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医公最后给顾今灿的下的诊治结果是惊吓过度, 多静养几日便好。
于是乎,顾今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相泊月日日被季旷柔带着去马场学骑马。
他也提过一次,想跟着一起去, 却被相泊月‘贴心’地用田医公的医嘱给挡回去了。
恨得顾今灿牙痒痒。
只能待在房中折腾起了他看不顺眼的彩川来。
一连好几天, 折磨得彩川脸都小了几圈。
偏偏他还不能回绝对方。
他也有想过向自家少爷寻求庇佑, 可对方也只是冷冷地望他一眼,沉声说是他自己想多了。
那几天彩川过得,可谓是苦不堪言。
生怕时间长了季旷柔会冷落自己,顾今灿转头去求了最疼爱他的伯伯戚氏。
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 戚氏没有不帮的道理。
同时他也有着自己的思量,今灿被他那个弟弟教导得是心灵手巧、贤良淑德, 正好可以嫁给女儿做侧夫。
于是,碍于自己父亲的嘱托,季旷柔打算带着相泊月与顾今灿, 去城内有一家酒楼即将举办的花灯大赛凑凑热闹。
举办花灯大赛的地点在引凤楼。
吃过晚饭, 天色渐暗的同时, 也零星地飘起了雪花。
通往引凤楼的一整条街道上, 此时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
挤挤挨挨了很多凑热闹的人,也有很多年轻的小妻夫和情侣。
不同颜色的灯光将飘然落下的雪花也折射成了不同的颜色, 炫彩非常,十分好看。
顾今灿一边紧紧地抱着季旷柔的一只手臂,一边眨着杏眼不断感叹着。
“阿柔姐姐, 这里好漂亮啊。”
季旷柔听完轻嗯一声,顺势将手臂抽了出来,随意指着其中一个小兔子型制的彩灯问道:“喜欢吗?”
闻言, 顾今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一双水润的杏眼亮晶晶地看着面前面容肃丽、衣着华贵的女人。
只见季旷柔随意地招招手,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覆雨看到后便走了上前, 打算付钱。
就在这时,季旷柔突然转头看向身侧一直沉默的相泊月,发现对方正一瞬不瞬地在看着自己。
季旷柔随即扬起唇角,笑着问道,“泊月要吗?”
闻言,相泊月看了那排彩灯一眼。
这里的花灯形制不是太过花哨就是太过幼稚,他不喜欢。
随后十分诚实地摇了摇头。
见状,季旷柔也不勉强,随即双手环胸抬步向前走去。
花灯有些沉,顾今灿拿在手上后就不能双手抱住季旷柔的手臂了,又不能将灯丢掉,整个一烫手山芋一般。
再抬头时女人已经走出了好远,顾今灿委屈得瘪瘪嘴,立刻小跑着追了上去。
见季旷柔没有像方才那般垂着双臂,而是环臂抱胸后,他退而求其次,轻轻牵住了女人的衣摆。
见对方并没有拒绝后,顾今灿柔柔一笑,心尖溢出一丝暖甜。
只觉得阿柔姐姐对自己可真好,只看了这灯一眼,便要买来送给他。
想必心中也定是有他的。
一行人刚走到引凤楼门口,引凤楼管事张总管便早早在门前候着了。
“郡主、两位郎君,里面儿请。”
张总管弓着腰,面上带着热情的笑,边说边将几个人引进楼中。
一路带到三楼最里的厢房,那里十分的雅静隐秘,东、南方向各开了两扇窗。
临南窗能瞧见楼下燃满了彩灯的街景,橙红的灯光犹如汇聚起的万千星辰,将周围的夜空都能点亮。
若临东窗,则能将引凤楼的整个一楼大厅尽收眼底,也正对引凤台。
是整个引凤楼视野最佳、规格最高、独一无二的厢房。
他们匍一落座,对面引凤台上便开始有伶人开始表演起节目来。
季旷柔闲来无事扫了几眼。
发现今日的伶人表演十分的奇特,是几个西域来的舞男。
金发碧眼、长相奇特美艳不说,穿衣风格也十分的大胆火辣。
全身上下只有几片薄纱包裹住了重要部位,其余的皆坦露在橙黄的灯光下面。
白如凝脂的皮肤沾染上了灯光,变成了诱人的蜜色,他们背脊宽厚、理肌分明,甚至随着舞姿的变动,还可以隐约瞧见一块块结实的腹肌。
身材十分火辣!
除此之外,他们几乎赤.裸的上半身上还穿戴了类似链条的装饰。
那装饰物是由一根根金色的细链条组成,像一条奇特的项链,又好似一个镂空的披肩,上面点缀着或红或蓝的宝石,项链最中间还坠着一条更为精致的细链,从精致的锁骨一直延伸到脐下,与环着他们精瘦腰身的三条腰链融合在一起。
奇特又精致。
宝石与金链在炽烈灯光的照耀下,十分的璀璨夺目。
不仅如此,那链衣随着他们的舞蹈动作,还会不时发出好听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景国男子一向端庄内敛,甚至大多数在床帷情.事上都不肯叫出声,景国女子自然没有瞧见过如此大胆奔放的舞蹈。
他们几乎一出场,便吸引了在场所有女人的目光。
季旷柔也被引得来了兴趣,唇角噙着笑,兀自倚在窗边看了半晌。
相泊月与顾今灿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但只看了一眼后,便齐齐地转过了头。
顾今灿更是在暗地里啐了他们一口。
呸!
都是一群狐狸精!
大庭广众之下穿得那么少,还扭来扭去,一看就是想勾引女人上他们,真是不害臊。
“姐姐,他们跳的舞灿儿也会跳,甚至跳得比他们好看的多!”
顾今灿蹭到季旷柔身边,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角,企图将她的目光从那群狐狸精身上转到自己身上来。
闻言,季旷柔果然瞥了他一眼,疑惑地哦了一声。
“当真?”
顾今灿连忙眨着一双剪水杏眼点了点头,“姐姐若是想看,灿儿现在就可以跳给你看。”
季旷柔头也不转,敷衍地道了句。
“等会儿吧。”
可这简单地一句话,却让顾今灿上了心,开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在没来安定王府之前,在家中便一直苦练舞技,只因爹爹的那句你阿柔姐姐经常看人跳舞,想必喜欢腰肢儿软的。
所以一天也不敢落下。
来到王府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跳给她看,现下终于有了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
相泊月看着季旷柔全神贯注地看着楼下舞伎的背影,心头袭上一阵酸涩。
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他一直都知道季旷柔很招男子喜欢,生性也十分的多情。
若是有朝一日和她在一起后,恐怕需要做好和别的男人共侍一妻、分享她的准备。
可当真正嫁给她后,相泊月才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置身事外,更没有办法不去在乎。
他只想她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永远喜欢他、在乎他、不会看旁的男人一眼。
可相泊月同时也知道,这几乎不可能。
若是他是季旷柔的驸马还好,她要是想要纳侧夫或者通房还需要征求他的意愿。
可自己偏偏是她的侧夫......
这就意味着日后必定会有一个男子进入季旷柔的生命,成为能和她携手一生、恩爱白头的驸马。
而自己,则将永远陷入会有别的男子来夺走季旷柔的恐惧之中,整日患得患失。
想到这,相泊月心脏就是一阵绞痛,仿佛下一刻便要昏死过去。
而这厢,引凤台上的表演也刚刚结束。
季旷柔刚想收回视线转过身,便见到方才一行人中领舞的那名舞男突然朝自己这个方向挥了挥手。
见她望了过来后,又做了一个手贴在唇上,拿开又吹了一下的动作。
神情十分灵动俊逸。
美得惊心动魄。
这一示爱的动作引得台下的女子欢呼连连,都以为对方是在朝着自己,纷纷去询问张总管买他一夜多少钱。
将舞男的一系列动作尽收眼底后的季旷柔微微眯起桃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愉色。
她向身后的翻云招招手,笑着道:“给他些赏钱。”
翻云得令出去了。
季旷柔则离开了窗边,坐在檀椅上随手拈了块云片糕放进了口中。
一旁的覆雨见主子这般开心,试探着上前问道:“主子,您这是瞧上他了,用不用将他赎了送到王府?”
闻言,相泊月蓦地转头,攥紧了双手全身僵滞地等待季旷柔该如何回答。
究竟是愿,还是不愿......
谁知翻云话还未说完,便被季旷柔径直打断了,“先不必。”
听到这,相泊月微微松了口气,可随即又陷入一阵惶恐与猜测中。
她方才说的‘先不必’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碍于他和顾今灿在场,不好意思直接应下吗?
可季旷柔向来是性子无拘无束的人,喜欢了就要立刻得到手,从不会顾及外人的想法。
两种思绪不断拉扯,犹如两根紧绷的琴弦,将相泊月的整颗心折磨摧残得伤痕累累。
他难堪地别过眼,看向灯火阑珊的窗外。
此时,那点点灯光也如火把上迸射的火星,烫伤了相泊月的双眼,刺痛得他几欲落泪。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阵喧闹声。
只见灯会进行到了尾声,众人皆涌出了楼外,来到楼前被人一早搭建了的一个巨大花树前。
这算是灯会年年都有的一个比赛项目:攀花树。
花树由大小不一的木桩扎成,大约有三层楼阁那么高,上面绑满了颜色各异的绸带,远远看去像极了一颗花树。
花树呈三角形,越往上,木桩越细越难攀爬。
而奖品便伫立在那最顶端。
奖品是一盏花灯,由整个浔陵城做花灯手艺最精湛的师傅,耗时七七四十九天完成,无论是灯身还是灯骨,用料皆是上乘。
除此之外,得胜者还会获得引凤楼全年消费打六折的优惠。
所以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
但是这攀花灯虽说是看起来容易,可越往上越难,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限制,所以常常有最后没有赢家的局面出现。
这时,最大的得胜者便是引凤楼,既赚足了吆喝、做足了宣传,也没有赔本。
随着一声锣响,楼下便出现了此起彼伏的鼓劲儿声。
惹得季旷柔也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走到了相泊月身边瞧热闹。
此时的相泊月,目光定定落在了那盏花灯之上,正在兀自出神。
丝毫没有觉察到季旷柔的靠近。
待到对方出声询问时,他才猛然怔过神儿来。
“想要?”
季旷柔转头看他。
闻言,相泊月抿了抿唇,犹豫一瞬后还是点了点头。
但随即又紧跟道:“你不要去,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