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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新帝刚登基,肯定要重用自己人。他们早前投靠,又数次出力。新帝自然重视。

苏枕月点了点头,继而说起顾元玮和顾元珍今日前来道贺一事。

沈霁除去官服,搭在一旁的衣架上:“顾大小姐?我记得你们很要好。”

犹记得去年离京时,顾大小姐抱着她痛苦不已,还悄悄瞪了他好几眼。

“是啊,是挺要好的。她今天还问我,去年赠给我的荷包去哪里了。”

沈霁眸中隐带笑意,换上常服:“哦?那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我当然实话实说了。”苏枕月转头打量他两眼,想起一事,“表哥,我准备过两天请绣娘上门,再添置几身衣裳。”

经常搬家就这点不好。不过这次不用再挑布料,今日宫里带来太后的赏赐,除了宫装和珍珠,还有一些华贵布料。

沈霁轻笑,极好说话的样子:“好。”

想起在安乐县的旧事,他张开双臂:“用不用再量一量尺寸?”

苏枕月一怔,继而轻笑出声,近前在他胸前轻捶了一下,故意道:“不量!”

话音刚落,沈霁忽的伸手,将她箍进怀里,在她耳畔道:“不量,那做些别的?”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朵,酥酥麻麻的,还有些痒。苏枕月身子蓦的一软,脸颊也红了,小声道:“什么别的?用晚膳吗?”

沈霁不答,只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两人笑闹一会儿,才去用晚膳。

夜里,苏枕月说起进宫谢恩一事,有些紧张:“我还没进过皇宫呢,会不会出错?”

“不会,一般有宫女提点。而且你是进宫谢恩的,即便真有点差错,那贵人也不会怪你。”

苏枕月略一思索:“也是。”

“所以不用紧张。”沈霁握住她的手,“就当是在王府。明天是第一次进宫,等以后次数多了,可能就不紧张了。”

苏枕月点了点头。

因为次日要进宫谢恩,沈霁也不闹她。两人早早歇下。

翌日,天不亮,沈霁就起床了。

他动作很轻,但苏枕月还是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出声道:“表哥,什么时候了?”

“还不到卯时,你先睡着。”

“嗯。”

苏枕月重又阖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已是卯正二刻。

梳洗过后,简单用一些早膳,苏枕月换上了那身浅紫色宫装。

南星端详半晌,诚恳夸赞:“好看。”

苏枕月对镜自照:“我以前还没穿过这个颜色。”

“真的好看。”南星认真极了,又补充一句,“姑娘穿什么都好。”

苏枕月笑了笑。

收拾妥当后,她乘马车进宫。

果真如新帝所言,御赐的宅院离皇宫很近,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到宫门后,侍卫问明身份。不多时,有小太监领着她一路前行。

苏枕月初次进宫,也不多看,只注意到皇宫建筑,恢弘大气,美轮美奂。

还未到太后所住的寿康宫,就先看见一个熟人:曾经的燕王世子,现在的太子殿下萧承启。

他穿一身太子常服,面容严肃,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沈夫人。”

苏枕月后退一步,施了一礼:“太子殿下。”

小太子打量她两眼,轻咳一声,下巴微抬:“你进宫是来谢恩的吗?”

“回殿下,是。”

“那你应该先谢我,咳,先谢孤。”小太子道,“是我同祖母说,要加封你为郡主的。”

苏枕月一怔,有些意外。

“原本父皇的意思是,夫荣妻贵,沈大人位居一品,你也能当个一品诰命。可我不这样认为,你那次救了我,功劳应当另算。而不仅仅是靠沈大人的官职得封诰。所以我特意求了祖母。祖母也觉得应该如此。”太子认真道。

在他看来,若只是普通的诰命夫人,那体现不出特殊。她的恩义也容易被遗忘,但加封郡主就不一样了。

苏枕月心下微觉震动,郑重施了一礼:“原来如此,多谢殿下。”

方才小太子亲口让她道谢,这会儿反而又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你不用谢我,是我谢你才对。”

她扑向他,避开冷箭那件事,他一直记得。

“好了,快去向祖母谢恩吧,别让她久等了。”小太子冲她点一点头,快步离去。

待他一行人走远,苏枕月才又继续前行。

寿康宫外,早有大宫女在候着了。

苏枕月认得这人,早前在燕王府见过,似是叫青鸾。

“郡主,请随我来。”青鸾笑道。

苏枕月不由地紧张了几分。但真正进入殿内,见到曾经的王太妃、现在的太后那熟悉的面容,她的紧张奇迹般地减少了一些。

她定一定心神,上前几步,拜谢太后。

“不用多礼,和从前一样就行。”太后笑得慈爱,让人扶她起来,又问,“用膳没有?路上用了多久?”

“回太后的话,用过早膳了。从家到皇宫门口,乘马车约莫一刻钟。”

“那不远。以后可以多进宫坐坐。”太后念叨,“从前在幽州的时候,离得太远没办法。现在住的近了,可以多走动。”

苏枕月笑笑,乖巧表示:“枕月也有此意,只怕来得太勤,叨扰太后。”

“什么叨扰不叨扰?你们来了我高兴。”太后笑着,极为亲近地轻拍了拍她的手,又让人看座看茶。

进皇宫已有半个多月,最初的新鲜过后,太后渐渐觉得无趣。虽也有各家女眷递牌子进宫,但都明显带着目的。

或是要同她攀关系。或是要为自家男人求情。或是要太后牵线搭桥,想与新帝的心腹联姻。

太后不想插手管这些闲事,觉得还是从幽州带过来的那些人更合她的心意。

简单说一会儿家常后,太后留苏枕月品尝糕点。

——京中毕竟繁华,糕点也与别处不同。尤其是御膳房,惯会揣摩上意,做出来的既好看又可口。

各种糕点刚一呈上,大宫女青鸾便进来禀道:“太后,成平长公主在殿外求见,说是来给您请安的。”

苏枕月脸色微变:成平长公主?近来事情繁多,她好像很久没想起这个人了。

在那个长长的梦里,成平长公主早在京城之乱前就横死了。而现在,许多事情提前,没想到长公主居然还活着。

不过现在活着也没关系,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亲哥那般纵容她。

太后微微蹙眉:“我这边正忙着呢,就说我安,让她先回去吧。”

“是。”青鸾答应一声,快步离去。

苏枕月微讶。人都到殿外了,连见一面都不见吗?

太后看出了她眼里的惊讶,直接道:“我不喜欢见她。”

但具体缘由,她却没说。

苏枕月也不好多问。

倒是太后主动问她:“你从小长在京城,应该听过她的名字。这近二十年里,她还像从前那般骄纵跋扈吗?”——

作者有话说:么么么么,明晚九点更新[黄心][绿心][青心][蓝心][紫心][粉心][比心]

第64章 亲吻 我对你更上心。

苏枕月有点懵, 眨了眨眼睛。

听太后这话,明显是有故事的。难道成平长公主从前得罪过太后吗?

苏枕月忖度着措辞, 轻声道:“太后容禀,枕月虽在京城,但一直居于内宅,很少出门。不曾真正见过长公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长公主的独生爱女长乐郡主嫁给了靖安侯世子。我曾和郡主身边的嬷嬷打过交道。”苏枕月委婉道,“那嬷嬷泼辣蛮横,十分无礼。还曾冲进我住的地方,对我破口大骂, 言语威胁。”

——刺杀一事, 苏枕月没有确凿证据, 不好提。但她可以根据自身的真实经历,借那孙嬷嬷悄悄“上眼药”。

果然, 太后闻言, 立刻皱眉,“你不是靖安侯的义女吗?她一个嬷嬷,也敢对你这般无礼?”

苏枕月苦笑:“不敢欺瞒太后。我那时还不是靖安侯义女, 只是寄住在府上的一个表小姐罢了。”

太后冷哼一声:“即便如此, 那也容不得她一个嬷嬷放肆。下人敢这样,要么是随了主子,要么是主子授意。”

苏枕月默然,既不反驳,也不称是。

“好孩子,真是可怜你了。”太后语带怜惜。

苏枕月乖巧表示:“托太后和皇上的福,都过去了。”

太后笑笑,想起一事, 又问:“对了,你刚才说那个长乐郡主,叫温什么?”

“回太后,郡主闺名是温善。”

“温善,温善……”太后低念了两遍,哂笑,“她自己骄纵狠辣,倒是给女儿取了个‘善’做名字,也不心虚。”

苏枕月安安静静听着,越发笃定成平长公主得罪过太后。

不知怎么,她有些幸灾乐祸。

……

此时,在寿康宫外,成平长公主脸色微变:“太后真这么说?”

她连请安都被拒之门外?

“是的,太后忙,还请长公主先回去吧。”青鸾的态度极为客气,却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长公主勉强露出些许笑意,又问:“那,能不能告诉本宫,太后在忙什么呢?什么时候能有空?”

——她从记事起,就是公主,尊贵无比。父皇驾崩后,同母的兄长继位,她又成了长公主。三十多年盛宠不衰,从未这般放低姿态。

那个叫青鸾的宫女面无表情,一板一眼道:“这个奴婢不便透露。”

随后便转身回到殿内。

长公主无法,只得先行出宫回府。

马车豪华,行驶平稳。长公主坐在车里,罕见地感到不安。

先时成平长公主一直坚定地以为,她一生高贵,永不会变。即便将来皇兄驾崩,不管她哪一个侄子继位,都不会薄待了她。

毕竟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但长公主哪能想到,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她几乎没见过面的堂弟呢。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对于公主来说,何尝不是如此?虽说新帝登基,为了面子和道义,不会撤去她公主的爵位,不会直接削减她的待遇。但是同样是一个公主,受宠与不受宠之间可谓天差地别。

何况她先时行事无所顾忌,若皇帝有心清算,岂会找不出她的错来?

而且太后对她的不喜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长公主隐约知道这当中的原因,多半是因为二十多年前的一桩旧事。可都过去二十年了,难道太后还在记恨她吗?

不,或许太后一直在记恨,只是先前无奈,忌惮皇兄,只能忍下来。现在做了太后,不想忍了?

马车行驶得很快。

长公主双目微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回到公主府,下人便告诉她:“长公主,郡主回来了。”

想到女儿,长公主情绪稍稍好转,打起精神:“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然而,女儿见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娘,那位苏姑娘被封为了郡主。”

“什么?”长公主疑心自己听错了,“哪个苏姑娘?什么封郡主?”

是她知道的那个苏氏?

“就是先前在顾家的那个苏枕月苏姑娘。太后昨天下懿旨封的,说是护卫太子有功,特封为嘉懿郡主。娘进宫给太后请安,没听说这件事吗?”

长公主心里蓦的一沉,脸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她没有告诉女儿,自己进宫请安并未见到太后,只含糊说一句:“这个啊……”

——前两日听说沈霁以文官身份被封爵,长公主就已知道自己当年一时大意,留下隐患。如今得知那苏氏女被封为郡主,她更是懊悔不已。

出身皇家,再没有人比长公主更清楚,外姓女子封郡主有多不容易。

或许当初,她就不该派人去刺杀苏氏。或者更早一些,她不该请旨给女儿赐婚的。

哪想到苏氏竟有翻身的一天?

这么快,还不到两年的时间。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娘,娘……”温善注意到母亲脸色难看,身子微微晃动,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搀扶。

长公主拂开了女儿的手:“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她勉强稳住心神,尽量安慰女儿:“别怕,她封她的,影响不到咱们。只是郡主而已,又不是公主。”

温善不以为然,但还是点一点头,轻声附和:“是。”

“就算新帝登基,也影响不到我们。”长公主一字一字道,这话是说给女儿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现在还是长公主呢。

温善觑着母亲的脸色,轻“嗯”了一声,心内隐隐担忧。她不怕别的,只怕娘从前得罪人,被人报复。

以前有皇帝舅舅罩着,现在这个皇帝和娘可没多少情分。

—— —— —— ——

太后留苏枕月用了午膳,才让其离去,临走前还给了她一个牌子,叮嘱道:“以后有空了,要多多进宫,陪我说说话。”

“是,枕月记下了。”苏枕月含笑应允,小心收起牌子,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出了皇宫。

回到家,时候还早,她小憩一会儿。很快,便有下人来报,说有客来访。

“谁呀?”

“是石家大姑娘。”

石家大姑娘名叫石雪贞,是那个络腮胡石俊的亲姐姐。石俊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姐姐。姐夫又去世的早,姐姐带着一双儿女依附石俊生活。

此次新帝家眷进京,石俊让姐姐和外甥们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两家的宅子相距不远,但石家大姑娘还是第一次登门拜访。

和弟弟不同,石雪贞温柔内敛,寡言少语。从幽州到京城,同行一路,她和苏枕月也没说上几句话。

是以,听说她来拜访,苏枕月甚是意外,但仍忙去相迎。

双方分宾主坐下后,石雪贞犹豫着说明来意:“沈夫人,你从小在京城长大,认不认识平江伯家的四小姐?”

苏枕月微讶,继而摇一摇头:“我不认得。石姐姐是有事找那位四小姐吗?”

“没有,没有……”石雪贞连连摆手,脸颊发红。过得片刻才又迟疑着道,“我是想打听一下这位小姐的性情。想着你在京城长大,可能知道。”

“这,石姐姐,你有所不知。我虽然在京城长大,但是很少外出交际,只知道有个平江伯府,可他们家到底有几个小姐,各自是什么性情我却不清楚。”

“这样啊……”石雪贞微微有些失望。

苏枕月觑着她神色,心念微动,忖度着问:“石姐姐是想同他们家结亲?”

除了这个缘故,她想不出为什么会打听一个姑娘的性情。

石雪贞一惊,连连摆手:“不,不是我想。”

定一定神,她才又道:“是他们,是平江伯家今天托媒人上门,说想把家里的四小姐嫁给俊俊。媒人说的很好,可俊俊比人家姑娘大了足足十三岁。他们还要上赶着结亲,我,我不敢做主,又怕错过好姻缘。想着你可能认识,才找你打听打听。”

石雪贞说着说着就红了脸,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苏枕月有点犯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委婉说上两句,“婚姻大事,还是应该慎重一些。最好征询一下本人的意见。”

石雪贞点头,深以为然。

见从苏枕月这里打听不到什么,她略坐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倒是方才在旁边奉茶的南星叹一口气:“差十三岁,那位四小姐也愿意?”

苏枕月没有说话。

她心里很清楚,多半是平江伯家想同新帝心腹交好,这才用联姻的办法。至于那位四小姐的意愿,可能在大家眼里,并不是很重要。

这么一想,苏枕月感觉自己还是幸运的。姻缘自己争取,没被送去联姻。

希望那位四小姐也能幸运吧。

傍晚,沈霁回来后,苏枕月同他说起此事。

——自成婚后,分享见闻,已经成了二人的习惯。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一起,却可以了解对方的生活。

沈霁眉梢轻扬:“石俊?”

“嗯。”

“那这事多半成不了。”沈霁语气笃定。像往常一样,他除去官袍,换上了常服。

苏枕月好奇:“表哥何出此言?”

沈霁笑笑:“想知道?”

“想。”苏枕月点头,眸含期待。她确实好奇。

沈霁不说话,只抬手指一指自己脸颊。

苏枕月脸颊一红,见旁边无人,才凑过去,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她又轻推他一把:“说吧。”

“石俊有意中人。”

苏枕月一惊:“真的?”

她和石俊来往不多,对其印象是个武功很高、行事冲动的络腮胡。最初以为他已经四十多,后来才知道,他今年二十九。他姐姐一直为他的婚事发愁,原来他竟是有意中人的吗?

“真的。”沈霁略一颔首,又淡淡地道,“而且,陛下不喜欢平江伯,石俊应该不会和他们家结亲。”

石俊虽鲁莽,但并不愚蠢,不会故意和新帝对着干。

“原来如此。不过皇上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家?”

沈霁抬手倒一盏茶,也不瞒她:“不止他们家。京中一些勋贵,明明以军功起家,领着朝廷俸禄。却在异族作乱时龟缩不出,只求自保。皇上怎么可能看得上?”

只是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及时拥立,新帝才没把不满摆在明面上。

那群勋贵也是人精。知道新帝不太喜欢自己,就想尽办法拉拢新帝的心腹,联姻是最常见的手段。就在今天,还有人想要给沈霁送美人呢,被他拒绝了。

当然,这些没必要让眠眠知道。

苏枕月心里一动:“那顾家……”

沈霁知她心意,直接道:“顾家稍好一点。虽说侯爷表现不佳,但是顾世子曾开私宅让百姓在里面避难。顾三公子也杀异族士兵。”

尤其是顾三,自小习武,京中之乱时,悄悄离家,和好友们一起与异族士兵作战。听说还负过伤。

苏枕月轻“嗯”了一声,稍稍放心一些。

——她毕竟在靖安侯府长大,虽然十多年里,有过不开心,可那里也有对她很好的人。她内心深处并不希望顾家真的触怒新帝。

“这几天我太忙了,没抽出时间。等休沐日,我们可以去顾家拜会老夫人。”沈霁又道。

其实刚回京时,他们夫妻就该登门拜访时,只是事情太多,他着实抽不开身。

“嗯。”苏枕月点一点头,她也有此意。说到顾家,又想起一个人来,“表哥,徐神医还没进京吗?”

“快了吧,陛下已经下诏书了。下个月应该就能抵达京城。”

徐神医精通医术,但不通武艺。新帝起事时,他并未随行。后来新帝即将登基,接家眷入京时,徐神医正在军营里教导、培训军医们,就没跟着一起过来。

是数日前,新帝感觉他已培训得差不多了,才又下旨召他入京。

“下个月……”苏枕月略一思忖,“下个月也行。表哥,我想请徐神医帮忙给一个人看病。”

沈霁目光微动,了然于心:“顾家四公子?”

“你猜到了?”

苏枕月想的那个人确实是顾四哥。其实在刚见到徐神医时,她就有过这念头。只是幽州和京城相距甚远,徐神医又上了年纪。她不好开口请人家不远千里去看病。

后来得知徐神医曾去蜀中给袁晔看病,她这念头就又隐隐冒头了。论人品,顾四哥可比袁晔好多了。

只是后来,事情一件接一件,苏枕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在宫里无意间听太后提起,徐神医即将进京,她就又动了心思。

虽然不知道顾四哥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徐神医能不能治。可到底多一个机会、多一分希望。

顾四哥是个好人,她希望他能多活几年,活得越久越好。

见妻子并不否认,沈霁“嗤”的轻笑一声,语气莫名:“除了他,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

苏枕月不肯承认:“谁说的?我上心的人可多了。表哥,我明明对你更上心。”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拉着他的手,一一举例:“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擅长什么,知道你胸前有一道疤……”

两人成婚一年有余,她对他再熟悉不过了,说起这些简直是信手拈来。

沈霁看着她,眸中漾起笑意,忽的插话:“嗯,肩胛处也有两道抓痕,昨夜新添的。”

“你……”苏枕月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那两道怎么来的,他自己忘了吗?他也好意思提?

她双目圆睁,一时语塞,红唇微张。

沈霁心中一动,低下头去,肆意亲吻她的唇。

他想,他现在没有很在意了。

虽然她曾经短暂地找过顾四,但她最终选择的还是他,不是么?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会白首到老,会携手一生。至于顾四,他也希望能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说:么么么么,明晚九点更新。

还没完结呢,不过快了,完结倒计时中。[比心][粉心][紫心][蓝心][青心][绿心][黄心]

第65章 后悔 可能走错了几步

次日, 石雪贞来访,犹豫半天才道:“沈夫人, 昨日之事还请不要对外说起,就当没发生过。免得损了人家姑娘清誉。”

苏枕月心下了然,看来沈霁没说错。

“嗯。”她点头应下,又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们,是不打算结亲了吗?”

石雪贞叹一口气:“是啊。昨天俊俊回来,我问了他。他说这事不行,没得商量, 还说了一通大道理, 好像和他们家结亲, 后果很严重。”

“那就算了。”苏枕月柔声道。

“我也这么想。可俊俊都三十了,和他一样大的人, 孩子都十来岁了。他不结亲, 我心里发愁。沈夫人,你知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性情和顺?出身差点也没关系,只要家世清白、人品好就行。”

苏枕月摇了摇头:“石姐姐, 你这可就难为我了。我长这么大, 都不认识几个人。”

顿了一顿,她又道:“姐姐何不问一问石将军的意思?或许他自己就有意中人呢?”

石雪贞迟疑道:“他?不可能吧?要真有意中人,会一直到现在都不成婚?”

想了又想,她低声道:“不过你说的也是,我回去再问问。”

石雪贞恍惚记得,前几年弟弟说过有个意中人,但那时爹娘还在世,两人都不同意。总不会几年过去了, 他的心思还不变吧?

别人家事,苏枕月不好细问。到此,话题也就告一段落了。

石雪贞性情内敛,不爱与人来往,说了正事后,便告辞离去。

……

进京以来,苏枕月忙着安排众人、布置新家,偶尔还要招待上门来访的客人。

虽不太忙碌,可也很少有闲暇的时候。

终于到了休沐日,她同沈霁一起前往靖安侯府。

——早前递了拜帖,顾家人也知道此事。所以早早的,就有人在靖安侯府门口候着了。

为表重视,靖安侯更是推掉别的事情,专程在家等着。

约莫巳正一刻,一辆马车停在靖安侯府门口。

少时,从车上走下一对年轻夫妇。

正是沈霁和苏枕月。

守在门口的小厮机灵,反应快,忙小跑着回去报信:“老夫人,侯爷,沈家表少爷,不,是沈大人来了!”

另有一小厮上前,领着二人入内。

望着靖安侯府的大门,苏枕月心内感慨。距离去年三月,他们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靖安侯府看上去并无太大变化,但她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不过还好,沈霁一直都在。

她在意的人也都好好活着。

沈霁此次来到顾家,是来拜会文老夫人。这是他名义上的外祖母,先时他在顾家暂住时,老夫人也对他颇为照顾。

于是,他们直接去春晖堂。

还没进去,就看见了迎接他们的顾家二老爷。

到了春晖堂后发现,今日顾家众人都在。除了文老夫人,还有靖安侯夫妇、二老爷夫妇,以及顾元珍和顾元玮。

连素来身体不好的四公子顾元璟也在。

一别经年,文老夫人看上去略微更显老了一些。

“见过老夫人。”沈霁与苏枕月齐齐上前,以晚辈的身份施礼。

文老夫人立时红了眼眶,忙阻止他们行礼,拉着二人的手,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旋即又让人看座、上茶。

双方厮见过后,分宾主坐下。

文老夫人似是有很多的话,问二人这一年多的经历,十分关切的模样。

苏枕月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坐着,由沈霁回答。她则悄悄打量众人。

顾元玮和顾元珍都是数日前才见过,无甚变化,几个长辈也看不出来明显区别。倒是四公子顾元璟看上去似乎比先时瘦了一些。

不过现在是夏日,不到换季时,顾元璟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苏枕月略略放心。

靖安侯有正事要同沈霁商量,是以,说一会儿话就找个借口要沈霁去书房单独聊会儿。

沈霁没有立刻应下,而是偏头看一眼身侧的妻子。

两人四目相对,苏枕月轻轻点一点头。

沈霁会意,转头对靖安侯略一颔首:“侯爷请。”

“说了多少次,你又忘了,叫舅舅就行。”靖安侯有些无奈,和沈霁一起前往书房。

苏枕月则暂时留在此地。

顾二老爷管理家中庶务,事情多,找了个理由也匆匆离开。

他们一走,大房的周夫人就好奇地问:“阿月,我听珍珍说,你前几天被太后封为郡主,这是真的吗?”

“是的,义母。蒙太后垂爱,我确实被封为嘉懿郡主。”苏枕月微微一笑,温声答道。

“啊。”周夫人低呼一声,心内满是懊恼与遗憾。

唉,如果她的儿子顾元琛当初娶的是阿月就好了。或许那样,他就不会终日不快了。可转念一想,如果阿月真的和元琛成亲,那或许她也未必会因功被封为郡主吧?

二房的卢夫人则好奇询问苏枕月在安乐县的种种。

——她没出过京城,对外面颇感兴趣。

苏枕月一一答了。

顾元璟含笑看她与母亲对话。一年多不见,她模样变化不大,依然肌肤胜雪,清丽绝俗。但是气质与从前大不相同。

现在的她,眉宇之间丝毫不见郁色,反而明媚自信,从容有度。

是了,她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心中不安的孤女,而是最年轻的尚书夫人,是嘉懿郡主,是太后跟前的红人。

看来她不管是与沈家表哥订亲,还是随夫远赴幽州,每一步都走得很对。

真好。

顾元璟由衷地为她高兴。

苏枕月答了卢夫人的问话后,又主动问起一事:“听说顾三哥成亲了,怎么不见嫂子?”

其实今日不在的除了顾元玮的妻子万咏兰,还有顾世子夫妇。不过顾世子夫妇避她已久,她也不用询问,只装作不知道就行。

“她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在房中歇息呢。”顾元玮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不舒服?可请大夫看过了?”苏枕月微微一惊,面带关切之色。她记得顾三公子的妻子身体一向很好。

卢夫人则笑道:“不是不舒服。你三嫂啊,是害喜呢。”

苏枕月恍然,原来如此。

她差点忘了这事,笑了一笑:“恭喜三哥和三嫂了。”

别的事情千变万化,这夫妻俩却是和梦里一模一样。去年年底成婚,今年年末生子。

卢夫人半抱怨半炫耀:“阿月,你不知道,大夫说了,你三嫂怀的是双胎,要比普通女子辛苦得多呢。”

说着她又站起身:“你们慢慢聊,我不放心,过去看看。”

周夫人脸色几不可察地一变,心里更是酸涩。

顾三去年年底才成婚,媳妇这就怀孕几个月了。而她的儿子顾元琛成亲已经快两年了,莫说怀孕生子,夫妻俩歇在一处的次数都少。

她忍不住想,要是当初没有长公主求那一道赐婚的圣旨,而是让元琛娶自己真正心仪之人。说不定夫妻和美,她早就抱孙子了。

周夫人越想心里越酸,有点坐不住,也起身对文老夫人道:“儿媳突然想起来,有些账还没看完,先去忙了。”

文老夫人点一点头。

周夫人勉强一笑,匆匆离去。

刚一离开春晖堂,周夫人就收敛了笑意,问身边的丫鬟:“郡主呢?”

丫鬟迟疑,不太确定,小声问:“夫人问哪个郡主?”

周夫人表情一滞,没好气道:“哪个?当然是长乐郡主,咱们家少夫人。”

“少夫人”三个字,她咬得极重,明显带着不满。

丫鬟道:“夫人忘了?郡主一大早回娘家了。”

周夫人脚步一顿,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温善素来知礼,清早还遣人同她打过招呼。可她这会儿心中不快,不禁低声抱怨:“回娘家,又回娘家。既然喜欢娘家,一直待在娘家就好了。为什么非要嫁到我们家来!”

对于这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周夫人原本敬畏且尊重,不敢有丝毫怠慢。然而朝堂政局变化后,周夫人心里的敬畏在不知不觉中淡去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怨怼。

丫鬟不敢说话,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

春晖堂里。

文老夫人上了年纪,精力有些不济,陪苏枕月说一会儿话后,便面露倦意。她先去歇息,让几个小辈自己说话。

只剩下年轻人后,现场氛围轻松许多。

“四哥近来身体还好?”苏枕月问。

顾元璟微微一笑:“还好,天气暖和,没怎么犯病。”

“那就好。”苏枕月松一口气,犹豫了一下,没说自己要请徐神医为他看病一事。

——等徐神医进京,事情正式定下,再提也不迟。

“不用担心,我一直有注意。”顾元璟笑笑,又忖度着问,“倒是你和沈表哥,你们好吗?”

“好呀。他对我很好,我对他也很好。”苏枕月含笑回答。

顾元璟笑了笑。

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顾元玮则打趣道:“能不好吗?老四你没注意,沈表哥看阿月的眼神,哎呦呦,我都没法说。刚才大伯要他去书房,他还先看看阿月,等阿月点头他才同意。这是什么?这是惧内啊。”

苏枕月脸上一热,下意识辩解:“不是,表哥不惧内。”

“这还不是惧内?”

顾元珍和苏枕月素来亲近,此时直接开口:“要说惧内,三哥才惧内吧?谁不知道三哥最怕三嫂了?”

“胡说什么呢?谁怕她了?”顾三公子应声反驳,脸上肉眼可见的有点慌张。

顾元珍轻哼一声,扁了扁嘴:“谁怕谁知道。”

“我真不是怕她,我是故意让她。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怕她干什么……算了,和你们这些人说不明白,我去看看她。”

堂兄妹二人拌嘴,苏枕月含笑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

春晖堂这边一派和睦,而书房里气氛却略微有些尴尬。

靖安侯有心让沈霁帮忙,在新帝面前美言几句。但自恃身份,不肯直说,只用言语暗示。

因为他没挑明,沈霁索性便只当听不懂。

这样一来,靖安侯不免有点着急,干脆直接问:“鹤鸣,依你之见,顾家现在怎么做,才能获得圣心?”

话已摆到了明面上。

沈霁放下茶盏,缓缓说道:“侯爷不必太担忧。皇上很欣赏三公子抗击异族的行为。对世子用私宅收容百姓之举,皇上也有夸赞。”

靖安侯一怔,继而明白过来。

皇帝欣赏他子侄私下的举动,那就是对他当时截然不同的行为很不满了。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因为畏惧异族士兵,所以龟缩不出。他年轻时曾奉命率军平定西南叛乱,还立下不小的军功。只是这次京中之乱,消息真真假假。他想着皇家内斗,局势不明,顾家谨慎一点,暂不相帮,静观其变。

哪想到后面会这样?

如今被皇帝不喜,他今后的仕途可以不用再想了。

靖安侯一颗心浮浮沉沉,如同在醋缸里泡过一般酸涩。他颓然坐下,他还不到五十岁,仕途就到头了吗?

他只能不停地自我安慰:至少皇上肯定了儿子的行为,儿子将来还是有希望的。但只是收容百姓,与侄子亲自杀敌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他不应该拦着儿子的。

不对,早知道这样,他一开始就应该积极参与平定京城之乱。凭借他的威望,若振臂一呼,未尝没有响应者。

是他当初走错了最关键的一步。

“这茶有些凉了,侯爷还要喝吗?”沈霁问道。

靖安侯回过神,勉强扯一扯嘴角,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罢了,凡事不可强求。

顾家没有彻底被皇帝厌弃,儿子和侄子以后或许会被重用。正如沈霁所言,他不必太担忧。

—— —— —— ——

今日,沈霁和苏枕月以晚辈的身份上门。简单拜会过后,夫妻俩就要告辞了。

靖安侯极力挽留。

顾元珍也很不舍,拉着苏枕月的手:“苏姐姐,我不舍得你走。”

苏枕月笑笑,温柔地道:“你也可以去看我啊。都在京城,离得也不远。”

“嗯。”顾元珍一想,也是。

苏枕月又看向她身后的豆蔻,微微一笑:“豆蔻近来怎么样?”

“姑娘,我,我很好。”豆蔻有点语无伦次。她想冲姑娘笑笑,可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其实她父母姊妹都在顾家,这一年多里,大小姐对她也很友善,但她很多时候,还是会想苏姑娘,会想大家在西跨院的时候。

如今看到苏姑娘过得好,豆蔻心里高兴,甚至觉得与有荣焉。

看,她从前跟过的姑娘,就是这样好。

简单作别后,沈霁与苏枕月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马车拐过一条街,迎面有人骑马经过。

骑马者年纪甚轻,气质清冷。

正是靖安侯世子顾元琛。

风吹起车帘,他清楚地看见了车内女子年轻美丽的脸。

她正将脑袋半靠在身侧丈夫的肩上,亲密而依赖。

顾元琛心里倏然一紧。他抿一抿唇,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车马一个向东,一个向西。须臾间,便错身不见。

顾元琛阖了阖眼睛。

一回到家,父亲靖安侯就将他叫进了书房:“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家里有客人,让你待在家里吗?”

顾元琛道:“大理寺事情多,抽不开身。”

“抽不开身?人家一走,你就抽得开身了?”靖安侯皱眉,随后放软了语气,“琛儿,难为沈霁还愿意认顾家这门亲,你别浪费了这人脉。”

顾元琛唇线紧抿,一声不吭。

靖安侯又苦口婆心劝道:“他现在深得皇上信赖。他在皇上跟前说一句话,抵得上你自己辛苦好几年。”

顾元琛抬眸,这时才说一句:“当初父亲劝我接受长乐郡主时,也是这样说的。”

“你……”靖安侯一噎,半晌说不出话。

顾元琛拱了拱手:“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走沈霁这条路子的。

—— —— —— ——

出门一趟,苏枕月感觉有点累,但兴致还不错。

她半靠在沈霁肩头小声说话,说顾元玮新娶了妻子,说顾家堂兄妹之间的拌嘴。

说到高兴处,她眉眼间都蕴着浅浅的笑意。

沈霁把玩着她的手,慢条斯理:“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

——他忙于公务,不能时时刻刻陪着她。如果她去顾家觉得开心,多去几次也无妨。反正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靖安侯府肯定不敢有丝毫怠慢。

“不要。”苏枕月摇头,凑到他耳畔道,“那我还是更喜欢我们家。”

沈霁一怔,继而轻笑出声,将她揽进了怀里。

回到家,时候还早。

正好绣坊那边送来了新制的衣裳。

苏枕月给了赏钱后,兴致勃勃拉着沈霁回房试穿新衣。

他身材挺拔,肩宽腿长,无论什么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

苏枕月看得满意,越发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她想,可能她一开始决定主动接近她,除了合适以外,也是因为他各方面都合她的心意吧?

原本只是试穿新衣,可年轻夫妻,感情甚笃。内帷之中,试着试着就渐渐变了味儿。

两人在房中“胡闹”,直到天黑才传晚膳。

……

不知不觉中,回到京城已经快一个月了。

苏枕月毕竟在京中生活多年,对此地的气候、生活习惯再熟悉不过了。重新适应也容易得多。

她又让人搭了秋千架,几乎原样复制了一个安乐县衙的小院。

——在她心里,比起住了十几年的靖安侯府,安乐县衙的后宅更像她曾经的家。

七月初八,是皇后杨氏的千秋节令。

皇后年纪尚轻,远不到该做寿的岁数。但皇帝敬重发妻,所以特意下令京中三品以上命妇进宫朝贺。

苏枕月作为从一品的郡主,就在此列。

不只是她,成平长公主母女也要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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