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啊
悲愤过度的崔彦连茗园都不想再待了, 径直回了国公府,刚过月亮门迎面就撞上了崔召。
虽说这个儿子老给他气受,但是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 崔召心里也不怎么痛快, 想到那个外室将自己的儿子害成这样, 心里真是诅咒那个外室快快死一百遍才好。
真是死了好, 她在的时候, 儿子从不回来,这不她一死, 儿子就回府邸了。
虽说儿子还是一副寒气森森、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动了恻隐之心, 不禁安慰道:
“回来就好, 等过了元宵节,我再在京中帮你物色好的女子。”
崔彦要杀人的视线瞬间就向他刀了过来,瞬间便甩头调转了个身, 黑着脸又朝府外走去。
崔召他又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吗, 难道他还准备为了这么个外室,一直不婚么。
崔彦出了国公府邸便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马车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转了一圈后, 他犹豫了一瞬,便对车夫道:“去长宁侯府。”
这时候其实还没过完元宵节,他现在登门入府而且还是大晚上的, 多少有点不礼貌, 然而他心底郁闷哪里管的了那么多,入了府便让门房不必声张,径直前往陆绩的院子,也不管人在陪哪个小妾睡觉, 直接给蒿了起来,陪他饮酒。
陆绩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多管闲事借钱给她买船,也许出海这件事情都不会发生。
他抚了抚自己又胖回来的肚皮,找了个暖房,命人温了两壶酒,就陪着崔彦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全程,两人都是沉着一张脸,没有一句话
翌日便是元宵节,为了照顾这些滞留在京的异地客人,客栈一早就在门头挂上了灯笼,煮起了汤圆。
沈黛一行人也就着这份热闹,在客栈用了早食之后,才退了房,收拾包袱便搬到了汴河西边新赁的宅子里。
新赁的是一个一进的院子,打开门便能看到青砖铺地直通正屋廊下,左侧栽着两株腊梅,此刻正迎寒开得正艳,右侧搭着简易柴棚,院中摆着青石桌凳,墙角凿方池养着几尾锦鲤,跟在江宁荞花西巷的院子格局差不多,只是要精致一些,租金也贵些罢了。
几人行礼本就不多,很快就休整好了,沈黛住了正屋,李麽麽和青桔分别住了东西厢房。
用过午膳之后,街道上就热闹起来了,不少人拖家带口的去逛一年一度的花灯节,听着外面络绎不绝的欢声笑语,青桔最先忍不住了道:
“娘子,我以前就听红蝉姐姐说这汴京城的花灯节可热闹、好玩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啥事,不如出去逛逛吧。”
她刚说完,李麽麽就忍不住打了下她的双丫髻道:
“你这妮子,我们来这还要避着人的,去那热闹的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沈黛倒是觉得无所谓,一来她们来汴京又不是来坐牢的,总得出去转转吧,难道以后就都待在院子里不出门了;二来她们又不是通缉犯,就算万一不幸被崔彦发现了,那到时候他应该也已经成婚了,而她也是老百姓口中的“国士”沈必礼的唯一千金,他难道还能不顾王法非要把她绑回去做外室不成。
“麽麽。没事我带帷帽出去,花灯节我也是久闻其名,但是却从未见过,难得被我们赶上了,我们就一起去看看吧。”
李麽麽见沈黛坚持,便没在再说什么。
沈黛便崔着她们赶紧去打扮,出去玩当然要漂漂亮亮的了,不一会儿几人就都焕然一新了,只见李麽麽破天荒的穿上了一身酱红色袄子,又将头发梳的光溜,耳朵上还坠了两个银环,很是精神;青桔也穿了一身葱绿色的夹袄,双丫髻上缀了两朵粉色的绢花,看起来青春活泼;沈黛倒是没怎么打扮,只穿了一身烟云色素面袄子,在夜晚不怎么打眼,再戴了个素色帷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一身装扮了。
等出了屋门,李麽麽和青桔看见她这一身装扮,再看看她们两自己光鲜的穿着,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沈黛只得安慰她们,说她就喜欢这样的打扮,这样好看还有书卷气。
几人才心无芥蒂坐上了马车,跟着人群往热闹的街市行去,沈黛原以为汴京最热闹的花灯节应该在相国寺附近,听说相国寺的走廊上挂满了猜谜用的绢灯,绢灯上画满了人物或者诗词,吸引了不少文人才子前去答题,不少小娘子就会在一众答题中的文人中悄悄相看自己满意的郎君,甚是有意思呢。
而且相国寺前还设有乐棚,不少乐师在那里演奏,声乐唯美、意境悠悠,想想音乐、花灯、才子、佳人,这八个字组合在一起,真的可以擦出很多火花来,沈黛也很想去见识一下这传闻中的盛景。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们一路跟着人群涌动,最后停留的地方却不是往年令人趋之若鹜的相国寺,而是来到皇宫宣德门前的广场,听一旁两个小娘子耳语才知道,今年竟然有更好玩的事儿,便是柴二陛下要请全汴京城的老百姓看“魔术”表演。
沈黛也是惊了,这大宋的皇帝虽然对外有点弱鸡,对内是真的有点亲民呀,这在现代几乎不太可能的,因为没有哪个当官的敢做这个主呀。
还是大宋皇帝权利大,想给子民发福利便发福利。
只见宣德门的广场前,横列三门,上面各自挂着个金书牌匾,中间写着“都门道”,左右写着“左右禁卫之门”,上方大牌挂着“与民同乐”的牌匾。
而匾额下方还用枋木搭了个露天舞台,京城有名的艺人都被朝廷请来表演助兴,看节目单上就有什么:“奇术异能-登天绳、神仙索”、“歌舞百戏”、“击丸蹴鞠”、“踏索上竿”、“倒吃冷淘”、“吞铁剑”、“吐无色水”、“药水傀儡”等等。
这么多有意思的节目,沈黛也算是见识到了,特别是对那个“吐无色水”充满了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节目来着,忍不住错开人群往缝隙里面挤,想目睹一下大宋“魔术”的风采,却不想表演还没开始呢,就见人潮一阵涌动,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欢呼声:
“官家,官家出来了,大家快看。”
“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官家,”
“天哪,我终于知道官家长什么样了,官家好亲切呀。”
显然老百姓对官家的兴趣远远高于舞台上的表演,一个个蹦着跳着要看清楚城楼上的官家到底长什么样儿,有的父母还特地将小孩架在脖子上托举的高高的,告诉他们看城楼上那个明黄色服饰的男人就是官家。
被环境一渲染,沈黛跟着也有点好奇了,穿到一千多年前的宋朝,也不知道这封建帝王究竟长个什么样,是不是真如历史书上那般千奇百怪,还是如电视剧上那般风度翩翩。
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她踮起脚尖,双手借力李麽麽和青桔的臂膀,终于能越过前面的人头,看见了高高城墙上,那个头戴皇冠,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他眉眼温和却不失帝王的威严,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显眼的莫过于唇上的那两撇八字胡。
城墙上那皇帝的模样竟神奇的完全与崔彦的“二表哥”重合了,他再往旁边一扫就发现皇帝旁边还立着个一身紫色官袍的伟岸男子,分明就是崔彦。
而他的视线似乎也越过众人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天哪,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瞬间就跌回原地,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幸亏李麽麽力气大扶住了她。
还好,她退回的及时,这么多人,崔彦应该没有看见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还戴了帷帽,刚才她也只掀起了一角,他就算是千里眼也不可能透视般看见她。
她拍了怕胸口缓了几口气,又想起城墙上官家的模样,还是震惊不已,她没有瞎,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如此相似的人,那次在樊楼为崔彦讨公道而厉声质问她的“二表哥”就是官家。
只一切怎么就会那么巧,崔彦刚好就那天想带她去瓦子看相扑,他们就奇迹般的遇见了官家,然后在樊楼,官家就借机提起了她揣度着李婆婆去击登闻鼓的事,还有官家临走前说的那句话:
“你做得很好,崔彦会护着你的。”
而那时崔彦也急着催促她赶紧谢过官家。
一切的一切现在回想起来怎么那么像是一幕提前设计好的剧本,是不是崔彦早就筹谋好了,他早就算好了官家会出现在那里,所以才特地带她过去玩,不然他那个直男哪里会有这样的心思,而后面就自然而然的引出了官家临走前的那“一语双关”话。
到底是崔彦会护着她,还是他会护着她。
那是一句总结更是一句承诺,不然崔彦不会如此激动的让她赶紧谢过官家。
难怪那之后,她都可以随意出门,端阳公主再没有找过她一丝的麻烦。
原来,崔彦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么,而她还傻傻以为那不过就是一场朋友间的聚会、玩乐。
她这正陷入复杂的沉思中,却不想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踩踏骚动,她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就被后面的人一推,身不由己的朝前扑去,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却不想一只身着铠甲的臂膀却适时的拦住了她的腰侧,嗓音浑厚道:
“这位娘子,没事吧?”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
她再一抬头,竟发现这也是一个熟人。
啊,萧策!——
作者有话说:写完才觉得,宋朝皇帝请子民看元宵晚会,跟咱们在电视上看的那个元宵喜乐会算是一个东西吗?
第92章 第 92 章 心疼
宣德门前面, 人山人海,老百姓都兴奋的抬头望着宫墙之上的皇帝,或手舞足蹈或欢呼, 自然便都忘记了注意脚下, 也不知道是谁先踩了谁的脚, 又是谁先碰了谁的头, 反正由于民众热情过高最后引发了一起小型的踩踏事件。
守候在一旁的禁卫军连忙出动, 他们一向训练有素,应对这么一场小小的骚乱, 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骚乱就平息了下来,现场也恢复了秩序。
沈黛被人推着往前一滑, 接着就落入了一个强而有力的怀抱, 就听见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还处于懵圈中的她瞬间便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然后就看见了萧策那棱角分明的五官, 还有那不辨喜怒的表情, 出现在眼前。
萧策,这个人她都快忘记了的, 自从那次写了封信给他同意解除婚约之后, 京城之中也再没有她为人外室的传言了,她都默认他们的关系就此结束了,也没想过再次回到汴京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他。
由于她是倾斜着身体倒在他的臂弯里, 帷帽中间自然的便裂开了一条缝, 广场四周灯火璀璨,透过缝隙正好可以看见她高挺的鼻梁和一只明亮的右眼。
沈黛顿时一惊,赶紧站直了身子脱离出他的臂弯,柔顺的幔帘便垂了下来, 将她的脸部遮的严严实实的,她才掐了掐嗓子道:
“无事,多谢大人。”
萧策还有公务在身,一直并未多瞧她,听她说无事,就拱了拱手准备告辞,谁知这时却好死不死的迎面吹来一阵狂风,正好将她的幔帘从两侧吹散了开来,她那整张娇俏的芙蓉面就完完全全的显露了出来。
正拱手准备收回的萧策就是一惊,接着就是一阵狂喜,立马就拽住了已迅速转身准备逃跑的沈黛的手腕,惊喜的叫道:
“黛妹妹,你回来了?你跟沈伯伯一起从岭南回来了对吗?”
萧策的大手像铁钳子一样紧紧禁锢住了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只得无奈转身对他道:
“萧统领,你弄疼我。”
萧策也察觉到了自己一时孟浪,连忙松开了手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是见到你太高兴了才会如此,你知道我之前一直在西夏战场,去年才回到京城,我一回来就去江宁寻你履行婚约了,只是我将江宁都翻了个遍,却怎么也找不到你”
萧策还准备再说下去,可身边已经有侍卫在他身旁禀报道:
“萧统领,陛下有请。”
萧策回头看向楼上柴二陛下的方向,虽不知道这时候他找他干什么,但也并不敢耽误,只得急急道:
“黛妹妹,我还有公务先走一步了,等我当完值再去寻你。”
沈黛这人办事还是这么不靠谱,他知道她住哪儿吗,他又去哪里找她,只她也没要跟他多做解释,虽听他刚刚话里的意思,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原主退婚,找她也是要为了履行婚约,只是他来得太迟了,原主等不到他便香消玉殒了,他们的缘分已尽,再纠缠也没甚意思。
便只朝他敷衍般的点了点头就走了,但愿不必再相见。
然后便转身准备离开,只离开的那一瞬,她似是感觉到楼上有道锐利的视线向他扫来,可她并不敢抬头看,只得快步离开。
那边萧策急吼吼攀上宫墙,向柴二陛下行礼,问他寻他所为何事,而柴二陛下却没好气的瞪了眼身旁黑脸的崔彦,摸了摸鼻子道:
“下面动乱可是维持好了?”
萧策有没有好,你老自己看不见吗,而且今天维持现场的总负责人也是不他,也不应当是他来给他做御前汇报吧,陛下一向英明神武,怎么今天却有点思绪混乱,他这不是越级汇报么。
只他虽然暗暗腹诽,却并不敢有丝毫怠慢,只有条不紊的汇报着下面现场的情况
回到汴河西城的小院,已是亥时了,沐浴完之后躺在床上,沈黛都还甚是心有余悸,没想到那一刻狂风竟将她的帷帽吹开了,但愿崔彦并没有看到她吧。
虽然她今儿才知道他早已默默给她在官家那打上了记号,只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想起登闻鼓案发生后他不惜和端阳公主决裂也要坚定的站在她这边;想起他见她哭泣就要帮她寄信给父亲并照顾她家人在岭南的生活;又想起他以为自己死了只用了十多天就奔袭泉州的场景。
忍不住心思就乱成了一团,她曾经也被他认真对待过,只是这份认真到达不了,放弃理想抱负、放弃世俗偏见,娶她回家罢了。
那这样的认真要来又有何用,还不如从来不曾拥有过,最起码也不会在这三更半夜的扰人清梦。
心疼、委屈、心酸、决绝,种种情绪在心中辗转而过。
她烦躁的一踹锦被,就翻了个身背朝里面,却隐隐约约感觉身旁似乎立了个人影,猛地睁开了眼睛,就见身旁果立了个高大冰冷的身影,周身的寒气似能将寂冷的夜色冷冻,负手而立的模样像极了勾人魂魄的阎罗。
“你怎么在这里?”惊慌太过,沈黛浑身颤抖的问道。
只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已被寒意刺骨的崔彦一把从锦被里给提溜了出来,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早已指节泛白、青筋暴起,声音更是冷得像是冰渣子似的:
“他碰过你哪里?”
正是隆冬,夜晚温度都是零度以下,沈黛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就被他从暖烘烘的被窝给提溜了起来,顿时就被冻得瑟缩发抖。
又听他冰冷冷的话,哪里还不明白,今日在城墙之上他应是一分不差的全被看了去,真正是倒霉,这回来才第二日就全部被他撞了见,既如此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了,何不跟他把事情都说开,也让他以后不要再在她面前发疯了。
想了想,她便狠狠吸了一口气,不让自己再颤抖,沉了沉声道:
“崔大人,若我没有失忆的话,当初说让我给你当外室的期限是到年底吧,如今已是一月中旬,我与你当时已经没了任何关系,那谁碰过我又与你有何干系。”
话音刚落,崔彦周身的温度骤降,双目赤红似要噬人,原本听到宴末的汇报后,他便已被伤透了心,也恨透了她的无情,找陆绩喝了一夜的酒之后,也想明白了,既然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的女人,他又有何好挽留的,从此就当她死在了那片海上,他再也不要去倒贴般苦苦等待她的回应。
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没有她的前二十二年他不是也过得很好吗,就当他们从来没有好过,那些数不清的缠绵悱恻也不过是他醉了酒被妖精勾了精魄而已。
她既然要自由,他便给她永永远远的自由。
宴末虽然被她迷晕了,但是作为国公府训练有素的暗卫,又怎么可能会彻底失去她的踪迹,在她踏上汴京的第一天她的行踪就已完完全全的报到了他那里,他给她自由,所以他并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然而他都决定放过她了,她为什么还要在他面前与前未婚夫你浓我浓,和别的男子情意绵绵,他真的是恨毒了她,为什么践踏了他的真心,还要无耻的踩碎他。
他见不得她倒在别人的怀里,更见不得别人触碰她,在城墙上看见她倒在萧策的怀里时,那根叫嫉妒的毒刺似乎扎进了骨髓,怒意翻涌着终于冲破了理智,于是会场一结束,他便出现了在这里。
他在她床前站了很久,才深深克制住了骨血里想要将她撕碎的冲动。
然而此刻被她那句“那谁碰过我又与你有何干系”刺激的完全冲破了禁制,再也克制不住了,直接狠狠捏住了人背后的衣襟,一下就提到了一旁的浴室,又猛地踹了下门对外面的青桔道:”备水。“
青桔是个老实的,崔彦那努力冲冲的声音早已将她吓得六神无主,很快就将炉子里热着的水都提了过来,眼睛都不敢睁开,直接灌满了浴桶。
“啊。”
青桔刚出去,沈黛一下子就被他从屏风后面丢进了浴桶里面,后背狠狠地磕在了桶壁上,溅起一阵猛烈的水花,然后她也跟着痛苦的尖叫一声。
崔彦此刻早已被怒意蒙蔽了理智,根本看不见她的痛苦与挣扎,只一心像个野兽一般撕开她的寝衣,用一旁的玫瑰花胰子重重的擦拭着她的身体。
像是她的身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从她的脖子到脚指头都一一的擦拭过,不留下一点空白。
沈黛被他那看“脏东西”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如今自己这副模样被他折腾,双手也早已被他反剪在浴桶后,双脚也被他跪坐着夹在了膝盖之间,动弹不得。
“崔彦,你放开我,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崔彦,你这畜生。”
她只觉得屈辱不堪,却又完全无可奈何,不管她怎么嘶破了喉咙的骂他,他就跟个禽兽似的,完全听不懂她的话,全程就只会重复一个动作,不停的擦拭她身上的皮肤。
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在她的手腕和腰上,仿佛是要在上面擦出一个洞来似的,到最后她本来白白嫩嫩的身体也已经被摩擦的绯红一片,而他仍然不愿收手。
沈黛是真的疼,忍不住不停的吸着气,眼圈也红红的,眼泪在里面打着转,而她却强忍着不让它滴落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浴桶里面的水早已冰冷一片,沈黛的身上也早已没有一丝的热气,崔彦仿佛才如梦初醒般,将她抱出了浴桶,放到卧室的床榻上。
崔彦此番冲动的霸道行为早已将沈黛心中睡前还回味着的那一丝丝好感,冲刷的干干净净。
此刻她对崔彦只有深深的厌恶和恨,一回到床榻获取自由之后,她就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双腿并用的一下子就在他的心窝猛踹道:
“崔彦你这个变态,你给我滚,你既然嫌我脏就不要再管我,我也不用你管,你给我滚出去。”
崔彦的怒气本就没有消退,如今心口、肚子甚至下面都被她猛踹了几脚,他一把握住了她小巧滑嫩的小脚,想起在茗园的深夜里他曾经爱不释手的抚摸过上千遍,那种温热的感觉似又重复袭上心口,一发不可收拾,眼睛也跟着变得猩红起来。
他不管不顾握着她的一双小脚,就狠狠压了下去,一手剪住她作乱的双臂,双唇也在她身上狠狠的撕咬开来。
奶奶的,洗澡就算了,这会儿还要禽兽般的强占她,沈黛实在是忍不了了,他握住她的脚不让她动,她就用膝盖去顶他,她咬他,她就狠狠的咬回去。
强烈的反击之后,崔彦的唇已被她咬得鲜血淋漓,他终于吃痛放开她的手,改而钳住她的下颚,不让她再咬。
沈黛双手好不容易获得自由之后,就狠狠的朝他胸口抓去,就像是猫爪子似的,又快又猛,不一会儿他的脖子上、胸前也都是他的留下的抓痕。
“畜生,给我滚下去。”
沈黛一边抓一边骂,崔彦被她抓的一顿够呛,身前的衣襟都要被她扯烂了,忍不住捉住了她的手腕,解开身上的腰封,就想将她绑在身后的床栏上,让她再也撒野不得。
然而他刚将她的双手反剪在头顶,还没有缚上腰封,沈黛那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突然的就犹如洪水决提般狂泻而出,声音更是痛苦的呜咽着。
崔彦握住腰封的手就是一顿,一瞬间,她那奔流而出的眼泪宛如一锅刚炼好的热油,一下子浇到了他的心上,他只觉心间被烫得狠狠一痛,忍不住就松开了她的双臂,搂住了身下的人,惊慌的哄道:
“怎么了?不哭了,我不碰你了行吗?”
然而,沈黛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根本收不住,声音也是越哭越大。
水汪汪泛红的眸子更是一瞬不移的盯着他由于扯开腰封而袒露在外的胸.膛上心口位置那个几乎有指甲盖那么深的兽爪印,新鲜的痕迹似乎还泛了丝丝的血迹。
以及那一整片胸.膛上都是大小大小的摩擦出的新鲜痕迹,很多地方皮肉都是撕裂的,根本没有一块好肉,
她记得他以前的身上矫健又光滑,摸起来很舒服,只有背后那处箭伤有拇指那么大的凸起,胸膛却都是好的。
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折腾出了这么一身的伤回来。
明明她离开汴京的时候他身上还是好好的,这段时日他又没有外派公务,也没有去战场,怎么就弄了这么一身伤回来。
只有只有,他只去了泉州,从汴京到泉州至少一个月的行程,他只用了十天,他究竟是怎么过去的,那些深山密林、峻峰陡崖,他究竟是怎么跨过去的。
他这身上的痕迹一看要么就是被猛兽给抓伤的,要么就是被虫蛇给咬伤的,要么就是被利石给划伤的,要么就是被尖枝给刺伤的。
这么多的伤痕,大大小小的加在一起,若不是命硬,真的会死人的。
她忍不住伸手朝胸前那个最深、最大的兽爪印探了上去,这应该是老虎的掌印,如果再偏离一公分,他的心脏可能就要报废了。
她双眼噙满了泪,一瞬不瞬感受着指尖下的痕迹,久久呜咽不语——
作者有话说:大家有让我统一用官家的称呼,在这里要解释下一般官家是民间对皇帝的称呼,大臣这么称呼是有些轻佻的,皇帝老人家会不高兴,只有极亲近的大臣才会这么称呼,不然会被皇帝拉出去砍头的
突然感觉,怎么要完结了呢
第93章 第 93 章 一家人(捉虫)
空空荡荡的衣襟下, 那健壮的胸膛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刺伤了沈黛的眼睛,两辈子她没见过人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活下来的。
有些事她可以刻意去忽略,有些感情她可以不去回应, 然而面对满目疮痍的他, 她的心还是毫无防备的被蛰了一下。
手指试探着轻轻覆上他胸.前的兽印, 大拇指在上面摩挲了下, 刚触上就跟着痕迹一下子凹陷了进去, 她的心也跟着一突,手指噌的一下也掉落了下来。
她想问一问他那时候疼不疼, 可想着他刚刚竟如此折辱自己,心肠便又硬了起来, 只背转过身, 默默低泣,不想让他看见眼底的情绪。
冲动下头之后,崔彦终于冷静了下来, 看着她留给他孤零零的背影, 还有那嘤嘤的低哭声,都令他心痛难抑, 他只不过气她看不见自己的心意, 无视他肝肠寸断、万念俱灰的在汴京城苦熬,一心只想着离开他;更气她一离开他后,就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她将他的自尊和高傲踩在泥里, 他原以为他可以丢开了手, 从此再也不管她,可是看着她倒在别人的怀里,心里那颗叫嫉妒的种子一下子就破土而出,猛烈的生根发芽。
谁都不能碰她。
她只能是他的人, 永远都是他的人。
他想占有她,狠狠的地占有她,让任何人都不能再觊觎她。
一时间,脑海里全是她刚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恼得他心如刀绞,他想占有她,却也舍不得她流一滴的泪。
她哭的时候,是那样的瘦弱、无助,还有绝望。
瞧他都干了些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想到此,他只觉得又悔又愧,再也不敢靠近她,自动和她隔出了一小臂的距离,盯着她的背影道:
“别哭了,是我错了,我再也不碰你了。”
说完,见她没有任何回应,只缩在墙壁的角落处,不停地抽泣着,他便只觉一阵烦躁,根本不知道拿她如何是好,干脆一下子就坐起了身,下了床榻,给她掖好被角后,又在床前立了半晌,见她仍然哭泣不止,他终于不忍,缓缓转身就出了屋子。
屋门“吱呀”声响起的瞬间,沈黛的心仿佛也跟着牵扯了下,呜咽声刹的就停了下来,只静静地听着他落寞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她想开口跟他说点什么,可嗫嚅了半天,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发出来。
阴冷的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吹了进来,被他裹好的锦被里却没有一丝的温度,她只觉得骨头都冷。
被子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像是从地底生出的丝蔓一点点缠住了她的心,令她疼得窒息,忍得难受。
算了,她能说什么呢,问他去泉州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艰不艰难?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可是说了又能怎么样呢,挽留他吗?
那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让他娶她吗?
问他为什么明明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可为什么就是不能娶她?
真正是好笑,他如果要娶她,那纪大娘子怎么办?他的新政怎么办?
如果他说不愿意呢,那她岂不是自取其辱。
亦或者什么都不问,只凭着一腔心疼将人给留了下来,然后不清不楚的和他在一起,继续做他的外室,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不知何时,温度骤降,外面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她们来得充忙并没有备炭,雪一落下来,屋子里就更冷了。
李麽麽年纪大了昨儿逛了一下午,一沾床榻就睡着了,昨晚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听到,还是今儿一大早有人敲响了小院的门,她裹紧了厚实的棉袄,小心翼翼的踩过雪地,前去开门,却见门前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筐上好的银丝炭。
李麽麽一阵纳闷,将炭拾了回来,又听青桔稀里糊涂的说起昨晚世子来过又走的消息,心里便有了底,这么好的炭一般人家可用不上,怕是世子昨儿夜里瞧见屋子里没有燃炭,才一早就命人送了过来。
只这既好心送了过来,却一个字不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哎。”
她低低的叹息一声,摸着良心来说,他其实觉得世子对娘子是真的极好的,两个人也是极为相配的,只是身份上确实悬殊太大,娘子想要的东西世子给不了,所以两人虽然心里都有彼此,却也只能这般干耗着。
她拢了拢了衣襟,拿着炭火进来烧炭,瞧见床榻上的沈黛,虽还在里面窝着,可红红的眼睛却是睁着的,并没有睡着。
便还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道:
“娘子,世子既已经发现了咱们的踪迹,怕是不会轻易作罢,咱们后面是个什么章程呢?”
沈黛呆呆的望着床顶上的横梁,疲惫的合上了双眼,一卷被子又朝里面翻了个身道:
“不用管,他不会再来了。”
见她说的肯定,李麽麽一瞬间都有些拿不准了,如果他不会再来那门前的那筐炭又是怎么回事?
可只送了炭却没留下一句话,是不是也是不想再有牵扯的意思。
于是她便没有多言,只在烧好炭临出门时才提点了句道:
“今儿一早有人往门前搁了一筐上好的银丝炭,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说完见被子里面的人只动了动,却久久没有声音传来,她便利索的出了屋子
这雪一连下了三天,沈黛也在屋子里窝了三天,窝的人都快要长毛了,实在没事情干,想着冬天还有这么长,总不能一直这么无聊下去吧,便还是挣扎着爬起了床,画了两幅图纸,一个是冬天用来煮火锅的鸳鸯锅;一个是用来书房围炉煮茶的铁丝烤盘和瓷碗。
到了第四天,雪终于停了下来,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拉着青桔就出去逛街了,不过原主一家人没有回来之前,她还是不会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给自己裹上了厚厚的披风后,带上帷帽才上了马车。
她们先去找了一家铁匠铺,付了定金,让他们按照图纸将“鸳鸯锅”和“铁丝烤盘”弄出来,她们过两天来取。
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书店,买了一堆的话本子,没办法,窝在家里啥事都不干,真的太无聊了,必须得找点精神食粮来丰腴下干涸的脑细胞。
买完后又准备去瓦子里的喝茶听曲,主要是想知道最近京城的动向,有没有沈必礼的最新消息,如果他回了京城,她也好直接恢复了身份,这样她在汴京成活动也方便了,别人也不能随便对待她了。
只是可惜,她在茶馆喝了三碗茶,听到的消息都只是跟那日在客栈听到的差不多,现在谁也不知道沈必礼国士到底到哪了,不过人们倒是都十分推崇他,话里话外都将他当成神明了。
她听得也很是自豪,心情十分愉悦的准备回家,就见前面街头人山人海,异常喧哗,好奇过去一瞧,才知晓竟是汴京成的第一家奶茶店开业了,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透过一整面的琉璃窗可以看见里面豪华的座位上坐的两三成群结对的娘子或是郎君的,一边细品着暖暖的奶茶,一边聊着天,亦有或者单独坐了个座位,一边喝奶茶一边看话本子,也是很惬意的呢。
话本子沈黛也有,她倒是也想去感受一番,只是看着乌拉拉的人群,还有周边吐糟里面人一杯奶茶十几个铜板坐一下午的蹭坐行为,她便无奈摇了摇头,看来这波热闹她是赶不上了,还不如早早回去窝在被子里看话本子。
然而两人刚到家,还没推开门,就见一辆破旧的青帷马车缓缓朝她们驶来,稍息,就从里面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夫妇,和一个清瘦俊朗的年轻郎君。
三人皆是风尘仆仆,两坨高原红看起来异常朴实,一下车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黛瞧,那眼里激动、忐忑、欣喜交替不止,却是久久发不出声。
沈黛一下子懵住了,她不是傻子,虽然她穿过来后,对原主的家人完全没有记忆,但是看着这明显的历经沧伤的“一家三口”的组合,她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必定就是原主的父母和哥哥了。
只是她才搬过来几日,他们才刚从岭南回来,怎么一下子就找到了她的位置了。
正当她犹疑的时候,身旁一个矫健男子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适时禀报道:
“沈娘子,沈大人一行三人已经护送到了,我就先撤了。”
说完也不等沈黛回应,拱拱手就飞走了。
那竟是之前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宴十,后来宴末来了之后,他就不知不觉的消失了,没想到他竟是去了岭南保护她的家人去了,又将他们千里迢迢的安全护送回了汴京。
呵呵,崔彦她在心里冷笑了声,他就是这样人,从来都是说的少做的多,他的话都是比金子还贵。
思绪落到面前的三人身上,她沉了沉嗓子,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却终究无法启唇,没办法他们于她只不过是个陌生人,让她装作深情款款的模样,她实在是做不到。
气氛僵持了瞬间,还是沈母廖氏最先忍不住,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一把鼻涕一把泪道:
“我的黛黛呀,这些年苦了你了。”
感受着怀里瘦弱的女人,悲痛欲绝的痛哭声,沈黛的情绪才终于被渲染了开来,忍不住眼角泛酸,轻抚了抚女人单薄、佝偻的脊背,情不自禁的就喊了声:
“娘,我不苦,我都挺好的,是你们受苦了。”
眼看着母女两哭成了一团,沈必礼和沈钦在一旁也都悄悄红了眼睛,还是在屋子里听到动静的李麽麽,快步出来开了门道:
“娘子,外面风大,还是请几位客人快快回屋里说话吧。”
沈黛才发现他们身上的衣裳都很单薄,在寒风中吹得瑟瑟发抖,便也赶紧跟着道:
“爹,娘,哥哥,快回屋里去说吧。”
李婆子一开始还不清楚他们究竟是谁,这会儿一听就全明白了,敢情这是娘子已经平反的父母亲们,那岂不是原来的知州大人。
这么一想,她对几人的态度又殷勤了不少,是娘子的家人,还是官身,她当然要照顾妥帖了,一会儿就把花厅里的炭都燃了起来,又赶紧令青桔去烧水,预备着沈家人一会儿要梳洗。
沈必礼是奉皇命进京,圣谕还特地交代了他,回到汴京后允许他先梳洗,之后就立刻进宫,皇帝要召见他。
于是几人立马利索的收拾了情绪,沈必礼先去梳洗,沈黛一边听着廖氏跟她说这些年的生活苦楚,脑子里却一直在盘算着,皇帝召见父亲会说什么,毕竟她当初写信给他只是寥寥几语提到她会献上自己编写的农桑纪要,借此来让陛下重审他的案子。
她担心沈必礼还不清楚这里面的原由,待会儿进了宫被柴二陛下一问,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如何回答,而穿了帮,反而引得柴二陛下不喜。
余光瞥见他换了一件洗得发白的丝棉长衫出来,虽然看起来很旧,袖子上甚至还有补丁,可却十分干净整洁,他如今这个身份没有具体官职,又才流放回来,穿这一身也是合适的。
只有些事情他还是得叮嘱一下,便走过去道:
“父亲,你可知官家召见你会问些什么?”
闻言,沈必礼也有点紧张,毕竟他以前就算是个官老爷,也只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哪里有机会得见天颜,被贬岭南快四年了,更是消磨了他不少锐气,如今晃一被召见,还真不知道陛下会问些什么,又该如何作答。
沈黛瞧他神情,知晓他一时也没主,只捡几样她推测的陛下会问的问题提醒道:
“如果官家问你缘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你就说以前在岭南就喜欢下地研究农桑,只公务繁忙,没得时间细细梳理,被贬岭南之后,你才下定决心一定要”
“如果官家问你,你是如何发现的越南稻和胡椒苗,你就说是在广州港越南船只漏下来的稻子长出的稻穗,胡椒苗也是找番邦商人手头买的”
“如果官家问你,你是如何做实验,你就说每日早晚记录数据”
交代完之后,沈黛又拿出她之前编写的农桑纪要一些主要的副本交给他道:
"爹爹若还是不明白,可以在马车上将这些笔记看一看,见了官家自然就能应对了,我相信父亲和官家都是心系百姓之人,必能聊到一块去的。“
沈黛的一番话,令沈必礼瞬间就有了精神,他虽不是顶圆滑会来事的人,但是十年科举下来记忆力却是很好的,而且在江宁十年执政,他都是实干派,不少下地和农民沟通税收、量产、灌溉、水利相关事宜。
所以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而且几个主要问题沈黛都帮他思考到了,他也能融会贯通的理解,便觉得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反而有种成竹在胸,想进宫与柴二陛下侃侃而谈的感觉了。
送沈必礼上了马车之后,沈钦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过沈黛的身上,他的这个妹妹,这些年是成长了不少,他哪里能料到那时候听闻家人被流放时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妹妹,如今已能平静的教父亲做事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能无罪回京,竟然还是她的手笔。
枉他年长她几岁,又多读几年书,到最后却比她差远了,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能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想到此,他忍不住就像从前般摸了摸她头顶的发髻,忍着心痛浅笑了声道:
“黛黛,这些年你成长了不少。”
本该是他这个嫡长子担起的责任,却全都压在了她这个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妹妹的身上,怎能不让他心痛呢。
沈黛只是也笑了笑,生活吗,不都是这样,你不想成长,它会推着你去成长。
“哥哥,人都是要成长的。”
沈钦却暗暗在心里道:我回来了,以后,你就可以不用成长了
一直到戌时的时候,沈必礼才珊珊从皇宫回来,只是他是被人护送回来的。
漆黑的屋檐下,马车刚停靠下来,一个穿着禁卫军服饰的男人就搀扶着沈必礼缓缓走来,靠近了琉璃灯一看,男人硬挺的五官就被照得异常清晰。
“黛妹妹,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见对面没有理会,才又道:“沈伯伯多饮了几杯,我送沈他回来。”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声音,刚打开门正提着琉璃灯的沈黛,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人怎么又是萧策。
他竟真的摸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一写感情戏就收不住,犹如野马脱缰,感觉现在直接和好是有点深硬,得再找个合适的契机。
第94章 第 94 章 无缘
汴河西城郊区本就距离皇城较远, 乘马车过去至少也得一个半时辰,这段时间,沈必礼正好可以在车上将沈黛写的农桑笔记都熟悉一遍, 他记忆力好, 加上本来就十分关心农民疾苦, 便很快就将这些知识转化成自己的了。
等到了皇宫, 柴二陛下见他骨瘦如柴, 一身破旧丝棉长衫根本遮不住消瘦的身形,佝偻着背跪在地上向他行礼时, 心里也是多有感触,这样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岭南是吃了多少苦, 却在被人构陷流放的艰难困苦之下, 仍能不忘初心,为天下老百姓编写出令朝野震惊的农桑纪要。
想到他受的这些苦,都是由先帝导致, 他不禁有一丝惭愧, 亲自起身扶了他起来,接下来跟他讨论那两本农桑纪要更是和气, 本他就不是这个专业的, 沈必礼又做足了功课,一顿强力输出后,柴二陛下只会拍手叫好, 对他推崇之至。
柴二陛下心情好, 一下子就给他升了官职,还直接恢复了前朝旧制,任命他为“大司农”,正四品官职, 又考虑到他年老体弱,不用负责具体事务,只以最高顾问的形式在司农司担任虚职,具体事务则是辅导刘司农跟进“越南稻”和“胡椒苗”的推广,然而官职却显著高于刘司农。
这更是一种荣誉象征和补偿,其实对于现在的沈家来说是极其合适的,毕竟现在不仅是朝堂还是在老百姓口中,沈必礼都是当朝国士般的存在,柴二陛下破例慑封“大司农”更是对人心的一种证明。
就比如现在大家谈到当世大儒就会想起纪太傅,然而当大家谈起民生农桑甚至经济时第一个想到的必定会是沈必礼,而且沈必礼现在的热度还远远要高于纪太傅,相信等越南稻一推行,民间估计都要抢着去给他立生祠了。
柴二陛下跟着沈必礼又学到了不少农桑知识,两人促膝长谈,到了饭点便又留了他用膳,用完膳之后还继续聊着,直到宫门快要落锁了才放他归家。
沈必礼虽然一直应对得体,但好歹是年纪大了,然后又在岭南病了那么一场差点就挂了,又是第一次面圣一直保持着精神高度紧张,等出了宫门,才一下子松懈下来,这一松懈下来就是一个趔趄,还没走到马车前就一个跟头差点栽了下去。
幸好眼前刚好路过一个散值的禁卫军,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等沈必礼站稳后,两人眼神一交汇,不禁就都愣住了。
“沈伯伯”
“萧贤侄”
沈必礼并不知道萧家曾经想退婚的事,原主是个有孝心的,并不想用这样的事去烦恼本就在岭南受苦的父母,只选择自己默默消化,沈黛穿过来之后更是没什么话要跟他们说,唯一一次写信也只不过是在崔彦的提示下才写了用编写农桑纪要去为他们翻案的事,所以此刻沈必礼突然碰见萧策,是带着老丈人看女婿的欣喜的。
萧策同样如此,哪怕之前已经收到了沈黛写的退婚的信件以及归还的订婚玉佩,他都没有当真,在他心里他的黛妹妹一直是极其喜爱他的,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家世遭逢突变,不想连累他,才说出那样的话,所以前几日在宣德门广场前见到她时,他才会那么的激动。
他一直都想去找她当面说清楚的,只是这几日他一直都在皇宫当值,今儿才难得轮到他休息,正思索着要怎么去寻黛妹妹呢,却不想才弯了个腰就碰到了沈伯伯,顿时心里一阵窃喜,当时就表示:
“沈伯伯,我这会儿刚下了值,反正也没啥事了,我送你归家吧。“
沈必礼一想也是,这个女婿他很久没有见着了,也不知道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变化,性情、品质如何,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考校、考校。
“好,那多谢贤侄了。”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萧策当即兴冲冲将马儿丢给一旁的小厮,改而上了沈必礼的马车。
沈必礼虽然略感疲惫,但是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还是勉强打起了精神,询问了一些萧策这些年主要政绩表现以及今后的人生规划相关的问题,萧策都一一应答得体,他大概也知道这些年他受父母的逼迫,没有在沈家蒙难时提出帮助,心里有愧,便重点提了,这几年他一直都在西夏战场,也是近段时间战争平息了,才调回京城,一回来就去江宁寻找沈黛去了。
沈必礼心中唯一的疙瘩就也被消抹了,待他这个未来女婿是越看越满意了。
以至于到了家门口,还一口一个贤侄喊着,萧策也适时的搀扶住了他,提醒他当心脚下。
听见敲门声,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沈家三人,连忙不顾寒冷来到门前,却不想见到的是沈必礼和萧策一副“翁婿相宜”的情景。
走在最前头,提着琉璃灯的沈黛将这一切看得最是清晰,那一刻她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双眼,她觉得她一定是眼睛出问题了,这个萧策还真找了过来。
那一声“黛妹妹”叫得她更是毛骨悚然,还有他看向她的双眸,明亮而澄净,根本藏不住浓浓的情谊。
她真的狠狠吸了一口冷气,她一直以为他是那背信弃义的“陈世美”来着,却没想到他对原主情谊如此之深,如今又得沈老爹喜欢,后面不会又过来重提婚事吧。
可她根本就不是与他两情相悦的原主,如果萧策硬是要履行婚约,不说她自己是不情愿的,就是对不知情的萧策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除非他喜欢的从来都是原主的皮囊。
见女儿一直呆愣着不搭话,还是沈母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了沈老爹道:
“三郎,这么晚,辛苦你了,沈伯伯就交给我了。”
萧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一个外男不好打扰,便将沈必礼交给了廖氏,就提出了告辞,只是临别时还依依不舍的看着沈黛。
沈黛真是被他这眼神看着发毛,她觉得她若再不制止,怕是这个萧策后面还有更离谱的行为,有些事情还是得尽早决断,于是她就在沈家人怔愣的眼神中,对萧策道:
“萧统领,我送送你。”
不明情况的沈家众人:黛黛这些年都没放下萧家三郎呀,看来他们的婚事得早日提上日程才行。
说是送萧策,只不过是他们俩跟着马车后面走出巷子短短的百来米的距离,等确定后面沈家人进了屋子后,沈黛就直接切入了正题道:
“萧统领,我前些日子送给你的信,你已经收到了吧。”
萧策在沈黛提出送他的时候,内心就已经开始了小鹿乱撞,如今两人并肩而行,更是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他脸泛红光,很是兴奋道:
“黛妹妹,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当时也是不想连累我才会这么说,我从来没把信中的内容当真,不管沈伯伯有没有平反,我都一定要履行婚约的。”
沈黛这人真是自信的有点自恋了吧。
“萧统领,我想你是误会了,当时萧家写信来让我主动退婚时,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们两人今生是没有缘分了,我也同意退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还请萧统领归还定亲信物。”
萧策火热的内心像是一下子浇了一桶冰水,握着拳头的手都忍不住颤抖着,说出去的话根本就是答非所问道:
“黛妹妹,你何时与我这般生分了,你之前都是叫我萧哥哥的。”
他是第一次惊觉,早在第一次见面开始,沈黛对她的称呼就变了。
沈黛却是觉得自己的话已经带到了,而且前面就要出了巷子,她也不想再跟他说些废话了,便直截了当道:
“萧统领,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还请你以后也跟其他人一样称呼我为沈娘子,更深露重,不便远送,还请萧统领前路走好。”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余留下根本还没反应过来的萧策痴痴的望着她决绝的背影,双唇颤抖着嗫嚅着:
“黛妹妹生气了,她是不是怪我这三年多来对她不闻不问,放任家人欺辱她一个孤女子。”
“一定是的,她生气了,所以才想和他退婚。”
回去长长的车程,他坐在马车上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感觉人生一下子都没有意义了,这些年支撑着他从西夏战场活下来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活着回来娶黛妹妹,却没想到她这么坚决的要跟他退婚。
他能怎么办?怎样才可以娶到她。
是不是加倍的对她好,弥补她这些年所受的委屈和辛酸就可以了?
隆冬寒夜,朔风叩窗,国公府世子院内却暖意融融。
紫檀木架燃着银丝炭,火光温润不灼人,映得帐幔流苏泛着暖金。
地面铺厚绒毡,踏之无声,围炉摆着锦垫软榻,案上铜炉氤氲着檀香。
崔彦睡不着觉,斜依在软榻上,样子极其随性恣意,只有眉间那迟迟没有消散的浅浅一层川字纹,说明着他内心的焦躁难抑。
大丫头春莺捧上新烹的一碗茶给他,他顺手接过吃了一口,不禁讶异道:
“这是?”这跟他往日吃的茶却不同。
“世子,这是合欢花茶有疏肝解郁、宁心安神之效。”
崔彦放下茶碗轻扯了下嘴角,他的躁郁难安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明明他已经竭力让自己平静了下来,让自己尝试着去接受她已经完全离开了他的现实,尝试着蒙蔽自己的心去感受生活中别样的滋味。
他甚至开始考虑崔召的建议,是不是要认认真真的去择一媒良缘,换一个人朝夕相伴,也许自己就会彻底忘了她曾经给予过的他的无限美好,也会试着去接受别人。
最起码陆绩和官家都认为这是最有效的方法。
可这方法他当初不是试过吗,秦淮河上的船娘不行,瓦子里的行首也不行,难道换个大家闺秀就可以了?
他想他都已经这样卑微乞求了,可她却依然不想要他,他为什么还要想她呢,他为什么不干脆冷酷一点的如她所愿,彻彻底底的将她从心中去除了干净。
直到门外晏末的声音突然响起:
“爷,属下有事禀报。”
崔彦刚刚还准备冷硬到底的心瞬间就是一紧,宴末是他给她的人,从来也只跟他汇报她的情况,虽然那日他从汴西小院出来的时候,是准备将宴末给收回来的,只是还忘了吩咐,这会儿宴末前来会是什么事。
“进来。”他的声音忍不住带着急切。
“爷,今日下午沈大人进宫后,晚上回来时是萧统领亲自护送回来的,而且送到之后,沈娘子又陪着萧统领走了一段,两人一直说着话,直到出了巷子,沈娘子才折返回来。”
宴末其实上次被他训过后,一直还有点怕他,但是身为暗卫,却一直记得他的吩咐,但凡有异性接触沈娘子,一定要全部都报给他。
她觉得那个萧统领对沈娘子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探到那一幕之后,她就马不停蹄的赶紧回来汇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让爷对她的态度好点,好弥补她之前的过错。
哪知她刚抬了个头,就听见“砰”的一声,几案上的茶碗瞬间被崔彦宽大的袖袍扫的四分五裂,碎瓷片直接溅到她的膝盖下。
接着就听到他带着讥诮的冷笑声:
“好,真是好极了。”
浓烈的寒气不断的从他的周身扩散下来,一室的温暖瞬间被他冻成了冰。
宴末直接被吓得一哆嗦,魂差点儿都掉了。
第95章 第 95 章 反骨
沈黛新赁的宅子虽小, 但是足有五间屋子,沈家人回来后,沈黛便将正屋移出来给沈必礼夫妇住, 沈钦住东厢并有个书房, 沈黛和李麽麽、青桔住西厢, 只不过李麽麽和青桔就挪到一间屋子里去了。
虽然略显紧凑, 五间房住的满满当当的, 但是一家人住着反而更温馨。
奔波了上千里,沈家人早已疲累不堪, 见沈必礼全须全尾的回来,又见女儿如今已如此有有主见了, 他们也不好过多干涉, 于是早早就都进入了梦乡。
只是没想到,昨日朝廷才开了印,翌日一早宫里就来人宣读了圣旨, 擢升沈必礼为正四品“大司农”, 沈家众人跪地接了旨意,均是高兴不已, 沈必礼本想留小黄门吃一盏茶的, 只是小黄门看着沈家这拥挤的一进小院,实在不是很好叨扰,便委婉拒绝了, 心想着回去多少还要跟官家汇报下这“大司农”的拮据, 看看官家能不能再补点赏赐,毕竟这“大司农”可是立了造福万代的不世奇功。
沈黛见状便连忙掏了一锭银子,小黄门却连忙摆手道:“这大司农的银子,奴才可不好收, 怕天打雷劈。”
说完又接着道:“官家体谅沈大人,特地允许沈大人在家休整两日再去衙门报道。”
沈家众人高兴不已,自然是对着小黄门将官家狠狠一顿夸了,也希望他能将这些夸奖的话带回去。
待小黄门走后,沈黛才无奈的笑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将沈老爹都传成什么样了,感觉都要成神了,就连宫里的太监如今都对他如此推崇了。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就被她前些时日定的“鸳鸯锅”到了的消息给转移了,这么冷的天,刚好又逢家有喜事,沈必礼一下子从六品升到正四品,众观后宋整个朝代都是不常见的,于沈家来说不差是祖坟冒青烟了,只不过他们已被逐出了沈家,沈家的祖坟他们还不一定进得去。
当然这也是天家给的莫大荣耀。
沈家人难得齐聚一堂,沈黛很快就开始张罗起来了,她打算中午搞个火锅,一家人围着涮火锅吃,在这说句话都冒白烟的寒冷季节,别提多有氛围了。
沈家三人也是第一次吃这种锅子,新鲜的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配以新鲜的绿色叶子菜和调好的酱料,一开始只觉得新奇,等真正吃起来后才觉得特别对味,都好奇她怎么会有这些新奇的吃法,以前倒是没见过,尤其是那酱料简直给整道菜注入了灵魂。
沈黛正吃的开心,闻言也只得胡诌了道:“在泉州那边见番邦人这样吃过,回来就学了来。”
这时一直少言的沈钦却突然道:“黛黛,你还去过泉州?”
沈父、沈母也跟着反应过来,担心她这些年来吃了亏,便也跟着逼问道:
“你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沈黛没办法,只得捡一些好事儿汇报,只说以前一个帮过的邻居在那边淘了金,邀请她去那边做生意,她想着汴京居大不易,总要攒点银钱傍身,便也跟着去了,然后她在那边也赚了点钱,关于出海啥的就全部都没说了。
“所以,爹娘,我现在手头很是富裕,你们刚回来肯定还缺很多东西,待会儿我们去街上给你们添置点。”
她的话音刚落,沈家三人都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这个从小被他们宝贝长大的女儿,究竟是吃了多少苦,才能毫不费力的说出这些话。
她明明以前最是清高,哪里看得起这些铜臭的,如今却能张口就把银子挂在嘴边,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还能支撑他们回京后的生活。
廖氏更是忍不住落下泪来:“苦了我的儿,我和你父亲、哥哥什么都不缺,你不用为我们担心。”
沈必礼也是放下了木箸,久久无言,眼框红红的盛满了眼泪,却把头偏向别处。
只有沈钦这时候却突然沉声开口道:
“爹,我想参加三月的春闱。”
沈必礼有点愣住了,他们不是商量好了,他虽在岭南没有放弃进学,但毕竟学习时间有限,并没有系统性的学习,以他的学问等三年是最保险的,只是如今一向最是沉稳的儿子,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
他丢下木箸不悦道:
“你跟我来书房。”
一步入书房,沈必礼的脸就落了下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们是吃过苦的人,怎么还能如此心浮气躁,尤其是这做学问一定得认真,有恒心才能会有成绩。
沈钦任由沈必礼骂了一顿,等他骂累了,才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道:
“爹,我们能等,黛黛能等吗,这些年她为我们付出了多少,总不可能这个家还一直靠她立着吧,虽然你如今已经高升了,可是这个家总得有个年轻人站起来,我得早点立起来,成为她的支柱才行。”
“而且,我觉得我可以,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会努力补习,将欠缺的都补回来。”
屋子里一下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像是冷凝住了,沈必礼终究什么话都没有说,女儿就是他唯一的软肋,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好,我会请大儒为你指点文章,希望你这一次能一把通过。”
到了下午,沈黛就拉着沈母一起去逛街了,他们三人从岭南回来的行礼太少,而且基本上都是破破烂烂的,这么冷的天看他们穿的单薄,她自己都觉得冷,而且沈钦要读书,笔墨纸砚总要添一些的。
沈母一开始不愿意去,沈黛只得耐心劝道:
“娘,你看父亲和哥哥穿那么点,在屋子里还好,去外面人都要冻病了,你总不能让他们两都不出去交际吧,尤其是父亲马上就要去衙门报道了,总不能穿得又破又单薄,遭同僚笑话吧。”
“我只是不想让你破费。”他拉着女儿的手差点落泪。
只是又想着自己的丈夫、儿子日后在汴京城行走确实不能太寒碜了,他也是当了多年的官太太的,里面的门道她一清二楚,那些当官的虽表面上恭敬你,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
“好吧,好吧,可不能花费太多。”
两人这才出去了,乘了马车一路往汴京最繁华的潘楼大街而去,而沈黛也是第一出门逛街没有戴帷帽,如今沈父正得圣宠,又颇受民间爱戴,也是时候让人知道她这位当年的沈家千金回来了,从此再也不是任人玩弄的玩物了。
她要恢复正经的身份,从此堂堂正正的做人。
到了潘楼大街,沈黛先带着沈母一起去书店挑选了些笔墨纸砚,又买了书房用的香炉、绿植陶冶情操的,正当她还在瞅着有没有别的好物件选购的时候,却瞧见一旁放着精美的屏风,她欣喜的走过去想买下来的时候,手刚触上却愣住了,这屏风她说怎么那么眼熟还对她的品味呢,却没想到正是她从倭国平户那边进口得来,没想到如今已经销售到汴京了。
就当她犹豫的时候,一旁的小伙计已经机灵道:
“娘子真是好眼光,这屏风可不多得,是倭国来的舶来品,我们掌柜的才从泉州一个商人那得了五件,昨天才拿回来,今儿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件了,你看这上面花样多唯美、精奇,在咱后宋可没这样的。”
伙计这么说,沈黛心里便有了底了,这确实是他们进的那批货,但却不知道到了汴京城要卖多少银子,便试探道:
“多少银钱?”
“十两银子。”
沈黛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沈母已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屏风,这也太贵了吧?”
确实有点贵,沈黛在倭国买的时候才两百个铜钱,运回泉州之后只按翻五倍的价格,也就是一两银子卖的,如今中间人再倒到汴京,就一下子翻了十倍,原本她觉得如果这中间商跟她一样良心,只翻个五倍,她说不定咬咬牙就给买下来,总不过是放在哥哥书房给他陶冶情操用的。
却没想到这伙计一开口就是十两,她也觉得甚是贵了些,便也没打断沈母的话,只看她能不能从伙计那砍些价格下来。
只她虽没说话,后面却传来一阵女子银铃般的低笑声:
“你瞧她们那样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门小户,一个小小屏风还在那跟伙计争执的面红脖子粗的,真正是没见过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