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渊陪着自家小皇孙殿下,在这处温泉庄子上,住了十来天。
直到行宫那处传来长宁长公主的消息。
说是皇帝忧心朝中政务,打算提前数日回銮,特地嘱咐长宁长公主在汤泉行宫之中,布置安排夜宴款待重臣亲眷。
让萧明渊尽早送皇太孙殿下回行宫,预备赴宴回銮之事。
得了这消息的时候,萧明渊早就已经命人准备好了车马。
略略收拾一番,便带着自家小皇孙殿下紧赶慢赶地回了行宫。
两人出门在外十来日,回了行宫,宣珩同萧明渊只是在落霞苑内沐浴更衣后,坐下略略歇了一小会。
御前的冯公公和永福殿长宁长公主身前的女官,便一前一后地进来传召了。
萧明渊将自家小皇孙殿下送上了外头的轿撵上去。
自己又着人带着早先预备好的东西,便跟着女官,往长宁长公主殿下的永福殿而去。
长宁长公主从一大早便忙着夜宴安排的大小事宜,直到方才将底下的诸位王妃命妇都散了,才喘上一口气来。
听到萧明渊回了行宫,心下惦记着十几日没见,才命人去传话接人。
之后又闲不住似的,又是命人备萧明渊爱喝茶水点心,又是叫人提前传话给永福殿的小厨房,让添几道定远侯爱吃的菜,等着晚上留人用饭。
左盼右盼了好一会儿,才将人给盼来。
“明渊拜见外祖母。”萧明渊一进殿中,便走近给长宁长公主叩首请安。
长宁长公主忙俯身拉着人的手臂连声开口:“都说了在本宫这儿不必见外,你这孩子......出去几日,倒像是要和本宫生分了不成?!”
萧明渊无奈一笑,垂首顺着长宁长公主的殿下站起身来。
一面柔声应道:“孙儿本该日夜替母亲在外祖母面前敬孝的。”
“这一回......孙儿疏忽了数日,还连累您在行宫之中为孙儿日夜忧心,本该回来就立刻来外祖母这处请罪才是......”
长宁长公主闻言,抬手屏退了殿内众人。
只留下身边儿的女官青鸾在一旁贴身伺候着。
而后才拉着萧明渊坐到自己身侧来。
“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你同太孙殿下这回凶险,若非你事先察觉,又及时抽身,怕是要经受一场无妄之灾。”
长宁长公主轻叹一声:“本宫只希望你们两个人平平安安就好......”
这回齐王和赵王行刺一事,若非是萧明渊提前发觉了蛛丝马迹,将计就计了一番,指不定还能生出多少乱子来呢。
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长宁长公主知晓朝堂争斗凶险,自己的孙儿和皇太孙殿下能够有这份警觉性,又能及时自保反击,她只有安心的份儿。
“皇帝前些日子知道这事,动了大怒,已经将所有相干人等全都拿下问审了。”
“不过这到底是一桩丑事,牵扯太多,怕是又要血流成河,本宫将将劝了几句,陛下那处才息了怒......”
长宁长公主轻声说着前些日子行刺的事。
她当时听闻齐王、赵王行刺储君不成,还被皇帝逮住,偏偏萧明渊和太孙这个时候还刚好避开出了御苑。
长宁长公主隐约猜到了几分,才劝阻皇帝将事情暂且压下来,也是怕萧明渊这处有些地方,没料理周全。
只是眼下皇帝那边儿还没传出来半分消息,想来是萧明渊做事细致谨慎,应当没出什么岔子。
“不过......御前龙禁尉的统领这回也是倒霉,因为失察之罪,被赏了五十杖军棍革了职,如今已经提了新人上来。”
萧明渊垂眸一笑。
龙禁尉的那位大统领,是两年前新提拔上来的,人也有些年纪了,在那位置上本就待不了多久。
而且……他年轻的时候,又跟在燕王殿下身边儿办过差事。
虽然不是铁杆的燕王党,但是却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这回虽然是遭了一回无妄之灾,但是也是他失察......
在围场内负责御前守备,竟然连齐王和赵王的异动都不曾察觉,可见在治军和领兵上头失职。
龙禁尉御前统领这样的重要差事,自然不能叫这般马虎大意之人担任。
长宁长公主又将这些天汤泉行宫内的事细细说了。
“齐王和赵王那边儿,眼下还禁着足,连同王府带来的亲眷儿女,都关在一处。”
“还有那位二皇孙宣玟......”
长宁长公主看了萧明渊一眼:“如今也还关着呢,只是这几日不日夜喊冤了,倒是安分了许多。”
萧明渊垂眸:“多谢外祖母替孙儿体恤和周全。”
长宁长公主轻叹一声:“你和太孙眼下在朝中的处境,本宫也略知一二。”
“珩儿比你要年幼一些,又有几分心慈,对着他那些虎狼似的亲叔叔们,哪里应付得过来?!”
“你长他一两岁,又打定了主意要扶持太孙殿下,有些时候替他多思多虑,也是理所应当的。”
“只不过......”长宁长公主拉着萧明渊的手掌轻抚着细细叮嘱,“有一样,在皇太孙身前办事,有些话可以暂且闭口不言,但却不能哄骗和擅作主张。”
长宁长公主意味深长地开口:“太孙殿下是君,你是臣子,向来君臣总归有别,有些事情你自可以代替皇太孙殿下去办,却万不可加以蒙骗......”
帝王都有疑心。
即便是长宁长公主在面对皇帝之时,都留着几分小心谨慎,张弛有度。
如今太孙同自家孙儿是同朝为臣,又因为年少的情谊有几分相互扶持的意思。
但是将来......到底是不一定能瞧得见说得准的事。
萧明渊闻言一笑,他自然知道长宁长公主这话里头的关怀教导之意。
不过他同自家小殿下之间么......萧明渊向来没什么好隐瞒的。
这回在庄子上说开了,就更不会有什么龃龉了。
“孙儿明白外祖母的意思,多谢外祖母教导。”萧明渊垂首应诺下来。
长宁长公主温和一笑:“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本宫向来不多操心的。”
“前朝的事,本宫插不上手,你同太孙殿下在外头,好好跟着陛下的意思办好差事便好。”
“至于后宫的事么......”
长宁长公主神色淡了淡,语调依旧柔缓:“本宫会暂且替你们好生瞧着。”
卢妃那件事,长宁长公主到底还留了几个心眼儿。
先前她有意换了齐王、赵王,还有宣玟周围宫殿的内侍和宫人们。
事后皇帝知道了,只是简单的过问了两句,也随口下令,换了一批侍卫值守。
不过眼下长宁长公主已经接到了消息,说是宫内的卢妃已经“病愈”了,想必是不会再偷着亲自过来。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后手......
长宁长公主眸色一暗。
到底还是有几分心惊。
汤泉行宫距离京城逾百里路,眼下正值秋猎狩行之时,上上下下方圆十数里,都有禁军看守。
可是齐王、赵王还有二皇孙一出事,留守在京城内的卢妃,就早早地接到了消息。
甚至还能买通御前的龙禁尉,乔装打扮进了行宫之内。
如此心思深重之人,怕是这些天在宫内,也没少动心思部署。
只是眼下她还没回宫,长宁长公主也暂且没心思忧心宫里的事,不过等到回宫之后,她自然有得是时间慢慢梳理干净。
萧明渊眸光一动,方才手中的茶盏。
而后朝着长宁长公主颔首温声开口:“那便要辛苦外祖母了!”
祖孙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长宁长公主又留着萧明渊,在自己的永福殿内用了晚膳。
膳后说了一小会话,又差人赐了一堆的东西,送到落霞苑中。
事后又交代了几句明晚夜宴的事,直到过了戌时,才将人放了回去。
萧明渊出了永福殿的宫门,便转身问了一句身后跟着的近侍。
得知宣珩已经差人过来传过话,说皇帝已经留了用晚膳,要晚些时候才能回落霞苑。
索性他也闲着无事,干脆回了落霞苑取来一件厚实些的斗篷。
便带着一个小内侍,慢慢地往皇帝的乾元殿走过去,等着自家小皇孙殿下回完了陛下的话,便接他一同回落霞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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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乾元殿殿内的御座上。
又将自家孙儿递上来的条陈细细看了一遍,面上越发地满意。
“哈哈哈好!天工院,这个名字的确是极好!”
他看着底下的宣珩,原先积压在心中的郁气舒开了一大半。
皇帝和蔼一笑:“太孙这几日着实是辛苦了!这条陈朕看过了,写得极好,很有可行之处,想来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吧?!”qun⒍⑧48㈧⒌㈠56
宣珩垂眸坐在原地,神色很是谦逊:“皇祖父谬赞了,这条陈......亦有定远侯的几分功劳,并非全是孙儿一人所想。”
“那黑泥炭的制作推广之法,便是定远侯请人改进的......”
皇帝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还说这几天萧明渊那个小兔崽子,将自家孙儿拐到外头去十来日了还不回来。
也不知道究竟在躲着干什么。
没想到却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出来。
那黑泥炭的制作之法,的确是有几分神异之处,拿出来,用到黎明百姓身上,更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