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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户女 春未绿 17270 字 5天前

马玉兰闷闷不乐的,那解签人道:“施主若是想转运,若是戴上这个即可。”

说罢,解签人又拿了一个手串出来,马玉兰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怕妙真笑话。妙真连忙假装也去抽签,装作没有见到。

她的手气倒是不错,抽了一个上签,上面写的是“再,斯可矣。”

这个意思不必那解签人解,妙真也能看懂,这里意思是说即便当前不成功,一定不要气馁,再试一次就好了,千万不要轻言放弃。

妙真求的是事业和姻缘,这签文让自己不要轻言放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抽到了下签,马玉兰明显心情不好,即便是永慧寺的素斋好吃,她也食不知味,倒是马太太尴尬道:“这丫头,随她去吧。”

永慧寺后面有一处果林,不少人都在那里采,徐家早就备好了篮子,此时是桑葚成熟的季节,妙真提着一个藤篮,摘了不少桑葚,她又发现前面有枇杷和青梅,据说原本还有樱桃的,但是早就附近的村民摘完了。

梅氏兴致勃勃的用一个小瓮装了泉水,“真真,这可是山泉水,可甜了。”

大人们好像都很热衷于装山泉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长生不老的水。

但是出来走动一下,总是好的,就像现在她的妆脱的差不多了,但脸上因为运动过后,气色更好了。

回到家里,已然是夕阳西下,丰娘让人把采摘的果子洗好用高脚盘装上,又摆了六道菜。徐二鹏夹了一块鱼肚肉给梅氏,妙真见状只是偷笑,徐二鹏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近日我这里又有人要刊印医书,跟你留了下来。”

“多谢爹爹。”妙真谢完,又把人家轻视她年轻的事情说出来了,“若是个白胡子的老人,便是一窍不通,旁人肯定也认为他是个医术高深的大夫,可咱们这些年轻的,人家就觉得我们仿佛胡闹一番。”

徐二鹏用筷子虚点了几下,方道:“这就是成家才立业的意思,一般来说,成了婚,别人才认可你是个大人。程家是仕宦人家,见多识广,可是许多人家没这么见多识广。”

这话妙真听了觉得有一定道理,但是她并不认同就是了。

妙真总是这样,她能够理解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说出什么样的话,这是因为每个人的立场和所受的教育都不同,但是理解也并不代表认同。

隔日起床,床头放着两本书,一本是《浦江吴氏中馈录》,一本是《吴氏医书》。她知道父亲除了让她成为一个医术极好的女医外,也希望她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主母。就像他有秀才的身份,也能把自己的生意打理好。

还好她在仇娘子那里学过做点心和素斋菜,至少不是完全不懂烹饪的,但是她看这本吴氏中馈录,书里几乎都是腌制的法子,无论是肉还是菜都是这样。

可是看到螃蟹,鱼那些的,她就头疼,因为有腥味,还有鱼特别能折腾,她记得小时候陪梅氏一起去买鱼,那鱼放在地上都不老实,放水里也不老实,把水弄了她一脸。

所以她先选做鸡,所以亲自去了厨房跟芋香请教。

芋香据说为人不大聪明,但是造汤水还是做饭都很可口,妙真就跟她请教起做菜来,她还有些受宠若惊。

“我呢,想做一道菜叫炉焙鸡,你明日帮我买一只鸡回来,好不好?钱我给你,日后我买什么你就直接用这个。”妙真让小喜给她一吊钱。

芋香忙道:“这也太多了……”

“没事儿,以后呢,我还有好些菜要麻烦你呢。”妙真笑道。

要说差生文具多,妙真菜还没做,已然让人做了一件罩衣,专门下厨房穿的。她早就准备好大展身手了,可是到了厨房,第一件事情就难住她了,因为芋香买了一只活鸡,妙真根本不会杀鸡拔毛。

小喜见妙真愣住的样子,就对芋香道:“你赶紧把鸡清理干净,总不好让姑娘做这些活计吧。”

芋香这才反应过来:“糊涂糊涂。”

见芋香利落的把鸡处理好,算是到了她平常看到的样子,妙真才按照自己抄录的食谱做。先把鸡放到水里煮,等煮到八成熟的时候,捞起来,把它切成小块。

在做菜上芋香是她的师傅,就比方她刚刚让自己把鸡放凉水里切,不仅更好切,肉质也更细嫩。还有切鸡时,鸡脖子要先剁下来,再把鸡脖子切成小块备用,再从鸡背中间切分成两半,切出翅膀,斜刀取鸡腿。

切好后就放一点油烧热后,放鸡煸炒,只炒一会儿就用锅盖盖紧,烧到锅底发干的时候,就用就酒和醋各一半调汁放一点儿,这样反复几次,等鸡酥熟后,就可以起锅了。

这是她头一次做鸡子这样的大菜,还有些紧张,郑重的请爹娘点评。

梅氏是刚从梅家回来的,她和别的娘亲不同,马玉兰就说她娘好的时候就很好,她烦闷时就会拿家里人出气,可是梅氏就不会这样,即便她去梅家不是很愉快,但是看到儿女们她也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爹,娘,你们快尝尝吧。”妙真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徐二鹏吃了说好:“咱们女儿还是很有天赋的,没怎么学就能做一道菜了,好吃,好吃。”

爹说好吃,娘却提了意见,说火候太大了,还教她如果用油下锅后,放一颗蒜头,用小火把蒜炸到金黄色,把蒜捞起来,再下鸡块,那鸡皮就是金黄色的,还有焦皮,好看又好吃。

做菜也是一门大学问啊!

因为这道菜做的还不错,梅氏决定亲自教她做菜,还笑道:“你爹爹也是胡乱指点,你那本菜谱是浦江的,也不是我们苏州的,还是我教你吧。”

徐二鹏笑着摇头:“萧二太太就是从浙江嫁过来的,所以我才选的。”

“原来是这样啊。”梅氏恍然。

今日梅氏似乎有些神思不属,等用完饭后,妙真就到了内室,果然看到她娘神情有些沮丧,妙真忙道:“娘,怎么了?”

梅氏见女儿这般关心,就道:“你别瞎操心,就是你小舅母和你小舅舅和离了。”

“和离了?”

“是啊,你小舅舅跟着乔家做生意,赔了不少钱,在外头听说还有别的女人了。你小舅母又和你外祖母常常争吵,这不闹着闹着,你小舅母娘家人就把她接了回去,你外祖母鼓动你小舅舅把人休了。你小舅母家让他改成和离书,就把陪嫁留下来一半,他们到底还有三个孩子,你小舅舅就同意了。”梅氏说起来都心累。

妙真也听的心累,她想罪魁祸首其实还是小舅舅。

四月中旬的时候,天上下些绵绵细雨,妙真正在整理医案,不知不觉,她也有了自己的经验。看着每一页的医案,想起医过的人,竟然历历在目。

“姑娘,有人来请您出诊。”外头小丫头冬儿跑来传话。

妙真还奇怪,自己虽然在南京很有些名气,但是在苏州府并没有打响名声,如今有人请她出诊,不知道是什么人?

所以,她特地到了前厅,见一个穿着鸭蛋青比甲的女仆候在那儿,妙真仔细问道:“你家府上不知道是哪里?若不然让她上门来医吧?”

那女仆道:“我家主人是松鹤酒楼的东家姚家,和覃老爷是朋友,我家太太染了疾病,从覃太太那里知晓您的医术,故而想请您过去。”

妙真一听是覃太太,心道她还真是自己的贵人,也是好人,还帮自己介绍病人。于是,就答应下来,但是她也不放心一个人去,就请梅氏和她作伴。

松鹤酒楼是苏州府还算本土的一个酒楼,她们家却不住在酒楼后面,而是住在毯球巷,前面有一片空地,许多爱蹴鞠的人常在此地嬉戏。

妙真对看病可比做饭要得心应手多了,况且她在程家那样的顶级世家待过,故而到了姚家,姚夫人的年纪比想象中年轻,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她先把脉,把完脉皱眉道:“您脏腑虚弱,脾胃也需,平日是否有恶血?”

“恶血倒是没有,就是腹部长块,总不消。”姚太太愁眉不展。

妙真又问:“不知您平日饮食如何?”

“吃的很少,也瘦了许多。”

“那您平日有没有什么习惯?比较古怪的习惯?”

姚太太想了想,“我每逢来小日子,就贪凉,我也不知道为何?就特别想吃些生冷之物。”

妙真心里已然有了想法,但为了细分,还是道:“那您有心腹疼痛的症状吗?”

姚太太摇头。

“这种病应该是食癥之症,我给您开了方子,用生姜橘皮汤送服硇砂丸,每次服五丸就好。”妙真说话间就已经把医方开好了。

那姚家夫人连忙打发人用轿子送妙真母女回来,梅氏悄悄问道:“怎么没有给诊金?”

妙真一笑:“您不知道我们这行有个规矩,一般不当面索要诊金,病家事后会打发人以谢礼的方式给我,如此一来便表明医者没有索贿,没有乘人之危。到时候等她好的差不多了,就会以厚礼相赠,不仅表达谢意,也是为我扬名。”

果然,到了端午前,姚家让人送了五两银子,一匹轻纱,一双绫袜,六把金扇来。

因为医好姚家太太的病症,妙真也是小有名气了。

第34章

端午时,家家门口悬挂着艾草,菖蒲,粽子则是由五彩丝线系住,妙真做医家的,便做了药香囊送给往来的人家。徐二鹏用朱砂和雄黄点两个儿子的耳朵及口鼻,用来避五毒。

家里备下了粽子、馓子、腊肉、鸡和鱼等,供自家吃饭。

萧家那边送了节礼来,有几色粽子,南北果品并糟的鲥鱼两份,再有三白酒一坛,除此之外,红黄夏布,纱扇,汗巾子等等,算得上是颇为丰厚了。

妙真便和梅氏一起拟单子,也是回的差不多的东西。

把礼都回的差不多了,三叔一家上门来了,这一二年三叔的店铺又换了一个地儿,三婶包氏还是老样子,早早提了食盒过来,说是打算吃不完的装回去,但实际上每次都是人家菜一上,她就能薅走一半去。

倒是妙莲和小时候相比,变了许多,看到妙莲,妙真想起了妙云,她把妙云的事情告诉了爹娘,爹娘都对她当时的处理表示赞成,做人做事不能不管不顾的。

“真真姐,这是什么?”妙莲拿起一把纱扇。

妙真笑道:“这是人家送的节礼来的,你要吃什么点心,我让人拿来。”

“我不用,你别忙活了。”

枫桥老宅近年来,三叔花了几十两重新修整了一下,把灶房厢房都修了,好歹比以前是好许多了。就是妙莲道:“真真姐,过几日舅公做寿,你去不去的?”

妙真点头:“我们家肯定都过去的,难道你不去?”

“不是,我就想你若去的话,咱们到时候一起去。还有小姑姑她们,也说要去的,你还没见过小姑姑的孩子吧,很是可爱的。”妙莲形容起那孩子来,手足舞蹈的。

妙真想自己虽然也医治过孩子,可是却不太喜欢小孩子,真是奇怪,两辈子她都对孩子敬谢不敏,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很高的兴趣,很快岔开话题道:“一起去就是了,也没什么,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提起自己,妙莲笑道:“我学了些插戴,有时候跟大户人家去梳头,还能卖一些花儿首饰,倒也不错。”但她又道:“就是我爹要两百两的聘金,贺家的人私下让我跟我爹说能不能少些,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当年徐四娘的嫁妆让几家都分崩离析,她想妙莲这里又不知道如何生事,她便问起:“那你爹跟你准备多少嫁妆啊?”

妙莲摇头:“这些我还不知道呢。”

“你爹的生意素来是不错的,到时候即便是要了这些聘金,应该也会陪嫁过去的。”妙真只能这般安慰了。

说起陪嫁,妙莲羡慕道:“真真姐,我真羡慕你,二伯对你可真好,就连小姑姑都说二伯帮你找了一位好人家。”

妙真赶忙谦虚几句。

外头喊摆饭了,妙真起身和妙莲一起去前厅吃饭,看二房和三房却是对比鲜明。三叔并非没钱,他们一家除了徐老倌都穿的旧衫来的,妙真她们却都是着的新衣,看起来光鲜的很。

桌上已然摆了满满当当的菜,很是丰盛,徐老太环顾四周,又道:“你们家比你舅公家还要好了。”

“好端端的,又比上了。”徐二鹏低头不语,他心里想自己生在这样的人家,幸亏自己有本事,若不然接触的都是这样的人,所以,他更希望女儿能嫁到富贵有权势的家庭。

女儿懂医术,有本事,嫁到开药铺的萧家,即便不做诰命,分家也能分一家药铺,便宜的还是自家女儿,否则,他们小门小户,女儿又是姑娘家,怎么去川广贩卖药材?

即便不嫁萧家,也有次一些的岑家,岑举人有个儿子也是生的才貌双全,家里有三四顷的土地,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你靠自己一个人,即便本事再大,无运不能自通?可要遇到贵人,也得到更高的地方。

连武则天除了有经天纬地之才,也因为是高宗的皇后,方才能够有这个机会君临天下。

用完饭后,丫头们沏茶送来,家里人正说着话,却见外面来人道:“徐员外,岑举人选了湖广汉阳县县令。”

“这可是好事,来人,备下厚礼,听闻公子在家,我亲自去会会。”徐二鹏连起身去应酬。

妙真并不知道她爹曾经要把她许给岑家的事情,以为爹只是交际,还道:“爹,不如把别人送我的金扇拿去吧?”

“不用,家里横竖包几样就好。”他女儿现在反正也不嫁岑家了,他也没什么求人的,何必礼下于人。

对,他就是这么现实。

徐二鹏离开之后,三叔一家准备告辞,包氏把席上没吃完的半条鱼,几个零零落落的肉圆子,还有几块烧鸡全部装了去。

却说这岑举人好容易选上官,家里投寄田亩的多,岑公子只收了亲友的,旁的都退了回去。倒是他想着他爹要上下打点,反而要卖田,他一亩田作价十两,徐二鹏就是想买也没有那么些钱,只好作罢。

隔了几日去参加舅公的寿礼,素来抠搜的徐老太置办了十两的礼钱,倒是震惊众人。

妙真原本是准备两顿就走,不曾想有位老人过来问道:“请问你是不是就是阊门徐医女?”

“老丈认识我?”妙真想这难道是舅公的什么亲戚吗?可是舅公家对自己学医还不赞同呢。

那老丈却笑道:“我在《名医列传》里看到你的名字了。”

“是么?”妙真还真惊喜。

“小老儿怎么会骗你。”

原本以为自己的名字充其量在金陵还有小小的声量,没想到都传到苏州来了,本府的贵眷都是在茹氏那里看病,茹氏是她师傅她也不好抢人,没想到之前程家那里还真是助自己一臂之力,所以在程家的委屈她也就释然了。

梅氏闻言,也是对女儿如此很欣慰。

从舅公家回来之后,妙真很快接了一个活,是一户缙绅人家,为女童看病。那女孩儿七八岁的年纪,抓着两个抓髻,见到她还有些羞涩,但不是很抵触。

妙真问起:“不知道这位小姑娘是什么毛病?”

“唉,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从去年开始,就常常拉肚子,我们治了一年都没什么效果。”小姑娘的母亲直抹泪。

说话间,小姑娘捂着肚子出恭,妙真过去看了看,她出恭好了,见她大便白淡稀薄,闻起来还有酸臭,又端详她的面貌,唇纹很淡,又搭脉:“我看她的脉象沉缓无力,可是脾胃不好?”

“是啊,之前的大夫说是疳积之症,开了不少大山楂丸,附子理中丸,都没有效果。”家属着急的很。

妙真拉过来那小女孩,按了按她的肚子,问道:“肚子疼不疼啊?”

小姑娘乖巧点头:“有点儿疼,又是还胀胀的。”

“那你平日都吃什么呢?有没有吃粽子啊?”妙真笑问。

小姑娘觉得她和别的大夫不一样,是一位漂亮和气的大姐姐,不由点头,还掰着手指头数起来:“吃了豆沙粽子,肉粽子,还有好些呢。”

“那你张开嘴让姐姐看看好不好?”妙真道。

小姑娘舌苔厚腻,晚上听说也睡不安稳,手指的指纹也淡。

想了想,妙真道:“这不是疳积之症,是伤食泻,我带了艾灸来,先灸几处,等会儿吃一剂保和丸就好了。”

她问起来非常仔细,辨证看起来干净利落,准备的也很妥当。

在榻上铺了床单,把她的衣裳解开,妙真先用火灸了上脘两个穴位、中脘穴一个穴位,下脘一穴,食关两个穴位。

这几个穴位都能调理脾胃,她艾灸一番相当于吃下以及温脾的药。

再从自己药箱里拿出保和丸来,让那小姑娘服下,不一会儿说自己好多了。

见状,妙真笑道:“等会儿,她吃了午饭之后再看看,若是不腹泻了,就好了。”

主人家笑道:“徐姑娘真的是有耐性,旁的大夫每回开了方子就走了。”

妙真可不好踩同行,她道:“您谬赞了。”

保和丸还是她从程家回来的时候配的,原本是怕自己路途中腹泻,没想到给病人用完了。她想着,就先在一旁整理起来自己的医案。

午饭这家不敢做的太油腻,就怕这孩子又腹泻,不曾想她吃了之后,竟然没有任何想腹泻的毛病,一直等到下午,这孩子也无事,还能睡午觉了,妙真才打算离开。

家属不免道:“真是多谢你了,徐姑娘。”

“我刚从河南巡抚府上做女医回来,在本府此时还寂寂无名,劳夫人帮忙介绍则个。”妙真笑道。

家属忙道:“徐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如此了得,你放心,我定然会为你宣扬的。”

妙真方才告辞。

却说这家原本是乡宦人家出身,祖上也做过官,在本府颇有声望,萧家老太太请她们去府上玩儿的时候,众人见她小女儿面色红润许多了,萧大太太和萧二太太都道:“杨小姐的病症可是好了?”

杨夫人笑道:“可不是,我们也是四处求医无门,还好请了一位郎中,一剂就好了。”

萧二太太还问:“医术竟然如此高明?不知是哪位大夫?”

她可是知晓这位杨小姑娘的病,可是请了不少大夫,她们家坐诊的大夫都请了过去。

杨夫人道:“是本府徐监生的女儿,自小就随仇参政的姐姐读书,后来听说天赋机高,就拜了名医做师傅,后来先首辅程家也请她过去,名字都刻在了《名医列传上》。前些日子,松鹤酒楼的姚太太,就是请她过去,也是一次就药到病除了。”

众人一听,旁的人倒罢了,萧大太太却扇子半掩着脸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都不认识自家人了。”

杨夫人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萧二太太这才道:“我们家时哥儿定的就是他家女儿。”

“哟,还有这一遭,是你们家二郎吗?”杨夫人问起。

萧二太太点头,杨夫人心想这位萧二太太也是个好命之人,原本不过是个小吏之女,嫁到萧家后,萧家也是发达了。后来进门就生了三子二女,是萧家这一辈媳妇里肚子最争气的,比她大嫂和弟妹都能直起腰杆子。

更别提她的几个儿子个个都俊秀聪明,丈夫更是生意做的极大,生活的非常富足。

不过萧景时的性格嘛!杨夫人也是有所耳闻。

萧家六月来下茶礼,到时候定成婚的日子,萧二太太见杨夫人问起,忙道:“是啊,下个月就去下茶礼,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杨夫人去萧家帮忙宣传的事情,妙真当然不清楚,因为她现下正跟家里唐刻工的妻子看病。唐刻工从自家开店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做,他弟弟去别家了,他也没走,有时候还会拿一些别的版给徐二鹏。

去岁他才娶上媳妇,好容易有了身孕差不多六七个月,却没想到忽然胎动流血,肚腹疼痛不已。

托纪氏的福,上回为了纪氏,她几乎把所有妊娠流血的症状全部都看了几遍,当即道:“不打紧,我给你写方子,川芎八分,桑寄生四分,当归十二分,用一升水熬,熬完八合水,再下清酒半升,最后还是熬到八合水,分三次服用。”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这不奇怪,唐家兄弟虽然是刻工,实际上却并不识字,所以妙真一定要仔细说清楚。

但见唐刻工的妻子不甚明白,她遂道:“你先在客房歇息,我差人买药回来,等会儿跟你熬煮。”

唐刻工夫妇自然是千恩万谢,妙真也知晓一般人家里都有顾忌,不愿意别人煎药,仿佛这般能把病气带到自家,但是医者就不该顾忌这么多。

似乎大部分大夫都是这样,富人赠送的谢礼,只要不是过于贵重,他们都收的心安理得,但若是穷人的,妙真就不打算收钱。

下午,她亲自煎药,送过去让唐刻工的妻子服下,还道:“您把药喝下,睡一觉,明早我再让人送来,调养好了再回去。”

唐妻有些惊惶:“已然是够打搅了,怎么好这般?”

还是梅氏在一旁道:“你别客气,你这样也不好挪动,总归你男人每日都来上工,你缺什么的,让他带来。”

徐家的条件当然很好,家里房子大,人口不多,即便日后两个儿子长大了,都够住。往来还有仆从伺候,唐妻也就稍稍安心住下。

妙真则回去看了一下杨夫人送的谢礼,寻常其实三钱银子的诊金加上药钱,五钱银子算多的了,杨夫人大抵是见她治好了杨小姐患了一年的顽疾,径直封了三两银子,并两样鲜明的尺头。

如此一来,光现银就有十一两了,还不算别人馈赠的谢礼。

这也是因为自己治好人,若是治不好,差不多一两钱银子就打发了。

唐妻过了三日,身上好了许多,也没有胎漏之症了,他夫妻两个自然千恩万谢。唐刻工回去的路上还对其妻道:“二弟嫌儒林书坊太小,要去人家大书坊去,我以前就觉得东家每个月月钱结的及时,茶饭也还不错,就留了下来,如今看来还真留对了。”

“是啊,徐小姐真是神医一般的人物。”唐妻喃喃道。

医生这个行当,也是二八定律,尽管大夫多,但是真正厉害的大夫只有那么一二成。

妙真晚上也没睡,就一直总结医案,看医书,还买了几味草药自己学习,算得上是十分勤勉了。

别人以为她言不虚发的背后,都是平日下的苦功。

“小姐,早些睡吧!明日城西魏家还请您过去看诊呢。”小喜提醒道。

妙真才合上书乖乖的到床上歇息。

到了五月底,妙真已经重新又为三户人家看过病,诊金差不多拿了二十多两,还被人家请了两顿茶饭,梅氏每次不放心都跟着去,也是被好生招待。

每次母女俩在饭桌上提及吃的什么菜好吃的时候,徐二鹏就遗憾:“唉,可惜我不能跟着去啊。”

大弟弟徐坚就道:“爹爹,上回姐姐给我带的无花果做的点心可好吃了。”

“怎么我没有?”徐二鹏立马看向女儿。

妙真笑道:“爹爹,您那日去舅公家里了啊。”

徐二鹏想女儿的医术远远比他想象中还好,他反倒是小瞧了女儿。忽然,他萌生了一种念头,若女儿不出嫁,也未必不好,就这样一家子在一起多好啊,连妻子都开朗多了。

萧家是在六月初八来下茶礼的,萧景时原本并不想来,但是萧二太太让他不要失礼,至少也能见见真正的徐姑娘如何?

萧景时想若是真的见了面,再挑些毛病才是,无论如何,徐家走那样的路子算计他,就是不行。

妙真也有些紧张,她和不少女眷打过交道,但那些不过是客户一样,且她凭医术说话,并不需要展现自己真正的性格,甚至只是伪装的更镇定沉稳耐心就行,可是婆婆丈夫这样离她太远的人出现在她面前,她头一次有些近乡情怯。

小桃早就拿好了梳头水来,帮妙真梳头发,她现下还未成婚,脑后披发,前面则梳一个堕马髻,先用珠子璎珞在底座,又戴上二太太送的银丝云髻,两边插一两根小簪子,戴上金累丝蝶恋花耳坠,右手腕子上戴着金条脱。

上身穿一件白色主腰,粉色大衫子,外面穿一件粉色织金水田比甲,底下配着绿地织金翠盖裙儿,这么穿比往常热了一些,但没办法,今日必须穿的正式一些。

萧家人过来的时候徐二鹏带着徐三叔还有梅举人几个接待男宾,自有梅氏请女眷们说话,萧二太太和韩氏她之前见过,现下萧大太太却是少见,今日也过来了,倒是浑身充满书卷气。

萧大太太也是头次见到梅氏,听闻她是举人的女儿,生的很是秀气,看起来纤细些,但也自有一种干练,听说她家没什么通房小妾。徐家如今也不算很差了,家里也有伙计上十个,仆从一二十个,院子虽然不大,却打理的草木郁郁葱葱的。

媒人在旁间或插几句嘴,萧家送了金五十两,珍珠十两,银六百两,又有四十匹各色绫罗绸缎,两套遍地罗衣裳,金鬏髻一顶配一整幅头面,金八宝镯子一对,金三事一件,金镶宝玉玎珰七事,宝石戒指四个,珠面花两副,金条脱一对。

再不提羊十腔、猪六头、鹅十只、酒六十瓶、圆饼一担了。

梅氏面上寻常,心中却道难道人人都向往富贵的,只这份聘礼就不一般了,上回插戴礼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还不那么明显,如今一看果真的。

还好没让包氏在这里,若不然肯定会丢丑,让人家看轻了。

萧家也在看徐家的嫁妆单子,也是满满当当的,粗估也有三四千两的意思,也还算满意,到底高门娶妇低门嫁女。

女眷们说话时,萧二太太让人喊了萧景时来,梅氏也会意让人扶着妙真过来。

萧景时来的早一些,向梅氏行礼,他心里虽然不同意,但也不愿意闹的两边分崩离析,要是能和平解决最好。

正想着,只见两位妇人扶着一个女孩儿出来,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她的容貌虽比不得在场眉眼精致的韩氏,但是身形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嫩滑,双瞳剪水,道了万福之后,仪态蕙心纨质,面上自然带笑,天生温柔雅致。

萧二太太见她眉心中间果然有一颗朱砂痣,这是菩萨印,果然听闻她一手好医术的。

妙真见场内衣香鬓影,看的眼花缭乱,又有媒人悄悄指了一青年给她看,她望了过去,那人神骨清爽,气韵高邈。

爹爹是从哪里找出这样容貌气度的男子给她做夫婿的?

写书的人果然对现实生活中的人类要求也高。

但她很有分寸,微微颔首,又挪开眼神。

徐家当然也有回礼,除了安排茶饭后,还回送了两只银碗,两双银筷,一面金庚符,六幅绣枕头、六双男鞋、六双女鞋。专门给萧景时的是一套绿缎道袍、一套紫色深衣、一顶镶宝石的缠棕大帽、两幅幅巾、两双绫袜、六匹尺头、两条儒巾绦儿、六部科考新书、两封湖笔、两匣文彩双鸳鸯徽墨、一对荷鱼朱砂澄泥砚,六样干果、六样鲜果。

萧景时也看到了她的相貌,不算十分美丽,他喜欢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丽的事物,只是看她娘的模样,摩挲着人家的粉腕,他知晓自己算是很难说动了。

果然,从萧家一出来,萧二太太拉着他道:“你看徐姑娘多有福=相,多好啊,活脱脱一个观音下凡似的。”

萧景时一脸生无可恋:不信鬼神的人真的想和你们这些无知妇孺拼了!

第35章

茶礼之后,定下了成亲的日子,在后年的二月初八,因为算了日子说明年没有好日子云云。萧家的聘礼不管在哪里都算是极其上乘的了,看的徐家的亲戚们都是十分眼热,妙真想还好她从程家带回来的首饰衣裳布匹算起来也是不菲了,要不然还有些支应不住。

徐家觉得不亏,虽然置办嫁妆花了不少,但是聘礼相应的给的多,自己女儿还是一个赚,而对于萧家而言,他们出的聘礼不少,可将来新妇的嫁妆还不是女方带过去,也不亏。

徐二鹏置办了酒席,梅氏领着人把聘礼清点收拾好,至于妙真等萧家的人走后,就正常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妙真想的是怎么精进提高自己的医术,原本以为去程家那是一个更好的平台,指不定还可以跟御医请教医术,没想到在程家后宅,稍不留心就身陷囹圄,全都是人情世故。

席上,妙真只顾吃饭,倒是没发现包氏等人艳羡嫉妒的眼光,徐三叔之前还觉得自己要两百两要多了,现下看萧家给的聘礼,回去就准备想要人家五百两,急的妙莲直哭。

“二伯跟真真姐给了那么些嫁妆,您给我了什么?”

徐三叔不好说女儿,倒是包氏道:“你二伯母说了,这里面几十件首饰鬏髻,上等的皮毛大衣,妆花袍褂,尺头还有几百两都是你真真姐自己攒下的。你怎么也不攒下钱来?”

妙莲道:“我跟着人家去插戴,赚的些钱给您和我爹做的衣裳,头上戴的簪子,那不是啊?”

要知道贺家不过就是个两三个人的木作坊,有大活了才去组一班人来,况且贺家那位上头还有哥哥,财力一看就不足啊,如何和萧家比?

徐三叔人都快气死了,倒是跑来和徐二鹏抱怨,徐二鹏则道:“你也别为了这些把侄女儿的亲事都弄没了。我早前让你买一处铺面,好歹扩大一下店面,你又不是没钱,你偏偏不干。”

说白了,你要为你女儿找个好人家,你自己也不能太差了。

就像他如果不是廪生监生,就是有莫姑子帮忙都难。

徐三叔就道:“哪里是我不愿意,包氏娘家那就是个无底洞,她大哥在我手里借了八十两,她爹娘生病又拿了五两回去,她二哥儿子要成亲聘礼都跟我们借的二十两,还有她姐姐……”

见弟弟说了这么多,徐二鹏不由道:“这钱在你的手里,又没长着翅膀飞,你真的不借,我就不信它会到人家手里。”

其实徐三叔即便借出去这么些,他的手里还是有好几百两的,也算不上真的缺钱,就是烦恼哥哥家做的好,自家被比下去了。

梅氏正来后面绣楼,见妙真正把买来的药制成丸状,又说起徐三郎家的事情:“你三婶娘家我就看不上,都跟吸血鬼似的。”

“娘,您怎么想不明白。三叔若非这般笼络,怎地现下三叔店里帮忙的都是三婶娘家人呢?一个月不过二钱的工钱,去哪儿找呢?”徐三叔可是个精明的商人。

梅氏失笑:“还是你这孩子看的明白。”

妙真不免道:“娘,我原本想让爹爹帮我在门口写一份告示,就说我每个月朔望日义诊,可后来想我这门亲事说的太过富贵了,万一有人心不在焉,到时候惹上官司就不好了。正好我跟着茹师傅一起去义诊也是挺好的。”

“可这样名声不是让人家得了吗?”梅氏道。

妙真点头:“但是我也积累了经验啊。其实医术提高没有别的捷径,除了研读医书之外,就是多看,我虽然是杨孺人的弟子,但是不似茹惜娘那样专门有人背书,所以还得靠自己一步一步来。”

梅氏摸着女儿的头道:“你同你爹一样,稳打稳扎的很。寻常女子见到萧家的富贵,哪里还肯记得自己的事情?”

“萧家的富贵也是人家的,再说了,我在程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待过,她们大面上的确是富贵至极,可是人家的每一文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大家族人情往来只会更多,还要打点下人,一点钱根本不够。”妙真道。

梅氏也道是。

妙真则道:“娘,我这会子把药丸搓好,就打算做玉簪粉的,您若要,我就多做些。”

从八岁开始在古代学医,一直到十五岁,还算上前世大学和硕士的时间,也有十几年了,她除了平日行医外,也该有些自己的生活了,要不然也没乐趣。

到底在程家她还是见过人家怎么配药的,还是学到了东西。

然而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你好整以暇的时候,无人上门,你想忙点别的事情的时候,好了,就有求医的上门了。

原来是城南杜家的姑娘生了病,杜家先生只有个童生的功名,屡试未第,原先靠馆谷为生,后来专门做八股文选题编纂,饶是如此,家里也算不得殷实,只能算过得去。

偏偏有个闺女,生的如花似玉,却也十分热衷于八股。

因这位杜先生常受徐二鹏邀请选题,所以徐家和杜家也算是相熟。

“怎地不让杜姑娘直接过来?”妙真道。

接大夫出诊,都是要出轿马钱的,杜家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何必再多出那样一笔钱。

到了杜家之后,杜太太刚从机杼上起身,同妙真道:“徐姑娘,多谢你过来,我们家的这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吃不下去饭,怎么都吃不下去。”

妙真进去之后,见杜姑娘躺在床上,她先寒暄了几句,见杜姑娘有气无力的,就把了一下脉,对杜太太道:“不过是郁结于心,我开一个百合地黄汤,能养阴清热,宁心安神,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您要多开导才是。”

其实有点抑郁症的样子,但是她也不能说杜姑娘得了郁症,现下的人普遍都比较迷信,她们不理解这些,以为是人中邪了,请一些什么跳大神的都来了。

杜太太让人去拿诊金,却见杜姑娘看向妙真道:“徐姑娘,我真是羡慕你。”

“羡慕我?”妙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杜姑娘不知道怎么说,岑渊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原本是同窗,两家原本是通家之后,但随着父亲屡试不第,家境愈发贫寒,岑家虽然也败落过不少,但随着岑渊的父亲中举后,两家差距拉开的大了。

可她相信岑渊,所以一直期盼着。

只没想到岑举人一举选了官,日后就是官身,到底不一样了。岑夫人迅速给岑渊选了一位萧家三房的姑娘,也就是刚升松江府同知的萧家三老爷的女儿定亲,她多年的情谊打了水漂,怎能不伤心难过?

所以她羡慕徐妙真,不管人家用什么法子,女儿是塞到萧家去了。

人家的爹娘有这个本事。

诊金给了一钱,轿马钱给了一钱,妙真也没计较。

到家之后已经是中午了,徐二鹏正把自己写好的一卷书,让写工写出来,再给刻工刻下。外头李伙计正用绳子系好了书,给几个少年人。

徐家以前卖话本居多,如今有了本钱之后,科举书籍增多,就连话本也配上插图了,不是单独的文字了,所以生意就更好了。

家里摆饭之后,徐二鹏就和妙真道:“真真,我想做一个类似于《便民图纂》的册子,把农桑、生活窍门和一些话本结合起来。那生活窍门呢,我想让你写一些医学常识,你看如何?”

“好啊,这再好不过了,就类似于‘鱼刺卡喉用威灵仙煎水’这种是吧?那我就可以讲防止秃发的,您看现下不少男子中间秃,就连女子产后头发也容易稀薄,我出这个肯定能吸引不少人看。”妙真很懂这些,就像现在为什么短剧受欢迎,也是因为切入核心的快。

那么脱发是从古至今都很容易引起共鸣的话题,无论是王莽,还是魏文帝曹丕有这样的困扰,就连杜甫还写“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呢。

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办过校刊,更何况好歹也是看某震惊部,什么热点长大的,对这些门儿清。

她是兴致高昂的,回去就先拿名人脱发举例子,以及脱发如何形成的,先提供了两种方法,再写一句“预知后法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妙真还出主意,请梅氏也写一些主妇诀窍,尤其是怎么烧菜最好吃,怎么腌菜最可口云云。

徐二鹏也觉得女儿的主意好,只是梅氏写的太慢了,妙真干脆帮她娘代劳。

不到五日,新的《知音小报》应运而生,所谓“知音”,就是这本书能够解惑你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话本生活到做菜,可以算是应有尽有。

那些图画起来也很简单,都是妙真一手包办的,尤其是洗头发的步骤,怎么梳头的步骤,怎么遮发缝,用什么药粉。

李伙计专门请人沿街到茶馆或者秦楼楚馆叫卖:“最新的图书,最新的《知音小报》,头发一掉一大把怎么办?头发花白怎么办?都来买《知音小报》啊,只要一钱,只要一钱。”

原本妙真也不以为会赚钱的,毕竟一开始嘛,而且明朝虽然算是识字率很高的朝代了,但是她觉得大家有钱肯定也是买科举的书,不曾想她忘记了,也有松江府、镇江、无锡还有好些地方的人过来进货,竟然销了一千多本,除了成本,还赚一百二十两。

徐二鹏笑嘻嘻的看着妻女:“这可是你们俩的成就。”

“说起来还是咱们真真能写会画,听说好些人买这本书就是为了防脱发的。”梅氏笑眼看着女儿。

说起脱发徐二鹏问女儿:“我原先头发也是茂盛的很,我自个儿都恨不得少一些,近几年尤其是顶上头发也稀疏起来,你说的那个真有效吗?”

妙真道:“每一个人脱发的原因都是不同的,比如有的人头皮泛红,特别容易油,还很痒的,这是血热内蕴,就要勤洗头。外面就用我说的用侧柏叶那个方子,内里还要吃当归苦参丸。但是如果是像您这样长期熬夜,肝肾不足的,还要内服六味地黄丸,再有一种是有些女子是因为气血不足的,要内服归脾汤,不能一概而论。”

见女儿这般说,徐二鹏当即就让女儿帮他治疗这个毛病,妙真自是忙不迭答应下来。

她爹特别喜欢艾灸,每次艾灸都是他觉睡的最好的时候,所以她也特地为她爹制定了法子,她爹不仅后脑勺脱发,还有白发,她就先按摩一下她爹的白会穴和头维穴,再悬灸一番,至于膈腧穴、肾俞穴和足三里就直接用黄豆大小的艾灸灸。

入睡困难者的爹爹,在这样一番操作之后,竟然呼呼大睡。

梅氏拉着妙真道:“你爹总不能睡囫囵觉,我担心的很,还好你在。”

“您别担心,即便要早睡,也得至少坚持三个月才能养成好习惯,我肯定帮我爹调好的。”妙真笑道。

这个月来她随茹氏出去义诊了一回,她发现还有几个地方自己有所不足,复诊情况不是很好,所以回房后,她还是自己辨别自己哪里有问题。

她觉得自己只是仿照一些现代家庭杂志写防脱秘诀,还知晓七八月份本来大家掉发特别多,所以头期写这个,肯定有一些人有共鸣。但她不知道对于当世的人而言,却如获至宝,连萧家大老爷也是偷偷买了一本,人过了中年,尤其是男子谢顶的实在是太多了。

把医案分析完,她把下一期自己要出的脱发的文章已经写出来了,当然最后为了免责声明,也还得写上,如果你真的有脱发的情况,请寻求大夫帮忙,不能盲目吃药。

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做完,她才能够休息一下。

下午,梅氏让人传话说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又突然想起自己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异,她就会看很多书,有一本书里说做三色饭,她想自己也去做一做。

就比方红色的饭用苋菜朝出来的汁液拌上,捣烂黄瓜皮,榨出的绿色汁液加几滴柠蒙(明朝柠檬的叫法)汁水,这就成了绿色的饭,黄色用鸡蛋液炒,她玩儿的不亦乐乎。

若是家里有老人肯定会说她浪费食物,可是她的爹娘都非常能接受新鲜事物,她爹还很有童心:“这三种颜色的饭,摆起来真好看。”

两个弟弟却喜欢这种新鲜的饭,两个人还打抢,但是小弟弟太小了,妙真就亲自帮他舀了一勺。

家里的氛围就是很好,爹娘也很少有拌嘴的时候,两个弟弟也都教的很好,妙真分析了一下,主要是她爹是真的有替大家遮蔽风雨的能力,钱到位了,又没有婆媳问题,极品亲戚,也没小妾,娘心里上是放松的。

而她娘呢,真的善解人意,又知足常乐,又很包容,所以她们家的日子就过的好。

但更多夫妻,都是因为家贫、婆媳问题,导致本来还没磨合好的夫妻反目成仇的都有。

虽然现在她定了亲,可是并没有什么实感,甚至常常会忘记自己定亲,只是偶然不经意的瞬间会想到。

隔日,有人上门请她过去看病,是本府一个大户人家,妙真现在已经没有在程家的那样卑微小心了,大抵是医术给她的自信。再有,你若好说话,有人就会得寸进尺,不停重复反复的问了注意事项,最后不遵医嘱,还怪医生没说清楚。

所以,妙真现在都表现得高冷一些,让自己显得更权威。

她换了一身乳白主腰,外面罩一件青色斜襟短纱衫,下身一件白罗裙,头上只插一根一滴油的簪子,看起来很清爽。

今日去的这户人家放官吏债,做的生意不小,家里也是大的让人咋舌。

“徐姑娘,这边请。”一个妈妈子在前面引着路。

妙真目不斜视的带着小喜跟着去,她打量四周的环境倒是不错,可是进来房里,却发现这么热的天,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里面倒是兰香扑鼻,并没有什么异味。

穿过珠帘,见到一青年女子躺在床上,肚子大大的,她很客气:“徐姑娘请坐。”

妙真知道病人越客气,可能病情越严重,她忐忑坐下,又道:“您这是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得了一种怪病。”吴大奶奶抚着肚子,脸上露出些许惊恐。

妙真安抚道:“您别害怕,只管说出来,您说的越细致,对您的病情就越有帮助。我曾经治过一个孕妇,手脚先出来的,差点难产,都被我治好了,您只管放心。”

吴大奶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道:“就在半个月前,我总是能听到胎儿在腹中哭啼,尤其是晚上,胎动次数也比以往多。尤其是我这样仰着的时候,腹鸣之声就更大了。外子请了人过来撒过豆子,却还是这般,如今中元节,就怕是怀着鬼胎啊。”

“那您有没有请别的大夫看过呢?”妙真问起。

“也有,有的说我是肠鸣之症,有的说我的胎儿有问题,让我堕了算了,可是这是我好不容易怀上的,我不愿意毁胎。”吴大奶奶看了不少大夫,幸亏听人提起妙真,所以特地请人上门,但见这是一位姑娘,都没成过亲,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医?

妙真看了她一眼,先把脉,果然气虚。

这样的病症,就是现代医院也很难判断,但她是后世穿越来的,早就看过《傅青主女科》和《惠直堂经验方》,所以,还真的有门。

她先道:“这还真是母子连心了,您不知道,孩子在胞胎中,都是凭母亲气血供养,可谓是母子同呼吸,未曾有一刻可以间断。但我跟您把脉,您现下是严重气虚,一息脉搏只跳三下,脉又细。俗话说肾肺为子母之脏,肺是主呼吸的,肾有元气之根,只要把肺肾补好,金水相克,气血就会充足,孩子就不会哭了。”

吴大奶奶见她说话条理极其分明,又对照自己身上的病情道:“我的确是气虚,容易气喘,疲劳,胸还闷,全身发冷。”

“那就是了,我啊,给您开两剂药,叫扶正止啼汤。人参、黄芪、麦冬是滋补肺气的,当归补血,橘红又可以清理肺部的热邪,花粉能够滋阴润燥,甘草可以调和所有的药性,如此一来,病愈合就指日可待了。”妙真道。

吴大奶奶听完,请妙真开药,妙真也是先把方子开了,又嘱咐道:“黄芪一定要用嫩的黄芪,切不可用旁的。”

开完药,她在吴家把医案整理好了就先告辞了,她是匆匆而过,不曾被萧景时看到了,他想徐家姑娘是女医,应该是来上门看病的?

可做女医的,几乎水平大部分都不怎么样,所以萧景时道:“表嫂的病无事吧?要不要我再荐一个大夫来?”

吴璋摇头:“看了好几个了,都说胎儿不好,让毁了胎,还有个说是胎热,吃了药也无效果。现下听人说起这位徐女医,乃是无锡杨孺人的弟子,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很少有人把徐女医和徐员外之女联系起来,萧家对外也只是说是个监生之女。

所以吴璋并不清楚萧景时和徐妙真的关系。

“我看那些女医都是胡乱扎针,一点儿也不靠谱。”萧景时还是觉得应该找靠谱的大夫来看。

吴璋叹了一口气:“先看看吧。”

萧景时心道,我倒是要来看看到底如何?

却说妙真隔了一日上门复诊,吴大奶奶见到她了很是高兴:“当日我吃了一剂,肚子里的孩子就没哭了,今儿吃第二剂已然好多了,徐姑娘,你可真是神医。”

“我也并非神医,不过是正好知晓这个方子。”妙真笑道。

吴大奶奶摇头,很认真道:“你休要谦虚,你就是最好的,虽然并不多说很多话,可是一下就治好我的病了……”

妙真含笑:“这是我的本分而已。”

“我真想给您送个牌匾去,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可都拜托你了。”吴大奶奶就是觉得她靠谱。

妙真惊喜道:“那就多谢您了,您现下既然已经止住胎儿啼哭,就得多休息调养,若有事,再差人请我来就是了。”

她也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跟她送牌匾,自己也不是贪名,只是觉得这是人家对她的认可。

……

当萧景时再问起吴璋时,吴璋笑道:“那位徐医女还真是医术精妙,不过两剂内子已经全然好了。”

萧景时没想到吴家请了好几位大夫看都没有看好,他这位未婚妻却看好了,看来她还是有几把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