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心急如焚地赶回去,葛思宁又跟队去省外打比赛了。
不过大抵是觉得不好冷落他太久,或者说她的手机终于能收到信息了,她回复的频率高了很多。
但是隔着屏幕交流总是缺点什么。
明知道葛思宁周末就要回来了,但是他还是订了周六的机票去看她。
葛思宁中场休息的时候被露露一脸暧昧地拍了拍肩膀,指了指看台。
她抬眼,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露露附在她耳边,火上浇油:“你俩不会有事情吧?毕竟不是亲哥,也不是没可能哦。”
葛思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上场前屡屡回头,确认这位观众是江译白本人,而不是和他长得像的甲乙丙丁。
赛后葛思宁火速尿遁,免得被露露逮到机会八卦,浑然不觉自己像是在羊入虎口。
她看着微信来到停车场,也不扭捏,直接开门上车,把包往后面一丢。
“你怎么来了?”
江译白面无表情地说:“来看你比赛。”
“我都快打完了你才来?”
“飞机晚点。”
葛思宁冷笑:“那你不是白来了。”
“没关系。”
他反应平平,葛思宁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回信息回得太勤快了。
没办法,见不上面的时候总得主动一点。
苦头吃多了,总得给他点甜头尝尝。
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这个伎俩她还是从他身上学的。
葛思宁问他:“你今晚住哪?”
“和你一家酒店。”
“同一楼层?”
江译白扫了她一眼,“不至于。”
葛思宁来劲了。
“不至于什么?”
他知道她想听什么的。
以前总是吝于给予,现在还不给的话……葛思宁嘲讽地想,那就滚吧。
江译白果然上道,半真半假地说:“不至于那么迫切。”
她笑弯了眼睛:“真的?”
他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这周我一直在加班,专门把周末腾出来千里迢迢跑一趟,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那你何必口是心非。”
“这是我的策略。”他小声说。
葛思宁哼了一声,扭过头,“还算适用。”
他们一起出去吃了顿饭,又一起回酒店,结果千防万防,在酒店大堂被队友们逮住了。
葛思宁第一反应就是去捂露露这个小机灵鬼的嘴,队长感慨道:“思宁,你哥哥对你真好,明天都要回去了还亲自来接你。”
“嗯,对。”葛思宁笑得脸都僵了,看了眼江译白,故意道,“我哥哥是比较疼我。毕竟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
赛期结束了,她们要趁着今晚去体验一下当地的夜生活,并问葛思宁去不去。
葛思宁犹豫了一下,一直在瞟江译白:“额……”
露露看热闹不嫌事大:“哥哥跟我们一起去好了,多个男人我们也有保障。”
葛思宁露出为难的表情,江译白点点头:“可以。”
大队伍走在前面,葛思宁趁没人注意,拍了下他的手臂:“你添什么乱!我是想让你拒绝!”
江译白反问:“你们每次比完赛都有这种陋习?通过酒精活动庆祝?”
上次去小酒馆接葛思宁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
葛思宁不敢说话了。
其实庆祝的方式有很多种,只是她们每次投票胜出的都是去喝酒而已。
队友们在酒店门口打车,江译白路过的时候摇下车窗,说后面可以坐三个。
露露毫不犹豫地上来了,葛思宁真是看到她就头痛。
果不其然,她上来就是一句:“请问你和思宁认识多久啦?从小一起长大的吗?青梅竹马?”
江译白说不是。
露露好奇心持续发散:“那为什么思宁刚才说你是看着她长大的?”
葛思宁装死。
这句话是她故意用来刺他的。
她自己说可以,但是别人拿出来强调,就显得很尴尬。
江译白看了眼沉默的葛思宁,笑笑,随口道:“可能她觉得我年纪比较大吧。”
“怎么会?你不是也才大学毕业吗?”露露伸手过来抓葛思宁的外套,“你认识的那个师兄叫什么来着?许巍?他不也是二十出头,也没见你和他有代沟啊?”
葛思宁不堪其扰,话不过脑子就出来了:“因为我们认识不久啊,而且我认识他的时候我都已经长大上大学了,我们有什么代沟可言?”
话音一落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但是露露秒接:“也是。而且你师兄才毕业一年,进入社会也没有很久,很多观念和我们还是一样的。”
天真是一种权利。
许巍和江译白同岁,所经历的、所保留下来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虽然他也比葛思宁大五岁,却不需要考虑江译白的顾虑。
例如怎么从哥哥转变成恋人,怎么忘掉一个少女成长的过程,怎么和见证他们共渡的人交代。
露露放过她了,可葛思宁却忧心忡忡。
她转头悄悄去看江译白的表情。
他的侧脸匿在夜色里,忽明忽暗,像乌云后缺了一半的月亮。
那天晚上玩得并不开心,有江译白在,葛思宁也放不开。
回到酒店以后他贴心地把她送到房门口,葛思宁不想让矛盾过夜,于是趁醉揪着他的领子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
江译白扣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摇摇头。
“没有。”
“真的没有?”
“嗯。”
葛思宁非常失望。
她松开手,也推开他,暴躁地抓抓头发。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是不是自己做错了?还是做多了、做少了?
为什么每次当她觉得他们有希望的时候,命运就总是把她推回原点。
她主动道歉:“我不该那样说。对不起。我明知道你克服道德束缚不容易。而且我没有想拿你和别人比。”
江译白却不觉得她有错,毕竟那些都是事实。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有的决定不是自己做好了承担责任的准备就可以万事大吉,他的选择牵扯到谁,谁就要一起担责。
而葛思宁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她向来勇敢,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要对得起她的勇敢。
江译白觉得还需要缓一缓。
他比她年长,考虑的也更多。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引导她考虑清楚。这不是过家家,也不是刺激冒险,而是名为永远的道路。
她如果选择走入他的世界,就要做好出不去的准备。
在此之前,她还有机会后悔。
他还是没识破她的小伎俩,以为脸红是烂醉的表现,于是自言自语般说了句。
“思宁,有时我真宁愿你喜欢的是别人。”-
江译白的本意是自嘲,且潜意识里认为她配得上更好的。
可葛思宁却将其当作委婉的叫停,她想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能够接受自己喜欢的人将自己推远。她的爱是占有,所以无法理解江译白的大度,如果一定要下定义,葛思宁认为这是他不够喜欢也不够坚定的表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一点都不想要了。
她一旦有心逃避和冷落,任江译白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
也是经此令他明白,从前真的是葛思宁在欲擒故纵,给他机会。
现在她彻底弃权,江译白在意识到自己其实一直都在被主导的同时,又为不再拥有参与权而感到落寞。
他以为这是葛思宁考虑清楚的选择,于是不再打扰她。
季度项目启动,他开始忙起来,白纸黑字规定的双休也要随时on call。他跟着领导跳槽,背靠大树的同时当然要守好山头,涨薪百分之二十的待遇可不是招他回来陪衬的,有时候很多饭局他也得跟着去刷脸。
江译白自认酒量还不错,但圈子这么小,难免会遇到刻意刁难的昔日仇家。懒得追究对方和自己所属阵营的前尘往事,他明白自己资历浅,所以很多吃力不到好的事例如挡酒,也愿意主动去做。
酒过三巡终于散场,领导毕恭毕敬地送人,江译白跟在后面一起吃车尾气。待人走远,领导也叹气,说熬过这两年就好了。
江译白没说什么,明天又是一周一度去京华开会的日子,他送完领导,索性让代驾开到城西,省得明早宿醉起来还要撑着头疼上高速。
代驾把车停在马路边,把江译白叫醒,好心问了句:“要不要我帮你开到酒店门口?”
这边离校门比较近,虽然走去酒店也就几百米,但是对喝多的人来说显然有点困难。
江译白说不用。
代驾走了,他靠在后座小憩。
突然有电话进来,江译白不想接。
但是又害怕错过什么工作信息,他最后还是耐着性子睁眼,尽管心里已经极尽烦躁,但是开口时语气依旧平和:“喂?”
那边顿了顿。
江译白当下的耐心本来就不多,见状更是想直接挂掉,谨慎起见他看了眼备注,也是这一眼,让他压抑在体内的燥意散去不少。
他坐起来。
“思宁。”江译白叫她的名字,“怎么了?”
那边回得倒是很快。
“我才要问你,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江译白皱了皱眉,脑子里找不到这段记忆。
他打开微信确认,发现自己确实在一个小时前给葛思宁拨过微信电话。
但却不是找她有事。
是代驾迷路了,加了江译白的微信要位置,后来还给江译白打了个电话,当时他正忙着送客没接到。
而葛思宁是他的微信置顶,他醉得厉害,回拨给代驾的时候点错了对话框,拨给了葛思宁。
想起前因后果,江译白跟她道了个歉,一句“不好意思”都脱口而出了,又急忙收住后面那句“拨错了”。
葛思宁问他打给她干什么,他说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那头传来她奚落的声音:“有事直说就行,不用拐弯抹角。”
“没什么。”他不说没事,只说没什么,然后咳嗽起来。
出于人道主义,葛思宁勉强关心一下他:“你感冒了?”
“没有。”江译白靠回椅背里,“只是喝多了。”
“喝多了就睡觉啊。”
“还没回家。”
“还没结束?”
“结束了。”
“你喝酒了怎么开车?”
“叫了代驾。”
葛思宁“哦”了一声:“那我挂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小没良心。
江译白打断她:“思宁。”
“嗯?”
“我明天要来京华。”
“所以?”
“所以,我现在在你们学校门口。”
葛思宁从床上跳下来,宿舍已经熄灯了,但是舍友还没睡。
小南看见她下来穿外套,小声问了句:“你要出去啊?”
葛思宁比了个“嘘”,点点头,却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关我什么事。”
隔着屏幕听到他吸气的声音,葛思宁的心又痛又痒。
她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念在他不舒服的份上,她大发慈悲地问:“在哪个门?”
“西门。”
葛思宁骑小电驴来的,一出来就看到路边停靠着的熟悉的车牌。她停好小电驴,没立刻过去,走到便利店买了一瓶矿泉水,想了想,又买了瓶漱口水。
买单的时候她问店员隔壁药店有没有醒酒药,店员说有,葛思宁又拿了条蓝色的荷氏一起结账。
提着两个塑料袋去拉副驾驶的门,空空如也。
拉开后座才看到人,葛思宁挤进来,开口就是一句:“大哥,你睡车里还不落锁,你不怕被人抢劫啊?”
江译白已经睡着了。
听见声音,他艰难地睁开眼,率先看到的是葛思宁递来的水,扭开了瓶盖递到他嘴边。
他说了句谢谢,喝了一口,来不及惊喜,呕吐感就从胃部涌上来。
他猛地下车,扶着路边的树,对着垃圾桶开始吐。
葛思宁原本坐在车上隔着玻璃看他,总觉得现在下车像是在看他笑话,但是看到江译白一向平直的背脊因为呕吐而痉挛起伏,她又于心不忍,皱着眉走过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她想起小时候王远意经常对葛天舒说的那句话,没想到现在竟然会从她嘴里脱口,说给另一个人。
“让你喝这么多。”
“你要钱不要命了是不是?”
江译白听得到。
胃里翻江倒海,脑袋也跟着隐隐作痛。
感觉整个人都要吐空了,他还有心情想,自己现在该有多狼狈。
他弯着腰,低垂的视线里看到葛思宁的毛绒拖鞋。
胖嘟嘟的两个小猪头。
乍暖还寒的春夜,他被风吹得瑟瑟发抖,像一只流浪狗。
她一边问他是不是不要命了,一边摸他的背。
江译白突然搞不清楚是谁更口是心非一点。
但他知道,这次是他先冲葛思宁摇尾巴的。
葛思宁见他吐得差不多了,递来的漱口水,贴心地替他扭开以后还说了句:“还好我有先见之明。”
他在电话里声音萎靡成那样,葛思宁就猜到他的喝多了应该不是多了那么简单。
还能接电话就说明没到洗胃的地步,但是肯定要吐。
江译白这次没说谢谢,直接接过来往嘴里灌。
葛思宁碰到他的手,发现他体温凉得可怕,问他要了车钥匙,上车开暖气。
他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葛思宁问了句:“漱口水呢?你用完了还是丢了?”
“用完了。”
“那么大一瓶你全用完了?”她睁大眼,“你回酒店刷牙不好吗。”
“受不了那股味道。”
“受不了你还喝。”
葛思宁明白这些都是身不由己的事,所以说完这句,没再给他接话的机会,剥开一颗薄荷糖递过去:“含着。”
江译白没动。
葛思宁歪下头,“你讨厌薄荷糖?那没办法,这个醒神,而且味道冲点你含着也好受一点。”
他嗯了一声,接过来,丢进嘴里。
“让你见笑了。”
“我又没笑。”
车厢里只有暖风输送时轻轻的呼呼声,他们各坐一侧,侧脸映在各自的车窗上。外面枝叶飘摇,某个瞬间,他们的视线撞到一起。
江译白嘴里像是含了一块冰。
他清了清喉咙,问:“你待会怎么回去?”
葛思宁的手放在外套口袋里,身份证的轮廓硌着她的手,卡面都已经被手心的温度煨暖了。
“你管我。”她反问,“你呢?今晚在哪里下榻?总不能真的睡在车里吧。”
江译白嗯了一声。
“我先送你回去。”
葛思宁眯了眯眼:“门禁时间已经到了。”
“你们宿管认识我。”
“又想冒充我家长?”
“总不能让你无家可归。”
葛思宁气笑了,“我真是白跑这一趟。”
有的事情他们心照不宣。
江译白也知道她在气什么。
只是现在这个节点不对,不太适合说重要的话。
——他这么说服自己。
可是心声阵阵,在胸腔里回响。
薄荷糖化掉了。
他抬眼的那个瞬间,葛思宁倾身压了过来。
膝盖碾过大腿,他喘了一声,被葛思宁伸手捂住嘴:“你真是……”
“什么?”
近在咫尺的呼吸全是薄荷的味道。
好凉。
葛思宁摸到他的手指,往下滑,从袖口摸进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也或许,只是单纯想占他便宜。
他们都心知肚明现在这个距离不对,氛围不对,这个夜晚发生的任何一件事都不符合他们认知里的“结束”。
误会从未消解,确认的话也尚未告知双方,可还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默契。
方才车顶那盏暖黄的灯落在她黑润的眼珠里像一颗星星。
可此刻她埋头弯腰,匿去眼中的光芒,只为看清楚他的思绪。
江译白看着她的瞳仁,膝盖动了动,将她整个人往上颠。
葛思宁彻底坐在他腿上,并顺势勾住他的脖子。
“坏人。”她说,“为什么总是我主动?”
他看着她逐渐靠近的嘴唇,喉结滚了滚,轻声回答:“因为你比我勇敢。”
葛思宁笑了一声,泄愤似的掐住他的脖子。
“我准备亲你了。你敢躲试试。”
她如此记仇,俨然忘了自己做过的混账事。
他捏着她的软软的手腕,摸到她的脉搏,语气晦暗不明:“我不是江望,我不躲。”
“我任亲。”
这三个字落入耳中的那一刹那,葛思宁脑袋里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
她想也不想,张嘴咬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恭喜这对旧人[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下章没有车车,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先别急[玫瑰]
第87章 葛思宁上课……
葛思宁上课的时候突然收到信息。
是参加了校企合作项目的队友发来的, 他们正在开会。
[xixi]:[图片]
[xixi]:我草,你哥谈恋爱了?谈了个猛女?
[xixi]:看这给咬的,我们小群里的人全在讨论。你知不知道什么内幕?快说快说快说!!!
葛思宁点开图片一看。
江译白还是昨天那套衣服,但是里面的衬衫换掉了。他站在讲台上正在张嘴解释着什么, 目光落在黑板上。远距离的拍摄画质模糊, 但他的五官轮廓依旧清晰, 唇上那个鲜红的齿痕和他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令人难以忽略。
葛思宁边看信息边摸自己的唇角。
她倒是没被咬,她只是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葛思宁看着“猛女”两个字,没回复队友的问题,但是让她多拍两张照片给自己。
[xixi]:?
[40]:没见过他吃瘪, 想收集点黑历史。
[xixi]:……亲妹。
葛思宁现在已经对这两个字免疫了, 甚至还有点窃喜。
是啊, 亲妹,可以亲的妹妹。
她下节没课, 找了个地方学习。
江译白已经提前说过自己中午没空, 让她按时去吃饭了, 但是葛思宁只就近买了个三明治果腹, 然后一头扎进英语单词里。
她才过了四级,现在在备战六级。虽然有底子在,但葛思宁想一次过的同时还能考个好看点的分数,免得到时候还要刷分。
不过今天她引以为傲的专注力显然有些下降, 学着学着总是忍不住打开xixi发给她的照片看。
放大再放大,明明这张脸过去已经看过无数遍了,可葛思宁就是没办法免疫。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像痴女,可是没办法,真没办法, 她已经不是暗恋成真那么简单了,她现在是欲.火.焚身。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亲到一半,江译白捏着她的后颈把她提开了一点。
葛思宁舒服晕了,眼睛睁开一条缝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不过两秒,就想靠蛮力挣脱束缚,再度压上去。
江译白使了点劲,让她坐好。
“……干嘛?”
他摸了摸她的后颈皮肤,动作温柔,但是脸色细看不太美妙。
“葛思宁,谁教你伸舌头的?”
这个问题一出来,她整个人抖了一下,清醒了。
……太得意忘形,以至于暴露本性。
葛思宁咽了口口水,心想,她总不能告诉江译白,自己还没成年就熟读各类“参考文献”,且运用影片辅佐,并将其视为幻想对象,在脑子里实操了千千万万次吧。
她不说话,江译白眼神暗下来。
手从她的后颈蹭到侧脸,手指刮了刮她的耳朵,问:“和谁练习过?”
葛思宁受不了他这种声音和语气,感觉稍有不慎就要被勾出实话。
她趴在他身上大声说:“没有!”
唯一的一次,也是和他。
葛思宁心里不禁抱怨起那个装醉的晚上。
那天还是她的生日呢,虽然他最后还是把护膝送给了她,但是她真正想要的礼物却落了空。
想到这里,葛思宁想趁这次机会千倍百倍地讨回来。
她扑上来,像不知餍足的小兽。
江译白躲了两下,骗她说:“思宁,我没有什么特殊情结。只是单纯好奇而已。谈恋爱最基本的要求是坦诚,对不对?”
“……”
葛思宁根本不想听这些邪门歪理,免得被他带到沟里。
再一次被他躲开,葛思宁真的很想发火说以后都不亲了!
……可她没骨气。
她问了一个自己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那你呢?你和谁接过吻?”
“嗯……”
江译白在很认真地回忆,葛思宁的心都提起来了,她发现她在乎的根本不是数量问题,而是存在问题。
但凡他亲过别人,无论是在认识她之前,还是认识她之后,葛思宁都会感到非常非常难过。
结果江译白反问她:“被亲过嘴角算吗?”
葛思宁愣了一下:“什么?”
“你忘记了?”他牵着她的手去摸自己的唇瓣,“你现在咬的地方,你之前亲过。”
她脸一下红了,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虚。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还有十几次。”他说,“不过这十几次都发生在半小时前。”
葛思宁瞪了他一眼,忍不住高兴的同时又觉得不够:“你嫌我烦?”
他笑了,扣着她的脑袋,“我倒希望能再多几次。”
湿润的唇瓣又碰到了一起,葛思宁黏黏糊糊地问:“……只想多‘几次’?”
“几百次,可以吗?”
她弯唇,揪着他的领口,闭上眼睛:“那可能不太行。”
葛思宁感觉自己要幸福晕了。
但是也有一点不满足。
她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蹭,一如过去无数次在床上通过衣物和被子的摩擦来取.悦自己一样。
可江译白太老实了。
他的手始终乖巧地停留在安全区,唯一一次越界,还是她差点从他腿上滑下去,他伸手接了一下。
“……”
葛思宁看着真题上密密麻麻的英语单词,总觉得有哪里不够。
她过去的目标就是和他在一起,但不代表没想过别的事,只是理想太遥远,所以暂时搁置了而已。
现在这个目标实现了,那别的事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
她希望越快越好,因为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不过江译白完全不知情。
而且看反应……葛思宁咬着笔头,她觉得他貌似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学姐们曾经说过的:“确认关系没多久就骗你上床的男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葛思宁更苦恼了,如果想做这件事的人是女人,是她自己呢?也不可以吗?江译白会觉得她不是好东西吗?
她没看到有人进来,直到口中已经被咬出牙印的笔头被人抽走才反应过来。
江译白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摊了一桌子的学习资料,不禁挑眉:“这对你来说应该不算难吧?怎么烦成这样?”
在窗外就看到葛思宁皱成小苦瓜的脸了,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葛思宁惊讶地问:“你结束了?”
江译白更惊讶:“已经下午四点了。”
她看了下时间,发现还真是。
收拾东西跟他去吃饭,葛思宁发现自己今天只做了两套卷子,背了五十个生词。这真是她学习效率最差的一次。
江译白也觉得她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于是问她是不是昨晚没睡够。
葛思宁想到这更失望了,叹了口气,摇摇头。
她出来的时候虽然带了身份证,但不是为了方便开房的。她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过来,想的是霸王硬上弓。
结果如此顺利,反倒措手不及。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说出来听听?”
她肩膀一哆嗦,“不行。”
江译白也不勉强她。
趁着红灯,他凑过来。
“那亲一下?”
葛思宁抵挡不住诱惑,亲了一大口。
绿灯的时候看着他脸上的口水,没忍住问:“你今天去开会的时候,嘴巴……没被人说么?”
“略微听到一些。”
“那你怎么回答?”
“不需要回答。”江译白淡淡道,“人之常情。”
葛思宁还以为他会找一些体面的借口呢。
结果他肯本不避讳。
不过她还是反思起自己的冲动。
江译白问她:“你舍友有问你昨晚去了哪里么?”
葛思宁摇头,“没有。”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过我经常和队里的人出去吃宵夜,所以她们已经习惯我晚归了……”
江译白看过来,葛思宁心里一咯噔,突然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了什么。
啊,谈恋爱真是令人降智。
感觉再这样下去,都不用江译白问,她自己就能把老底抖个干净。
葛思宁别过脸,不说话。
江译白见她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倒觉得有点可爱。
“年轻人有夜生活,能理解。”
“……嗯。”
“你们一般出去玩,都是女生?”
“偶尔也会有男生。团建或者联谊……之类的。”
“和江望?”
“……”
江译白不依不饶,这个不想说,那他问另一个。
“那许巍呢?他一般用什么理由和你见面?”
“你问这个干嘛?”
“学习一下。”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江译白表情认真:“一个已经离开学校的毕业生,到底该怎么和学校里的学妹见面呢?我想学习。”
葛思宁:“他和你又不一样。他是本校的。”
江译白晃了晃自己的临时职工证:“四舍五入,我也是。”
“……”
葛思宁不敢回答这些问题,主要是怕自己说漏嘴。
虽然她想让江译白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但不是现在。而且,她过去确实有点用力过猛、自暴自弃了,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定性为朝三暮四。
于是她选择保持沉默。
就这样开了一会儿,江译白突然靠边停车。
葛思宁心里松了口气,以终于到了,可以下车了。
结果回头一看,江译白根本没解安全带。
他扶着方向盘,偏头凝视着她。那目光虎视眈眈,颇有种她不从实招来就别想轻易溜走的严厉。
葛思宁咽了咽口水,主动卖乖,去牵他的手。
“你干嘛审我……又是你说不在意的。”
“嗯。”他反手扣住她的手心,五指从指缝穿过,将相贴变成十指相扣,“但我也说过,前提是你得坦诚。”
葛思宁抿抿唇,被他抓得手有点疼,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坦白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她可以说一万次我喜欢你,却也明白那些小心机和手段上不得台面。
她始终不希望江译白觉得自己是个坏孩子。
但她不知道的是,江译白迫切的追问,并不是想要她承认什么。
而是。
“思宁,你想隐瞒的越多,我可幻想的空间就越大。”
明明刚才还很锋利的一个人,现在却变得有点可怜。
他语气沉下去,带点委屈。
“我对他们的嫉妒也就越多。”——
作者有话说:陈晨:以后不用来了,吃那么多药还不如亲嘴管用
第88章 难以置信这……
难以置信这样的词语会从他这么从容的人口中说出。
葛思宁有过一瞬的愣怔, 而后一颗心像短暂失灵的电路一样,熄灭后重新亮起来。
她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手从他的掌心挣扎出来,用已经温暖的肌肤去贴他的脸。
其实尽管她幻想过无数次他们在一起的情景, 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捧起他的脸颊, 以这样的距离去看他的双眼。那再无隐瞒的瞳孔, 熟悉却从未触碰过的眉眼,她都希望能拥有。
葛思宁想起自己过去在日记里写过不止一句的,我不想他难过。
或许再真切一点、诚恳一点,她想表达的应该是,不愿他被这世上任何事情所纷扰。
包括她自己。
她轻轻的吻落在他的眼皮上。
江译白的声音带点自嘲, 有些忐忑地问她:“我这样说,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或者很讨厌?你会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葛思宁摇摇头。
她鼻腔涌上一阵酸意, 迫不得已吸了吸鼻子。
江译白问她怎么哭了。
葛思宁说:“只是觉得我们走的路太远了。”
明明看似一直在对方身边,实则绕了一个又一个圈, 把太多美好的时光都错过。
江译白把她搂入怀中, 任由她软软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
有时候他会错觉葛思宁一直都没有长大, 她还是那个敏感又倔强, 不善表达真心于是总在受伤的小女孩。有时候她明明很努力,他也看见了她的努力,却仍和他人一样,怀疑过、动摇过、需要漫长的流程去确认过。
他说:“思宁, 对不起。”
可是人总需要一点时间去长大,去学会如何接纳自己。
葛思宁需要这样的过程,他也是。
如果说这四年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四年,江译白甘之如饴。
一辈子这么长,走过一些弯路又怎么样呢。
如果在这条路上, 你看得见我,我也看得见你,那么彼此照亮的时光也算共渡-
许巍再次打电话给葛思宁的时候,葛思宁犹豫了一会儿才接。
自从简玲的新书计划发布以后,许巍就变得非常忙碌。据他所说每天平均能收到上百份投稿,他们上一次联系还停留在葛思宁投稿成功后发信息告知他,许巍说好的他知道了,葛思宁想了想,没告诉他自己换了个新的邮箱发送。
尽管她清楚就算许巍知道这封投稿是来自葛思宁,他顶多也就是将她的信件编辑得整齐一些交付给主编,并不拥有决策权。但葛思宁还是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参杂任何私情。关于简玲,关于书籍,关于文学,她希望越纯粹越好。
投稿成功后,葛思宁陷入一种微妙的期待当中。
许巍说过稿了会联系她,虽然过稿了并不代表能够呈上最终荧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疑惑有机会让她喜欢的作者看见,哪怕概率渺茫,她也仍坚信着那个“有朝一日”。
他们这段时间几乎没见过面,所以葛思宁接到电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稿件是否通过了。
许巍听出她声音里按耐不住的兴奋,他歉意一笑:“还没有结果,毕竟前不久才截止投稿。思宁,是我终于有空了,想问你方便见一面吗?”
葛思宁站在宿舍阳台沉吟了许多秒,她眺望,看到窗外枯枝上新长的绿芽,点点头:“方便的,我有时间。”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学生不再挤在室内。
随着春暖花开,校园路上多了许多游客,是学校特地开放的观光权限。
许巍来到那家和葛思宁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
他们相遇的时候是深秋,是落叶飞舞的时节,四季更迭半载,窗外风景不似往年,人的心境也不似从前。
“我迟到了。”他坐下,歉意地笑笑,“抱歉。”
“没关系。”葛思宁摇摇头,“你又不是没等过我。”
“最近真的太忙了。”
他知道葛思宁对他的工作还算感兴趣,所以分享了很多近期发生的趣事。
其实在葛思宁的认知里,在出版社工作并不是什么美差,包括一些口无遮拦的老师也曾开玩笑地说过让他们别太理想主义,如果真的想做出版这行,就不要考虑钱的问题。
许巍之所以会这么乐在其中,和他的家境离不开关系,其次就是热爱。
葛思宁真的很羡慕他的这种“忙碌”。
她很认真地听着,在这个话题即将结束的时候告诉许巍,自己即将以一辩的身份代替生病的学姐去参加未名杯。
许巍惊喜地说:“那很好啊。”
“可这机会原本不属于我。”
他却不这样认为,“说明他人眼里看来,你和射中靶心的箭矢的差距仅在,谁拥有在弦上的机会。”
葛思宁倒是没想过“替补”能被说得这么唯美,她不禁一愣,咧唇一笑。
许巍说:“人生的机会很多,大胆尝试吧,失败也是经历呢。”
葛思宁点点头,捧着杯子的双手被热咖啡沁得暖暖的。
许巍顺势说起他们这个专业的一些“捷径”,比如什么国奖含金量高、什么比赛付出与回报成正比、什么证书对求职最有帮助。
京华是个很好的平台,他希望葛思宁不要浪费。
“谢谢师兄,我会考虑的。”
许巍知道她始终在摇摆,不禁劝慰:“其实,如果你不知道该怎么做选择,或者不知道该做什么选择的话,不妨把做决定的时间延长。”
葛思宁没听懂:“怎么延长?”
“京华每年都会有交换生名额。”许巍说,“思宁,如果觉得现在的天地太小,不妨跳出去。给自己一个机会,去见众生,见天地,见过所有的繁华和质朴以后,再做决定。”
葛思宁承认自己的心有那么一刻,为这番话而动摇过。
只是意图开口之际,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望向窗外,江译白下了车,举着手机朝她招了招手。
许巍也看到了。
他是何其聪明的人,之前短暂一面,就已经对江译白这个人心有余悸。
许巍张张嘴:“思宁……”
“师兄。”葛思宁始终这样称呼他,她的指腹蹭着杯子上的雕花,其实说不忐忑是假的,毕竟许巍算得上是她的贵人。可她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拖泥带水:“以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个很犹豫很纠结的人,所以做我的爱人需要拥有非常多的耐心和温柔。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有人说要等我、会爱我的时候,我总会觉得很难过。”
许巍定定地看着她,心下了然。
葛思宁垂眼,微笑。
“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别人的爱和等待,我都不想要。”
她想要的无论是什么,至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能给而已。
她就是如此盲目,以至于遇上其他清醒的人时,会产生淡淡的愧疚。
许巍苦笑:“可惜我所有的温柔加起来,都无法让你对我手下留情。”
他想起葛思宁曾经因为考虑江望的感受,而不希望他到体育馆去接她的事情。
如今换了个人,她的处理方式也不一样了。
葛思宁攥紧了衣袖,用他说过的话回答他:“是你告诉我,爱情是最无法周全的事情。”
许巍点点头,“我接受这个结果。”
“但你能告诉我,我输在哪里吗?”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比江译白差。
如果是时间,那他也可以给葛思宁。三年,五年,都是很简单也很仓促的事。
葛思宁看向他:“那我可以先问问师兄为什么喜欢我吗?”
放在过去,许巍能说出十个不重复的理由。
可这么久了,葛思宁从未问过,他准备好的浪漫台词早就被他遗忘,只剩最本能的记忆。
他说,“因为你是个很好的人。”
“嗯。”葛思宁显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
她的目光移开,落在窗外耐心等待着的江译白身上。
遥遥相望,他不紧不慢地走来。
葛思宁说:“可‘很好的我’所有人都喜欢。我需要被爱的那部分‘很不好的我’,只有他一个人看见了,并且喜欢着。”-
江译白的手才摸到门把,葛思宁就出来了。
还紧紧挽住他的手,大有一种催促他快走的样子。
他一边跟着她的脚步,一边看她红透的耳朵,不禁挑眉:“你跟他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葛思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点烫。
但是她今天打了粉的,江译白不可能看到她脸红了。
而且她是绝对不会告诉她,她在他情敌面前向他倾情告白这件事的。
“你少诈我。”
“我说真的。”他竟然弯腰咬了口她的耳朵,并点评,“熟透了。”
葛思宁短促的尖叫了一声,捂着耳朵往四周看了眼。“到处都是人呢!”
江译白说:“是啊,你左后方还有一对情侣在亲嘴。”
葛思宁飞速地往身后瞄了一眼,他们是在亲嘴没错,但是也是为了摆拍。
“别人亲别人的,关我们什么事?”
她钻进车里,江译白也坐进来。
“嗯,我们也亲我们的。”
他说着就要索吻,葛思宁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停车的位置,还在咖啡厅的许巍一出来就能看见。
“不行不行不行。”
“为什么不行?”
“众目睽睽!”
江译白捂住她的眼睛。
“这样就看不到了。”
葛思宁实在招架不住,笑得不行,根本没力气阻挠他的胡作非为。
车窗外,红桃朵朵开。
世上爱人那么多,他们也有幸徜徉在春天中。
第89章 开赛当天,……
开赛当天, 葛天舒和王远意都没有来。
葛思宁在台下准备的时候一直在玩自己衬衫上的纽扣,她看着妈妈一大早转来的一千块钱,目光有些迷茫。
[妈妈]:你第一次上场,肯定会紧张。四个人的团队, 你的失误无论大小, 对队友来说都是失职。所以不管输赢, 请你们社的人喝奶茶或者咖啡。不用请吃饭,这样太隆重,别人会有负担。
葛思宁没收,旁边的学姐看她脸色有的白,问她要不要扑点腮红。
“毕竟是要‘上电视’的。”学姐用词诙谐, “不打扮得好看点, 以后被学弟学妹们拿出来鞭尸, 可不要后悔哟。”
葛思宁犹豫了一下,说好吧。
她闭上眼睛让学姐在自己脸上自由发挥, 垂在膝盖上的手握着手机, 学姐知道她紧张, 所以一边给她补妆一边和她闲聊。
坐在后面捋稿子的其他辩手也在开玩笑, 葛思宁听着听着也忍不住笑了,赛前气氛这样放松,可她一颗心还是紧紧高悬着。
突然手心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葛思宁说了句“等一下”, 急忙去查看,是王远意的电话。
她小跑出礼堂,接起。
“喂,爸爸,你到哪里了?”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 葛思宁看到了江译白的车。
她朝那个方向招招手,回过神来才听到王远意那句,他不来了。
“爸爸最近感冒了,不是很方便出门。也怕传染给你。”
“哦……好……”
“你比赛加油,不要紧张,我会在你们学校公众号看现场直播的。”
“嗯……”
“怎么了思宁,紧张啊?还是害怕?”
隔着屏幕王远意看不见,葛思宁放任自己失落,但口头上还是说:“没有。就是我出来接电话了,外面有点冷。”
江译白拾阶而上,握住了她的手臂。
葛思宁把空出来的手掌放到他手心里,一如既往的暖和。
王远意在电话里说着关心的话,葛思宁捏着江译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嗯,知道了。拜拜。”
她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江译白问她怎么了。
葛思宁说:“我爸妈还没和好。”
为了避免共聚一堂,他们默契地选择了不出席。
却也没有一个人来探过葛思宁的口风,问对方来或不来。
葛思宁挽着江译白的手臂,整个人泄力,挂在他身上:“你说他们到底要闹多久?都一把年纪了,还搞冷战这一套。”
她以为江译白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故意这么说。实则垂下的眉眼里写满了忧心忡忡。
江译白看着她盘得一丝不苟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拨正,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那么多,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
葛思宁笑了,“好吧。关关难关关过,是吧?”
“是。”他双手去捏她的脸颊,“叔叔阿姨不来,我不是来了么。”
葛思宁是感动的,但是:“你别摸我脸,我刚抹的腮红!”
说是这么说,但是葛思宁上台的时候还是很紧张。
她不安地扫视台下,寻找着江译白的方位,只见他高举双手给她比了两个大拇指,葛思宁只来得及匆匆扫一眼,就被师姐悄悄抚着肩膀坐下。
这是她第一次打正式比赛,而且作为正方,她是全场第一个发言。
面对那么多有经验的师兄师姐、评委老师、还有慕名而来的观众,她直立着的腿肚子一直在发抖。原本信心满满的、精准到秒的开篇立论也说得磕磕巴巴,三分钟一到,葛思宁手里全是汗,还差点把话筒摔了。
她知道自己表现得不好,明明赛前还倒背如流的稿子,一站起来脑袋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空白,葛思宁能撑完三分钟全凭肌肉记忆。
她一坐下,反方就气势汹汹地进行了回应。
对方来者不善,实力不凡,切入点快狠准且角度锋利,葛思宁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无形的巴掌,在打自己的脸。她心里特别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想到这些漏洞,且二辩战况激烈,绘声绘色,有了对比,她更是认为自己技不如人,甚至产生了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想法——德不配位,净拖后腿。
但泄气归泄气,葛思宁还是很认真地听队友力挽狂澜的发言,在提问环节抓住反方的逻辑薄弱点展开攻击,可惜她经验不足,被气势恐吓,自觉矮人一头,明明占理也没能发挥出优势。
所以尽管最后比赛险胜,葛思宁却强颜欢笑,心想打再多的腮红都没用,今天这场比赛哪怕不是内行人,都看得出正方的一辩没什么水准。
且未名杯是大型赛事,网络讨论度很高,葛思宁已经能想象到评论区会怎么讨伐她这个“躺赢”的花瓶了。
她失魂落魄地下台,走在前面的学姐突然回头,葛思宁连忙挂上牵强的笑容。学姐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挫败,但是为了安慰她也只好当做没看见,“待会我们要和反方聚餐,你别忘了。”
葛思宁很不想去,但这是必要的“应酬”,她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回到熟人堆里,葛思宁还在想怎么和江译白说。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许巍。
“师兄怎么又来了。”有人笑。
许巍神色自若,“来看你们有没有丢我的脸。”
“怎么会!你就这么不放心么?”
“不是不放心,是担心冠军花落别家。”
“有什么区别!”
尽管过程有点坎坷,但赛果是好的,所以针对葛思宁漏洞百出的表现,没人当面说什么。大家情绪高涨。许巍故作严肃地说了句:“决赛我还会来的,别掉以轻心啊。”
然后又换上笑脸,恩威并施:“今天大家表现得都很出彩,待会我请大家喝奶茶。想点什么自己挑。”
等众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他才状似不经意地和缩在人群后面的葛思宁打了个招呼:“小师妹。”
葛思宁朝他点点头,“师兄。”
“恭喜,初战告捷。”
“……不。”葛思宁委实担不起这样的夸奖,“是其他人打得好,我拖后腿了。”
“第一次上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许巍安慰她。
葛思宁听出他语气里的安抚,微微勾了下唇,没接这句话。
她指了指后面的观众席,“我男朋友还在等我。我先过去了。”
许巍回头看了一眼,江译白正托着腮,看着这边。
见他们同时回头并望向自己,那人也不觉得意外或是唐突,甚至抬抬手,和许巍打了个招呼。
其实许巍早就感受到了那道视线。
同为男人,又各怀心思,怎么会不懂。
他不由得调侃:“待会聚餐,你不来了?”
葛思宁摇头,“来的。我去跟他说一声。”
“不打算带上家属?”
“额……”葛思宁没想到能带人,“我问问他吧。”
许巍本是想逗逗她,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还不得不点点头,“嗯,去问吧。如果你打算和大家正式介绍他的话。”
结果葛思宁根本没读懂他的言下之意,转身就要走。
许巍突然叫住她:“不打算正式介绍我们认识?”
葛思宁回头,愣住了。
许巍脸上浮现出无奈,“思宁,我们还是朋友。”
咖啡厅的告别只是仪式,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却没那么容易斩断。许巍后来发信息申明自己想和她继续做朋友的意愿,葛思宁考虑到过去受他关照的种种,慎重地同意了。
“我们之间坦坦荡荡,不是么?”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葛思宁只好让他跟着自己过来。
江译白在他们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站了起来。
许巍和他握手,他很快接了。感受到对方炙热的掌心,许巍微笑:“虽然室内开了制热,但是我担心江先生还会觉得冷。”
“还好,今天穿得多。”江译白并不接招。
观众席呈阶梯状,他刚才坐在高处,已经饱览他们窃窃私语的情况。
此刻许巍还没开口,江译白就已经猜到他的来意,主动问葛思宁:“不介绍一下?”
“……”
葛思宁眼皮跳了跳,搓了搓手,摊开,靠近许巍的时候说了句:“辩论社前社长,也是我学长。”
“哦?”江译白记忆犹新,“我记得许先生已经毕业了。”
许巍笑笑,“京华是我母校,思宁又和我一个专业,叫一声学长也是情理之中。”
江译白点点头,看向葛思宁。她还懵着,目光触及他挑起的眉梢,才想起要介绍他。
手靠近江译白,葛思宁硬着头皮挤出两个字:“家属。”
江译白咧唇,“没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
许巍轻哂,“之前还在想你是思宁的什么人,原来是这样。”
江译白笑眯眯的,“关系不管怎么变都不会影响我们的亲密。”
葛思宁突然就后悔答应许巍了。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她算是见识到了。
好在许巍是个绅士,没多说什么就走了,走之前还问葛思宁要喝什么,然后回到人堆里,帮她点。
江译白问:“他要请客?”
“嗯。”葛思宁点头,“习俗了。现任社长也经常请客。而且许师兄平时很疼爱我们这些师弟师妹。”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江译白,许巍这个人公私分明、一视同仁。
结果江译白脸上流露出失落,问了一句:“那他怎么不请我?”
葛思宁:“……”
江译白伸手帮她拨正衬衫的领子。
“他是不是讨厌我?”
葛思宁真服了他了,“不知道。但你在乎这个干嘛?”
“我没在乎。”他否认,“只是觉得他怎么这么小气,请客不请家属。”
“……”
江译白说:“下次让我来请客,不是京华的也可以报名。”
葛思宁啧了一声,“他们又不认识你。”
“这有什么关系。”
葛思宁想到葛天舒:“你怎么跟我妈一样……”
“怎样?”江译白凑近她,“像妈妈一样体贴吗。”
“……”
葛思宁捂住他的脸,推远,拒绝这个美色诱惑。
她问江译白待会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吃饭。
他没立刻回答葛思宁的问题,而是问:“你的辩友们是不是都默认你和许巍是一对?”
他又在玩她的扣子,手闲不住似的,指甲蹭过硬质材料,发出很轻的摩擦声。葛思宁感觉心被划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嗯?”
“没有。”她哪里敢说真话——不止一个学姐私底下问过她和许巍什么情况,但葛思宁都坚决否认了。
江译白的余光划过被人簇拥着的许巍。
后者被抓包后并不心虚,反而朝他礼貌微笑,江译白回以同样客气的表情。
看回葛思宁,忐忑成什么样了。
一点不经逗。
江译白收回手:“真的?”
“……真的。”
“你想我去吗?”他抚平葛思宁肩膀上的褶皱。
“你去不去都可以。”葛思宁回避了这个问题。
江译白知道她其实还没有做好公开的准备。
倒不是在意许巍和别人的看法,而是在葛思宁心里,要向别人介绍他是她男朋友这件事情,还需要时间准备。
她看似勇敢的背后藏着很多胆怯。
江译白知道,且一直知道。
所以之前他企图给葛思宁更多的时间。
但感情从来不是按部就班的事情,他们都急不可耐,于是匆匆做了决定。可爱情需要的就是冲动。而他擅长善后。
所以江译白说:“那我不去了。”
见葛思宁脸上闪过庆幸和失落,深知她矛盾的心理,江译白随口找了个理由:“本来就是翘班过来的,下午还要赶回去。刚才还一直在想要怎么跟你说……思宁,会不会觉得我很狡猾?”
“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葛思宁摇头。
“嗯。”他亲了下她的额头,“周末我再过来。”
“好。”
江译白想了想,问她:“能不能再亲一下?”
“嗯?”葛思宁虽然疑惑他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但是出于愧疚,问完她就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唇印。
满意地看了几秒,笑嘻嘻地帮他擦掉。
江译白抓住她的手,余光淡淡地望向不远处。
许巍再次收回视线。
送他到停车场,两个人的手还没放开。
她忐忑地问:“你晚上要加班吗?”
“怎么了?”
“我想和你打电话。”
江译白捏了捏她的手心,“想打就打,我有空就会接,没接就是没空。等闲下来了会马上回给你。”
葛思宁听完,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江译白问她:“听懂了吗?”
“什么?”
“意思是不用请示。”他说,“这是女朋友的权力。”
葛思宁听到“女朋友”这两个字,脸不受控地发热。
她有点不习惯。但是,是开心的。
“好吧。”她抬抬下巴,“那你就做好被我轰炸的准备吧。”
江译白笑笑:“求之不得。”-
晚上九点,葛思宁裹上外套走出了宿舍。
小南问要给她留门吗,葛思宁说自己只是出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她漫步在操场成双成对的情侣里,脸贴着冰冷的屏幕,给江译白拨去电话。
接通第一句,她说的就是:“好想你。你如果在我们学校就好了。”
看到别人如影随形,她难免会觉得空虚寂寞。
江译白嗯了一声,葛思宁也知道这是无解的课题,刚想换一个话题,就听见他问:“我现在去考研还来得及吗?”
她沉吟了一会儿,拒绝道:“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
“我们学校太难考,而且很难毕业。到时候无论备考还是在读,你估计更没时间陪我了。”
“小算盘打得真响。”他声音含笑。
葛思宁冷得发抖,拔高声音:“不准你这样说我!”
他听到风声,问她:“在外面?”
“嗯。在操场。”
“怎么不呆在宿舍?”
“人太多了。”她不想被舍友听见。
“我还以为是我见不得人。”他故作委屈。
葛思宁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还是对着江译白说:“你别撒娇了。”
“我哪有。”
“你经常。”
“所以呢?”
“所以……”葛思宁顿了顿,觉得也不是不能包容他,于是改口,“你要学会见好就收。”
江译白答应得很爽快:“好的。”
沉默了几秒,葛思宁走出了两米,江译白突然问她是不是不太开心。
葛思宁呼了口气。
四月底,没那么冷了,但入了夜还是凉飕飕的。
她搂紧外套,嗯了一声。
“不过没那么不开心了。刚下台的时候比较沮丧。说到底还是我能力不足,要怪只能怪自己。”
“不要怪自己。”他说,“怪多了,‘自己’也会觉得委屈的。”
葛思宁眼眶一下子湿了,“那怎么办?”
“跟自己说‘慢慢来’。”
“嗯?”
“思宁,”他好像站起来了,电话那头传来装水的声音。葛思宁几乎能想象出他捏着杯柄的漂亮手指,还有热水倒入杯中,升腾起来的氤氲水汽,喝下去,肺腑都是暖的,润的,“你才十九岁,需要见识的、经历的事情还很多。你不应该拿十九岁的你和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岁的你比较。人只要活着就会一直有收获,有时候你的对手,或者你的队友,比你优秀的原因或许只在于存在的时间和努力的时间比你长,而非天赋异禀。所以你不妨等等看,走走看。”
“可万一。”她小声说,“我就是比别人差呢?”
一直自信的葛思宁也会有自卑的时候。
她所处的环境太大了,大到她好害怕。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对手都那么厉害,她就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厉害了。
“一直抬头不累么?”他开玩笑似的问了一句。
“还好。”她没听懂。
“偶尔也低一下头。”
“什么?”
“上下左右都要看。”
江译白其实很能理解葛思宁的感受。
毕竟他当初也是从小镇考到大都市,刚上大学的那一年,他也是看谁都像天鹅,看谁都出类拔萃。
“可这不代表我就是丑小鸭。”他的杯子放下了,哐当一声,轻轻的,葛思宁想他做什么事都是那样温柔,“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觉得我比你哥差么?”
“不啊。”葛思宁果断否认的同时,又醍醐灌顶。
她是发自内心、不带私情地如此认为。
所以,江译白安慰她的话也并非带有滤镜,而是客观分析。
“思宁,如果你要问我你今天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我想我只能告诉你两个字。怯场。”
“那我要怎么才能不怯场呢?”
“你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时候哭了么?”
“……哭了呀,还尿裤子了。”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哭的?”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一个星期左右吧。我爸说的。”
“辩论赛的赛场比第一次去幼儿园可怕吗?”
“可怕一百倍……”
他笑了一声:“那你就给自己一百个星期。”
第90章 五一放假,……
五一放假, 陈锐说公司发了几张度假村的温泉票,除了自己父母,他还邀请葛天舒和王远意一起。又问葛思宁有没有空,要不要也一起来。
葛思宁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 回复了四个字:考虑一下。
陈锐没给她浑水摸鱼的机会:“你别说你不来啊, 就算火星撞地球你也得来。”
葛思宁回了个问号:“为什么?”
陈锐直接发语音过来, 语气非常无语:“嘶。到底是我姓葛还是你姓葛?我连你爸妈都叫上了,你还不懂我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陈锐错愕:“你还真就任由叔叔阿姨一直冷战啊。”
葛思宁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走在下课的路上。
她看着屏幕突然停下脚步,后面的同学猝不及防地撞上她的后背,她回头,木讷地和对方说了句抱歉。
过去不是没有过父母都不肯退步的经历, 只是因为那时有葛朝越在, 所以尚且年幼的葛思宁对那些漫长的拉锯、尖锐的言语、还有涌动在沉默背后的暗流没什么深刻的印象。
她以为是时间和感情解决了一切。现在才明白, 是哥哥。
矛盾一直都在,不在的是葛朝越。
如今在父母身边的是她, 所以这些事情, 就轮到葛思宁来做了。
她感到无措, 询问江译白五一有什么安排。
江译白原本的计划是看葛思宁什么计划, 虽然陈锐也邀请过他,但他还没有给出回复。
葛思宁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现在在别人看来依旧是长大后就疏远了的兄妹关系。
“如果表现得太亲密,会不会很奇怪?”葛思宁不禁忧心, “和以前一样也不行?”
“不是不行,只是突然和好需要一个理由。”
“那就当我原谅你了?”
江译白笑了笑,不太能理解她如临大敌的心情。其实这种孩子气的小打小闹,在长辈看来是很平常的,无需刻意做什么。
“你有和父母坦白的打算吗?”然而江译白还是问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还在冷战, 没想过这么快告诉他们。”葛思宁有点害怕变动,尤其是父母现在关系紧张,她如果突然丢出这么个重磅炸弹,后果是不可测的。
“嗯。”江译白点点头,“那我心里有数了。”
葛思宁忧心忡忡。
他说,“放心吧。你自由发挥,我来打配合。”
葛思宁先是回了家,然后跟父母的车一起去度假村。一行人在大堂会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看着江译白,非常别扭地喊了一句:“译白哥……”
他泰然自若地“嗯”了一声,和过去无恙,很快和她父母攀谈起来。
倒是葛思宁,脑子里无端冒出放假前一天他来学校找她,结果得知她得先回家再和他碰面的事情,两人在车上接的那个吻。
此刻她看着江译白唇边若有似无的笑容和淡色的嘴唇,那种被舌尖搅得天翻地覆的眩晕感又上来了。
陈锐最后一个到,下车的时候看到她脸红红的,还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葛思宁打开前置摄像头看了一下,其实还好。
心知陈锐又在夸大其词,她张嘴正准备说他,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女人。
“我女朋友,卢菀。”
“你好。”葛思宁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好漂亮。
卢菀盈盈一笑,“你好。你就是思宁?陈锐经常提起你。”
她小声吐槽:“提我干什么……”
大人们很快围上来。
“小菀也来了?陈锐都没跟我们说。”
“叔叔阿姨好,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上次见还是过年吧?”
陈锐把卢菀介绍给王远意和葛天舒认识。
葛思宁站在旁边默默听着。
这种场合她很熟悉,所以放松了警惕。却不知江译白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
趁所有人都在寒暄,他在无人处用手背蹭了蹭她的手背。
葛思宁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表情无辜,用嘴型说:“不小心的。”
葛思宁没理他。
在门口站了五分钟大人们才想起要进去,拿房卡的时候,葛思宁紧张了一下。但好在陈锐周到,谎称双人房已经订完了,只订到了单人房。
葛思宁跟着父母上去,果然一没了外人,他们就懒得装了,在电梯里各占一边,沉默。
葛思宁看着门上倒映着的三道身影,学着葛朝越过去的样子,尝试开口:“爸、妈……”
她犹豫太久,电梯眨眼就到了。
门在眼前叮的一声被打开,葛天舒走在前面,王远意提着行李走在后面,他问葛思宁怎么了,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葛思宁看着两手空空的妈妈,摇了摇头。
或许事情也没有这么糟呢?
下榻的时候已是傍晚,所以晚上一起匆匆吃了个晚饭,席间陈家隆重介绍了一下卢菀,陈锐父母对她赞不绝口。
葛思宁坐在葛天舒和江译白之间,江译白给她夹菜的时候她心都抖了一下,余光瞥到目不斜视的大家长,呼吸才落下来。
江译白看她一惊一乍的样子觉得好玩,又给她夹了好次菜,还在桌布下面用膝盖撞她的腿。
气得葛思宁发信息问他:“不是说好打配合的吗!”
江译白回复了一个[难过]。
[40]:?
[100]:你演得好像我们根本不认识。
葛思宁咬唇,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把握这个尺度。
无奈之下,她只好装作无事发生,在江译白每一次伸以援手的时候礼貌地说上一句“谢谢”。
葛天舒听见了,端着酒杯要笑不笑的样子:“以前你亲哥什么都想着你,也没见你说过几次谢谢。”
葛思宁喃喃道:“你也会说是亲哥。”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葛天舒没说话,视线在言笑晏晏的陈家人身上打转,过了几秒,她突然问了正在进食的葛思宁一句:“你觉得这位姐姐怎么样?”
葛思宁鼓着腮帮子:“不错啊。”
“那有没有想过你未来嫂子长什么样?”
“……”葛思宁想问她说的是哪个嫂子,还没开口,就听到坐在葛天舒另一边的王远意咳嗽了一声。
葛天舒置若罔闻,催促道:“说啊。”
“我没想过。”
“切。”葛天舒喝了口酒,“是没想过还是觉得这件事很遥远、不可能?”
“其实你亲哥条件也不算差吧。你爷爷之前还想给他介绍邻居家的女儿,家里做珠宝的,和葛朝越年龄也适配。可惜啊……”
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是葛家亲戚一直挂在嘴边的话。
小时候葛思宁不懂,长大以后又觉得这句话是在影射王远意,所以觉得刺耳。可如今,她倒是觉察出几分道理了。
葛天舒又说:“你知道这位卢小姐家里是做什么的么?”
葛思宁摇摇头:“不知道。”
妈妈弯唇一笑,在酒杯杯口留下一个红色的唇印,靠近葛思宁耳边和她说悄悄话的时候,鼻息间全是酒意:“她爸爸是陈锐的上司。这样说你懂了么?”
“天舒——”
王远意耳朵真尖,这样也听得见。
葛天舒扭头瞥了她一眼,欲盖弥彰地拍拍葛思宁的肩膀:“不说了不说了,你就当没听过。”
可王远意脸色依旧难看,压着声音问她:“你又和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葛天舒并不觉得自己理亏:“我这不是在教她吗?大学那么多男生,她万一哪天谈了个穷光蛋,还死活要嫁给他怎么办?”
“……”
葛思宁听到这段话的第一反应是去看江译白。
她目光太刻意,江译白原本在听陈锐说话,见状扭过头来。
葛思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葛天舒的话,拿不准,就没开口。
江译白放下压在桌边的手肘,弯腰凑过来,问她:“怎么了?”
葛思宁说:“没事。”
见她表情黯然,江译白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什么也没问。
饭后陈家夫妇提议去试试温泉,王远意说他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明早再试。葛天舒便问葛思宁去不去。
葛思宁想去,但是不敢去。她怕去了妈妈又要说起这些以前和她无关的话题,或是其他人不为人知的背面。有时候她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逃避葛天舒还是逃避不想长大、不想面对现实的自己。
“……我行李还没收,我晚点去。”
葛天舒说:“行吧。那我和你陈阿姨先过去了。”
“嗯。”
等在不远处的陈阿姨挽上葛天舒的手,两人边走边聊,有回音传来:“你何必带上思宁,待会让小菀跟她一起去。年轻人和年轻人才玩得来……最好让她帮我套套话……”
葛天舒哎哟一声,说:“葛思宁哪会这些。”
吓得葛思宁拔腿就跑。
回到房间后不久就听到了敲门声,她还在想该怎么委婉地回绝卢菀。
结果一看猫眼,是江译白。
她更紧张了,拉开门把他拽进去以后还要探头出去看走廊,确认没人看见以后才锁上门。
“你怎么来了?”
江译白耸耸肩,“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忙要帮。”
“没有。就是几件衣服而……”葛思宁说到一半,突然冲到他面前,挡住他准备走进来的脚步。
江译白愣了一下,摸了摸她在灯光下看起来异常毛绒的脑袋,“怎么了?我就来看看,又不做什么。”
葛思宁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她刚把贴身物品摊在床上!
除了泡温泉要穿的泳衣、换洗的内衣内裤,还有……小玩具。
倒不是葛思宁不知餍足,而是她最近刚好处于排.卵.期。
这两天接的每一个吻,都让她很不好受。
葛思宁闭了闭眼,朝江译白比了个五:“五秒,你闭上眼睛五秒,我马上出来。”
单人间的客厅和卧室连在一起,江译白只要再走一步就能饱览她的“床上用品”。
葛思宁虽然好.色,却不想用这样直白的方式让他知晓。
江译白答应了,“好。”
葛思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他闭上眼,开始倒计时:“五、四……”
啊啊啊——
葛思宁真是要疯了。
不带着这样玩的!
她连滚带爬地跑进去,捏住被子的两端,把床上所有的东西都盖了起来——只要看不见就行了。
“一。”
他其实放水了。
江译白走进来,看到坐在床尾的葛思宁,略带调侃意味地问:“藏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
“……没有藏。”
“我检查一下。”
“……”
说完他真的在房间里巡视起来,虽然是装模作样的,但葛思宁真怕他下一句就是,你站起来让我看看。
思及此,她脱掉鞋,盘腿往床中间坐。
这样下床比较麻烦,如果江译白真的要她起来,她也可以耍赖。
“在哪里呢?”他演得煞有其事,“衣柜可以打开看看么?”
“随便你。”
江译白真去开了。
“没有人呢。”
怎么可能会有!
葛思宁在心里咆哮,嘴上平静地问:“你怎么不去泡温泉?”
“知道你没去,所以没去。”
葛思宁咽了咽口水:“大家都去了吗?”
“嗯。”
所以……
江译白走向床边,葛思宁呼吸一紧。
那几秒里她脑子里滚过非常多姿势。
她甚至还想了一下,如果待会床头的抽屉拉开,里面没有套怎么办。
她带的是体外小玩具,所以没有准备。
万一……真的……那……
江译白站定。
葛思宁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得瑟缩一下。
她双手往后撑着床单,腿往前伸,想往后退一点,好逃避他笼上来的气息。
江译白其实是想和她聊聊她父母的事情。
他心里清楚这个话题有点沉重,所以开口的时候刻意比平时温柔许多。
他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思宁……”
葛思宁就尖叫一声,往后爬:“我不行的!我还没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他话音才落,葛思宁就感觉到乱蹭的手心隔着薄被压到了什么东西,嘀嗒一声,像是开关被摁下去了。
紧接着就是电量十足的嗡嗡声。
被压在下面的小玩意儿快速抖动起来,震得丝滑的被面上一阵波浪。
“……”
葛思宁拿开被压痛的手,江译白清楚地看见被子下面的凸起——
作者有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