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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蝴蝶 春风榴火 24176 字 26天前

第31章

电梯门阖上的一瞬间,许洇才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忍不住蹲在了地上。

双臂抱住了身子,纤细的脊背瑟瑟颤抖。

“叮”,28层,电梯门打开。

色调明亮温暖的入户门厅里,那只瘦长的橘猫蹲坐在门边,舔着爪子,好奇地朝外面张望。

段寺理没有迟疑,俯身将她横抱而起,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屋。

他将她轻放在松软的沙发上,检查了她额头的红肿。

本来之前就被撞破皮,现在旧伤添了新伤。

好在,不严重。

段寺理立刻去柜子里拿了药箱,坐在她身侧,指尖沾了消肿的药膏,擦在她额角。

他指腹粗砺,指尖的动作却十分缓慢。

终于,许洇止住了身体的颤抖,情绪也平静了下来。

他动作很轻,注视着她的伤口,眼神里不再是惯常的冷漠疏离,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专注和温柔。

药膏刺激到伤口,她吃疼地瑟缩了一下。

段寺理靠近她,很轻地吹拂她的伤口,替她缓解疼意。

像合欢花的尾蕊扫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渗透着奇异的安抚感。

许洇注视着他。

室内暖黄的灯光,勾勒着他绷紧的下颚线,

恐怕,没有女生能抗拒这样的温柔。

尤其,他是那样一个难以走近的人。

“你在想什么?”许洇率先打破了这份略带着暧昧、甚至有些粘稠的沉默气氛。

“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段寺理手上的动作没停,扔专注地为她上药。

许洇自嘲地说:“善邦千金,外人看来光鲜亮丽,衣食无忧,没想到背地里被亲生父亲揍得挂彩,挺好笑的是吧。”

寺理缓慢地拧上了瓶盖,坐在沙发边,双腿随意地搁在了茶几上,打开电视遥控——

“觉得自己很可悲?”他的声音混在电视的背景音里,没有情绪。

“不是吗?”许洇眼尾微红。

“你不听话,他会一枪崩了你吗?”

许洇一愣,摇头:“这倒不会。”

段寺理鼻息间轻嗤一声:“我被段明台用枪指过额头,在莫斯科,因为小不懂事,哭闹要回国。”

许洇猛地望向他,眼神有惊异。

“不乖,就会死。”段寺理拿着遥控器换台,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没到这种地步,就不要自怨自艾。”

“段寺理,抱抱我。”许洇嗓音压得很低,甚至带着一点脆弱。

沉默片刻后,段寺理从后面搂住了她。

粗壮结实的手臂环绕胸口,稳稳地将她圈进怀里,滚烫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以一种极具占有欲和保护意味的姿势,抱住她。

他的怀抱宽阔温暖,带着他独有的、清冽的冷棉气息,将她一整个包裹住。

如坠云端。

他的怀抱,真的很能给人安全感。

许洇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她低头,脸颊几乎贴上他横亘在胸前的手臂。

她的手抚上他紧致有力的小臂肌肉,感受着皮肤之下的力量。

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深潭,没有波澜——

“段寺理,那天的提议,我想好了,可以。”

“我们悄悄的,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壁灯,昏黄柔和的光线笼罩在沙发的角落里,带着一层朦胧的私密感。

许洇如猫咪一般,窝在段寺理怀里,背贴合着他的胸膛,头枕在他肩窝处。

他的一条手臂依然环在她胸前,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

段寺理喜欢看古生物系列的纪录片。

一边看,一边向许洇讲述海洋生命的演化史。

从远古鱼类笨拙地尝试登陆,后来慢慢进化出原始的四肢,到中生代海洋霸主鱼龙,以及他们的后裔沧龙,如何在白垩纪的海洋中,登上顶级掠食者的王座…

许洇听他说着,不知不觉也有些入迷了,也犯困了。

“为什么喜欢看这些?”她好奇地问他。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段寺理淡定地回答,“只是觉得,它们很美,也很…优雅。为了活下去,适应不同的环境,在亿万年的时光里,进化出截然不同的形态。适者生存,地球准则从来没有变,现在也是如此。”

许洇想了想,忽然道:“你大概活得比我久。”

“为什么?”

“适应环境才能活得更久。”许洇看着屏幕上巨大沧龙的化石骨架,“但我总是试图对抗一些东西,明知道不应该,但我最后…总是会遵从我的内心。”

“我跟你相反。”

“所以我才说,你活得比我久,也比我活得好。”

段寺理关掉了电视,房间里的光线仿佛都沉下来一点,他将她靠在自己怀里的身体,轻轻掰转过来,迫使她回头面对自己。

那双漂亮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幽深。

没有多余的言语,他俯身,一个炽热的吻便压了下来。

便在触碰的一瞬间,许洇偏开了头,他吻到了她的脸颊上。

一点微烫的触感。

“现在,还不要。”许洇呼吸紧张。

段寺理没追问她为什么拒绝,只是眼神略带不甘地松开了手。

他向来不喜勉强,对谁都是如此。

见他不吭声,她反而有些心虚,问他:“你在想什么?”

他黑眸浮起几分兴味:“在想…你主动爬上来,向我索吻,求我要你,会是什么样子。”

“……”

“也许,要等很久了。”许洇倔强地说。

“只要值得,多久都等。”

段寺理给她剥了橙子,喂到她嘴边。

但许洇嫌酸,只吃了一小瓣就不吃了,段寺理面不改色吃了半个,剩半个扔在了桌上。

“平时喜欢吃什么?”

“烤肉,日料。”许洇想了想,“水果的话,荔枝,要妃子笑,还有西瓜,甘蔗…水多的都喜欢。”

“我也喜欢水多的。”

许洇望向他,他微抬下颌,眼底有挑衅,也有明晃晃的调戏。

许洇推开了他,背过了身去。

段寺理还是将她环入怀中:“大学,什么打算?”

“现在问…”许洇偏过头,望向他英俊锋利的侧脸,“会不会太早了。”

“的确,也许几个星期,就倦了。”

“你说你,还是我?”

“都有可能。”段寺理很坦然。

许洇没有反驳。

这时候,小橘猫跳上了沙发,爪子不安分地抓挠着沙发。

许洇连忙将它拍开:“不要让它抓坏了呀,你这沙发,看起来挺贵的。”

段寺理却浑不在意:“带回家之后,它乖了很多,不挠人了,抓抓沙发,不是大事。”

“还真是纵容。”

“我喜欢听话的。”段寺理指尖绕着少女柔软的黑色发丝,似意有所指。

“我不太擅长听话。”许洇抽走了自己的头发,“也许,会让你失望。”

“留在国内,还是出国?”段寺理没打算放过这个话题。

“不出国。”许洇沉声说,“会参加高考。”

她好不容易才回来,绝不再背井离乡。

“你呢?”许洇抬眼看他,“你应该会出去吧?”

“没想好。”段寺理没给她答案,“再说。”

就在这时,许洇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许言”两个字。

段寺理眼疾手快,拎走了手机,指尖一划就接了。

许洇连忙扑上去抢手机,俩人在沙发上的闹成一团。

最后,段寺理轻而易举将她反捆在胸膛边,压制住了,接听了电话:“许言哥。”

他嗓音里带着笑,也带着挑衅,“现在送她回家。”

挂断了电话,许洇瞪了他一眼,夺回手机。

进入电梯,本来放松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想到许御廷还在了澳港湾呆几天,她就心烦。

“我爸来澳港湾,是为了跟你哥哥谈生意的。”她望向身边的男人,“我想他…早点走。”

段寺理沉吟片刻,说道:“知道了。”

……

果然,生意进展很顺利。

不过三天,许御廷便离开了澳港湾,回善邦筹备后续跟段家的合作事宜了。

十月初,学联会的工作也繁忙了起来。

午间,段寺理将许洇叫到了主席办公室里。

“十月中旬,企业家奖学金颁奖礼,ppt部分交给你。文字材料我已经发到你邮箱了,周三发我。”

许洇低头查收了手机邮件,时间确实有点紧,她立刻说道:“明白,这就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

段寺理看她离开的背影。

就算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在,也绝对不会有分毫的逾越。

真是…好学生。

“办公室你可以用。”段寺理起身收拾了桌上的文件,“我去开会,走的时候带上门。”

“哦,好。”

许洇当即从书包里取出电脑,坐到他的人体工学椅上,她整个人便沉进了工作里。

指尖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做ppt。

一点多余的心思都没有,连一句玩笑也没有,清澈杏眸只专注地盯着屏幕。

所以,没一周就淡了,是吧。

她不主动,段寺理也懒得再往前送,提醒了一句:“ppt很重要,不要出纰漏。”

“好的。”她头也没抬。

段寺理扯了下唇角,望她一眼。

她生得明眸善睐,有种如鲜剥的茉莉般的清纯感,眸子干净又纯粹。

对着屏幕,心无旁骛。

段寺理推门离开。

许洇真就是做事特别认真的类型,一丝不苟,而且公是公,私是私。

她不太懂得调情这一

套,脑子里没这根弦儿,虽然感觉段寺理出门时怪怪的,也没多想。

中途,她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等回来的时候,办公室一切如常,空荡,安静。

但有不对劲的地方。

许洇从小就是左撇子,虽然为了回国,硬是练熟了右手写字吃饭,看着与常人无异。

但画画、用鼠标这类精细活儿,独处时,她还是会换回左手。

可此刻,她原本放在左边的鼠标,却被移动到了右边。

电脑…被人动过。

第32章

校外咖啡厅的雅座包厢里,许洇等到了许言,许言身边还跟了个戴方框眼镜的男生。

方才电话里,她已经简要地跟许言说明了情况。

这个方框眼镜男生,应该就是他哥带过来的电脑高手。

他接过了许洇的电脑,敲击着键盘,检查许洇的后台数据日志。

许言去吧台边给许洇点了杯热牛奶,陪她在一旁耐心地等待,没过一会儿,男生便将电脑推过来,对许洇道:“你这份ppt,被人做了手脚。”

许洇看到,正是段寺理交给她做的那份企业家奖学金颁奖礼需要用到的展示ppt。

“有什么问题。”

“Ppt里面,被人放了病毒。”

许言插嘴问道:“是什么样的病毒?”

“叫PDS,很难查得出来。”眼镜男快速翻动许洇的ppt初稿,“表面上看,一点问题都没有,一般人根本无法察觉。”

“那这病毒有什么用?”

“这病毒是子母病毒,现在你电脑上的是子病毒,它和母病毒接触之后,才会触发它的效果。”

眼镜男生尽可能用他们能懂的语言解释道,“母病毒可能存在于另一台电脑上,一旦你将这份ppt拷贝到母病毒所在的电脑,然后打开ppt,翻到子病毒所在的那一页,会立刻触发电脑感染。”

“感染之后,会发生什么?”许洇问。

眼镜男生摇了摇头:“现在还看不出来,这份ppt我需要拷一份回去研究,这病毒代码结构应该简单,我找到它的信息源,就能复制一份母病毒,到时候就知道了。”

许洇点点头:“那麻烦你了。”

男生拿出专用的u盘,拷贝了许洇的这份半成品ppt。

“需要多长时间?”许言问眼镜男生。

“不确定,可能要一周。”

“今天晚上。”许言态度很强硬,“我要知道答案。”

“今晚时间…”眼镜男生错愕地说,“时间太紧了。”

“今晚帮我查出来,你高中乃至大学四年的全部费用,我包了。”

眼镜男震惊地看着许言,愣了几秒钟,忙不迭应了下来:“好的许言哥!我在十二点之前,给你一个结果!”

说完,他马不停蹄地离开了。

许洇和许言回了湖光屿,等待眼镜男的回音。

“如果办公室有监控,查到谁动的手脚,应该不难。”许言提议说。

“办公室没有,但学联走廊有摄像头,我去问过了。”许洇回答道,“监控室那边说,走廊的监控坏了半年多了,想必孟帆一也是事先查过,才会有胆子搞这种事。”

许言望向她:“孟帆一?”

“嗯,是他。”岛台边,许洇调出了电脑里的视频,“我的电脑只要开机,监控是全程启动的。”

许言看到在中午12:20的时候,果然孟帆一鬼鬼祟祟地坐到了她的电脑前,用一个黑色u盘在她电脑上做了手脚。

神情慌张,时不时地望一眼门口的方向。

全程只用了两分钟不到。

但许言吃惊地不是这个。

“懿之,你电脑全程开监控?”

“嗯。”许洇没有解释为什么,只说道,“一直的习惯。”

许言也没再多问,但眼神颇有意味。

等到晚上十一点,终于,眼镜男生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亲自来了湖光屿公寓。

“许言哥,我查出来了。”可视对讲机里,他脸颊红扑扑,看得出来,很兴奋。

“稍等。”许言替他打开了门禁。

眼镜男跑上来,向许洇和许言演示他重新写好的子母病毒代码。

果然,当ppt翻到第三页的时候,整个电脑画面蓦地黑屏,随后就是一系列不堪入目的大尺度某岛国H色视频。

许洇:……

许言阖上了电脑,浪/叫声戛然而止。

“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许言望向许洇,“打算怎么做?举报他吗?”

许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搞这种小动作,孟帆一不是冲着我来的,企业家奖学金颁奖典礼,很多澳港湾的企业家会到场,其中就有孟帆一他爹,甚至段明台也会来…颁奖礼由学联会承办,段寺理主持。”

她掀开笔记本电脑,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不堪入目的画面,“出了这种事故,段寺理这主席…首当其冲,难辞其咎。”

许言盯着她,观察着她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的确。”

“我要先跟段寺理商量一下,看看他的意思。”许洇回头对眼镜男生说,“辛苦你了,可以加个微信吗?后续可能还需要请你帮忙。”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有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说过话,眼镜男“刷”地一下脸颊红得透透的,小心翼翼望了许言一眼,征求他的允许。

许言语带吃味地说:“你现在什么事,都要征求他的意见了?还真成了他的小跟班。”

“哥~~”许洇调子放软了,“这是学联会的事。”

许言没有为难,对眼镜男点了点头。

眼镜男立刻摸出了手机,添加了许洇的微信,并且当着她的面开了特殊提醒,并置顶:“随时恭候。”

……

接下来的一天,许洇只当做无事发生,下课后带着电脑去图书馆做ppt。

是感觉总有人有意无意在窥伺她,窥探她的电脑。

她只当没察觉。

傍晚时分来到段寺理办公室,将她的发现连同孟帆一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告诉了他。

段寺理坐在桌边,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桌面,面无表情地听着。

许洇讲完之后,望向他,期待他的回复。

段寺理视线掠过了笔记本电脑屏幕,扫向屏幕后面的少女:“察觉电脑被碰过,第一时间去找你哥?”

许洇没想到他会先问这个,无辜地眨眨眼:“我…想先弄明白怎么回事,再告诉你。”

“所以,还是把我当你顶头上司。”

“不是吗?”

“过来。”

许洇乖乖走到他身边,却没想到段寺理反手一捞,便将少女揽入怀中,坐在了他的腿上。

“段寺理…”许洇吃了一惊,挣扎着要起开。

“我以为我的新鲜劲儿过得快,看来,某人比我更快。”段寺理有力的手掌扣着她的腰,令她动弹不得分毫,“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嗯?”

位置敏感,隔着薄薄的布料,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些异常。

耳垂红透了。

“段寺理,怕有人进来。”

“别人进来都懂敲门,除了你…”

很快,许洇恢复了镇定,哪怕心脏还是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她回头,迎上他漆黑如墨的眼眸:“说好了地下,我不想被针对。”

“怕被针对,一开始又要来招我。”段寺理松了手。

许洇连忙退后了两步,谨慎地望他一眼。

他眼底有不悦。

过了会儿,许洇主动走向他,伸手牵了牵他的手指头。

温热,指腹带点粗砺的茧。

带点讨好的意思,想让他不要生气,可话未出口,忽然听到门外有人经过的说话声,吓得连忙扔掉。

跟受惊的小猫似的。

段寺理被她这一弄,莫名弄得心软软的,没再为难她,望向了电脑屏幕:“找的那个电脑小子,替换成正常ppt拷给我,不要声张,姑且当做不知道,不要打草惊蛇。”

许洇知道段寺理应该已经有计划了。

这是非常好的机会,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就算掌握孟帆一动她电脑的证据,他也不会有任何处分。

但段寺理要抓住这次机会。

彻底把学联会的蛀虫,清理出去。

……

葡菁高中每年一度企业家奖学金颁奖礼,算是澳港湾商界的盛聚。

基本上,本地有头有脸的企业家,都是葡菁私立的奖学金资助人,这一天都会如约而至。

毕竟,不管如何声名显赫的财阀老板,总得要生孩子吧。

只要牵扯到后代的教育,就绕不开这所澳港湾最顶级的私立学府。

校董事们人脉深厚,几乎网罗了澳港湾及周边所有叫得上名号的企业家。

这场典礼的分量,不言而喻。

以前,这样的盛典大会,是不可能放心交给学联会去做的。

学联会是什么成分,校领导心里一清二楚,这帮混吃等死的富二代,不可信赖。

但今年不同。

段寺理接手后的学联会,风气焕然一新,交给他去做,想必出不了岔子。

当然,这场合也容不得半点纰漏。

孟帆一深知这点,所以今天格外兴奋,没有迟到,甚至提前过来殷勤地帮忙准备场地布置。

他想好好欣赏一会儿自己的“战果”。

下午一点,西装革履的企业家们陆陆续续进场了。

许洇站在后台侧面的幕布旁,透过幕布缝隙,望向了明朗宽敞的大礼堂。

穹顶高阔,几十盏水晶吊灯照耀着一排排深红丝绒座椅,庄重又奢华。

“看什么?”身后,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哥。”许洇没回头,“听说你哥也很帅。”

身后,段寺理笑了下:“你对老男人也有兴趣?”

“成熟,有成熟的魅力,不像某些十七八的,满脑子都是…那些事。”

“哦?”段寺理凑近了些,“看起来,你对此很不满。”

感觉到气息的迫近,许洇谨慎地扫了眼周围。

幸好,大家都在各自忙碌,没有注意掉段寺理和她的距离有些…过于贴近。

许洇矜持地朝旁边挪了挪,和他保持距离。

“要让你失望了。”段寺理视线扫向场馆,“我哥去美国谈生意了,近期都不在。”

“噢。”

“想见他,下次跟我回老宅,给你引见。”

“以什么身份?”许洇望向身边挺拔又英俊的少年。

“朋友。”

“你哥会对你的朋友感兴趣吗?”

“你最好祈祷他别对你感兴趣。”段寺理语气平淡,“他的情人…有好下场的,不多。”

许洇知道段明台素来心狠手辣,雷霆手腕。

否则,也不会在短短十年时间里,取代老牌财阀苏家,成为澳港湾的首富。

“苏竣成来了。”许洇嗓音沉了几分。

远处大门边,一个笑容满面的中年男人踱步而入。

他似乎很吃得开,甫一露面,便有数位企业家主动上前握手寒暄。

他如笑面虎一般,应酬着所有人,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男人。

但段寺理却在许洇眼底,看到了一些更隐秘的情绪。

某种几乎掩藏不住的刻骨…恨意。

只是一闪而逝,如幻觉般。

他问她:“怎么你很讨厌他?”

许洇立刻抽回了视线,解释说:“我讨厌他女儿。”

坦坦荡荡,毫无遮拦。

这理直气壮的“敌意”,让段寺理一时语塞,只道:“藏心里,别露出来。”

“知道,不会让你难做。”

很快,孟帆一的父亲也步入礼堂,在最前排落座。

14:00整,企业家奖学金颁奖礼准时开始。

段寺理上台主持,追光灯落在他身上,风度翩翩,从容自若。

站定后,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拿起话筒时,吐字清晰有力。

后排的女孩们一个个痴迷地望着他。

很难有高中生,在这样的场合能如此游刃有余。

但他就能做到,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掌控力

而礼台的屏幕上,则投影着许洇所做的ppt。

他感谢了前来的数百为企业家,并且点名了几位企业家,用适度的玩笑,将现场气氛活络轻松了不少。

最后,cue到孟帆一的父亲孟州的时候,段寺理特意点了孟帆一。

“这次颁奖礼的全程策划与组织,全靠我们学联会副主席孟帆一同学倾力付出。”

接着,他将孟帆一的能力和贡献夸赞了一番。

孟州脸上难掩自豪。

台下的孟帆一却如坐针毡,高兴不起来。

这根本不是发言稿的内容!段寺理根本就没按稿子念!

起初,他只是警惕,直到听见段寺理指着屏幕说:“包括这份精美的PPT,也是由孟副主席一手包办…”

他的脸色才开始有了变化,变得铁青,随即又转成了苍白。

他故意的!他发现了!

他要把接下来的地狱级“阴间场面”,嫁祸到他的身上!

眼见段寺理拿起遥控器,指尖即将按下翻页键。

他再顾不得场合,失态地冲上台,狠狠推了段寺理一把——

“不要放!段寺理,你这个混蛋,你故意的!!!”

段寺理踉跄一步,手中的翻页笔飞了出去。

台下校领导一个个的瞬间脸色骤变。

孟帆一班主任猛地站起来,呵斥道:“孟帆一,你干什么,快下来!”

混乱中,那只小巧的银色翻页遥控器,飞到了后台边缘。

恰好,停在许洇的脚边。

她垂眸,面无表情地…捡起遥控器。

第33章

忽然,混乱的现场一片死寂。

比孟帆一突然冲上台发疯…更让校领导绝望的事,发生了。

大屏幕上,毫无征兆地开始播放视频。

视频里,女孩的脸部和关键部位,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大致画面,还是能让人联想到某些seqing的画面。

狭窄漆黑的巷道里,女孩在撕心裂肺地哭喊,求饶,尖叫…几个流氓不管不顾,粗暴地对待她,画面不堪入目。

孟帆一瞪大了双眼,惊愕地望着大屏幕。

他刚刚激动地跑上台阻止段寺理的举动,无异于向所有人宣告,这段视频是孟帆一的“杰作”。

父亲孟州脸色铁青,豁然起身,拂袖离席。

孟帆一冲到台上的主控电脑前,疯了一样拼命点击鼠标,试图要关掉这段视频。

可主控电脑早已经被病毒劫持,失去了控制,谁都没有办法让视频停下来。

后排,女生们捂着眼睛不敢再看,男生们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起哄着,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视频了。

段寺理转头望向了许洇,眼神如刃…

少女手里攥着翻页遥控器,乌黑的眸子紧扣大屏幕。

校领导惊慌地站起来,冲着学联会的干事们嘶吼怒喊:“关掉!快关掉它!”

学联会干事们一哄而上,手忙脚乱地操作,试图关掉这段视频。

然而,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摇晃的视频画面一转,不远处巷子口,一个女生模糊的身影渐渐走近了。

路灯下,她的样子变得清晰。

苏晚安…

现场,苏晚安看到自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画面里,那个被打着厚重马赛克的女孩,在绝望地哭喊着。

而苏晚安,却对着施暴的男生悠哉提醒:“仔细别闹出人命。”

其中一个流氓嬉皮笑脸地开玩笑:“苏大小姐说的人命,是什么’人命’啊,有的人命,我可不保证哦~”

苏晚安嫌恶地白了对方一眼,冲那个哭到嗓子已经嘶哑的可怜女孩,吐了口唾沫,转身离开了。

不远处,池欢意她们几个妆容精致的女生,倚在巷口,等着她。

女孩绝望沙哑的哭声,久久回荡在华丽的大礼堂。

忽然,哭声断了。

许洇抬眸望去,段寺理不知何时来到了侧边插座旁,扯掉了整个主控电脑的电源线。

两个人视线接触,遥遥对峙。

段寺理眼神很冷,冰寒刺骨

许洇眸光乌沉,温和无害,甚至带一点无辜。

她当然无辜。

跟她有什么关系,ppt是孟帆一做的,整个企业家奖学金颁奖礼,也是孟帆一主导的。

如果还不足以证明,那孟帆一刚刚失态地跑上台,威胁段寺理关掉ppt,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坐实了他就是整场事件的策划人。

完美无缺,滴水,不漏。

苏晚安哭得浑身抽搐,上气不接下气,最后竟直接瘫软晕厥过去。

仿佛她才是视频里那个饱受摧残的受害者。

呼啦啦的校园救护车驶过来,将她抬走。

苏竣成直接懵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大半年前费尽心机替女儿“善后”的丑事,竟会在如此场合,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

周围人质疑的、鄙夷的、看好戏的…各种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他简直就像被放在油锅上煎炸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他只能仓皇地跟着担架逃离。

离开之前,狠狠地瞪了台上一脸懵逼的孟帆一一眼。

孟家和苏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

许洇和学联会其他干事将面色各异的企业家们妥善地送出了中央大礼堂。

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阴霾,气氛压抑。

礼堂门口,高明朗破口大骂:“孟帆一这个混蛋!把学联会害惨了!他最好别让我逮着,否则非扒了他的皮!王八蛋!狗/日的!”

“副主席,消消气。”有干事小心翼翼在旁安慰,“反正这次孟帆一肯定玩完了,学联会是待不下去了,我刚刚看到校董脸都气紫了,嚷嚷着要让孟帆一退学。”

“他完犊子,是他活该!可他妈的凭什么拖着整个学联会陪葬!我们都被他坑惨了!”

许洇走了过去,问高明朗:“这件事,会牵连到其他人身上吗?”

见她过来,高明朗立刻站直了些,强行压下怒火,声音也放软了:“放心,有主席在前面顶着,不会牵连到我们的。”

“段寺理…会怎么样?”

“哎,虽然是孟帆一搞事情,不过捅出这么大的娄子,他作为主席,一个监管不力的连带责任是跑不掉的。”高明朗叹了一口气,“而且还牵扯到了苏家,更麻烦,这位苏大小姐,可真会惹事…”

他咧了咧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一言难尽的表情,“总而言之,这事儿肯定闹大,说不定上热搜。”

“别说不定了。”唐慎拿着手机从他们身边走过,“已经爆了,直接空降前三,把顶流官宣都给挤下去了。”

“……”

几位干事连忙摸出手机。

果不其然,不过校领导如何力压,不让学生去网上乱说,紧急删帖封口,但是如何封得住…

视频虽然只有短短几十秒,但里面的内容过于触目惊心,而且触犯法律底线。

即便受害人打着厚码,但苏晚安的脸,却一览无余地被暴露了出来。

网友们愤怒的情绪涌向了她,把她骂得狗血淋头——

“人血馒头好吃吗?@苏晚安安安安安”

“有钱了不起?有权就能这么践踏别人?视频里那女孩的哭声我听着都窒息,请问这位大姐头,你晚上睡得着吗?”

“@平安澳港湾,警察叔叔,这种人不抓起来留着过年?”

“看得我浑身发抖!都是女生啊!怎么能对另一个女生做出这么恶毒的事?”

“隔着马赛克都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大姐头不得好死!”

……

警方迅速出动,下午四点,在澳港湾机场国际候机厅逮捕了准备出国避风头的苏晚安。

五点,学校最后一节课上,警方带走了只在视频中露脸不过几秒的池欢意。

任课教师全部被校领导叫去开会,让同学们上自习。

路麒似有些惊魂甫定,回过头担忧地问戚幼薇:“苏晚安,没、没对你怎么样吧?”

“你想什么呢!”戚幼薇用笔敲了下他脑袋,“我还够不上她费那么大劲儿来对付。”

“这些年她挺针对你的。”路麒还是很不放心。

“周雨柔那会儿,是跟她争校花位置,抢了她风头,成绩比她好,长得也比她漂亮。”

许洇问她:“你认得出视频里的女生?”

“全打码了,认不出来,但苏晚安和周雨柔的恩怨,全校女生都知道,听声音也很像…”

戚幼薇压低了声音,“就刚上高中那会儿,周雨柔事事都要跟苏晚安争,而且样样比她强,苏晚安简直把周雨柔视为一生之敌呢,后来周雨柔出事了,说是路上遇到歹徒被欺负了,然后就转学了。但是啊,背地里很多人都在传,她转学可能跟苏晚安有关系…”

“现在真相大白了,苏晚安买通了人,强bao了她。”路麒解气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苏晚安这下子完蛋了!”

“光是看视频,好像看不出来是强bao。”戚幼薇回忆着,“视频太短了,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啊,只看刚刚那一段,就是几个男生围着她嘛,打了码也看不清在干嘛。”

“你还想看后续啊?”

“我只是想知道,苏晚安后续到底会怎么判,她不是被抓了吗?”

许洇敛眸写作业,平静地说:“视频证据,还不够,需要周雨柔亲自出来指认,才能让她不能翻身。”

“这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了。”路麒提议,“不过,为了庆祝苏晚安完蛋,咱们今晚出去吃点好的,怎么样。”

“你也太幸灾乐祸了吧!”

“她欺负你这么久,落网了,我敲锣打鼓,普天同庆好吧!”

戚幼薇望向许洇:“晚上一起吃饭吗?”

“你们吃吧。”许洇摇了摇头,“我要去找段寺理。”

听她这样说,戚幼薇不再多问。

出了这样的大事儿,苏晚安是第一个要遭殃的,其次是孟帆一。

而作为学联会主席的段寺理,恐怕也要头疼一段时间了。

……

下课后,许洇顾不得许多,去了S班。

不出所料,段寺理根本不在班上,学联大楼也不见人影,她给段寺理打电话,手机通了却只有嘟嘟声。

段寺理没有接电话。

倒是许言,给她打了电话:“我在校门口等你,今晚回家。”

“许言,我今晚不想回去…”许洇满脑子都是找到段寺理,她现在根本不想回家。

“上热搜了。”许言道,“警方出动,逮捕了苏家大小姐,事情闹得很大。这段时间,你都必须回家,不然我不放心。”

她知道许言是担忧她的安危。

轻轻点一下遥控器,她就干掉了苏孟两个大家族的未来继承人,一箭双雕。

虽然事情摘得还算干净,但终究,不是完完全全的干净…

许言实在不放心她。

许洇拗不过,只能先答应跟他回去。

走出校门时,意外看到段寺理了。

他沉这一张脸走出来,带着一身凛冽的秋意,上了路边的黑色迈巴赫轿车。

许洇连忙追过去,拍了拍车窗,对段寺理道:“寺理,我想跟你聊几句,有时间吗?”

车窗黑如墨,迟迟没有开启。

车上的人也没有回应。

许洇能感受到,车里人…在审视她。

没有任何回复,迈巴赫启动了引擎。

驶出去的那一刹那,许言从后面兜了许洇一把,将她拉回来。

“段寺理!”

轿车呼啸着驶出去,消失在夕阳暮色之中。

许言沉着脸拉许洇回到了自己的奔驰车上:“刚刚很危险,你在做什么?”

“我必须要知道,他到底有多生我的气。”许洇担忧地看着远离的轿车,“这件事…我算计了他。”

“现在你知道了,怎么,很难过吗?”

许言很少见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此

刻他情绪有些失控,怒意翻涌。

许洇的手攥紧了,良久,缓缓松开。

她对许言绽开一抹笑,“没有啊,只是可惜罢了,怕前功尽弃。”

“本来就在计划之中,有什么好可惜的。”许言语气略带不满,“视频是好不容易找来,回国前,就决定要曝光了,但我们一直在等的机会。你要放那段视频,必然要得罪他,因为他和苏晚安才是利益共同体。”

许洇抿抿唇,轻松地说:“哥哥说得对。”

“报仇的快感,一点都感觉不到吗?”许言审视着她,“苏晚安被捕了。”

“还远远不够。”许洇摇了摇头,“那视频太短了,证明不了什么,哥哥,要赶在苏家之前,找到周雨柔。”

“我知道,已经着手去做了。”

“眼镜小哥那边,打点好了吗?”

“放心。”许言望着窗外来往的车流人群,面无表情道,“他很听话,不会乱说。”

“那就好。”

回家的路上,许洇闷声不说话。

许言其实能猜出她心里有不舍,也可能是不甘心。

段寺理是她攻略了很久的人。

前功尽弃的滋味不好受。

只是那段视频,迟早都是要放出来,谁让孟帆一贡献出了如此好的天赐良机。

“有人替我们背锅,也有无数双眼睛帮我们见证,我们能够摘得干干净净。”他对她说,“懿之,不要再烦恼了。”

“没有完全摘干净。”许洇担忧地说,“段寺理知道孟帆一的原视频是什么样子,他知道,是我换了视频。”

“知道又这样。”许言冷哼一声,“拿出证据来,我们手里有孟帆一的证据,他空口无凭,没人会信。”

许洇很清楚这一点。

段寺理信任她,所以扳倒孟帆一的事,他只和她策划。

本来他让她换成干净的ppt,而他想办法让孟帆一失控上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丑。

接下来整场颁奖礼会照常进行,没有一丁点纰漏。

事后,段寺理就可以顺理成章将孟帆一的绩点分扣光,踢出学联会。

这才是他和她的计划。

但许洇…却搞了更多事。

“哥哥,这一步,走得险…”

“之前,我们分析过这件事了,最好的结果,苏晚安被判刑坐牢,和段家的联姻告吹,你也不需要再和他有更多的纠缠。”

“但事情往往不会如此顺利,不是吗?”许洇望向许言。

许言视线平视前方,淡淡道:“我会尽快找到周雨柔,赶在苏家之前。”

……

本该是一夜安眠,但许洇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里像梗着什么东西,很难受…

后半夜,浅眠了几个小时,梦境也十分不安宁。

好在,梦境的结尾,天空高悬了一轮明月。

那是照她归家的月亮。

许洇平静了下来,朝着那抹月亮,踽踽独行,行走在广袤的旷野里…

次日中午,许洇手机里,终于收到一条来自段寺理的消息——

“来天台,你只有一次机会解释。”

第34章

天台,起了很大的风。

狂风卷着枯枝败叶,一瞬间腾空,飞向灰色的空际。

段寺理独自一人,坐在天台横架阶梯上,黑裤勾勒修长的腿,随意地敞着。

如审判者般,居高临下。

他没有表情,但许洇能感受到,他很生气。

段寺理平日里极少动怒,对无关紧要的人,漠不关心。

许洇…已经不是“无关紧要”了。

去他身边,一步步获取他的信任,得到他的特权…

然后,背刺一刀。

尽管这刀子不是冲他去的,但刃口锋利,连带的误伤也足够让他心灰意冷了。

“想好理由了?”段寺理傲慢地抬起下颌,拉长调子,“说服我,让我信你。”

“我想搞垮苏晚安。”顶着他极有压迫感的目光,她说。

“理由。”

“因为你。”

段寺理冷嗤了一声:“你够聪明,应该能预想到这件事只会激怒我,让你前功尽弃。但你还选择这样做,尤其在我们的关系有所进展后。说明,我不是你唯一的理由,你搞苏晚安,另有动机。”

他的逻辑分析能力,很强。

一天一夜,已经足够让他将她有可能的心思,抽丝剥茧地分析一遍…

风吹得少女额间发丝凌乱。

“我讨厌苏晚安,她欺负我室友很多年。”

“不够。”段寺理仍旧冷静地反驳,“你和你室友,认识不过几周,说是为她报仇,很难让人信服。”

“也许…”许洇倔强地望着他,这才说了实话,“想和段家联姻的,不止苏家。”

段寺理抬起下颌,眼尾肌肉轻轻一抽。

下一秒,许洇便被他拉了过来。

他虎口握着她的颈子,几近窒息。

他将许洇狠狠拉近,眸光紧扣她的眼睛:“许御廷让你来的?”

许洇感觉到,下一秒,他似乎就要拧断她脖子了。

对他的欺骗,恐怕是比对苏晚安的泄愤报复,更加不能饶恕的罪名。

许洇努力让自己冷静,迎上他的视线:“一开始,是。但后来,就不是了。”

段寺理仍旧在等待,尽管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但他既然约她来天台,问她要解释,就说明他不想轻易丢弃这段关系。

“一开始的目的,是冲着破坏苏晚安和你的联姻来的,所以我利用高明朗,接近你。”

段寺理信她这句话,指腹松了几分:“继续。”

“接近你很难,可是喜欢上你…却轻而易举。”

许洇抬起脸,眼底只剩下一种几近透明的真诚,映着他,“段寺理,我喜欢上了你了。”

段寺理的手,缓缓松开了。

良久,他对她轻佻一笑:“证明,给我看。”

而后,许洇捧起了他的脸,在他深沉的注视下,湿润的唇覆了上去。

闭上眼,如此小心翼翼。

生涩,笨拙。

搭在他紧抿的薄唇上。

仿佛是生怕惊扰了什么,就像蝴蝶轻触花蕊般…已经是她竭尽全力去证明的真心。

她在抖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她紧闭的眼尾溢出,滑过脸颊,最终渗入两人相贴的唇间。

舌尖沾染了苦涩的味道。

段寺理冷了很多年、一颗死寂的心,也被这滴滚烫的眼泪,浸得湿腻。

就在她将要离开的刹那间,他猛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反客为主,强势霸道地展开了主动攻势,撬开她的齿关,探入,深深地吻了下去。

风卷残云,令她无法招架。

下唇一痛,瞬间,腥咸铺满了唇齿交缠间…

她睁开眼,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被放大到模糊的冷峻五官。

如暴风骤雨,来得猛烈,去得也决绝。

段寺理放开了她。

许洇的唇湿润微肿,很诱人。

而段寺理唇上也染了嫣红的一抹,是她的血。

“不管是你自己要来的,还是许御廷强迫你来的,我都不再追究,到底为止。但联姻…劝你趁早放弃。”

许洇望向他。

“段明台有他自己的如意算盘,谁都左右不了。”

他抬手,捏着少女的下颌,微微上抬,看着她如白栀般脆弱的脸庞:“很美,我承认,我上钩了。”

他的指尖蹭过她柔润的唇,语气带着惋惜,“但这盘大棋里,棋子的想法是最不重要的。许洇,你从一开始,就押错注了。”

说罢,他丢开许洇的脸,起身离开。

狂风呼啸,许洇腿软地坐在了阶梯边。

唇凉凉的,微痒,带了一点他残留的痛。

晚上,许言看到许洇嘴角的破口,问她怎么回事。

许洇说没事,下午做题太专注,咬破了。

嘴唇的伤,是全身上下最容易痊愈的地方,不需要医治,不需要上药。

但许洇已经隐隐感觉到,段寺理这条路…

可能,真的走错了。

……

苏晚安被收押,等待警方调查结果。

苏家股价因此暴跌,声誉扫地。

就连有联姻意向的段家,也受到波及。

苏竣成倒是多番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公众鞠躬致歉,说自己教女无方,对不起受害者。

但提及这起案件,苏竣成信誓旦旦保证,自家女儿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视频里面出现的画面,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闹着玩。

许言将新闻转给了许洇,许洇看完,冷漠地关掉了。

苏竣成的说辞,意料之中。

想必是顶尖律师团队精心打磨过的回应,滴水不漏。

不出许洇的所料,现在全世界都开始寻找周雨柔了,只有找到了这位真正的受害人,才能将苏晚安的罪刑钉死。

否则,仅靠一个没头没尾的模糊视频,和背景音里的哭喊声,定不了她的罪。

可周雨柔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

早在许言拿到这段视频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寻找周雨柔下落,始终没有消息。

现在,苏家也开始找她。

许言的计划便是螳螂捕蝉,密切观察苏家的动向,看看能否找到一丝半点的线索。

等待警方调查的同时,公众都在等段家给出一个回应。

段明台的态度,似相当暧昧,滴水不漏。

“我等待警方的最终调查结果,尊重法律的裁决。”段明台对着记者媒体,如是说,“若苏晚安确实作奸犯科,段氏将终止与苏家的一切合作。若事实证明这是蓄意构陷,我们也绝不姑息。”

许洇品味着他的话,看起来,他不想轻易地放弃苏家。

可实际上,苏家早已经日薄西山了。

自苏竣成接手之后,苏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这些年,全靠当年澳港湾首富的底子强撑,支撑着庞大的集团没有破产倒下,可是远不如当年的盛况了。

比苏家更合适的联姻对象与合作伙伴,比比皆是。

段家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苏家?

苏竣成是条没本事的赌狗,苏家也没有能撑起局面的人,与这种夕阳集团绑在一起,究竟有什么利益可图?

段明台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许洇想不通。

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决胜的关键,就看谁能抢先一步找到周雨柔。

至于孟家,处境更糟糕。

这事儿一出,苏段两家自然视其为仇敌,合作是根本想都别想了。

而孟帆一也是把葡菁私高的校董们,一一得罪了个遍,这些校董哪个不是背景深厚,这事儿出来,就算他爹孟州亲自来学校磕头求情,也屁用没有。

孟帆一直接被清退,收拾东西滚蛋了。

学校定责,主责在孟帆一,段寺理和主席团管理不力次责,都扣了20分。

下面的人,在段寺理的力保之下,就不追究了。

包括许洇在内的主席团助理,算是逃过一劫,没被扣分。

不过,许洇在主席团的工作,被暂停搁置。

段寺理那边也断了联系。

许洇每天都会发一条短信给段寺理。

可不管是问候,还是道歉,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

这结果,许洇早有预料,但心里还是会压着一点失落。

她把这种失落和不适,理解为是付出了努力结果化为泡影的不甘心。

更多的注意力,用在了学习上。

如戚幼薇所说,越往上爬,名次提升越困难,S班的位置很久没人能挤进去了,A班每年倒还能杀进几个黑马。

年级前列那几个名字换来换去,但后面的想追上来,恐怕比穷人跨越阶级成为富豪,更困难。

……

许洇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出来。

十点之后的校园,教学区已经没什么人影了,大部分同学集中在宿舍生活区域。

教学区通往宿舍区的花园小径,白天人来人往,此刻也是空荡荡。

昏沉沉的路灯下,石子路两旁枝桠横斜。

许洇脚步匆匆。

身后似乎有脚步声跟着,她回头望去,看见两个男生的身影,不远不近尾随在后。

预感到什么,她手心瞬间冒出了冷汗,拔腿就跑。

没跑几步,斜前方的树影里又晃出几个人,堵住了去路。

这几个男生,许洇认得,都是孟帆一身边的人。

其中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生摘下帽子,露出脸,正是被退学的孟帆一。

这段时间,许洇一直都很小心,谨防孟帆一报复,尽量减少出校和回家次数。

即便回家,也一定是哥哥来接的。

不过,许言忙于追查周雨柔的下落,大部分时候都不在家。

许洇索性不回家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学校。

但孟帆一只要想搞她,总能找到机会。

摘下鸭舌帽的孟帆一,看起来跟鬼一样,脸色阴郁,黑眼圈很重。

“许大小姐,这是我第二次栽你手里了,咱们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了?”他一步一步,逼近了许洇。

许洇想往后退,两个男生从后面过来,攥住了她的双臂,将她架住了。

许洇望向不怀好意的孟帆一,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挂起了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具,说道:“是啊,多谢你,替我除掉了苏晚安。”

果然,一提到这个,孟帆一脸色瞬间铁青,怒从心中起。

本来孟家和苏家是打算交好的,他爸孟州准备开拓澳港湾的生意。

现在,全被这个臭女人毁掉了!

“我会把真相说清楚!这都是你搞的鬼!”

“你要真能说清楚,也不会像条疯狗一样,回来找我撒气了。”

许洇冷冷看着他,“我时间不多,要动手就快点,今天弄不死我,算你孟帆一没种。”

孟帆一简直要被她气死了,冲过来,一拳狠狠砸在她脸上。

许洇头猛地偏向一侧,唇角迅速青紫一片。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孟帆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看着她。

许洇缓缓抬起头,几缕发丝挡着她的脸,对他露出一抹笑。

笑得很疯——

“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再来啊!”

她从来不是什么温室里的娇花,暴力于她而言,家常便饭。

所有的挣扎,都是为了彻底挣脱这泥潭。

死过一次的人,这算什么啊。

孟帆一最恨她这副打不折的硬骨头,仿佛永远无法将她踩在脚下,他啐了一口,卷起袖子就要再上。

便在这时,林子里传来一声暴怒的呵斥:“孟帆一,你找死吗!”

许洇抬头,看到唐慎和高明朗两人匆匆跑过来。

唐慎很不客气地推开孟帆一,高明朗则迅速扶起许洇,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唐慎望着孟帆一和他身边那群明显有些发怵的小喽啰,冷声说:“带校外人员擅闯,还殴打本校同学?你们几个,是嫌绩点太多,想直接扣成负分滚蛋?”

那几个男生被唐慎的气势慑住,又畏惧孟帆一,一时僵在原地,面面相觑。

“跟他们废话什么!按规矩办。”高明朗拨通了保卫科电话。

没过两分钟,保卫科的人就赶到现场,将挣扎怒骂的孟帆一押走了,准备转送警局。

高明朗这才低头看向怀里的许洇,声音变温柔了:“伤得重不重?”

许洇抬手抹去唇边血迹,摇了摇头。

“去校医院处理下吧。”唐慎提议道,“我们陪你过去。”

“没关系,我自己过去就好。”许洇转身想走。

高明朗不依不饶地追上去要当护花使者。

校医院里,护士给她嘴唇涂了药膏,许洇向他们道过谢,又问道:“你们…是正好路过?”

高明朗立刻说:“是我不放心你,

所、所以叫上唐慎一起。”

“谢谢。”

唐慎斜睨了高明朗一眼,欲言又止,高明朗不断给他递眼神,跪求不要拆穿。

唐慎倒是难得大发慈悲,没拆台。

走出校医院,唐慎摸出烟点上,正准备给段寺理打电话汇报情况。

本来也是那位爷让他们这两天多留意许洇,暗中盯着些,孟帆一睚眦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让他吃了这么大亏的人。

他不敢动段寺理,当然捡他身边最软的柿子捏。

高明朗这个傻逼,恋爱脑上头,自己揽功劳倒是快。

就在他要拨通电话的时候,身后传来许洇的声音:“要打给段寺理?”

唐慎愣了下,谎话张口就来,面不改色:“不是,我给我妈打电话呢。”

许洇沉默了几秒:“今晚的事,你能不能帮我转告段寺理。”

唐慎挑眉,来了点兴趣:“为什么?”

“我…想回学联会。”

唐慎看着许洇那双平静无澜的黑眸,忽然想起了她刚刚让他疑惑的行为,似乎现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你刚刚是故意激怒孟帆一的吧。”

许洇没有回答。

“将计就计,多受点伤,想让段寺理心疼?”

许洇摇了摇头:“我只想回学联会。”

唐慎其实想跟她说,今晚就是段寺理让他们来的,。

不,不止今晚,前几晚也是…今晚要不是高明朗拉屎迟了,孟帆一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算了,忍住。

他吐了口烟,应得模棱两可:“行,我跟他说,看看能不能让你回来。”

“谢谢。”

唐慎摆了摆手,在许洇转身的时候,他忽然道:“你知道,段寺理为什么要暂停你的工作?”

许洇顿住脚步。

“这么大的事情搞出来,他一个人顶在前面,看起来是疏远。其实,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

许洇不知道该说什么,嗓子像哽了橄榄一般难受。

“也不一定是对你,他对他身边的人一直很护短。也正因为这样,背叛…才不可原谅。”

他按灭了烟头,“如果还有机会回来,好自为之,别再干这种蠢事了。”

……

高明朗将许洇送回了静姝楼,要不是宿管阿姨虎视眈眈地盯着,指不定这家伙还要跟着人家回宿舍呢。

回311宿舍,戚幼薇一眼瞧见她嘴角的伤,忙跑过来关切询问:“天!你这脸怎么了?”

许洇如实告诉她:“遇到孟帆一了,找我麻烦。”

“孟帆一?他为什么找你的麻烦?”

许洇没有告诉她u盘的事情,只说道:“狗急乱咬人,之前帮段寺理处理过他威胁同学的事,他记恨上了。”

戚幼薇听路麒说过这件事,心疼地握紧她的手:“太危险了!以后晚上去图书馆,我陪你!”

“你陪我,真遇到事儿,我们俩一起完蛋。”

“我把路麒也叫上!”

“没事啦,他被保卫科的人带走了,应该进不了学校了。”

戚幼薇好奇地追问:“那今晚,你是怎么脱身的?”

“正好遇到高明朗和唐慎了,高明朗说他不放心,这段时间一直在暗处跟着。”

戚幼薇感叹道:“有一说一,高明朗…对你真心不错,比某人好多了。”

许洇心情不是很好,没接这茬。

唐慎的话,让她本来已经平静的心湖,涟漪再起。

都摊牌说开了,任务也结束了,不想再去多想。

可心里就是闷得难受。

……

次日下午放学时。

很久没回他消息段寺理,给她来了条短信——

4:可安楼顶咖啡。

许洇没有耽误,径直揍出校门。

可安楼顶咖啡,位于学校对面的花园楼顶天台,环境清幽小资。

她一到,便有服务生迎上来,躬身引她到临着栏杆的位置,可以俯瞰整个校园。

随即,送上一杯冰凉的青提爆柠水。

许洇刚端起杯子,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

声音…熟得很。

她站起来,双手扶着栏杆,循声朝楼下望去。

只见紧邻着的另一栋稍矮的顶层平台上,几个身形健硕的男人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的男生狠揍。

正是孟帆一。

许洇的位置,是绝佳观赏点,可以清晰看到他狼狈地抱着头,在地上翻来滚去。

他身上的衣服满是灰尘,嘴角有血迹,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毫无反抗之力。

许洇回头,看到段寺理就在离她不远的位置,更靠近露台内侧的藤椅上。

他姿态慵懒,眉目沉静,望着她——

“你说停,再停。”

第35章

连日阴雨,整个世界都是湿漉漉的。

但此刻,他的背后,倒是有几缕天光,透过浓厚的云层,丁达尔效应一般,在灰蒙蒙的世界里洒下一点光斑。

远处的楼顶上。

孟帆一的惨叫声小了些,看得出来,人已经半死了。

许洇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不回避,坦然直视。

段寺理淡淡望着她。

换寻常女孩,这种血腥场面,早就吓得不敢睁眼多看了。

她面不改色,黑眸沉静如渊。

真是个有仇必报的。

眼看孟帆一快晕厥过去,许洇终于松了口:“够了,段寺理。”

天台边,段寺理抬了抬手,对面屋顶的男人们立刻停下动作,将孟帆一如死狗般拖走了。

惨叫声消弭,周围安静了下来。

许洇端着那杯青提爆柠水,走到了段寺理的座位旁。

垂挂的藤萝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我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段寺理无法判断方才那个对血腥无动于衷的少女,和眼前这个委屈巴巴的女孩,谁更真心。

她一向如此,头一个让段寺理不断认清、又不断推翻的人,像藏在大雾里,看不清,抓不住。

这种感觉很让人厌烦。

他无意重提旧事。

“听唐慎讲,你想回来?”

“可以吗?”许洇抬眼望他,眼底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段寺理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道:“月底和港市普西高中有场篮球赛,学联会女生少,会打球的更少。女子组缺人,你顶上。”

许洇愣住:“可我不会打球啊。”

“那就学。”

段寺理缓缓起身,与她错身而过,“一般来说,背叛我的人不会再用。因为是你,我愿意再给一次机会,用你的态度向我证明,我还能信你。”

……

篮球馆最右的半场里,戚幼薇抱着球跑,跑了几步,哨声就哔哔响起来。

“停下来停下来!”路麒纠正道,“带球走步了!球离手后,只能跑两步,你这抱着球跑了三步都不止!”

戚幼薇把球扔给他,小声嘀咕:“这么严格,跑三步又怎么啦…”

“规则就是规则。”路麒把球扔回她手里,“再来,运球推进,别抱球跑!”

没几分钟,哨声又响了。

“二次运球,球拿起来就不能再拍了我的祖宗!”

“运球手掌要向下,不能托着!”

“走步了走步了!再走就出界了!”

“……”

戚幼薇终于扛不住了,扔了球,一屁股坐在地板上:“我要累死了。”

另外几个女生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一个女生趁着路麒背过身,悄悄往场边挪,溜之大吉。

另一个干脆直接坐在了篮板下,从背包里摸出本英语单词书,摊开放在膝盖上,看得“聚精会神”

宁愿学习,也不想再打这个破篮球了。

路麒看着眼前这“惨不忍睹”的景象,只觉得乳腺都要增生了。

他是被体育部部长硬塞了这个“苦差事”,训练学联会女生打篮球。

学联会女生本就寥寥无几,筛来选去勉强凑够八个,连替补都算上了,人手还是捉襟见肘。

更让他头大的是,这八个姑娘,清一色的篮球小白。

一个会打的都没有。

路麒也很烦躁,虽然他自己篮球打得不错,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这时候,目光落在了篮板下的许洇身上。

许洇正反复练习着原地运球。

看得出来,很生涩,篮球总是不受控制地滚出老远。

许洇跑着去把球捡回来,倒没什么抱怨的神色,只是带点苦恼。

她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去晨跑健身,练了这么久,气息还算平稳,体能是非常好的,甚至不亚于某些男同学。

但她篮球方面也的确是个小白,只看过别人打,看起来似乎很容易,但自己上手,就费劲儿了。

路麒纠正着她的动作,耐心地教了很久,许洇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爱抱怨,学得认真。

休息的时候,篮板下,女生们累得气喘吁吁,也顾不得淑女不淑女了,一个个席地而坐,累得瘫软了。

戚幼薇走到许洇身边,手肘碰碰她:“我说,你也太拼了吧,这种篮球赛,女生组就凑个数,撑满二十分钟就不错了。反正大头都是男生组在扛,输赢又不全看我们。”

许洇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如果女生组丢分太多,导致输了比赛,我可能回不来学联会了,好不容易进来,期末要是加不到绩点分,未免可惜。”

“是可惜,”戚幼薇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下巴搁在膝盖上,“尤其你之前还做了那么多事,白干谁不心疼?主席真是强人所难啊,大家都不会打球,这也太难了吧。”

“我们不会,普西高中的学联会,应该情况也跟我们差不多吧?我们只要比她们强那么一丢丢,不就行了?”

“不是哦。”戚幼薇打破了许洇的幻想,“我听说普西那边学联会体育部女生是主力,人多着呢!而且她们学联会主席,就是个女的,篮球打得贼溜,人还长得特别漂亮!反正往年,咱们学联会的女生组,基本就是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的份儿。”

“这么惨?”

“可不是啊,今年肯定也是必输局,咱们别让人看出划水,扛住场上丢人的心理压力就行了。”

这时,路麒走过来,将矿泉水递给她们:“我听主席团那边几个跟段寺理熟的人提过一嘴,段寺理跟普西那位美女主席,好像关系挺不一般。他们都是从莫斯科转学过来的,以前在那边就是同学。”

他放低了声音,八卦道,“说他们有绯闻。”

“真的假的?”戚幼薇连忙问,“什么绯闻,交往过?”

“不知道嘛,我又没在莫斯科念过书。”

戚幼薇才意识到身边默不作声的许洇,似安慰一般,找补了一句:“帅哥嘛,谁不喜欢,我也喜欢帅哥啊,关键看帅哥能看上谁,段寺理从来没跟女生交往过。”

“现在没有,你咋知道在莫斯科没有过。”路麒反驳道,“就我们主席这颜值,放在高白帅扎堆成群的俄罗斯,那也是相当能打的好吧!”

“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呀。”戚幼薇有理有据地说,“我觉得主席骨子里就是个事业狂,你要说玩玩吧,也许ok。但真正投入到感情这种费心劳神的事里,他做不到。”

路麒:“啥意思?”

“意思是,主席本质是个渣。”许洇笑着说,“玩玩可以,不付出真心,是这意思吧。”

“我可没这么说哦!”戚幼薇连忙举手明誓,“呃,虽然感觉他骨子里有点渣,但他也没有实质性渣过谁嘛,我们论迹不论心地说,主席是个好男人。”

路麒拧了眉头:“你要不要看看你的话有多矛盾,是不是打球把脑子打傻了。”

戚幼薇捡起篮球砸向他。

许洇望了戚幼薇一眼,淡淡道:“你看人挺准。”

“是吧。”戚幼薇像是得到了认同,试探地说,“我还知道,某人这么拼了命想回学联,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绩点分那么简单吧。”

许洇没有同意,也没有否认,只不回应这句话。

或许,段寺理已经是一步废棋了,但许洇做事情,向来喜欢给自己留有余地。

苏晚安还没有宣判。

只要周雨柔一天没找到,苏晚安就还有重见天日的可能性。

她不能放掉段寺理这条线。

抱起篮球,继续练习投篮。

路麒坐到戚幼薇身边,目光追着许洇的动作,教练一般点评道:“说真的,许洇体能是真好,而且投篮也准,只要多熟悉熟悉篮球规则,再练练运球技术,说不定是女生组里最强的。”

说话间,许洇投篮便又进了一个。

戚幼薇连忙鼓掌:“好棒好棒!”

路麒摸出手机,对着许洇:“女神,再来一个,我录给他们看看。”

许洇低头拍球,结果拍着拍着,就拍飞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追去捡起球,远远地瞄准篮筐,再次出手。

“刷”地一声,居然又进筐了。

“哇!!!”戚幼薇激动得跳了起来,“好棒啊!洇洇你简直就是篮球天才。”

许洇也很振奋,望着振动的篮筐,都不敢相信:“好厉害。”

仿佛在夸别人似的。

路麒将她方才投篮的视频发到了学联会的干事大群里。

小明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