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宿州(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607 字 2天前

到了约定地点,天将要破晓,四周静谧。

一阵听起来没有规律的哨声响起,梁安放下手指,很快有另一段哨声回应,小春警惕张望,带着睡眼惺忪的李不为从隐蔽处出来。

“将军,萧爷。”小春一一问好。

李不为在睡梦中被警惕的春子叫醒,打了个极大的呵欠,眼冒泪花。

小春问:“将军,遇上什么事?”

他带李不为到了约定地,直等到黄昏时分仍然不见梁安人影,立刻心知横生意外,不能再在此地等下去,过时宵禁,来往行人不在只剩他俩太醒目,因此拖着李不为先藏到林中,待到天色大暗才悄悄回来在附近继续等。

李不为已撑不住睡着,小春守着他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听见哨声脑子里那根弦绷紧又松快,见了梁安没事,这才放心。

“已处置好了。”梁安拍拍他肩膀。

他不急着问春子他们打听到什么,从钱掌柜那里他知道的已足够多了,只怕听来也大差不差。

为难这孩子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不为。

这小兄弟才十来岁年纪,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样儿,办事却老成有度,梁安见他掩不住的疲惫倦色,也忍不住心疼。

“先找地歇息,天亮找地梳洗进城。”

“是!”

听令如山,小春不多问也不质疑,梁安下了令说歇息,春子就领他们回了林子里,就地和衣睡下,李不为还没清醒呢,一躺倒又贴着小春一起呼呼睡去。

这一夜也苦了棒骨,它也累了,趴在树旁看着主子,眼皮不受控地打架,很快睡去。

梁安扫一眼,悄悄脱下外衫盖在二人身上,又想着掏出小马乖乖丸犒劳一下马儿,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马素丸早已用光了,他已有小半年没见兰渝,哪里还有药丸子。

他晃晃头,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酒气散了也是止不住地困倦,这一日的事来来回回在脑子里撕打,累得他想就地倒下,又十分清醒半点睡不着。

“你也是。”

梁安听见的话都朦胧模糊,好像连听力都退化了。

他茫然回头。

赵宴时摁着他靠在粗壮的树干下,低声说:“照眼前形势,明日到宿州府还不知会有何事发生,也睡吧。”

梁安反应都慢半拍,眨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着赵宴时的声音低沉和缓,像在催眠似的,忽然就有了睡意,但仍然眯着眼看他。

冰凉却又带着柔软触感的手感覆在他双目上,梁安被迫闭上双眼,只一刹那失去意识似的陷入沉睡。

“靖之。”

睡着的间隙,他好像听见赵宴时又叫他了,三两根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鼻息间涌来熟悉的冷香。

应没应他梁安已忘了,他说了句什么……

“还差得很远。”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照在裸露皮肤上发热的光,梁安一激灵睁眼,立刻意识到肩上沉重,一下子僵住,不敢再动。

他垂眼看盖在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衫,外衫主人长而黑亮的发丝顺着梁安肩膀垂到腰腹处,和着鸟叫翅膀闪动的扑棱声,梁安能听到他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心一软,梁安偏头看已抱在一起呼呼睡着的春子和李不为。

这样甚至连简陋都称不上的野林里,梁安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醒了?”

梁安吓一跳,肩上的沉重慢慢挪开,连带着他心一起空落落的,又想起什么匆匆忙忙抓起身上的外衫递过去。

他急道:“冻病了怎么办?”

赵宴时动动僵疼的脖子,回头看他一眼,回了句一样的话:“冻病了怎么办?”

梁安一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衣服已被抽走,狗醒了晃着尾巴转来转去,也叫醒了还睡着的两个。

春子手脚麻利破坏痕迹,又上了马去驾另一辆马车回来,四人趁着人少空档找地方梳洗换衣,再到宿州城门前时已是利落样子。

换赵宴时坐在马车中,李不为和驾车的小春各坐一边,梁安在前引路。

几人仰头看着笔锋苍劲的“宿州”二字,不由在心中叹了一声。

终于还是到了。

这才是真正的川流不息,不过清晨,进出城门的人密密麻麻热闹非凡,人多不乱,井井有条。

小春悄声问:“将军,怎么不见卢哥他们人影?”

奇怪。

老卢他们应当日夜有人守在城门附近等着接应梁安,尤其昨日他们没到,应该很容易意识到梁安这边出了什么岔子,不过一夜,老卢不去寻人还能理解,他人稳重,沉得住气。

但没人在城外接应就十分古怪。

还有伏山。

梁安皱眉。

老卢沉得住气,伏山可不是能沉得住气的人,他一夜不见梁安,想必早已急得团团转,别说睡觉,只怕要连夜顺着回去找梁安以确保他安好。

是他送皎洁路上出了意外,还是别的……

“事有蹊跷,小心行事。”梁安叮嘱,“去递通关印信。”

“是。”小春接了令跳下马车,接过梁安递来的印信朝城外查验的官差走去。

李不为一路茫然,昨日当了一把乞丐,今日要进城了看眼前分明风平浪静,又见梁安一副警惕模样。

他下了马车,抻着脖子问:“将军,咱们来宿州做什么?”

虽然算是跟在了梁安身边,但李不为至今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做什么,接下来又有什么打算,他倒是听话,叫做什么就乖巧做了,直至今日才知道问一句去做什么。

正小心打量四周是否有异,听见这话梁安回头看他:“先生才想起问这些,是否有些迟了?”

李不为憨笑:“不晚不晚,小生既跟随将军,自然是听令行事,一切有将军做主。”

梁安笑两声:“眼下尚没空说这些,待到进城……”

他火速收音,翻身下马,唰——拔出腰间的佩剑,旋身挡在马车前。

“李不为!守好车门!”

被喊到名字,李不为尚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先应了:“啊——好!”

他跑了两步爬上马车,张开胳膊挡死了马车门,哆哆嗦嗦朝车里说:“萧公子,你和棒骨兄可莫要出来……”

没空听车里动静,李不为已被眼前事吓了个够呛。

不知多少官差兵甲碰撞整齐划一向他们奔来,李不为哪见过这场面,瞪着眼反手抱住车门,死死拽着车框,抓得手指青白。

只见梁安持剑而立,将衣袍反手塞在腰后,如一株青松挺直立在马车前几步远,很快那些官差连人带马车一起团团围住。

梁安面无表情举剑横在身前,不动声色退了两步更挨近马车。

他眼神朝小春去的方向看,看见已被几人合力制住正在挣扎的小春。

梁安手上施力,眼神瞬间冷下来,盯着面前数十人冷声问道:“敢问这是何意?谁来上前说话。”

人群总算围清,从他们之后有人上前来,是衙役捕头。

他举着令牌大喝一声:“大胆贼人,竟敢私自冒充京都贵人,昨日已将你同伙全数拿下,今日就在等你!”

梁安看清他手中拿的正是小春地上去的通关印信,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怪不得没人在城外等候,竟是全被抓进了府衙。

梁安瞬间再没有好脸色:“你将我的人带去哪里了?!”

“哼!”为首的冷笑一声,“自然是府衙大牢等候问罪。”

“好,好。”梁安气极反笑,可说怒不可遏,“谁给你的胆子?”

“谁给我的胆子?”捕头见他丝毫不惧不怕,拔出官刀指向他:“王法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