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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诱惑

赵凌成不但在保密部队, 而且是军工专家。

他来述职,是要配备专车的。

车暂时由军区的司机开,但等到了宾馆,就会移交由马骥使用。

俩位女同志的关系不说曾风, 赵凌成都有点看不懂。

因为陈棉棉和姜瑶俩坐到一排, 就开始讨论省城有什么好吃的美食了。

姜瑶悄悄问:“嫂子, 黑市上买的食物你敢不敢吃?”

国营饭店和各个单位的大灶就那几样饭, 美食也只存在于黑市。

陈棉棉点头:“那有啥不敢的。”

又掏粮票:“你要去买也得小心点,别被治安员给抓了。”

姜瑶当然拒绝 :“不用。我有钱的。”

再看妞妞,由衷说:“嫂子, 你闺女好可爱啊。”

坐了八个小时的长途火车, 妞妞也很累的,瞧着蔫哒哒的。

她不喜欢被人亲亲摸摸,陈棉棉就把她蜷在怀里, 不让别人, 包括赵凌成碰她。

对了, 姜瑶的帽子还被小妞儿抓着呢。

陈棉棉找出曾风送她的核桃小玩具, 才换了回来, 把帽子还给了姜瑶。

恰车经过省委, 陈棉棉忙说:“司机同志,停一下。”

又从斜挎的绿书包里掏出两只厚厚的信封, 递给曾风说:“地委杨书记又请了三个月病假,柳秘书也在养病, 本来该是我去省委, 向书记汇报他们俩的思想状况,但既然你也来了,你又是我下属, 辛苦你一趟,去吧,上省委汇报工作去。”

车停,司机下车,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曾风呲牙半晌,反问:“陈主任,你这脑子,能不能别那么精于算计?”

陈棉棉递信:“什么叫算计,这是你的本职工作。”

再看姜瑶,又笑着说:“曾风同志啥都好,就是身体太虚,你大概不知道……”

曾风一听就知,她是要说他被羊拱,马踢,被火烧裤裆的事了。

而他裤裆里的毛,到现在还没长齐呢。

他在姜瑶面前得要脸的,就忙说:“别说了,我去还不行吗?”

但下了车又说:“你呀,也太会利用人了。”

她把河西地委的一把手给软禁,换成自己人了。

但农业生产有个漫长的过程,想要出成绩,最少得一年时间。

水利工程更是,想要有效果至少得五年。

陈棉棉既然来了省城,就要去省委,汇报她的改革工程。

省委书记大概率不会反对,但万一今年河西粮食欠收,老百姓还是吃不饱,那么赵军可就麻烦了,因为省委书记肯听陈棉棉的,看的全是赵军的面子。

上面问责,他就会把责任推给赵军。

但如今才五月,虽然看着是个丰收年,但万一发生蝗虫,连日暴雨,冰雹等天气影响到收成了呢?

农业是,只要粮食不进仓,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的。

陈棉棉的精明在于,今天正好曾风也跟着来,她就把风险推给他了。

由他去汇报工作,万一出了事,省领导要找的就是他爸。

曾风是临时行程,车路过省委也是临时的。

可陈棉棉就能于临时中逮到机会,并毫不留情的利用他。

她还冠冕堂皇,一边拍哄闺女,一边说:“革命工作刻不容缓,我们要随时准备战斗,你也不看看已经几点了,省委都快下班了,还不去,磨蹭啥呢?”

曾风再呲牙:“黄蝶是今早到的省城,估计在宾馆等我呢。”

他之所以来省城,就是因为黄蝶来的。

姜瑶不肯帮忙,他来接待人的。

陈棉棉答的爽快:“你的客人我招待,住宿我解决。”

又说:“咱西北人民能不能全年都吃大白馒头可就看你的了,快去!”

随着她哐一声关车门,曾风就被甩下了。

他跺脚骂了两声,但还是进省委大院,汇报工作去了。

马骥坐在副驾驶,笑着说:“小陈,我是真没想到,曾风同志能成个好干部。”

陈棉棉是随时随地不忘自夸的:“只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吧。”

搞不懂他们咋回事,姜瑶就想问问赵凌成。

但也就在她回头的瞬间他突然探腰,俩人的脑袋差点撞到一起。

人家媳妇孩子就在旁边坐着,姜瑶不由的脸红心跳。

她也以为赵凌成是要跟她说什么悄悄话。

但并没有,他只是拿出手绢,揩了揩妞妞的口水。

倒是陈棉棉侧首看她,笑着说:“据说曾风同志曾经是申城第一小将,他现在在我手下,还兼任河西地委秘书,是个好干部,工作干的特别棒。”

……

姜瑶内心可谓波涛汹涌,因为首先,就在几年前赵凌成刚结婚时,姜霞回首都探亲,就跟全家人讲过陈棉棉脸上那两坨高原红有多丑,以及她有多凶残多野蛮。

去年姜瑶跟赵凌成见了一面,但没有聊别的。

两人全程都在讨论那本日记,以及它万一被爆出去该怎么办。

而姜瑶之所以知道赵凌成内心的隐秘,是因为她从小一直跟在赵军身边。

赵凌成爷孙俩所有的争执她都偷偷听过。

赵凌成私藏的所有林蕴的物品,也全是姜瑶亲手烧掉的。

他有很多黑胶唱片和磁带,全是英文的。

本来赵军想全烧掉的,但赵凌成的态度是,你要烧我东西,我就不去西北。

不得已,赵军只得妥协,让他带走东西。

姜瑶害赵凌成被曾风捏到把柄,心里一直有愧。

她也以为陈棉棉顶着两坨高原红提着猎枪,是个丑陋野蛮的乡下妇女。

在车站见她一袭白裙,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也确实有高原红,但五官立体,两只眼睛尤其漂亮,而且有种独特的,自信的明亮和光彩,就搞的她没来由的心虚了。

而曾风其人,她最了解了,表面忠厚内心精明。

他但凡做事,都是在利用别人。

但听他刚才的语气,他现在是在被陈棉棉利用,姜瑶没听错吧?

她犹豫片刻,试问:“嫂子,曾风真的会听你的话吗?”

至少现在,她和曾风还没有感情。

因为原书是本高干文,讲的是上位者从肉体到精神,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

现在姜瑶只是肉体被征服,她的精神还没有彻底臣服。

当然,曾风也还没有变成大领导,他手里的权力也还无法彻底碾压姜瑶。

但要说他会臣服于陈棉棉,姜瑶不敢相信。

不过这个不需要当事人来证明。

马骥就说:“曾风同志别的不说,但他确实特别听小陈的话。”

陈棉棉故意谦虚:“他主要还是热爱革命。”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马骥就说:“要不是你,基地多少人,早被曾风下放了。”

曾风是以爱为名索取姜瑶肉体,践踏她自尊的男人。

她也不过是对方掌心一只蚂蚁。

但是捏着她命运的那个男人,却被陈棉棉捏着七寸,任意差使?

姜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好奇极了。

她也在想,既然曾风真的怕陈棉棉,那她的日记,就对赵凌成造不成多大的影响吧。

别看只是一本日记,可它也是枷锁,牢牢的锁着姜瑶,叫她逃不出曾风的掌控。

绕过军区就到他们住宿的宾馆了。

西北军区特别大的,比邻黄河,足足占了三条街。

又经过一个地方,陈棉棉突然看窗外:“小瑶同志,那是个图书馆吧?”

又惊声问:“怎么看着像是被烧过,是不是红小兵干的?”

赵凌成侧首一看,也倒抽一口冷气,问:“省里的革委会由谁领导,怎么也不约束着点红小兵们,图书馆那么重要的地方,他们居然一把火给烧掉了?”

再问:“军区在起火后没有施救,也没有做抢救措施?”

姜瑶说:“有的。省图起火后领导就派了人过去,以军事资料的名义把大部分的书籍都搬到咱们军区内部的图书馆了,你们要想借什么书,告诉我名字,我去找。”

马骥感慨说:“没想到省城的革命闹的这么疯狂。”

其实相比首都和申城,南方各个大城市,西北的革命已经算温情了。

陈棉棉又说:“军区图书馆书应该塞的满满当当吧?”

姜瑶点头:“反正书不太好找。”

陈棉棉这趟来的主要任务,是找青海王那批黄金的线索。

而它其实是几本老书,是民国时期,青海王马芳手下的师爷们编写的,算是他们马氏家族的族谱,也是自传,以及,还有几本是马芳佚留的账簿。

祁嘉礼在接手这边的工作后,审讯过一帮子马芳的老部下,综合消息,再反复审读那些老资料。

据他说,线索他都用红笔圈出来了,陈棉棉只要拿到书既可。

陈棉棉刚才看到整栋楼被烧的黑乎乎的,还以为是军区图书馆呢。

但还好只是省图书馆,军区图书馆并没有遭火。

吃什么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书。

陈棉棉就问姜瑶:“如果你明天不忙的话,请个假,陪我去趟图书馆。”

姜瑶犹豫了一下,解释说:“明天大领导要来视察工作。”

但她爽快翻出借书证递了过来:“嫂子需要什么书,拿它去借就好。”

陈棉棉借过图书证,回瞟赵凌成一眼,却笑着说:“小瑶同志你太不警惕了吧,军区图书馆有很多内部资料,万一我以你的名义但出去,你岂不得受处罚?”

军人的证件,是不能随便借给别人。

而姜瑶有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她特别容易因好感而信任别人。

当初那本日记就是,曾风上她家找她玩儿,她信对方是个正人君子,没有把日记本锁起来。

结果她出去烧水倒茶,曾风就把她的卧室搜了一遍,自此拿捏她了。

她快速的瞟了赵凌成一眼,说:“我相信嫂子你不是坏人。”

却又说:“我明天还是请假吧,陪你一起去。”

陈棉棉反问:“你明天不是要工作?”

姜瑶两手紧攥,绞的手指发青,目光发直,低声说:“其实我的工作,也没那么重要的。”

恰这时车停,马骥迅速跳下车,开了车门,看赵凌成。

黄蝶,或者说特务莫夫,就在宾馆外。

这是个讲究朴素的年代,黄蝶穿的也特别朴素,就一套灰色解放装。

她是长发,扎成低马尾在脑后,站在马路边。

在这个但凡是城里人就会穿皮鞋的年代,她居然穿着双布鞋。

她也是马骥需要跟踪的人,他需要知道她哪天上泉城,要坐哪一趟车。

因为她之前交待柳燕,让对方准备一批炮竹。

但是她既没有讲什么时候见面,也没有讲要在哪里接头。

马骥就需要知道,她什么时间去泉城,并跟柳燕见面,然后实施抓捕。

而就在他和赵凌成交换眼神时,陈棉棉下车,朝着黄蝶去了。

而且亲亲热热的,她一声唤:“你就是黄姐吧?”

立刻又说:“我是黄琳的好朋友陈棉棉,总听她说你比她漂亮一万倍,果然!”

黄蝶已经提交了手续,是在等着曾风帮她开房间住酒店。

突然来个女同志,她也挺懵:“我在等人。”

陈棉棉笑着说:“是曾风吧,他是我手下,他让我接待你的。”

黄蝶默了片刻,笑看嘟着小嘴巴打哈欠的妞妞:“一直在吃奶粉的就是她吧?”

再说:“我知道你,自己没奶,只能给孩子找奶粉吃。”

陈棉棉在火车上就已经想好,要用工作支开曾风,由她来接待黄蝶了。

但她心里挺唏嘘,也挺难受的。

因为在她原本的想象中,黄蝶应该跟柳秘书一样,属于天然喜欢讨好男性,并且打扮的非常漂亮,妖冶脱俗的女人,但没想到对方衣着居然那么朴素。

而且妞妞马上一岁了,最重要的奶粉,一直都由黄蝶购买。

当对方握上她手的一瞬间陈棉棉都不禁疑惑,这个女人真的会是特务?

黄蝶跟黄琳相貌有几分相似,但是更漂亮。

她应该是特意打扮过的,素面朝天,衣着朴素,但她的五官有种别样的韵味,而且她还有种别样的亲和力,叫人觉得,她是个不但好相处,而且知书达理的性格。

陈棉棉没资格帮黄蝶开房,也是客气:“要不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又说:“我丈夫可以跟他的同事一起睡,我正好有张空床。”

曾风用姜瑶的名义开宾馆,会让她担上风险。

但他人不在,黄蝶也没办法,就指对面的国营招待所:“我住那儿就行了。”

陈棉棉又说:“听说你是要上基地探亲,咱们正好一起回。”

黄蝶答应的很爽快:“好啊。”

但又说:“黄琳问我要了很多东西,我都没买着,只怕我去了她也不高兴。”

陈棉棉说:“你你愿意去基地,她就已经很开心了。”

黄蝶苦涩一笑:“但愿吧,她原来怨我怨的厉害,姐妹嘛,我不想她恨我。”

又抓上陈棉棉的手一阵咳嗽:“西北太干燥了,真叫人难受。”

姜瑶掏出一盒西瓜霜来,说:“姐你先含片这个吧。”

又问:“我扶你到对面,招待所去?”

黄蝶也知道姜瑶,她说:“你就是那个惹得司令夫人追着曾风,打到整个机关家属院人尽皆知的女孩子吧,长得这么漂亮,怪不得司令夫人不喜欢你。”

姜瑶忙说:“我和曾风只是朋友。”

黄蝶一脸意外,小声说:“但是我听人说,司令夫人骂的可难听了。”

曾风老妈名字叫李开兰。

就连曾风都不喜欢,她当然就既粗俗又泼辣。

但她之所以讨厌姜瑶,是因为曾风跟她说,姜瑶老是缠着他。

可事实是,曾风要不拿捏姜瑶,她会缠着他?

黄蝶语言的艺术在于,只用两句话就让在场的人都知道,司令夫人是个泼妇了。

姜瑶好尴尬的,搀起黄蝶说:“走吧,我送你过去。”

但就在这时,赵凌成突然厉声问司机:“知不知道你这车有问题?”

司机刚刚搬完东西,愣住了:“啊?”

妞妞对于爸爸的声音特别敏感,听到他语气不好,也猛得扬起了头。

赵凌成弯腰指轮胎:“真空助力泵都磨损成什么样子了,这要是在我们戈壁大漠还好,车反正总能刹得住,省城一条黄河贯穿,万一车刹不住,开进黄河里呢?”

司机挠头:“那我给您换一台车吧,这台拿去修。”

赵凌成再说:“把它单独锁起来,别万一司令用到,你们要闯大祸的。”

直等他说完,开走车,姜瑶才扶着黄蝶去了对面招待所。

陈棉棉也得由衷庆幸,还好赵凌成工作不错,叫她出门不必受罪。

将来的人无法理解的,如今的招待所,房子又油又臭。

但没办法,如今又没有大型清洗设备,只用人力,床单被套根本洗不干净。

而赵凌成他们住的这家西北宾馆,是曾经用来招待苏联专家的。

它不仅有个安静清幽的大院子,还有好多小别墅。

曾司令夫妻来,就会住小别墅。

这宾馆里有从苏联进口的清洗设备,宾馆走廊都散发着幽香。

进了房间,赵凌成还要教闺女一个他小时候最喜欢干,但闺女没条件干的事。

把小丫头放到床上,用她的小脚丫去触柔软的床垫。

陈棉棉自打穿过来,就没见过雪白的床单被套了,往上一坐:“这床垫不错。”

曾经给苏联专家们睡的,这床属于独立弹簧加海绵,当然不错了。

妞妞蹦了几下,找到感觉了,双脚一蹬,一声:“呜!”

再猛猛再蹬:“呜,呜!”

孩子第一回玩蹦蹦床,可算又精神起来了。

但她也饿了,急需要吃奶,就又爬过来找妈妈。

陈棉棉总觉得,刚才赵凌成故意说车有问题怕是有蹊跷。

她曾经也是有车一族,虽然不懂什么是个真空助力泵,可她直觉,相比于费尽周章搞炸药,如果能让一辆车的刹车失灵,且落入水中,那才是更完美的谋杀方式。

赵凌成把闺女交给她,就出门去找水了。

他来过几次省城,有经验,省城大部分人喝的都是黄河水,杂质特别多。

但宾馆的小洋楼区有条专门过滤过的自来水管道。

赵凌成对他闺女属于吹毛求疵型的,他可以喝普通水,但闺女必须喝好的。

他找来了水,还得晾水,但妞妞饿的都跳不动蹦蹦了。

孩子也困了,拿脑袋抵着妈妈的脑袋,时不时看一眼爸爸,就要呜一声。

陈棉棉也不好问别的,拍着闺女,焦急的等着奶。

也就在这时哐的一声,客房门被一把推开,妞妞吓的一个瑟缩。

陈棉棉一看是曾风,怒了:“你敲敲门不行吗?”

曾风也很生气:“你不是说帮我招待人嘛,你去看看那招待所有多脏。”

再看妞妞:“要不是黄姐帮忙买奶粉,她能长这么大?”

陈棉棉其实也是在帮曾风,因为一旦黄蝶真的是特务,他爸必定会受影响。

而他招待黄蝶住军区内部的宾馆,以现在的政策,就真要被劳改了。

陈棉棉懒得解释,就想关门,赵凌成却爽快的掏出证件:“拿去登记房间吧。”

又说:“但既然是你的客人,房票就由你掏,我就不掏了。”

曾风接过证件,丢来个油纸包:“做人得凭良心。”

又说:“谢谢你啊赵总工,证件用你的,但客人是我的,票肯定由我来掏。”

陈棉棉接过油纸包,却见是一包熟透了,紫红色的桑葚。

估计曾风在大街上碰到,于是买到的。

而从二月份苹果下季到现在,她已经有足足三个月没有吃过水果了。

抓起两颗桑葚进卫生间,水龙头一冲她就塞嘴里了。

酸甜的汁水瞬间爆满口腔,陈棉棉这才拿起奶瓶给妞妞喂奶。

再看赵凌成,她低声说:“曾风我还要用呢,你害他干嘛?”

赵凌成脱了衬衫,得换一件新的。

他走到妻子面前,双手肘上她身后的窗台:“你早就猜到了吧,黄蝶就是莫夫。”

陈棉棉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时恰好夕阳扫进来。

她觉得赵凌成是故意的,显摆他饱满鼓胀的胸肌,她侧首:“没有,刚刚才猜到的。”

才怪,早在基地的时候,就是她引导赵凌成,叫他怀疑黄蝶的。

然后他就想到了,中苏关键一战,老蒋那边急需情报。

而为什么这个年代严禁公职人员乱搞男女关系,就是因为,它是最容易被渗透的。

黄蝶跟曾司令很可能有不轨,可一旦打仗,曾司令就不会再找她了。

甚至只要不是工作应酬,曾司令都不会轻易离开战区。

再加上奶粉那条线,赵凌成一开始猜的,黄蝶是跟曾风有不正常关系的。

也是通过曾风刚才的表现他才敢确定,被腐蚀的是曾司令。

可是他媳妇儿是怎么知道的,就只凭猜测?

俩人正说着,又有人敲门。

还是曾风,已经帮黄蝶开房间,办好入住了。

赵凌成接过军官证,又问:“你既然来了,要陪你母亲转一转吧?”

曾风挠头:“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又说:“我就不去了,找个勤务兵带我妈去,你推荐一下吧。”

赵凌成说:“登高望远,上山看看黄河。”

曾风打响指:“等我妈来正好让她出去转转,也少在军区……”丢他们父子的脸。

关上客房门,把军官证装回兜里,赵凌成勾唇笑了一下。

陈棉棉愈发觉得哪里不对了,但正要问,却听外面响起一声吼叫:“放手,少碰我!”

可怜的妞妞已经困的不行了,可今天注定睡不着。

孩子好容易吃着奶闭上眼睛,又被哐的一声砸门声给惊醒。

听到外面吼的人是姜瑶,赵凌成开门出去。

陈棉棉抱着孩子也跟了出来,就见姜瑶恰好从不过处一间客房出来。

曾风紧随其后,见有好多人开门在看,讪笑说:“小事而已。”

又特地对姜瑶说:“那你先回单位,有什么事咱们完了再说。”

姜瑶眼眶是红的,衣服皱巴巴的,被人围观,她也挺慌乱的。

但回头看了一眼赵凌成夫妻,她挑眉冷笑,问:“我有什么事需要跟你说的?”

曾风难得上趟省城,而且他和姜瑶已经睡成习惯了。

刚才他开好房间,哄姜瑶进了屋,就是准备习惯性的耍个小流氓。

但明明姜瑶一直都很听话,可今天突然就要反抗了。

曾风也被她搞生气了,双手插兜:“你什么意思?”

姜瑶吸鼻子:“曾风同志,咱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以后你也不要再找我了。”

曾风沉吟片刻,明白姜瑶为什么敢放肆了。

还是因为赵凌成,也是因为陈棉棉如今是他上级。

姜瑶发现那本日记,已经威胁不到她爱的人,就不肯受他的威胁了。

可人家赵凌成已经结婚了,她单恋人家干嘛?

而且曾风老爸可是现役司令,她姜瑶呢,什么家世?

那么普通一女孩,却又那么傲气,曾风很想问,她有什么可傲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陈棉棉还故意说:“曾风同志,你到底把小瑶同志怎么了呀?”

她还故意招摇他爸:“是不是你爸,曾司令有什么事找小瑶啊?”

在这儿住的要不是政府领导就是军官,再看曾风时眼神就有意思了。

却原来他竟然是大司令的儿子,他是不是在欺负女同志?

曾风抬手说:“姜瑶同志,不是因为工作,我不会再找你了,但工作方面如果有事……”

他心想,明天找个办法,他要用工作来威胁她,叫她低头。

姜瑶显然也早猜到了,转身就走:“不就是份工作嘛,不劳你费心。我,不干了!”

她走了。

曾风在门口站了半天,灰溜溜的关上了门。

陈棉棉也惊讶的发现,刚才在车上,姜瑶说她明天要陪她去图书馆时,其实是决定反抗曾风,且不惜丢掉她好容易才得来的工作了。

或者说,当她被全方位碾压,要挟,她确实会向权力低头。

但当她发现有人能治曾风,且那个人可以保护赵凌成时,她就敢于反抗。

不过男女间的事情也不好说,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万一曾风再哄一哄,姜瑶就又回心转意了呢。

男女主的感情戏陈棉棉就不掺和了。

她轻摇妞妞:“你怎么还不睡着呀?”

孩子被火车摇晃了一整天,本来就很累。

可好容易要睡着,又被吵醒,孩子睡又睡不着,但又没精神,就不停的往妈妈怀里拱。

她倒也不哭,只时不时的像小猫咪一样哼哼两声:“呜,呜。”

陈棉棉也累,看赵凌成撩开窗帘在看外面,就坐到凳子上问:“看什么呢?”

赵凌成却说:“黄蝶要真是莫夫,此刻应该也正在看窗外。”

陈棉棉灵机一动,就问:“你公开这样说,就不怕她窃听到?”

她有时候聪明的叫赵凌成不知如何是好,但也总会问些很愚蠢的问题。

赵凌成低头:“这是军区,只要启动无线电,警卫就会来查的。”

好吧,陈棉棉是被影视剧骗的,以为窃听很容易呢。

她又问:“黄蝶为什么要看窗外?”

再试着说:“你是不是想在省城就把她给抓了?”

赵凌成一挪步,就又把媳妇孩子圈到怀里了。

他问:“你又猜到了?”

站在获取情报的角度,当然是司令夫人知道的会比个情妇能知道的更多。

因为随着战争开始,曾司令也会处于更高一级的监控之下。

而且到了司令夫人的层面,哪怕将来被查出是间谍。

曾司令为了自己的仕途,也会向对岸出让利益,以确保妻子的身世能永远隐瞒下去。

所以一个女人如果做了特务,只有一个方式能善终。

那就是,成为大领导的妻子。

但赵凌成是军统特务生的,他做事也不走寻常路。

从一开始,他故意当着黄蝶的面说军区的车有真空助力泵磨损的嫌疑,再加上勤务兵说,车报修还需要一段时间,就是在暗示黄蝶,她不用去基地,在省城照样可以杀人。

就在刚才他又特地跟曾风讲,让带她妈上一趟山,就是在给黄蝶制造机会了。

司令夫人不过是个粗俗的,连儿子都懒得见的老女人。

丈夫忙于工作,儿子不搭理她。

她被勤务兵载着上山,本来是去看风景,但要刹车失灵了呢?

车一路冲下山,直接开进黄河里,不比爆炸更干净?

至于黄蝶为什么敢下手,其实也是因为曾司令父子的态度。

曾司令巴不得中年丧妻,不但不会丢掉妻子娘家的支持,还能换个娇妻。

曾风就更不必说了,他妈生他,不如生块叉烧。

……

陈棉棉对于自己挑剔又龟毛,动不动还阴恻恻的丈夫,总算有点生理性的喜欢了。

但并不是因为他故意脱光衣服,露出胸大肌给她看。

因为有个特务妈的原因吧,所以虽然是工科人才,但他却精于玩阴谋诡计。

低眸看着男人起伏的胸膛,陈棉棉舔了一下唇,声音放的小小的:“她会上钩吗?”

赵凌成望着窗外,很笃定:“有七成的可能性是,会!”

陈棉棉的脑子不会转了:“为什么?”

赵凌成说:“西北的气候太过干燥,黄蝶今天只是喉咙痛,明天一早起来还会流鼻血,她也已经有了高反症状,再往西只会更痛苦,这种情况下,只要在省城能找到机会,她就会下手的。”

陈棉棉心说,怪不得这家伙是全基地唯一没有劳改过的人。

他这脑子也太好使了点。

可讽刺的是,在书里最终弄死他的,却是几个乡下妇女,包括女配和王喜妹。

突然,赵凌成声音一喜:“妞儿睡着啦?”

他不说还好,本来妞妞已经睡着了,他语气太重,妞妞的手又扭起来了。

赵凌成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只想办正事。

他先说:“这儿的床质量很好,不会咯吱咯吱响。”

又说:“一会儿我得去司令部述职,以王司令的唠叨,今晚出不来。”

他的风格是不会直说自己想做什么,而是转着圈的说。

但他正可怜巴巴的说着,突然眉头一蹙:“你,轻一点吧?”

陈棉棉啥也没干,只是抱起了闺女,结果赵凌成腰一躬,直接趴她身上:“轻点。”

怕他吵醒妞妞,陈棉棉推他:“让开啊,孩子要睡觉呢。”

可她一推,妞妞撇嘴了:“呜,呜……”

赵凌成以为是媳妇儿在掐他,但并不觉得情趣,只觉得疼,好疼。

陈棉棉也以为他是在大惊小怪。

结果俩人一低头,就见妞妞不知何时,用指尖掐着她爸的小豆豆。

没经历过的人不懂,孩子一掐就不松手了。

而且你去抓她的手,也只会捏的更紧。

那不,赵凌成去掰孩子的手,但妞妞马上撇嘴,还掐的更紧。

他再掰她再掐,终于他一咬牙掰开,就见胸膛竟然被女儿生生掐掉了一块儿,在流血!

第57章 杂志

五月末的傍晚, 晚风温柔。

赵凌成和马骥并肩走着,一路到了黄河边。

马骥说:“黄蝶不但在楼上盯着军区给咱的派车看了好久,而且她还专门下楼,借着穿鞋为由, 把整辆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重点看轮胎和刹车片。”

赵凌成说:“就是她了。我不过一句话, 她就知道该怎么做。”

马骥心有余悸, 说:“咱军区的车全是苏联老嘎斯,穿过刹车片缝隙就能破坏真空泵,导致刹车失灵, 但如果不是您提醒, 我都发现不了那个破绽。”

赵凌成没说话,只目光冷冷的望着黄河。

马骥半开玩笑,又说:“总工您要是当特务, 杀人可太随便了。”

见赵凌成不接茬, 他说回正题:“事情一旦是真的, 咱们就越级向上汇报?”

赵凌成望着滚滚黄河, 下意识抬起手, 轻轻抚了一下胸口。

闺女揪掉他一块肉, 此时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让他走神的不是疼痛,而是他媳妇儿。

她在他痛的恨不能抽闺女一巴掌时, 竟然一口含住了那流血的小豆豆。

然后推倒他,骑到了……

那是赵凌成从未经历过过的新奇冒险, 刺激和香艳。

他人出门了, 心还在宾馆。

他满脑子的香艳画面,想起就会浑身颤栗。

但她哪里来的经验,她也和别的男人那样做过吗?

理智告诉赵凌成不可能, 他媳妇儿只跟他做过那种事情。

可她太会了,就搞的他心神不宁,疑神疑鬼。

但只是刹那间的走神,他就强制收回心思:“抓云雀更重要。”

马骥说:“您的意思是,曾司令即便有事,咱们也不越级向上打报告?”

赵凌成说:“马上开打,又何必搞内斗?”

中苏眼看就要开打了,内斗,临阵换帅是会影响仕气的。

而在朝鲜后,与苏一战是一帮老将领筹谋多年的,要的就是一场漂亮的闪电战。

老司令们盯着沙盘不断模拟,制定战略,曾司令不过个执行者而已。

而且只要黄蝶敢行动,就意味着她和曾司令是真有苟且。

而只要他们是真的有苟且,曾司令就洗不白。

像祁嘉礼一样,战后再清算也不迟。

反而要是太早打草惊蛇,就会错失大特务云雀。

赵凌成目前也只是推断,云雀应该是林蕴的同龄人,女性,五十岁左右。

年轻时应该很漂亮,现在大概率是嫁给某位大领导了。

赵凌成是必定要找到她,并揪出来的。

林蕴作恶多端,死的惨烈是应该的。

但作为她儿子,赵凌成不允许她任何一个同事躲过清算,逍遥法外!

他轻摇头,对马骥说:“你继续盯人,我得去述职了。”

马骥说:“辛苦您得熬夜,还得闻烟味儿。”

西北军区目前的老大姓王,是祁嘉礼曾经的参谋长。

他水平一般,还是个老烟枪,还特别能唠叨。

赵凌成故意磨蹭到大晚上才去述职,就是因为嫌王司令又臭又啰嗦。

不过远看夕阳落山,他今天的心情,特别美妙。

但另一边的陈棉棉心情可就不太美妙了。

赵凌成刚才一口气折腾了二十多分钟,太激烈,搞的她小肚子隐隐作痛,不舒服。

曾风送了些桑葚,姜瑶又从黑市上买了酿皮子,都很美味。

但一吃完她就开始闹肚子了,直折腾到半夜她才睡着。

但不一会儿,凌晨五点,整个宾馆上下就又开始闹腾了。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曾司令的专机将降落军区。

老大来巡,全军闻鸡起舞。

陈棉棉被吵醒,闻着奶香香亲了一口闺女,又猛得睁眼。

因为赵凌成就坐在对面床上,腰板挺直,双手捏拳在大腿上,正襟危坐着。

洗手间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线条优美,但眼神仿佛利刃寒光。

陈棉棉是真的不怕查,除非赵凌成从心冤枉她。

但一想到他爹能果决出手干掉他妈,她就莫名的怕赵凌成。

因为如果她真的有问题,他是会亲手杀了她的。

她轻声问:“你干嘛呢?”

她才说话,男人泄了气,肩膀就软下来了。

他应该是在军区澡堂子洗过澡的,身上一股茉莉味的清香。

他坐了过来,说:“黄蝶需要一把刀。”

要在汽车上搞破坏,刀是最基本的,那也叫作案工具。

陈棉棉正愣着,赵凌成又说:“你猜,她要上哪儿去找把刀?”

陈棉棉都不知道汽车的真空泵长什么样子,但直觉普通的刀应该搞不了破坏。

团紧妞妞打个哈欠,她说:“我不想猜,我要睡觉。”

又推男人:“我肚子痛,你离我远点。”

赵凌成以为是他搞得她肚子痛的,有点心虚,就跟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但默了半晌他又问:“你早晨起来,准备上医院?”

见她点头,又说:“那你会碰到她的,因为她会上医院去找刀。”

陈棉棉懒得再说,闭上眼睛就又睡着了。

再醒,是被饿坏的妞妞闹醒的。

小家伙不敢下床,指柜子上的奶瓶耸屁屁:“qi,qi奶奶,奶奶!”

陈棉棉抱着闺女还得先上个厕所。

也确实,她得上趟医院,不然就该拉成痢疾了。

军医院就在宾馆正对面,过条马路就是。

陈棉棉早饭都没吃,喂完奶,抱着闺女过马路,冲进了急诊科。

她家属证,而目前内部医院看病,是只要有家属证就不收任何费用的。

急诊科医生一问情况,直接说:“挂水吧。”

有护士帮忙抱妞妞,给她递糖果,笑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妞妞也吃过糖,但妈妈比较严厉,都是掰一点点给她。

那叫她格外喜欢糖果,耸小屁屁,她说:“妞妞!”

医生在帮陈棉棉挂水,抱妞妞的护士招呼同事们:“快看这小孩儿,好白,好香。”

妞妞不像是长在戈壁滩上的,肌肤是粉粉的,味儿是香香的。

黑黑的大眼睛像葡萄,脸颊肉嘟嘟,叫人忍不住就想zuo是一口。

有护士抢过去,也递她一颗糖。

她开心嘛,就在护士怀里耸小屁屁:“呜,呜呜。”

她还会收集,没有兜兜,就摘了帽子装糖果。

这也太可爱了,护士们全围了过来,抢着递糖果,要抱抱。

妞妞抬手,指护士胸前的字儿:“xian,三,ai!”那是三字和爱字。

她都不会走路,居然认得字,护士们更觉得好玩了。

但突然,平静被打破,有个男的冲了进来:“护士都闲着,为什么要我们排队。”

陈棉棉刚躺到输液床上,一侧首,就见曾风搀着黄蝶进来了。

军医院是对外,面向群众的,但非军属都需要排队。

有护士跟了进来:“同志,你们是非军属,需要排队等叫号的。”

黄蝶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看着像是晕过去了。

曾风怒抬手:“没看到是血吗,我姐人都要不行了,你们还要她排队?”

黄蝶其实是轻微高反,以及因为干燥而流的鼻血。

她常年呆在湿润的沿海地带,头一回来干燥的大西北,这属于正常反应。

曾风自己,去年痔疮流血都差点没把他的命给要了呢。

但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一看病人果然严重,护士喊来了一大帮医生。

而在被扶进里间时,黄蝶半眯着眼,在盯着盛放刀具的小推车看。

陈棉棉也是到此刻才反应过来,黄蝶要找的刀是手术刀。

她惊讶于黄蝶的聪明,但更惊讶的是,赵凌成的脑瓜子也太好使了吧。

黄蝶可是特务,但一步步的行动全在他预料中。

而黄蝶要在急诊科拿把手术刀,医院丢了刀只问大夫找,是不会追究病人的。

手术刀也比普通刀更锋利,用来破坏汽车是最佳选择。

陈棉棉并没有看到黄蝶是怎么偷手术刀的,肚子太痛了,她只想休息。

妞妞被护士们抱走了,她也在嘈杂的急诊病床上睡着了。

于朦胧中再睁眼,她就看到姜瑶坐在床边,曾风两手插兜,站在不远处。

曾风在问:“你是真不想干了吧,今天你都敢请假。”

姜瑶声低:“关你什么事?”

曾风叹气:“如果去宾馆,躲着点,我妈就是个老泼妇,我爸都不敢管的。”

又说:“刚才走的那位,我黄姐,我们关系很好,可也得瞒着我妈,而且黄姐她很聪明的,看到我妈就会自觉躲开,哪像你,明知道要挨骂还往前凑。”

姜瑶无奈叹息:“知道了。”

曾风看似要走,又弯腰:“有我爸,我哪儿不能去,我他妈是为你才来的西北。”

听起来他好深情好委屈,但姜瑶猛抬头:“我因为流产,差点就死了!”

陈棉棉大惊,心说这个蠢女人,她竟然为曾风流过产?

但这可是大庭广众下,随时有人路过。

她可是女军人,就不怕自己男女关系混乱的事被人传出去?

陈棉棉猛睁眼,坐了起来:“小瑶同志?”

又问:“我闺女呢?”

曾风没敢跟陈棉棉打照面,苟苟祟祟溜掉了。

姜瑶出了急诊科,不一会,一大帮白大褂全涌了进来。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医生抱着妞妞,笑着说:”同志你应该知道吧,你女儿的智力发展远超同龄婴儿,你就没给她买点益智玩具。”

基地的国营商店连个布娃娃都没有,陈棉棉也准备去省城百货大楼逛逛的。

她也一心想要托举妞妞,但其实真正的天才,普通人托举不了的。

所能做的最多也只是引导她,支持她。

见陈棉棉在点头,医生又说:“你教过她算术,她懂得加减法。”

陈棉棉说:“我闺女好像记忆力特别强。”

医生把妞妞放到床上,递来一块数字华容道拼图板,并一本连线九宫格的算术本说:“你可以三个月升一次难度,不要怕她不会,去训练她,提升她的计算能力。”

妞妞的识数和加减就是陈棉棉日常中教的。

但她才一岁不到就要开始写作业啦,会不会太辛苦?

护士们是发现妞妞特别聪明,就抱到儿科去的。

儿科的老主任想教她妈培养天才。

但陈棉棉曾经为作业而痛苦过,就不想闺女太小写作业。

她说:“不了吧,她太小,我不想她太辛苦。”

医生却说:“你怎么就不懂呢,她喜欢识字和计算,那于她就是游戏。”

又说:“别因为她是女孩,你就觉得她不该吃苦,你去培养她,说不定以后,她会比你的儿子更加靠得住,更加能为你争光,听我的,一定要培养她。”

妞妞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多大轰动,捧起她的小凉帽帽给妈妈看:“呜,呜~”

满满一帽兜糖,是医生护士送她的,她也只为糖果开心。

但看着妞妞笑的兜不住的口水,陈棉棉却有点莫名的哽咽。

她是天才,最先惠及的其实就是亲人。

如果她能参加各种竞赛,就能拿奖,能得资金。

就像今天,她拿到一兜糖果一样,而她也只会把糖交给妈妈。

因为她本性还是懵懂的,她也全心爱着妈妈。

而书里,从王喜妹到女配,但凡多看妞妞一眼,最终都不会悲惨收场的。

既然妞妞自己喜欢,那就从现在开始让她做个小学鸡,开始学算术写作业吧。

陈棉棉收下了医生给的东西,并按价钱,给了对方钱。

昨天她是吃地摊吃拉肚子的,本来该回宾馆吃饭。

但陈棉棉急着去图书馆,就想忍一忍,等到下午再吃饭。

但从医院到军区有个巷子,一进去她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牛肉香味。

她忍不住了,问姜瑶:“哪儿有饭吧,好香啊。”

姜瑶还没说话呢,身后有人说:“牛肉面,五分钱,来一碗?”

陈棉棉回头,见是个戴白帽子的老头挑着担子,摇头说:“不,我不吃凉的。”

事实上,人家的面条不仅是热的,而且是现拉的。

老头担子一放,掏出一块面在空中拉拉扯扯,再揭开个锅盖儿,水是滚烫的。

所以这年头省城的流动小摊贩,不比将来的差呢。

如今的人们出门,都带着饭缸子的,姜瑶忙把自己的缸子递过去。

就眨眼的功夫,一碗滚烫的面已经到手了,再眨眼,老头已经走远了。

陈棉棉接过筷子挑面,筋道弹滑,比她自己手擀的好吃多了。

妞妞刚吃了小半颗糖,而且早晨吃过奶,是饱的。

但也嘟着嘴巴,凑着缸子吸面条。

那面条是拉的,特别长,孩子吸啊吸,吸的脸都青了一根面条还没吸完。

幸亏妈妈帮她夹断了面条,不然妞妞都要吸晕过去。

……

其实就算没有陈棉棉,黄金的线索也早晚会被人发现的。

或者说祁嘉礼当时赌气,选择了埋藏真相。

可他总归不忍带进坟墓,就把书全放到了图书馆,而且是留给了未来,年轻一代的军人们,并且,他也是故意没告诉她准确地方,就还给她加了最后一重考验。

军区图书馆准确来说只是个阅览室,只有上下两层。

不是说不好找书,而是没法找。

因为从省图过来的书塞到,它只剩一个通往二楼的,能过一个人的走廊。

二楼稍微好点,但也是书的立方体。

要看书架上的书,就得先挪开地上的书,估计得挪好几天。

但还别说,就是因为妞妞,她妈妈只用了20分钟,就找到了所有的资料。

……

为方便行走,陈棉棉把闺女架到脖子上,前后左右看:“这书也太多了吧?”

姜瑶挽袖子:“嫂子想要哪方面的,我来给咱们挪书。”

但就在这时,妞妞突然往前一爬,挣开妈妈,就从书堆上朝远处爬了。

陈棉棉只好踩着另一侧的书去拉她:“妞儿,不可以乱跑。”

书几乎顶到天花板,妞妞就在书上爬,终于停下来,指一个地方:“呜,呜!”

陈棉棉上不去,已经够不到她了。

姜瑶也从另一边爬了上去,见孩子在指本画报,帮她抽了出来。

那是一本《苏联》杂志,封面上是两个宇航员,背景是带着星环的大木星。

如今正值东西方冷战,也是太空战打的最火热的年代。

就是在最近,老美的阿波罗号将登陆月球,苏联也已经建成国际空间站。

但因为一场文化的革命风暴,大陆的航空探索处于停滞状态。

各种航天动态的新闻,也被搁置到了最高处。

姜瑶爬在书堆上,见妞妞指着字儿,就教她读标题:“人类即将征服太空。”

妞妞认识字了,但又指大大圆圆的星星:“呜?”

姜瑶也挠头:“这个应该是,月亮吧?”

妞妞猛的扬头指天上,奶奶的声音:“ye,yeliang?”

孩子懂得太多,大人就很苦恼,姜瑶说:“我也不知道,这得问你爸爸。”

她都不认识土星,也没法教孩子。

陈棉棉看闺女挺喜欢这些彩色画报,就把所有的《苏联》杂志全搬了出来。

灰尘太大,妞妞皮肤又脆弱,她怕孩子过敏,就准备走了。

黄金线索以后再找,她不能让闺女起湿疹。

但就在她挪着身子,欲要从书堆上溜下去时,却赫然发现,杂志后面还有书。

而且那是一大沓的线装古书,其中有一本就是《青海马氏溯源》。

那也恰是祁嘉礼标明,说有黄金线索的书。

陈棉棉于是又爬了过去,把所有的线装书全扫了。

祁嘉礼个坏老头,故意不说地方,其实还是在考验陈棉棉。

而如果她找不到,那么到了将来,得是对太空感兴趣的军人们才可能发现它。

但是因为妞妞,这个功劳被陈棉棉抢到了,黄金,也将由她来找。

她扒拉着书本,笑声狰狞的像个大反派。

……

姜瑶觉得借就可以了,但陈棉棉却说要买所有的杂志。

图书阅览室的工作人员都很惊讶:“同志,这些要全买下来,需要七十多块。”

七十块是赵凌成两个月的工资,陈棉棉兜里也就一百块。

那些钱,她还计划给自己和妞妞买新衣服呢。

但她还是说:“我全买。”

全是特种纸彩印,那一本杂志就要两块钱,总共三十五本,她一次性拿下。

妞妞眼见得喜欢,自己抱不动,姜瑶帮她捧着书。

而她翻着翻着,突然指着里面的画册说:“土,xi,星,星星!”

另外那些资料,上面连书号都没有,工作人员有点犯难,贴了个临时书号,也只借给陈棉棉,当然,她必须归还,否则军区就要找姜瑶来追书的去向了。

孩子太聪明,人是会害怕的。

姜瑶抱着书,翻开杂志对陈棉棉说:“咱们妞儿会思考。”

先指封面的土星,又翻内页:“我以为这是月亮,她自己发现的,它是土星。”

陈棉棉都不认识土星,但闺女够聪明,她可太骄傲了,她要有尾巴,早竖上天了。

但妞妞自己意识不到她有多厉害,出了军区,突然小嘴吸吸:“xu,xu!”

陈棉棉和姜瑶不知咋回事,还有点紧张。

远远看过去,是中午卖她们拉面的老头儿,挑着担子正在四处流窜。

妞妞当时吸面吸缺氧,忘了面的名字,但还记得那个老头。

因为司令夫人已经到宾馆了,而且听说她特泼辣,陈棉棉就不要姜瑶送了。

杂志她也先带回宿舍,完了再交给赵凌成,让他带回宾馆。

但今天姜瑶注定逃不掉挨骂,而且是黄蝶的手笔。

那不,她才停下,又说:“早晨那位黄姐因为头痛,借走了我的帽子。”

大领导来检查,她不戴帽子,上级不得骂死她?

但其实陈棉棉觉得,只要司令夫人是个正常人,有她在,对方不会耍泼的。

也果然,事实证明,司令夫人只是被老公儿子给污名化了。

宾馆虽然有两个出入口,但另一个只供领导出入,普通人只能走正门。

而司令夫人李开兰站在大门口,其实是在堵儿子。

是因为曾风明明在省城,老妈来了不见面,她才特地来堵人的。

陈棉棉和姜瑶刚到门口,就听到她极具辩识度的大嗓门:“我那儿子,光屁股的时候甭提多听话了,但等长大了,我说往东他就非往西,我千里迢迢来看他……”

姜瑶低头快步猛走,以为能躲过,岂止对方立刻一声:“站住!”

李开兰确实泼妇,嗓门格外的大:“你们,一边去!”

宾馆的经理和军区后勤一个女领导在负责招待她,此时转身走远了。

李开兰直奔姜瑶:“你这个女同志,你怎么不识好歹呢,你读了那么多书,还有一份很好的工作,你不说找个正经男人,你非缠着曾风干嘛?”

再手拍的啪啪响:“曾风就是个皮猴儿,我得给他找个管得住他的女人,再说了,你啥家庭,他啥家庭,你自己说说,你们俩配吗?”

姜瑶抱着书,低着头,一声不吭。

而陈棉棉要是曾司令,也会喜欢黄蝶那样的,而不是李开兰这种。

她是司令夫人呀,该有点领导夫人的范儿。

大庭广众下,她嗓门那么大,虽然说的句句在理,但听起来就像是在骂人。

她是浓眉大眼的东北女性,长相其实很不错,但打扮的奇形怪状,本来并不算胖,穿一条简单大方的黑色布拉吉,可是衣服太小,就勒的腰上游泳圈一道道的。

而姜瑶就是传说中的委屈小白花了,反正一声不吭。

李开兰生气了,双手叉腰:“你哭啥,快说啊,曾风人在哪儿呢?”

要说她儿子在哪,陈棉棉一抬头就看到了。

他昨天拿赵凌成的军官证开了两间房,但不在自己房间,在黄蝶的房间里。

就这会儿,他也探头探脑的,正在看楼下呢。

要不是陈棉棉也知道,得给间谍余出作案时间,她就让他老妈抬头看了。

她亲亲的宝贝大儿子,宁可伺候未来后妈也不肯见她。

陈棉棉上前一步:“阿姨好。”

再说:“您是曾风同志的母亲啊,我是他的上级领导,我叫陈棉棉。”

李开兰其实是因为,已经有大半年见过儿子了,想得慌。

陈棉棉她知道,曾丽打电话跟她讲过。

她甚至还认识妞妞,回头一看,笑了:“这就是那吃奶粉的小妞妞吧?”

又伸手来摸妞妞的小脸蛋:“为了给你买奶粉,你曾爷爷都去商店排过队呢。”

曾风那块叉烧不出来,陈棉棉还得帮他解围。

她说:“曾风同志工作很优秀的,最近下乡搞扫盲,成绩斐然。”

李开兰喜欢手叉腰,也不知怎么养成的习惯。

她瞪着姜瑶呢:“你不许走,给我站好。”

而事实证明,知子莫若母。

李开兰又对陈棉棉说:“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能不了解,那就是个好吃懒作,喜欢偷奸耍滑的主儿,曾丽都跟我说了,他呀,哪怕下了乡,也没有深入过群众。”

陈棉棉眼转子一转,却说:“他今天正忙着给申城机械厂拍电报,帮我们申请挖掘机呢,我们急需挖掘机,但申批手批比较麻烦,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去找你。”

她只属于随手撒网,看能不能捞到点啥。

但还别说,真就被她捞到了。

目前所有重型挖掘类机械都由申城派送,但其实它的生产地是在东北。

而水利工程除了用到炸药,就是挖掘类设备了。

东北有那些重型器械,可西北一个地区按政策申请,得到猴年马月?

可如果能有几台挖掘机,陈棉棉的水利工程,两年就能有让上级看得见的效果。

李开兰又是双手叉腰,还跺了一下脚:“个傻孩子,找我不就行啦?”

又说:“你说的是液压挖掘机吧,你把曾风喊回来,东西,我帮你们找。”

她老爸是大钢厂的老书记,搞挖掘机随随便便的。

陈棉棉示意姜瑶把杂志给自己,又把妞妞给了她:“她饿了,带她去吃奶。”

又笑着对李开兰说:“您住哪儿,我送您回去吧。”

别看司令夫人乍乍呼呼,但其实她人不坏,看姜瑶,也说:“还不去冲奶?”

她也不要陈棉棉送,还说:“晚上你和凌成一起来,咱们吃顿便饭。”

就为赵军的扶持,曾司令今晚也得请赵凌成夫妻吃饭的。

陈棉棉还是执意送,并问:“这裙子哪买的,真好看。”

李开兰还是乍呼呼的声音:“外贸货,友谊商店的法国专柜,你要,我让老曾的秘书去帮你搞一件,他那秘书很能干,啥都能搞来。”

陈棉棉明白了,司令夫人的衣服都是黄蝶代买的。

黄蝶也算史上最强代购了。

但是,生活中就没人提醒司令夫人一句,你这衣服太窄了,穿着不好看的话吗?

或者说她生活中所有的人,都在处心积虑的让她出丑。

而一个中年女人,最忧心的就是儿子了。

李开兰坚持不要陈棉棉送,还说:“我总以为,要等哪天我死了,曾风那皮小子才能走回正道,但既然他真的在工作,别跟他讲我来的事儿,我就不打扰他了。”

目送司令夫人走远,陈棉棉也就上楼,回客房了。

她也大概搞明原书的脉络了。

曾风作为男主,本来油头滑脑不靠谱。

但是妹妹和母亲的死让他变的成熟,并最终成为大佬。

但想到这儿,陈棉棉只觉得恶心。

要一个男人的成长非得老妈祭天,那倒不如不生。

她也可讨厌曾风了,不过工作离不开他。

而他,这会儿又溜到她房间,正逗妞妞呢。

他在吹那只只要灌了水就会叫的小鸟,吹的哇哇叫。

妞妞坐在床上,衔着口水看杂志,不想被打扰,孩子都气破音了:“嗷,呜!”

曾风跪在地上,见孩子不理他,就去拿杂志:“你又看不懂。”

妞妞生气了,耸屁屁,双手扑扑:“呜,呜呜!”

其实六十年代,美苏航天类杂志的画面,比将来ai生成的都要精美。

陈棉棉第一眼看到,都只觉得震撼。

她从曾风手中夺过杂志还给妞妞,并说:“你,马上去给我搞十台挖掘机来。”

曾风一愣:“你疯了吧,搞挖掘机干嘛?”

陈棉棉说:“咱得建设河西,咱们要搞水利,有挖掘机不就快了?”

曾风瘫坐到了地上:“主任啊,咱在休假,能不谈工作吗?”

再说:“你别做梦了,我搞不到挖掘机。”

地方政府要挖掘机倒是不花钱,但是需要申批,走很多手续。

而曾风去搞,得仗着他老爸的面子,那些人情,将来都得他和他爸来还,他当然拒绝。

可惜他的女领导不是娇滴滴的姜瑶,而是狡猾的革委会主任。

她指曾风的鼻子,低声说:“你和你爸隔三岔五上友谊百货大楼,说是去排队给妞妞买奶粉,但其实是干嘛去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不搞,我就……”

曾司令亲自去百货大楼排队,真是为了妞妞的一口奶粉?

放屁,他是为了去会情人!

不过曾风虽然精明,似乎并不知道他爸的龌龊,正色说:“你胡说啥呢,不许给我爸造谣。”

但显然,他也很害怕陈棉棉把黄蝶在宾馆的事声张出去。

而本来,如果不是昨天赵凌成那么一诱导,今天黄蝶已经出发,继续往西了。

但她那怕是间谍也扛不过气候,就想速战速决。

主要也是曾风父子这对猪队友也急着送李开兰升天,所以她就留下了。

曾风也怕他躲在个女同志房间的事被老妈知道。

他举双手:“我答应你,行了吧?”

他还是那套说辞:“我妈就是个愚蠢的家庭妇女,我和黄蝶只是朋友,清清白白,难道让她像骂姜瑶一样,再骂一顿吗,主任,你能忍心?”

陈棉棉又不懂怜香惜玉,只追挖掘机。

她从包里翻出一沓制式信纸,打好了挖机申请,递给曾风:“来吧,签字。”

只要是他的签名,省里的批复就会特别快。

而等从中央再转到申城,她就可以找他妈再加速了。

曾风都快要被陈棉棉给敲骨吸髓,但也没办法,被胁迫着签上了名字。

客房门没有关,听到有人敲门,他回头:“你谁啊?”

是个男军人,走向曾风:“曾同志您是不是忘了,你早晨找得我,让我明天带着您母亲出去走一圈儿,我这儿有两个方案,一个路好走,但是看不到黄河,另一个路不太好走,不过好处是可以看到黄河,由您来选择吧。”

如今的黄河是,一辆车要栽进去,捞都捞不到的。

而如果没有赵凌成,司令夫人也依然会死的干干净净,毫无水花。

因为曾风一开始选的是安全但看不到黄河的那条路线。

也因为姜瑶不理他,妞妞也沉醉在她的新杂志中不跟他玩,曾风就又去黄蝶房间了。

陈棉棉不知道她到底跟曾风说了什么,怎么洗脑的。

但等晚上,她去曾司令住的小别墅赴宴时,就发现司令夫人的行程就变成看黄河了。

而那条路,就站在军区的位置都能看到,一马平川,直奔黄河。

军区给司令夫人派的嗄斯越野车就停在小别墅的门前。

所以呢,今晚黄蝶就要来剪刹车线吧。

赵凌成是跟曾司令一起下班回来的,在房间里等着。

陈棉棉前后左右看了一圈,都没看到马骥。

她当然好奇,马骥和赵凌成是准备把黄蝶逮在现场,还是要拍照片。

更好奇,曾司令缜密到儿子都不知道的婚外情被昭告天下时,他会怎么处理。

第58章 情人

曾司令要在西北待一周, 今晚也只是家宴。

参宴的除了老烟枪王司令和亭城来的薛老总,就只有赵凌成。

一行人出了军区,小门进宾馆,直奔小洋楼。

见赵凌成总是眺望远处, 曾司令体贴的问:“怕你爱人会让你没面子?”

又说:“她总不能比你李阿姨还能闹吧, 那你还怕什么?”

曾风是只要给老爸打电话, 就会吐槽陈棉棉的。

曾司令就以为她比李开兰还粗俗泼辣。

也以为赵凌成是怕媳妇赴宴太丢脸, 才会心神不宁。

但赵凌成其实是在找马骥,开了一天会,他需要知道黄蝶的情况。

她顺利拿到刀具了吗, 会行动吗, 要怎么行动。

曾司令边走边又对王司令说:“邓西岭那个大间谍,你呀,难辞其咎。”

再看薛老总:“冤枉了林衍同志, 你做得也不对。”

薛老总和王司令都不敢吱声。

因为其实那些错误其实都是祁嘉礼犯的。

但他俩是祁嘉礼老部下, 帮老领导背锅也是应该的。

曾司令止步在小别墅门口, 目光落在明天李开兰要用的那辆老嘎斯上, 又说:“但只要你们警钟长鸣, 组织就既往不咎。西北的装备也太差了, 我来帮你们革新。”

西北穷,西北的部队也穷。

但大领导一来就说要革新装备, 谁不开心?

王司令和薛老总立正表态:“感谢领导,也请领导放心, 我们一定会好好干。”

曾司令说:“我不过个执行者, 你们要感谢的是组织,不是我。”

这就是政治的艺术,西北全是祁嘉礼的老部下。

但曾司令于谈笑风声间就能收服人心, 让大家唯他马首是瞻。

赵凌成也不免好奇,要能有那么一个舞台让他媳妇和曾司令斗法,谁会赢?

黄蝶的事是只要她行动,他就必定要挑出来的,他也不会越级上报。

但革命是革命,生意是生意。

赵凌成想给陈棉棉一个,能叫她和曾司令一起斗法的舞台。

他正想着,就见马骥在不远处的铁门外竖拇指。

那也意味着黄蝶不但已经拿到作案工具,而且准备行动了。

她今晚也必须行动,明天一早再搭火车前往泉城,才会不露破绽。

那么,她将如何行动?

曾司令拍赵凌成的背:“你看你,又心不在焉了。”

秘书已经打开门,在笑脸相迎了。

曾司令再揽王司令和薛老总:“进了家门就不谈工作,咱们只交心,谈生活。”

不怪高层们对他赞赏有加,以赵凌成看,他的政治手段堪称无敌。

而他如果知道黄蝶的背景,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毕竟他的野心是问鼎绝对权力,不敢乱来。

但男人本色,色会是他最大的阻碍。

赵凌成还好奇一件事。

当黄蝶的事被捅出来,曾司令还能否如此刻般从容。

而他爱人李开兰,其实是他的大加分项。

大家刚进门,就响起她的声音:“我家不准抽烟,带烟的统统给我掐了!”

王司令手里恰好捏着烟,当时就懵了。

曾司令接过他的烟扔到门外,低声说:“母老虎,理解一下。”

再看薛老总:“我家不准抽烟,忍一忍,明天我一人送你们一条好烟。”

王司令和薛老总都是四川人,怕老婆,也是直爽性格。

在发现大司令家也养着一头母老虎后,那感觉就是,于瞬间能够共鸣了。

俩人声齐:“理解理解。”

曾司令又来统一赵凌成的战线:“看吧,大家都同病相怜嘛。”

王司令和薛老总齐齐回头,目光里满是同情:赵总工的媳妇儿也是个母老虎?

赵凌成差点没跳起来,他爱人怎么能跟他们的一样?

她是绝无仅有的。

可他才想辩解,曾司令从秘书手中端过咖啡递了过来:“革命年代不讲感情,大家也都一样,丑妻才是家中宝,来,尝尝我亲自排队,帮你买的咖啡。”

他优秀到,赵凌成直觉,陈棉棉玩政治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

老爸请客吃饭,曾风是不会到场的。

他和他爸有默契,基本不会一起出现在公开场合。

陈棉棉也是从几个军人的闲聊中得知,司令夫人明天要上山的。

有俩军官被点名陪她,正在路边叫苦,说怕挨骂。

绕过一个假山就到小洋楼区了,有一道铁围栏将内外隔开。

陈棉棉碰上马骥,唤了一声:“马科长?”

马骥回头,眼前一亮:“小陈,你怎么跟平常不太一样?”

哪怕没有太多化妆品,陈棉棉也才二十出头。

年轻嘛,随便打扮一下都好看。

马骥再看妞妞:“妞儿咋啦,不太高兴吗?”

怪陈棉棉,没有带娃的经验,刚才又差点害了妞妞。

其实上午孩子吸面就差点被呛,只是运气好才没卡喉咙。

但刚才曾风要了碗牛肉,因为妞妞闹着非要吃,陈棉棉就从中挑了一根。

婴儿的咽喉细小,妞妞正吸面呢,楼下突然响起争吵声,孩子就被面条呛住了。

孩子也被吓坏了,直到现在还是蔫蔫的。

她成长中的意外其实全是妈妈搞的,但偏偏她最爱的也是妈妈。

察觉到妈妈不开心,她就要用脸蛋蹭蹭妈妈。

马骥说:“我也听到宾馆那边有争吵声,出什么事了?”

陈棉棉说:“宾馆后厨烧菜用的是煤油炉子,好像说是个打合的小伙乱动炉子,火苗子调的太大,烧了大厨的眉毛,大厨追着小伙子,满院子的打呢。”

马骥点头,又说:“今晚,你要格外注意。”

陈棉棉向前一步:“啥意思?”

马骥也不方便多说,只说:“随时可能发生意外,一定要看好孩子。”

陈棉棉大概明白了。

邓西岭不是专业间谍,只是个耗材,做事也鲁莽。

但受过专业训练的军统特务要做事,就好比黄蝶只是借口说头疼借走姜瑶的帽子,但是就会引申出李开兰当众撒泼一样,那也是艺术,特务,谋杀的艺术。

剪刹车线是目的,但黄蝶应该还会制造别的混乱。

而在混乱中最容易受伤或者受到惊吓的,往往就是小婴儿。

就好比刚才,大厨追着小徒弟打,吵吵嚷嚷的,妞妞不就被吓到了?

陈棉棉搂紧闺女:“谢谢马科长。”

她要走,马骥又说:“小陈,以后你就这么打扮,挺好的,不,是特别好。”

男人都喜欢美女。

但其实美女是要花钱打造的。

陈棉棉轻拂裙摆:“你回去也给孙姐照着做一件,改裙子也就两块钱,又不贵。”

她的裙子特别漂亮,马骥才会夸一句,但居然改一下要两块钱?

他嘴欠,他不夸了,他怕他媳妇要因为改裙子乱花钱。

……

王司令和薛老总没带媳妇,今天就陈棉棉一个女客。

而刚才勒令着男人们不准抽烟的司令夫人李开兰就在窗户前溜达,等着呢。

看陈棉棉来,她亲自开门:“欢迎欢迎。”

见妞妞撇着小嘴,也要问:“囡囡怎么不像上午那么开心啦,谁惹你啦?”

这房子一边是客厅,另一边是餐厅和厨房,客人们在客厅。

李开兰带过娃,有经验,正好架子上有俄罗斯套娃,她就哄着妞妞来抓。

色彩艳丽,憨憨的俄罗斯套娃,妞妞喜欢,于是伸手去抓。

岂知奶奶一错手抱过了她:“来,让奶奶香小囡囡。”

粉丢丢的小婴儿,于一个寂寞的中年妇女来说,简直是,忍不住要偷的。

妞妞一路躲的躲,就是不让李开兰亲到她的小脸颊。

领导们坐的沙发,赵凌成最年轻,坐凳子。

他不喜欢听废话,在望窗外。

他正在推测,黄蝶会造什么样的混乱来掩人耳目。

听到熟悉的,闺女的奶哼声他就回头了,接着直接站了起来。

因为在看到爱人的那一刻,他瞬间止息。

他一直以为美需要化妆品,但在此刻他赫然发现,并不是。

她穿的是那条天蓝色的布拉吉。

不像白色那条的腰线就一根松紧,还质量不好,松松垮垮。

这件她应该是专门找人调整了腰线,恰好卡在她腰肢最纤细的部位。

而且不是松紧带,是一块黑条绒辅备的腰线。

它恰好符合人体的黄金比例分割法,也还是因为,她的身材够优美。

曲线玲珑,婀娜多姿,她都不必化妆品映衬。

而她的头发看似随意松挽,但赵凌成看得出来,她特地梳过。

乌黑而蓬松,显得她的脸格外小,又衬的她整个人端庄得体,优雅大方。

她朴素至极,但也只凭天然就美到了极致。

王司令因为抽不到烟浑身难受,在流鼻涕,侧首一看吸鼻子:“哟!”

薛老总没他那么大的烟瘾,但只喝茶会憋尿,秘书还一个劲的添茶,正膀胱胀呢。

闻言回头,惊问:“这是,曾司令家的千金?”

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千金小姐。

母老虎李开兰是个格外爽明的性格,笑着说:“这可是咱们赵总工媳妇儿。”

曾司令以为另一头母老虎来了,笑着抬头,但又笑容凝固。

赵凌成回眸看他:“司令,我爱人,小陈!”

曾司令多老谋深算的狐狸精,但瞬间被惊的差点弹跳。

不应该是家家都是养着母老虎吗,凭啥赵凌成的媳妇儿就那么漂亮?

他首先感觉到的是背叛。

他觉得赵凌成背着组织,吃得也太好了!

他的蠢媳妇恰好说出了他的心声:“瞧这脸蛋,漂亮的简直像个特务!”

李开兰心直口快,而且说像特务,就意味着足够美。

但曾司令需要统战西北,也是于瞬间调整心情,踩媳妇的同时继续拉拢人。

他摁下激动,拍赵凌成:“组织信任你,我也信任你。”

李开兰也不算太傻,反应过来了,忙说:“凌成你别介意,我是在夸小陈呢。”

曾司令非常艺术的挑拨离间:“对。谁说漂亮的就一定是特务?”

再拍赵凌成:“开兰,他和我一样,都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最忠诚的战士。”

赵凌成的原罪就是特务老妈。

说他媳妇像特务就是在揭他的疮疤。

要是魏摧云那种骡子性格,他会觉得司令夫人简直惹人憎恨。

反而曾司令知他尴尬也知他的苦衷,他会引为知己。

但黄蝶搧动无形的翅膀,正在外面搞大戏,就显得这一幕格外嘲讽。

曾司令是不是最忠诚的共产主义战士,今晚就会有答案。

秘书来了,曾司令也站起来说:“我四川来的警卫员给咱们烧了川菜,我陪你们一起吃辣,凌成也别失望,你李阿姨专门给你做了炸牛肉饼和俄式大烤串。”

赵凌成喜欢吃俄式风味的牛肉饼,李开兰恰好会做。

饭是她在做,但功劳是她丈夫的。

大家起身要去餐厅了,陈棉棉押后一步,先说:“我给妞妞买了好多书,还有……”

又说:“资料,我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