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运动会（5） “你是我的第一。”……
“哪来的蟑螂都快赶上老鼠大小了！疯了！看老娘打不死你！”
两人循声望去, 房间的门依旧关着，陈红丽骂骂咧咧的声音隔着房门从客厅传来，还时不时地伴随着拖鞋重重击打在木质地板上发出的声响。
艾小草和许生互相对视了一眼, 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生亲了亲他鼻梁的小痣, 替他整理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发丝。
“乖, 我去帮陈姨捉蟑螂, 你休息一会儿再去洗澡，脸都快红成什么样了。”
艾小草瞬时睁圆了眼睛, 气呼呼地瞪着许生。
他脸红怪谁啊？
明明都是他哥害的好吧！
要不是他哥突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怎么会脸红成这样啊？
一想到他哥刚才说自己可爱, 他就觉得脸上臊得慌。
许生看着艾小草耳朵上好不容易消褪下去了一点的红再次攀上了耳垂，喉间又一次溢出了低沉的笑声。
他摩挲了两下艾小草红艳欲滴的耳垂, 后者瞬间不自在地偏过头不去看他。
“哥, 你真的好烦啊。”
许生挑眉：“嫌哥烦啊？”
艾小草撇了撇嘴, 踌躇片刻，倾身凑过去啄了一口许生的嘴唇，随后推了下他的胳膊催促他赶紧出去帮陈红丽捉蟑螂。
许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揉了把他的脑袋转身走出了房间。
背过身的一刹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红耳尖一览无遗，惹得艾小草顿时弯起眼角，笑得跟只偷腥了的猫似的。
他哥也就嘴上喜欢逗他, 只要一被他亲，他哥耳尖就红了, 整就一纸老虎嘛。
还说他脸红，他哥明明也就半斤八两好吧！
艾小草深深觉得自己就是吃了皮肤白的亏，所以脸一红就特明显。
他决心趁着这个夏天一定要把皮肤给晒黑，这样子他再脸红他哥就看不出来了！
第二天许生惦记着艾小草皮肤薄容易晒伤这事儿, 出门前就督促他把防晒霜抹好再去学校。
艾小草死活不乐意，甚至还跟许生讲起了自己的那一套歪理。
许生听完瞬间给气笑了，直接按着人强硬地往他脸上抹防霜晒。
艾小草一直挣扎个不停，身子扭来扭去，嘴里还不停地叫嚷着“他不要抹防晒”、“他就要晒黑”一类的话语，惹得许生一阵心烦，扬手拍了他两下屁股。
“老实点，别乱动。”
艾小草捂住自己的屁股，一脸幽怨地盯着许生，后者垂眼和他的视线对上，手上动作不停，语气漫不经心。
“怎么？喜欢啊？”
艾小草顿时面露惊恐，身体的肌肉都僵住了，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生怕让这人找着机会又给他的屁股来上两巴掌。
他可不想屁股开完花还得去学校，那也太惨无人寰了呜呜呜。
最终艾小草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许生抹了一遍防晒霜，胳膊和脸上都黏糊糊的，跟糊了层胶水似的。
他想着等到了学校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偷偷洗掉，谁知许生只是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好心地提醒了句：“噢，忘记说了，这防晒霜防水。”
艾小草：……
他哥就是故意的呜呜呜。
今天是运动会的最后一天，所有项目都进入了决赛阶段。
值得一提的是许生、孟逸晨和林岁都进入了决赛，前者是三千米跑，后两者则是4x100米男女混合接力。
昨天的三千米跑艾小草因为最后终点线那里被绊了一下，所以比许生的成绩慢了那么0.1秒。
最终许生擦线进了决赛，而他则是和决赛失之交臂。
不过不得说艾小草知道这结果时倒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昨天那三千米的成绩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是在他状态不错的情况下。
今天要是再让他跑，他发誓他是百分百跑不下来的。
他现在光是走路两条腿都还打着颤呢。
因此对于这个结果他也不觉得遗憾什么的，反而笑嘻嘻地搂住了许生的胳膊。
“哥，你加油哈！咱班三千米这奖牌就靠你了！”
三千米的决赛在接力赛前面，许生去跑道做准备的时候王宇飞从座位下方的塑料袋里掏出了昨天的横幅。
艾小草这才看清横幅上印着的字原来是“高二（3）班”。
噢对了，那个“二”下面一横还是拿白色粉笔加上去的，本来应该是“高一（3）班”才对。
这横幅是王宇飞和孟逸晨去年搞的，想着给班级团体赛时加油打气用的，但遗憾的是去年他们班止步预赛，横幅用了一次就放那里积灰了。
不过好在今年这横幅可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王宇飞从笔记本上扯了张白纸，拿水笔在上面写下“许生”二字，又用固体胶将白纸粘到了横幅上。
好家伙，还真是一横幅多利用啊，真是有够环保的。
几人商量了一下，还是和昨天一样由王宇飞起头，林岁和孟逸晨在旁边拉着横幅，林昭和艾小草就负责拿着应援棒喊加油就行。
艾小草手里握着应援棒感觉还挺新奇的。
这还是他头一回给人加油，倒也不觉得尴尬或者不习惯，反正是给他哥兼男朋友加油嘛。
决赛选手在塑胶跑道上按照预赛的名次一字排开，许生预赛时名次排在最后，因此站在最外侧的跑道，同时也最靠近观众席这边。
他一偏头就瞥见了那道令人瞩目的横幅，颇有些无奈。
艾小草见有老师在找裁判员说事情，趁机探出身子，越过了防止有同学在比赛期间突然冲进跑道的围栏，伸手扯了扯许生的胳膊。
“哥，我会在终点等你的。”
许生望进他倒映着自己一人的瞳仁，唇角缓缓翘起，右脸颊上的酒窝赫然进入了艾小草的视野中。
“知道了。”
信号枪响起的瞬间，许生看向艾小草朝他做了个口型，随后便宛若一阵疾风般从他眼前掠过，奔跑带起的风掀起了他的衣摆。
他微微愣神，随后猛不丁地听到身旁王宇飞的呐喊。
“人生易如反掌。”
“许生carry全场！”
他和林昭同时举起手中的应援棒，一边挥舞着一边有节奏地大喊：“加油加油加油！”
他的嗓门儿大到把王宇飞都给吓了一跳。
“小草，我发誓这绝对是我认识你以来，你嗓门儿最大的一次！”
艾小草眺望向那道已经跑了大半个操场遥遥领先的身影，双眼愈发明亮。
他看出来他哥刚才说的是什么了。
他哥说的是——“等我”。
每当许生跑到观众席前，艾小草都会卖力地吼着口号，而许生那酒窝每次都会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随着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艾小草喊得嗓子都明显哑了一个度，但他依旧不肯停歇，顶多停下来喘口气便又继续扯着嗓子为许生加油。
还剩最后一圈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师生们都激动地站了起来，紧张地观察着场上的局势。
现在跑在最前面的是许生，紧随其后的是高二（6）班的一个男生。
高二（6）班的全体师生心急如焚，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众人开始喊了起来。
“张思源，加油！张思源，加油！”
“干过3班，张思源冲啊！”
赛场上落后于许生的张思源，仿佛真的受到了鼓舞，咬牙奋力摆动双臂，竟然硬是缩小了和许生之间的差距。
赵宁见状连忙指挥高二（3）班全体同学一起听王宇飞发号施令。
“人生易如反掌。”
赵宁带着全体同学大喊：“许生carry全场！”
“加油加油加油！”
高二（6）班也不甘示弱，试图用声音盖过高二（3）班。
“张思源，加油！张思源，加油！”
“干过3班，张哥冲啊！”
两方都气势如虹，谁也不肯让谁，一方声音大，另一方声音就更大。
一时间艾小草都快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鼓膜一阵嗡鸣。
在最后一百多米的时候，他看着张思源隐隐有即将反超许生的架势，心下顿时一紧，朝着许生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吼道：“哥！我在终点等你！”
下一秒，他清晰地看见许生手臂肌肉上的青筋暴起，步幅加大，随着跑动长裤紧紧地贴在腿上，勾勒出了明显的肌肉轮廓。
最后五十米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许生同步跑了起来。
耳畔人声鼎沸，观众席上愈发热烈地呐喊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敲击着鼓膜。
他的视线始终紧紧跟随着许生，在许生越过终点线的那一刻，观众席上爆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依旧掩盖不了他剧烈到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跳。
他奋力奔向终点却不料许生比他快一步率先到达。
许生跑过终点线后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拐了个弯向着跑道外围跑去。
他朝着艾小草张开双臂，倏然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瞬，抬起的胳膊刚要落下就被艾小草扑了个满怀。
“哥，你赢了！你是第一！”
艾小草仰头望向许生的眼底带着细碎的光芒，一抹阳光恰好落进他的瞳仁，衬得他瞳仁颜色很浅，晶莹剔透恍若价值连城的宝石。
许生喉结滚动，将人一把揽进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是我们赢了，我们是第一。”
王宇飞等人纷纷向他们跑来。
今天没有彩带，因为用来发射彩带的礼炮都被李勇那个老秃驴给没收了。
王宇飞和孟逸晨俩人早上把礼炮偷偷塞背包里来的学校，结果刚到校门口就看见那老秃驴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俩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
于是他俩的礼炮就这么被老秃驴给没收了，说是放学了再还给他们，美其名曰减少没必要的垃圾，保护环境。
“我靠许生，牛掰啊！以后你就是我哥！”王宇飞朝许生竖起大拇指，心里由衷地佩服。
艾小草闻言立马瞪圆了眼睛反驳：“不行，他是我哥！”
他不喜欢听别人叫许生哥，许生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哥哥！
孟逸晨胳膊搭在王宇飞肩上，忍不住调侃了句：“行了胖飞，你就别跟小草抢哥了。你愿意认许生叫哥也得看人乐不乐意啊。”
许生瞄了眼艾小草气鼓鼓的脸颊，煞有介事地说道：“小草同意了就行。”
艾小草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明晃晃地透露着威胁。
许生不着痕迹地轻笑了一下，拧了把他的脸颊。
“好了知道了，哥就你一个弟弟。”
艾小草轻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众人说说笑笑，唯有林昭静静地看着他俩的互动，眼底划过一抹了然，随后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林岁注意到了林昭的不对劲，小声问她：“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林昭犹豫半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领奖的时候，艾小草望着领奖台上站在最高处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的许生，感受到周围同学朝许生投去的敬佩目光，心底油然生出了股与有荣焉的自豪。
哼，他哥厉害吧？
一想到这么厉害的人不仅是他哥，居然还是他男朋友，他就忍不住咧嘴傻乐了起来。
许生领完奖后将脖子上挂着的金牌摘下给艾小草戴上，后者低头拿起金牌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傻乎乎地问了句：“哥，你的金牌干嘛给我啊？”
许生方才在领奖台上时凌厉的眉眼，在这一刻肉眼可见地软和了下来。
他抬手覆上艾小草握着金牌的手，将其包裹在掌心。
“因为你是我的第一。”
第52章 强制补课 “屁股疼不疼？哥给你揉揉？……
男女混合接力赛一开始进行得很顺利, 就最后的时候出了点小插曲。
林岁作为高二（3）班的最后一棒，和另一班级的选手几乎同一时间冲过终点，于是就有了两个班级都以为自己班级是第一, 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的场景。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班级正是之前男子三千米惜败许生, 拿了银牌的高二（6）班。
逐渐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是他们班级第一其他班级那么热烈地欢呼个什么劲儿啊？
那人竖起耳朵凑到隔壁班级那里一听, 好家伙，那个班级也在欢呼他们班级得了第一呢。
“喂, 你们欢呼啥呢？明明是我们六班得了第一好吧？”
“放屁！你眼瞎了吧？我们三班才是第一！”
“艹！我看你才眼瞎了吧！咱班最后一棒明明就比你们班那个女生最先迈过终点线！我都看得一清二楚！”
“眼睛不需要就捐给有需要的人，我可是盯着地上那根线看的, 就是咱林姐脚先迈过去的好吧！迈的还是右脚！”
……
两人的争论引来了其他同学的注意，周围同学越聚越多, 渐渐从两人的争论演变成了两个班级的争论。
两方一时争执不下, 各个争得面红耳赤, 实在气不过甚至开始推搡了起来。
“行了都别吵了！我们等学校最终名次下来就知道到底是谁赢了。”
双方班级的班主任都站了出来，试图劝说住自己班的同学，生怕血气方刚的学生们打起来。
观众席每一排座位之间的间隙本来就小，要是推搡间一个没控制好力道有人摔下去受伤了那就不好了。
王宇飞刚刚和人吵得尤为激烈，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
要不是刚才艾小草死死地拉住他，他怕不是真的要冲上去和人干一架了。
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双方都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 眼睛不是眼睛的，在那里你瞪我我瞪你的, 此起彼伏的哼气声听得双方班主任既头疼又好笑。
宣布结果的时候，两个班级的全体师生都不由得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喘。
当话筒里传来第一名是高二（3）班的声音时，三班顿时沸腾了，全体同学瞬间欢呼雀跃了起来。
赵宁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 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就说吧！我们林姐就是比你们班最后一棒跑得快！”
“都说了我们三班才是第一，某些人就别在那里乱叫了。”
“艹，你们怎么说话的？骂谁呢？”
“有黑幕！绝对有黑幕！我们申请重比！”
王宇飞听到这话差点儿没直接冲上去揪着那人领子呼过去几巴掌。
“黑幕个屁！第一不是你们班的就是有黑幕？你们脸咋就这么大呢？”
“我们班凭实力取胜好吧？明明就是你们班技不如人，现在倒是赖人家裁判身上了，搞笑！”
即使结果已经宣布，但六班依旧不服三班，双方再次掐起了架。
双方班主任不得不再次出面安抚了自己班的学生好一番，才算是暂时将人给稳住了。
不过双方班级从今往后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三班和六班都互相视对方为对家，每次考试要是自己班级比对方班级平均分高，就少不得跑去人家班门口阴阳怪气一番。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毕业，直到毕业当天双方班级才算是在班主任的调解下正式握手言和。
运动会圆满落幕，接下来他们需要迎接的便是期末考了。
接下来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艾小草除了上学，其余时间可谓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他被许生虎视眈眈地盯着，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做题，就连梦里都是他哥拿着戒尺在一旁盯着他做题的场景。
本以为和许生恋爱后可以获得一些男朋友特权，谁曾想许生并没有因为他是自己对象就放过他，反而比以前更加严苛了。
艾小草心里那叫一个委屈憋闷，有一回实在是被那密密麻麻的题目给气急眼了，直接扬言要和许生分手，说他哥没有心，自从得到了他就不疼他了。
而他的下场自然就是被许生冷着脸揍开花了屁股，屁股肿了好几天。
他至今都记得，当许生听到他说要分手时，眉眼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眼底阴冷得骇人。
他从未看到过他哥这样子。
他被惊得下意识想跑，他哥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将他拎到自己腿上，一扬手腕，手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那一巴掌刚落下去，他的眼角瞬间就泛起了生理性的泪水。
他也是这才意识到，前几次他哥完全就是收着力的，这一回他哥一点儿力没收着，看样子是真的被他给气到了。
他一边哭一边挣扎，但他哥以绝对的力量优势死死地按着他，他哥胳膊上的肌肉青筋暴起，毫不手软地对着他的屁股又连打了好几下。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哀嚎的声音，要是恰好有人路过他们家门口，怕不是会以为他们家正在进行着某场虐刑的程度。
许生被他的嚎叫吵得额角上的青筋直跳。
他深吸了口气，随后掐住艾小草的脸颊迫使他仰头看向自己。
他盯着艾小草覆上了层水雾的眼睛以及红彤彤的眼角，伸手用指腹轻轻替他擦拭掉了眼角残余的泪珠。
“还提分手吗？”
艾小草连忙摇了摇头。
他本来也没想着真要分手，只是嘴上抱怨两句罢了，倒是没想到许生反应会这么大，看那架势像是要将他活剥生吞了似的。
许生松开他的脸颊，将他一把拽进怀里，低头亲了下他的发顶。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了，听到没？”
艾小草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
开玩笑，他要是再敢说这种话，他怕不是要永远跟他的屁股说拜拜了。
他用脑袋蹭了蹭许生的脖颈，声音染上了浓重的鼻音。
“哥，我也没真想和你分手啊，就是你每天都让我做那么多题，错一题抄十遍的，我一时有些委屈嘛。”
“以前咱俩没谈恋爱的时候，你严厉点也就算了，毕竟哥哥对弟弟严点也正常。但是现在谈上了你反而比以前更严了！”
“我就觉得吧，我都是你对象了你难道不应该疼我一点吗……”
许生见艾小草越说越委屈，说到后面眼眶又红了起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连忙双手捧起艾小草的脸，亲了亲他的脸颊和唇角。
“艾小草，就是因为你是我对象所以我才会对你比以前更严。”
“我迫切地想要你提升成绩，想和你考上同一所大学。我们现在只剩下一年不到的时间了，时间紧迫，所以我可能……比较焦虑，我不想上了大学后和你分开。”
“我知道我最近确实有点过于严苛了，让你压力大了受委屈了，哥跟你道歉，哥错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所以别生气不开心了好吗？”
许生握着艾小草的手腕放到唇边轻啄了一口。
艾小草知道许生这是在跟他示弱，他没想到他哥原来是因为太在意他，不想和他分开所以才会对他这么严的。
当初是他最先提出想跟许生考同一所大学的，是他先不想跟他哥分开的。
但他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没他哥看着，光靠他自个儿总是坚持不了几天就会被打回原形。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哥管着他对他严苛一点其实反而是在帮他，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自律的人，要不是他哥一直管着他，他现在估计依旧排在全年级倒数，烂泥扶不上墙呢。
更别提和他哥一起考去首都，考上同一所大学了，简直就是在白日做梦。
艾小草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有些气不过，一张嘴冲着许生的脖颈咬了下去。
许生眉头都没蹙一下，抬手揉着他的后脑勺将人扣在怀里，像是上赶着将自己的脖颈送到人嘴里似的。
“消气了没？要是没消就多咬几下。”
艾小草松开虎牙，看着他脖颈上自己留下的一圈深深的牙印，凑过去顺着牙印小心翼翼地舔舐了起来。
搂着自己的胳膊陡然一僵，头顶传来的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他仰头啄了下许生的下巴。
“哥，对不起，是我一下子没想通，还以为你不疼我了，其实你也是为了我好。”
“以后你还是继续管着我对我严一点吧，我也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上了大学我也想继续和你在一起，不想和你分开。”
“就是……我提一点小小的意见，罚抄什么的能不能取消啊，真的抄得手酸呜呜呜。”
许生垂眼望着艾小草期期艾艾的模样眸色微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好，知道了，以后罚抄取消，改成错一题打一下屁股行不行？”
艾小草捂住自己的屁股倏得瞪圆了眼睛。
他哥怎么这样啊？
哪有错一题打一下屁股的？那他岂不是得每天屁股开花了啊？
他皱眉刚想反驳，就见他哥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笑意。
敢情他哥是在故意逗他玩呢！
他气得一把将许生扑倒在床上，对着他另一侧完好的脖颈再次一口咬了下去。
“行了，屁股还疼不疼？哥给你揉揉？”
“不要！”
紧张的期末考总算是过去了。
就当众人以为终于能松口气，开始商讨着高中的最后一个暑假去哪儿玩的时候，学校下达的一个通知直接给了他们当头一棒，让他们只觉得晴天霹雳。
学校规定全体高二这个暑假必须在学校强制补习一个多月，补习期间还需要住校，没有合理理由不得擅自离校，实施封闭性管理。
这规定一出，整条高二年级瞬时鸡飞狗跳。
要说嚎得最厉害的当属王宇飞。
过几天他期待了很久的游戏就要正式发售了，然而学校的补课时间刚好和游戏的发售时间撞上了，这也就意味着他没法第一时间玩上游戏了。
他在心里把老秃驴骂了不下一百遍，去年的时候怎么就没听说高二暑假需要强制离校补课呢？
自从老秃驴上任，他们高二就各种开先例，这次补习一看就是老秃驴的手笔，要是这其中没有老秃驴掺合，他王宇飞直接把名字倒过来写！
留不留校补习这事儿对艾小草来说其实没多大区别，毕竟就算是回家他也是待在家里被他哥看着学习，本质上都一样，只不过是换了个环境学习罢了。
唯一值得他注意的便是学校住宿这件事，他从小到大都是走读生，还从来没有住在学校里过，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反正他住学校肯定也是要和许生住一个宿舍的，就是可能没法像在家里那样随便亲亲抱抱了。
一想到这点，他不由得也换上了一副幽怨的神情，王宇飞见状就知道找到同类了，于是拉着他跟他吐槽了好一番李勇那个老秃驴。
然而，晚自习时艾小草看着那分配好的宿舍名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来来回回看了那份名单不下数十遍，依旧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是不是自己给看漏了还是什么的。
不然为什么他哥会和他不在一个宿舍啊？
第53章 宿舍 “哪有小狗不黏着主人的，嗯？”……
许生看着艾小草恹恹的神色, 揉了把他的脑袋问他怎么了，后者一脸不开心地把他们俩没被分在一个宿舍这事儿给说了一遍。
“哥，看来以后咱俩除了白天, 晚上是都见不到面了。”
除了许生去工地做活儿那段时间, 他们俩几乎都是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的, 就连晚上睡觉也得抱一起才能睡得安稳。
现在不仅晚上睡觉抱不到他哥了, 他俩甚至压根儿就不在一个宿舍，一天至少八九个小时见不到面, 艾小草只觉得心里烦闷，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
许生闻言蹙眉从他手中接过宿舍单扫了几眼, 再次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拿着宿舍单去找讲台上的赵宁说换宿舍的事了。
艾小草出神地望着许生的背影, 用笔尖不自觉地戳了戳课本。
他其实有时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黏着许生了, 和许生分开哪怕一小会儿都会令他难以忍受, 这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前几天跟谢樊天聊天的时候，谢樊天还隐晦地提了下恋爱里两个人也需要各自的独处空间，不然很容易会产生矛盾感到厌烦。
艾小草当时对此嗤之以鼻，他天天腻歪着他哥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嫌他哥烦呢？
但是他哥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哥会嫌他麻烦，会觉得他太黏人吗？
他哥也会偶尔需要独处空间喘口气吗？
艾小草没法确定，他想比起和他哥分开一小会儿, 他哥厌烦他这事儿反而会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不想他哥觉得他烦。
只要他哥不嫌他烦，他觉得有些事情他其实也是可以退让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许生用宿舍单轻拍了一下他的头顶。
他回神仰头望向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许生，张了张嘴，艰难开口：“哥，如果换不了的话要不就算了吧……”
刚好也能给他哥留下一些独处空间, 这样他哥就不至于会嫌他烦了。
许生闻言瞬间眉心紧蹙。
“谁说换不了的？那人朋友刚好在你的宿舍，他巴不得能和你换呢。”
艾小草“噢”了一声，尽管他内心对于能和许生住一个宿舍还挺开心的，但他还是不免有些担忧许生的想法。
他挠了挠头，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许生的神色，问道：“哥，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就是吧……我好像有点太黏人了……”
许生诧异地看向他，目光触及到他绞着衣服下摆的手，眉心蹙得更紧，一把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
跟赵宁说了声便拉着他的手腕一言不发地朝厕所走去。
确定厕所没人后，他将艾小草拽进隔间锁上了门。
他掐住艾小草的下巴迫使他仰头看向自己，凝视着他流露出些许不安的眼睛，沉声道：“刚才怎么这么问？是谁跟你说了什么吗？”
艾小草垂下眼帘，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不是说谈恋爱都需要私人空间吗？但是我好像不需要，我就喜欢黏着哥。”
“跟哥哪怕分开一会儿我都觉得不开心，可是我不知道哥是怎么想的。”
“我怕哥你需要私人空间，怕我成天黏着你你会觉得烦，我自己也知道我确实有点太黏人了。”
“所以我就想着，要是你真的需要私人空间喘口气的话，要不我就不换宿舍了，反正我们白天也能见到面。”
说到这里，艾小草的手指又无意识地绞起了衣服下摆。
许生伸手覆上他的手背，随后五指蜷起牢牢地将其包裹在手心。
“艾小草，我从来没觉得你烦或者太黏人什么的，我喜欢你黏着我。”
“别人谈恋爱需要私人空间那是别人的事，我不需要。”
“每对情侣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不要总是觉得别人怎么样我们也该怎么样。”
“我很喜欢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也觉得很舒服，你不需要特意去改变什么，按照你想要的来，做你自己就行，明白了吗？”
艾小草傻愣愣地抬眼望向许生，表情怔忪，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许生挑眉，俯身啄了口他的唇角。
“再说了，哪有小狗不黏着主人的，嗯？”
艾小草霎时瞪圆了眼睛，耳尖攀上了层薄红。
“谁是主人啊？哥你明明就是大狗！”
什么主人不主人的，他哥真的是……
净喜欢逗他！
不过他哥说喜欢他黏着他诶，还说不需要私人空间，所以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继续肆无忌惮地黏着他哥了？
艾小草的一双狗狗眼亮晶晶的，身后要是有条尾巴此时绝对已经甩到飞起了。
许生的眉眼不由软和了几分，将人搂进怀里，低头亲吻了一下他的发顶。
“行了，把你那条小狗尾巴收收，都快甩我脸上来了。”
“哥！”
艾小草气急败坏，涨红着一张脸一口咬上了许生的脖颈，后者下巴搁在他的头顶闷笑出声，右脸的酒窝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晃眼。
许生一路用手捂着脖颈回了教室，艾小草心虚地跟在后面，头都不敢抬起来。
都怪他哥，给他逗狠了害得他一时忘记这是在学校了。
不过好在他哥书包里还有创口贴，回了教室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赶紧贴上就行了。
哼，看他哥下次还敢不敢再这么逗他！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哥！
王宇飞见许生捂着脖子回来，一脸奇怪地问他：“许生，你脖子咋了？”
艾小草顿时脑袋缩得跟个鹌鹑似的，坐下后直接趴在桌上装死。
许生瞄了眼那俩只暴露在外的红耳尖，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抹笑意。
“噢，没什么，就是刚不小心扭了一下。”
许生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反倒是令王宇飞更加迷惑了。
上个厕所脖子都能扭到？
得是什么姿势上厕所才能扭到脖子啊？
艾小草从许生书包里翻出创口贴，趁着他松手的间隙飞快地将那圈还热乎着的牙印给遮上了，确认看不出什么后这才堪堪松了口气。
殊不知坐在他们旁边的林昭观看完了全程，她的目光停留在了创口贴上几秒，随后默默收回视线，低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起了题。
晚自习完回家后，许生打包起了他们俩人住校要用到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艾小草坐在床上一边吃着薯片，一边看着许生忙里忙外。
他本来是想帮忙的，结果被他哥一把按在了床上，随后扔给了他一包薯片让他自己玩去。
他撇了撇嘴，行吧，估计他哥一个人整理还比他们俩人要快上些，正好他也乐得清闲。
艾小草本来还乐滋滋地坐床上跟谢樊天炫耀着今天他哥说就喜欢自己黏着他这事儿，下一秒看见许生打开的抽屉里的白色内裤，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他将手机一扔，蹭得一下跳下了床，一把将抽屉合上，转身用后背抵着抽屉磕磕巴巴地说了句：“我……我自己理这个！”
许生错愕一瞬，反应过来后不自在地清咳了一声。
“那你待会儿别忘了塞箱子里。”
说完他便转身去理其他东西了，泛红的耳尖惹得艾小草不禁看了好几眼。
他记得第一次见他哥的时候，他哥当时还面色坦然地问自己要不要内裤，没想到现在他哥居然也会因为这事儿害羞。
艾小草在心里偷笑了好一会儿，他哥果然就是只纸老虎嘛！
第二天一早他们便先到了学校宿舍整理床铺。
艾小草全程没有动过一根手指，坐在一旁一边吃着早饭，一边看着他哥替他整理床铺。
宿舍是六人的上下铺，艾小草的床位在许生上面，跟他们同寝的还有王宇飞、孟逸晨、体委徐亦轩和班级里的万年老二张越。
王宇飞和孟逸晨提着行李到宿舍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艾小草悠哉地翘着个二郎腿，以及许生面无表情地整理床铺的场景。
俩人的神色没有什么意外，都一副见怪不怪了的态度。
反观站在他们身后的徐亦轩显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冷冰冰的许生，私底下居然会这么有人情味儿地帮人铺床铺，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啊。
“孟逸晨，你也帮小爷我铺下床铺呗，小爷我昨晚熬夜打了一通宵的游戏，现在胳膊疼得慌。”
王宇飞动了动胳膊，还装模作样地“哎呦”了两声，孟逸晨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搞得好像昨晚我没通宵陪你打游戏似的，胖飞，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哈，我现在也晕得慌。”
俩人眼见着一大早又要吵吵嚷嚷起来，艾小草连忙将俩人拉开，让他们赶紧铺完床铺，一会儿还得去上课。
第一节是英语课，要是迟到了怕不是又得被Ms刘叨叨好一番了。
不得不说Ms刘的威力是真的大。
王宇飞一听到这名字瞬间就想起了被罚抄支配的恐惧，立马闭上嘴手脚麻利地铺起了被单，丝毫看不出胳膊疼的样子。
张越是最后一个到达宿舍的，他的眼下挂着两道深深的乌青，看起来比王宇飞和孟逸晨熬了一通宵的还要憔悴。
“我靠，张越你没事吧？一大早的怎么跟被妖精吸食了精魄似的。”
徐亦轩跟张越熟识，调侃了那么一句。
张越揉了揉眉心，走到床铺旁打开行李箱拿出床单一边铺床铺，一边有气无力地回道：“今天凌晨我刚睡下去没多久，我奶就突然把我叫醒了催着我赶紧起床去上学，说是马上要迟到了。”
“我稀里糊涂地吃完早饭刚走出门没几步，抬头一看好家伙，月亮还挂在半空呢。”
“我奶经常把时间看错这事儿我已经习惯了，哎。”
王宇飞闻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兄弟，你也太惨了吧。”
张越回了他个麻木的眼神。
徐亦轩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手面露兴奋地看向艾小草。
“诶，艾小草，你还记得那个被你揍了两次的何帆吗？”
“我跟你说，我昨天在办公室偷听到了八卦，说是那家伙要转学了！”——
作者有话说：小草：别人谈恋爱都需要私人空间，我要不要也给我哥留一点呢？
许哥：（光是听到都要应激了的程度……）
第54章 残疾证 “要好好爱自己啊，小草。”……
徐亦轩昨天跟班长俩人到办公室整理试卷的时候, 刚好听到赵宁隔壁座位上的两个老师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徐亦轩一听到她们嘴里的“何帆”两字，瞬间耳朵都竖起来了，手上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企图拖延时间听完这个八卦。
“诶, 最近何帆怎么没见他来学校啊？连期末考都没来, 这是打算彻底放弃学业了？”
“你还不知道啊？何帆家里最近在给他办理转学！说是他爸好像出了点事, 和上头闹掰了，上头不打算护着他家了！”
“咱这小县城他们家得罪了多少人啊？不就是仗着上头才敢横行无忌吗？”
“这下好了, 靠山没了，之前被他们家嚯嚯的都找上门去了, 听说啊最近一直在打官司呢……”
两老师全程压着嗓子，像是生怕被别人听到似的, 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 徐亦轩整个身子都倾斜过去了, 就差把耳朵贴俩老师身上去了。
班长瞄了眼一副全身心都在隔壁办公位上的徐亦轩，抬起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提醒他收敛点。
后者猛然回神，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继续埋头整理起了试卷。
王宇飞听完解气得拍手叫好。
他早就看何帆那个王八蛋不顺眼了，要不是之前艾小草一直压着何帆在打，他都有些蠢蠢欲动也想上去踹那人两脚了。
艾小草眉眼间都洋溢着喜悦，听到何帆家里出事瞬间幸灾乐祸地咧开嘴露出了两颗虎牙。
谁叫何帆之前那么嚣张, 这不报应来了吗？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说他哥坏话！
噢，不过他估计也没机会了。
许生瞥见艾小草开心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挑眉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么开心？”
艾小草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那可不嘛！谁叫他嘴巴那么臭，活该！”
“我现在开心得一会儿午饭都能多吃一碗，嘿嘿。”
许生看着艾小草笑弯了的眼睛, 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拧了把他的脸颊。
艾小草保持着一天的好心情，就连上课的时候都觉得枯燥乏味的课程变得有趣了起来。
他干劲儿十足地上完了一整天的课，这种亢奋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自习。
晚自习的时候赵宁喊他出去一趟，他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许生，后者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背。
“应该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艾小草走出教室的时候大脑飞速地运转着，思考着自己最近几天有哪里出了错，总不会是他期末成绩太烂所以被老师单独叫去谈话了吧？
不能吧？
他自认为自己考得应该还不赖的，毕竟这次期末考的题很多都是他哥考前特意给他划过的重点题，他基本都做出来了。
排除期末考考砸了的可能，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
他最近也没跟人打架惹事啊。
他越想越迷糊，神色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赵宁一抬眼看到艾小草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吓了一跳，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就只是找他说点儿事，让他别这么紧张。
她这话一出艾小草反倒是更紧张了，忐忑不安地跟着到了办公室。
赵宁还给艾小草接了杯水放他面前，这才问他：“艾小草，你高考的时候是准备戴着助听器考还是不戴？”
艾小草把赵宁可能会问他的问题都想了一遍，愣是没想到原来是要问他这事儿。
他挠了挠头不确定道：“应该……戴吧。”
他要是不戴助听器，万一试卷出了什么问题考场老师跟他们说，他没听到因此丢了分那可不就是亏大发了！
赵宁点了点头，又问他关于残疾证的事，高考听障人士需要残疾证才可以佩戴助听器进入考场，如果没有的话最近就赶紧申请一下，残疾证申请下来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艾小草表情错愕，他以为自己就是听力比寻常人差点儿，压根儿没想到自己原来已经算是残障人士了吗？
他说不出心理是什么滋味，冷不丁地从别人口中得知自己属于残疾的范畴，总归是有些不好受的。
况且他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不，他的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有着答案，只是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忽视，去回避。
而现在他一直不愿面对，深埋在心底的答案就这么被猝不及防地揭开，事实摆在他的眼前，让他不得不去面对他一直以来都故意回避的答案。
他是个残疾人，他和普通人不一样。
从办公室出来后艾小草情绪低落，他去厕所洗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然以他现在这种状态回教室，他哥肯定会看出什么来的。
他抬眼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耳朵上两只助听器尤为显眼，使得他在人群里总是能收获更多的目光。
即使他周围的朋友们并不在意，并没有因为这事就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但他无法改变大街上的路人、学校里不认识的同学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他总会感到不自在下意识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只有跟他哥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自在些，因为他哥会替他阻隔开那些视线，而他只要看着他哥就好了。
尽管别人的视线可能并没有恶意，更多的或许是好奇，但他就是很不习惯。
他努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在意，但他的内心还是无法做到完全忽视，偶尔也会涌现出自卑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今天确切得知自己是残疾人后彻底到达了顶峰。
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正常人，他是社会上定义的残障人士，他就是个异类。
艾小草的眼眶泛红，一把扯掉了助听器蹲在地上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他的耳旁仿佛又听到了以前在村里上学时，有一回老师喊他起来回答问题，他听不清支支吾吾了半天，惹得全班哄堂大笑的声音。
那一道道刺耳的嘲笑传进他的耳朵，明明他告诉自己已经可以做到不去在意了，明明他已经习惯了，但为什么现在想想还是会觉得心里难受，疼得好像快要喘不上气了呢？
他又想起了在没有助听器以前，他的世界就像是覆上了层薄纱，人们交流的声音他总是听不太真切，朦朦胧胧的。
他仿佛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自己一个人缩在那一小方天地里，隔着堵透明的墙用羡慕的神色看着那个世界，渴望融入其中。
现在他好不容易觉得自己也融入进了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但“残疾人”的定义却是给了他当头一棒，让他猛然回神。
原来即使他可以听到声音了，可以和他们正常交流了，但他依旧和他们不一样。
他就是想要融入大家，想成为所有人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难道就连这点都是奢望吗？
倏然一道阴影将他笼罩住，耳边似乎传来了急切的呼唤。
他茫然地抬头，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许生焦急的脸庞。
不知怎地看到他哥的那一刻，鼻子莫名发酸，眼泪再也忍不住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从眼眶溢出划落，泪水顺着下巴滴落至脖颈，最终打湿了他的衣领。
许生慌了，急忙伸手捧住艾小草的脸，替他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谁料泪水越擦越多，恍若怎么都擦不干净似的。
许生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亲上了他的眼角，残留的泪珠落进嘴里带着咸涩。
“不哭了，乖。”
艾小草呆呆地望着他的嘴唇，没有任何回应。
许生不由蹙起眉心，这才注意到了他空荡荡的耳朵以及放在洗手台上的助听器。
他拿起助听器替艾小草重新戴好，将他搂进怀里揉着他的后脑勺轻声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艾小草终于有了反应。
他摇了摇头，将脸埋进许生的脖颈，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啊？”
许生闻言胳膊不由收紧。
“怎么这么问？”
艾小草沉默了片刻，艰难开口：“哥，我……是残障人士。”
“我和普通人不一样。”
“我其实心里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但我就是不想去面对这个事实。可是今天老师说了我想戴着助听器进考场需要残疾人证，我就感觉，就感觉……”
艾小草哽咽了起来，许生听懂了他未说尽的话语，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不停地亲吻着他的发顶。
直到艾小草颤抖的肩膀慢慢平复了下来，许生才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注视着他的湿漉漉的眼睛，语调缓慢却沉稳坚定。
“艾小草，每个人都有缺陷和不完美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完美的。”
他握着艾小草的手，缓缓举到了自己脸旁，带着他抚摸上了自己右脸上的那道伤疤。
这是许生第一次，主动将自己最在意的弱点和缺陷暴露给了艾小草。
“艾小草，我也不完美，我也有缺陷，我也和普通人不一样。”
“有时我自己也会厌恶自己脸上的这道疤，想着是不是如果没有这道疤，我就会和普通人一样了。”
“可是后来我又觉得，正是这道伤疤、这段经历才造就了现在的我，造就了现在这个被你喜欢着的我。”
艾小草死死地咬着下唇，铁锈味从唇上弥漫进了口腔，许生抬手用指腹擦拭掉了他唇上残留的血渍。
“这些缺陷和不完美造就了独一无二的我们，艾小草，不要因为缺陷感到自卑，我们没法改变过去和既定的事实，与其怨天尤人不如学会接纳自己。”
他握住艾小草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
“这都是你教会我的道理，是你让我学会了接纳自己，敢于直视自己的缺陷，所以我希望你同样也能如此。”
“别去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只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你才是你生命中的主角，没有人比你自己更重要了。”
“要好好爱自己啊，小草。”
很多年后，艾小草依旧记得那天许生望向他时，眼底的珍惜和爱意温柔得宛如一汪暖泉将他完全给淹没了，往下坠的心脏在那一刻被一双大手珍重地向上托起。
他哥让他要好好爱自己，但他却觉得是他哥给他的爱才让他生出了无限的自信和勇气，能够去尝试着爱上自己。
他不敢去想没有他哥的生活，他哥就是他的土壤、他的养分，滋养着、促使着他这颗小草茁壮生长。
小草要是离开了这些还能活得下去吗？
可以。
野草不论在哪里都可以生长，只是可能会再度变得萎靡不振罢了。
他紧紧地环住许生的脖颈，生怕一撒手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哥，别离开我。”
许生回抱住他，侧头亲了亲他的耳廓。
“只要你还需要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俩人后半段晚自习没去成，许生跟赵宁请了个假，先带艾小草回了宿舍。
趁着现在宿舍没人，许生让艾小草赶紧洗个澡然后上床好好睡一觉，不然一会儿王宇飞他们回来看到他红肿的眼睛估计有得唠叨了。
艾小草洗完澡后，顶着一双红得跟个兔子似的眼睛从卫生间出来，身上松松垮垮地套着许生的短袖，露出大片的肌肤和锁骨。
许生的视线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垂下眼拿着吹风机让他坐过来给他吹头。
艾小草坐在许生的双腿之间，热风吹在头顶惬意得让他眼皮子逐渐发沉。
最终他身子软软地倒在许生怀里，闭上眼睛就这么睡了过去。
许生见状提了下唇角，摸了摸他的头发确定干得差不多了这才关掉吹风机，将人放平到床上，替他盖上被子掖好了被角。
他俯身亲了下艾小草尚未褪去红的眼尾，后者眼睛微微睁开了一小条缝，脑袋又往许生腿边拱了拱，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声：“哥，你别走。”
许生揉了下他的脑袋，声音很轻也很温柔。
“不走，睡吧，哥陪着你。”
艾小草刚才洗澡的时候摘掉了助听器，所以其实他并没有听清许生说了什么，但他知道他哥一定会陪着他的。
正当他心满意足地打算合上眼睛继续入睡的时候，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把他惊得瞬间睡意全无了。
“我靠，小草，许生，你俩咋回事啊？”
第55章 跑操 “你俩到底谁上谁下啊？”……
王宇飞叫嚷着冲了进来, 直接一个滑跪到了床前差点儿没把艾小草吓一大跳。
他见艾小草这个点就躺在了床上，眼尾还红彤彤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不由目光一凛, 抓起他的手神色严肃。
“小草, 谁欺负你了？跟你飞飞哥说, 哥替你揍他！”
许生的视线淡淡扫过他们俩人交叠的手，蹙起眉头伸手拽住王宇飞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起来。
艾小草瞬间坐起身子瞪圆了眼睛,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体型圆润的王宇飞被他哥单手拎了起来，跟拎小鸡崽似的。
一旁的孟逸晨也傻眼了, 震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枚鸡蛋。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能扯得动王宇飞这尊大佛，要知道王宇飞那体量可真不是盖的！
他俩每次打架基本都是王宇飞以绝对的体型优势单方面压着他揍。
没想到王宇飞也有今天啊！
这可真是挺喜闻乐见的。
话说许生究竟是吃什么长的, 明明和他差不多高力气居然能这么大？
“哎呦我靠, 你们咋都挤在门口啊？发生啥事儿了？”
徐亦轩光顾着回头跟张越说话, 没注意直接一头撞上了孟逸晨的后脑勺。
他捂着被撞麻了的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了句，还好奇地往宿舍里探了探头。
许生松开王宇飞，解释艾小草就是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提前回宿舍歇着了，当事人连忙附和地点了点头。
王宇飞瞅着艾小草那眼睛，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儿。
这得是有多不舒服才能连眼睛都红了啊？
而且为啥他要睡在许生床上啊？
他床位不是在上面吗？
已经难受到连爬到上铺都没力气了吗？
我的妈，这也太严重了吧！
他满腹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 就被张越给打断了。
“对了，许生, 艾小草，Ms刘明天早自习要默写来着，你俩晚自习的时候不在我提醒你们一声，看她那架势……啧啧啧。”
王宇飞瞬时把那些疑问全部抛之脑后, 哀嚎一声，小跑两步扑到自己床位上，鞋子一踢直接拿被子蒙住了脑袋，选择装死不愿面对现实。
艾小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翻身下床，认命地找他们借了英语课本埋头看了起来。
他不想罚抄啊呜呜呜。
熄灯后，艾小草满脑子都是英语单词，一闭上眼眼前就是二十六个英文字母，再加上这大半年都是跟他哥一块儿睡的，冷不丁地突然一个人睡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刚躺下去没多久就听到了一道响亮的鼾声。
他没带助听器都觉得响，其他人怕不是更不好受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依旧毫无睡意。
垂在床外侧的手猝不及防地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他顿时惊出了身冷汗。
他一扭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亮着光的手机屏幕，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等眼睛适应了那阵光亮后，他这才定睛看向手机屏幕：【还没睡？】
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度，他看到了手机后方许生的那张脸，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回去。
吓死他了，还以为碰到了什么灵异事件呢。
他压低着嗓子回了句：“还没，睡不着。”
许生将手机收回去又飞快地打了一串字，随后递到他面前。
【要不要下来跟我睡？】
艾小草眼睛倏得一亮，但又有些迟疑。
万一明早他们看见自己跟许生睡一张床该怎么解释啊？
谁家兄弟放着好好的单人床不睡，偏要两个人挤一张单人床啊？
许生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打了几个字上去。
【明天我早点叫你起来。】
既然他哥都这么说了，那他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艾小草抱着枕头蹑手蹑脚地从梯子上爬了下来，生怕把其他人给吵醒了。
他把枕头往许生床上一丢，滚进了床的里侧，眨巴着眼睛望向黑暗里许生的身影。
许生无声地笑了一下，贴着他的胳膊躺下，替他盖好被子随后将他揽进了怀里。
单人床对于两个男生来说果然还是有些小了，翻个身都费劲。
他们裸露在外的小腿毫无阻隔地交缠在一起，肌肤相贴互换着对方的体温。
艾小草伸手环住许生的腰，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脖颈。
许生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乖，睡吧，明早我叫你。”
艾小草随着许生胸膛起伏的频率呼吸着，困意逐渐朝他袭来。
鼻尖萦绕着两人同款沐浴露的味道，让他不自觉得又往对方怀里拱了拱。
“晚安，哥。”
清晨孟逸晨被尿意憋醒，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去了趟卫生间。
经过许生的床铺时他下意识瞄了一眼，见许生身上搭着一只白皙的手，还在心里狐疑了一瞬这人手有这么秀气这么白吗？
不过他也没多想，上完厕所后爬上床再次睡了过去。
刚闭上眼没多久，一阵激情澎湃的音乐声突然从广播里传来，硬生生把他给震醒了。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他的床位在王宇飞上面，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见门口许生和艾小草的床位。
他先是望了眼上铺艾小草的床位，那里空荡荡的连个枕头都没有，也不知道一大清早地跑哪里去了。
他的视线又下移到了许生的床位，这不看还好，一看直接把他的瞌睡虫都给吓飞了。
许生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搭在他身上的胳膊也随之滑落。
他捂着肩胛骨抬起胳膊动了动，隔壁枕头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这么彻底暴露在了孟逸晨的视野里。
我靠，这还是在宿舍啊，这俩人就不能收敛点吗？
许生活动完发麻的胳膊，拧了把艾小草的脸颊喊他起床，后者皱眉把脑袋往被窝里缩了缩，一副不愿起来的模样。
他没法只好被子往下一拽，直接将人从被窝里拖了起来，架着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的艾小草到卫生间洗漱去了。
中途他掀起眼皮冷淡地瞥了眼坐在上铺一直盯着他们的孟逸晨，后者刚要张嘴，前者就已经收回视线进了卫生间。
孟逸晨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叹了口气，随后认命地爬下床去叫睡得跟只死猪一样的某人起床了。
艾小草打着呵欠两眼迷蒙地跟众人一起站在操场上，按照班级顺序依次上跑道跑操。
住校六点起床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一大早还得饿着肚子跑操！
他脚步虚浮地跑在班级队列末尾，徐亦轩在前头领跑，张越紧随其后。
王宇飞跑了没几下干脆走了起来，孟逸晨见状催促着他赶紧跑起来，不然一会儿体育老师看到了得让他们罚跑了。
林岁陪着林昭一起跑在末尾，林昭累得全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反观林岁倒是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昨晚那床板也太硬了，睡得我腰都疼了。”
“等下学期开学我可一定得把我家的抱枕给带过来。”
“话说床垫能不能也搬过来啊？这睡眠质量差得我都没心思学习了。”
……
艾小草是真佩服林岁的体力，这会儿居然还能有力气说那么多话。
他现在饿得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眼前一阵阵发黑。
一想到待会儿跑完操整条年级还要同一时间一窝蜂地涌到食堂抢饭吃，他只觉得人生无望。
“不舒服？”
许生担忧地偏头看向艾小草苍白的脸色，后者撇了撇嘴，委屈巴巴地说了声：“肚子饿。”
“张嘴。”
艾小草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张开了嘴，下一秒酸酸甜甜的柠檬味充斥满了整个口腔，让他本来还晕晕乎乎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哥，你哪来的糖啊？”
“怕你低血糖，所以就备了点。”
艾小草双眼亮晶晶地望着许生的侧脸，含着糖的左侧脸颊鼓了起来，咧嘴露出了两颗虎牙。
他哥真好，嘿嘿。
“什么？许生你居然有糖？”
“许生，许哥，哥，求您给我一颗吧，我真的快晕过去了呜呜呜。”
王宇飞被孟逸晨推着跑，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浑身的肉都在抖动，气喘吁吁得看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艾小草听到这话有些不开心了，扭头不满地反驳：“飞飞哥，许生是我哥不是你哥！”
王宇飞单手插腰，朝他摆了摆手。
“行行行，你哥你哥，我喊爸爸行了吧？爸爸求您赐我一颗糖吧，你儿子快不行了呜呜呜。”
孟逸晨见王宇飞为了一颗糖不要脸皮的模样，无奈扶额，心里直呼没眼看。
许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表情龟裂了一刹，但很快又调整回了以往面无表情的状态。
他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递了过去。
“多了没有，剩下的得给小草留着。”
王宇飞满脸感动，现在看许生就跟开了滤镜似的。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许生长这么帅呢？
他生怕许生反悔，连忙接过拆开把两颗糖丢进嘴里，抱拳冲许生虔诚地拜了拜。
“感谢爸爸！爸爸的大恩大德儿子没齿难忘！”
看完全程的林岁实在是憋不住了，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你们这样子辈份不都乱套了？”
“飞飞哥你喊许生爸爸，那你要喊小草啥？叔叔吗？”
艾小草想到了自己和许生的关系，如果王宇飞喊许生爸爸的话，那他应该是什么呢？
妈……咳，不是，他是男生哇！
许生余光瞄见他泛红的耳尖，诧异了一瞬，在注意到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后，细细一琢磨顿时了然，不禁挑了下眉。
“艾小草，你……”
“我不是！我没有！”
学校里的封闭式生活单调枯燥，艾小草也渐渐习惯了起床后跑操、上食堂抢饭、随后开启一整天学习生涯的生活。
不过关于一个人睡这事儿他仍然有些不习惯，还是时不时地会趁众人睡着后悄悄爬上许生的床，在他哥的怀里进入梦乡。
第二天在趁着广播里的音乐响起前，被他哥架着进到卫生间洗漱。
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大家几乎沾上枕头就能睡着，怎么睡都睡不饱，一时竟也没人发现。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孟逸晨每次看着他和他哥都欲言又止。
之前本来答应过谢樊天要去看他们乐队的演出，但学校强制补习这事儿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时间上刚好冲突，艾小草没法只能跟他说明了情况。
谢樊天也能理解，还同情了他们好一番，第二天便提溜着一袋子零食和热腾腾的炸鸡溜达到他们校门口了。
艾小草接到谢樊天的电话时还愣了一下，许生正好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帮忙去了，他只得给许生发了条消息然后一个人小跑去校门口接人了。
“小草兄，这里！”
谢樊天那一头红毛已经褪色褪成了粉橘色，依旧是一身骚包的穿搭。
宽松的短袖配上破洞牛仔裤，脖子上和耳朵上叮叮当当地挂满了各种项链耳钉，鼻梁上还架着副墨镜，杵在那里显眼得很，惹得过往同学纷纷侧目。
“谢樊天，你怎么来了？”
谢樊天将墨镜往头上一推，手里两大袋东西递了过去。
“喏，这不是怕你们饿死在学校里，特意给你们加加餐嘛！”
艾小草大为感动，隔着袋子闻到的炸鸡香味让他不禁咽了咽口水。
“谢啦。”
谢樊天往他身后望了望，没见到那道高大的身影不由惊奇道：“哟呵，今天你哥居然没跟你一起啊？他能放心你单独来找我？”
艾小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哥刚好去帮老师忙了，再说了，这有什么能不放心的？”
他都多大一个人了，还能出事不成？
谢樊天见他显然没有理解自己话里的深意，在心里啧啧了两声。
得，看来艾小草还没有看透许生醋精转世的本质呢。
谁接近艾小草他都得吃一口醋，主打的就是一个平等地吃艾小草身边所有人的醋，简称乱吃飞醋。
啧啧，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被醋给活活淹死。
“对了，话说回来小草兄，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
谢樊天伸出一根手指，眼里流露着兴奋的光芒。
“什么问题？”
谢樊天见他俩周边刚好没人，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你俩到底谁上谁下啊？”
第56章 放假 “呼吸，小狗。”
艾小草耳根子发起了烫,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被人拽住衣领提了过去。
后背不小心撞上了硬得跟堵墙似的的胸膛，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紧绷的肌肉一下子就松懈了下来。
“哥, 你怎么来了？”
艾小草笑着扭头, 露出了两颗虎牙。
其实不用回头他都能确定来人是他哥, 他对他哥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具体说不上来是什么味儿, 就有点类似清爽的洗衣粉混合着阳光、偶尔还夹杂着几缕薄荷的味道。
最近他哥在抽薄荷烟，抽得不频繁所以那薄荷味在他身上总是似有若无的, 每次扑进他哥怀里闻着都觉得格外提神。
“你们在聊什么？”
许生松开艾小草的衣领，手掌不轻不重地捏着他的后颈, 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他掀起眼皮望向谢樊天的眼眸深不见底，盯得人头皮直发麻。
谢樊天在内心腹诽了许生好一番, 表面却是打着哈哈把这话题给糊弄了过去, 随后招呼一声直接脚底抹油开溜了。
得, 他还是别留在这做电灯泡了，不然他怕不是能在这三十几度的天气里被冻感冒了。
“哥，谢樊天给咱带吃的了！终于可以打打牙祭，不用再天天吃食堂的饭了！”
艾小草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一副迫不及待想要赶紧开吃的馋猫样儿惹得许生心下一阵柔软，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
“所以你们刚凑那么近聊什么呢？”
许生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显然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
艾小草摇晃着袋子的手一顿, 想到刚才谢樊天的问题只觉得脸颊发烫，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了起来。
“就……也没什么啊……他就跟我说了他们乐队的八卦。”
许生眉眼一沉, 缓缓低头凑近他，就在俩人鼻尖快要碰上的时候停下，盯着艾小草低垂乱颤的睫毛，突然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眼看向自己。
“艾、小、草。”
许生一字一顿地吐出三个字, 每个字落下时都带着重音，听得艾小草心惊肉跳，脑袋里也敲响了警钟。
坏了，他哥怕不是要生气了。
他哥一生气，他屁股怕不是就得开花了。
艾小草为了保住自己可怜的屁股让它免受摧残，只得眼睛一闭实话实说。
“好吧，其实谢樊天刚问我……问我咱俩谁上谁下。”
“但我们又没……又没做过那种事，我怎么知道啊……”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你就来了……”
艾小草的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细如蚊蚋，一张脸涨得通红，脑袋低得整个人跟个鸵鸟似的，压根儿就不敢去看许生的表情，眼睛只敢死死地盯着地面。
自从和许生确定恋爱关系后，他也在网上查了不少关于男同性恋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他们是怎么做那档子事的，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他至今都记得当时他的心情由诧异、震惊逐渐转变为了羞涩，甚至还隐隐带着丝期待。
他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和他哥做到那一步，自己不出意外应该是下面的那个，毕竟他和他哥的体型差摆在这里。
但是吧这事儿也不好说，万一他哥想做下面那个呢？
额，说实话难以想象，应该不会吧？
不过如果他哥真是这样想的话，他其实也能勉为其难……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脑袋倏得被人轻拍了一下。
他仰头望进许生深沉的眼底，里面似乎翻涌着某种他看不懂的情绪。
俩人一对上视线，便都不约而同地如同触电般移开了目光。
“行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再不吃一会儿就要上课了。”
许生扣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前走，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两只泛红的耳尖，没忍住弯起眼角偷笑了起来。
搞什么啊，原来他哥也害羞了啊。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再次被繁重的课业给压了下去，艾小草心里的那点小悸动也早就随着每天机械化的作息烟消云散了。
高考成绩公布的当天，有人欢喜有人愁。
高三生陆陆续续返校领取毕业证和志愿书，这恐怕是他们跟某些同学朋友最后一次见面了，从此大家将各奔东西。
或许是被别离的氛围感染，王宇飞可算是想起了当初和众人约定好的一起考去首都这件事。
见大家都如此废寝忘食地努力用功，想到要是明年大家都考去了首都，就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落了单，顿时打了个激灵。
不行，他可一定不能被众人落下！
不然到时朋友们都去首都了，就自己还留在清江，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远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上面，想想就觉得心酸。
王宇飞的发奋图强令艾小草颇为惊讶。
他之前还在琢磨怎么劝说王宇飞在最后一年里努努力，就算最终没能考去首都，考上一个好一点的大学也算是不辜负了自己的青春，给自己有个交代。
没成想人自己居然就想通了，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和以前简直堪称两模两样，艾小草对此很是欣慰。
林岁也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开始认真听讲完成习题。
听林昭说林岁经常在熄灯后拿着个小夜灯躲被窝里看书做题，谈话间她的神情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艾小草其实挺能理解林岁的心理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林岁还挺像的。
林岁估计是放心不下林昭，生怕以后离得远了护不到人，怕她姐这种内向的性格容易吃亏。
而他则是单纯地不想和他哥分开。
终于一个多月的补课结束，距离他们正式迈入高三还剩下一个月左右的假期。
王宇飞倒是出奇地没有嚷嚷着要回家打游戏，而是打算趁着一个月左右的假期找个一对一补习，针对性训练。
分开前他还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朝大家挥了挥手说了句：“开学前咱有缘再见了兄弟们。”
孟逸晨没忍住调侃道：“胖飞，你说你把这补习费给我多好，我这成绩也不差啊。”
王宇飞回了他个白眼。
艾小草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扑到了一个多月未见的床上，刚打算在床上滚两圈就被许生从床上拎了起来。
“先去洗澡，洗完再躺床上。”
艾小草趁机伸手勾住许生的脖子，双腿缠在了他的腰上。
许生怕艾小草没抱稳摔下去，不得不托住他的屁股顺势往上颠了颠，哼笑一声。
“怎么了？一回家就跟只小狗似的黏人。”
艾小草黏糊糊地凑过去亲了下他的唇角，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和只讨着了骨头吃的小狗没有任何区别。
“哥，我们好久没有接吻了，我想和你接吻。”
学校里人多眼杂，俩人不敢越界。
哪怕夜深人静时俩人偷偷摸摸地躺在一张床上，也只敢克制地嘴唇贴着嘴唇厮磨片刻便分开了。
艾小草想要跟许生的接吻是更加深入的，能够沾染上对方气息的那种。
他喜欢自己身上萦绕着他哥的气息，也同样喜欢他哥身上沾染着自己的气息，这会让他感到极大的满足和安心。
就像是小狗喜欢标记地盘，喜欢在心爱的玩具上留下自己的气味宣誓主权。
许生最受不住艾小草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说着这般直白热烈的话语。
他的吻宛如细雨般先后落在了艾小草的额头、眼角、脸颊以及鼻梁上的小痣。
俩人鼻尖抵着鼻尖，各自呼出的气息喷洒在对方脸上，此起彼伏的心跳声响彻在鼓膜旁。
他微微偏头错开鼻尖，吻上了饱满的嘴唇。
他用舌尖细细描绘着两片唇瓣的唇形，可唇瓣的主人却急不可耐地张嘴勾住他的舌头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许生的喉间蓦得溢出了一丝轻笑，腾出一只手护着艾小草的脑袋将他放倒在了床上。
艾小草环着许生的脖子，手指紧紧攥起他的后领，褶皱从圆润的指尖下浮现，骨节因为过度用力泛白。
他的大脑混沌，呼吸愈发急促，身子轻飘飘得好似飞在云端。
他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上来了，眼皮子沉甸甸得恍若有千斤重般抬不起来。
就当他以为自己快要溺死时，嘴巴倏得被人强行掰开，手指强势地闯入口腔压在他的舌根，轻如羽毛般的吻落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