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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问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了。

不仅穿越了,身边还都是各色俊美古风小生。???

我被古风男高男大包围了?

人群里,只有一个面带温柔的男人眼中写着不耐烦,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

等苏问想起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麻了。

原身作为一本书里的炮灰女配,因爱慕自己未婚夫,女扮男装进了国子监,想要陪伴在未婚夫身边。

不料愈发惹得对方嫌弃,只是碍于两家婚约,不好说什么。

等原身未婚夫考上状元后,自然第一时间去苏家退婚。

苏家因此被京城笑话多时,之后更是全家落得下狱流放,直到死在流放路上。

死之前,原身双腿残疾,硬生生冻死在路边。

想到以后的悲惨命运,苏问猛猛给老天爷磕几个响头。

以后她会离前夫哥远一点的!

绝对不会再纠缠!

夜色里的前夫哥,模模糊糊听到自己的名字,又听到纠缠二字,眼神愈发不耐烦。

可接下来几个月里,说好要纠缠他的人,只会亲近其他人。

跟将军家的幼子,尚书家的长子,侯爷家的私生子走的极近。

反而避他如蛇蝎。

她为什么对每个男人都那么好。

她女扮男装来国子监,不是为了他吗?

在前夫哥后悔万分时,国子监梨花树下,苏问被那个只会装可怜的私生子亲了脸颊。

前夫哥刚想上前,只见苏问跳了八丈远,惊慌失措道:“我不搞断袖啊!”

说着便往身后跑,正好看到前夫哥阴恻恻地看着她。

苏问:?今日撞鬼了吗!

而前夫哥跟私生子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势在必得。

而苏问本人:我只是想考个状元,不被流放而已!

真不想跟你们古风小生搞癖好!

ps:ps

1.男主是古代人,早就知道女主女扮男装,1v1,不是前夫哥

2.后期前夫哥会慢慢恢复上辈子记忆,追妻火葬场不成功

3.前期科举,后期做官种田,虐渣

《穿越做神厨》

大厨苏酥正要开自己第十家连锁店私房菜时,被天降花盆砸到另一个世界。

刚睁开眼,就被后母逼着嫁人,苏酥自然不肯,偷偷从村里离开。

到了县城的苏酥举目无亲,看了一圈,为了安全起见,干脆在县衙附近支起小摊。

什么流氓匪贼,敢在捕快面前闹事吗!

苏酥笑眯眯看着每日来吃饭的冷面捕头,一口一个:“客官常来!”

冷面捕头顿了下,低声道:“不要这么说。”

苏酥捧着刚出锅的糕点,心道为了让你们捕快罩着我,小女子当然要说好听话啊!

捕头拿起点心,深吸口气:“不要随便撩人。”

啊?她撩吗?没有吧-

美食+探案

美食为主,探案为辅

小甜饼

第68章

吏部尚书今年六十九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自从金陵回来后,身体一直不算很好。

要说性格,也是最平实的人,也极敬重皇上。

毕竟皇上为天子,他们是臣子。

可今日这件事,却让他有些恍惚。

这还是那个小心谨慎,性情温和的皇上吗。

刚登基的时候还好。

如今一年比一年奇怪。

虽说他也看不惯苏清做官。

但这苏清为官做人,哪点不好。

要被皇上这般侮辱。

别管她什么身份,如今已经是知府,已经是官员。

就不该这般对待。

至于自己,也不该被这般对待。

胡子一大把了,还要做这种恶心事。

孙公公的人脸上也有点尴尬。

任谁都看得出来,皇上这事办的,太让人尴尬了。

吏部尚书松垮的眼皮垂下来,回到家中,吩咐其中一个手下去告诉苏大人。

这手下明显有些诧异,见老爷挥挥手,让他赶紧去。

跟在尚书身后的幕僚低声道:“尚书大人,家里这小子是广乐府人士。”

吏部尚书眼皮依旧垂着,并不说话。

幕僚心里了然。

那广乐府籍贯的仆从今年不过十九,名叫全经武。

是六年前被家人送出来躲避战祸的。

当时他们兄弟两个,背着行李来京城投奔做小官的亲戚。

哥哥死在路上,这孩子硬生生背着尸体找亲戚安葬。

京中的亲戚见他有股义气,是个好人,便托关系让他进了当时吏部右侍郎,也就是现在的吏部尚书家中做小厮。

全经武进了这家后,全心全意办差,也被主人家亲夸几回,让他办过差事。

当时不过十三的他,还把攒下来的赏钱寄回家里。

这么过了大约三四年时间,家里不仅不让他寄钱,还托人带了家乡的物件,让他自己攒着。

说家里又分了田地,如今一切都好,又说现在的知府人很好云云。

全经武记在心里。

在苏清来京城前,也跟着同乡会帮忙,给苏知府寻合适的住处。

今年年初,因朝廷不发俸禄。

当年帮过全经武的小官亲戚家里无米粮,他去送银子的时候,亲戚只道:“我家里也不缺粮了,你且看厨房里面。”

问其原因,自然还是苏知府让人悄悄送来的。

所以全经武从尚书府离开,并未直接去找苏知府。

而是转头快步去到亲戚家中。

亲戚在京城做个小文书,只有个不入流的官职。

现在已经四月底了,一分钱收入都没有。

不是苏大人帮忙,一家都能饿的嗷嗷叫。

现在听全经武说了差事,立刻怒道:“荒唐!”

“皇上为何要在这个时间召见苏大人!?”

大家本就对皇上琼林宴欲赐婚一事,感觉不妥。

现在听到这话,更加气恼。

苏知府怎么就一定要嫁人?

不嫁那顾状元,就要嫁皇帝?

全经武道:“也听老爷说过,广乐府如今富裕,不少人都盯着那个位置。”

苏清治理的太过宽松,每年收税的时候,都是按照最少的收。

有人算过,以广乐府百姓富裕程度,以及他们那药材买卖的收益。

换个严苛些的官员,一年能收二百万多万两税银,至少比去年翻两倍。

朝廷库房太穷。

少不得盯着这份银子。

想换个能多收税的官员过去。

当然,看不惯苏清是个女的,也是其中原因之一,已经不必细说了。

亲戚跟全经武都沉默。

他们都是广乐府的人。

前些年过的艰难时,少不得家乡人帮衬。

“提前告知苏大人,让他有个防备。”亲戚直接道。

全经武也是这个意思,他让亲戚家女眷过去走一趟。

等那边做好准备,他再去报信。

看着时间已经到申时初,下午三点。

距离皇上让苏清进宫的时间,还有两个时辰。

这家匆匆去办,嫌轿子太慢,女眷直接骑马过去。

本想着苏清未嫁,说不得脸皮薄,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岂料苏大人立刻追问:“确定是戌时?”

对方点头,又道:“大人,去不得。”

岂料苏知府却笑:“知道了。”

知道了?

难道大人真想进后宫?

这样也行吧,大人无论去哪,都可以的。

广乐府人士对苏清的信赖,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苏清安慰道:“多谢来传话,也让我有个准备。还请你回家后,让全经武一个时辰后再来传话。”

对方自然点头,全听苏大人的。

等这人走了,武捕头脸色才沉下来。

皇上竟然是这种人。

竟然荒唐到这种地步。

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留下苏大人?!

他是见不得广乐府好吗?

苏清让他不要生气,只道:“给我备马,我要出门。”

“若有人来家,就说不知我去哪了。”

啊?

这是要让传话的人扑个空?

好像也行。

找不到人,总没有办法吧。

可对方为了办完差事,肯定要四处打听。

迟早能找到大人您吧。

苏清笑:“是啊,肯定要四处打听。”

说罢,马房的人牵着马匹过来。

苏清直接骑马奔向西城。

那边午后阳光正好,绿草如茵。

正如几个月前冯小姐所说,四五月份正适合踢球。

不少准备比赛的球队,都在这边练习。

估计谁也没想到,苏清还真能留到现在。

苏清去的时候,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小海大人小刘大人一前一后跑来,兴奋道:“苏大人!你怎么来了!”

见冯小姐也跑过来,苏清道:“要回任地了,来看看大家。”

说到这,大家都有些沮丧。

苏大人嘴是毒了点,但人很好啊,而且很好玩。

没了她,总觉得少点什么。

不少人都来打招呼,趁机看看声名远扬的苏大人。

她本就出名。

经过琼林宴那一日后,更是名气大增。

顾状元跟她之间的故事,就差编成话本了。

而且据说状元郎至今还喜欢她。

只是苏大人一句破镜难圆,婉拒了俊朗的顾状元。

还有人说,那日苏大人过去,实在惊艳全场的。

而苏清这里穿的,正是身浅绿色衣衫,宽大袖子,碧玉簪子。

看着就让人耳目一新。

不怪顾状元喜欢。

据说那会被苏大人惊艳的,不止顾状元一人。

球场上的人本就多。

有各队球员,还有来踏青的游客。

苏清又不怯场,跟谁都能聊几句。

不多时,身边便围了许多人。

见大家聊的开心,苏清开口道:“可惜不能看你们真正比一场,也是遗憾。”

冯小姐立刻道:“这有什么遗憾的,我们队立刻就可以比。”

小海大人也道:“那我们两个队踢,怎么样?”

“好啊,反正都是练习,跟谁踢不是踢啊。”

苏清却摇头:“这怎么能行,听说你们两队过几日都有比赛,现在踢一场,若受伤的话,那也太不合算了。”

话是这么说,但冯小姐他们怎么可能在意这种事。

就当为苏大人送行,他们也要踢一场足够精彩的比赛。

他们怎么可能让苏大人遗憾离开啊。

最后还是苏清道:“不如就比最简单的颠球吧,颠球不落地,一人三次机会。谁颠得多,谁就赢。”

这样一来,既没有身体对抗,大家也算各自为战。

而苏大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冯小姐等人兴奋起来:“比都比了,没个彩头,甚没乐趣。”

“既是为我践行,那这彩头就由我出。”

苏清沉吟片刻:“一时之间,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不如这样,谁得了头名,我就答应谁一个要求。”

“当然了,要遵纪守法那种。”

谁是头名。

苏大人就答应谁一个要求?!

小海大人立刻道:“我参加,我很厉害的!”

小刘大人看出他的想法,也道:“我也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京城各处。

谁赢了!

苏大人就答应谁一个要求!

这种奖励,实在让人心动。

别忘了,以苏大人如今的地位,以她的聪明。

这个奖励,既可以为自己谋利,也能为家族争光。

没看到通民府知府想请苏大人帮忙,再三请求她路过那里时,多停留一段时日吗。

所以大家说什么都要去试试的。

四月二十七,原本一个平静的京城午后。

为了给苏大人践行,热闹至极的蹴鞠颠球比赛,就要开始了!

一个人三次机会,只记最高的数字。

看看谁能得第一!

本就热闹的球场,又来了不少人围观。

京城车马轿子,把球场附近围的水泄不通。

其实大家也好奇,第一名会提出什么请求。

顾从斯,花景明等人自然也得到消息。

他们这些新科进士刚从翰林院出来,全都一头雾水,然后连忙去往西城球场。

这边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苏清的住处,却是冷冷清清。

来传话的尚书府仆从左等右等,等不到苏大人回家,焦急道:“皇上那边还等着呢,马上就要戌时,这怎么办啊。”

说话的人自然是全经武,他跟武捕头对了个眼色,然后才有个不长眼的人道:“你们还没听说过吗,大人在西城球场,看人家比赛颠球呢。”

“他们为了大人践行,本想踢比赛的,大人为了他们着想,改为颠球。现在好多人都去看呢,去年好几支状元队伍都去比了呢。”

这些状元队伍向来眼高于顶。

可冲着苏大人,也要去比一场他们看不上的颠球比赛。

故而一传十十传百。

去晚的人,只怕挤都挤不进。

全经武又笑又恼:“怎么是这样!小的赶紧去传话!”

人多啊,人多好啊。

全经武赶到西城球场时,已经是傍晚酉时正刻,也就是下午六点。

四月底的傍晚,微风徐徐,夕阳正好。

球场内外都挤满了人,所有人都比到兴头上。

“最厉害那位,已经颠了四百多个了。”

“哇!他岂不是冠军了?!”

“不知道啊,听说还有高手没上场呢,正在热身。”

“好玩,太好玩了。”

这种时候,全经武忽然闯了进来,眼神看着极为躲闪,四处问:“苏大人在哪。”

“小的找她有急事。”

“大人她在哪啊。”

有人疑惑道:“不就在前面吗,人群中间的就是她啊。”

不过这人如此着急,到底是为什么。

全经武随口答道:“皇上要召见她,定在戌时,马上就到时间了。”

皇上召见苏大人,怪不得这样着急。

全经武一路走一路问,终于到了苏知府面前。

苏清看向他,这人立刻道:“传皇上口谕,召苏清苏大人进宫说话。”

“大人,方才一直找不到您。您别玩了,快走吧,马上要迟了。”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傻眼了。

这个时候急招苏大人进宫?

为什么啊。

马上天都黑了,有什么紧急的公务吗?

原本在兴头上的比赛,忽然像卡壳一般,让人上不上下不下的。

苏清还也奇怪:“皇上急招,有什么事吗?”

全经武:“没听说,您快走吧。”

“可我这一走,比赛怎么办。”

一百多个参赛选手,全都因苏大人而来。

围观的一两千观众,也是冲着他们来凑热闹。

现在说走就走?

“可皇上召见,没办法啊。”

也是。

谁能违抗皇上的命令。

只是这也太扫兴了。

唯有顾从斯花景明两人脸色大变。

他们两个似乎意识到什么。

“我陪你去。”顾从斯立刻道。

苏清笑:“谁陪我去,谁就倒霉。”

顾从斯花景明肯定不怕。

花景明道:“这有什么了,我也陪你过去。”

苏清看了看被扫兴的众人。

又看向毫无察觉的冯小姐,甚至小海大人,他们单纯因为苏大人被召见而苦恼。

再看着天色逐渐暗淡,夜幕低垂。

“走吧,进宫。”

“不会以为,他还敢吧。”

苏清被皇上派出的人喊走。

所谓的颠球比赛无疾而终。

众人乘兴而来败兴而返。

回家的路上,再看着夜色,再想到苏大人的容貌。

以及暗地里的传言。

不是吧?!

他们没猜错?!

少数人心中,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都在家里大骂皇上荒唐。

或许是他们猜错吧。

众目睽睽之下。

皇上不会做那种事吧?

她可是有功之臣,她为百姓,为士兵,做了不知多少。

这样的人,不应该被如此侮辱。

好在多数人,其实只觉得皇上扫兴。

大家玩的正热闹啊。

为什么要召见苏大人。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毕竟在多数人看来。

皇上召见官员,是件极为平常的事。

就算时间晚了会,也是正常的。

只是勤政殿内,皇上脸色铁青。

熟悉的他的人,都知道这不正常。

众目睽睽下,把苏清喊过来。

吏部尚书怎么办的差事?!

他没有让女官内官去喊苏清,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为何要这样对朕!

苏清也是奇了。

好端端的,去球场上做什么。

旁边的孙公公微微抬头,又迅速低下去。

苏清虽来的匆忙,但还是换上官服。

到了勤政殿内,恭恭敬敬行礼。

大殿之内,只有皇上与孙公公。

现在多了个苏清。

太监领她进门,便把殿门关上。

皇上盯着苏清的脸,过了一阵才道:“爱卿玩的好蹴鞠。”

苏清惶恐:“本欲同好友告别,没想到陛下召见。”

是啊,谁能想到呢。

但要是有人通风报信呢。

只是即便通风报信。

她怎么就能吸引那么多人来为她比赛。

苏清一个口头承诺。

便让那么多踢球的人凑上前,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看热闹。

皇上越看苏清,眼神越是贪婪,不自觉走到苏清身边,低头看她:“朕召见爱卿,很惊讶?”

“以爱卿的容貌性格,不仅能吸引他人为你比赛。”

苏清并不为这些话心绪不宁,也不会为这些话隐含的意思感到羞耻。

因为该羞耻的人,绝不是她。

苏清只道:“谢皇上称赞。”

“不知皇上召见微臣,所谓何事。”

皇上又看了她一会。

若说白日所讲,不过是一时兴起。

现在他倒真有了兴趣。

可他真那样做了。

不需到明日,今夜就会传遍整个京城。

都知道他急召苏清进宫所为何事。

都知道他一边给状元赐婚,一边觊觎臣妻。

皇上死死盯着苏清,想从她脸上看出答案。

却只看出来平静之下的野心,还有摆在明面上的嘲弄。

越深究下去。

越知道她不是普通女人。

这样的人留在后宫,真的好吗。

这样的人,似乎还有点熟悉。

皇帝忽然看到苏清腰间的玉佩,猛然后退,忽然从苏清身上看出一个人的影子。

“退出去!”

“立刻!”

“滚出去!”

苏清潦草行礼,从大殿上退出,摸了摸玉佩。

旁边的小太监趁着夜色偷看一眼,只看出是朵玉兰花的模样。

只有一个年纪较长的公公,眼睛突然睁大。

太后娘娘年轻时,喜欢的就是这玉兰花。

说是看着与世无争,闻着淡雅柔和。

实则香味持久,是实打实的浓郁之花。

说做人也要这样,不要让人看出你在想什么,才能得到什么。

太后得到了很多,甚至差点夺了皇上的权。

这样看的话,苏清,竟也是这样的人?

苏清才不管其他人的眼神。

自己还真赌对了。

皇上跟太后的关系,确实可以利用。

这对母子在最艰难的时候互相扶持,一起夺权。

又因权柄闹得极凶。

所以皇帝对太后既爱又怕,知道这是他最亲密的战友,最会保护他的母亲。

同时也怕她夺权。

一旦让他意识到,他对他母亲那类女子会另眼相看时。

他自己都会疯的。

正想着,苏清远远看到一个人走过来,她目不斜视,直接从这人身边走过。

晏铮州自然也看到那枚玉佩,下颌绷得更紧。

皇帝一怕名声,二怕太后。

苏清先招来众人围观,再以仿若太后之物来让对方心惊。

直接打中对面命门。

晏铮州来了勤政殿外,没能进门,他也不纠缠,直接离开。

门内的皇帝更为生气。

而晏铮州顾不得许多,趁着夜色,直接去了另一个地方。

苏清刚换了衣服,就见晏铮州已来,顺手给他倒杯茶:“不着急的。”

晏铮州却直接拉住她手腕:“你故意的。”

“故意让我以为你有未婚夫,却要一步步为你过线。”

“故意在我这探听辛密,好得知皇帝的弱点。”

“故意接近本王。”

“想利用本王的身份。”

苏清并不畏惧,反而靠在他身上:“利用你的身份,做什么呢。”

是啊。

做什么呢。

苏清用被握住手腕的那只手,轻轻摸了摸晏铮州的下巴:“不想造反的话,就别跟我说话了。”

苏清想利用他的身份。

兵不血刃地谋取江山。

他跟他的身份,只是苏清计划的一部分。

第69章

苏清入宫不到两刻钟,便又出宫了。

这消息自然也瞒不住其他人。

让不少人都暗自道:“我内心是不是太阴暗了啊!其实就是想多了对不对。”

“我思想肮脏,我对不起皇上啊。”

只是被打断颠球比赛,暂时组织不起来了。

因为苏大人的文书已经下来。

原定在五月初八离京,现在改为五月初三。

收拾行李的时间,只剩四五天了。

好在苏清东西不多,此处房子也有同乡会的人帮忙处置,不用她管。

即便如此,她还是每日待客。

顾从斯花景明等人不必再说,新科进士在六部以及翰林院实习。

实习之后,再看留京还是外派。

除了进士之外。

还有没考上的那些人。

比如说汪鹤。

汪鹤如今还是汪举人,进士放榜之后,他才知道,苏大人让他不要理会其他人的招揽,那是什么意思。

京城不少官员知道,他对政务极为熟练,还去赈过灾,同时又在等着补官。

都让管家登门拜访,想让他辅佐自家孩子。

没错,这些官员的子侄们,已然考上进士。

如今在京中还好,若外派出去,少不得有经验丰富之人提点。

汪鹤人品好,业务能力强,自然入了大家的眼。

若能让他当自家子侄的辅官,那是再好不过了。

但汪鹤谨记大人之令,并不松口,只说等朝廷派官。

等苏大人这边有所指点,他才接触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姓王,儿子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学问虽好,性格却有点软,很需要有人辅佐。

而汪鹤接触之后,再按照苏大人所说,愿意跟在这位新科进士左右,并说服他家派官到皋青州

这家原本并不乐意。

觉得皋青州容易吃苦。

可汪鹤却告诉他们:“天降大任于斯人也。”

“皋青州已然平安,只会出政绩,不会有危险。”

王家终于心动。

他家使力,把汪鹤,以及汪鹤推荐的三四个举人都塞到皋青州做官吏。

等汪鹤他们熟悉情况,那王进士就能直接过去,到了之后,就能平步青云,好不快乐。

“本以为我们与苏大人能一起出发,现在估计要分两路。”汪鹤道。

苏清这边提前了,他们那边确实跟不上。

苏清道:“也好,你们直接去皋青州即可,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汪鹤立刻点头,他会带着大家过去的:“我们到地方了,就立刻给大人您去信。”

安排好皋青州的官吏,甚至安排好未来知州,苏清又了却一桩事。

接下来便是冯小姐,方大人,齐内官等等。

不过最意外的,还是梁公公偷偷主动上门。

要说梁公公被皇上厌弃,多半因为,他跟苏清关系不错,但没有打听出苏清跟顾从斯退婚的事。

这更多是迁怒。

但也让梁公公心凉了半截。

天知道,他是真的一个字也没说,已然十分忠心。

就算这样,还是被斥责,如今换了孙公公在身旁。

所以梁公公过来,算是求和。

以后双方还是互有往来,彼此有个照应。

苏清没有多讲,双方算是暂时讲和。

只是齐内官拿着三瓶今年刚产出的益气养神丸送给皇上时。

梁公公才深知什么是后悔。

齐内官只说,他用了方法从南江县弄来的,对此皇上十分满意,对他比对孙公公还要好。

因为不管皇上还是梁公公,孙公公。

无论怎么查,人家齐内官确实是从南江县高价买来的,跟苏清毫无关系。

这份忠心耿耿,才是皇上要的。

可别人不知就算了。

梁公公还能不清楚,这里面肯定是苏清的手笔。

这人想捧谁,谁就能被捧到天上去。

不理睬谁,谁的心便跟油煎一样。

比如,本来觉得顾从斯退后,自己就有机会的花景明。

却一直没有机会上前。

既是苏清在躲,也是顾从斯从中搞鬼。

以至于五月初三,苏清离开之时,两人都没单独说过话。

花景明极为失望,心里更多了焦急。

但再想想,最大的威胁顾从斯已经没了,苏清为了官职也不会轻易成亲,才渐渐安心。

苏清离京这日,不少人都来送她。

尤其是方大人冯小姐等,全都受过她的帮助。

除了广乐府的人之外。

通民府那边也有人来送。

不过不是通民府同乡会,而是一些普通百姓。

他们心中的期盼,苏清知道的,就是希望她回去时路过家乡,能多停留一段时日。

对于这点,苏清肯定会做的。

那可是梅娘的老家,能帮的一定会帮。

苏清带着武捕头再次跟众人告别,武捕头跟大儿子也挥挥手。

一行十二三人出了京城,苏清看到城外茶馆里等待多时的全经武。

他给苏清通风报信,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皇上召见之事。

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吏部尚书,都不能待在京城。

苏清最近几日问他,愿不愿意回广乐府,全经武自然愿意,那尚书府自然愿意放人。

以后他就跟着苏清做事,也能回家看看爹娘。

办完京中最后一件事,苏清一行人正式启程。

自去年腊月二十二到京城,如今五月初三,已然过了太久。

若非广乐府都是自己的人手,这般出来,说不定乱成什么样。

说起来,其他各地长官都已经到任地了,也就她刚刚启程。

要说全然没有收获,倒也不是。

至少让祝芳洁官职坐定,女子参加童试有了先例。

以及跟京城不少官员多些联系。

再者,晏铮州也不能再装傻,他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除此之外,大概是她有了翰林的经历?

哎,皇上心里不定怎么气恼。

但这跟她苏清有什么关系。

赶紧跟你母后夺权去吧。

上次琼林宴太后称病不去,就不是什么好征兆。

一直到五月初九,武捕头远远就看到前头有人等着。

定睛看去,正是通民府陈知府身边长随。

苏清快到老家时,给陈知府去了信件,没想到他们在官道上接人。

双方寒暄不提,一路到了通民府府城。

这不仅是苏清头一次过来,记忆里也是没有此地的。

只见这府城城墙古朴,街道井然有序,就知此地追溯往上,也是一重地。

可这些年运道不好,盗贼林立,收成也差,以至于饥荒遍野,民不聊生。

陈知府去年上任,也是好好管过的,但苦于没有成效。

所以想请苏清过来帮忙看看。

有没有什么法子,让这些事情有所缓和。

苏清听到这话就头疼。

让这些事情有所缓和,听着起来简单。

但任何一件事拆分下来,都是无数难题。

看着陈知府憨厚的表情。

苏清心道,能当知府的,哪个简单。

原来这位在京城时候就费心让她来此。

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在他的任期内,约束本地大户豪强,让他们尽量收敛。

虽然知道对方想法,苏清还是要假意装作不知,只道:“陈大人不要开玩笑了,这般笼统的说法,实在不是下官能办成的。”

“这次在通民府停留,也是想完成母亲心愿,回我老家赵镇县看看。”

见苏清不松口气,休息一日就要去赵镇县。

陈知府这才皱眉,不过还是安排人手陪着,说是官道上还好,小路上多有匪贼,必须小心。

苏清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好意,五月十一从府城去往赵镇县。

也就是苏县令跟梅娘的老家。

苏家跟梅家是一个县两个村的人,相隔不过二十里地。

当天晚上,苏清一行人便到县里,苏家大伯大伯母跟梅家大舅二舅,两个舅妈都来接。

说起来,苏清对他们很是陌生。

不管是原身的记忆,还是她自己,对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印象。

不过看着大家相似的面庞,那点陌生感又散了些。

大伯舅舅他们见到苏清要拜,她怎么肯,慌得赶紧拦住:“要是我娘知道,肯定要打我的。”

众人听了笑。

这才想起苏清今年不过二十一,确实要听母亲的话。

大家坐下叙旧,在县城住了一晚。

第二日上午去了苏家,带着京城采买的礼物拜见苏家祖母。

第三日同样带着礼物去梅家,又陪了外祖两人,算是帮母亲尽孝。

其中梅家表弟表妹,都是二舅妈家的孩子,说起他们两个,二舅妈心里念叨得厉害。

这期间,还有县令官员来拜,以及当地乡绅宴请。

苏清也算知道,为什么有自己这个做官的在,苏家梅家的日子,也只是勉强能过。

因为苏家村也好,梅家村也好。

除了祖母跟外祖家能保住家里几十亩田地。

其他将近八成的土地,都在县里大户手中。

用的手段也不新奇,就是趁着灾年半抢半卖,放高利贷等等。

苏清做官多年,这些都是见过的。

但没办法。

底层农户的家底太薄,稍微遇到天灾人祸,就要变卖土地房产。

若不遇到大机缘大变化,很难翻身。

苏清祖母跟外祖两家,若不是有苏清这个靠山,也保不住这些土地的。

故而苏清无论去哪家,都对她极好极感激。

当然,祖母还问了苏清三叔去哪了。

苏清先说了战乱逃跑的事,他们也都知道。

接着道:“之后他去哪,就不知晓了,但三婶跟表弟苏溪都在我那。”

苏溪今年还参加童试,过了县试那一关,未过府试。

对十五岁的少年人来说,已然不错的。

苏祖母没再多问,只是慈爱地拍拍苏清的手。

她做的已经够好了。

大伯大伯母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们两人还有个请求。

他们的孙儿今年八岁,在家里吃饭还好,却读不起书。

“所以想请你带他去广乐府。”大伯母跟表哥表嫂都很不舍。

但不把孩子送出去,真的不成。

苏清肯定没意见,就看孩子的想法。

若说梅家表弟表妹肯定也是不愿意去投奔他乡的,但两个孩子已经十三,懂些道理,知道不去不行。

可苏大孙今年不过八岁,家里人都和善,他哭着不想离开家,实在正常。

全经武对此感触最深,忍不住感慨道:“若家里好,谁愿意去外头。”

他当年就是因为家里战乱,所以离开。

苏清外祖跟祖母让孩子们离开,则因为本地匪贼多,大户蛮横。

苏大孙还在哭。

两个村子其他人家,也怯生生登门。

目的都一样。

能不能请女官大人,把孩子们带去广乐府。

去那边也有口饭吃的,家里真的养不活了。

甚至有些青壮年,都想跟着离开,去广乐府讨生活。

他们可没当官的亲戚,别说读书了,饭都吃不起。

无田无产的,还是换个地方讨生活吧。

这般场景,苏清只得叹气。

陈大人啊陈大人,那么痛快放我回老家。

估计早就猜到这般场景了吧。

苏清看着乡亲们期盼的眼神,认真道:“不要着急,大家也都想想。我这段时间都在咱们通民府,就算不在祖母,外祖家中,也在府城。”

“我走之前会同大家说,到时候想跟着我去的,就把孩子们都带上。”

苏清说话温和,气势却足,让人不得不信。

在赵镇县待了五天,苏清老老实实回到府城。

果然,陈大人笑着看她,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两人都明白,通民府情况严重。

必须有个人站出来,让本地豪强有所收敛。

在陈大人看来。

只有通民府出身的苏清能够做到。

陈大人更知道,苏清不可能装作视而不见,真的什么也不做。

“苏大人老家赵镇县,算是通民府二十一个县里,情况最好的了。”陈大人道,“也是幸运。”

苏清身边人,甚至觉得他在说反话。

可大家一路走来看到种种惨剧,又闭嘴了。

赵镇县似乎真的不算最差。

苏清开口道:“陈大人,能不能讲讲京城的通民府同乡会。”

见苏清抓住重点,陈大人立刻笑:“苏大人果真敏锐。”

两人身边都是自己人,不怕说些大实话。

陈大人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出来。

之前提过,京城有各地的同乡会。

广乐府同乡会不必多提,他们主动找到苏清,虽说大家都没什么钱,但主动找房子,安排住处。

之后苏清也投桃报李,用广乐府衙门的拨银,给广乐府众人补贴。

但苏清的身份,不仅是广乐府知府,还是通民府籍贯。

这也是陈大人结交的主要原因。

可通民府在京城的同乡会,一次也没有找过苏清。

要说以苏清的名气,应该不至这般。

为何不找呢?

“自是因为,你名声太盛。”

广乐府那些土豪乡绅,横行无忌的大户,基本都被她收拾了。

南江县不用说,等苏清做了知府,把各县县令换成自己人,又是一通收拾。

聪明点的,就自己吐出吃下的银子跟土地。

不聪明的,便由当地官员动手,说是抄家也不为过。

就连花家这样的门户,也要同苏知府合作,更要把烂账或遮掩或收拾干净。

广乐府全经武家的田地就是这么回来的,所以他听着并不陌生。

但这是以普通人视角来看的。

大家自然觉得功德无量,自然拍手叫好。

若以乡绅大户的视角来看。

则是完全的恐怖片了。

通民府被当地乡绅大户吃了个干净。

地主们把持土地,把持官场,甚至京城的同乡会,也是他们为主。

既是这种情况,他们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接近苏清。

估计陈大人跟苏清联系的时候,全都满头大汗。

陈大人道:“确实威胁过我,但也没办法,咱们也是朝中官员,并不敢直接动手。”

他们的安全能得到保证。

通民府的情况,却依旧很糟。

这些话说完,每个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陈知府道:“通民府的情况,就是这样了。”

苏清思索片刻,开口道:“你一直没提盗贼的事。”

陈知府顿了下,无奈:“就是你想的那样。”

本地盗贼土匪跟乡绅们都有联系。

如若本地百姓反抗,乡绅会把农户们的地址给他们。

之后发生什么,不用多讲。

这般恶劣行径,堪称无法无天。

所以陈知府请苏清来此,便是以本地官员的身份,以她的名气,约束这些豪强。

当天晚上,苏清心情跌倒谷底。

对她来说,京城那些所谓的刁难所谓羞辱,都不会放在心上,甚至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可通民府的事,却让她心里发沉。

尤其是对比京城的荒唐,这里的百姓才是真正的苦命。

无论哪里来看。

顺昌国都是亡国之相。

苏清叹口气,在窗边坐了许久。

第二日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已经到五月十七,天气已经十分炎热。

本地麦子也到成熟的季节,此地的夏收快要开始了。

但这里多数田地,都是本地地主的,在田地上赤裸身子干苦力的,都是佃户长工。

女人的日子更不用提,她们同样要下地干活。

五岁的小娃娃已经会烧火做饭。

每个人都是瘦骨嶙峋。

偏偏这时候,有个地方又有山贼作乱,本地官兵去了,那边才散。

别说陈大人,就连苏清听着,都头疼的厉害。

如此情形,怪不得陈大人着急,他现在就等着苏清给个主意。

即使不能彻底解决,也要让本地乡绅的气焰,不那么嚣张。

此事只能让苏清来做,她是通民府的出身。

还是通民府出身里,做了最大官的。

由她出面,自然能管辖一二。

不管陈知府打的什么主意,这个思路是没错的。

苏清道:“既然这样,那就请陈知府下帖,邀府城以及其他各地有名姓的乡绅豪强,来府里做客。”

“只当为本官接风。”

啊?

陈大人愣住。

他是想用苏清的名号,也想让苏清出头。

但直接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这有点不妥吧。

未免有些嚣张。

简直是一口气得罪本地所有乡绅啊。

苏大人是在嘲讽自己吗。

可苏清一脸真挚:“请吧。既然我是本地人里,做官做得最大的,想来他们早就想巴结了,给个机会。”

他们忌惮苏清,同样又想巴结苏清,这本就不冲突。

果然,陈知府的帖子送出去,接风宴定在五月二十四,请大家来府城赴宴。

各家虽迟疑,但多数家主等人还是应邀。

“为苏大人接风洗尘,自然求之不得。”

“苏知府衣锦还乡,我等早就该来的。”

“能来陈苏两位大人的宴席,是我等的荣幸啊。”

说话间,府城五家大户,下面二十一个县,四十多家主,其中大半都带着各色礼物来府城。

每家的礼物,皆带的格外厚重。

若能打通苏清这层关系,情况肯定不同。

虽说正值秋收,各家都忙得厉害。

可两位知府,尤其是本地出身是苏知府相邀,还是要聚一聚的。

万一她对同乡的情谊不同,不收拾他们呢。

即便是收拾他们,也有个心里准备。

至于十多家不愿意来的,那就是对苏清有绝对的“信心”,让他们过去肯定没好处。

既然这样,何必去贴冷脸,不如在家做自己的土皇帝。

这样想着,陈知府这个接风宴便无比热闹。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

宴会还没开始,热闹就开始了。

先是各地大户带着财物来府城的途中,屡次被抢。

只有两三个准备充分,路途稍近的大户幸免于难。

其他人家多半被抢了财物女眷。

什么?

你们也认识山匪?

那又不是我们弟兄,顶多算同行,关我们什么事。

给钱就有命,没钱就别过去。

多数人破财消灾。

只是到府城时,难免灰头土脸。

愿意赴约的二十多家刚要骂人。

让他们高兴的消息传来。

说是推脱不来的十来家,被知府亲自责问,让本地县令等人去他们各家询问情况。

这些地方的县令,要么软弱无能,被地方书吏把持。

那书吏们趁着上面政令,立刻去大户家连吃带拿,充实自己荷包。

若是想做事的县令,也能趁着机会好好追问一番。

以前自己不敢做,现在有苏知府撑腰,肯定要耍耍威风。

反正有苏知府撑腰啊。

只有明眼人看出来。

去赴约的大户们倒霉。

不去的也倒霉。

可这跟苏清似乎关系也不大。

换做正常的地方。

哪有那么多山匪抢劫,哪有那么多恶吏横行。

说到底,通民府环境如此,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

陈知府私底下还跟长随夸道:“苏清这人,实在聪明。”

“这般立威,着实不错。”

只是有些太过威风,简直要把通民府所有大户都得罪了。

甚至五月二十四这日宴会上,更是直接威胁,让他们不要太过分。

“朝中新选了一批良才,年前应该就会到地方的。”

“他们年轻有为,都有大抱负,我更知道几个性格刚烈的,准备让他们到通民府各县任职,诸位觉得如何?”

如何?

这是在吓唬他们吧。

还性格刚烈,能管得住他们吗?

大家心里吐槽,但还是有所收敛的

以知府的能力,折腾他们这些人并不难。

调个刺头去他们那,确实够烦人的。

整个宴会上,众人战战兢兢,对苏清有些怨恨。

一介女子,竟然真的威胁他们。

真以为她这个知府,能管得住他们一辈子?

他们都来拜山头了。

怎么还是这张冷脸。

陈知府也是怂货,明明是他的地盘,却让苏清如此颐指气使。

但当着苏清的面,大家又不敢说什么重话,除了阿谀奉承,也再无其他了。

陈大人看在眼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您这份连哄带吓,想来今年的夏收,不会闹出多少人命。”陈知府说着,又看看苏清,虽说治标不治本。

但在他任期内,总算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他没想到,苏清做事竟是这个风格?

也太直来直去了。

以前通民府的乡绅众人,只是不敢跟她接近。

如今却是有仇了吧。

她如今做着官没什么事。

等她不做官了,全家都会遭殃。

还是年轻气盛啊。

算了,管她呢。

至少这半年内,这些豪强都会老实些。

他的差事轻松不少。

苏清只笑,并未多讲。

等私下时,苏清问道:“都统计清楚了吗。”

武捕头点头:“各家的情况已经摸清了。”

那就好。

她要的可不是治标不治本。

也不是在所谓任期内不出事就行。

苏清看着手头一页页豪强名单。

来的二十多户里,有一半被抢,抢完都能全身而退。

还有的大户,身边家丁武力,甚至能强过山匪。

没来的十多户,也只是被当地官吏敲诈而已。

直白点说。

没有任何一家伤筋动骨。

更说明。

经过朝廷多年无治。

这些乡绅豪强,早就发展了自己的武力。

这种情况下,只靠脑子一点用处也没有。

所谓的威胁,更持续不了多久。

不到半年,大概率会固态萌生。

但没关系。

这些时间足够了。

足够让她有足够的兵将,来把这里斩草除根。

这世上不止一个晏铮州会带兵遣将。

苏清看向广乐府与皋青州方向。

那里有十六万驻军,半数是军中老人,几乎都用南江县种的药。

还有半数,甚至是她亲自发布的招募令。

没记错的话,他们今年的军费已然被挪用。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兴趣,来挣个“外快”。

苏清看向通民府。

再看向她带过来的赵镇县的孩子,以及对当地恨之入骨的青年男女们。

他们会回来的,还会带着援军过来。

而且这个时间,不会太久。

五月二十七,苏清原本一行十三人,如今变成四十九人。

所有人往广乐府方向走。

通民府豪强弹冠相庆。

瘟神终于走了!

太好了!

第70章

苏清离开通民府,带上八岁大的小侄儿,还有赵镇县二十多青年男女。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广乐府。

出去半年时间,苏清先让其他人在府城休息,自己带着侄儿跟同乡去了南江县。

跟梅娘苏澄等人叙旧不谈,更让他们放心,家里一切都好。

甚至连苏三婶娘家那边,她都派人送了衣食。

而同乡等人的安置,就交给梅娘跟祝芳洁。

等人少些时,苏清一个没留神,祝芳洁直接跪在地上,眼中带着无限感激。

苏大人在京城的处境,旁人不知,祝芳洁怎会不晓得。

必是经历千难万苦,才有如今的结果。

不论是赐婚她与顾状元,还是之后皇上召见,都让人胆战心惊。

苏清看她,却道:“你若是再跪,就没意思了。”

她这里,哪里会让人跪拜。

明明是大家都懂的道理。

可在祝芳洁心中,比她还小一岁的苏大人,如再生父母一般。

不过祝芳洁还是站起来,详细且快速地说起女子童试的情况。

以及本地女学兴起等等。

这里的经历不用多讲。

都在大家预料之内。

今年二月,有三名女子过了县试,成绩还不错。

之后去了府城考府试。

还有不少外地女子跟着看热闹。

她们三人确实万众瞩目,不过也因此备受指责。

在南江县的时候还好,都是一个县的,大家意见不大。

到了府城,难免有些连县试都过不了的酸儒口出恶言。

这就罢了,竟然有人带着利器,想要伤害她们三个。

虽说被附近人以及差役及时阻拦,但还是吓得够呛。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景,难免惊恐不安。

而且第二日就是府试,她们三人的成绩可想而知。

三人里只有一人过了府试,另外两人只得明年再说。

只是谁也不知道,她们明年还能不能参加了。

听完祝县令的话,苏清道:“已经不错了。”

不错?

苏清道:“头一次童试,就考上一个女秀才,已然是厉害的,谁能一口气吃成胖子。”

怎么大家还沮丧上了。

苏清又道:“那个当街伤人的书生,还在府城看押着吧。”

祝县令点头。

“等我回府城再说。”

有苏大人这句话,祝县令瞬间放心,原本因两人落榜的低落,逐渐消散。

是啊,苏大人说的对,何必盯着失败。

她们能让女子顺利童试,已然是成功了的。

说完这些,祝县令面色又郑重起来,把苏大人托付给她的箱子账目递过来。

年前那会,库房里的三十一箱东西,就已经悉数卖完。

所得银钱,一部分给了皋青州的费开宇。

另一部分用于武器作坊革新院的设计费用。

年后那叶山鸣又送来最后一部分银子。

如今账目上,还有三百九十万两。

祝芳洁账目做的清晰,一笔一笔都有眉目。

除此之外,还有叶山鸣的信件。

他里面也说明宝物买卖情况,其中一部分并非他不想卖上价。

只是沿海也出现不少宫中财物。

大概率就是叛军出手。

他们那边的东西更多,而且不识货,很多东西卖的极为便宜,连带他们的东西也受影响。

搞的叶山鸣极为恼火。

苏清也算不意外。

叛军们手里的东西迟早要出手。

这也没办法。

还好他们卖的早,不然手头不可能还剩三四百万。

不过这笔横财到现在,也算做到头了。

想到宝物的来源。

难免再想到晏铮州。

也不知道这人恼到什么时候。

自己确实利用他,却又不至于气得再无音信?

算了,懒得再理。

苏清并未拿走账册,只收走银子,让祝县令把账册收好。

这东西放在南江县,才是最安全的。

这些事处理完。

苏清又去了本地制药作坊。

如今的南江县不仅种药材,还做药材交易,更要处理药材,已然形成真正的产业。

趁着这个时候,苏清又带人去了江对岸的江北县,尚口县,以及依松县。

依松县依旧有着大量驻军,都在广乐府跟皋青州交界处屯田。

而苏清这次到依松县。

此地新总兵竟然主动来信。

信里没说什么,只是向苏知府问好。

那依松县县令崔刚捷看的奇怪,开口道:“这位去年来的时候,不怎么同咱们地方上打招呼的。”

“今年年后,我娘子做寿时,新总兵主动来信。”

“您来了之后,又主动来信。”

这是示好的意思?

为什么啊。

明明刚来的时候,明显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现在呢?

如此变化,总要有个缘故。

崔刚捷就是吃亏在,他知道的信息不够多。

只要他去京城一趟,就知道原因了。

苏清道:“既然他们想来往,那就送送信传传话,不用太张扬。”

苏清是打算徐徐图之的。

反正通民府暂时已经稳住。

她总要有十足的把握,才会去动兵权。

再者,如今手头的东西还不够,不能贸然行动。

可她却低估军中的情况。

就在她第二日要离开依松县时,军中新任镇守大臣竟然趁着夜色主动前来。

这位镇守大臣,接替的就是当年梁公公的位置。

都喊他罗公公。

看出苏清有些诧异,一头花白头发的罗公公却满脸堆笑:“知道苏大人明日就要走,故而来此送行。”

苏清让人安排酒菜,设宴招待罗公公。

虽不知来意,但来者是客。

酒宴上,苏清是不吃,崔县令陪着罗公公几杯酒下肚,就说了自己的来历。

罗公公在宫中时间也久,还去过金陵,终于在快退休的时候,得到这个差事。

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但意思约莫是。

本以为是香饽饽,掌管军中后勤。

没想到穷的叮当响,睁开眼就是银子,就是军饷。

那新总兵对罗公公很不满,却也没办法。

因为他们都知道。

问题没出在罗公公身上。

他即使想贪钱,也要有钱可贪啊。

崔县令没想到,罗公公他们过的这样苦,但只安慰,不说其他。

大家都看出来,罗公公是来哭穷的。

好好好。

还想问广乐府要钱啊

崔县令有些不乐意。

他们依松县好不容易才恢复些,哪有银子给出去。

再说,广乐府去年给朝廷交了税银,就不再管军中事了。

这是众所周知的。

苏清不言语,倒是比崔县令态度好些。

可惜第二日该走还是走,罗公公只好目送她回广乐府府城。

“难啊。”

罗公公感叹,只能继续问朝中要钱了。

不过罗公公走时,崔县令出来相送,还送了不少伤药跟粮食:“苏知府从南江县制药作坊拨调的,算是地方上一点心意。”

罗公公连连感谢。

虽说解不了燃眉之急,但确实没白来。

或许以后,还有机会?

幸好广乐府知府是苏清。

换了其他人,既调拨不动南江县的物资,也不会这般大方。

难怪军中人人赞她品行好,性格好,还有能力。

在罗公公感慨时,苏清已经带着云喜绿兰离开。

说起来,两人还为苏姐姐不带他们出去不高兴。

但留他们在南江县,倒是正好跟齐公公有联系,那三瓶益气养神丸就是两人从药谷村拿过来,又设法给了齐书的。

故而回府城路上,苏清还对两人道:“你们看,留你们在南江县有好处的,也能帮忙。”

才怪!

明明是苏姐姐担心我们有危险!

云喜今年十七,已经是大小伙。

绿兰十五,也有主意。

两人俨然能抗事了。

看着他们表情,苏清心道,下次再去京城,就能带上他们了吧。

眼看身边一个个孩子们都长大了,苏清也是高兴的。

永晟六年,六月十一。

出去七个月的苏知府,终于回府城了。

来城外接她的人,都肉眼可见的熟悉

大家都知道,她这次去京城,实在危险重重。

府城众人不敢想。

如若大人真的留在京城。

那他们广乐府,日子会如何?

没有大人撑着,很快就会被人拆吃入腹吧。

苏清回到府城,倒是没那么多想法。

还未歇息两日,就先让人提审了持凶器有意伤人的酸儒。

并不出大家所料,苏大人并不用出面,只让刑司看着办。

而刑司那边看着大人表情,就知该如何做。

连着半个月,那酸儒每日被打二十板子。

还是直接褪去裤子,直接打屁股。

对最重“名节”的儒生来说,无异于羞辱。

“既然重名节,那就为名节去死好了。你们不是说士可杀不可辱吗?”当时就有牙尖嘴利的人道。

对啊。

一个个口口声声说名节重要,所以不让女子科举,以免名节受辱。

现在你们都被这般羞辱,怎么不去死,不去维护自己的名节了?

于是,维护这酸儒的人,竟然分成两派。

一派退缩了,觉得不至于去死。

另一派则情绪极为激烈,怂恿这人赶紧自杀,以证名节。

毕竟死的人又不是自己啊。

至于酸儒本人。

早就服气了,日日磕头,日日求饶。

什么骨气名节,他都不要啊。

被脱了裤子挨打,就要去死?

这更可笑了!

谁愿意去死谁去死!

反正他不去!

这番闹剧,让所谓的名节变得尤为可笑。

不让女子科举,就是重名节。

自己当众被脱裤子,那就是名节不重要?

如此灵活的道德标准,让不少人为之发笑。

今年唯一的女秀才,也是这个时候被苏知府召见的。

苏清并未跟她说太久,既没有给压力,也没有强调她是头一个。

只讲读书艰难辛苦,让她压力不用太大。

另外两个过了县试的考生也得了安慰。

“明年再考吧。”苏清甚至道,“明年广乐府五个上县以及府城,都允许女子参加童试,大家早做准备。”

明年,还能参加!

不仅能参加,还增加了地点!

五个上县加上府城啊!

事实上,这些地方,也是整个广乐府里,女子读书概率最高的。

还是那句话,科举跟经济情况区分不开。

广乐府这几年,从童试到乡试再到会试。

成绩比其他地方高出一大截。

就是因为经济情况好,大家日子过得安稳。

从经济最好的南江县开始。

办成之后,再推广到所有上县以及府城。

不少人已经意识到。

等这几个地方成功后,再逐步推广到中县乃至下县。

一个是让大家都有准备,二是给其他地方读书的时间。

要说激进,苏清做事确实激进。

但如此看来,又是十分稳健的。

这个消息宣布。

没有引起太多人反对。

大家都知道木已成舟。

不想脱裤子挨打,就老实一点吧。

王学政对此并无意见。

如今的他,早就极听苏知府的话。

尤其知道其他地方情况,就知道待在广乐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王学政也好,还有府衙其他官员,都有个心结。

那就是。

到今年八月,苏知府的任期就满了。

不仅苏知府,广乐府许多人的任期都满了。

王学政更甚,他在广乐府已经五年时间。

若不是朝廷混乱,早该挪地方的。

问题在于。

广乐府大小官员,都不想挪地方啊。

外面什么情况,他们不知道吗?

就算不理其他地方,那自己老家什么情况,心里没数吗。

这不就是把大家往桃花源外面扔?

有谁会乐意啊。

王学政更是紧张。

他是真的很怕离开广乐府。

他一个人就算了。

全家老小都跟着他去其他地方,那要受多少罪。

对此,苏清道:“就算换地方,也要等新一批进士派官。”

“今年肯定会有说调动。”

王学政心里凉了半截。

只能往上面使使银子,换个好地方了。

至于做个什么官,倒是不重要。

换个人杰地灵,无灾无害之地即可。

罗主簿跟邬户房他们还好。

不出意外的话,苏大人去哪,他们也去哪。

所以不着急。

苏清心道。

咱们肯定还留在广乐府的。

她既不会把这地方拱手让人,也不可能任由皇上调派。

以皇上恨她的程度。

肯定会以任期满了的理由,随意指派官职。

明升暗降是肯定的。

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不仅要保全自己,手底下这些人,同样要保住。

故而苏清处理完杂事,便把重点放在武器作坊。

武器作坊的农具盈利还是老样子。

原材料价格居高不下。

他们卖出去的农具,也只够本钱。

不少人都觉得他们在赔本赚吆喝。

唯一的好处就是,广乐府一带的农具价格并不昂贵。

这也是少数好消息了。

鲜有人知道,农具只是不盈利而已。

作坊里面的革新院,才是烧钱的主。

也就是工司营造司甄大人来了之后,情况好转些。

但每月耗费的银子,还是要三五千两。

不是苏清有小金库,只怕早就停工了。

武器作坊的蒋管事窦工匠弓夫子,还有先的甄大人,看到苏清之后,全都毕恭毕敬。

前面三人,是因为耗费银钱的愧疚。

后面一个,则完全对苏知府的官职敬畏。

苏清想笑又觉得不大好,只道:“听说蒸汽机已经改进的差不多了?”

近一年的投入付出,甄大人的加入。

苏清画出来的蒸汽机终于有了雏形。

甄大人说到专业时,还是很严肃的:“蒸汽机的功率大,带来的热能也多。肯定能改进炼铁技术,还能减少煤炭使用。”

炼铁技术提升,就可以炼制出更好的农具武器,以及日常用具。

减少煤炭使用,则是降低成本。

虽说还未解决最大的铁矿问题。

但有这两点,他们武器作坊扭亏为盈,只是时间问题。

当然了,铁矿还是大问题。

只是多数人都觉得,暂时无法解决。

那山阳府把持铁矿的人,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苏清带着罗主簿邬户司,以及云喜绿兰等人,去看他们建好的蒸汽机。

武器作坊革新院的人,则分外紧张。

丑儿媳也要见公婆。

不管这蒸汽机做的怎么样,就让苏知府看看吧。

证明他们没有偷懒。

蒋管事带着众人去了后院。

这是专门为革新院开辟出来的地方。

这里原本是精巧的园子,一直空着,之后平整土地,专门用来做蒸汽机。

一进院子,众人就被眼前的硕大机器震惊。

只见黑漆漆的铁柱子立在中间,周围有无数曲折繁琐的管道。

可以看出来,上面所有管道都是精细设计过的,都有其规律。

而这些管道连接到右侧,一个车轮似的大物件,上面的轴承齿轮,带着不同这个时代的震撼感。

它们由上方的杠杆连接,由灼热蒸汽带动齿轮转动。

这边燃烧不停,蒸汽不停。

另一边就会有无限动力。

这远比人力畜力控制得更稳定,更好控制温度。

有了这两项,窦工匠就能制造出更好的钢铁。

现在要做的,就是进行最后的实验,然后搬到作坊里面,正式试用。

苏清全程跟着,耗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必然万分小心。

六月十九,蒸汽机正式启动。

看着无数煤炭投入其中,再看着蒸汽机逐渐启动。

里面发出让人刺耳的轰鸣。

一阵烟雾过去。

令人振奋的一幕出现。

随着杠杆不断摇摆,另一处的钢铁轮子慢慢转动。

原本拉风箱的伙计们好像意识到,他们的工作似乎变了。

以前十几个人拉着巨大风箱。

现在只用往炉灶里填充煤炭。

苏清眼底藏着激动。

真的做成了。

即使在后世看起来无比简陋。

但还是做成了。

有了这个东西,先不提成本如何。

至少出事的时候,本地武器作坊,不至于一个月只做三百件武器。

反正窦工匠意识到这个问题,揉着自己眼前向前。

做了一辈子武器,却没想到,还有如此炼铁做武器的法子。

而且大家都知道。

这是个开始。

后续还有更多的改进空间。

接下来一个月里,苏清依旧日日往武器作坊跑。

不少人都知道,他们作坊似乎做出什么好东西。

仔细一问,原来是改进炼铁效率。

他们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现在这种情况,提高效率有什么用。

铁矿价格居高不下。

你们炼的越多,他们那边越高兴啊。

一直给作坊供货的花又菱也找过来。

她没有那样短见,但有同样的忧虑。

府衙书房内,花又菱对苏清道:“苏知府,山阳府那边已经得到消息,知道咱们的炼铁技术效率提高,正庆祝呢。”

“而且送消息过来,说咱们要的铁矿太多,价格还要涨。”

价格还要涨?

以现在的价格,花家跟武器作坊,都等于白做工。

相当于他们这两家给山阳府矿场打工。

怪不得人家高兴呢。

花又菱得到消息,就立刻赶来。

以前这些事只同苏知府手底下人讲,这还是头一次直接跟苏大人聊此事。

花又菱心里也有些感慨。

尤其她也知道,花景明对苏大人的想法,而且父亲更是支持。

无论从哪方面讲,她都支持花景明娶苏清。

所以今日过来,也有攀关系的意思。

苏清听花又菱说完,又看了这几年山阳府铁矿价格。

在他们没建武器作坊时,山阳府矿价几乎低廉。

之后胃口越来越大。

这次涨价的程度,更为离谱。

肯定吃准了广乐府需要矿石。

觉得他们没有其他买矿石的渠道。

苏清听花又菱说完,微微点头:“那就不买他们的。”

不买?

那买谁的?

花又菱知道苏清的本事,等着她示下。

苏清算了算时间,只道:“等着吧,很快就会有官员过来,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山阳府那边,直接切断即可,不用留后路。”

不留后路,会不会太大胆了些。

可苏清这样讲了,花又菱只会照办,聪明人办事,不需要多讲。

对此反应最激烈的。

并非做决定的苏清,也不是执行的花又菱。

竟然是花家大哥花承载。

听到衙门不让买山阳府的矿产,花承载最先找到花又菱:“总要有个说法,怎么就突然不买了。”

花又菱道:“不买他们的矿产,你着什么急?”

花承载闭嘴,又说起其他:“衙门明摆着要压价,所以暂时不买铁矿石。”

“但衙门可以停工,咱们家的作坊停不得。别是知府坑你吧。”

要知道,他们两个人关系一直极差。

如今说出这种话,花又菱明显有些狐疑。

花承载似乎也意识到了,直接甩甩袖子离开。

花承载眼里都是恶毒。

他们家三个孩子,花景明已经是进士,他爹宝贝的不得了。

还想帮他娶个得力的好妻子。

花又菱算个什么东西,已经外嫁了,还霸占广右县不放。

这些买卖本应该是他的。

除了花承载反应激烈之外。

山阳府那边也是不敢置信。

以前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就不买了。

嫌价格太高?

那有什么办法,现在东西价格都高。

再说了,你们不买山阳府的矿石,那买谁家的?

别挣扎了。

大家谁还不知道谁啊。

其他地方的矿石,单运费你们都承担不起。

即使承担得起,也不会低价卖给你们的。

为什么?

因为谁会嫌卖价太高啊。

反正山阳府各大矿场,都等着看广乐府笑话。

离开我们这的铁矿,你们买谁家的?

跟花又菱合作的那些矿场管事,脸上都挂着嘲讽的笑意。

一个苏清,一个花又菱,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等花家的作坊没有材料,武器作坊也没有材料。

看你们怎么求我们。

至于这矿石价格,肯定还要再涨的!

他们的反应,苏清悉数得知。

都是从沈知府那边知道的。

山阳府沈知府跟苏清关系不错,他如今一心教女儿科举,也没旁的事。

当然了,他也管不着这些矿场。

铁矿这种东西,自然是统归朝廷管辖,不管交易还是收益,都是内官们的事。

所以他信里直接说:“山阳府这些矿场管事,多半还是先皇那时候派出来的诸位公公,在京城也有势力。”

“不仅能控制山阳府的铁矿价格统一提高,其他地方的矿产他们也能说上话。”

至于他这个知府,在山阳府也两三年了,更是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即使知道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可跟普通百姓,甚至山阳府府衙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也就是说。

山阳府矿场在广乐府赚的银子。

全都进内官等人的口袋。

跟山阳府多数人毫无关系。

一定要有关系。

那大概就是,普通百姓要帮忙挖矿吧。

苏清原本就对这些事知道些。

不过到底不如沈知府了解的详细。

估计就仗着背后的势力。

觉得广乐府非他们不可。

就在山阳府矿场管事等人看热闹的时候。

苏清提笔给京城那边写了信件。

这封信刚寄出。

就收到来自京城跟皋青州两地的书信。

京城顾从斯花景明等人的不必说,每个月都有通信。

最特殊的,竟是晏铮州的。

自那天从她房间离开,晏铮州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次主动找她。

竟然是为了蒸汽机。

信里问她,为何要提高炼铁效率。

苏清挑眉,直接把信件收起来。

绿兰问道:“苏姐姐,不回复吗?”

“不回。”

苏清懒得理,只看皋青州费开宇跟汪鹤的信件。

他们两个终于见面了。

如今费开宇文瑞等人在暗。

汪鹤作为朝廷任命的皋青州户司主事在明。

他们联手,已经在交接十九处铁矿。

户司主事汪鹤这边的出具文书,由费开宇这边的人正式接手。

也就正式过了名路。

那边基本都是苏清,又或者文瑞的人。

想来六月下旬,此事就能做完。

苏清放下心来。

筹备一年多的事情,终于有个结果。

她早就对山阳府的贪婪不耐烦了。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

若不摆脱他们,那她就不是苏清。

当然了,趁这个机会。

还能把内部一些蛀虫清理了。

准确说。

是花家内部的蛀虫。

苏清让云喜把沈知府信中一些情况抄录下来,再转交给花家的花又菱。

“接下来,看好戏吧。”

花家。

广乐府最有名望,富甲一方的家族。

还有不少人说他们家识时务,很早就跟苏知府搭上线。

所以广乐府那多人家被清算。

也就他家屹立不倒,还在做生铁买卖。

而且这买卖做的无可挑剔。

当时的广乐府衙门,欠了他们二百七十万两银子,他家都没说什么,还是一直供货。

之后铁矿涨价,他家也是少赚为主,并不直接提价。

单着两点,没有足够的实力,没有充分的耐心,都做不到。

所以在外人看来,花家的买卖做得漂亮又安稳。

可花家内部也是有问题的。

别忘了。

当年衙门欠钱,花家大公子当面刁难花家二小姐跟三公子。

要不是苏知府出面解围,后面两人的脸都要丢光。

当然,苏知府出现后,丢人的就是花家大公子。

从那之后,花老爷对他也有点失望。

花承载怎么甘兴就这样下去,更不甘心生铁买卖上,只有花又菱赚钱。

思来想去,他便买通广右县花又菱手底下生铁作坊的管事跟伙计。

要说那些管事本来也算忠心。

但花承载是男子,花又菱只是嫁了人的女儿。

即使一时得势,以后这些家产,还都是大公子的。

更别说大公子同母的弟弟花景明科举有望。

一来二去,还真被花承载得手了。

这花承载又跟山阳府矿场管事联手。

把花家需要多少铁矿,以及武器作坊需要多少铁矿,全都提前透露。

别小看这份数据。

有了这些东西,就能卡着花又菱的预算报价。

确保每次价格都在最高处的。

说白了。

就是知道你内部用料情况。

人家就卡着数量跟价格。

让人不得不买。

每次他这边拿到数额,便会立刻报给管理铁矿的公公们。

那边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花承载简直是里应外合,拿着生铁作坊的利益,自己赚份银子。

这也是苏清说不买山阳府铁矿之后。

花承载反应那样大的原因。

苏清本就对此事有些怀疑。

主要连着两年了。

山阳府那边的报价,每次都让生铁作坊跟武器作坊不赚不赔。

这也太精准了些。

若非那边为商业奇才。

就是这边有内鬼。

故而借着跟沈知府关系交好,让他帮忙查查。

现在结果出来,也该让花家人自己知道了。

花又菱收到苏大人的信件,拆开一看,整个人气得发抖。

她甚至不信那上面的内容。

因为给她做生铁作坊掌柜的,正是她的亲舅舅啊。

自己的舅舅,怎么可能跟自己的杀母仇人联合起来,坑骗她的银子?!

舅舅难道忘了。

花承载跟花景明的母亲,就是害死她母亲的元凶?!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难道舅舅忘了,外祖走的时候怎么说的。

一定要为女儿报仇,一定要妹妹报仇。

一定要为母亲报仇。

舅舅都忘了吗。

今年三十的花又菱,自己也有儿有女。

若自己的女儿被那样害死,她也会跟外祖一样的。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花又菱去到广右县舅舅家中

外祖家不在广乐府,离这里有些距离。

原本在当地也算不错。

但如今的世道大家都明白,外祖走后,舅舅守不住财,便来投奔她。

花又菱也缺帮手,接待舅舅全家,帮他们安置在自己管着的广右县里。

之后生铁生意来了,又让舅舅照顾这桩买卖。

花又菱自认没有亏待亲人的。

可他却觉得自己前途不长久,竟然跟仇人合作。

原本热脸相迎的舅舅舅母看到花又菱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菱儿你这是怎么了?谁让你生气了?”舅舅慈爱地问道。

花又菱冷笑:“谁让我生气?舅舅你还不知道吗?!”

此言一出,舅舅舅母脸色变了。

花又菱直接道:“你们现在说出来,还有条路子走,若不说明了,咱们就去见我爹,让他去查。”

刚从学堂回来的两个侄女回来,被姨妈吓了一跳。

舅舅舅母让孙女们去书房读书写字,花又菱也知道不在孩子们面前闹,也让她们去做课业。

她们两个学习不错,有望科举的。

等孩子们离开,舅舅舅妈已经稳住心神。

面对花又菱说什么仇人的孩子,什么跟仇人合作。

舅舅直接道:“可是也没见你报仇啊,这么多年,不是在做买卖,争家产吗。”

他跟那小贱货的儿子合作,心里是愧疚。

但花又菱自己都对么仇恨不放在心上。

至于花家的家产,谁又不想要呢。

可她到底是外嫁女,花老爷不可能把大部分东西都给她,在经营的时候,多捞一点是一点。

“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咱们都在你爹的手底下讨生活,何必计较那么多。”

“还有你也是,怎么真给花家做工啊,就应该把花家的钱多装到自己口袋里。”

花又菱的舅舅是在为自己狡辩。

可这些话却实实在在戳她的心口。

她口口声声说报仇。

但也只是抢花家的产业,为花家经营。

为花家的事业添砖加瓦。

报仇?

这些年似乎都没有怎么提过了。

但让她直接这么认了。

她绝对不同意。

等花又菱回了住处,眼神有些冷意,终于开始分析她的处境。

她手底下最大的生铁买卖。

管事跟几个伙计跟花承载串通。

此事只能秘密解决。

若闹出来,她爹那关都过不了。

而且闹得难看,舅舅一家都不占自己,那她只会更加孤立无援。

装作不知道?

反正暂时不买山阳府的货了。

“只是拖延之计罢了,以后就算不做山阳府的买卖,留舅舅在作坊里,还是个祸害。”

花又菱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孤立无援。

她孩子们还小,丈夫是广乐府守备,基本都不在家中。

这事到底要怎么办。

等花又菱冷静下来。

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

去找苏知府。

她说不定有解决之法。

不对,她肯定有解决之法。

花又菱再次去府衙,苏清对此并不疑惑。

那生铁作坊的掌柜是花又菱亲舅舅。

如果大义灭亲直接踢出去,那谁能接替这份差事?

而且换个人过去,估计不仅坑生铁作坊的银子,还会合起伙害她。

自己的舅舅,只谋财不害命。

说到底,只要她在花家,就是天然吃亏的一方。

因为连她舅舅都知道,以后花老爷分财产时,绝对不会给她太多。

那生铁作坊,不管花又菱如何经营,最终都是花承载的。

至于花景明。

他即使不跟他亲哥站一起。

但只要他前途光明,他哥花承载天然受益。

所以花又菱怎么挣扎,怎么经营,都是在给其他人做嫁衣。

以前可以装作不知道,以为自己在夺权。

现在花又菱被自己亲舅舅的背叛打醒,整个人已经不知如何是好。

苏清让云喜给她上杯热茶,自己也吃了一口,这才道:“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

“我一直都觉得,你压根没想报仇。”

见花又菱抬头。

苏清轻笑:“你只是在你爹的乖女儿。”

乖女儿?!

“展示自己经营能力,展示自己的手腕,费劲力气经营花家产业,甚至做的比花承载还要好。”

“只是为了得到你爹的承认,你爹说一句,当年他错了,应该好好培养你。”

花又菱手边茶杯直接打翻。

这些话几乎像耳光一样,扇在她脸上。

“你根本不想报仇,只是向你爹撒娇而已。”

“我没有。”花又菱下意识反驳。

可她又知道苏知府说话针针见血。

她想报仇的。

她不知道怎么报。

杀了花承载吗?这也行,她立刻去组织人手。

还有当年的毒妇,也要死。

自己在花家有自己的眼线。

苏清迅速放下杯子。

别啊!

她的任地不想出血案!

眼看对方眼神越来越利,苏清道:“是要杀了你爹吗?”

花又菱愣住。

没有。

她要杀了花承载跟那个贱人。

苏清认真道:“说实话,害死你娘的凶手,是你爹。”

“是你爹娶了你娘之后,还跟花承载母亲有往来,甚至先一步生了花承载。”

“一定要说话,你家老大反而无辜,应该杀你爹跟后娘。”

花又菱傻眼。

她没想到,苏知府竟然认真跟她分析谁是凶手。

见她终于冷静点,又道:“然后呢?他们死了,你也会被我抓住。”

“到时候整个花家就会落入花承载手中。”

好像这样也不错?

那她就不用费心拆分花家。

在花家老大手中,不用两年时间,肯定败光。

可花又菱想到这个结果,立刻摇头。

让花承载过好日子,她肯定接受不了。

她当然也接受不了杀了自己亲爹。

这对她的冲击还是太大了。

苏清笑着给出另一个解决方法:“要我说,不如趁机夺产。”

“把生铁作坊,彻底从花家剥离出来。”

“成为你花又菱自己的产业。”

“虽说都姓花,却是自己的,可以自己做主的。”

“这样一来,你舅舅怎么可能胳膊肘往外拐,必然一心一意为你做事。”

“而且,还能真正报复你爹。”

“毕竟你爹眼中,花家的产业,花家的财富,才是最重要的。”

“远比你们这些子女重要。”

“甚至花景明都要往后排,你说呢。”

想要报仇,就要从对方执念入手。

花老爷知道大儿子不成器,便默许带着怨恨的二女儿插手。

他还利用这份怨恨,让女儿为自己所用,帮大儿子撑起产业,也让花承载有个对手,不至于太大意。

对于花景明,则是完全寄以厚望,原因就在于他读书的才能。

让花家这份家业传承下去,就是花老爷最大的心愿。

可惜了。

把花家拆分了。

却是她苏清的最大心愿。

府城的财富。

府城左右二县的财富,基本都在花家人手中。

尤其在花景明考上举人之后,他家许多田产不用交税。

如今又是进士,财富必然还会暴涨。

财富这东西,不是凭空来的。

有的人多了,有的人就会少。

那是谁少了呢。

苏清继续道:“真的想替里母亲报仇,完成你外公的心愿,就从花家真正抢些东西出来。”

“你经营广右县那样久,府城产业也有参与,为何不趁机夺了去。”

“对了,我建议,你继续用你舅舅。你舅舅才能不错,儿子儿媳都不错。你若争权,他们会站你这边的。”

“当然,我也会站你这边。”

在此之前,花又菱脑子里都是怎么让父亲刮目相看,怎么比过花承载,让那贱人好言相求。

今日却像拨开迷雾一样。

是啊,她不要白做工,她要像舅舅一样。

把花家的产业,变成自己的。

苏清此时,又给了致命一击:“你以为你这些想法哪来的。”

“花老爷可真是玩弄子女心思的高手。”

花又菱脸色又白了几分。

对母亲的愧疚,对父亲的恨意跟失望。

还有未来的处境,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不能等着她爹分家产。

她要自己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