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觉气氛就有点尴尬, 岳欣儿讪讪的将手放下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高览只是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说完才觉得有点冒犯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 他一鼓作气的说道, “岳姑娘,你生病的时候我照顾了你一晚上,于你声名有损,我想禀明家里,娶你为妻可好?”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纤眉一挑, “高公子,咱们行得正, 站得直, 作甚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传言?”
行得正,坐得直?莫须有?
看样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些旖旎的画面都只存留在他脑海里, 这一刻,他十分想掰开她的脑袋,将那夜的画面通通塞进去, 叫她好好看一看, 他们真的莫须有吗?
“我肯定要对你负责, 绝不能让你名声再有半分损失。”他说得斩钉截铁,听不出一点自私, 但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有多自私。
但是她却坦荡一笑, “名声?我在决定端起稳婆的饭碗时,早将名声二字看开了,这辈子, 它休想困住我!我的名声无所谓,倒是连累公子了。”她脸上对他写满亏欠,她说的那样坦荡,独独缺了少女面对心上人的娇羞。
他的心被那份坦荡刺的密密麻麻的痛,这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意。认识到这个,他面上看不出,衣袖下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
他今年18岁,因为父亲身居要职,他又早早考中秀才,所以自他14岁以后,来攀附亲事的,给他说媒的数不胜数。他跟父亲说过莫要早早给他定下亲事,他还无心于此。
考中进士前,他不想困顿于儿女私情。他父亲倒不是为了儿子考虑,而是敏锐的政治眼光让他觉得儿子凭这份才学以后可以说个得力的亲家,那样对自己也会有不小的助力。
父子俩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是殊途同归,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同窗那些秀才举人大都已定下亲事,唯独他,出身,才学,品行,样貌样样出色,至今还是高岭之花,无人采撷得去。
如今,他心有所属,他倒是想成婚了,奈何她眼神太过澄澈,当真对他一点心意也无。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就遭遇了挫败,少年内心备受打击。
“若是为了我的名声呢?就不能嫁给我吗?”他的语气里带着些许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哀求。
听到他这样说,她的眼神满是不解。“挽回名声的方式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成婚啊!再说,夏虫不可语冰,我们为了世俗这样自证,活在名声的樊笼里,困住的只有我们自己。”
他赌气的脱口而出道,“那若是我说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呢?”
她怔了一下,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低眉沉默了一会儿,她终是抬头语气坚定的道,“高公子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喜欢不是爱,等你有一天遇到一个你真正爱的人时,或许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而我,没考虑过嫁人的事,这辈子不想囿于后院,天天围着男人转,我想为自己而活!”
高览看她说的掷地有声,必是心中所想,而且无比坚定,轻易不会动摇一二。原来她今生就没考虑过要嫁人的事。
“成了婚,你一样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呀!”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踽踽独行。
“那不一样,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承担后果,就像现在别人对我指指点点一样,我自己选择的我承担。成婚以后,对方也要因我饱受非议,一天两天还好,日子长了,难免心生怨怼,最后成一对怨偶,何必呢!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既然结局早已注定,不开始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你怎知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心生怨怼?”
“蜜里调油的时候自然不会,新鲜过后,是人都会不胜烦扰,人之常情,这是人性。”
他看出来她的悲观,对婚姻的不信任,不止对他,换做任何一人都这样,也不欲解释了。因为今天的氛围着实尴尬,他不适合再待下去,就先告辞离开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且走着看吧。
从岳欣儿家出来他就一个人去下了馆子,问店小二要了一壶酒。他心里郁闷又难受,想着喝了酒兴许就好受一点了,结果一口酒下去热辣辣的,他被呛的直咳嗽,没喝过酒的人,今儿第一次喝酒。他就跟酒较上劲儿一样,越不能喝越要喝,一杯接着又一杯,酒入愁肠,仿佛只有这样才好受些。
其实也可以理解,这方兴未艾的少年,第一次表白就以失败告终。又是那么思慕的人儿,从前十几年无人关怀,一朝有个入了心的,求而不得,可不就伤得不轻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