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班还有几分钟,傅凛川回到办公室,不时看时间。
汪晟顺嘴调侃:“又急着到点下班啊?”
傅凛川懒得搭理他,开始收拾东西。
郭伟胜进来,满脸春风得意,他的一篇文章刚在国外的顶级期刊上发表,办公室里其他人纷纷起哄让他请客。
“行行,晚上我请,”郭伟胜喜不自胜,“不用值班的待会下班跟我一起走,要值班的等着我给你们打包带回来。”
大家便又恭维他大方,什么话好听捡什么说。
郭伟胜的目光睨向傅凛川,笑问:“傅医生今晚不用值班吧?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请客。”
傅凛川冷淡丢出两个字:“不去。”
他已经准备走,却有护士来叫住他说有个病人出了点状况,让他去看一下。
他只好重新拎起白大褂套上:“走吧。”
二十分钟后傅凛川再回来,原本闹哄哄的办公室里只剩汪晟一个。
“你不去跟他们一起吃饭?”傅凛川随口问。
汪晟撇嘴:“对着姓郭的那小子那张死人脸就倒胃口。”
他正在翻郭伟胜那篇文章,忽然脱口而出:“卧槽!这小子论文里的临床数据,不是你之前一直在跟踪的那几个病例?你来看看!”
傅凛川走过去瞥了眼汪晟的电脑屏幕,眉峰微挑,确实是他的数据,全部做了脱敏处理。
“他剽窃你的数据发文章你这么淡定?”汪晟愤愤不平,“你这都不去举报他?靠,我真是说错了,死人才不会剽窃别人研究成果,他比死人还不如!”
傅凛川收回视线,平静说:“他的文章已经发了,我现在去举报能怎么证明这些数据是我的?收集证据很麻烦。”
汪晟跟他关系好所以知道他一直在跟踪这些病例,其他人就不定怎么想了,事情闹大了对他未必有好处,院里说不定还会劝他息事宁人。
“那你就这么放过他,看着他风光?”汪晟气不过。
“医生靠的是手术刀,不是这些复制粘贴的数据,”傅凛川耷下眼,眼底微冷,“不过……”
汪晟问:“不过什么?”
傅凛川没多解释:“走了。”
出门时他看了眼腕表,还不算太晚。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也在议论郭伟胜发的文章,傅凛川径直走进电梯,将那些说笑声挡在门外——
不过偷他的东西总要付出代价的,按下关门键时傅凛川想,那些数据他早就打包交易给了秦氏的那位高助理,惹上了秦氏,郭伟胜那个蠢货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车开出医院时又飘了雪,依旧只有一点雪子。
海市地处南方,冬天难得能见到雪。
等红灯时傅凛川拿起手机给谢择星发消息:【下雪了,把窗户关上。】
半分钟后谢择星回复:【你还没回来吗?今天要值班?】
傅凛川:【不用,在路上了。】
谢择星:【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傅凛川:【好。】
他放下手机,盯着前方雪雾里红灯倒计时的光亮,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归心似箭。
是谢择星在家里等他。
谢择星刚把菜炒好,放锅里温着,去阳台关窗户。
他已经在傅凛川这里住了快一个星期,一直没出过家门。
每天早上傅凛川去上班后他负责收拾家里,接着开电脑整理以前拍下的照片。晚上要是傅凛川不值班,他会做好晚餐等傅凛川回来吃,之后他们会一起看一场电影,再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间。
他也终于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夜整夜地做噩梦,偶尔还能得到一觉好眠,到这个时候谢择星才真正有种自己得救了的实感,不再一直担惊受怕惶惶不安。
不过今天家里除了他,还有徐寂和何悄这两位客人。
他们是下午时过来的,知道谢择星住在傅凛川这里,特地来探望他。
上次在医院谢择星明确提出了不想继续婚约,何悄却不死心,时不时地还会给他发消息关心问候他,谢择星心里对这个Omega有愧,也不好太过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今日何悄是跟着徐寂一起过来看他,他就更没有不待客的理由。
“你们再坐会儿吧,凛川应该就快回来了,一起吃完饭再走。”
“那倒不用,”徐寂见他还打算加菜,制止住他,“你也别忙了,过来坐会儿吧,等凛川回来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我跟小悄去外面吃就行,你身体刚好点别一直忙碌又累着了。”
谢择星只好过去沙发里坐下,何悄低声问他:“择星哥,是不是我在这里让你不自在了?”
“……也不是,”谢择星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说,他确实没有以前那样的精力和耐性去哄着别人,最后也只是道,“抱歉。”
“算了,”何悄制止住他一再的道歉,“你别总跟我说抱歉了,不是你的问题,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很不好过,最要紧的是你能养好身体真正好起来。”
谢择星心头稍松:“嗯,谢谢。”
玄关那头响起开门声,傅凛川已经推门进来。
见到坐在客厅里的俩人,他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不耐,没有过多表露。
“你们来看择星?”傅凛川脱下大衣外套,走上前。
看到他回来谢择星如释重负,起身去了厨房热菜。
傅凛川在他刚坐过的位置坐下:“有事?”
徐寂说:“局里前两天捣毁了一个非法做人体实验的地下研究所窝点,抓了几个人,老张说想让择星去认一下,看里面有没有人可能是那个绑匪。”
傅凛川的声音一顿:“地下研究所?”
“是,”徐寂解释,“做腺体相关研究吧,可能还跟海市的地下黑市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他顺口八卦:“这个地下研究所似乎跟秦氏有点关系,那位秦老之前不是在你们院做了腺体移植手术?还是你主刀的吧?秦家那么有钱,就是听说这钱来得不怎么干净……”
多的他也没再说下去,警方这边一直想查地下黑市和秦氏,但对方势力根深树大,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次他们也不过抓到了几个外围的小虾米而已。
傅凛川对这些事情没兴趣,只问:“为什么警察觉得那里面可能有绑架择星的人?”
徐寂道:“因为择星当时说的人体实验吧,而且那些研究员也都是有医师执业证书的,真是他们其中的谁绑架了择星,也很合理。”
“去不去得择星自己决定,”傅凛川说,“他愿意去就去。”
谢择星将菜端出来时,徐寂他们已经离开。
“你没留他们下来?”
“为什么要留,”傅凛川帮他一起把菜摆上餐桌,“还是你不嫌麻烦想再去多做几个菜?”
谢择星不太好意思,毕竟他能获救除了傅凛川,徐寂也帮了很大的忙,于情于理他都该请人吃一顿饭。
傅凛川将他按坐下:“下次我不在家,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
“徐寂他们不算外人。”谢择星无奈说。
“绑匪也是你认识的人。”傅凛川坐下,直直看过来,眉弓在他眼窝凹陷处投下阴影,让他原本柔和的眼尾显出几分直刺人心的锐利。
谢择星因他这个眼神而心神一怔:“……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