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人家分家,今儿顾不上。爹你别急,我尽快抽时间过来。”
儿子话语也不激烈,好像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可实际行动一点儿没有,他们想要的完全不给。尤其李冬麦的婚事,更是完全不松口。没有他的话,他们老两口做不了闺女的主。
接连等了好几天都不见人,地里的黄豆都长了出来,老汉等不及了,下工直接去了党支部堵他。
“支书啊,好像去公社开会了。这不夏收了嘛,肯定要开会的,年年如此。”
就在老汉要绷不住的时候,李成林终于上门了。晚上一家人都在。看到他来了,都凑过来看热闹。
“爹,您有什么就直说。到底想要咋?”
“让冬麦回来,带着她的麦子。她也不小了,之前那家不乐意的话,我再给她寻一家。”
“她在那边住的舒心,就别折腾她了。我是她亲哥,住我那儿没什么不合乎礼法的。至于她的婚事,我再强调一遍,婚姻自由。这些日子也有媒人上门说亲,让她自己相亲自己挑,我会从旁给她意见,但最后还是听她的。彩礼象征性要一些,我给她准备嫁妆,您就别操心了。”
“老子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
老汉抬起手,烟锅就冲他飞了过来。李成林早有准备,闪身利索的躲开,对于暴怒时像狮子一样凶的老爹,他扛得住。
“您看您,跟个炸弹似得动不动就爆炸。您说,就您这样,冬麦那小胆子能不怕嘛。咋,把她抓回来,您继续当您的封建大家长?”
“你小子、”
老爹暴怒的时候,门外那仨全都怕,就连最受宠的小儿子都有些发怵。也就李成林不怕他,依旧平心静气的跟他讲道理。
“爹、冬麦从没灶台高就开始干活,小学勉强上了不到两年。如今常用字都认不全。这些年在家里她就没闲着的时候,上工挣工分,回家做家务。您拍着良心问问自己,如果真的再眛下她结婚的彩礼,良心能过得去吗?”
“我是她老子,彩礼就是该给我的。”
“那要是儿子呢,您当爹的又该如何?”
“儿子欠老子一口棺材,老子欠儿子一个媳妇。当老子的就该给儿子去媳妇,出彩礼。闺女就该收彩礼,是父母应得的。”
“哦。那你先把该给我媳妇的彩礼补上吧。”
李老汉懵逼了,没想到他儿子在这儿等着他。刚说的时候理直气壮,想用那样的老道理将闺女嫁出去。谁承想他儿子给他挖了个坑,就等他跳。
他半天没接上话,一旁的李老太想到什么了却没开口。老二是打定主意给他妹子做主,她今儿要是跟老汉联合,势必让儿子将她当成跟老汉一伙的。
“你、你儿子都那么大了,还提什么彩礼。”
“爹、就是因为儿子大了才不能就这么过去啊。意晚她父母将她养大可不容易,她可不是从小干活不花钱长大的,她是她爹娘精心培养的。吃的用的,
高中毕业的高材生。如今都给你生孙子了,您怎么能就这么抹过去呢。”
“我、”
“爹、大哥三弟都给了彩礼,以后四弟您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也会给,那家里弟兄四个就我没有。”
“所以,你是说我亏待了你跟冬麦?”
“您自己说呢。”
“我、”
李成林走了,让他爹自己想吧。反正小妹他是护定了,小妹的婚事就得她自己点头同意。还有彩礼,让她自己带回去过日子用。谁也别想再剥削她。
要是以往,哪个儿子敢在老汉面前这么硬钢,他不动手也得狠狠骂一顿。可在李成林接二连三的反抗中,他如今已经没那么放肆。
家里撑场面的就是二儿子,之前得罪了他,老三结婚他都没来。背后多少人笑话他这个老子。做事得留一线,老伙计说的对、他越来越老了,以后要靠的还得是老二。
李成林从这里出去回家,他也不是真想跟老爹要什么彩礼。他们的日子他会想办法过好。当初不在意,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更不在意,他就是借此打消老爹的观念。娶媳妇你可以没出,嫁闺女也没必要非霸占。
可是,他是这么想的,媳妇是这么想的吗?结婚到现在原先是吵架冷战,如今倒是温和解决问题,好商好量。
可仔细想想、看似比之前亲近。实际上,那想都是浮于表面的。不说亲热了,他靠近点儿她都赶快往后退,比原先那种冷战吵架好像更疏离。
“媳妇,你是不是介意当初结婚没彩礼?”
他回去的时候意晚已经躺下了,他洗漱后脱了衣裳上炕,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声儿。
“彩礼?”意晚有些懵,“我不在意那个。至于新衣裳,我记得你那时候给了我两丈布票、还有三十块钱,够做棉衣和裤子的。结婚时时间紧我又不会针线活所以没做,冬天我不是做了一身嘛。怎么忽然问这个?”
他不说话,默默的往她那边挪。果然,她感觉到他的动作,拽着被子往后退。“李成林,你干什么?”
“我、你干嘛这么躲着我,我是你男人,我能吃了你咋地。”
“你有话说话,别耍无赖啊。”
屋里他故意没吹灯,昏暗的灯光下能清晰的看到她的面部表情。处理事情时淡定的眼眸,这这种时候却带上了慌乱。姿态明显抗拒,脸颊气鼓鼓的。
他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墙根。中间留够了安全距离,她脸上的无措这才缓缓平复。眼眸中纠结难平,好像没有决断、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就那么让你讨厌?”
她眼神躲闪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确是抱着合作的心态在跟他一起生活。明年恢复高考她计划上大学去,拿到文凭以后才更好发展。
她是一定要去上大学的,他的工作能轻易放弃吗?他会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生活她不知道。虽然他对她真的特别好,让她这么理智的人也开始动心。可如果两人注定不走一条路,那么现在最好不要太亲密。
可是,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
在相处这几个月后,不说她自己的心动,就算从孩子的角度考虑,哪怕两地分居也比让孩子只有妈妈要好。他那么爱孩子,目前来看对她也是有感情的。她为什么不往前一步,这个四口之家也许有别的出路。
她往他那边靠了靠,伸手揪住了他被子。“生气了?”
媳妇主动示好,他立马回身。“没有。就是……”想问问她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他,但肉麻话他说不出口。
“我怀着孩子呢,不是故意拒绝你。”
媳妇娇娇软软的话,再加上所透露出的意思,让他刚刚掉落谷底的心一下子飞了起来。不是讨厌他,在意他的情绪,在主动跟他解释。
男人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她这厢一示好,他凑过来伸手搂住她,不过是隔着被子的。“我又不是畜生,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给我抱抱,就抱一分钟。”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他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一夜的时间,他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有些兴奋。给家里添了三只母鸡,都是去年的鸡,并不老。这样的鸡有营养。
又给家里弄回来五十斤麦子,十斤白面。他记得她说过鲜面条比挂面好吃,所以这回没弄挂面。鸡蛋也跟人说好了,让人帮忙积攒。天气凉爽后开始攒。
下午回来拿着个镐头在那儿挖,意晚挺着大肚子十分好奇的过来瞧,他吓的赶快停住动作。
“你咋过来了?孕妇最好离这些刨呀挖这些动作远些。”
“哦,”她不懂这些,闻言听话的往后退了两步。“你挖什么呢,这几天回来就在这儿叮叮咣咣。”
“挖个菜窖。冬天可以储存蔬菜,还有鸡蛋什么的放进来耐保存。”
“院里不是有一个地窖吗?”
“里头不知道放过什么东西,一股臭味难闻的很。我给它填了,所以得弄个新的。”
“哦。”
夏收后会稍微闲那么十来天,家里有活儿的女人这时期就能在家里带孩子做针线。不过但凡能走开得都会去上工,地里锄草,挣一个算一个,总比不挣强。
意晚说让小姑子在家歇几天,李冬麦笑笑说不用。锄草不累,工分可不能不要。她拿着给孩子做的小衣裳退到了房门口,在椅子上坐下继续做针线。还有一年多就回城了,忍忍别想缝纫机了,等回城了家里原先是有的。
手工缝制有些慢,索性她也不用忙活别的。晚饭锅里熬了粥,小姑子抽空已经蒸好了干粮。等下将泡好的干菜拌一下下饭就行。
知道肚子里的是闺女,所以给准备的都是鲜嫩的颜色。橘黄色的薄棉袄,等过年的时候就可以穿。
“支书家的,给你送个好东西。”
隔壁邻居捧着半拉西瓜来给她,西瓜十分的新鲜。她们大队没种这玩意,家里的自留地也舍不得种这些浪费。
她一夏天吃过两次,是李成林从别处带回来的。看她喜欢这个,已经提前留了种,说明年给她在院里种一些。
“大婶,你哪儿来的西瓜啊?”
“我姑他们大队今年种了西瓜,供应市里的。这不,立秋了大队才给分了一批,我侄子今儿过来给我带了俩。”
“谢谢。”
“谢啥,你就是太客气。之前你家的西瓜,我家孙子不也吃了的嘛。”
婶子走了她将西瓜切成一块块的,给小姑子和卫卫留了些,她自己拿着一牙一边吃一边喊李成林过来。
李成林干活正干的满身的汗,一口西瓜下去浑身毛孔都舒展了。“嗯,好吃。”
他吃了一牙没再吃,媳妇喜欢给她留着。自己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灌下了肚。趁着还能看得见,拿着镐头继续干活。
卫卫跟小朋友玩回来同样满身的汗,刚立秋天气还是热的。小家伙吃了一块不再吃,说留给妈妈吃。冬麦回来也是如此,吃了最小的一牙。
婶子送来半个,意晚一个人吃了一大半。她喜欢吃西瓜,这时期又是稀罕物。吃的时候不多就有些馋,一口一口停不下来。
家里人也顺着她,她如今是孕妇,重点照顾对象。西瓜吃多了晚饭都没吃几口,晚上睡觉的时候李成林问她饿不饿。
“晚饭你就没吃几口,西瓜就是一泡水,现在饿了吧。”
“我刚才喝了一碗粥。”
“我怎么没看你生火?你不会喝的凉的吧。”
“没事,现在天气还热着,一点儿都不凉。”
“你呀、喊我一声我给你热一下多好。”
“没事,别啰嗦了,我要睡了。”
睡觉的时候好好的,可夜里醒来她肚子就开始咕噜噜的叫。而且绞着疼。她就是被这股腹痛
给疼醒的。
“晚晚,你怎么了?”李成林非常警醒,虽然她声音很低,但他还是听到了。赶快摸到手电筒打开,看她神情不对。
“哪儿不舒服?”
“肚子疼。”
“是不是要生……不应该吧,你这不到七个月吧?”
“不知道,就是肚子很疼。那个,也许是西瓜吃多了。”
她这么一说,他慌乱的心总算稍微定了下。意晚其实也慌,后世怀孕孕检做多少,可这里压根没那一说。她之前只去过一次县医院,后来也只是让大队接生的给检查过,说一切都正常。可什么机器都没有,她心里也没底。
仔细回想原文,原文中闺女有些早产瘦弱,但身体是健康的。深呼吸深呼吸,闺女应该是顺利降生的。原文里她这时期在城里独自一人,生活还没有她如今滋润。
那样的情况孩子都是健康的,没道理她现在能出什么事儿。可能就是西瓜吃多了,晚上又喝了一碗凉的稀饭。
李成林飞快的穿上衣裳:“你等一下啊,我去喊许大娘过来。如果不行,我去套车我们去医院。”
“好。”
许大娘有三十年的接生经验,让她先瞧瞧也好。大队养着两匹马四头骡子两头牛,他是支书随时都能弄到车。
别慌,别慌。
深呼吸让自己镇定,外头李冬麦听到动静也已经起来。急慌慌的趿拉着鞋子过来,先给她倒了碗热水。她二哥刚才太慌了,什么都忘了做。
“二嫂,要不要先喝口热水?”
“好。”
热水里放了一丢丢的糖,甜津津热乎乎的,让人感觉有些舒服。很快李成林将许大娘给带了回来,许大娘让她躺下给她检查。
“不到七个月呢,这要是动了胎气生产,孩子十有八九活不了。你们咋弄的,小媳妇你可是不下地的,咋还能动了胎气?支书在家指使你干重活了?”
“没。”她可不敢沉默让人以为是默认,李成林得冤枉死。只要他在家,倒个洗脚水都是他的事儿,她就是坐着不动他也没意见。
“我什么都没干,就是给孩子做了衣裳包被啥的。”
“那也累不着人啊。”许大娘上手检查着,眉目间越来越疑惑。“看不出啥来,孩子也距离入盆早着呢。这也不像是早产要生啊。”
李成林已经急了,“冬麦你陪着你嫂子,我去套车。收拾下东西,我们去县医院。”
“好。”
兄妹俩一个去套车,一个在家收拾可能用到的东西。被子、衣物、孩子的东西,她包了三大包。
李成林回来的非常快,冬麦负责拿东西,他伸手将媳妇抱着往外走。看她疼的五官都揪着,他是又心疼又害怕。怀卫卫的时候挺顺利的,他听说女人怀孕不能生气,看她不高兴了那是话都不敢说,就怕惹着她。
一米六二的身高不到一百斤,怀着孩子那肚子显得特别大。这一胎眼看长了些肉,这怎么忽然间又出事。
“许大娘,劳烦你陪我们一起,这万一路上有什么变化,你在也好应对。冬麦得留在家里,还有卫卫呢。”
“行,走吧。”
支书的面子不能不给,她走一遭没啥。意晚深呼吸让自己镇定,小声的凑近跟他说话。女人生孩子一只脚迈进鬼门关,她这还是不到七个月,如果真的早产那更危险。这样的时候,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也许就是吃了凉的太多所以疼,万一不是早产,那不是闹笑话了嘛。”
“那闹什么笑话,你别担心这个。要真的只是那样,咱们再回来就是。”
马车一路哒哒哒的前往县城,路上他拿了气死风灯照明,意晚将手电给他,让许大娘将风灯放车上。
她肚子刀搅一样的疼,身上难受她坐不住,紧紧的靠在他后背。男人身形高大健壮,宽阔的后背支撑着她,让她心里踏实许多。
“我想上厕所。”
李成林赶快停车,转身抱她下车。她不好意思想让他离远些,他拿着手电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不着的,你放心。许大娘没跟过来,不用不好意思。”
一个人靠着棵大树深呼吸,背上,胸前好像还有她的体温,低头能闻到她身上特有的香气。抬头的时候轻轻笑了一下,简单的近距离接触,让他心情特别好。如果不是还在担心她是不是早产,他会更开心。
意晚在荒郊野外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返回的时候发现肚子不那么疼了。虽然还有些抽痛,但已经好很多。
“应该就是吃冷的太多了。我没事了,回家吧。”她实在不好意思,弄这么大个乌龙。他昨晚上一晚没睡,被喊去给大队一家断官司,一家人大晚上的打起来了。今晚又被她折腾的,睡的不够俩小时。
看着媳妇脸颊红红的,是不好意思害羞。他终于放松的笑了。“快到县城了,既然来了就去让医生给看看。”
“那好吧。”还是后世的思维习惯,孕检没做她心里其实不踏实。上了车想着自己坐,别一直靠他,这样他很累。
“靠着我,不疼了就闭眼睡会儿。”
“对不起,都是我贪凉……”
从来没这么囧过,怎么能闹这么大个乌龙呢。就是几块被凉水泡过的西瓜,还有一碗常温的稀饭,没想到害的她这么丢脸。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噗呲”是许大娘忍不住笑了,女人五十了,各种事儿见多了都不稀奇。“别这么羞了,女人怀孩子本来就压迫肚子,这有啥大不了的。更不用跟支书道歉,看他对你多好,少见的这么心疼媳妇,跟他你不用客气。”
李成林赶着车回头一笑:“对,不用跟我客气。也不用不好意思。媳妇你靠着我,能睡就睡一会儿。”
这俩人,没安慰到她,反而让她感觉更囧。后背靠着李成林,侧面许大娘挡着她。女人促狭的冲她笑,拿出水壶让她喝两口。
“还温热着,若真是因为吃了凉的肚子疼,喝点热的比较好。”
“谢谢大娘。”
将被子拉起给她盖好,虽说是初秋并没多冷,但夜晚还是凉飕飕的。本来就肚子疼,可别再着了凉。
虽然非常不好意思,可肚子不疼后困倦就涌了上来。靠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十分安心,不由的闭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发现她睡着了,李成林赶车速度更慢,让她能好好休息。原本的路程用了两倍的时间才到,到医院的时候天微微亮。
“哎、”
“别叫她,现在医生还没上班,等七点半再喊她。大娘您要是饿了,先去对面食堂买点儿吃的。”
许大娘刚出声就被他打断,车上空间不够大,不叫醒她,他就只能这么坐着当靠背。
许大娘下车活动身体,李成林从兜里掏出钱票给她。人家是来帮自己的忙,这些当然是他出。
大娘只买了素包子,米汤都没舍得买,拿着水壶进医院去打了热水。意晚醒来的时候女人进去打水了,她一睁眼发现自己靠着李成林,他胳膊还护着怕把她甩下车。
“醒了?”
“怎么不叫我?”想赶快起身却发现身体有些麻木,一动差点摔了,还是他胳膊及时扶住她。两人从来没这么近过,心脏砰砰的跳动中,不知道是吓的还是什么。
“许大娘呢?”
“买了包子,去医院里打水。”
稍微活动一下缓解四肢的僵硬,此时天色比刚才更亮了些。六点多了,医院里开始早起测量体温什么的,有了人的脚步声。
“你肚子还疼吗?”
她准备下地,他伸手扶着她。迎上他关切的目光,她轻轻笑笑摇头。“不疼了。对不起啊,闹这么大个乌龙,害你又熬了一晚上。”
他担忧的神色消退,轻笑了下。“都说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两口子,你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子,都是我这个当爹当丈夫应该做的。”
面对着一个负责任的
男人,她不知道说什么。心跳咚咚的,这种有些尴尬的感觉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他给她很大的安全感,这种感觉随着时间推移,让她产生了依赖。
俩人静静的站着,他退后几步活动一下伸个懒腰。看许大娘出来了,让她俩待着他去上厕所。
许大娘递给她包子,水壶放在一旁。“快吃,还热着呢。”
看她视线停在医院门口,女人打趣道:“这么离不开啊,以前都没发现你俩感情这么好。去年我还碰到过两回你俩吵架,那恨的,咬牙切齿的。这怀了二胎就是不一样啊,又蜜里调油这么好。”
“许大娘、”
意晚无奈的喊人。都说后世的人开放,可来到这个时代她才发现,这时期的人只是表面保守,实际结了婚,尤其是结婚许多年的人,那一个比一个黄。听说的八卦震惊她好几年,完全不敢想象。
“还是脸皮薄。”许大娘笑的一脸褶子。“我从十六就跟着师父学接生,接过的听说的数不胜数。产房外头见人性,女人怀孕才知道嫁的是个什么东西。大部分男人对媳妇怀孕不以为意,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甚至更不是东西的,媳妇大出血,他只关心她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女人挺着大肚子挨打的,五个多月被打流产的,我见的都不止十例八例。”
许大娘说着默默叹息,意晚以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但还是深受震撼。后世毕竟没这么凶残,怀孕被打流产,居然有那么多。
“真的吗?”
“可不咋地。就咱们大队,你这是第一例肚子疼往医院送的。谁家不是硬扛着,家里有积蓄也得留着做别的,哪舍得在这上头花钱。支书好像是在大队预支的,会计开玩笑说他如今一屁股债。”
许大娘说着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看一眼门口李成林没出来,她语气郑重了好几分。
“大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能遇到这么心疼你的男人不容易。我知道你瞧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可有句老话不是说的好嘛。负心多是读书人,那啥屠狗辈来着。反正就是说有些泥腿子比读书人更有情有义。”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对,对,就是这句。哎呀,支书他就是读书少,可他多爷们。以前看你们吵架,你脸红脖子粗的骂他粗鲁泥腿子,他气的眼瞅要爆炸,可愣是啥都没干。今儿也算有缘分能多说几句,大娘是劝你别犯傻,这么负责又心疼你的爷们,不多。何况以后你们还有俩孩子。”
意晚笑笑没说话,不知道该怎么接。难道她所作所为那么明显嘛,李成林看得出她的疏离,这位相处不多的大娘也看得出。她的心没扎根在这里,她的确是抱着别的心思。
李成林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小米粥,粥还冒着热气。“我洗了手的。”
居然是先解释这个,意晚有些无奈。原身从小生活环境好,所以有些洁癖。她从小生活环境同样很好,对卫生要求高。这个真没办法,不是故意嫌弃谁。
“我还是不吃了,等下检查也许需要空腹。”
“哦,好。”
八点半终于第一个进了诊室,这时候县医院没B超更没什么三维思维的彩超,检查也就是化验了一个血,大夫上手内检。
一听要内检,她吓的从床上蹦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我已经不疼了。没事的。”
做试管的时候她体验过内检,我的老天奶,到现在想起来都出一身冷汗。这回十有八九就是个乌龙,她可不想多遭回罪。
“瞧你吓得。肚子快七个月了吧,生的时候还能不生吗?”
“到时候再说。”
基础检查啥事没有,胎儿发育良好。之前的症状,大夫也说可能就是吃了太多生冷导致的。
“毕竟是孕妇,有时候对生冷的刺激还是很敏感的。天气越来越凉,以后多注意。”
“知道了。”
听医生说没事,李成林也终于放下了心。出医院的时候他提着东西跟在媳妇身后,一旁的许大娘小声吐槽。
“白花三块二毛钱。”
他转头看她一眼,然后又瞧瞧他媳妇,意晚可能没听见,他默默松口气。“别说这个。”
“这护的,实话都不让说。”
李成林也是无语,怎么跟他娘似得,难道人老了都爱唠叨。不就是几块钱嘛,他媳妇没事不比什么好。钱这玩意,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嘛。至于他现在手头紧,那想办法去挣,不是嫌弃家人花用。
回去的路上意晚依旧靠着他后背,这样坐着舒服,她腰部不用特别受力。旁边坐着许大娘,脑袋一点一点的在打盹。
到家李成林先去大队还马车,意晚邀请许大娘进屋里坐。女人也累了,想着进去喝口水歇歇脚。
冬麦今儿没上工,看二嫂没事也是松了口气。给她俩一人冲了一碗鸡蛋茶,放了糖端过来。
许大娘喝一口舒服的喟叹,“小媳妇,这没外人,我问你句话。”
“您说。”
“要是有一天能回城了,你会抛下孩子男人走吗?”
“不会。”
意晚回答的一丝犹豫都没有,斩钉截铁的话语让刚回来的李成林听个正着。原本潮湿沉重的一颗心,好像忽然间就破开了束缚,猛的雀跃起来。
意晚看到他的时候,他那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好像落入了满天的晨光。甚至不顾许大娘还在,笑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哎呀,哎呀,老胳膊老腿的可是经不起折腾了,”许大娘下地活动了下腿脚。“支书,那没事我先走,等你媳妇发动了再喊我。”
“好。昨晚上多谢你。走吧,我去送送你。”
“不用,不用,”许大娘摆手。“冬麦在院里,我有话跟她说。我们娘们的事儿,你别过来听。”
李成林好笑的摇头:“行,我不听。如果是她的婚事,你最后还是得跟我说。”
许大娘摆手走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给冬麦介绍对象。没事,不急,一切尽在掌握。
旁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他俩。回头朝媳妇看去,他脸上不由的再次笑起来。她说不会抛下他们离开,哪怕知青可以回城了也不会那么做。
她心里绝对有他们,有这个家。以后要更加对媳妇好,以前不该跟她吵架来着。她是城里人,要求高很正常,是他自己应该努力,努力达到她的要求。
“媳妇,中午吃什么,我去做。”
意晚最后一口鸡蛋茶咽进肚子,对于这美丽的误会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的意思不是不离开,是不会抛弃孩子。这些人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把这两件事连在一起。
算了,算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到时候看李成林什么态度,再来决定下一步怎么走。
他会阻碍她复习考大学吗?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李成林,你吃错药了?……
早起立了秋,下午凉飕飕,这时期没经过那么多工业污染,老话说的还是十分靠谱。随着节气前行,能明显感觉到一早一晚开始开始凉下来。
晚上屋里睡觉得盖五斤棉花的被子,但李成林却依旧是他那床旧了的薄被。她忽然想起来,他好像冬天也是这样。
她嫌冷,可睡炕头又嫌炕热上火。只能睡到炕梢,然后给自己加一床被子。他则冷炕热炕都一样睡,大不了
就是多翻个面。一年四季就那条旧被子,从来没说过冷了热了什么的。
“李成林,你夏天盖这个冬天也盖这个,不觉得冷或者热吗?”
男人已经钻被窝,跟她中间空出大约五十公分的地方。“不觉得啊。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我是男人,男人本来就是阳气足。咋,你冷啊,冷你来我被窝,一会儿就热了。”
“我才不要。”
他轻轻一笑,“为什么不要?”
“我不冷。别说话,我要睡觉了。”
话语说的又慌又急的,她就不该好奇跟他说这些。这家伙给点儿阳光就灿烂,居然还想让她进他被窝。
暗夜里传来他低沉的浅笑,她不由的脸颊发热。这是生气吧,她总不能是害羞吧。她可是交往过好几个男朋友的人,也跟男人同居过。
她看过他只穿一条短裤的身体,六块腹肌壁垒分明。他身高一米八稍微出头,宽肩窄腰大长腿,四肢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荷尔蒙气息。
真是的,就这极品,睡了我也不亏,我害什么羞。
给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设,既然她已经来了快半年,既来之则安之,她就是林意晚。要怎么生活,自己说了算。
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需穿棉。夜晚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翌日一早醒来没看到李成林。屋里的尿盆他已经送了出去,以前因为这个他可没少挨他爹的骂,可他却一直坚持己见,这么多年都是他晚上往回提,早晨又送去厕所。
她起床叠被子,他的那边早叠的整整齐齐。小姑子进来给她端来了早饭,她开口询问。
“冬麦,你二哥去哪儿了?”
“老南苑张家老太太死了,今儿出殡,他去坐库房,顺带给人写文书分家。”
“哦。”
小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下雨天就是农民的休息日。冬麦不上工,在家大扫除后手脚麻利的做午饭。
擀面条,给意晚做的茭瓜臊子。按照她说的方法,放了些蒜末、香菜,辣椒面,然后用热油泼。刺啦一声,立马闻到诱人的香味。
给她一碗,冬麦自己则是吃的杂粮面条。家里食用油不多了,也省去了泼油的步骤。
意晚看到她碗里的面,“你也吃白面吧,我们可以少吃几顿。不用单独给我做,这样我心里觉得不好意思。”
冬麦笑着搅拌面条,吃了一口香的很。“我这个好吃的很,有豆面、高粱面、玉米面、还放了些淀粉。特好吃。二嫂你还说我脸皮薄呢,其实你脸皮也太薄。你如今怀着孩子呢,这些都是二哥想办法弄回来给你吃的。你要是被我做饭吃的营养不良,那我成啥人了。”
之前没收小麦的时候,意晚吃过很多次那种杂粮面,如果多放一些粉和白面的话,的确是挺好吃。
“下回给我也做那个吧,一半白面,一半其他那些杂粮面。其实杂粮里营养也很多,吃了对身体好。”
“是嘛,杂粮也有营养啊。”
“当然,杂粮里富含很多人体必须的营养。”
“哦。”回来问问二哥,看他怎么说。只听说细粮好,没听过这说法,别是二嫂照顾她所以哄她的。
“卫卫跟着他爸,不会影响他爸做事吧?”
“不会,卫卫多乖啊。我二哥说卫卫有些胆小,带着他多见人,锻炼他的胆气。”
“行吧。”他是父亲,他愿意尽父亲的职责,这是好事。男孩子跟着父亲,是有好处的。
上午的时候她还这么想,可到了翌日就出事了。天晴了社员们基本都去上工,傍晚的时候听到吵吵嚷嚷的动静,好像是卫卫在哭,她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出了屋。
“行了,支书别打了,孩子还小呢。”
李成林居然在打儿子,她这个当妈的一下子就激发起了护崽的心理,上前一把将李成林给推开。
“你干什么?”李成林那么大个人,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刚还一脸怒气,此时对着媳妇满是无奈。
“你之前说过什么你忘了是不是,你说过不跟孩子动手的。你是当爸爸的人,有话不会好好跟孩子说嘛。就你这样的,我能放心把孩子给你照顾嘛。”
“你先别气,你先看看臭小子干了什么。”
“他干什么你也不许打他。他还不到四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经得住你动手。”
“我没用多大劲儿。我这么大个人了,下手能没个轻重嘛。这也是我儿子,他要不是太淘气,我能这么揍他嘛。”
“小孩子淘气是正常的,谁家小孩不淘气。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你就是个骗子。”
她拉着儿子在身后,老母鸡护崽一样的跟李成林吵架。一双狐狸眼泛着红,有愤怒有委屈,眼泪充满了眼眶。本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他该怒火升腾,可看着媳妇这样他啥火气都没。
自己面子不要紧,媳妇生气了更重要。“好,好,我不对,我不该跟孩子动手。你先别气了,别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李成林,你少给我打哈哈。是你说的不跟孩子动粗,有事好好教他。这才几天啊,你就这么打他。”
开大会的时候长篇大论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对着媳妇却是斟酌再斟酌,她怀着孩子呢。医生说孕妇受什么影响情绪不稳定,太刺激她也会导致早产之类的风险。
“好,是我不对,我以后不打了。”
他要是强硬的跟她争论对错,或者顺着她的话跟她吵架,意晚肯定是怒火飙升。可他这一再的道歉,她心里生出的就是委屈。
你是孩子父亲,对于孩子是有引导教育作用的。以身作则,首先不能用暴力解决问题。你都答应过的,可你居然没做到。
看她莹白的小脸上滴滴泪珠滑落,他心都开始发慌。刚才太急躁了,一下子恼火的忘记了这茬。可他真没多用力,不信看看臭小子的屁股,最多有些红,肿都不会肿。
“支书媳妇,你这可不对。你先看看你家小子干了啥,这要是我家儿子,我得拿棍子狠狠揍。老话说的好,慈母……”
“行了。”李成林给打断了,还以为你能帮我解释一下,结果是数落我媳妇呢。我媳妇轮到你数落了。
“都是我不对,别生气了。”他上前轻声道,拉着她衣袖。“走吧,先回家。有话回家再说。”
“那、你不许再动手了。”
“不会,肯定不会。”
卫卫小脸上还挂着泪,意晚冷静下来后忽然发现了,她家门口居然插着办丧事用的白帆。还有两根哭丧棒,还插着香。
“这谁弄的?”怎么能把办丧事的东西插自己家门口,猛然看见多吓人。
“你儿子干的。”有人已经大声的跟她喊,声音里带着笑意。“把人家办丧事的东西给捡了回来,插在你家门口又跪又哭。刚才可把支书气坏了,就这样的小子还能不打嘛。”
“就是。我家小子要这样,我得打的他妈都不认得他。”
“这孩子、”女人的声音又好气又好笑,不是自家的,多半都是看热闹的心态,觉得好玩。
“看着挺聪明的,咋也干这种事儿。”
“就是太聪明了,这才几岁啊,学的那叫一个像。刚才支书脸都吓白了,不然能上手就打嘛。平时可不见他跟儿子动手。”
意晚这回可算明白了,脸一下子开始发烧。低头看儿子的时候气的咬牙,臭小子你咋想的。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你妈我的脸让你丢光了。
她忽然想起前世网上有些新手父母的话,初为人母时发誓绝对不跟孩子动手。等到了三岁两岁,还是上手吧,这个最有效。臭小子干的事儿,让你忍不住动手的冲动。
给
他一个完美的童年。
她拉着儿子快步回家,身后好像还有人善意的笑声。她真的有些恼羞成怒,深呼吸好几次往下压。李成林跟在身后,卫卫被爸爸瞪了后也不敢再哭了,擦干泪低着脑袋小鹌鹑似得。
进屋先给她打了水,一杯是喝的一盆是洗的。刚才委屈的没少流泪,眼睛都是红的。
“喝口水缓缓,别生气了。”
她低着头,脑海中还是刚才看到的景象。白花、纸花、哭丧棒、冷不丁一瞅吓死个人。
李成林看她开始喝水了,心情好像也平复了,这才转身出去。想着赶紧把门口那些东西清理走,不然大晚上的太渗人。
出门一瞧,干干净净啥都没了。帮忙清理的社员们看他出来了,两个关系不错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过来,他掏出烟来给人递了两根。
平时大家抽烟也就是烟锅子,自家的烟叶子或者跟邻居乡亲换的烟叶子。拿着这卷烟挺稀罕,脸上都是笑。
火柴给人点燃,他自己也点燃一支。自从意晚怀卫卫的时候说抽烟危害,他就把烟戒了。不过遇到朋友或者领导同事什么的,基本都会点一支陪着。也不怎么抽,吸一口吐出来,在手里夹着。
“兄弟,真是没想到啊。从小被称小霸王的你,居然是个妻管严。”
“我媳妇好像跟你媳妇关系不错,这以后不会也学会这御夫术吧。”
“滚。”李成林开口笑骂,“她怀着孩子呢,医生说情绪激动可能引发早产。都大老爷们,让让自己媳妇能咋地。”
“哦,这样啊。”
“嫂子挺厉害啊。我以为就农村的娘们才骂街呢,没想到嫂子一个城里读书人,居然也……”
“看什么事儿。要是其他的,她指定不会这样。怀孕呢,母性很强。有人打她儿子,那可不护崽子呢嘛。”
他还笑,压根不在意好友的调侃。这要是换了其他人,农村男人最要面子,说不定刚才就得跟媳妇打起来。可他不会那么想,只会觉得很正常。刚才是担心,等完事了甚至有些欣慰。
卫卫可不止是她一个人的儿子,那也是他儿子。她的心肝宝贝是他儿子,那不就约等于他俩关系亲密嘛。多好。
“老李,不得不说你当了支书后这心更大。”
“他哪是现在心大,他是从小心大。只要他自己认准的事儿,根本不会受旁人影响。咱觉得丢面,人家恼都没恼。”
“有什么好恼的,多大点儿事儿。”
“那你刚才火气那么大,把你儿子揍的哇哇哭。”
“那是被臭小子气的。”
这要不是他发现及时,等现在这个光线这么暗,他媳妇一出门看到这些,还不给吓个好歹的。
意晚在家里喝了水,又洗了脸,心情终于平复下来。开口问儿子为什么这么干。
“好玩。”
“那些东西从哪儿弄来的?”
“我跟小伙伴去那个土堆,上头插着的我俩都给拽回来了。”
“小伙伴是谁?”
“小鹏哥哥。”
王小鹏,就住她家不远处,因为距离近孩子岁数又差不多,如今俩人是好哥俩。
“刚才没看到王小鹏,他去哪儿了?”
“回家,他也拿着两个花呢。”
意晚真是哭笑不得,小孩子的好奇心也太重了,模仿能力也强。她将儿子的手脸洗净,开口跟他讲道理。
“妈妈我知道了,这是给死人用的,家里没死人不可以这么做。妈妈对不起,我以后不这样了。”
“给我好好记住,下回再这样爸爸打的你三天下不来炕。”
李成林回来了,开口吓唬儿子。卫卫低头不吭声,他知道爸爸是吓唬他,刚才打的根本不重,现在已经不疼了。
迎上媳妇的目光,他赶快开口解释。“我就吓唬他。”
意晚是哭笑不得,刚才都恨不能找个地缝让她钻。所幸他没跟她计较,一再的给她台阶。她冲他笑了笑,满脸的不好意思他应该能看懂吧。
晚上吃了饭臭小子跟姑姑去睡觉,屋里只有他俩了她主动给他倒了杯水,脸上的笑带着丝讨好。
“对不起、”
他刚从外头倒水进来,手里还端着洗干净又接了清水的脸盆。知道她爱干净,所以脸盆里他都会给她打好水。
笑呵呵的将盆放到架子上,接过她递来的水喝了两口,然后将茶缸子放在了炕桌上。她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没生气,要气之前在外头就会跟她吵起来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是一点儿面子没给他留。
两口子有什么矛盾回家来解决,当着那么多人面凶他,为了面子问题哪怕是自己错,许多男人也会特别恼火的跟媳妇吵。别说这时期的农村男人,就是后世许多男人也会那样。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在意事情本身了,只会注意到自己被媳妇下了面子。
男人的面子很重要,解决问题的方式方法也很重要。上辈子她跟男友分手,就是因为在众人面前没给他留面子。后来妈妈跟她谈过,教了她许多夫妻相处之道,其中一条就是在外人面前给男人留面子。
只要不是触及底线的大事,有什么回家夫妻协商解决,或者回家再吵。当着外人的面,许多人为了维护面子,到最后小事变大事,甚至都忘了最初为什么争吵。
她自觉自己处理的不好,身段放的很软。冷不防被他伸手拉进了怀里,男性气息近距离袭来,他居然还歪头亲了她一下。
“没事,不用道歉。”
他松松的搂着她,是真的没生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在人前发生的争吵、到最后忍不住俩人恶语相向。可这回他是真的没生气,他也不是因为面子能暴怒的人。
因为什么呢,大概因为她眼眸里只有伤心愤怒,没有鄙夷瞧不起。所以心态很平和。攻击他的时候言语清晰,他知道所为是什么。她在维护他儿子,他没道理生气。
他抱着她不松手,居然神奇的用腹部感知到了她腹中小生命的胎动。太奇妙了,小家伙是知道爸爸在嘛,在跟他打招呼。
“你先放开我。”
“闺女动了,跟我打招呼呢。”他语气有些兴奋,更加靠近了一些。隔着单薄的衣衫,两人腹部紧紧挨着。他能感受到她肚子里的动静,欣喜与女儿的胎动。她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腹部的温度,甚至他腹肌的形状。
“又动了,又动了。”男人声音兴奋的不行,将她抱的又紧了一些。鼻翼间忽然涌入一股淡淡的香气,清香怡人让他忍不住凑近。明明用的同样的香皂,可她身上的味道就是特别好闻。
被这股香气转移了注意力,他忽然发现媳妇近在咫尺。呵气如兰,香的让他好想咬一下。心跳有些快,血液朝着身下飞速涌去,生理反应来的汹涌如潮。
意晚很快发现不对,赶快伸手推他。“压着我肚子了,不舒服。”
“哦,哦、”
他赶快松手,在她退开后他默默弯着腰,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心里骂了自己好几遍,这种时候怎么会起这样的反应。她会不会很生气,觉得他禽兽不如。
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也不明白为什么如今会这么冲动。想了想大概是她最近很温柔吧,让他老是心猿意马。要是还跟之前那样冷脸恶语,他肯定不会这样。
“对不起。”
“没关系。那什么,我去上个厕所。”
意晚已经调整好心情,脚步悠闲的出了屋子。有结婚证的两口子,对
着自己媳妇起反应又不是什么龌龊的事儿。他还不到三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可以理解。
她自己也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姑娘,这种正常的生理反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某音上看到过科普,男人对于女人有搂抱、亲吻等反应,是生理性喜欢的一种表现。
他很喜欢林意晚?
一边上厕所一边想着,原文中两人离婚后林意晚很快离开。他事业成功时已经年近四十,当然了男人四十一枝花,这是社会普遍的认知,许多女孩子认为很有魅力。
他再婚对象不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好像是那个夏桃。原本他就是跟夏桃相亲的,后来阴差阳错娶了林意晚。
“媳妇,你好了没?”
知道她上厕所慢,所以给她弄了个破瓦罐倒扣在上头。她坐着很舒服,尤其是如今怀着孩子。如果是蹲坑的话,大肚子会非常累。
“你等一下,马上就好。”
她慢悠悠的收拾好出来,以为他要去呢,结果他跟她屁股后头一起往家走。她回头瞅他一眼,这人今儿到底在高兴什么,那嘴咧到了耳后根。
“你不是要去?”
“没啊,我是担心你时间长了腿麻。”
有那么高兴嘛,跟打了鸡血似得。陪着她上厕所,回家给她打了水洗漱,上炕铺好被褥,还贴心的给她拿拖鞋。
“李成林,你吃错药了?”平时对她也很好,可今儿这兴奋劲儿不一般。
“没有啊,我又不用吃药。”
给她装傻,她在他搬来的高凳子上坐下,他居然蹲下给她脱鞋。她下意识的往回缩脚丫子,让男人给她洗脚,说实在话还是头一遭。太不好意思了,这是不是太亲密了。
“我自己洗。”
“你肚子那么大,弯腰不累啊。乖,听话,我给你洗。”
我的天,李成林你被哪个狐狸精夺舍了是不是。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记忆里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新婚都没有。
自从她来,他对她一直都还好,可那不是因为责任嘛。她怀着他的孩子所以他照顾她。那种好就是日常的照顾,今儿这眼睛都冒光,眉开眼笑的好像大灰狼。
“别,真不用。”
“媳妇、你总这么躲我干嘛啊,我又不吃人。”
你那眼睛,眼瞅着就是想吃人好不好。意晚讪讪的笑着,冷不丁的已经被他脱掉了袜子,脚丫子放进了水里才猛然发现他真给自己洗脚。
在古时候,女人的脚丫子是除了丈夫以外的人男人都不可以看的。她虽然没那么古板,可脚多敏感啊,被他握在手中,心尖尖好像都被揪着了似得。
三五码的脚丫骨肉均匀,又白又嫩仿佛白玉一般。没有一点儿异味。他握在手里轻轻的往上撩水,凝脂白玉般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她肚子大了洗脚的确是不太方便,最近都是双脚来回搓一下就好。今儿个被他蹲着给自己洗,不用弯腰肚子不窝了,可心里跟麻爪了似得。
“好了、好了,”她下意识的往后缩,“干净了,我……”
迎上他抬起的头,一下子撞进那双带笑的眼眸。今儿个心跳被你弄的忽快忽慢的,我的老天奶啊,李成林你忽然发什么神经。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胎位不正
晚上上炕睡觉,她侧身背对他闭着眼睛忍着不翻身。我睡着了,你别再跟我说话。李成林咧着嘴傻乐,时不时的看一眼她。
没睡着却不翻身,这是故意躲他呢,结婚好几年了媳妇脸皮还是这么薄。他脑袋枕着俩胳膊,仰面朝天心情雀跃。结婚好几年了,这日子越过越有滋味。
之前那种冷冰冰剑拔弩张的夫妻关系,让他心也好似浸泡在寒冬腊月的冰水里。一再考虑责任,考虑孩子,到最后还是下了狠心决定结束。
幸好她没走,幸好没去民政局,不然哪有他如今这美好小日子。等冬天媳妇生了闺女,他也是儿女双全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日子有滋有味。
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意晚终于也迷迷瞪瞪的睡了过去。
夜来风雨声,气温也随着一场一场的秋雨开始转凉。尤其是这种原生态没污染的农村,一下子就冷了起来。
翌日冷的不想出被窝,他进来看她围着被子坐在炕上,大眼睛水润迷蒙,明明是当妈的人了,可却依旧有着少女的娇憨。
“降温了,穿单衣不行。我给你找夹袄?”
“嗯。”
夹袄是找出来了,可试了试根本没法穿。原身的衣服都是量身定做的很合身,可她如今七个月的大肚子,勉强穿上前襟也根本拉不住,更别提扣扣子了。
“哎呀,这没法穿。”
她里头的秋衣也被撑的变了形,抬头默默瞪他一眼。你这话说的,怎么那么风凉呢。媳妇怀孕连件合身的衣裳都没有,你很荣耀是不是。
“我的错,我的错。那什么,现做也得几天,要不你先穿我的?”
“把我的毛衣给我找出来。”
“好。”
毛衣弹性大,倒是勉强撑开能穿。变形就变形吧,总不能冷着自己。怀卫卫的时候是越来越暖,所以她有件宽大的罩衫。可如今是越来越冷,却没有合适的厚衣裳。
“二嫂,你就穿我二哥的凑合一下。也就俩月左右很快的,为这俩月做件宽大的袄子,等你生了又不能穿。”
这时期好像都是这样的,怀孕的女人瞎凑合。外头没卖孕妇装,家里日子不宽裕的更舍不得多做件不合身的衣裳。
“以后再说以后,现在不能没个合适的。让你做你就做,废话真多。”
棉花十天前开始采收,他给拿回来头蓬好棉大概有三斤。跟刚刚办过喜事的人家换了八尺棉布,用旧衣拆了做里子就行。
“哦。”二哥都这么说了她还说啥,顿时动手准备裁剪。
有条件意晚也不是亏待自己的人,毛衣穿的她有些勒,肚子可能还会继续长,还是有件宽松的衣服穿着舒服。
粉色的毛衣映衬的她皮肤雪白,低着头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无袖褂。可能时间长了脖子不舒服,抬头歪着使劲抻着脖颈。
忽然一双大手放在肩膀上,一下下给她舒缓着僵硬的不适。李成林看她舒服的笑,按摩完脖子又给她放松后背。
大手特别有力,沿着中间的脊椎缓缓上下,让她肩背放松下来。被搓的热热的很舒服,歪着的脸颊忽然被偷袭了一口。
她转头瞪他,这家伙在记忆里并不是这种小动作不断的人。不过他身上是清爽的肥皂味儿,这个吻带着薄荷牙膏的清香,倒是不惹人反感。
她眼睛很漂亮,狐狸眼在嗔恼的时候眼尾泛红。眼眸没有之前那种厌烦不屑,娇嗔一样的让他心跳加速。
忍不住又亲了一下,这回落在她嫣红的嘴唇。软软的香香的,让人意乱情迷忍不住想要更加深入。
可是不行,门外有人来了。他赶快站起来,转头看看是哪个没眼色的,偏这时候来坏他好事。
“都在家啊。”
“二哥、”意晚开心的喊人,下炕迎接哥哥。“你怎么来了也不写信,让李成林去接你啊。”
妹妹气色非常好,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大眼睛水润润的没有阴霾,嘴唇嫣红仿若抹了鲜花汁子。不像生活在农村,比之前在城里好像都更滋润。
“看来你过的很好啊。”二哥说完就发现了什么,低头看到她那高耸的肚子。“这、什么时候怀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你上回来的时候就怀上了,怕你们担心就没说。”她笑呵呵的拉着二哥坐在炕上,她则在对面坐下。
“你这么请假,不会被穿小鞋吧?”
“不会。”说着他抬头看看李成林,“我才知道,我们队长居然跟你是战友。这些年我过的这么松泛,多谢你。”
李成林泡了茶过来,冲二舅哥扯扯唇角。“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二哥来了,中午让小姑子做油泼面。二哥跟她聊着闲话家常,望着她的肚子有些皱眉。
“二哥,你要有外甥女了不高兴啊?”
林意淮白她一眼,屋里没别人他戳了下她光洁的额头。“怎么没心没肺的。以后带着俩孩子,如果可以回城的话,你该怎么办?”
“带我的
孩子回啊。”给他俩改姓林,我一个人养他们。这是她原先的打算,可经过跟李成林相处这段时间后,她已经动摇。
他是一个很好的父亲,一个合格的丈夫。对孩子对她都尽心尽力,这么一个负责的男人,她要是带着俩孩子离开他,他会难过吧。更甚至会不会质疑自己。
同时失去妻子儿女,他能接受吗,他能同意吗?如果他跟她撕破脸反而好,她这人不怕人跟她来硬的。到时候父母恢复工作,是她强有力的靠山。可她害怕他来软的,可怜兮兮的孤身一人,那背影想想都凄凉。
“可是,已经怀了也不能不要。”一个两个其实没差别,都是她俩的心肝宝贝。
“也是。行了,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你怀着孩子呢,安心生活。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的。”
“嗯。二哥,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没有。你也别胡思乱想,不管发生什么都还有我、还有爸妈。不会扔你一个人不管。”
“嗯,还有大哥。”
“你啊,就是让大哥给惯坏的。”
“怎么就是大哥惯坏的了,明明你也有份。”
林意淮笑的有些无奈,最小的妹妹,怎么可能不惯着她呢。小时候出去玩,大家都不爱带弟弟妹妹,无奈带出去也总是嫌弃。他和大哥都是轮换着来,总有一个人陪着妹妹。
幸好妹妹如今懂事了,像前些年他们的心都是悬着的。劝她的话她听不进去,看不清楚形势总是在抱怨。不管不顾心生执念,很容易走错路。他们不止一次的检讨之前太惯着她了,溺爱过头可能害了她。
“跟怀卫卫时感觉一样吗?”
“不一样,我感觉这回应该是小姑娘。”
“女孩好,女孩可爱又好打扮。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喜欢的不行。”
“先别告诉爸妈,等生了再说。不然他们又该担心我了。”
“好。”距离太远,帮不上忙只能徒劳的担忧。妹妹说的对,不如不说。
“二哥,你没有再去黑市吧?”
“没。”既然她那么担心,一次次写信的叮嘱,他也不是非去不可。
已经过了那个节点,是不是二哥不会再受伤。意晚有些开心,父亲的重病避免了,二哥胳膊的残疾也避免了。
真好,只要再顺利度过几个月,就不会再像如今一样被人针对了。平顺的过日子,她们家人都是能人,绝对会越来越好。
看着妹妹笑的开心,他笑着打趣她。“跟偷油的耗子似得。”
“嗯,这些年胆子都变小了。”
说着说着有些心酸,自从被下放,一家人过的谨小慎微。开心都不敢大大方方,像耗子一样藏着掖着。妹妹多明媚张扬的人,如今变得这么乖巧。
“让你受苦了。”
“大家不都一样嘛。”她轻松的笑笑。“守得云开见月明,只要我们一家都平安,其他都是次要的。”
“你说的对。”他摸了下妹妹的发丝,光滑乌黑是营养好的表现。“李成林把你养的很好。”
好吃的都紧着她,发生冲突也能护着她,这几年她能这么安稳,原身甚至依旧那么任性,的确是李成林的缘故。
晚饭的油泼面特别香,林意淮吃了一大碗。晚上临睡前还给他和意晚冲了鸡蛋茶,里头放了红糖。
“我说你怎么气色这么好,敢情每天都这么吃啊。”
“大夫说我贫血,李成林非得让我每晚喝鸡蛋。喝的我现在其实可不喜欢鸡蛋了,坐月子还得继续喝,我可怎么办啊。”
“我的姑奶奶,你这么说是不是想挨揍?”
意晚笑的得意又放肆,自己过的好家人才能放心。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用再操心我。这么远的距离来一趟,也是很累人的。
翌日二哥走是李成林去送的,给他带了煮鸡蛋和包子。在县城上车,对着妹夫轻轻一笑。
“晚晚就拜托你了。”
“放心,她是我媳妇。”
林意淮又放心又不放心,有些矛盾的上车离开。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此一时彼一时。这时候的好事,也许会是日后的矛盾。
李成林没他那么多心思,送他离开后骑车去了个偏僻的树林。回家的时候给他媳妇带的是一只兔子,已经在路边的河里洗剥干净。
“给你炖兔子吃。”
冬麦上手接过:“不行,二嫂不能吃兔子。她怀着孩子呢,吃了兔子生三瓣嘴。”
李成林也听过这说法,一时间抬手拍了下额头。“都是我糊涂,我给忘了。还有一只鸡,不过没多少肉,给你炖了还是炒?”
“真的不能吃兔子吗?我都快七个月了,孩子早发育完全。而且,唇腭裂和吃兔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都是不懂的人猜测胡说的。”
“是嘛,那你喜欢炖的还是烤的?”
一旁的李冬麦急了,“二哥,你还真同意让二嫂吃啊。”
“那怎么了,没听你二嫂说嘛,压根没关系。”
李冬麦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人,性子软的很。二哥二嫂都说可以吃,她心里担忧却是没再多说。
兔子吃了,鸡肉做了小炒,搭配着面条一起,简直美味。原生态的滋味,比她以往吃过的任何鸡肉都要好。
连绵的秋雨过后,地里的黏黍先成熟了。组织了一部分人去收割黍子,大队入库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磅。
可能伙食好,再加上她胃口好,最近感觉胖了。孕后期要控制体重,后世妇产科的大夫都会交代。这时期粮食管控,尤其农村吃的差一般不会有这种情况。但她前世想要孩子,看过很多孕产方面的书籍,是知道的。
看看周围没人,她自己上去试了一下。完全看不懂啊,一个个秤砣放在上头,时间长了都被磨的看不清数字,她也不知道这都是多少的。其实就是能看到,她也不会用。
“你干嘛呢?”
她来这边是摘桑叶的,秋日的桑叶晒干,泡水喝有平抑肝阳清肝明目的功效。这边有许多的桑树,不过都长在田埂上,她刚才只够了一点点。想要继续有些害怕,她现在肚子可是不小了。
“你怎么在这儿?”
李成林看到媳妇就心情好,脸上都是笑。看她提着的篮子里放着桑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我过来看看黍子入库的情况。你要桑叶跟我说啊,桑树都种在田埂边,那么高多危险。”
其实要不是她肚子太大,也没什么危险的。年年养蚕的大部分都是女性在劳作,秋天不能剪枝,得用特殊的小刀一片片的将叶子采摘下来。这么耐心的活儿,男人们都不乐意干。
“我没采够呢。”
“你等着,我去弄。”
李成林人高马大的,一会儿就给她摘了一篮子。等要走了才想起来她刚才在干嘛。
“不是想称一下体重吗?过来,你站上去。”
“哦。”
看他熟练的操作着,将一个秤砣放上去又拿下来,换了一个更合适的上去。然后扒拉一下不行,又加了一个小的上去。缓缓拨动计量杠杆,一张脸十分认真。
“多少?”意晚有些忐忑,不会超重太多吧?
“一百二十八、”
“什么?”
她惊呆了,完全不敢相信。没怀孕前她不到一百,人是看着有些瘦的。肚子里的孩子加羊水就说有十斤左右吧,那她岂不是增加了十几斤。
“真的假的?我怎么可能这么重。”
相较于她的惊讶,李成林就显得淡定多了。“都是肚子的重量,等生了就好了。你四肢没变粗,说明身体增加的重量并不多。”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
她自己下来,提着篮子就往回走。李成林在后头嘱咐她慢一些,她摆摆手表示没事。
他在库房这边,正好遇到了下工的许大娘,顺道问了她一下体重的事儿。许大娘听说长了那么多,反应跟意晚差不多。
“那是有些多了。我一个月没见你媳妇了,她肚子变的特别大?”
“差不多吧,到快生的时候不都那样嘛。”
“到七个月后就得用布裹住肚子,这样既能减轻腰腹的压力,也能防止胎儿过大。光说吃好养好,不说孩子养太大了怎么生出来?到时候受罪是小事,难产可是大事。”
“啊,这么严重嘛。”
这回他知道轻重了,听大娘说得注意,他晚上回家带了萝卜白菜。前几天还吃炒鸡拌面,今儿个就给她做的清水煮白菜。
“许大娘说……”他开口解释,害怕媳妇误会他。
“我知道。”虽然这菜没滋没味不好吃,可它肯定减肥。
小米稀饭,清水萝卜、玉米糁粥,清水白菜、除了中午吃一顿面条,早晚都开始炒菜不放油。
“鸡蛋还是要喝的,不然没营养。”
晚上还是给她冲了鸡蛋茶,里头没放糖。因为菜不好吃,饭自然就吃的少了。就这么控制了一段,等地里开始收玉米的时候,她的体重居然降了两斤。
呼,总算是控制住了。她的预产期不到一个月了。许大娘给她检查后预估肚子里的孩子大约在六斤左右。
“你羊水多,这孩子胎位不正啊。”
“啊,是什么位?”现在剖腹产可没后世那么健全,尤其这小地方,能不能实行还不一定。生孩子都得靠自己,胎位不正不是要人命嘛。
“横着呢。”
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已经过了八个月,那种趴着让胎位正过来的方法也不能再用。那现在怎么办?横位可是绝对生不出来的。
“你也别太害怕,还有一个月呢,羊水这么多也许能自己转过来。实在不行到生的时候我用大力给你转,以前也成功过的。”
“哦。”
除了期盼转过来也没别的办法,听许大娘说县医院根本没有剖腹产。她这心更加提着,万一转不过来可怎么办?习惯了后世剖腹产兜底的人,一下子听说没法剖腹产,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成林回来就看到她小脸煞白的坐着,回来的时候碰到许大娘了,还是他请人来家给媳妇检查的。
“别怕、红武大队有一帮下放来的医生,我明天去打听一下有没有产科的。如果有,到时候我想办法将人弄去县医院。县医院只是没人,但手术室是齐备的。”
“真的吗?”她扬起的脸上,带着浓烈的期盼。仿佛溺水之人看到了救星,生怕对方不救自己,所以眼眸里又是喜悦又是担忧。
“真的。红武大队距离咱们这里大概二十里左右,这几年接收了好几批被下放的,大部分都是医生。”
刚才听到胎儿横位,县医院连剖腹产都没法做,她一个后世医学发达的人根本没法接受。一颗心像是坠入了不见底的深渊。
生活的不便她忍了,吃穿住行都不算什么,以后慢慢都会好。以前那么期盼能当妈妈,又亲自体验到了孕育孩子的感觉。
孩子与她血脉相连共享心跳和呼吸,在肚子里慢慢的长大,每一次的胎动都让她喜悦,每一点变化都让她感觉幸福。
就在这幸福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时候,胎位不正横着的消息不亚于一击重拳,将她打击的眼前一片漆黑。
恐惧,一幕幕难产的故事在眼前循环播放,说不害怕是假的。后世那么先进都有人因此丧命,更何况现在。
当被他揽入温暖的怀抱,一颗心好似才从黑暗的深渊被捞了起来。他说有办法,有设备,也能找到医生。就算胎儿顺不过来,也能剖腹产。
好像从跳楼机上终于下来了一样,直到那让人恐惧的失重感过去了,可心跳却依旧没有平复,靠着他才感觉安心。
“别怕,我会想办法的。”
她默默的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刚才太紧张了肚子有些不舒服。李成林也敏锐的发现了她情绪激动,伸手缓缓的摩挲她的后背帮她舒缓。
“别怕,这一片下放的人很多,我明天就去找,肯定有妇产科医生的。实在不行,我们现在出发去省城,总归有办法的。”
“正赶上秋收,你能走得开吗?”
“没问题,交给老胡就是了。他是大队长,我不在他也照样领导大家收秋。”
她轻轻应了一声,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进了肚子里。有办法的,并没有走进死胡同。别紧张,别紧张,自己紧张弄的孩子也跟着紧张了,肚皮感觉崩的很紧。
“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儿吃的。”
被他扶着躺到炕上,他抬手抽了被子给她盖好。起身准备去外头,刚站起来被她拉住了手。
“你别走,陪我待一会儿。我不饿也不渴,就是……”
“好。”他知道她是在害怕,任哪个女人听到肚子里孩子快生了却横着,也不可能不怕。
轻轻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缓缓的拍着她的。“闭上眼睛养养神。别怕,我在呢。”
他已经提出了可行的解决方案,深呼吸后心情逐渐平复下来。骤然的紧张和放松让她困意连连,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是被腹中一阵抽搐的痛给惊的,一睁眼屋里一片漆黑。下意识的喊人。
“李成林、”
没人应,她伸手往旁边他平日的位置去摸。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被子都不在。他不在家,他去哪儿了?
“二嫂、”李冬麦拿着油灯进来,“咋的了,是不是要起夜?我二哥连夜去什么大队找医生了,说明天肯定回来。”
二哥临走嘱咐她多注意二嫂,她一听见动静就赶快进来了。二嫂满头的汗,眉头紧紧皱着。
“冬麦你先出去一下,我可能是、我不确定、”
“可能啥啊?”
“先别急,”不能慌,不能慌,越是紧急的时候越要冷静。打发小姑子出去,她退下裤子一瞧,果然见红了。
“你去喊许大娘来,我可能是早产了。”
“哦,哦。”
李冬麦声音惊慌,手电都忘了拿拔腿就跑。幸好今儿月色好,年轻人眼神好使一路上很顺利的将许大娘给叫了来。
许大娘经验丰富,一看就说的确是要早产。“可这胎位还是横着的,我……”
“让冬麦去找大队长安排车,我们现在去县医院。另外找人去路上迎李成林,通知他也带人去县医院。”
事到临头她却是冷静下来了,沉着的安排着事情。李成林以往在大队人缘好,冬麦按她指示出去找人,一个个赶忙爬起来帮忙。
大队长给套了车,安排人送她们去县医院,李成林发小兵分三路去三条路上堵人。尽快的掉头去县医院,不要再回来耽误时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让你妈受罪了。幸好,幸好……
大队长还得管秋收,只能安排旁人送她去医院。她沉着的安排小姑子收拾东西,卫卫也被惊醒,有些无措害怕的站在地上。
“冬麦,你把卫卫送表姐那儿,让她帮忙带几天。”
“好。”
她现在肚子不疼,弯腰给儿子把扣子系好。“妈妈去医院生妹妹,你乖乖的在表姑家里。不许捣蛋,听见没有。”
“好,我知道了。妈妈放心,我肯定不调皮。”
安顿好儿子,她们坐马车去县医院。一路上盖着被子,小姑子和许大娘一人一边给她挡着风。不冷也不疼,她还靠着小姑子睡了一会儿。
天快亮的时候到了县医院,进去妇产科有值班大夫。检查后的确是要生了。“早产倒是不要紧,也快九个月应该没事。可你这胎位却是……”
“大夫,没办法将她顺过来吗?”
“倒是有一套手法,可成功率不大。而且,产妇太受罪。”
“只要能顺利,受罪我认了。”生孩子嘛,这个时代只要能平安,受罪就受罪吧。
“行吧,那等我们主任来了,我们合力试试。”
许大娘也是有经验的,
所以她也在病房。早晨八点半左右,主任来了后看她疼的厉害,胎儿却依旧没转过来,只好用那手法。
“啊、”
意晚真的没想到,除了内检和宫缩还有这么疼的时候。好像五脏六腑被移位,心被揪着好像要抛出喉咙。不会呼吸了的痛,满楼道都能听到她的喊声。
李成林刚一进来就听了个正着,吓的腿一软。他身旁是两位中年妇女,却是神色平静,见多了的那种习惯。
“别怕,可能在进行外倒转术。这手法就是很疼,产妇要受罪了。”
“劳烦您二位进去看看,需要我做什么就招呼我。”
“好。”
两位被他请来的大夫没多话,去洗了手穿上手术服就进了产房。医院他已经找了关系,今儿的事儿不会被说出去。
意晚疼的意识都感觉有些涣散,可这手法却没成功。着实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不如去死,正感觉也许真的要死了,穿书一回这么短就要结束的时候,两位专家进来了。
“别怕,这种情况是可以倒转的。实在不行就剖腹产,手术室已经准备好了,别慌啊。”
“你们是……”
“你丈夫在外头等着呢,想见他吗,也可以让他进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成林真的给她找来了产科专家。实在不行可以手术,一切都准备好了。
心一下子就定了,再大的痛都能忍。她默默摇头,这种时候就别添乱了。深呼吸几次,接着又是一轮剧痛袭来。
“好了,好了,转过来了。”
这话语仿若天籁,让她剧痛的神经得到了抚慰。转过来了,转过来了,她是经产妇,胎位正常的话顺产很快的。
随着一波波的宫缩,她咬着牙跟着医生的指挥用力。终于,孩子脱出身体,耳边响起孩子清脆的哭声。
哇哇的声音响亮,一点儿不像早产的娃娃。许大娘笑呵呵的凑到她脸跟前,跟她说孩子很健康。
“有五斤一两呢,哭声也正常。是个健康的女娃娃。”
“谢谢。”
孩子生了后很快胎盘娩出,生产终于顺利结束。对于产妇来说度秒如年,终于结束了痛快。实际时间才到上午十点半,若是胎位正常来算,她生的挺快了。
“我媳妇呢?”李成林看许大娘抱着孩子出来了,他急切的开口问。
“母女平安,很快就出来。”
他也终于松了口气,伸手将女儿接过来。小家伙红红的,皱巴着小脸在睡觉。新生儿看不出个丑俊,可亲爹还是自带滤镜,怎么看怎么觉得孩子好看。
“让你妈受罪了。幸好,幸好、”
前情很惊险,过程痛不欲生,但还算顺利。胎位正了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生产,不到半小时胎盘娩出。浑身脱力的躺在床上,等被推到病房已经睡着了。
李成林看媳妇煞白的脸心疼的不行,打了温水来给她擦洗了一遍。转身出去安排找来的产科专家,对人十分感谢。
“放心,这事儿不会传出去。”
产科俩女性默然一笑,如今已经是这样,传不传的大不了就是被批一顿,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是医者,能救当然要出手,不违背自己本心。
李成林安排让悄悄将人送回,等到了地方后俩人才收到东西,给她俩的都是一样。面粉、苹果。
这可是好东西,都是有营养的稀罕物。听说过那个大队有苹果树,没想到这就得了。而且这回出手帮了忙,这边支书会更照顾她们。对于她们来说顺手而为,却得到了不小的报酬。
李成林那边,媳妇平安生产,付出什么他都是乐意的。昨儿可是把他吓的不轻,谨慎的当晚就去找人,谁能想到她当晚就早产了呢。
幸好,幸好。幸好一切都还算顺利。那边正好有产科大夫,及时的被发小拦住赶来了医院。
他到的时候他媳妇胎位依旧没转过来,他都不敢想若是没有这两位产科的专家,后果想想都浑身打哆嗦。
媳妇在安稳的睡着,那两位专家临走交代,这几天要注意出血量,所以他格外上心。每隔一阵就会小心的掀开被子看看,或者伸手摸一下褥子。
“没事,能顺利生下来基本就没事了。”
许大娘这么安慰他,他笑笑不语却依旧十分小心谨慎。女人生孩子太可怕了,这回是真把他吓着了。听着他媳妇被转胎位时的叫声,他心都揪着。该有多疼啊,她喊声那么凄厉。
“冬麦,您注意看着你嫂子,我去食堂买些吃的回来。”
“好,放心吧。”
妹妹做事细心听话,让她看着她就会按时查看。他从医院出去,找到一户人家后买到了鲫鱼。路上又买了块儿豆腐。花钱拜托医院食堂大师傅给加工一下,然后又买了小米粥和窝头回去。
大人吃了饭也困的打盹,病房里有张空病床,许大娘和冬麦躺了上去休息。李成林坐在媳妇床边趴着打盹,醒了后第一件事就是先看看她。
期间闺女醒了哭,他抱着哄了许久哄不好。隔壁陪床的大娘说是饿了。“我闺女也是刚生,没奶。你试着喂点儿米汤。”
李冬麦也起来了,看小侄女哭她赶快将二嫂交给她的奶粉拿了出来。奶粉不多,但小婴儿喝不了多少,还是能凑合十来天的。
没有奶瓶,只能用勺子喂。冬麦冲好奶后接过小侄女抱着:“我来喂,二哥你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没事,我不累。”
一夜没睡而已,不是什么事儿。到下午三点他媳妇还没醒,他不放心的去找了大夫。大夫进来检查了一下,正好林意晚醒了过来。
“没事,就是太累了。让她吃好睡好休息好。”
“好,谢谢大夫。”
她醒了也不说话,经历了一遭鬼门关,感觉浑身都没力气。劫后余生的感觉,又庆幸又有些后怕。
幸好,幸好他脑子转的快,人脉广消息灵通。而且一刻都没耽搁。但凡他没那么上心,慢一步再去找大夫,她都可能一尸两命。
“饿不饿,有鱼汤要不要喝一点儿?”
李成林跟她讲话都小心翼翼的,望着她的目光满眼心疼。他媳妇受苦了,脸上到现在仍有惊慌。
“好。”
又累又饿,确定自己没事了,心思镇定后肚子才感觉到空。喝了一碗鱼汤,又吃了特意给她准备的面。鸡蛋龙须面,好消化又有营养。
“女儿呢,给我看看。”
李成林闻言将孩子给她抱过来:“刚吃了奶,睡了。”
意晚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虽然带着包被一起,可还是感觉心惊。这么小小的一团,小脑袋还没她爸手心大。
“医生怎么说的,孩子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她吮吸功能和吞咽功能发育完全,就是看着小,好好养注意保暖就行了。”
“那就好。”
早产了,后世有恒温箱,这时代可没那么好的设备。不过她听许大娘说过,农村也有七八个月早产的孩子,一般七个月早产的注意些都能养活。反倒是八个月的容易夭折。
大家口口相传的是这样,具体的许大娘说不清,林意晚也不懂。不过在后世,只要有七个月或者超过七个月,基本都能活。就是花点儿钱的事儿。
如今没那条件,听到孩子发育完全,就是瘦弱,她这心才算彻底放下。新生儿看起来好小,皱巴巴红彤彤的。看着当父母的眼里一阵心疼。
“宝宝,我是妈妈。”
她轻轻的用脸颊蹭了蹭孩子,这是她的宝贝。小家伙睡的香甜,完全不知道经历的怎样
的艰险自己才平安降生的。
顺产生的时候可能很费劲,可产后恢复却比剖腹产快。睡足了觉吃饱了肚子,晚上她就能自己下床走动。
她及时调整饮食,胎儿并不大,第二胎宫口开的也非常快,正经的生的时候是很快的。她受的罪就是胎位不正,外倒转术还来了好几回才成功,她下身不疼,可肚皮却一碰就疼,不碰也疼。
“你去干嘛,要做什么告诉我,我来做。”
李成林看她要下床,急的都恨不能抱她回去。可他不敢,看她那样就知道她还疼着,他怕加重她的疼痛。
“我要上厕所。”
“我去给你提尿盆过来。”
“不要,我能上厕所。医生说了,正常活动没事。反而有利于恢复。”
“我抱你去。”
“不用,你扶我就好。要不,让冬麦陪我。”
“我扶你,她没劲儿万一摔了怎么办。”
李成林说是扶着,实际上他手臂有力几乎是用胳膊支撑了她全部的力量。再一使劲就能像大人抱小孩子一样掐着她腋下抱过去。
扶着她在女厕站好他才退出去,“有问题随时喊我。”
“哦。”
这种时候也不矫情顾不上什么害羞不好意思了,缓慢的蹲下缓慢的解决个人问题。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她扶着墙才没有晕倒。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低头看没有大出血,这才放心的提起裤子。
返回的时候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发现她不对劲,李成林抬手将她公主抱起来。
“哪儿不舒服?”
“没事,就是头晕。”双脚离地有些没安全感,她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男人脚下飞快,稳稳的将她放到了病床上。
许大娘过来看了看,“没事,失血多了头晕正常。你媳妇生这一胎受罪了,月子可得好好坐。”
李成林默默点头,这他当然知道。许大娘说完自己乐了,真是说的多余。就他这样的,不用人提醒也会好好给媳妇坐月子。
她就是说他媳妇胎位不正,如果不正过来有危险,他连夜就跑去找大夫了。就这么紧张的程度,活这么多年头一次碰到。
李冬麦去给孩子洗尿布,李成林说去弄吃的一会儿回来。她看着孩子陪意晚待着,眼眸里目光柔和的不行。
“产房外见人性,我接生三十多年了,见过多少事儿。还是头一回见支书这样的人,难怪都说他优秀呢。办事干脆利索行动力十足,也是将你放在心上才那么心急。你这回可真是险,换了一般人最早也是第二天去找人,那可啥都赶不上了。”
正值秋收,地里忙的热火朝天,能下地的都下地了。如果他等她发动了才去找人,怎么也得一番功夫去地里。一来一回耽搁时间,她那时候羊水破了,多耽搁就是要命的事儿。
就算找到产科专家来,手术救下她的命,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因为时间久给憋死。无论孩子失去妈妈,还是妈妈失去孩子,那都是巨大的悲剧。
意晚默默点头,作为一个后世看过相关书籍的人,她当然知道有多险。产房里听着她们几个又急又慌又无措的讲话,她真的有一种要死了的感觉。
一个个接生的也不少,可能力却实在不够。她落她们手里,躺在那儿感觉像案板上的鸡。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脑子里只有李成林,他说会有办法的,会找人救她。
李成林在外头找来只鸽子,让食堂帮忙炖了汤。鸽子不大,他连汤带肉全给她端了过来。许大娘看他那么细心照顾媳妇,她乐呵呵的起身到外头活动活动筋骨。
“我喂你?”
“我自己吃就行。”她接过碗勺,喝了一口鲜美无比。“谢谢。”
“谢什么。”他冲媳妇笑笑,抬手很自然的给她撩起鬓边的发丝。“你是我媳妇,给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情话她听的多了,前世一个前男友,那嘴跟抹了蜜似得特别会哄女孩子。但经历后世网络的她,对这些基本不感冒。
可今天,却是让她心里热乎乎的。那热意从心口一直蔓延到了脸上,让她苍白的脸颊染了霞光,耳朵都感觉热热的。
低头喝汤不敢看他,心跳都有些快。不都说这时期的男人不会甜言蜜语嘛,李成林她一直以为是个直男的。可这家伙怎么这么会,一句话撩的她脸红心跳。
“好不好吃?”
“嗯。”她抬头看他,舀了一勺汤喂他。“你尝尝。”
男人本来就一脸喜悦,此时更是笑的开心极了。他媳妇好可爱,大眼睛那么漂亮,忽闪忽闪看向他的时候,让他心尖都麻酥酥的。
本来想说他不喝,这就是专门给她坐月子的。可看着她那么可爱的样子,他就张嘴喝了一口。鸽子汤没放盐嘛,怎么感觉甜津津的。哦,不对,是他媳妇用过的勺子,所以才感觉丝丝的甜。
“快喝,喜欢的话我明儿还给你弄。”
“哦。”
一碗鸽子汤喝了个光,肉她吃了一半,剩余的他负责打扫。等吃完了他去洗碗,她才想起来刚才俩人共用了一个勺子。
刚退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她羞恼的躺下盖上被子闭眼睡觉。怎么回事,前世她也谈过仨男朋友的,还跟第一个同居过一年多。
怎么还能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一样,太丢人了。第一次谈恋爱都没有过的情况,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她头一个男朋友家境非常好,也算是个富二代。出手大方长的也不错,追了她一个月她才答应在一起。那是第一次谈恋爱,刚开始也会觉得甜蜜,可真的没有这种让人又喜又羞到依赖的程度。
躺在产床上感觉要死的时候,心里想的只有他。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相信他肯定会救自己。
李成林回来发现她已经躺下了,可却用被子蒙着头。男人笑笑,伸手想着给她拉开一些。不能蒙着脑袋睡觉,会呼吸不畅的。
冷不防被子被拽,意晚那张含羞带情的眼眸就出现在他面前。她一双眼睛长的特别好,狐狸眼眼尾上挑,抬眼看向他的时候,让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明明结婚好几年了,可怎么感觉此时才有那种感觉。一瞬间浑身发麻仿佛触电一般浑身一激灵,让他心跳加速手臂哆嗦了一下。
“别、别闷着,会缺氧。”
“哦。”
赶快闭眼睡觉吧,她在心里数着一二三四五,希望自己尽快睡过去,好脱离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
他站在床边怎么不动,赶快走啊,你这么杵着我怎么睡?正当她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小床上的女儿醒了。他飞快的转身去抱孩子。
脸上视线移开,她终于松了口气。听着他熟练的哄孩子,给孩子喂奶,睁开眼睛看到他轻手轻脚抱着闺女,喂奶不熟练小心翼翼的。那动作,比拆炸弹还精细。
她脸上不由自主的漾起笑意,大概没有母亲看到男人这样不开心的吧。男人对孩子认真负责,眼眸里充满了父爱。作为小婴儿的妈妈,越看越眼热。
前世她闺蜜结婚生了双胞胎,提起公婆来满肚子抱怨,提起丈夫来同样。说他一大堆的毛病,可俩人一直过的挺好。她好奇的问,既然这么多毛病为什么还能一起生活。
“他对孩子好啊。他对我的孩子好,其他毛病我都能忍。看到他耐心的带孩子,我心里的埋怨就能被冲淡。”
她此时终于体会到了那种感觉,但比闺蜜说的更加浓烈许多倍。他不仅对孩子好,对她也非常好。十分细心的遵医嘱,不管她醒着还是睡着,每隔二十分钟就会查看一下她有没有事。
十分安心的感觉,他在身边安全感爆棚。孩子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也不用担心。有他在,他会照顾。
十分踏实的闭上眼睛,这一觉睡醒已经是半夜。她起床想上厕所,刚一动他就醒了,从凳子上站起来。
“要起夜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声音同样压的很低。病房里的另一位产妇今天出院走了,只剩她一个。小姑子和许大娘一人一个床,他依旧趴在她床边。
“我自己上厕所就行。”
“我陪你去。”他刚才开了手电,余光不特别亮但足矣看清,她脸上有些纠结,他伸手给她拿了棉袄披上。小心的扶她下地。
“不用跟我不好意思,我是你丈夫。至亲夫妻,我们可是要一起相伴到老的。等我们头发都白了,你腿脚不好我依旧扶着你。”
“为什么是我腿脚不好,不是你腿脚不好?”
媳妇回头瞪他的时候真的好可爱,脸颊鼓鼓的让他好想捏一下。“好,好,我腿脚不好,我
需要你照顾。”
“我才不管你。”
“你看,我就说我照顾你嘛。我人高马大有力气,别说扶着就是抱着也没问题。”
又被他说的起了热度,还没来得及作何反应,他在她站定后居然飞快的亲了她一下。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袭来,耳边响起他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
“抱一辈子。”
这四个字像石子落入湖心,在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心思被搅的一团乱,那个始作俑者却是已经飞快的退了出去。
大约一分钟,她蹲着没气在平复心情,他在外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媳妇,你没事吧?”
“没事。”
“那你跟我说说话,不然我担心。要不我进去陪你吧,现在没人。”
“不用了,我马上出去。”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千万别一下子起来,起猛了头晕。”
看到她出来了,这回他没再说什么,直接抱起来就回了病房。他当过兵又常年锻炼,胳膊非常有力,抱着她稳稳的放到床上。抬手给她盖上被子,孩子正好醒了在哭,他转身赶忙去抱孩子。
“你睡吧,我来哄闺女。”
她点点头,翘着嘴角躺下休息。李冬麦也听到动静起来了,兄妹俩一个抱孩子一个泡奶粉,很快小家伙被哄的再次睡着。
夜里她隐约又听到孩子醒来,但很快没了动静。她听到李成林低沉的声音在哄孩子,心里安定的继续睡觉。
翌日醒来天光大亮,医生查房后说她可以出院回家。“生的时候挺惊险,但现在却是没事了。回家吧,回家坐月子也方便,好好修养,下一胎也不用害怕,不会每次都这样的。”
李成林一听下一胎,那脸上都白了白。他这回可给吓够呛,有这俩就够了,他儿女双全心满意足,可不敢再让媳妇生了。
他提前回家赶着车来,马车上垫着厚厚的谷草,上头又铺了褥子。给媳妇穿着厚棉袄,头上系着方巾,捂得严严实实。
“李成林,你这样我都看不见路了。”
“没事,我抱你。”看她瞪他,他笑着解释。“医院里这样不稀奇,你现在是病人。”
孩子也用包被包好,由李冬麦抱着。许大娘提着个包袱不忘提醒她。“露个口子,可千万不敢捂的太严实。小孩子不会反抗,万一捂严实了可要出事的。稍微凉一些不要紧,现在还不到寒冬腊月。”
这些话她早叮嘱过,李冬麦给小侄女露出口鼻那块儿,对许大娘点点头。一行人跟着李成林走出医院,马车上林意晚又被盖上了被子。
“李成林,你太夸张了。”
“夸张什么,这都深秋了,很冷的。”
冷的你穿单衣?意晚没说出口,但那眼神他一下就明白。低头看看自己,抬头笑呵呵的拿着鞭子去赶车。
“跟我能比吗,我大冬天的也照样穿单衣。你可不行,你刚生产在做月子呢。家里我给烧了炕点了炉子,锅里炖着鸡,回去就能吃。”
第30章 第三十章坐月子
意晚早产了,如果在村里生的话不会传那么快,但她连夜去了医院,加上秋收这么忙的时候李成林好几天不在,一时间许多人主动打听,这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
“咋还去县医院了?”都是在家生,去医院多花钱。李家大儿媳也挺着大肚子,秋天她没去上工,就在家做家务看孩子。下午婆婆如果去地里,她就负责做晚饭。
“听说早产了,好像不顺当。”
“真是娇贵。不就生个孩子嘛,谁不生孩子。”
“是啊,人家是城里人,那细皮嫩肉的咱可比不了。”
能跟她相处的好,这老婆子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听到这消息就故意来李家传,话说的要多酸有多酸,生怕没热闹可看。
晚上李老太回来,吃着大儿媳做的猪食一样的糊糊,吃一口叹口气。都是一样的粮食,怎么她就能每次都做的这么难以下咽。
老汉也不高兴,这要是闺女在,让冬麦下工回来做,闺女做饭可比她大嫂好吃。
“你去老二那儿,把冬麦叫回来。”
“跟着老二去县医院了,老二媳妇早产,现在不知道生了没。”
“咋还去县医院?”老汉瞪着眼,一看就知道心疼钱。“败家玩意,生个孩子还去医院。生卫卫的时候成林不在,她不也在家生了嘛。”
“就是说啊,过日子不是这么过的。唉,现在分家了咱也管不着,就是冬麦也没法叫回来。她得给老二媳妇侍候月子,这时候咱们非拉回来,不占理。又不知道社员们要编排咱啥呢,到时候白惹一身腥,”
老二是真疼媳妇,她想分家他就想着法子分了出去单过。这日子是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想去县医院就去县医院。活了一辈子了,她就没见过哪个女人活这么滋润的。
分家了,再不满再生气也只是白的,没用。老二原先就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分了家更管不着他了。不说是不说,一说一套又一套,她是说不过他。
老大媳妇乘机插话:“弟妹就是精贵,生个孩子还去医院。我就不用了,我在家就行。”
以为能获得公婆夸赞,结果老两口白了她一眼。公公更是开口训她:“你也学学做饭,好好的粮食让你做的像猪食。再这样明儿给我下地上工去,让你娘跟老三家的回来轮流做。”
李老太一下子就不高兴了,但说话时却不是生气、而且可怜兮兮卖惨。“我岁数大了,是真不行了。”
“是,老婆子你也累了。那就让俩儿媳妇轮流做。”
老三媳妇原先在娘家时,农忙了也会这样,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反正她年轻又没孩子拖累,做饭就做饭。可大嫂就不一样了,那么大个肚子够她受的。
老大媳妇都麻了,不知道话题咋就转到这儿的。不是在说老二媳妇娇气嘛,这咋弄的她自己得下地,回来还得做饭。她回头看老大,老大转身不跟她对视。躲的远远的。
“你个窝囊废、”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老大媳妇欲哭无泪。翌日一早果然被婆婆给拉着去上工,让她坐着掰玉米。
“放心,坐着干活累不着你。”
“娘、你看二弟妹就那么享福,都是一个家的儿媳……”
“分家了,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嘛。要不是你蠢,她就是吃鸡蛋都给分你一个。现在好,啥好的你见都见不着。”
老大媳妇彻底蔫儿了,不仅婆婆骂她蠢,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挺蠢。咋就弄的分了家呢,再想攀扯也攀扯不上。
也不知道在县医院生孩子是不是能没那么疼,或者能有啥好吃的。她这也快生了,去县医院是不敢指望了,在家里能好好歇一段吃点儿好的她就满足。
林意晚现在在吃啥呢?
老大媳妇简直馋死了,不时的在想。而刚回家的林意晚,喝了一碗鸡汤后又吃了个鸡大腿。大腿肉质紧实特别香,当晚她就来了奶。
半夜被涨醒,她摸着手电打开,李成林特别警醒的过来扶她。“咋了?起夜上厕所。”
“不是。我好涨,不知道是不是来奶了。”
“哦。”医生说过,让孩子多吮吸可以加快来奶的时间。小家伙不爱含勺子也不爱吃奶粉,这回口粮来了。
“那我把闺女抱给你。”
“好。”
意晚接过正好醒了的小女娃,小家伙闻着味脑袋一拱一拱的找口粮,小嘴蠕动着吭吭唧唧的有些着急。她穿的是件套头的棉秋衣,想喂奶就得撩起来。可他盯着看,她有些不好意思。
“你转过去啊。”
“啊?哦。”
他笑笑转身,他媳妇脸皮就是薄。当初卫卫的时候她不乐意喂,一直就没来奶。儿子吃米汤米粉长大的。如今二胎了,依旧
这么害羞。
“嘶、”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传来他媳妇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下意识回头。
“怎么了?”
她都忘了往下拽衣裳,实在是太疼了。之前没奶的时候就是稍微有些痛感,可如今本来就胀痛,孩子一吸仿佛她心都被揪住了似得。
“疼。”
“那怎么办?”闺女使出了全部力气吸,她疼的五官都纠结在一起。不用亲自体会,光看那样她也疼的很。“要不别让她吃了,还跟卫卫那会儿一样,吃米粉吧。”
金黄的小米碾成粉末,过一遍细细的锣。然后上锅蒸熟,吃的时候用开水冲泡。没奶的孩子基本都是这么养,也都养大了。
“哇哇、”
闺女放开哇哇大哭,他伸手将孩子抱过来,她放下衣服疼的弯着腰。他下地去哄孩子,外间的李冬麦听到动静起来。隔着门板问。
“二哥,我给孩子冲奶粉?”
“好。”
意晚知道产妇来奶了最好让孩子吃,正确开奶有利于产妇和孩子的健康。不然孩子饿着吃不到初乳,没有母亲给的第一波免疫力婴儿容易生病。而她会涨到发炎,甚至化脓。
那么大的劲儿,她都疼的出了眼泪,可是孩子好像没吸出来。原身之前没喂过奶,这次虽然是二胎,实际上却是第一次来奶。
李冬麦飞快的冲了奶过来,李成林将闺女交给她让她来喂,他则去倒了盆热乎的水,用一块干净的新毛巾。水温挺高他皮糙肉厚的都有些烫,拧出来后来回摆了下降了降温。
“媳妇给,用热毛巾敷一下,医生说的可以缓解胀痛。”
“哦。”
疼的顾不上其他,而且他自觉的扭过了头。撩起衣裳用毛巾热敷,热乎乎的温度让毛孔舒缓,好像是不那么尖锐的痛了。
李冬麦喂了小侄女,哄睡后将孩子放在炕上。意晚用热毛巾敷了好几次,没那么疼了、看他准备去换热水继续,她摆摆手说不用了。
“不怎么疼了,很晚了先睡吧,你明天还得上工。”
“能睡着吗?”
“应该没事。”
她静静的躺着,闭眼想睡却根本睡不着。胸前像是俩胀满的口袋,已经涨到必须有个出口,再这么憋着要爆炸的感觉。
她疼的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这个时代不知道有没有吸奶器。就是有估计也是大城市,这小地方肯定没那东西。
李成林默默的靠了过来。轻轻拍她后背,想安慰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她那么疼,可他替不了她。能做的有限。
“要不,我再去打热水给你热敷?”
“不用了,不管事。”
他翻身坐起:“我去找许大娘问问,看有没有啥好办法。”
她转手一把揪住他,其实现成的办法她是知道,听闺蜜说过。只是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却是顾不上那么多。
“不用,我知道个办法。”
“嗯,你知道?什么办法快说,需要啥东西我给你找去。”
“你、”
“说啊,让我干啥?”
“你来吸。”
用手挤也是个办法,她刚才试过了。疼的要死还根本没挤出来。再继续她下不了那个手,让他来挤的话还不如直接吸。那样比用手挤效果好。
“我?我吸、”
李成林没料到这样,这方面他是真不懂。没注意听人说过,也没看过这方面的书籍。不过男人嘛,他脸皮也不是薄的。
“真的让我吸?”
“你不吸拉倒。”我都要疼死了,你还给我拿乔。再这么下去非化脓不可。这时期青霉素都是紧俏药物,等化脓了可是大麻烦。之前不是那么厚脸皮亲她来着,他们可是两口子。
“吸、我吸。”
意晚抬手关掉了手电,乌漆墨黑的什么都看不着了。他高大的身躯坐她对面,弯腰低头伸手先摸到。感觉到她紧张的瑟缩了一下,他轻轻的勾唇。没敢出声,他媳妇一贯脸皮薄,恼了可不好了。
也不多余说什么,手下的触感坚硬如石头。这样肯定是不对的,得赶快将里头的东西吸出来,不然时间长了受不了。
他没经历过人的,但之前大队养的羊下羔子后也发生过这情况。小羊羔死了,大羊疼的直叫。羊倌没注意,两天就化脓了。最后大羊也没了。
这种时候也没那么多旖旎心思,一心只有健康方面的问题。他这人做事果决,既然决定要做就不会半途而废。感觉到她疼的往后退,他伸手将人揽进怀里。
意晚紧紧咬着牙,揪心的疼后忽然一松,感觉什么东西出来了,终于不再那么憋胀。
一边通了顺着往外流,他接着吸另一边的。下嘴快狠准,紧紧揽着她的腰不许她动。很快另一边也一松,胸口的憋闷好似都没刚才那么厉害了。
“通了,我把闺女抱起来让她吃?”
“让她睡吧。你给我拿个缸子,我挤出来。”
“那还不如我吸呢。”
意晚抬手就拍他一下,“臭流氓、”
他低低的笑,得寸进尺的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她身上满满的都是奶香。有些人会认为有些腥气,可他一点儿不觉得,只感觉甜甜的香。
从脸颊微微移动,小嘴嫩的像豆腐,亲了一下根本不想放开。搂着她往自己怀里带,被她打了好几下才放开。
夜晚什么都看不见,视线黑暗的情况下其他感官就特别敏感。特别的心动,麻酥酥的让他心尖都发颤。每次一接近她就想亲想抱,控制不住的想贴贴,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别恼,别生气,我就是单纯亲一下。”他自己退开了,但意晚没说话。他怕老婆真生气了,又焦急的伸手拉住她的手。她的皮肤好好,十指纤纤又嫩又滑,牵一下手都让他高兴。
“媳妇、”
语气问询又带着丝丝讨好。结婚这么久了,到如今好像才开始谈恋爱。忽上忽下的心情,想起她来就忍不住的开心。以前吵架冷战几个月都不回家,如今一没事就赶快往回跑,时刻想在一起,哪怕只是静静的在一起。
“我还在坐月子呢?”
是轻轻的嗔怪,不是真的生气。他轻轻笑了下很想亲一口却压制着没动作,下炕摸索着给她拿茶缸。
“我给你打开手电。”没光亮这活儿不好做,别嘀嗒的浑身都是,她一贯爱干净的。
“别、”
说晚了,他已经打开了。亮光虽说他朝着反面,可余光依旧让他将美景看的清清楚楚。视线从下往上,漂亮的脸蛋脸颊红的能滴血,大眼睛瞪他,飞快的转身。
“别看。”
“好,好,我不看。”
乳腺通了,虽然挤着有些疼,但是能挤出来了。她轻轻的用手缓解胀痛,心里感叹当妈妈真的不容易。那会儿闺蜜坐月子她去看,提起来开奶龇牙咧嘴,她还笑呢。现在她自己也体会到了,这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她有奶了,等孩子再次醒来,她接过闺女让她吃。小家伙明显更喜欢母乳,吃的特别满足。小手抓着妈妈的、吃一口还睁眼看她一下。
“快吃,吃完了睡觉,妈妈要困死了。”
吃母乳有很多好处,但唯一不好的就是母亲带孩子离不了手。若是家人想躲懒,一个个说哄不了,你给喂奶你来哄,她就算被孩子拴住。
晚上自己喂奶带孩子,男人啥都不用干呼呼大睡。她那时候准备当单亲妈妈,倒是做足了准备。月子里请月嫂或者月子中心,以后请保姆,自己也累一些不要紧的。
但现在,是夫妻合作养娃。她下意识的回头看李成林,这可是他的娃,他要是呼呼大睡,她心里肯定不平衡。
理智知道他白天要上工,可感情上她知道,如果他完全不管她肯定不高兴。以前只是单纯当合作者,她可能不会这样。但如今不行
,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矫情。也明白自己的心意。
“怎么了媳妇,你要啥?”
李成林的警觉性非常高,刚才也是他将孩子给她抱来的。躺着没闭眼,时刻关注她们的需求。虽然从小接受的观点是带孩子是女人的事儿,可如今却是他在陪着她。没让李冬麦陪,他想自己陪着,哪怕睡不好他也乐意。
“拿干净的尿布,宝宝尿了。”
“好。”
尿布拿来孩子还在吃奶,但他已经开始动手给闺女换。按照媳妇的要求,打了温水先给小家伙洗洗,然后换上干的尿布包起来。
卫卫那时候他就会,也没少做。如今更熟练,三下五除二就给换好。反倒是意晚不会,后世都是用纸尿裤,这种大布套小尿片的方法,她是真没见过。
“好了,孩子睡了。给我、你也赶快睡吧。”
将吃饱喝足换了尿片舒服睡觉的娃娃给他,她自己躺下就睡。原来一夜整眠的人忽然间得俩小时醒一次,她还没习惯,又困又难受。
再听到孩子哭,李成林已经不在家。小姑子从外头进来,先她一步给侄女换尿布。
“我二哥上工去了,大队一堆事找他。二嫂你要什么就喊我,我会照顾月子的。”
“嗯,谢谢你。”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我给你冲了鸡蛋,你等下喂了奶记得喝。”
“又喝鸡蛋。”
李冬麦看二嫂那白里透红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睛,鸡蛋居然还被她嫌弃。二嫂太有福气了,她以后有二嫂一半,不,一少半福气就心满意足。
“鸡汤还有,给你煮龙须面还是要吃鲜面条。”
“龙须面吧。”
没生的时候喜欢鲜面条,如今生了又喜欢上了细细的龙须面。中午李冬麦跟二哥说,她二哥笑笑说他去换。
“她吃了多少?”
“一碗面条,鸡蛋也喝了。不过说午饭不吃,她不饿。”
“我去看看。”
飞快的洗了手脱掉外套沾了泥土的外套,进屋的时候她正在给孩子喂奶。这屋里就这么大,有些东西要进来拿,有些东西需要拿出去洗,来回开门关门的不现实。
她现在也练的厚脸皮了,听到动静最多转身。看是他回来了,她背着身子喂完放下衣裳。
“还涨嘛,疼不疼了?我上午问过许大娘了,她说……”
他居然还会脸红,这家伙脸皮厚的跟城墙拐弯似得,这可是难得。她望着他默默的笑,其实心里是暖的。他特意去问了,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去处理。
“你怎么不问我?”
她挑眉:“问你什么?”
他故意气哼哼的坐炕上,“问我许大娘怎么说的啊。你不问我,我怎么接着说?”
“你不会是当着许多人的面问的吧?”
“你怎么知道?”
意晚抬手扶额,一副无语的表情。故意看傻子一样嗔他一眼,眼波流转间风情无限,让他本来已经降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
“我哪知道她会那么说。看我回来了,大家都打听你的消息。然后又问奶够不够吃,女人们说起这个来话真多。我单独问的她,谁知道她声音那么大。”
“一帮女人打趣你?”自从来了这里后刷新了她的认知,以为这里的人保守,实际结了婚尤其是中年妇女,一个比一个讲话大胆。
“落荒而逃、”
她在一旁抱着闺女笑,好似看到了他从女人堆里跑走的样子。“你就多余问,我都没事了。”
“我哪儿知道啊。看你皱着眉,我一上午都在惦记这事儿呢。我又不懂,可不得问问。”
男人说完回头,伸手将她和闺女一起抱进了怀里。“你还笑,我这都是为了谁。”
“爸爸、”
卫卫玩够了回来了,大门口就着急的喊。他这才放开媳妇,抬腿就往外走。“我去给臭小子洗洗,你抱闺女躺会儿,等下我给你端饭进来。”
男人出去抬手就将儿子给提溜了起来,一边往做饭的棚子走,一边训他。“你个臭小子,小时候挺乖的,现在怎么这么皮。看看你弄的,跟山药蛋刚从土堆刨出来似得。”
“我给妹妹捡了红薯,可甜可甜了。”
“妹妹还小,除了奶什么都不能吃。你给我乖一点儿,再乱动我揍你了啊。”
“呜呜、爸爸打人了,爸爸打我。”
李成林急的去捂他的嘴:“我的祖宗,让你妈听见了还得了。她坐月子呢,绝对不能生气。”
“那你不能打我。”
“呵、会跟我讨价还价了。我告诉你,你再敢给我捣蛋,我就是跟你妈打申请,我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水盆里兑好了水给臭小子洗,李冬麦在一旁做饭。听着父子俩的官司默默偷笑,没听说打自己儿子还得跟媳妇打报告的。这话让邻居听到,又该打趣她二哥了。
龙须面煮好了,她盛到碗里给二嫂送去。意晚在炕上吃饭,她在一旁望着小侄女发花痴,伸着手几次想戳下那小脸蛋。
“冬麦,你很喜欢孩子啊?”
“嗯。”冬麦笑笑到底没碰到小侄女,“二嫂,我二哥脸皮真厚,也不怕邻居笑话他。卫卫要告状,他连祖宗都喊出来了。”
意晚听见了,吃着饭也是忍不住的笑。原文中的李卫国这时候已经双耳失聪,刚开始还会发音,后来完全不开口说话。越来越安静,安静到仿佛不存在。
现在的李卫国,淘气淘的没边。昨儿稀罕了妹妹一下,今儿就跑去给妹妹挖红薯。
“大队开始起红薯了?”
“不知道,我没去上工。应该是吧,卫卫说跟着人捡的。都是些特别小的,煮了可以做红薯干。熬粥也行。”
“那晚上熬红薯稀饭吧,我也喝。”
“行。”
李卫国被爸爸收拾干净带进来,小男孩自己爬上炕,献宝一样的给妹妹捧来红薯。可他说了半天妹妹根本不搭理他,闭着眼睛睡的特别沉。
“妈妈,妹妹怎么一直在睡觉?”
“婴儿就是这样,吃饱了就睡觉。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哦。”
小家伙捧在红薯跟妹妹嘀嘀咕咕,对这个妹妹喜欢的不得了。李成林在家没等吃饭就被人喊走了,秋收的时候事儿特别的多。
晚上没等他回来,下工的妇女们来了他家。当地人一般头胎给孩子做满月,二胎就不会再大办。都是些关系好的人,一般月子里就会来看望产妇和孩子。
挂面、鸡蛋、这就是顶好的东西。表姐给她抓来一只鸡,这是非常铁的关系。几个女人坐炕上看小娃娃,不由的就说起了她这回生产的事儿。听说是胎位不正,一个个又庆幸又唏嘘。
“真是庆幸啊,支书门路广人缘好又心疼你。不然这回可是危险。”
“多好。许大娘说他连夜就跑去找大夫了,这要换了我家那口子,咋也得睡一觉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