隐匿,唯有曾接触过圣魔气息的人才能辨认出。
可惜释陀罗不曾去过圣魔城朝圣,未曾受过圣魔气息洗礼。无法辨别。
释陀罗只知,这是位令他心惊的人物。
无论是正是邪,都当回报迦蓝殿。
“撤!”
释陀罗与众魔隐匿于魔烟中,若乌云齐齐退出明城。
三宗长老与残存弟子皆松了口气。
乙玄宗长老上前:“敢问……”
徐离陵的耐心已经耗得差不多,懒懒地回了一句:“滚。”
三宗长老皆沉默,向清凉巷方向行礼,安排受伤弟子去疗伤。
战忽止,城中未来得及逃走的凡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但都松了口气。
……
莺然半梦半醒间,摸到身边无人,床铺微凉。
她疑惑醒来,懵了一会儿,悬着心跑出去。
见熟悉的身影站在房顶上,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怕什么,可能怕他被围杀,也可能怕他被迫回归魔道。
莺然唤他:“怀真。”
徐离陵回眸,眼中未能尽兴的杀意慢慢平复,从房顶上下来。
莺然问:“你到那上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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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
莺莺:怀真的处境很危险,我真的担心他一个人出门会出事[托腮] 被砍手的魔修:你要不担心担心我呢?[小丑] 被吓滚的玄修:求求你不要放你夫君一个人出门,最好能给他栓根绳反正他不会反抗你谢谢你[合十] 本章有小红包[比心] 16号也是0点10分左右更新哦[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