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袭(1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612 字 2天前

梁安炯炯望着远处休整的东邦军,眼睛在黑夜中都亮晶晶的。

“将军,咱们再接应淮州也不过是强撑几日而已。”老卢趴到梁安身边语气沉重。

他没说下去。

除了是在担心淮州,也是因眼下余粮不足,他们人手太少,且下钳关偏僻冷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返一趟附近小城也须得一天一夜,这等危急时候,即便一两个时辰也说不准有变数,谁敢离开这样长时间去?

他们不止有人要养,还有马要养活,人倒可以咬咬牙忍上一忍,马不知眼前难关,饿坏了要站不住的,把人也心疼坏了。

如今强撑将近二十日已是咬牙后的结果,若不是梁安赶到淮州,只怕他们这一百一十三个人也撑不住了。

自八月十五那日抵达淮州,老卢察觉不对按下小部队独自一人到不妥处查看情况,心下骇然。

东邦军旗就在淮州城第一道防线下钳关外招摇飘扬,脚下已有残垣横尸,可见已与关内守卫交过手了,城门紧闭,城楼上尽是弓箭手对准下侧,东邦人也因此没有冒进。

敌上我下的情形下,硬冲进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损失,那是亡命之徒鱼死网破的做法,显然照眼前形势东邦人不必如此。

不敢冒进,他们百余人再精悍能干也难能跟这样一支队伍抗衡,老卢权衡之下回去,一群人围在一起商议不出一个结果。

究竟是明知没有胜算拼死一搏,还是干脆回程去搬援军……

毫无胜算情形下冒死莽进是愚蠢行为,青州人没听过这样的命令。

没有主将在,没有青州梁家人的印信,没有皇帝旨意,他们能从哪里搬来救兵?

最终办法只能等,众人盘算着梁安此时也该赶往淮州路上了,他们埋伏此地暗暗绕到敌后监视,一是掌握战况,二是若后续再有东邦军来,那么也得拼命拦上一拦了。

安排两人一组轮换去梁安来此必经之地接人,日夜紧盯不敢有一丝松懈,直到他们快憋不住就要加入战场的时候,终于等来了。

梁安是他们的主心骨强心药,他来了,所有人的安心难以用语言形容。

“果然。”

梁安暗忖许慎一的话,心底生恨,强压下去问清楚了情况。

老卢问:“大山不在?”

他自然不知道,梁安一路不停想若许慎一说的都是实话,究竟如何应对,淮州是东边城防第一关,东邦若想打开北赵大门从此地最便捷。

还有一地,便是镜州,但当年戎枭还活着时候在镜州吃了纪宛一箭元气大伤,何况第一次奔袭镜州是突袭,算是兵行险着打人个出其不意,再来一次可不新鲜了,戎烈必定会考虑再从镜州突破的劣势。

这次是真正日夜不停,两人嘴唇脸颊风吹日晒下都裂开小口,马累倒梁安心疼抵在它头上,给了人银子厚葬,换了新马再跑。

半路上梁安扬声叫伏山,伏山不知梁安见了许慎一,但听梁安说了淮州也许不好的消息,也跟着一言不发心中紧张,听他叫人忙应了。

等梁安说出了心中所想,把怀中印信交给他时,伏山第一念头是不放心梁安自己,但说完很快哽住,意识到现下已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

“将军,我必速来!”

他一刻没停,拽着缰绳换了方向往西奔去,梁安也没再看他一眼,两人各向东西。

东邦攻得不算激烈,像猫在调戏半死不活的耗子,偶尔用前爪拨弄几下,偶尔停下歇息片刻。

如此说来不妥,但得益于此,下钳关倒挺住了。

按照老卢他们说来的,这几日淮州军比之前几日越发像样了,只怕是主将也在城中焦急拿了主意出来。

东西南北四边城中各有青州副将一个联合淮州主将镇守边关,淮州主将,在梁安心中滚了一圈,马茂才,青州来的那位叔父,梁安记得叫做潘海,印象中是位不多话极沉稳性子的人,他虽年年来往青州,但能与梁安碰上交往的时间少之又少。

照计划中,梁安与诸位守城将领之间联系是数年后的事了,谁也未料到梁绍死得比想象中早太多,而梁守青很快也不在人世。

若是盛天在就好了,即使下定决定得靠自己,但梁安下意识还是想着师父。

盛天常年跟在梁守青身边,除了梁守青,他是对这些人最熟悉的。

这念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就烟消云散。

梁安回神盯着东邦燃起的火把:“我带来的油都装好了?”

说起这个老卢也奇怪,梁安到下钳关时候两个木桶挂在马身上,被人接回来就安排下去将油换在随行囊袋里。

“早都装好了,叫他们贴身带着,小心别洒了,歇着时候就扯开衣裳布料在忙活了,只是手不巧,都乱糟糟的。”

“不拘编成什么样子,只够长就是。”梁安说完又问:“堑壕还在挖?”

老卢回道:“照将军吩咐,三班轮换,一刻未停,我看今日就能断后。”

“正好。”梁安点点头,像是闲问:“这几日看下来东邦约有多少人?”

老卢答:“我看至少两千人。”

“太少了。”

“是啊,咱们人太少了。”

老卢下意识回完愣住,忽然意识到梁安不是在说敌我悬殊。

“下钳关北傍台庐山有密集山林,南临昌河渡河不易,险要地势将淮州夹在其中,下钳关正如其名如钳锁卡在要道,不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但远远没那么轻松进来,更何况东邦重骑,要来此地绝不是轻松事。”

此地虽为临近东邦之地,但算得上易守难攻,因此东邦数次攻进北赵都没选择从这里开始,选了潭州是戎枭胆大,不过细想之下也是无奈之举。

老卢眼神一晃,是啊,梁安所言句句戳中要害,先前精神绷紧着对付眼前事,又照着梁安吩咐一头雾水做些事情,本没有想过这些。

“那东邦人……”老卢心一沉,“怎么只来了不过两千人就敢进我大赵?”

映在梁安眼神里的一点火光一起跳动着,他冷声喃喃道:“是啊,怎么来的。”

但老卢要操心的不是这个,最终话又落回了最初起点。

粮食。

要么现在折身离去淘换干粮,要么硬挺着等来援军,无论选哪一条都是下策。

他语气沉重,梁安却显得从容不迫。

“粮仓近在咫尺,无须忧虑。”

梁安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老卢侧目望去,目光落在梁安那瘦削却坚毅的侧脸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小将军自抵达淮州以来,便马不停蹄地部署各项事务,仿佛早已将一切谋划妥当,这种莫名的感觉,倒是奇怪。

很久后,老卢忽然明白,是一种令人心安的可靠感。曾从梁守青身上,梁绍身上看见过的,即便天塌下来,也会毫不犹豫伸手去接的坚定与担当。

既然如此,便无需多虑,只需按梁安的吩咐行事便是。梁安交代的任务可不止一两件,时间紧迫,必须抓紧了。

休憩时候,除了悄无声息干活儿的,剩下人围在梁安身边,离他越近越安心似的。

“戎烈敢派千余人来,便该做好咱能以少胜多的打算。”梁安还是给了众人一个笑。

大成压着嗓子道:“将军,我先领十个杀了!”

话音刚落,便有人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藏着声音嗤嗤笑道:“东邦两千人,咱们一百一十三人,算上将军再多一个,你倒是领十个,剩下十个谁帮你杀?”

很快有人悄声接道:“我来!”

“咱将军歇着,他那二十个算我头上。”

“呸,别把牛皮吹到天上去,别到时候把你打得回家找你婆娘哭。”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杀敌几个,好像东邦人是要拆解的炙烤猪羊,这一下闹得连日来的阴霾也散去许多。

梁安靠在坑壁上,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无声的笑意。

等到深夜众人睡下,梁安睁着眼仰在土里望天。

许慎一到北赵来了,所以才把战场交给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