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同学:“牛逼了。”
Qi(路麒):“本教练终于燃起一点信心。”
TS(唐慎):“也可能是新手保护期光环,运气好,再练练看稳定性。”
小明同学:“@TS,你就知道泼冷水。”
TS:“实话实说…”
……
晚上回到湖光屿的公寓,许洇洗漱完躺在床上,时不时地会翻一翻大群的聊天记录。
虽然大群里都是大家平时插科打诨、摸鱼水群吐槽老师的消息,夹杂着一些工作通知。
段寺理偶尔也会跟他们调侃几句,大部分时候,他都不说话,要么就是布置工作。
他很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在这样公开的大群里回应过任何与许洇直接相关的消息。
许洇放下了手机。
告诉自己,不要急,再多一点耐心。
这段时间,许洇都回湖光屿公寓,因为公寓小区有露天篮球场,她可以训练到深夜。
练到精疲力竭,倒头就睡。
而且,她还有许言这个随叫随到的教练。
一开始,许言其实不想她浪费时间去练什么篮球。
“既然段寺理这条路,不需要再走了,也没必要加什么学联会。”
“我等你找到周雨柔。”许洇投了篮,倔强地说,“没找到她,一切都白干。”
许言默了默,认同了许洇的话。
他们回国,已经是孤注一掷的选择。
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容不得一点错漏。
虽然许言也不算专业体育生,但他对篮球有热爱,也有天赋。
打得比体育生还好,在善邦那边,他打比赛就从来没输过。
短短一周的高强度特训,许言硬是把许洇这个篮球小白,训练得有模有样。
运球不再磕磕绊绊,防守脚步也灵活了许多,加上她那天生就准得离谱的投篮手感,迅速在女生组里脱颖而出,被路麒和其他队员推举成了队长,扛起了大旗。
不过,她的投篮姿势,让许言总是很看不下去,老想去纠正她。
“你这姿势…看着别扭,发力也不对,久了手腕容易伤。”
许洇抱着球,有点无辜地说:“我觉得还行啊,能进不就行了?”
“能进是你手感好,不是姿势对。”
许言从她怀里夺了篮球,“来,看我。”
他左手轻轻扶在球的侧面,“左手只是辅助,稳住球,别用力推,关键在右手。”
“唰”地一声,篮球落入网中。
许洇学着许言的姿势,将篮球举过头顶,投出去,结果歪了十万八千里。
她本来就是个左撇子,结果左手还不能用力,非得用右手推,太难了。
许言拧着眉,单手托着下巴,研究着她的动作:“再试一次。”
许洇只好又试了一次,努力模仿着许言教的“标准姿势”,这次篮球砸在了篮板上,又跑偏了。
“这样,感觉好别扭。”许洇许洇甩了甩手腕,“我右手使不上来劲儿。”
“正常。”
许言笃定地说,“坏习惯必须改掉。用正确的方式投篮,现在不适应就多练,练到它变成你的本能就好了。”
“好吧。”许洇很乖地点头,对兄长的话,她有种近乎本能的顺从。
毕竟,是他在那个雨夜牵起她的手,带她走进陌生的许家大门,也是他手把手教她如何成为“许家大小姐”,成为他的妹妹。
更何况,许言的三分球,几乎百发百中。
许洇很信他。
用正确的姿势,别别扭扭地投篮,手上力气不太够,准确率被拉低了很多。
许言不厌其烦地教她,指导她该怎么发力,怎么瞄准。
他投出的篮球即将入筐时,一个深红色篮球飞了过来,将许言的球给撞飞了。
那颗深红色篮球,稳稳入筐。
许洇回头,看到段寺理缓步走了过来。
一身黑,几乎融入夜色中。
他走到篮板下,接住弹回的深红色篮球,然后起跳,将篮球捞入筐中。
他落地转身,走到许洇面前——
“用你自己觉得舒服的姿势投篮。”
他甚至学了一下许洇的动作,双手握球在胸口,用双手力气推出去,“女生单手力量不够,借助双手力量,是很自然也很聪明的选择。”
许言不满地说:“你不要误导我妹妹,我在教她正确的姿势。”
段寺理睨了许言一眼,冷笑:“你知道樱木花道怎么投篮?”
许言不做声。
段寺理转过身,双手抱着篮球,就像泼水一般,将篮球泼了出去。
没想到,篮球在篮筐边打了一个转,居然进了!
“看见没?”
他偏头对许洇说,“能把球送进篮筐的姿势,就是好姿势。没必要削足适履,学那些花架子。”
段寺理扔了球,转身便走。
许言却受不了他这近乎轻蔑的态度。
分明就一直这是他在教,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理所当然地指导她。
“段寺理主席。”他从后面叫住他,带着火气,“很厉害是吗?比比看?”
段寺理脚步顿住。
倏而,偏过头。
月色笼罩他冷沉的轮廓。
“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跟我比。”
第36章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许洇心跳都加速了,站在他们中间,谨防着两人拳脚相向、打起来。
正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打破僵局。
忽然,许言抬起下颌,看着段寺理,冷冷一笑——
“上周,在costan游轮上的星光晚宴,全澳港湾有头有脸的家族都到齐了,高明朗他爸都带着他露了脸。可从头到尾,没瞧见你段二爷的位置。你在这儿,嚣张个什么劲儿”
他眼神锐利,话语如刀子般,直往人心做薄弱处捅,“段家二爷,听起来挺风光鼎盛,不过是你哥手底下一条听话的狗,哪天用不着了,还不是一脚就踢开。”
段寺理沉默着,半边脸埋在夜色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沉静如渊。
“哥!”许洇急切地制止他,打断了他更加不堪入耳的话语。
许言瞥了妹妹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甘心地闭了嘴。
许洇暗松了口气,转过身,走到段寺理面前。
试图找几句圆场的话,缓和紧绷的气氛。
没有任何预兆地…段寺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蛮横地将她整个人拽入怀里。
许洇甚至来不及看清段寺理的表情,下巴就被他的大掌用力钳住抬起。
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压了下来。
撬开了她的齿关,侵入,掠夺她口腔里的每一寸气息。
纠缠、吮吸。
许洇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侵略所占据。
试图推开,但手腕被死死扣住,腰肢也被箍住了。
这个吻激烈而湿漉,直到两人唇齿分离,许洇的唇都红了。
倏而,段寺理终于抬起头,看了许言一眼。
眼底,尽是恶劣的挑衅,望向对面青筋骤起的许言——
“我能这样,你能吗?”
许言受不了这个,猛地冲了过来,用尽所有力气,狠狠一拳砸在段寺理脸上!
段寺理被打得脑袋偏向一边,身体踉跄着,向后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慢条斯理地擦掉嘴角渗出的血迹。
对着暴怒的许言,缓缓绽开一个笑容。
没有温度,如恶魔般。
段寺理笑着离开了。
许言还想冲上去揍他,许洇用尽全力拖住他。
……
许言拉着许洇回了公寓,双手按住她瘦薄的肩膀,心里压着火:“为什么不推开他?我都没亲过你,凭什么他可以!”
许洇很少见到许言如此暴怒的样子。
绝大部分时候,他都如谦谦君子般,对她温柔以待,极少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我懵了,我那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他拉拽着许洇来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他强硬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低头漱口。
许洇嘴角被孟帆弄伤的破口还没愈合,此刻又被扯得生疼。
水流很急,她挣扎的时候呛了水,拼命咳嗽。
屈辱和怒火,窜上心头。
许洇挣开了许言的钳制,猛力推开了他,尖锐地喊道:“你别碰我!”
许言胸口起伏,看着面前这个柔弱却如荆棘般倔强的少女。
她看似乖乖听话,但从没有任何一刻,她是心甘情愿地属于他,唯他所有,只爱他一个。
许言眼神很受伤。
“他可以碰,我却不能。”他嗓音有点哑,“洇洇,你爱上他了吗?你们亲过几次,他有没有上过你。”
“没有!”许洇几乎吼出来。
“苏懿之,你不能爱上他!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许言走过来,握住许洇的肩膀,渴望又绝望地看着她:“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我帮你重回苏家,你嫁给我。”
“我没有忘,许言!”许洇被他捏得骨架都要散了,用力想挣脱,“但你能不能正常一点,我不会食言的!”
就在这时,只听大门密码锁传来“咔哒”的声响,解锁了。
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
却见许御廷提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两人连呼吸都忘了。
许御廷进屋,环扫客厅一圈,最后望向了大门敞开的客卫。
兄妹俩头发凌乱,拉拉扯扯在一起,许洇眼角很红,还有泪痕…
许言的手正紧紧抓着她。
尽管,他立刻收手,光速退后了两步,拉开距离。
许洇也慌忙抬手,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痕。
许御廷皱眉,看看许洇,又望望许言。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许言连忙解释,“刚刚和妹妹打篮球,不小心篮球砸到她的脸了,没有大碍的。”
许御廷没理会他的解释,走过来,检查了许洇嘴角的破口,柔声说:“涂点药。”
“嗯,知道的,爸爸。”
许御廷回头,毫无征兆地抬脚,狠踹向了许言的腹部。
太快了!
许言根本来不及防备,闷哼一声,疼得躬起了身子,跪在地上。
许洇下意识地想上前,但许言用眼神制止了她。
他强忍着痛楚,微微摇头,示意她别动。
她很清楚许御廷下手有多狠。
以前揍得许言进过医院。
“哥哥…是不小心的。”许洇苍白无力地替他辩解。
许御廷也懒得再管这些小事,只对许言说道:“以后
,保护好你妹妹,别让她受伤。”
“知道了,爸。”许言勉强扶着墙壁站起来、脸色惨白,“您今天回来,没提前说一声。”
“我只今天临时住一晚,明早飞机。”许御廷言简意赅,从打开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丝绒礼盒,递给了许洇,“这个,带给段二公子,给他的礼物。”
许洇接过,入手沉甸甸的质感。
黑色丝绒礼盒上印着“Cartier”的标志。
里面应该是一块价值不菲的高奢男士腕表。
“上次星光晚宴,给段明台和他都备了礼,但他恰好不在,你帮我带给他。”
“哦,好,他就在楼上,我拿去给他。”许洇立刻应下来,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屋子。
然而,许言却拉住了她的手。
他回头对父亲说:“爸,现在有点晚了,我去吧。”
许洇停顿几秒,眼神恐慌,不断示意他,哀求他,不要让她和父亲单独相处。
但许言无视了她恳求的眼神,仿佛惩罚一般,接走她手里的礼盒。
许御廷却忽然道:“你跟我来书房。有事交代。”
说罢,他便径直回房间。
许言和许洇对视了一眼,许洇抱紧了礼盒,许言无奈只能松了手,跟着许御廷进了房间。
……
许洇用段寺理给她的电梯梯控和门禁卡,打开了公寓的门。
房间光线昏暗,只有玄关一盏暖黄的壁灯,暗沉沉。
段寺理高大的身影蹲在阳台的落地窗边,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背对着门口,正耐心地喂大橘猫吃猫条。
小猫咕噜咕噜,格外满足。
这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许洇走了进去,将礼盒放在桌上。
段寺理知道是她,没有回头。
“寺理,没事吗?”她放软了调子,柔声问。
“他居然放你上来?”段寺理没抬头,带了点嘲讽
“你想什么,我们就是正常兄妹。”许洇不厌其烦地对他解释。
或者…掩饰。
他冷笑了下,不信,但也懒得再纠缠这个话题。
气氛再次陷入凝滞,只剩下猫咪舔舐的细微声响。
许洇推了推桌上的黑色礼盒:“这是我爸给你的礼物。”
“放着。”
身后一片沉寂,没有离开的脚步声。
段寺理喂完最后一点猫条,慢慢站起身,“还不走?别让你那位好哥哥等急了。”
“好哥哥”三个字,咬得特别重。
“段寺理,刚刚在楼下那个吻,算什么?”
段寺理这才终于转过身:“怎么,那个吻让你很困扰?”
“会。”许洇隔着夜色,毫不退缩地望着他,“你说清楚,不然我会失眠。”
世界上最难分辨的,就是假意里,掺一点真心。
段寺理便是因此沦陷。
曾经在莫斯科照顾了他十年的老保姆。
无微不至,关怀体贴。
但照顾,也是监视,将他全部的行踪,思想,言行…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段明台。
在她那里,段寺理学会了隐藏真心。
回国之前,老保姆被他亲手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国度,哪里充斥着zhanzheng,dupin,混乱和绝望…
被辜负过一次,绝不能再信任的第二次。
这是他自幼…便悉知的法则。
他轻佻地笑了:“看不出来吗?气一下你哥而已。”
许洇脸上有恰如其分的失望,她知道自己演的很像。
很像,像到心脏真的有点微酸。
再多一秒,都无法停留。
许洇转身便走,走的时候,摔下了一瓶自己之前用剩下的化瘀的药膏。
桌上的礼物,他捡起来,没什么情绪地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但那药瓶,却留了下来,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小猫过来蹭他的腿,他将小猫抱了起来。
然而,很快许洇又折返了回来,刷卡进门,质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段寺理,就算答应给我机会,让我回学联会,但你根本没有真的原谅我。”
段寺理抱着猫的手臂收紧了,小猫似乎被这突然的力道勒痛,挠了他一下,从他怀里挣脱了。
飞速躲到沙发底下,警惕地望着他。
段寺理转过身,完全面向她:“许洇,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该被原谅?我段寺理这辈子没丢过那么大的脸。我信你,孟帆一那件事没告诉任何人,连唐慎也没说,那个时候我只信你一个…”
他向她逼近一步,“你算计我,让我像个傻逼一样站在那里,面对我最讨厌的失控的混乱。”
“既然这么恨我,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报仇,又为什么同意我回学联会?要给我看到希望。”
“再叛逆,养都养了,还能丢出去?”
段寺理擦掉虎口被挠出的血痕,看着地上的小猫,情绪平静了下来,“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不喜欢猫。这种野东西,怎么对它好,都养不熟。”
第37章
许洇下楼回到家。
许御廷的房门敞着,许言的房门却紧闭。
“洇洇,过来。”父亲的声音从敞开的门内传来。
许洇虽不情愿,但不敢违逆,只好过去。
卧房落地窗边的单人沙发上,许御廷合上手里的书,问许洇:“哥哥是不是照顾不好你?”
“没有,爸。”许洇当即否定,“哥哥很好,没有什么不好的。”
“如果他照顾不好你,我就让其他人来。”许御廷的语气还算得上温和,“让他回去帮我处理公司的事情,这段时间,公司开拓海外市场正好缺人手。”
许洇顿时惶恐了起来。
她知道前面那句,或许只是随便一说的借口,后面这句,才是许御廷的本意。
“我…我已经长大了,自己能照顾自己。”许洇先推脱掉让他另派人来“照顾”,或者监视的话,然后故作镇定地问,“哥哥怎么说呢?”
“他当然不肯。”许御廷冷哼了一声,“说什么适应了这边的环境,想留下来,将来考这边的大学,真是儿大不中留。”
许洇判断着他的语气,似乎没有太多怒意,才鼓起勇气,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国内的教育肯定比善邦好,哥哥留在这边念书,将来也能更好地帮爸操持生意,而且爸不是一直想开拓国内的市场吗,其实不用频繁过来,有什么…”
她谨慎地打量着许御廷的表情,“有什么都可以交给哥哥去办,让他自己学着经手这些事,比让他回善邦可能…更好一点。”
许御廷似乎没有多想,眸光下敛,指尖在书封上轻轻点着,沉思着许洇的话。
许洇心脏扑通狂跳,快跳到嗓子眼了。
“出去吧。”半晌,许御廷终于开口,“我再想想。”
“好,那爸早点休息。”
“嗯。”
许洇走出房间已经腿脚发软了,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跌跌撞撞地冲到许言的房门前,一把推开了门。
许言坐在飘窗边,双臂环抱着屈起的膝盖,整张脸埋进膝盖里。
被抽干全身力气的无力感。
意志消沉。
开门声惊动了他,抬起头,望向许洇。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暴风雨,眼神很受伤。
“哥。”许洇反手带上门。
“洇洇,刚刚我不是故意欺负你…”许言的声音干涩,急于解释,“是因为…”
不等许言说完,她几乎是扑跪到飘窗前,攥住许言的手:“你答应我你不会走,就算爸想让你回善邦,你也不会回去,你会坚持留下来的,对吗!”
小姑娘仰着脸,嗓音在抖,那双乌黑湿润的眸子扣着她,里面翻涌着巨大的恐惧。
宛如丛林中走投无路又受伤的小鹿。
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眼前唯一的庇护者身上。
看到她这样,原本紧张想要向她道歉的许言,顿时冷静了下来。
失控的情绪,逐渐平静。
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渴望占有她?
许言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概,是从许御廷第一次对她动手开始。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也像今夜一样,带着一身狼狈与惊惧,跪倒在他面前,用同样绝望的眼神,求他庇护……
是他亲手将这个与许家毫无瓜葛、却背负着沉重血仇的女孩,拉进了这个名为“家”的黑暗巢穴。
日日夜夜,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承担那个男人无休无止的暴力和威压。
她给他带来了活下去的力量,让他努力变强,因为还有一只更弱小的小宠物,需要被他保护。
“可以退出学联会。”许洇见他沉默,更加恐慌,语无伦次地加码。
怕他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怕一个人面对每周单独和许御廷相见的地狱时刻,“只要你不走…”
她哆哆嗦嗦,眼底是无尽的惶恐和畏惧,真的怕他从此不管她。
“哥哥,我会乖,真的会乖,你别回善邦,行吗?”小姑娘嗓音里,已经带了些微的哭腔。
许言漆黑的眸子凝注着她。
倏而,他将她下颌轻轻抬起来,看着她白皙的脸庞。
乌黑的大眼睛还浸着湿,眼泪如落在栀子上的露珠,脆弱极了。
他喜欢她脆弱依恋他的样子。
“我不走。”许言斩钉截铁地说,“不用退学联会,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喜欢他,你可以继续这件事。”
“哥…”她像只被雨淋透的小猫,依偎在了他脚边,“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刚刚…吓到你了。”许言放软了语调,是他一贯用来安抚她的温柔腔调,对她说,“我都没有吻过你,凭什么他可以,我那时候…确实破防了。”
许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攥着他。
许言轻柔地将她鬓边的发丝,挽到耳后,用近乎贪婪的眼神,细细摩挲她:“但是现在想来,我们制定了那样的计划,而且几乎成功了。你和他之间…本来就会很亲密。是我太冲动,我没有把眼光放长远。”
许言的话,让许洇内心陷入了愧疚。
许言凑过来,试探着想吻她。
许洇没有抗拒,但这个炽热滚烫的吻,只压在了她左脸颊边。
……
接下来小半个月的时间,除了上课,许洇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篮球馆。
她练得极狠,反复练习着基础动作和投篮姿势。
谁都看得出来,段寺理对这次篮球赛异常上心。
每天男生那边练习结束之后,他会亲自到女生这边来带队指点。
他这一来,女生这边懈怠之气一扫而空。
女生们个个精神抖擞,练球积极了不少,连场边的窃窃私语的八卦声,都替换成了战术讨论。
消息传开,引得学校里其他原本对篮球兴趣缺缺的女生,也艳羡不已。
甚至有人直接跑到学联会体育部,想要加入篮球队。
女子篮球队的面貌焕然一新,人数也凑够了。
能够得到段寺理手把手的指导,甚至说,仅仅只是每天都能在球馆里看到他挺拔的身影,对学联会这些女生来说,都是超级快乐的事情。
就连球队里一个平时一板一眼、讲纪律爱学习的“老干部”女生,也因为段寺理让她带球过他,他截住了她的那一刻,带着点促狭的笑…
小姑娘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个透,瞬间从严肃“老干部”变成了手足无措的小女生。
段寺理似乎浑然不觉自己造成的“杀伤力”,对所有队员都一视同仁,耐心细致地讲解动作要领。
必要时,也会伸手去调整她们的手臂角度,或脚步站位。
举手投足间,无声无息地收割着芳心无数。
篮板下,戚幼薇抱着膝盖坐着,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耀眼的身影。
那一身漂亮流畅的白皙肌肉,啧啧。
她感叹道:“怎么得了,主席要再这样教下去,我都要扛不住沦陷了。”
路麒听到这话瞬间不乐意了,一巴掌拍她后脑勺:“谁之前还一口一个渣男叫人家,现在又要沦陷了。”
“嘘!!!”戚幼薇赶紧推开他,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少胡说,我可没那意思。”
“得了吧,搞定主席这样的,几率比你出门买彩票中头奖还渺茫。”
“我就看看!欣赏美的事物不行啊?”
“看什么看,”路麒下巴朝对面半场抬了抬,“学学人家洇洇女神,看看人家那定力,心如止水。”
果然,与这边热闹的指导区截然不同,许洇独自一人在对面的半场角落,心无旁骛地练习着投篮。
她扬手投篮,不过站在三分线外,连投了好几个,都没有命中。
路麒溜达过去,看着她又一次投偏,忍不住开口:“诶,准确率下降了啊洇洇?之前你练三分,十个里好歹也能进五六个吧?”
许洇已经练了几百个了,这会儿手都酸了,甩了甩手:“可能姿势不太习惯。”
路麒看她膝盖微屈,扬手投篮:“你的姿势很标准啊,但命中率不行。”
许洇小声说,“但我是左撇子,用右手发力投篮,总觉得…有点别扭,力道和方向都不太对。”
“是吗!”路麒恍然大悟,之前都没看出来,“那是有点费劲儿,你之前怎么能中?”
“之前是凭感觉瞎投的,总之,我还是适应一下正确的姿势,多练练,应该没什么问题。”
“对的,就应该这样,加油!”
“嗯。”
许洇再次站到三分线外,又投了几个球,都没有中。
倒是去内场篮板下,因为距离比较近,用的力气不算多,倒是进了几个。
路麒站在篮板下,看她一次次在三分线外无功而返,心里也觉得很危啊。
他早就听说普西高中的学联篮球队实力强悍,男篮拿过市级奖项,女篮那边也有几个体能和技术都很突出的队员…
自己这边男篮有段寺理坐镇,再加上他路麒,或许还能拼一拼。
可女篮这边要是得分差距拉得太大…整体胜算就悬了。
天色渐晚,球馆里的人声渐渐稀疏。
女生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了。
许洇还在练她的投篮,试图用哥哥教的正确的姿势,把投篮的命中率给拉上去。
段寺理观察了她一会儿,终于是主动走到她的半场里,提醒了一声:“用你喜欢的方式投篮。”
说完这句,便离开了。
像路过随便甩下的一句话。
也看出来了,那晚之后,许洇并不是很愿意搭理他。
不搭理,他自然不会主动倒贴。
没所谓,感情于他而言,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挂心劳神的东西。
许洇放下了篮球,一直目送段寺理高瘦的背影出门,才回过头,继续投篮。
然而,出门的那一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段寺理回身望向她。
许洇仍旧用许言教她的方式投篮。
段寺理踢开了脚边滚来的一个篮球,走了。
许洇打量着他走远了,尝试着,用自己最舒服的方式投了一下。
没想到,一投就进了。
不止一个,接连好几个,都跟着中筐。
“……”
无语。
有差不多整十天,段寺理几乎天天都来女篮这边,耐心细致地教女生打篮球。
但他跟许洇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连说话都没有,他一过来,许洇就抱着球去了隔壁的球场。
段寺理骨子里的骄傲,让他选择对这种刻意的疏远…视而不见。
她不想靠近,他更不屑于主动破冰。
爱谁谁。
连神经大条的路麒都看出不对劲了,对段寺理说:“主席,你要不去看看许洇,她那投篮时灵时不灵的,稳定性太差,你去给她点拨点拨呗。”
段寺理扬手投篮,漫不经心说:“她有’更好’的教练,懒得费神。”
“啊,谁啊,谁的篮球比你打的还好?”
段寺理没再搭理他,拍着球,转身就朝另一头走远了。
戚幼薇掐了路麒一把:“傻瓜,主席在反讽都听不出来。”
“啊?”路麒更懵了,不明所以,“什么情况?”
“我哪儿知道啊。”戚幼薇也一脸无奈,“以前洇洇还会跟我说点心事,现在,她什么都不提了。”
傍晚,许洇抱着篮球回湖光屿公寓。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恰好看到段寺理迎面出来。
仍穿着葡菁私高的制服。
那身象征
着精英与秩序的深灰色西装制服,学校里其他男生穿起来,要么就是太大了吊儿郎当不好看,要么就是气质撑不出这样的小西装,显得呆板松垮。
段寺理出现在公共视野里,校服总是穿得笔挺,一丝不苟,看上去非常禁欲系。
但是在私底下,许洇也见过他不系扣子,敞着领口,慵懒随意的样子,特别勾人。
譬如此刻,他领带被拉扯之后,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毫无平日里的严谨模样。
快步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透气猫箱,大橘猫趴在猫箱里。
骤然遇见,俩人都是一怔。
毕竟,已经冷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心照不宣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那种…
篮球场唯一见面的机会,都要隔着半场远。
许洇先有点尴尬起来了。
这种狭路相逢的时刻,就是谁先尴尬谁开口,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好啊。”
“好你个头。”段寺理经过她身边,眼皮都没抬一下,“这么不熟不如别说话。”
许洇无语,回过头不甘地冲他背影喊了声:“你带屁蛋去哪儿?”
“宰了,吃肉。”
“……”
不过,冷战并没有持续太久。
深夜,许洇手机里接到段寺理的消息。
可能是懒得解释,他给她发了一张聊天截图,图片里,一个叫【毛孩子家庭寄养】的账号,给他发的消息——
“段先生,真的真的对不起!!!【大哭】屁蛋它…它越狱了!【大哭】”
“我们把小区里里外外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它【大哭】【大哭】【大哭】”
“它是不是认得路…自己跑回家了?您那边…要不要也赶紧出去找找看?【大哭】【祈祷】”
许洇睡意全无,连忙从床上坐起来,给段寺理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里,许洇听到电梯下楼的“叮”声。
他嗓音低沉:“去找猫,一起?”
第38章
好在,今晚兄长不在家,许洇匆匆下了楼。
两个人在楼下兜了一圈,没有找到大橘猫屁蛋的影子。
最怕它又溜回学校。上次伤了人,要是这回再被保卫科逮住,铁定只有死路一条。
段寺理一直在找,脸色逐渐沉下去。
担忧,却又竭力地压着,嘴上说的是找不到就算了,省得每天铲屎。
但他一直没有停下寻找,湖光屿附近的树林,草垛,花圃、湖边……都找遍了。
刚下过雨,踩着湿滑的路面,许洇差点摔跤。
身后段寺理稳稳扶了她一下。
身体接触的部分,滚烫,让许洇蓦地一颤。
她飞快退开两步。
段寺理瞥见她的退避,没说什么,只将手电光柱移开,继续搜寻。
从凌晨一点到凌晨四点,远处东方天际都透出了晨曦微光。
仍旧不见小猫咪的影子。
许洇拿着它最喜欢的猫罐头,唤了又唤,没有回应。
“它会不会又回学校了?”许洇望向段寺理。
段寺理心里也有这样的猜测,不再耽误,转身朝着公寓地下车库走去:“去看看。”
许洇忙不迭地追上去,不想,刚进门厅,就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夹夹的“喵呜~”
两人立刻顿住脚步。
声音是从会客厅的飘出来的,段寺理对许洇比了个“嘘”,许洇点点头,跟着段寺理轻手轻脚地走到会客厅。
段寺理唤了声:“屁蛋。”
“喵呜~”
似回应一般。
许洇循声蹲下来,果然在茶几底下,见到了这只断腿残疾但是被段寺理喂得肥肥胖胖的大橘猫。
小家伙身上灰灰的,有点脏,精神还算饱满,见到主人之后,主动从茶几底下跑出来,走到许洇脚边,弓起背,蹭了蹭她的腿。
许洇松了一口气,蹲下来,轻拍了拍小猫咪的脑门:“你怎么回事啊,一有点什么就玩儿失踪,要是我们今晚不能找到你,明天我们就出远门啦,让你重新当回流浪猫。”
大橘猫一个劲儿蹭着她,喵呜喵呜地撒娇个没完。
现在它已经彻底被段寺理养成亲人的宠物猫了,要真重新变回流浪猫,恐怕也难以生存。
段寺理也蹲下来,捏了捏它的耳朵:“关笼子都能越狱,本事不小,跟某人如出一辙。”
许洇知道他意有所指,撇撇嘴:“我才不会这么不乖。”
“是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每天有吃有喝还有豪宅大房子住,只有蠢猫才会想要越狱。”
许洇意有所指地说,“它应该不是想跑,只是…想你了吧。”
段寺理低头摸着猫头,毫不犹豫说:“我也想她。”
许洇的心都被濡湿了,转移了话题:“你把屁蛋送哪儿寄养的啊?”
“这边最好的家庭寄养,每天有半天自由活动时间,窗户都关严实了,不知道它怎么溜走的。”
“那现在怎么办?送过去吗?”
段寺理垂眸看着黏人的大橘,沉吟片刻:“它不喜欢寄养,就养在家里,让人定期上门喂食换猫砂。”
许洇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这只猫成精了似的,当初他们抓它费了多大得劲儿,只要它想逃,总能找到机会。
俩人将小猫带回了公寓里,回到熟悉的地盘,大橘就跟“没事儿猫”似的,从从容容地走到它的豪华自助餐位前,大口大口地嚼着小鱼干猫粮。
看来也是饿坏了。
已经快五点了,上午十一点的飞机,但是九点就需要到机场候机。
许洇打着呵欠,对段寺理说:“那我先回去了。”
段寺理叫住了她:“许洇,孟帆一的事情过了,我不想冷战了。”
主动开口,已经…是他最大的退步。
许洇脚步顿住,迟疑了几秒。
她回头,对他绽开一个找不到瑕疵的微笑,一如过去对高明朗、对所有人那样:“主席说什么,没有冷战啊,我们还是上下级关系,有什么事儿主席吩咐就是了。”
段寺理看着她,已经在她看似完美的笑容里,看出了她的退意和疏离。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了。
段寺理抬起下颌,不怒反笑:“行。”
许洇走出了公寓门,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合上,终于隔绝了他沉沉投来的目光。
重新躺回床上,明明就已经累不行了,但她偏偏睡不着。
脑海里一直在回想他方才低头服软的话。
像他那样骄傲的人,那已是能做的最大让步。
不能他一让步,她就马上迎上去。
这是蠢女孩才会做的事情。
许洇不想当蠢女孩。
她要的是他的爱,天长日久,永永远远的真心。
只有令之臣服,才能驱策猛虎。
昏昏沉沉的,许洇睡了过去,梦境很不安宁,支离破碎。
八点半的闹钟响起来,醒来的时候,脑子仿佛坠了铅块儿。
没有耽误,匆忙洗漱之后,提起行李箱走出房间。
不想,刚出门就撞上了回家的许言。
他一身白衬衫,干净清爽,像阵夏日吹来的晨风。
“哥,你怎么回来了?”许洇有些意外。
“今天不是要去港市,送你去机场。”许言自然地说。
“噢,对,谢谢哥。”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
许洇再三检查了携带的证件和必需品之后,磨磨蹭蹭半小
时,终于出发了。
下楼后,许洇一眼便看到了停在公寓门外的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安静地停在那里,在等人。
然而,许言利落地将她的行李箱放进自家司机的宾利后备箱。
司机发动了车子。
迈巴赫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驶离。
许洇定了定心,坐上了宾利车。
……
段寺理一身低气压,出现在机场里。
高明朗他们几个遥遥地扬手跟他打招呼:“寺爷,脸色这么难看,没睡好啊?昨晚干嘛去了?”
段寺理面无表情道:“找猫。”
“那只大黄猫,可真不省心啊。”高明朗笑呵呵地说。
唐慎清点了人数,招呼众人:“我们先在值机柜台等一下其他同学,人数齐了一起进去。”
一共差不多二十人,男生女生两三人一簇,都对即将到来的旅行兴奋不已。
段寺理拉低了鸭舌帽檐,双手撑着拉杆,恹恹地补觉。
高明朗率先看到许洇和许言走过来:“喝!我大舅哥也来了。”
说罢,自来熟地迎了上去,热情地挥手:“洇洇,许言哥。”
许洇也对他笑了笑,对许言道:“这是高明朗,学联会的副主席。”
许言冷淡地睨他一眼。
他殷勤地想要接过许言手里的行李箱:“许言哥,你是来送洇洇的吧,行李给我就行,把洇洇交给你,你放心,我肯定把她照顾的好好的,完璧归赵。”
许言没有把行李箱给他,退后了一步,与他拉开距离:“谢谢,不用。”
高明朗还没有察觉到许言的疏离,以为他只是客气,仍旧执意想要接过行李,大包大揽地说:“嗨呀,许言哥别客气嘛,交给我就行了,我跟洇洇关系好着呢,以后咱们也是好哥们,有什么事儿,说一声就成!”
这句话,瞬间激发了许言的怒气,但他没有发作,只望望他,又瞥向他身后闭目养神的段寺理,冷嘲道——
“能有段主席这样事事周到、不辞辛苦的好兄弟在身边,替你把洇洇‘照顾’得如此妥帖。”
许言语气温和,眼神却讥诮,“这份情谊,很…让人放心。”
高明朗完全没听出许言的弦外之音,还在乐呵呵地傻笑:“是啊是啊,我跟段主席都认识很多年了…”
话音未落,段寺理遥遥地抬起头,冷声道——
“高明朗,滚回来。”
这蠢货跟许言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段寺理懒得看他继续丢人现眼。
隔着不远的距离,许言和段寺理对视上。
他站着,段寺理坐着,但后者周身萦绕着懒散和倦意,但气势完全不亚于前者。
许洇怕两人又起冲|突,当即接过了兄长手里的行李箱,平和地说:“哥,我走了,你放心吧。”
许言面对许洇的时候,眼神才变得温柔,点了点头:“注意安全,落机给我打电话。”
“好。”
许言伸手挽了挽她的发丝,没再多看段寺理一眼,一直在叮嘱她这个那个,直到目送她过了安检,消失在视线里,才离开。
旁边几个女生还在小声议论,羡慕许洇有个这样照顾她的哥哥。
尤其是戚幼薇,羡慕的要流口水了,直呼老天欠我一个哥哥。
路麒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笑着说:“只要你不介意,叫声哥,我也不是不能疼你。”
“你滚。”戚幼薇没好气地推开他。
一行人开始登机。
许洇和戚幼薇坐在一起,高明朗不死心地凑过来,想跟中间的戚幼薇换座位。
路麒哪能让他换走戚幼薇啊,眼疾手快地挡住,笑嘻嘻地把高明朗送走:“高副主席,您的位置在那边呢!洇洇这儿有我看着,您放一百二十个心!”
高明朗一步三回头,不忘冲许洇喊道:“洇洇,到了港市,我带你去吃一家特色的鱼蛋面,超级好吃!”
许洇温和地点点头:“好啊。”
戚幼薇抬头望望前排:“段主席身边的位置空了一个,像故意空着的,你要不要坐过去,反正苏晚安也完蛋了,池欢意也休学了,没人再敢找咱们的茬。”
“不用。”
许洇拒绝了。
飞机平稳飞行了一个多小时,降落在港市机场。
一股湿热的海风,裹着淡淡的咸腥,扑面而来。
一行人提取了行李,三三两两推着箱子走出航站楼。
没走多远,迎面一个打扮张扬的女孩,举着一张花里胡哨的“欢迎葡菁同学”的银光粉闪光牌,走了过来。
她留着银色挑染的短发,穿露腰短背心,下身是宽松的破洞牛仔裤。
“寺理!”
她不管不顾地将牌子往高明朗身上一扔,压根不管旁人,张开手臂朝着段寺理扑了过来,“我好想你啊!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啊!讨厌死了!为什么这么久不来港市看我!”
许洇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卡了一下。
身边戚幼薇嘴巴张成了O。
段寺理在她扑到身上的前一秒,退了一步,让她扑了个空。
但她不依不饶,还想往他身上贴。
他身姿挺拔,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指尖点住她的额头,拒绝她下一步进犯——
“不要在公平场合随地发/情。”
学联会的女生们,呼吸都要停滞了。
这这这…这话也太不留情面了吧,虽然是段寺理一如既往的风格,但对方好歹也是个女生呀。
然而,出乎她们意料的是,宁漪一点也没生气,娇俏地哼了声:“不要老是拒绝人家嘛。”
许洇身边,高明朗小声对许洇解释道:“她是宁漪,段寺理以前在莫斯科的老同学,也是他们学联女篮的队长。”
机场等车的时候,宁漪抱着手臂,踱着步子,走到葡菁私高的女生们面前。
慢悠悠地,带着审视,挨个从几个女生脸上扫过。
目光落到许洇脸上时,她明显有停顿。
随后,她又看向戚幼薇她们几个,撇撇嘴:“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一个个瘦骨伶仃的,不像会打篮球的样子,到时候打输了会不会哭啊。”
几个女生自然不服气,骂骂咧咧地回怼她——
“你谁啊,管得着吗!”
“就是!我们会不会打关你屁事!”
“瘦怎么了?碍着你眼了?”
“口气这么大,你又打得多好呢。”
宁漪揉了揉耳朵,对那些七嘴八舌的骂声毫不在意,只当她们是苍蝇叫:“你们队长,是谁?”
许洇往前一步:“是我。”
“你凭什么当队长?”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段寺理甩出一句:“凭她比你强。”
这句话,让宁漪吃了憋,超级不服气。
他这护短的行为,稳住了在场被气得炸毛的女生们,大家只觉得一口气狠狠地顺了下去。
宁漪不爽地又把许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她有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清纯无害的小脸仿佛与世无争,但黑沉的眼神,却很深、很稳。
宁漪皱了眉,忽然来了句——
“你跟段寺理,是不是有一腿?”
第39章
此言一出,两个当事人都很淡定。
反倒是高明朗急忙站出来,不忿地冲她嚷嚷:“喂喂喂!胡说什么呢你!”
段寺理懒得理她,带队离开了。
……
学联会从来不缺公费,订的酒店也是相当高级的五星级。
最重要的是酒店里就有室内篮球场馆,可以让队员们随时练习,方便得很。
比赛后天在普西东校区的篮球馆举办,距离酒店也很近,两三个街区,步行就能到。
许洇和戚幼薇分在同一个房间,一进屋,戚幼薇的嘴就没停过,火力全开地吐槽宁漪。
许洇淡定地收拾着行李,把衣服挂进柜子里,笑着安抚她:“好啦,好不容易有时间,还不好好休息,别为不相干的人劳心费神,让自己不开心。”
“你都不生气吗?她那副鼻孔看人的样子!”戚幼薇气鼓鼓的。
“我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嚣张生气。”许洇语气平和,“这世界上鼻孔看人的人,还少么。”
“可她挑衅我们!”
“大概,是觉得实力确实碾压我们吧。”
“啊啊啊,更气了!”戚幼
薇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捞起枕头,用力砸了砸床,“如果这次比赛,还被她按在地上摩擦,一定会更生气!气死我算了!”
许洇倒是被她这副气成河豚的模样,逗笑了,走过来,轻轻摸她的脑袋。
就像给小狗顺毛一样:“乖了,不气不气。”
这个动作,瞬间让戚幼薇怔住了。
记忆中,,也有个女孩,也会在她被欺负哭的时候,这样温柔地、安抚地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发,直到她平静下来。
眼前的少女,眉眼温柔,戚幼薇恍惚地看着她,这张清丽的脸庞,似和记忆中温暖却模糊面孔,重叠了…
她蓦地抓住许洇的手臂,还没来得及说话。
忽然,房门“砰砰砰”地被敲响了。
粗暴又急促,来者不善的感觉。
许洇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宁漪穿了一身火红的篮球衫,她身后还跟着几个看热闹的普西的女生。
“段寺理说你很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强在哪里。”宁漪挑眉说,“敢不敢,跟我玩一场一比一斗牛?”
许洇看她来势汹汹的样子。
一直听说,宁漪很厉害,若等到正式比赛才正面交锋,万一陷入被动,反而麻烦。
不如提前打一场,了解了解对方的实力,摸清底细。
宁漪打的…大概也是这个算盘。
“现在吗?”许洇问。
宁漪笑了声,耍了个花式篮球:“不然嘞,还等你焚香沐浴不成?”
周围女生跟着嗤笑了起来。
“行。”许洇点头,“等我十分钟。”
“十分钟之后,楼下篮球场见,过时不候!”宁漪撂下话,带着女生们风风火火离开了。
隔壁屋有女生探头出来观望,这个消息,分分钟在学联会群里传遍了。
十分钟后,楼下室内篮球场,无论男生女生几乎都跑了下来,围在场边,等着看这场1v1比赛。
就连段寺理也下来了,双臂环抱,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倚着墙看热闹。
许洇换上了葡菁私立的黑色篮球衫,扎着利落的高马尾。
没了发丝的遮挡,那张清丽的脸庞露了出来,眉眼沉静。
她穿了衣服看起来很瘦,但换上篮球衫,白皙手臂上居然有紧实的薄肌。
肩背线条利落,很有力量感。
哨声吹响,比赛开始。
宁漪果然是个经验十足的球员,假动作随手就来。
许洇防守时明显有些吃力,好几次,被宁漪变幻的运球给轻松躲开。
眼睁睁,看着对方进入内线。
进球,进球,进球…
轮到许洇进攻,但宁漪的防守很严密。
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空隙,让许洇逼近了三分线,宁漪冲了过来,许洇怕被抢走球,于是在三分线投篮。
用哥哥教她的方式投篮,“哐当”一声,篮球砸在篮筐上,弹飞了。
许洇跑去篮板下拿到球,再试,仍旧没进。
葡菁这边同学们看她越打越糟糕,很是泄气,只有戚幼薇很卖力为许洇加油,丝毫不因为场上占据劣势而懈怠——
“洇洇加油!稳住!别放弃!”
宁漪投篮的准确率倒是很高,所以就形成一种很强的优势。
从围观群众的视角看来,这场比赛,简直就是惨不忍睹的吊打。
每一次,从许洇手中断了球,进球之后,宁漪都会挑衅她:“要不要我让让你啊。”
“不用。”
许洇不气馁,每一局都尽自己全力去打。
……
十分钟斗牛结束,分牌上写着:18:7。
宁漪优势明显。
许洇胸口微微起伏,额头渗着薄薄的汗。
对面的宁漪也撑着膝盖,大口调整着呼吸,望向对面那个抱着球、皱眉琢磨投篮姿势的女孩。
她打球技术,确实很一般,看起来像新人,跟自己比差了一大截。
但让宁漪烦躁的是,这家伙有股子打不死的小强的韧劲儿。
每一个球,无论能不能防住,她都拼了命地贴上来,干扰,纠缠。
虽然,她防不住她,可那感觉…就像被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黏着。
赢得一点都不痛快,反而有种被消耗的疲惫感。
但不管怎样,赢了就是赢了,普西的女生们欢呼雀跃,嘲讽着对面的女生。
宁漪呼吸喘匀了,走到许洇面前,抬起下颌嘲讽她:“段寺理说你比我强,你这水平…该不会是故意藏着掖着,没好好跟我打吧?”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
她也清楚,许洇已经拼尽全力了。
“没有隐藏,你很强。”许洇如同海绵一般,丝毫不对她的嘲讽有任何破防,反而很自谦,“是我技不如人。”
这让宁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很不得劲。
就像刚刚在比赛场地上,她如牛皮糖一样缠着她,也让她不爽。
总而言之,眼前这个叫许洇的女生,从长相到性格到打球的方式,都让她讨厌!
非常、极其、特别地不顺眼!
她轻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几个女生走过来安慰许洇——
“洇洇没事的!咱们才练多久啊!”
“就是,打不过她很正常,别往心里去!”
“对对,别理她!”
许洇很感动,对她们笑着说:“没事啊,就当摸摸底,后面就有经验了。”
高明朗生怕许洇难过,连忙说:“还有我们男生队兜底呢!我保证多拿分,把她们女队的劣势都补回来,你就放轻松打就是了。”
许洇没有沉浸在失败的情绪里,反而问道:“高明朗,你有她们女队过去比赛的录像吗?市赛或者练习赛的都行。”
“唔…她们倒是参加过一些市里的比赛,应该有录像,我可以找找看。”
“麻烦了,今晚给我ok吗?”
“嗯!没问题,我去找!”高明朗很高兴为她效劳,忙不迭去找视频。
许洇望向对面的段寺理,这场比赛居然还把他看困了。
懒懒打了个呵欠,转身离开了。
……
许洇回房间洗了个澡,洗去一身汗和挫败的情绪。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上楼,叩响了段寺理总统套房的房门。
她想听听他的评价。
那家伙从头到尾都在打呵欠,但或许,他能看出些她没注意到的东西。
而且他和宁漪还是老朋友,对她的技巧应该很熟悉。
门开了。
段寺理换了身松垮垮的T恤,狭长的黑眸半眯着,像只居家的慵懒大猫。
“有事?”
“方不方便让我进来一下?有点事想请教。”
段寺理已经习惯她这种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完美笑脸,只说道:“恐怕不太方便。”
房门彻底敞开,许洇看到宁漪竟也在房间里。
她闲适地靠坐在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咖啡杯。
原本微笑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十分明显,也十分刻意。
宁漪走过来,像只骄傲的孔雀似的:“我跟主席在叙旧呢,你有什么事儿吗?手-下-败-将。”
按常理,撞破这种场面,对方就该识趣地离开了。
偏许洇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压根没看宁漪,望向了段寺理:“我跟主席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单独商量。”
说完,视线才转向宁漪,“麻烦你回避一下。”
“你凭什么让我离开,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主席助理。”许洇理直气壮地说。
最后,两个女生不约而同望向段寺理。
段寺理似乎终于被这激烈的对峙,唤醒了点精神。
他抬了抬下巴,对宁漪说:“行了,你这单方面的叙旧,也该叙完了,出去一下,我跟我…我跟许洇有点正事要谈。”
……
许洇走进房间,段寺理“嘭”地一声关了房门。
回头,小姑娘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
她目光,正对着他的黑色单肩包,包上还挂着那枚红色小恐龙,被她取代苏晚安的那一只…
而她,也几乎做到了。
与段寺理而言,他们只是在闹别扭,就跟所有小情侣一样。
他冷了她几天,想让她多几次的服软,他顺势也就原谅了,没想到那天跟她哥的冲|突之后,这丫头像是要跟他彻底决裂似的,和好的事,也不提了。
他不提,她便跟他装傻。
譬如现在,段寺理私心里很希望许洇多问一句,哪怕是闹脾气都可以,问一下他和宁漪在房间里聊什么。
但她一个字都没问,段寺理心情…也是阴沉沉的。
“你有什么事?”他率先开口。
“刚刚我和宁漪的比赛,你看到了,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许洇诚恳地说,“我技术不如她,也没她有经验,我完全打不过她。”
“接着说。”段寺理坐到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
“你之前说,我比她强,我想知道你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你不想让我…”许洇一顿,改了口,“我们学联会丢面子,才故意呛她,说我比她强。”
“来找我指点几招?”
“嗯。”
段寺理笑了声,带点使坏地望向她:“怎么不问你哥去?”
“……”
第40章
许洇默了许久,终于,坦诚地对段寺理说:“其实,有时候,我也不是很想那么听我哥的话。”
段寺理饶有兴味地望着她,耐心听她说。
“但是,我不得不听。”
“为什么?”他问。
许洇抬眸,与他漆黑的视线短兵相接:“寺理,你比我更懂得身不由己的滋味,不是吗?”
在最亲昵的时候,她这样叫过他。
也只有她,这样叫过。
真诚,是必杀技。
段寺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很识趣,没再多问了。
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有未来。
既然没未来,那么她的家世处境…一切都与他无关,无需插手。
这是他们一开始就达成的默契。
段寺理终于回答了许洇一开始的提问:“我觉得你比她强,不是为了你的面子,也不是我对你有滤镜。虽然…”
他顿了顿,低头浅笑,“我对你,的确有。”
许洇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宁漪的技术确实比你强,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体能远不如你。昨天你跟她没了打多久,她已经有点喘了。”
许洇点头:“我看到了。”
“只要你在比赛时,多花些体力一直缠着她,让她体能快速下降。接下来,你自然可以接管比赛。”
段寺理面无表情地分析道,“另外,你的投篮命中率是你的一大优势,这一点,她不如你,只要你能把自己的射程拉远一点,让自己投篮空间更大,得分更轻松,女篮不是没有赢的希望。”
许洇:“所以……”
“还是那句话,用你舒服的姿势,投篮。”
话音刚落,房门响起来了。
段寺理走过去开门,不料竟然是高明朗,他对段寺理说:“走啊寺爷,下去吃自助餐了。”
说完这话,便看到许洇也在房间里面,立刻面露笑容扬手打招呼:“洇洇,你怎么也在啊?”
“我只是跟主席商量篮球战术。”
她多余解释这一句,反而让段寺理望向了她。
她含笑走出来:“好饿啊,去吃晚饭了。”
“好啊好啊,走吧一起下去。”
高明朗直接忘记自己是来找段寺理的,跟着许洇就走了,狗皮膏药似的。
等电梯时遇到了唐慎,高明昂主动打招呼:“正好,一起去吃饭。”
“你们怎么在一起?”唐慎倒有些经验,一抬眸看到了尽头踱步走来的段寺理,“主席也在。”
“寺爷跟洇洇刚刚在房间里讨论战术,早知道我也去了,大家一起讨论嘛,下次再有这种事,你们叫上我啊。”
“好。”许洇答应。
唐慎看看段寺理,又望望许洇,嘴角咧了咧。
不由得感叹,高明朗这超绝钝感力…
酒店的自助晚餐很丰盛,以海鲜和牛排为主,普西的同学也在这边用餐,整个自助餐厅都被他们包下来了。
许洇随便对付了几口,没有吃太多,因为还想着要练球。
她并不是一个毫不在意输赢的人,恰恰相反,非常在意。
下午的比赛,当着那么多人,输给了宁漪。
许洇其实并不像刚刚面对宁漪的奚落时、表现出来的那样云淡风轻,她心里也很不甘心。
虽说,实力悬殊,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不管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突飞猛进地提升球技,胜过宁漪这种经验老道的选手。
但许洇就是想赢,很想很想。
独自一人去篮球场练到接近凌晨,才回房间,戚幼薇躺在床上看书,看到热汗淋漓的许洇走进洗手间:“你也太拼了吧,居然练这么久。”
“菜,就要多练。”许洇脱了衣服,打开淋浴冲澡,洗去一身的疲惫。
戚幼薇靠在门边,隔着磨砂玻璃,望着女孩模糊的身影。
“许洇,我有个朋友,叫苏懿之,她跟你一样,聪明,优秀,善良,她对小动物特别友好,下雨天,还会亲自护送一只小青蛙过马路。我也决心要成为像她一样的,善良的女孩,可是也正是这样的善良,害死了她,害死了他爸,如果当初她爸不把苏晚安接回家,如果不轻信于人,他们根本不会…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大家都在传…是苏晚安她爸…”
许洇关掉了莲蓬淋浴,打断了她:“怎么会忽然想到她了。”
“我就是忽然有感而发,你说,如果她没死,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许洇沉沉说:“应该,不会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了,也许,她会成为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也许,面目全非。”
“不管她变成什么样。”戚幼薇望着少女模糊的黑色身影,“她都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洇裹着浴巾走出来,经过她身边,揉了揉她的脑袋:“真爱啊。”
“所以…”戚幼薇笃定地说“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百分之百…站在你这边,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许洇换上了棉质的蓬松白睡裙,偏头望望她:“干嘛忽然真情告白。”
“因为,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许洇的心忽然触电了一般。
故乡明月依旧,物是人非…
最好的朋友,却没有离开。
她没有接话,只笑了下,对她说道:“metoo。”
打开吹风机的,呼呼呼的风声,掩盖了她的心跳。
戚幼薇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立刻转移了话题:“你走之后,还有第二轮的酒局嘛,那个宁漪好像有故意要把主席灌醉的感觉,不知道今晚有什么阴谋。”
“如果段寺理不想喝,没人能灌醉他。”
“主席今晚喝挺多。”戚幼薇说,“心情不很好的样子。”
“十天,他有八天都不开心。”许洇点评,“习以为常。”
戚幼薇耸耸肩:“反正,刚刚是宁漪帮他送回房间的。”
虽然一点也不想看起来很在意的样子,但关了灯,许洇还是“心不由己”地失眠了。
摸出手机,给段寺理发了一条短信。
butterfly:“睡了?”
等了会儿没人回,索性便又打电话的,才发现手机关机了。
段寺理从来不会手机关系,以前不管多晚,只要许洇想联系他,肯定是能找到人的。
她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身边的戚幼薇倒是睡得很熟,很香。
不能让宁漪破坏她的胜利果实。
穿着拖鞋,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直奔五楼尽头的总统套房。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终于,咔嚓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段寺理一脸倦意,睡眼惺忪地开了门,看到是她,嗓音不满却没有生气,嘟哝了声:“干什么?”
许洇也懒得管那么多,径直进房间,巡逻了一圈,被单掀开,大床上空荡荡只有褶皱的床
单。
许洇找到了床头柜上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的手机。
段寺理一脸困倦加困惑地走进来,不爽道:“有何贵干啊?”
许洇眨巴着眼,看着男人肌肉发达的上半身,下面就一条又短又紧的兜底短裤,挺不好意思的:“没事,就来看你睡着没。”
说完,就跑了。
段寺理看到她莫名其妙来一趟,走之前,还特意帮他把手机电充上了。
“……”
有什么大病?
晚上,许洇回房间,看到夜猫子高明朗给她发来了几个视频邮件,是宁漪她们女队过去的几次比赛实况。
她关了声音,躺在床上看了起来。
一看就是通宵一睁眼,还真让她发现了有些有迹可循的端倪。
很明显,宁漪是他们队里的灵魂人物。
一旦没得这个人之后,整个队伍就一盘散沙。
而宁漪性格急躁,喜欢打快攻,犯规次数也不少,只要宁漪下场,她们女队的进攻效率,明显降低了非常多。
一大清早,许洇就在群里召唤了女篮队的全部成员,在餐厅里制定战术策略。
“我们队伍里由不同的人,去轮流贴身盯防宁漪,目的是消耗她的体力。这个人就只盯防她一个就好,其他什么事情都不干,让她就算得分,也要消耗很多体能才可以做到,而且,竭尽全力激怒她,让她破防犯规,只要她下场,她们队就不足为惧。”
“这样真的能赢吗?”有女生表示质疑。
“相信我。”许洇的眼神,很有力量感,“我昨天晚上把他们所有的视频都看过几遍,百分百确定,这个战术,能赢。”
她如此坚定,很给人一种可信赖的感觉。
段寺理和高明朗唐慎他们踱步经过,看到女篮这边商量战术,倒也好奇地过来听了几句。
唐慎问段寺理:“寺爷,这有谱吗?”
段寺理淡淡道:“NBA就有球队是这种情况,队里灵魂人物一下场,整个篮球队直接垮台,所以只要重点盯防那一个人,的确有以弱胜强的可能性。”
“居然让她找出这种破绽来。”
高明朗骄傲得不行了:“我未来孩子的妈当然聪明了!以后我要生个比寺爷还高智商的儿子!”
段寺理皱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没谱的事,能别总挂在嘴边,令人恶心。”
“恶什么心,怎么就恶心到你了。”他又问唐慎,“你恶心不?”
唐慎意有所指地喃了句:“你跟谁生儿子,关我屁事。”
……
本来昨天那场斗牛之后,女队士气低落。
但听完许洇说还有赢的可能性,大家都觉得充满干劲。
宁漪真是太讨厌了,既然有赢的希望,大家吃完早饭便去楼下球馆里训练去了。
高明朗和唐慎也下楼去指导女篮打球,许洇三两下吃完面条,抱着篮球准备去训练。
进电梯时,段寺理追了上来:“昨晚通宵?”
“差不多,但早上也睡了两个小时。”
段寺理不由分说地拉着许洇进了电梯:“回去睡觉。”
“我睡了的,现在行了,睡不着,而且也没带房卡啊,房卡在薇薇那里。”
段寺理刷了五楼的房卡,一路拉拽着许洇进了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按键关上了窗帘。
房间光线昏暗,只有一盏夜灯,亮着朦胧黯淡的暖色光晕。
“睡觉。”段寺理把她推到了自己的床边。
“我睡不着。”许洇想站起来,但他按住了她的背。
“哪有强迫别人睡觉的!”
“现在有了。”
“……”
“我想下去打球。”许洇咕哝着说,“明天就比赛了。”
“你休息不好,会影响比赛。”
“不会啊,我今晚肯定好好睡,八点就上床。”
段寺理懒得和她废话:“你不脱衣服,我帮你脱了。”
说完双手落到她腰间,就要扒掉她身上的宽松黑色篮球衫。
“哎!别别别!流氓啊!”许洇连忙合衣钻进被窝里,“我就这样睡!”
段寺理不过吓唬她而已,见她躺下了,他便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上,斜倚着,黑眸定定望着她。
“你看着我,我睡不着。”
“那就习惯。”
“……”
小姑娘终于安安稳稳地躺下,被单覆着下巴,鼻息间,是他身上的味道…一整个包裹着她。
“今晚你再敢熬夜,我会亲自盯着你睡。”段寺理威胁道。
“才不会让你知道。”许洇叛逆地说。
段寺理冷嗤:“又不给你工资,干嘛这么拼命。”
“我想赢。”
“以前没看出你这么热爱篮球,为什么想赢?”
睡意上涌,许洇思维渐有些涣散了,喃喃说:“因为你想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