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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又骗我 这次不骗你了。

闻人潜想起那场险些让自己失去柳萧的战争, 在那闻人潜不愿意去回忆的最后,柳萧也对他说过这种话, 他让他逃,让他好好活下去,不用为他报仇,也不必来救他。

他说得那么自然,像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丢下闻人潜自己一个人牺牲那样。

“不,”闻人潜小声说,“我不丢下你。”

“我知道, ”柳萧说, “我知道。这只是以防万一, 我会好好的,不会硬撑,打不过就跑。”

闻人潜并不相信,柳萧很会画饼的, 闻人潜是从柳萧那儿学的这个词, 他不想答应, 但又担心要是自己乱了柳萧的计划怎么办, 虽然闻人潜并不确定柳萧究竟有没有, 毕竟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是他们都没有料到的。

总有人把柳萧当成神, 到了今天依然忌惮他,敬畏他,但闻人潜知道柳萧不是, 因为神是不会死的,也不会离开闻人潜,留下一些他们两个人都不喜欢的苦果,让闻人潜自己一个人去嚼。

柳萧叹了口气:“我会回来的。我不会抛下你。我答应过你, 不会留你一个。”

不知什么时候,柳萧已经睁开眼睛注视着闻人潜了,他的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让闻人潜没办法拒绝。

“你又骗我……”他道,“你总是骗我。”

“这次不骗你了,”柳萧说,“我保证。”

闻人潜抬眸望进柳萧的眼睛,又飞快避开,牙关数次紧咬又松开,犬齿深深陷入嘴唇。

“别咬,”柳萧按了按闻人潜的嘴角,提醒他松开,“都流血了,不疼吗?”

“如果我说疼,你就不走了吗?”闻人潜问柳萧。

柳萧没回话,闻人潜于是读懂了他的答案。

“我知道了,”他只好说,“我等你。”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胆寒的威压从众人头顶沉沉压下,修为稍低一些的竟是直接晕了过去,其余人的面色也都变了变,纷纷往头顶望过去。

一个所有人都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们头顶,他双手负在身后,面带微笑地俯视着脚下众人,一袭白衣在方才的打斗中沾染了血与尘灰,像是太阳蒙了尘埃。

“虽然我并未邀请各位,但也并不排斥你们的到来,”房弘光笑道,“不过,擅自来到别人家中,和想要把别人的家炸得稀碎,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你说是不是,魔尊大人?”

“是啊,”辛泽面色不改,“最恶劣的是闯进别人的家里还不够,还要杀光他们的人,抢夺他们的东西。”

房弘光似乎没有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又或者是听懂了但是并不在乎,他面上的笑容甚至没有丝毫变化,他伸出手去,向众人直直压下。

汹涌而来的灵力被一股剑气以及一道琴声挡住了,房弘光回头望去,薄怀玉再次出现在他身后,形容稍显狼狈。

她皱眉望着以魔尊为首的众人,道:“石阳岛是羽月的领地,魔尊大人为何来此?”

“有些要紧事要解决。”辛泽坦然回答。

“要紧事?明终的要紧事自然会有明终人来解决,魔尊大人还是请回吧。”薄怀玉不容置疑道。

眼看着薄怀玉要把魔尊一行人也列入驱逐名单,柳萧突然开了口:“对于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理由,薄前辈或许有兴趣听一听。”

语罢,他望向了房弘光,后者虽然没有看他,但注意力始终落在柳萧身上,从那双眼睛里很难看出房弘光的情绪,柳萧也不是特别在意他现在在想什么。

话音刚落,柳萧便飞身而起,房弘光似乎早就在等着他,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视野中。

闻人潜一直到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薄怀玉没有动,询问的目光再次望向辛泽:“魔尊大人有什么要说的?”

“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或许将关乎两块大陆的安危,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辛泽不紧不慢道。

他把刚才发现的东西以及他们的推测和计划都和薄怀玉说了,她听着,面色逐渐凝重:“你说的话可当真?”

“要是满口谎话,我在这个位置上也坐不长久。”辛泽回答。

他的话对薄怀玉来讲确实也有几分可信度,无论他们最初来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在两块大陆的安危之前,其他的东西都可以先放一放。

她沉默良久,终于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净城的盛伊正在电脑面前敲敲打打。

自上次被绑架之后,龚欢就和她住在了一起,虽然那之后不时也会有鬼找上门,但有龚欢保护,还有柳萧给她的符纸护身,盛伊倒也始终安然无恙。

龚欢很感激盛伊愿意收留她,平日里除了扮演保镖的角色,也会帮忙做些家务烧烧饭什么的,日子过得比孤身一鬼流浪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

“盛伊,可以吃饭了。”龚欢从厨房探出头来,望向还在全身神贯注敲电脑的盛伊。

虽然现在是寒假,但盛伊也没有回家,在家里简单过了个年就走了,毕竟就算在家里,父母也都不在,还不如自己在外面住来得自在。

盛伊闻言,又滴了一滴眼药水:“马上过来。”

龚欢把菜摆好了,还没见盛伊过来,她走过去,凑到电脑前好奇地看了一眼:“还在忙柳萧拜托你的事情?”

“是啊,之前柳天师帮了我那么多,有什么事情需要拜托我的,也应当全力以赴才成。”

不知想到什么,龚欢抿了抿唇,没有催促,趴在盛伊的椅子上看她操作。

盛伊的电脑界面上是一连串的官方网站和聊天框,找到这些消息让盛伊稍微动用了一些父母的人脉,前些日子柳萧告诉她,他有一条重要的消息要寻找门路发布,问盛伊能不能帮个忙。

盛伊当然愿意帮忙,只是看见柳萧发过来的消息,她不由得愣了一下,那是关于当今修士管理局局长房弘光的消息,其中内容真真假假,连几个月前意外坠楼去世的万丈前任老总鲍权都被牵涉其中,盛伊记得他和自己父母有过生意上的合作,自己之前还被带去和他吃过饭。

“帮我联系了发布的媒体就好,”柳萧这样对盛伊说,“用我给你的假名。要是年后一个月我还没有联系你,就发布出去。要是怕自己的信息被挖出来,可以联系这个号码,他们会为你提供保护。”

柳萧给的是一个羽月的号码,盛伊读了好几遍,然后存在了自己的手机里,她不清楚这究竟算是谣言还是真的发生过这种事,柳萧看上去也仅仅是做个准备留个候选。

盛伊却并不觉得害怕,相比之下,她有点兴奋,像是自己参与了某个惊天动地的秘密计划一样,尽管她并不知道柳萧和修士管理局的局长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龚欢趴在椅背上看着盛伊,她想起了什么,慢吞吞道:“前段时间沧泽宗的掌门闻人远死掉了。”

盛伊平时不太关注修真界的新闻,但她也知道一个门派的掌门死了算是大事,毕竟修士的寿命这么长:“怎么会死了呢?”

“我也是听其他的鬼说的,”龚欢道,“他们说闻人远的死相很难看呢。而且房弘光和闻人远之前交往挺密切的,那些鬼都说他是房弘光的跟班。”

盛伊只以为她在唠嗑,边打字边道:“那说不定他们之间会有什么秘密哦。”

龚欢“哎”了一声:“是吗?”

“我瞎猜的啦,”盛伊敲了一下键盘,看来已经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了,她向后靠在椅背上,告诉龚欢,“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就算要做跟班,也得捞点好处不是?”

“好处?”龚欢似乎想到了什么,但虽然现在她已经能够流畅地和盛伊说话了,毕竟也做了几百年没有理智的鬼,脑子一时半会儿也没有那么灵光。

“不管这些了,我们吃饭去吧。”盛伊拍了拍龚欢,刚想去餐厅看看她今天又做了什么菜,就在这时,窗户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像是有一道狂风用力拍击着窗户,把玻璃震得哐哐响。

盛伊吓了一跳,以为是又有鬼找上了门,但当龚欢冲过去拉开窗帘的时候,屋外却空无一鬼。

“是下雨了吗?”盛伊走到龚欢身边,探头去望窗外的景象。

彼时街上狂风四起,道路两边的绿化被吹得摇晃不止,狂风裹挟着断裂的树枝树叶以及垃圾满地乱滚,路上的人们被吹得东倒西歪,有些身材小巧些的,更是直接被吹着跑。

“这是怎么了?”盛伊有些纳闷,“天气预报没说今天要刮台风啊?”

她回头看了一眼,从这道窗户是可以看见修士管理局分部所在的长绛大厦的,当盛伊发现有不少修士的身影从大厦之中飞出时,她意识到现在席卷净城的或许并不是台风。

下一秒,盛伊忽觉一阵恶寒,她打了个哆嗦,抱着自己的双肩颤抖不止。

“盛伊?你怎么了?”龚欢连忙扑过去,一把拉上了窗帘。

盛伊的体质决定了她对灵力和鬼气之类的东西更加敏感,但龚欢毕竟是鬼,数秒之后她意识到了盛伊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森冷的鬼气从窗缝渗透进屋内,须臾间便蔓延到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鬼气侵略性极强,其势头似乎将要将屋内的一切全然吞噬,它飞快爬上屋内一人一鬼的身躯,令龚欢早已变成一团虚影的骨节咯咯作响。

她打着哆嗦,艰难地上前护住了盛伊——

作者有话说:再过两章主线就彻底结束了!前世主要是xql贴贴,没什么剧情()

第182章 死得其所 师父走什么样的路,徒弟也会……

与此同时, 同样的混乱在羽月和明终的各个角落上演,就算是修士, 这种波及范围极广并且极其有杀伤力的鬼气也并不常见,有反应快些的,已经组织修士们在城内外布下结界,以抵御鬼气,保护凡人,并且立刻将消息上报,希望能得到上级提供的解决办法。

羽月的魔尊似乎早就从某个地方得到了消息, 已经提前布置下去, 羽月对于魔尊的命令向来是彻底贯彻执行, 因而各地的人们并没有那么手忙脚乱。

相比之下,明终显得就没那么从容了,虽然修士们已经陆续采取了行动,但没有上级的统筹调停, 下面管事的人采取的措施也只是暂时的, 而在这样的紧急状况之下, 竟是没有一个人能联络得上他们的局长房弘光。

此时此刻, 柳萧和房弘光依然在死斗, 虽然在此之前二人都经历了一场苦战, 但双方的攻势以及状态并没有因此减弱分毫。

这是房弘光第一次真正对上柳萧,而就是在这次,他理解了为何自己的大弟子会一次又一次败在柳萧的手下。

他师出名门, 虽然已经陨落又复活一次,但对于剑的把控与利用丝毫没有生疏,依然是房弘光所熟悉的沧泽宗的弟子独有的剑法,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反应速度以及应变的能力, 有好几次房弘光险些被他抓住破绽,一剑刺穿身躯。

“闻人遥掌门把你教得很好,”房弘光说,“只是不知你现在还记不记得她?”

柳萧又怎么可能忘记自己的师父,他面不改色道:“选好师父确实比投个好胎更要紧。”

他这话显然是在暗讽房弘光没那个能力把自己的弟子教好,他却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一剑挥出,借着灵力与周围山体碰撞的力量,避开了柳萧的一击。

“师父毕竟是徒弟的引路人,”他说,“师父走什么样的路,徒弟也会走什么样的路。”

“反过来应该也是如此,”柳萧道,“依尚掌门对您的深厚感情,若是知道自己会和师父死在同一片大地上,应该也会觉得高兴。”

柳萧察觉到房弘光的面色有微妙的变化,看见柳萧安然无恙地从鬼巢里出来,自己的大徒弟却不见影子,房弘光心里大概也是有所猜测的,这下得到了柳萧的证实。

但要说悲痛,柳萧也没从房弘光脸上看出来多少。

“我徒死得其所。”房弘光平静地回答。

“希望轮到你的时候,你也能说一句死得其所。”柳萧扯了扯嘴角。

就在这时,房弘光看见视野的角落出现了两个身影,房弘光记得自己在这块区域设下了一道连通南斗阁和这座石阳岛的传送阵法,好方便他日常在两地之间来往。

从这道法阵过去,会直通房弘光在南斗阁的院落,原本柳萧的一缕魂魄就储存在那里,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每隔一段时间,房弘光就会把柳萧的魂魄从石阳岛取回,但若是没有柳萧的魂魄在,鬼巢中的鬼也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指令。

只不过现在……

房弘光认出从那结界中走出的其中一人是祁响,另一个……

房弘光眯了眯眼,一句“骨清”险些脱口而出。

随即他意识到柳萧已经停止了进攻,他回望过去,柳萧依然面色不改。

“我徒一个死于你手,一个背叛,”房弘光负手而立,声音听不出情绪,“不知道你又怂恿我的弟子做了什么?”

“这可不是我怂恿的,”柳萧道,“他只是自愿回去取一件对我很有用的东西。”

房弘光没有开口,等着柳萧继续把话说下去。

“房局长的道侣聂骨清生前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器修,若是打造能够屏蔽鬼气的法器,应当是信手拈来吧,”柳萧不慌不忙道,“她早已经陨落二十多年,若是她的法器至今仍在明终的各个角落被发现,房局长说,会是谁的手笔?”

房弘光依然没有回话,但面色逐渐变得阴沉。

“好巧不巧,我手头就有两件这样的法器。一件来自先前那个在羽月闹事的明终掌门,一件来自净城绑架儿童的鬼修。另一件嘛……现在在你的徒弟手中。这三件东西究竟能查出什么,房局长应该也挺感兴趣的吧?”

随后赶来的薄怀玉将柳萧的话尽数收入耳中,她立刻就弄明白了其中的联系,意味不明道:“房局长,这或许就是你想要的证据。”

此时此刻,房弘光终于变了脸色,他的目光落在下方那个正缓缓往魔尊一行人所在的方向走的身影,一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柳萧却也没有太着急,薄怀玉虽然两眼不能视物,但也感受到柳萧的灵力待在原地没有动,她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是故意为之?”

“您是指什么?”柳萧问她,“我故意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答非所问,薄怀玉却也不恼,只是缓缓开口:“你体内的力量相当紊乱了。”

语罢,她便转身往房弘光离开的方向飞过去。

柳萧没有动,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终于没忍住捂住嘴咳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几乎要将自己的整个肺都翻出来。

当他终于松开手,果不其然,又是一手的血。

柳萧抽出纸巾擦了擦,喃喃:“该问师姐要一些止痛药的。”

另一边,祁响回到南斗阁去取了那块答应要交给柳萧的玉牌便匆匆往回赶,这一路上稍微耽搁了些时间。

南斗阁上下因为鬼气的侵袭乱成了一锅粥,在这种最需要掌门的时候,尚语堂偏偏不在,弟子们急得不行,一些长老只得先行出来维持秩序,见到祁响,纷纷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祁响自然知道房弘光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更何况已经陨落的尚语堂,他只说他们现在有急事要处理,随即配合着长老做了一些安排,说这是掌门让他传来的话。

在他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神识始终在玉牌里待着,当祁响终于穿过那道结界重新回到岛上的时候,神识才再次从里面出来。

祁响已经知道了眼前的是自己的师母在铸造法器的时候留下的一缕神识了,虽然祁响知道神识并不能与铸造者画上等号,但他依然有些紧张,毕竟自己还刚刚被她骂过。

聂骨清是不常骂人的,祁响记得在自己最叛逆捣蛋的那段时期,她气急了也只会给他的脑袋上来那么一下子,就像刚刚在鬼巢里那样。

对他而言,聂骨清就像他的母亲,去世二十几年的母亲突然在自己面前以另一种方式出现,任谁都得先缓一缓。

神识其实也有点尴尬,她并不记得眼前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刚才在鬼巢里给他来的那么一下也是气急了冲动为之,现在柳萧说把玉牌交还给祁响保管,神识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不过这孩子倒是心大,居然一点也不记仇。

神识正想着,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一道气息靠近,她觉得有些熟悉,正想回头望去,一人就落在了他们身前。

这人长得面熟,神识眯了眯眼,正想细看,祁响就上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

“师父。”他唤了一声。

哦,神识反应过来,这个就是祁响的师父,那个柳萧一直在对付的丧尽天良的混蛋,以及她的铸造者的道侣,房弘光。

神识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个较长的瞬间,紧接着便移开了,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听房弘光缓缓开口:“你是决定站在我的对立面了,阿响?”

祁响的身形晃了晃,没有回话。

见他不答,房弘光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你从那阵法回了南斗阁,是去取了一件东西。”

他的声音笃定,祁响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衣袋。

“你应该知道那块玉牌对我很重要,”房弘光说着,向祁响缓缓摊开手,“把它给我吧。我不追究你的背叛。”

祁响抬眸望向自己的师父,他依然微笑着,就像祁响曾无数次看见过的那样,这一次房弘光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一轮太阳了。

“不,”祁响咬了咬牙,目光逐渐坚定,“您对我的恩情与教育我将终身铭记,但我要阻止您。”

“阻止我?”房弘光扯了扯嘴角,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但他没有生气,目光再次落在了祁响身后的神识身上,“你已经知道了这是你的师母,那你可知这玉牌是从何而来?”

祁响皱了皱眉,不知房弘光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自然是师母所造。”

“是啊,是骨清所造,”房弘光笑道,“但你不知道,这是她给忆安留下的遗物。在她即将临盆的前夕,骨清亲手打造了这枚玉牌,就像她之前给你们师兄弟两个打造的那样。”

“只不过修士对生死总是很敏锐,或许她已经提前预料到了自己大限将至,这才将自己的一缕神识融入了这块玉牌之中。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把它交给忆安,这玉牌就意外被人取走,因而我也不知,这玉牌中竟是附有一缕她的神识。机缘巧合,竟是到了你的手中。”

房弘光顿了顿,目光落在了二人身后:“这些事情,旁的人约莫也没和你说过吧?过来见见自己的母亲吧,忆安。”

祁响和神识同时一愣,他们回过头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身后的巨石之后走出,房忆安瞳孔微缩,看着有些恍惚。

“妈妈?”她喃喃,似乎不敢相信——

作者有话说:老·情绪稳定·登。

女儿背叛了:哦。

大弟子死了:……哦。

小徒弟又背叛了:?哦。

鬼巢炸了:哦。

老婆来了:……哦。

第183章 他在道德绑架你啊! 去死吧,房弘光。……

“她还不知道, ”房弘光说,“阿响, 忆安自幼失去了母亲,她现在刚刚才寻回母亲和她留下的遗物,你忍心让她现在便失去父亲吗?”

房忆安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大喊:“师哥,你别听他的,他在道德绑架你啊!”

话音刚落, 祁响忽觉有一道灵力突然从身后袭来, 他立刻反应过来房弘光的意图, 竟是蛊惑不成,准备硬抢了。

这力量来势汹汹,祁响躲闪不及,下意识护住神识, 同时往房忆安的方向扑了过去。

而就在那道灵力即将贯穿祁响身躯的上一秒, 一道琴声悠悠传来, 在半空中与那灵力相撞, 琴声温和而悠长, 却也是将那灵力抵消了。

“老师!”房忆安惊喜地向空中望去。

薄怀玉的面孔正对着房忆安的方向, 面露不赞同:“我不是说过让你待在小柏那里,不要轻举妄动吗?”

房忆安缩了缩脖子:“这不是担心这边的状况,所以过来看看吗。”

有薄怀玉在, 房弘光也没有继续动手,他没有收回自己的剑,缓缓后退,心中思考着之后的对策。

“房局长的脸色不大好看啊。”

柳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房弘光回过头去,意味不明道:“这毕竟是我们自己的家事,霓旌大人来插手不大好吧?”

“确实是家事,”柳萧看上去没什么所谓,“连自己的徒弟和女儿都打,你还真是个人渣啊。”

“总不比霓旌大人把自己的道侣关了那么多年,还把他的魂魄炼了无数遍。”房弘光平静回应。

话音未落,两人的灵力再次对撞,掀起的气浪险些把房忆安给掀翻,还是祁响扶了她一把。

“看啊,我以前在学校里就和这种人比试。”房忆安指着柳萧已经消失成一个小点的身影道。

“贫嘴,”薄怀玉呵斥,“快和你师兄离开,魔尊的阵法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不多时就会引爆这座岛屿,将爆炸产生的能量都阻挡在结界之内。他们已经着手撤离,你们也尽快去船上避难。”

房忆安愣了一下:“可是柳萧那边……”

“这边不用担心,”薄怀玉道,她向天边望了一眼,似有所觉,“去吧,那里需要修士。我需要离开一阵,很快回来。”

房忆安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坚持。

薄怀玉的身影再次消失在眼前,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怎么有些尴尬。

“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要不我们先走吧。”神识轻咳一声,提议。

“说的是,”祁响回过神来,“我还有件东西要交给魔尊大人。”

房忆安眸光微动,还是应了师兄的话。

她最后望了一眼岛屿中央正在缓缓成形的大团阴云,它太大太黑,其间似有雷光闪烁,在天地之间震颤不止,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另一边,房弘光瞥了一眼逐渐将岛屿包裹其中的结界,提醒:“若是再耽搁一阵,等这个结界彻底闭合,你我二人就将以肉身对抗岛屿爆炸产生的巨大灵力了。”

积攒了数百年的鬼气和灵力在一瞬间爆发,就算是他们这个级别的修士不死也得残,更何况这阵法本身就有极大的威力,原本弄出来就是用来对付房弘光的,凝聚了羽月上下不知多少人的心血结晶,要是他们被困在这个结界之中,怕是连骨灰都没得剩下了。

“房局长这么说,不也是待在这里没走吗,”柳萧不慌不忙道,“为了您的这座岛,置无数民众居民的安危于不顾,倒不像是房局长的作风。若是因为未能及时采取行动造成重大损失,民众应该也会颇有微词吧。”

房弘光笑了笑:“你确实考虑得周到,若是我的徒弟们也能像你一样,我可以放一半的心。”

不知不觉间,两人距离那团阴云已经相当近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天际旋转,大张旗鼓地酝酿着一场风暴,那些纷飞的树叶与尘土光是靠近就会被裹挟入那团风暴之中,被翻涌的鬼气撕咬得稀碎,可想而知若是生灵踏入其中会是怎样的结局。

柳萧几乎能感受到从那团漆黑中喷涌而出的鬼气,他清楚这次若不能及时制止,羽月与明终沿海体质稍弱些的凡人怕是会真的一命呜呼。

“其实我能理解你,”房弘光突然道,“你当初为何堕魔,为什么选择成为魔尊,以及为何死也不愿放开自己的道侣。你饱受诟病,但我能理解你。”

柳萧顿了顿,瞳孔微微收缩,握剑的手也不由得松了一些。

紧接着,他五指收紧,抬手便是一剑,挡开了房弘光绕到他身后试图偷袭的法器。

“挺恶心的,”柳萧面无表情道,“我是指被你理解这件事。”

房弘光笑了笑,没有因为柳萧表现出的嫌弃有分毫恼怒,像是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下一秒,一道锁链从他袖口飞出,紧紧缠住了柳萧的手腕,拖着他一路往那团阴云形成的方向过去。

柳萧下意识挣扎,隐霜重重砍在锁链的连接处,那法器岿然不动,柳萧注视着那锁链在自己手腕上层层收紧,与此同时,房弘光手中的那段锁链却飞快松开,持续不断的咔哒声犹如死神的脚步,以一种令人崩溃的速度迅速靠近。

那是一件能够束缚住修士的法器,若是不能及时挣脱,待房弘光彻底脱离,这锁链便会带着柳萧被那团仍在膨胀的阴云彻底吞噬。

但要说柳萧完全没有料到吗,那当然不是,房弘光留在这里的理由和柳萧是一模一样的,那当然是为了杀掉对方。

柳萧并不愿意承认,并且因此觉得相当晦气,但这是一个无法否认的事实,他和房弘光在某种意义上确实能够相互理解。

他一手往后探去,轻轻拨动了些什么,紧接着,一个令房弘光没有料到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只鬼,面黄肌瘦,身形佝偻,然而那张面孔房弘光短时间内也没有忘记,赫然是尸体早已下葬了的闻人远。

“我说怎么当初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闻人远的魂魄,果真是被你给带走了。”房弘光没有动,手中却加快了速度,试图在柳萧采取行动之前远离。

“房局长这么聪明,那应该也猜到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吧,”柳萧缓缓开口,嘴唇一张一合,犹如恶魔低语,“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闻人远,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从今往后,我给你解脱。”

原本还浑浑噩噩的闻人远突然瞪大了眼睛,当他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之后,浑浊的眼中一瞬间充满了恨意。

“房弘光……”他哑声道,“你居然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房弘光敏锐察觉到了不对,正欲开口,却听啪的一声响,那锁链终于从房弘光手中解了开,他立刻松手后退,闻人远却不依不饶地缠了上来,死死拦在他面前不让他离开。

“你要逃跑吗?”他嘶声道,“我被他们害死了,你却要抛下我逃跑?我为你干了几百年的活,做了多少脏事,如今你居然一个人安安心心地过好日子?”

房弘光觉得他的恨来得莫名其妙,他想挣开闻人远直接离开,然而闻人远现在虽然彻底成了一只鬼,并且只能听从柳萧的命令,但修为也还是在的,他一把扣住了房弘光的胳膊,只听嘎哒一声响,房弘光低头看去,却发现那锁链的另一端竟是扣在了自己手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柳萧的方向,只见他一手掐诀,身形渐趋透明,却是用了一个隐蔽气息的术法。

那锁链锁定对象原本就是依靠灵力的,现在柳萧的气息逐渐消失,法器便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好巧不巧,几米之外恰好有一个体内被打入了柳萧一道灵力的闻人远。

那法器只以为自己的目标对象侥幸逃脱了自己的追踪,立刻甩开柳萧飞了过去,房弘光甚至没来得及叫停,那锁链便直接扣在了闻人远的手臂上。

“好好享受吧,你自己造下的苦果。还有人在等我,我就不奉陪了。”柳萧最后看了房弘光一眼,头也不回地御剑离开了。

这法器启动之后,便会向预定的方向一刻不停地飞过去,拉扯之下,闻人远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房弘光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杀了你的不是我,是柳萧,”耳边风声呼呼,房弘光被一鬼一法器拖着飞快往那道阴云的方向飞去,额头青筋爆起,“你要报复,也该去报复他。”

要是能报复柳萧,闻人远早就报复了,但他早就被柳萧控制,不死在他手上已经不错了,又谈何为自己报仇雪恨,他便把一腔怒火全部发泄到了自己早就已经看不惯的房弘光身上。

闻人远又怎么能不恨?他的一生已经彻底废了,他的门派、家庭,他辛苦经营的一切,都被闻人遥和他的弟子们毁得一干二净。

闻人遥从始至终都在夺走他的所有东西,要是没有这群人,他原本能在掌门之位上颐享天年,而不是以这样一副狼狈的姿态与自己昔日的同谋者拼死纠缠。

“我不管他,”闻人远的面孔因憎恨扭曲变形,“我现在只想要你的命!”

“我自认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你恨我完全没有理由。你想要沧泽宗的掌门之位,我便为你制定计划,又为你求来蛊虫,削弱闻人遥的修为,还派了我的大弟子前去帮忙,要是没有我,你能在沧泽宗的掌门之位上安然度过那么长时间吗?你好好想想,对你有恩的是谁,和你有仇的又是谁!”房弘光眼睁睁地看着柳萧的身影越来越远,就算是他,此情此景也不由得急切起来。

情急之下,房弘光竟是一把抓住了闻人远的脸孔,五指倏然收紧,将他的脸抓得稀烂。

然而闻人远早已变鬼,只要不魂飞魄散,再重的伤都有办法复原,闻人远阴毒的目光穿过房弘光的指缝,死死盯住了他,碎肉沾了房弘光满手,闻人远却依然没有松手的趋势。

“去死吧,房弘光。”他哑声道。

在厉鬼阴毒的诅咒中,两人的身影纠缠着被那团仍在逐渐扩张的阴云吞噬。

柳萧立在远处,注视着那两人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中,不知为何却没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真的结束了吗?他想。

这纠纠缠缠数百年始终不得终了的因果,终于结束了吗?

他闭了闭眼,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虚幻——

作者有话说:房弘光:(输出输出)

闻人远: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184章 真难杀 还好我来了……

柳萧回头望去, 一支船队正在缓缓驶离岸边,那是辛泽和他手下的队伍, 船上有他的朋友、家人,还有闻人潜。

该回去了,柳萧想。

他想回头往岛屿外过去,现在的他可吃不消这岛上的任何一场爆炸了,但他不知怎么手脚无力,意识逐渐模糊,竟是身子一歪, 残余的灵力再也支撑不起飞行, 向脚下的千米高空坠落下去。

余光里, 那团仍在扩张的阴云边缘突然出现了一朵深黑,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飞出,速度相较之前不知迟缓了多少,但依然极其缓慢地向柳萧这边飞了过来。

柳萧艰难地握住自己的剑, 五指用力收紧, 然而没有主人提供的力量加持, 隐霜再厉害也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柳萧牙关紧咬, 口中逐渐漫起血腥味。

而就在他即将坠落进大地的前一秒, 一道熟悉的身影迅速靠近,紧接着,一双胳膊接住了他。

“柳萧!”闻人潜的声音有些着急, “你还好吗?”

有一颗东西被递到了唇边,柳萧下意识张口,丹药的苦涩在口中弥漫开,让他的灵力稍微恢复了些。

“你怎么来了?”柳萧叹了口气, “不是说让你别过来的吗?”

闻人潜抿唇,小声道:“我听师姐说了,你受了伤,我怕你……”

“师姐说的?”柳萧有点想笑,但现在他没什么力气,连笑也笑不出来。

说不让柳萧把她抖出去,结果还是自己和闻人潜交代了。

此时一人一鬼已经距离地面相当近了,那个从阴云中飞出来的身影来到了两人面前,柳萧回头望向房弘光,暗道一句真难杀。

房弘光似乎是在被拖入那团阴云中心之前顺利挣脱了,但那之中蕴含着的巨大能量依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他的皮肤肉眼可见被腐蚀了大半,褴褛的衣衫下血肉模糊,看着属实惨烈,但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同往常一样,平静温和得有些冰冷。

“房局长还真是命大啊。”柳萧靠着闻人潜的手站稳,没有去拿自己的剑,像是知道房弘光已经是强弩之末。

事到如今,房弘光拖着残躯,柳萧身边却有一个状态饱满的闻人潜,想也知道房弘光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所以他也没有动手,只是在不远处缓缓落地,模样从容得像只是稍作休息。

“我其实很羡慕你。”房弘光说。

柳萧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个人惯于蛊惑人心的话术,“哦”了一声:“你是该羡慕我,不仅道侣在身边,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房弘光笑了笑,他发现闻人潜望向他的目光格外警惕,摆了摆手道:“没必要警惕,我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

他看上去像是准备把这座岛屿当成自己的葬身之地了,柳萧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闻人潜的手臂:“我们走吧。”

房弘光没有拦他们,他靠在了身后的巨石上,冷不丁开口:“如果不是我,也还会有其他人。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可能干净。”

柳萧头也没回:“我比你更清楚。”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的角落,房弘光坐在原地,不知怎么叹了口气。

并非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但也没有意义。

他知道薄怀玉已经联系了那些老前辈,其中总有那么几个爱管闲事,而且现在没有在闭关的,若是这岛上的一切败露,房弘光便不可能再继续安然度日。

从薄怀玉来到这里的那一刻起,房弘光就已经输了。

严格说来,他竟不是死在柳萧手中,而是被他的女儿给予了致命一击。

但要说多后悔吗?房弘光却也是没有的,他只感叹时运不济,无人理解他的苦心一片,他坚信未来的哪一天,所有人都会意识到他房弘光才是对的。

房弘光输了,但他确实不恨任何人。

他将身体的重量彻底压在了身后的巨石上,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船上的众人心急如焚。

“魔尊大人,不能再等下去了,”蒙面的鬼修不卑不亢道,“要是再拖延下去,阵法来不及启动。”

辛泽面色阴沉,没有回话。

另一边的房忆安在甲板上不停地转来转去,急得直嘀咕:“怎么这种时候还磨磨唧唧的?再不回来就真的要完蛋了啊!”

她的目光落在岛屿上空蓄势待发的阴云之上,却也不知是在期盼谁的到来。

“先坐会儿吧,”祁响在一边道,“阵法启动需要大量的灵力,每个人都必不可少。”

他回头看了看申从云,自己的两个师弟都还在结界之中,她看上去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还有闲心闭着眼调息,然而第二眼看去时,祁响才发现她的双手搭在膝盖上,指甲早已深深陷入肉里。

他犹豫片刻,正打算上前安慰两句,就听见房忆安惊呼:“来了,他们回来了!”

申从云立刻睁眼,周围人同时抬头望过去,就见岛屿边缘出现了两个身影,正在飞快向结界仅剩的开口处移动,赫然是柳萧和闻人潜。

辛泽见状终于松了口气,立刻下令:“全员归位,启动阵法!”

船上的所有人同时动了起来,以各自的方式向结界之中注入法力。

蒙面的鬼修立在船头,狂风吹起他的面纱,露出其下那张一半溃烂但神色肃穆的脸。

他摊开手掌,一把拇指长短的小伞出现在他的掌心,伴随着深紫色的鬼气注入,小伞缓缓变大增粗,最终犹如花瓣般绽开,薄如蝉翼的表面聚拢了所有人的灵力,从伞尖注入了环绕石阳岛的结界之中。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只觉自己浑身上下的灵力突然被什么东西迅速抽走了,房忆安算是其中修为最低的那一个,她打了个趔趄,险些摔一跤。

对上祁响投来的关切目光,房忆安摇了摇头,咬着牙道:“我没事,师哥不用管我。”

她是过来帮忙的,又怎么能在这时候拖后腿呢。

神识怕自己把其他人的鬼气吸走,全程把自己的本体小心护着,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她瞪大眼睛注视着那道结界在众人的法力注入之下逐渐由透明转为深紫色,逐渐修补留下的最后一个开口,而就在结界完全闭合的上一秒,闻人潜带着柳萧从开口处冲了出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结界终于启动,几乎是在同一秒,岛屿上空已经酝酿了许久的阴云终于爆发,浓郁到几乎凝结成实质的鬼气从漩涡中心向四面八方推移而去,一浪又一浪,狠狠地撞上了已然完成的结界,又往岛内激荡开去。

周遭的海域在激烈的碰撞中翻涌起滔天巨浪,足以容纳上百人的船只此时此刻犹如一片脆弱的树叶,随着巨浪疯狂摇晃。

但船上的人们没有工夫稳定他们的载具,光是控制眼前的结界不被岛上暴乱的鬼气彻底破坏就已经让他们竭尽全力,压根没有功夫去管别的东西。

“不行啊!”有人高喊,“灵力不够了!”

力竭不仅仅是个例,很快,修士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摇晃起来,显然在苦苦硬撑。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天边飞掠而来,还没等众人看清他们的样貌,只见其中一人抬手一压,雄浑的灵力随即注入结界,一人便抵百人之力,令其他修士暂时得了喘息的时机。

辛泽抬头望向那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是方才离开的薄怀玉,另外那个注入灵力的同样是名女子,容貌约莫四五十左右,即便相距如此遥远,辛泽也能以人偶之躯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灵力。

是明终的哪个大能?

辛泽的目光变得凝重,他知道今天这桩乱子要收场应当没有那么容易。

有了大能的加入,其他修士的压力却并没有小上多少,时间的概念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没人知道那之间过了多长时间,几秒钟或是半个小时,直到最前面的鬼修高喝了一句什么,紧接着,众人一瞬间松懈了下去。

依然未曾平息的巨浪推动着船只随波逐流,这一次,船上的人们终于可以分出心神照顾船只的状况,控制着船只渐渐往岛屿的反方向驶去。

但这并不是结束,待结界终于设置完成,那个用来彻底摧毁这座岛屿的阵法缓缓启动。

房忆安一直注视着岛屿的方向,但自柳萧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出来,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一时间光芒大盛,房忆安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眼角不知是因为这刺眼的强光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溢出眼泪,她没有去擦。

一片嗡鸣之中,房忆安听见神识说了一句什么,几秒钟之后她反应过来她是在喊自己的名字。

房忆安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神识在这犹如世界末日般的爆炸之中搂住了她,另一条胳膊把祁响也扯了过来,他们紧紧靠在一起,像这是最后一次。

另一边的柳萧和闻人潜已经赶不及回到船上,虽然有结界挡着,但岛屿爆炸产生的冲击依然波及了大半片海域,闻人潜下意识护住柳萧,嘴唇贴在他的耳廓。

柳萧听见他小声说:“还好我来了……”

“是啊,”柳萧笑了笑,紧紧回抱住闻人潜,温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后脑,“还好你来了。”

失重的感觉蔓延了全身,柳萧闭上双眼,任由自己如同一粒石子坠落,一头扎入海中。

意识恍惚之中,柳萧看见无数场景从眼前闪过,他摊开双手,不再抗拒它——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要开始讲前世的故事了!(搓手手)

第185章 入门 一抹漆黑衣袍的身影正好从他头顶……

柳萧生于一个农户之家, 父母皆是凡人。

柳萧早已忘记了自己的父亲姓甚名谁,只记得他虽然不学无术, 但有一副好皮囊,也就是这副好皮囊,让他把当时村中最为富裕的一个家族的女儿娶回了家。

在柳萧的记忆里,这并不是个太美满的家庭,自他出生时起,母亲的家族已经衰落,父亲成天酗酒打架, 母亲看不惯他这副样子, 时常数落他, 父亲便把她和柳萧一起打。

五岁的时候,柳萧第一次撞见自己的父亲和别人偷情,光明正大的,就在那间母亲出钱为他造的屋子里。

他隔着门板听屋内二人互诉爱语, 有些疑惑父亲是不是也对他的母亲说过这些话。

那些调情与虚情假意构成了柳萧最初对爱的全部理解, 它并不高贵, 恰恰相反, 爱是那样污秽而浑浊, 四溢着最肮脏的利益与最原始的欲望。

关于父亲的事情, 母亲应该也是知道的,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柳萧迎上去, 母亲却总是皱一皱鼻子,露出一种介于嫌恶与疼惜之间的神情,接着掠过柳萧一言不发地走进屋里。

从某种意义上说,柳萧从幼时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与旁人的不同, 他不时能看见飘飘悠悠的影子来到他的屋子里,头破血流的,披头散发的,他们有些神志不清,有些能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词句,有些柳萧认识,有些他没见过。

一开始他有些害怕,但当他把这些事情和父母亲说的时候,他们都会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只把柳萧的话当成孩子的呓语,渐渐地这种事情多了,柳萧也就习惯了。

七岁的时候,母亲与村中的书生私奔,卷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理所当然般地没有带上柳萧。

原本百无一用只剩一张面皮的男人彻底落魄,他染上了酗酒,喝醉了便耍酒疯把屋里的一切砸得稀烂,然后告诉柳萧,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错。

柳萧搞不懂这怎么就成了他的错了,母亲是父亲的妻子,挽留她是父亲的责任,而不是柳萧的,终日酗酒,发疯砸了屋里的一切东西,令他们家徒四壁的是父亲,而不是柳萧,他觉得把这些事情全部怪罪在自己头上没有任何道理。

这些话他是不会和父亲说的,要是他胆敢说出口,暴躁的男人就会把他揍得鼻青脸肿,柳萧很明白如何审时度势。

那天晚上,父亲又喝了太多酒,在家里大吵大闹起来,柳萧便拿了剩下半个没有吃完的馒头来到院子外面坐着。

馒头是邻居的奶奶看他饿得不行开始拔路边的野草吃,觉得他可怜给他的,柳萧藏得很小心,没有让父亲发现。

他啃着馒头,听着父亲在屋里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砸碎目之所及处的所有东西,只觉得很吵。

在他终于控制不住要靠着路边的草堆睡过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面前,他衣衫宽松,袖子长得能拖到地上,一看就不怎么干活。

柳萧掀起眼皮,看见一张肥润的脸,那是个男人,眉眼其实并不难看,但那副神态总让柳萧想起自己的父亲。

“大晚上的,你这小孩怎么待在外面不回家?”他问。

柳萧没说话,只是默默往屋里一指,陌生人清楚地听见了屋里男人的大吵大嚷。

他挑了挑眉,大概是赶路赶得有些累,没有继续走,但也没有坐下来,只是问他:“你晚上一个人呆在外面害不害怕?”

柳萧不知道他问自己这些又有什么用,就算他回答害怕,哭哭啼啼地跟他诉说自己的委屈,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他还是回答:“偶尔会,村子里晚上会出现大家都看不见的东西。”

“哦?大家都看不见的东西?”那人看上去来了兴趣,“能和我说说吗,是什么东西?”

“轻飘飘的,看上去千奇百怪,有些人明明已经死掉了,葬礼都已经办过了,晚上还是会在这里出现。”柳萧说着,觉得眼前这个陌生人的目光突然变得有点奇怪。

他笑了笑,问柳萧:“你想离开这个家吗?”

柳萧不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对方问这句话似乎也不是在征求柳萧的意见,他越过院子走进屋内,柳萧听见父亲大声质问这个人是谁,又是怎么进来的,紧接着屋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柳萧听见父亲的痛呼。

又过了几分钟,那个陌生人从屋里走出来,对柳萧招了招手让他进去。

柳萧走进屋内,看见父亲正在反复数手里的铜板,不多不少,刚好四个。

“收拾收拾东西吧,”那个陌生人对柳萧说,“你要离开这座村子了。”

柳萧并不介意自己去哪里,对他来说,到哪里都一样,便应了下来。

要说东西,柳萧其实也是没有多少的,他和邻居奶奶道了别,带着几套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衣服,跟着那个陌生人离开了村子。

那个人告诉他,他叫闻人远,是一个名为沧泽宗的门派的长老,这次下山刚准备回去,就路过了他们村子,看他有几分修仙的天赋,便把他带了回去。

柳萧听村子里的长辈议论过什么什么地方有仙人过来除妖,听说那些仙人能呼风唤雨,轻易做到凡人不可及的事情,但他不知道原来人也能变成那样。

闻人远也没有和他解释,只是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片连绵的群山,半山腰往上的位置隐蔽在一片飘渺不定的云层之中,一条台阶从山脚蜿蜒而上,没入目光难及的蓊蓊密林。

闻人远带着柳萧上了山,这座山高得不像话,闻人远没有顾及孩子的脚步,他自顾自地穿过那座柳萧仰起头才能望到顶的大门,对守门的弟子说了一句“这是新来的弟子”之后便消失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柳萧都没有再见过他。

柳萧稀里糊涂地被带到了一个大院里,在那里的都是外门弟子,被分配到不同的房间,十几个人一个屋子,据说只有跨过炼气期顺利筑基的弟子才能拥有一个单独的房间,其他人则被安排在一起,日常做一些杂活。

柳萧并不是通过门派正式的弟子招募进来的,因此他并没有接受系统的灵根测试,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究竟如何,就那些弟子们说,那些和他们同一批被招进来的弟子们,有天赋好些的会被直接招为内门弟子,或是被门派里的哪个仙人看中,直接收作了徒弟。

闻人远说柳萧有天赋,但天赋这东西在修真界最不值钱了,除非是那种天赋秉异的旷世奇才,要不然在沧泽宗这种大门派是没人会正眼看你的。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闻人远并没有太看重柳萧,毕竟一个农户家里的孩子,虽说有些天赋,但想必是不会高到哪里去的,他把柳萧带回来也不过是积德行善,为门派里添一个做事的罢了。

同住的弟子们都是三灵根居多,那些四灵根往下的都没什么修仙天赋,门派也不会养着他们。

柳萧不知道自己的灵根是什么,掌事的不会把一个普通外门弟子的事情放在心上,那些测灵根的工具都被存放在门派的库房里面,普通人当然是不能自己去拿的,一来二去的,也就没人再记得这件事情,当然也没人帮忙测量柳萧的灵根了。

柳萧在门派里没有什么地位,也没有人脉,当然也无从对什么人提出测量灵根的要求,日常里只是跟着其他的外门弟子一起干些扫地做饭之类的杂活,也就这样安稳度日。

在沧泽宗,外门弟子的待遇当然是比不得内门弟子的,但比起其他某些门派那种唯天赋是论的氛围,沧泽宗也尊重弟子们的努力,一些课程对全门派开放,外门弟子也可以去听。

柳萧在干完活之后没什么事情做,得了空就会到门派里去听课,柳萧没读过书,自然是大字不识,老师讲的那些课他听不懂,柳萧便私下里借了书来,每天埋头苦读,竟也是自己学会了识字,夫子们的课程也渐渐能够听懂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柳萧渐渐发现,那些夫子们说的什么聚气凝神、动用灵力的法子并不算太难,当柳萧凭自己的力量第一次顺利地凝聚出第一缕灵力的时候,距离他第一次尝试不过两天时间。

他发现自己对火的掌控能力比其他元素更加灵活,他便将大部分精力用在了对火元素的感知上,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灵根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宗门大典,柳萧十二岁,已经凭自己的领悟到了炼气巅峰。

宗门大典上,依照惯例会挑出一群出挑的外门弟子组成队列,这是少有的几次掌事来查看外门弟子们的情况。

当掌事发现这些平均年龄只有十二三岁的少年之间,有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师父的教导而凭一己之力修炼到了炼气巅峰的少年的时候,他也有些惊讶,毕竟柳萧入门才不过一年,修为却已经赶上某些入门两三年的内门弟子了。

理所当然般的,柳萧被安排进了那支外门弟子的队伍,在几次排练之后,他与其他人一起参加了宗门的开幕大典。

这场大典是为了选拔参加半年后的宗门大比的弟子人选而存在的,或者说,这场开幕式也是选拔的一环。

柳萧与其他外门弟子进了场,列成的方队经过掌门和长老们检阅之后就在角落里站定,剩下的开幕大典他们可以留在这里看,虽然位置算不上太好。

和边上控制不住自己左顾右盼的弟子们相比,柳萧显得平和太多,他只是小幅度地仰头,平静地注视着一个又一个弟子从头顶飞过。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排练了两个时辰,柳萧腰酸背痛,只想赶紧回去休息,压根没有心思留在这里看什么表演。

入场的弟子从外门弟子到内门弟子,最后是那些已经有了师父的亲传弟子们,他们接连御剑入场,矫健飒爽的身姿让周围的弟子们发出一声又一声惊叹。

有一天他也会在他们之中吗?柳萧想。

就在这时,柳萧突然觉得身后袭来一股凉意,舒缓了柳萧在太阳下面晒了两个时辰的燥热。

他抬头望去,却见一抹漆黑衣袍的身影正好从他头顶飞过,似乎是察觉到了柳萧的目光,少年垂眸望向他,尾端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

作者有话说:问:小潜当时为什么会注意到柳哥?

答:因为长得好看(?)

第186章 你要什么? 柳萧只看见那双锐利的眼睛……

那个瞬间很短, 柳萧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究竟长什么样子,二人的目光或许相接了, 或许没有,柳萧只看见那双锐利的眼睛里突然流露出一抹笑意,而后一片雪白而晶莹的东西从他的衣摆飞出。

那是一片雪花,柳萧注视着那片晶莹的小东西从半空飘落,最后落在了自己的鼻尖上,是冰凉的。

而后他再次往方才飞过的那人望过去,彼时那个少年已经来到了高台之上, 他没有像其他弟子那样走进队伍里, 而是落在了掌门面前, 俯身对她行了一礼。

柳萧注意到他在走到掌门身后的时候,掌门偏头说了一句什么,而后那少年弯起的嘴角和眼睛突然垮了下去,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负手立在了掌门的两个弟子身边。

“那是掌门的独子, 闻人潜。”柳萧听见身边的弟子议论。

哦, 他就是掌门的儿子。

这是柳萧第一次见到他们门派的掌门以及他座下的三个弟子, 严格说来, 说是两个弟子更确切些, 大弟子申从云以及二弟子何桦并肩站在掌门闻人遥背后,闻人潜站在他们中间,是最小的一个。

他的年纪与柳萧相仿, 听旁人说,他大概还要比柳萧小上一岁,却早早地筑了基,可谓是天之骄子, 未来要继承这个门派的掌门之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