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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张夫人在旁看着,湿了眼睛,拿着帕子不停的拭着眼角,强忍着不让自己哭。

梳完头,张小姐给张大人和张夫人行完礼,盖上盖头。

和张夫人熟的妇人就笑着问顾思:“新郎官,离娘钱准备了没有啊?没有离娘钱我们可不走啊。”

“带了带了。”顾思笑着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递到了张夫人手里。

这种银子都是选的吉利的两数,没有定额,张家也没有计较,张夫人直接将钱交给了女儿。

张进背着姐姐出门。

大家跟着涌出去。

张进将姐姐放进八抬的花轿里,张小姐就大声地哭了起来:“娘啊,我舍不得你啊!”

女性成亲,出嫁时哭得越大声越凄惨,别人就会说这女儿越孝顺对婆家越好,不然要被戳脊梁骨骂的。

顾思没想到张初平时看着冷静稳重的一个人,竟然是说哭就哭,还哭得这么难过,嗯,虽然出嫁的确挺难过的,但这感情比起平时是不是太过充沛了一些?

不对,好像这边的习俗出嫁时要哭嫁的?

顾思看了周围邻里和来接亲的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对着抬轿的轿夫大声道:“好了好了,起轿吧,哭得太伤心会哭坏了身子。”

轿子里的张初听到了这话,哭声都顿了一下。

周围看热门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有妇人笑着大声道:“这才刚哭,探花郎就心疼上媳妇儿了?”

“哈哈。”这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张大人和张夫人都很意外,哪怕是婚礼之前,两家都商量过了,婚礼上的一些陋俗没必要遵守,有个意思就行了,没想到顾思竟然连这也不讲究。

张夫人也不想女儿哭得厉害,但这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总是不太容易适应。

顾思到了张夫人面前,认真道:“还请泰水上车,一起去吧。”岳父尊称泰山,岳母尊称泰水。

这里女儿出嫁,母亲和未出嫁的女性是不能去男方的。

尽管之前顾思都已经说过了让张夫人去,可是张夫人心下虽然期待,还是很忐忑,看了周围一圈人,问:“这不合适吧?”

顾思笑着大声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世上哪里有女儿出嫁,母亲不能去看女儿婚礼的道理?咱们离得这么近,又不是几百里的远路,合适得很。”

张夫人突然心酸,眼泪一下子掉了下去,背过身快速地擦了,摇头:“你不在意,大家都议论你。”

顾思大声回答:“婚礼上的陋俗,该去掉就去掉,从我做起。我不怕别人议论,我顾家和我母亲父亲,也都热情地一起邀请您去参观我们的婚礼。”

这也不是虚话,他之前就和父母仔细说过这事。

父亲就没什么讲究,觉得诧异还是同意了,事情只要一给他讲通,他与爷爷一样的通情达理。母亲吧,她其实是有些叛逆精神的,也同意了。

孙守早都听过顾思说过要改变婚礼上的陋习,没想到他连这点都做了,想起顾思对他的嘱咐,连忙道:“对,顾家父母的确邀请伯母您一起去顾家,参观怀源和令媛的婚礼。”

张夫人擦完了眼泪,转过头,笑着问:“真的可以?”

顾思点头。

张夫人就下了决心,点头:“行,不过还是你们先走,我后边再去。”

“那你可一定要来啊!”顾思吩咐,又道,“您要不来,我会让人再来接您的。”

张夫人这才点头。

顾思立刻快步到了花轿前,大声道:“好了,不要哭了,咱们住得近,随时都可以回来表示孝心,别难过了。”

张初出嫁的确心下难过,但她也很烦这种哭嫁的习俗,听到顾思来劝,也就收了声。

顾思让起轿,自己到前边骑了马,在敲锣打鼓的声音中,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快到家门口时,被人挡住要喜糖,顾思就给了,和附近的邻里热闹了一下。

等到了顾家门口,队伍停下,门口早等了一堆人,司礼的人请顾思踢轿门,顾思象征性地连踢了三下。

他踢得太快,司礼满脸着急:“要大力踢!你这力气太小了。”

顾思摇头:“行了,夫妻一体,一个丈夫没必要非要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展现威严。”

新郎都这样了,司礼也没法,只好放过这一项。

而后轿门打开,顾思又递了个银瓶给她,笑道:“给你的下轿钱。”

张初在轿子里听着顾思的声音,看着手里的银瓶,只觉开心,高兴地接着了。

顾思又拿着中间结着红花的红绸,递到了轿子里张初的手里,牵着她下轿,跨火盆,过马鞍。

将人送到了婚房里,由张家跟着一起来的妇人陪着,顾思就出去招呼客人去了。

张家里,张夫人急得不停地转圈圈:“你说我到底去还是不去顾家啊?”

张大人回应:“不去!”

张夫人一阵气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张大人笑了:“你既然想去就去呗,还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知道,你是怕一去了,以后顾家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怕他们怪到你头上来。”

张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她着急的原因啊,她怕女儿以后怨她。

这个决定太难做了。

张大人便道:“若是别人家,定是劝你不要去。可女婿不是一般人,他之前都已经说过了,便是婚前事事吉祥的,婚后也没几个幸福顺利的,看事情不看表象,他不会迁怒你的。”

张夫人烦恼极了,双手拍了拍头。

张进这时候道:“说不定我姐夫就是想要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呢,他都叫你去了,娘你要是不去,岂不是不如他的意了?”

张夫人的火一下子就发到了儿子身上,狠瞪他一眼,带着火气道:“怎么说话呢?那是你姐夫!”

今天姐姐成亲,张近识趣地x没有多嘴。

不过张进的话让张夫人吐出了一口气,下了决心:去!

是以等张家这边的亲朋去往顾家时,张夫人紧张地也跟着过去了。

顾思早上刚吃完饭,说见张家亲朋来了,连忙招呼人坐、吃饭等,让顾宁进去找舒颖。

张夫人来了,却在顾家门前路上的车上没下来,等着舒颖来接她。

要是舒颖不来接她,她就知道自己来得不对,不受欢迎,立刻回去,也不会坏了两家的情分。

舒颖听说张夫人来了,连忙迎了出去,到了车前唤人。

路边四周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

张夫人打开了车门,舒颖笑道:“快下来,进屋子里去,天还有些冷,别冻着了。”

张夫人看舒颖笑容亲切,松了口气,人没动,笑道:“你说这习俗,女方母亲不来,我这来了,很不好意思。”

舒颖笑着,大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怀源都说了,这天下也没有女儿出嫁,母亲不能观礼的道理。世间对女子的束缚本就多,我们要勇于打破那些陈旧的陋习,才能生活得更自在。”

张夫人猛地又是心酸涌上心头,眼泪啪嗒向下掉,慌忙转过头去擦。

女儿出嫁,母亲最好别流泪,她担心舒颖心下不自在。

舒颖拿了帕子递过去,安慰:“没事,养了二十年的心头肉要离家,哪个母亲能舍得?这是人之常情,那些说什么不能哭的才不对。”

张夫人接过帕子快速擦了泪,笑着感叹:“也就是你这般心胸开阔的人,才能养出顾探花那样有勇气打破陋习的儿子。”

舒颖笑着伸手去扶她,张夫人立刻伸手握住,就着她的手下了车。

两人高高兴兴地向顾家走去,看得附近看热闹的人都惊叹不已,跟身边的人小声说话:

“还是第一次见男方成亲女方母亲来吃席的!”

“你就知道吃,家里又没粮了?”

“我说的不是吃,是顾家竟然也愿意新娘家娘亲来,一个意思。”

“不愧是顾探花,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这天下,哪里有女儿出嫁,母亲不能来观礼的道理?”

“呜呜~我好难过,顾大人说我们女子活得不自在,他知道我们不自在。”

“要是人人都能学顾探花就好了。”

“这也不一定好吧,顾大人也不怕不吉利。”

“……”

对这种情况,有说好的,也有说不好的。

舒颖将张夫人带到顾家,边走边道:“你看这女儿出嫁,我家里热热闹闹的,将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冷冷清清岂不是更难过了?你欢欢喜喜地过来,观完礼,不是更安心更舒服?”

张夫人笑道:“就是怕你介意,传出去对你们不好。”

舒颖摇头,说了实话:“先前听怀源说的时候,我也诧异,觉得不合适。并不是不想你来,而是人言可畏。但他说得很有道理,这旧的不好的没道理的规则,总得有人带头去打破,我们身为女子,自己都不愿意为了自己来打破,又有谁愿意来帮我们呢?”

张夫人喉咙一下子又堵住了。

舒颖也有些感触,叹道:“不瞒你,我也是认真考虑过了以后,觉得合适,才真心请你来的,真要发生什么,并不会怪你来怪这怪那,你安心吧。”

张夫人更轻松了些。

这个时候正开饭着,有空的桌子,舒颖就让张夫人入座吃饭。

饭后,张夫人就回了新房里,张初见母亲来了,一下子掉下泪来:“娘!”

张夫人连忙过去,掏了帕子给她,笑问:“我来你不怪我吧?”

“不怪,今天不怪,以后也不怪,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她将眼泪擦了,笑着说,“本来我也只是和他说一句,女儿出嫁,亲娘却不能观礼,没想到他就说今天一定请你来,且是真心地请你来。”

她感动的,是这份心意。

屋子里,有些是张夫人的朋友,更多的都是翰林院官员的妻子儿媳,都议论了起来。

“呀,真的吗?”

“你这样说,我可要嫉妒你了!”

“哈哈!”

“……”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

顾思在外边忙。

他在京里认识的人不多,但张大人这边过来的人可不少,还有很多人知道孙知府的弟子成亲,也看在他的面子上过来了。

顾思官职低,一个个认真接待,要认人,要说话好听,可累得很。

这还是很多关系一般,前天下午去过张家,昨天下午来过自家,今天没来的情况下。

等忙完,又要开始小仪式。

顾思到了婚房里,又是一阵梳头洗脸吃面开箱挂帘等仪式,简直比他在现代见过的那些还要烦琐几倍。

忙完了,歇了一下。

因为之前顾思就严肃地和庶常馆的庶吉士们说过,不要婚闹。大家平均都三四十岁了,除了孙守没孩子,其他人和顾思不是一个辈就是当爹了,也不能闹得起来。

就算林骥这种爱闹的,也因为顾思不得闲,不是接待这个官员就是接待那个官员,他也不好将人从有品阶的官员面前绑走,只好作罢。

基本上也就没人来闹顾思,最多是林骥拿锅灰给顾思脸上摸了几道印子,大家见着也只是笑。

很快就到了吃午饭时间。

拜堂的时辰是算出来的吉时,在下午。

吃完中午饭,一些关系远的官员就回去上值了,没看观礼,只让妻子留下。

像顺天府治下五州十三县里来的那些主簿、县丞、训导等人,大都没带女眷,带了的也都一起回去了。

他们主要是借着这个机会来送礼的。一是讨好孙知府,二是看顾思前程好,结识他。

顾思送完这类不重要的人,算出来的吉时到了,要成礼。

他用红绸牵着张初来到礼堂,在鞭炮声中,在司礼的唱声中,一起拜堂。

“一拜天地,天地为证情长久。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二拜高堂,父慈母静家和睦。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夫妻对拜,夫正妻贤儿满堂。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礼——成——。执子之手,与子偕□□白头,送入洞房。”

礼成了以后,顾思牵着张初的手送她回新房。

新房里还有盘发结发饮合卺jǐn酒的仪式。

忙完这个,顾思又出去一个个地送客。

大部分人都走了,还留下孙守李榜眼几个和顾思关系好的,和不愿意走要闹洞房的。

顾思提前警告他们:“走走走,闹什么洞房,都是陋习,早说过了,我这里不闹洞房。”

“你可逃不过去,谁成亲不闹洞房啊?”林骥笑着道,手伸出去一戳孙守,“听说你成亲时怀源在,他可没少折腾你吧?”

李榜眼也看过去,又看回林骥,笑着反驳:“那你这可说错了,中成成亲时,怀源可没折腾他,还帮他呢!”

林骥没好气地看李榜眼:“你跟谁是一伙的?!”

最后还是小闹了一下,玩了一些小游戏,过分的顾思直接拒绝,面子都不给林骥。

等人都走了时,天都快黑了。

大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顾思让张初歇着:“忙了一天了,你先睡一会儿,吃饭时我叫你。”

“我不困,我出去看看要帮什么忙。”成个亲,张初已经感受到了顾思的温柔和体贴。

第一天嫁进来,张初还不了解顾家人的真实性情,不想给顾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顾家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租来的桌子凳子碗碟锅盆等物,已经被顺天府衙门里的人收拾好了带走了。

连院子都打扫干净,没什么外人。

顾思也就是和舒颖一起清点一下礼单礼物,收拾好后舒颖都去屋子里睡觉了。

顾思也想去睡,就问张初:“累了一天,都累死了。你饿吗?是先吃一点垫垫睡醒了再吃晚饭,还是睡醒了再吃?”

中午顾思已经让顾宁带了饭给张初,她吃过了,并不饿,累却是很累,就说先睡再吃。

两人进屋,张初还有些紧张,见顾思很快睡着了,松了口气,也跟着睡着了。

两人醒来后,解了手,洗了手,要吃晚饭。

张初见公婆小姑子都坐在一张桌子上,觉得顾家是不是规矩不好,正想着要不要伺候舒颖,顾思已经拉着她坐下了。

“平时在家里,没那么大规矩,一起吃饭,不用伺候谁,自己照顾自己。”

“对,快吃快吃。”舒颖应着,先动起了筷子。

张初见顾名和家里人脸色正常,觉得婆母在家里的地位应该比自己想得还要高一点。

吃完饭,临走时,舒颖叫住张初,认真说:“我累了几天,明天起不来,反正京里除了你舅和怀源老师外也没什么亲人,你明天早上来x晚一点,不然还得等。你也累一天了,到时候睡醒了再过来,不用急。”

最后一句话,是含笑说的,听得张初直接红了脸。

顾思也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张初就回了屋子。

要同房了,两人都很紧张。

第157章

“我让人去厨房看一下水烧好了没有。”顾思想起事后,无论是张初这边的婆子来端水,还是顾清来端水,他都不好叫女性伺候。

还是先将水准备好吧。

他出去叫顾醒,吩咐他:“水一定要烧开,端过来时小心一点。”

顾清应下,出去没一分钟,人就回来了,笑道:“张婆婆说水烧开了。”

张初嫁进来,身边陪嫁了三个人,一个张婆婆,还有张婆婆的女儿女婿。

张婆婆很快端了水进来放下,又准备了毛巾等物,行礼后就出去了。

顾思去洗了一下,又让张初洗了,而后握着她的手说话。慢慢地就动手,洞房。

他年龄小,从优生优育的角度来考虑,就没有弄进去。

他也不知道张初懂不懂这方面,还是解释了一遍。

张初其实也不想这么快要孩子,但是不敢让人知道,听了后正合心意,笑着好奇地问:“年龄小生孩子不好吗?”

顾思解释:“就和新长大的果树,结的果子不太好。年龄太小生孩子,孩子容易先天不足。”

张初笑问:“那什么时候算合适?”

顾思回应:“至少也要再等两三年吧。”

张初一想,要是家里催得急,没有两三年空闲时间,至少也能有一两年了,就笑着点头。

顾思去洗了,然后教张初要用流水洗,她红着脸应好。

两人洗完,顾思端了水出去,让张婆婆倒了去休息。

回到床上,因为两人傍晚前睡完,一时还不困,就聊了一下家里人性格,说到顾宁时,叮嘱她:“你不要惯着她,她有什么错你不方便说,直接告诉我。”

张初笑着应好,又解释了一下张婆婆三人的性子。

顾思年轻火气大,漂亮的妻子在身边,身体不听自己的想法,只好道:“我去床那边睡。”

张初有些讶异,新婚夜就不睡一边?虽然她也习惯一个人睡了,但是这……不太合适吧。

顾思不想让她误会,拉过她的手,让她感受了一下坚硬的热度:“我觉得你这几天需要休息,我在那头睡心静一点。”

张初慌的一下子抽回了手,脸通红,点着头应下。

她本来看顾思体贴,想说自己忍忍痛没事,最后又觉得这样委屈自己不好,将这话给压下去了。

两人分两头躺下,张初觉得顾思细致入微,心里甜得很。

顾思躺下来想起一事,又开口叮嘱:“今天很累,咱们明天不用早起,睡到醒再起。”虽然娘亲已经说过这话,但妻子刚来顾家,怕是会考虑得多一点。

张初很高兴顾思这样体贴,笑着问:“娘那边……真不会有意见吗?”

“不会,她这人不说虚话反话,都让你晚起了你就安心,而且她无论在老家还是这边,基本都睡到自然醒。”

张初有些放了心。婆母和夫君都这样说,她那没必要非要早起,看一下明天他们的态度,就知道顾家人什么性子了。

两人睡下,但都睡不着,有一着没一着地聊了一会儿,才睡下了。

第二日,顾思睡醒,见张初正在穿衣服,靠在千工床上,还不想穿衣,问她:“饿了?”

张初摇头:“没有,我去厨房看一下,饭做得怎么样了。”

顾思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顾清做饭味道还可以,你要是有想吃的,让张婆婆教她做,这样张婆婆不在时,也能吃上了。”

张初系着衣服上的盘扣看顾思,猜测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带着点试探地笑道:“那这不是新妇进门,得让人看看我的手艺嘛。”

顾思听懂了,笑道:“手艺什么时候都能看,也不急在今天。而且有下人,还能让你做饭不成?我家自有了下人,我娘就……嗯,好像没有下人,我娘也不怎么做饭。”

张初也不急了,诧异地问:“那谁做饭?”家里总得有个做饭的人吧?老家那边亲戚多,有人做得多了觉得不公平,不得闹开了?

“我奶啊,她特别勤快,对我娘也好,是以家里的儿子媳妇都懒。”说着,顾思就笑了起来。

张初听后就觉得自己嫁进来太舒服,连脑子都懒得动了。明明丈夫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婆母在家的地位肯定很高,谁有意见也得憋着。

但她觉得这个笑不太对,就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顾思解释:“想起一句话,‘只要你想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张初也被逗笑了。

“家里爹娘都不是严厉的人,你把自己放自在一点。”顾思宽慰他。

张初点头,叫顾思起床:“大家都等你吃饭呢。”

“他们饿了会自己先吃。”

“这新婚第二天,与往常肯定不一样。”张初觉得人醒来了,就不要赖床了。

顾思一想也对,立刻起床穿衣。

张初整理自己的礼物,带着张婆婆,和顾思一起去了二院里。

先给顾名和舒颖敬茶,将自己做的鞋子和衣服给了他们。

舒颖喝了茶,给了张初一张桌屏双面绣。

顾名想起来自己刚没给,立刻掏了十两银子出来给了她。

张初去舒五舅和车氏他们房间,一人送了一双鞋和一块布,也得到了一些银子做回礼。

顾家也没别的人,立刻去吃饭。

张初见顾家人都很亲切,也不用侍候公婆,还能和男人一起上桌吃饭,家里没有歧视女性,很高兴,觉得自己真的没有找错人。

吃完饭,两人坐车去了衙门,见孙知府,给他敬茶。

他们从后门进去,三堂里见得人,张初给孙知府的东西,和给舒颖顾名的一样。

孙知府回了一匹蜀锦。

从后宅出来时,在门口遇到了孙金水,说孙守请他。

两人过去见了孙守夫妻,孙守妻子拉张初去屋子里说悄悄话。

回去的马车上,顾思问张初:“余氏怎么样?”问完觉得这话有歧义,就加了一句,“没有说什么我不好的话吧?”

张初讶异了,摇头:“没有啊,她人很温柔,我们俩也算聊得来。你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余氏好像有些不喜欢我。”顾思解释。

原本老师说让他住在衙门里上值方便,他也就住下了,后来孙守和余氏来了以后,他察觉余氏见他时有些冷淡,就没在这边住过了。

余氏也不是刻意的冷淡,她很有礼貌,但他有那种直觉。

“啊?”张初诧异,只能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俩都没见过几面。”

顾思点头,他细想过,也没在哪里做过有得罪对方的事,猜着自己是不是得了老师的一些资源惹对方不高兴。

不过从他侧面对孙守的打听来看,余氏是个大度的人。

张初在车上想了一路与余氏的谈话,突然想通了。

余氏问她新婚夜过得怎么样,还教她夫妻相处,很是担心两人关系不好,很上心的样子。

她突然就想通了。

本朝严令官员进烟花之地,却不禁他们带伶优之人,来京赴考的举人们,更是以去戏楼找个有名的“相好的”当面子。

好男风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有的人反以为荣,有不少官员都养了兔儿爷。有时候男人为了猎奇,即便喜欢女人,也会去体验一番那种征服男人的感觉。

余氏恐怕是担心两人丈夫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怕两人有什么不伦之情。

不过这话,张初可不打算给顾思说。原本没那心思,提起来反是惹他注意,不好,倒是下次见面可以暗中向余氏解释一下。

两人回了家,李优拿了礼银和礼钱册子过来交给了顾思,夫妻俩开始算账,清点礼物,准备明天回门的东西。

昨天只是匆匆看了一下,今天可得仔细计较以后的人情往来。

今天晚上顾思一开始就睡在了床的另一头,不过张初觉得顾思太好,今天看到余氏的试探,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就去招惹顾思。

顾思血气方刚,哪里受得了,最后受不了的就成了张初。

第二天,夫妻俩带着礼物和舒进,还有孙守,去张家回门。

回门时要人多一点,要是新娘家里人闹起新女婿来,好给壮声势。

不过顾家在京里没什么人,就只能叫孙守了,而且张家也没什么人,应该不会怎么闹。

张大人张夫人很高兴地接待了他们,因为顾思说过要破旧,邻居来闹新郎时,张大人张夫人张进他们都帮着x,也没怎么被为难。

只是喜糖要得多。

有夫人拿了糖做怪:“哎哟,这新科探花郎的糖吃起来就是甜,一会儿回家就给我儿媳妇吃,也好沾沾光,不求生个进士,能生个举人出来就行了。”

惹得大家哈哈笑。

张夫人自然拉着女儿悄悄问话,问顾家人怎么样,有没有被为难。

张初高兴地笑着说了,对于顾家人没有一丝不满。

张夫人听了反而皱眉,拿手指戳她胳膊:“你婆母对你好,你不能恃宠而骄啊!小心人家时间长了厌烦你,你可给我在顾家乖乖的,别说什么出格的话,做什么出格的事!”

张初双手叉腰:“只要我想吃苦,我就有吃不完的苦,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

张夫人听了脸一沉,张初笑着解释起了这是顾思说的话,听得张夫人更加喜欢顾思,也放了心。

顾思临回家时,张大人给了回礼,又笑着说:“我做了个匾,你一起带回去吧。”

顾思有些意外,去看那块匾。

只见上边正中间从左到右写了两个字:欽點

最左边从上到下一行小字的首款:道光陆年丙戌科

中间从左到右一行大字:探花及第

最右边从上到下一行小字的尾款:殿试第一甲第三名顾思

“多谢爹爹了,您想得真周到。”本来老家里做了这样一块匾,他便不想再做了。

不过他现在住的宅子,没有门当和户对,不能彰显身份,这匾一挂,外人见了都要让他三分了。

将匾带回去的路上,张初问顾思:“给家里做些门当户对吧?”

顾思原本不在意,不过妻子想要,而且人靠衣裳马靠鞍,他也不缺那几两十几两的银子,就点头笑道:“还是娶了媳妇好,这种事都有你帮忙做。”

张初被逗笑了。

两人回了家,就将匾挂了上去。

晚饭时说起门当户对的事,舒颖笑着说好:“那好啊,这门当户对一装,路人从家门前过,也不敢大声了。”

顾名道:“有匾了还要门当户对干啥,费那钱,谁不知道这是翰林的家啊。”

张初有一点茫然,公爹怎么就不高兴了?

舒颖脚在桌子下踩了顾名一脚,顾名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问:“你踩我干吗?”

舒颖直接抚额,手肘支着桌子,撑着头,对顾思叹气:“我就知道,你爹装不了两天。”

顾思故意跟着叹气。

舒颖对张初笑道:“你爹就是个憨货,说话从来不过脑子,你别介意。要是以后他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就当没听见。”

顾思点头:“爹不会说话,他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张初哪里敢点头啊,去观察顾名的神色,见他被妻子儿子这样说,也没生什么气,可见真是顾思说的“脾气非常好”,就笑了。

莫名地就有一种放心的感觉!

她就说嘛,夫君体贴入微,婆婆会说话不找事,小姑子可爱,公爹和蔼没脾气,这全家都太好了,好得总让她觉得有点虚,怕哪一天发现,其实没这么好。

这家果然是有缺点的,那就放心了。

接着,张初发现,公爹真的是那“说话不过脑子”“不会说话的人。

她回门以后,还是听了亲娘张夫人的话,过了两天,中午做了一桌好饭菜,想让大家尝尝自己的手艺。

夫君夸好吃,婆母小姑子和舅舅舅娘都夸好吃,只有公爹说了一句话:“做这么多得多费劲儿啊?还费钱,不如吃点面。”

顾家人虽然在有“小鱼米之乡”的汉中,米面都吃,但顾名爱吃面不爱吃米。

这时张初也嫁过来几天了,多少知道了顾名的性子,心下也没怎么难受。

她看舒颖一脸“不会说话就闭嘴”的神色,反倒觉得婆母私下怕是会骂公爹,就一点也不生气了。

舒颖笑着点头,对顾名道:“你说得对。”

张初心提起来一些。

舒颖笑着对张初道:“听到你爹的话了吗?以后做饭,咱们吃好的,就给他馒头窝窝头或者一碗面,他不配吃好的,以后就不要吃了。”

张初放了心,被逗笑了,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顾思在一旁点头:“对,爹你要是不爱吃好的,以后就别吃好的了。”

顾名这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立刻笑着改口:“哎,可别!我就随便说说嘛,做了好的吃着也好啊。”

舒颖瞪她一眼,忍不住了:“不会说话就少说,微微辛辛苦苦做了一桌菜,你来一句不如吃面,知道的明白你没恶意,不知道,还以为咱们家有多刻薄呢。”

“好好好,我知道了。”顾名立刻服软,他也不习惯认错。

但这样的态度,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了。

张初慢慢地也看出来了,这家里是婆婆做主。

公爹不会说话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夫君公婆都向着自己,也没什么担心的。

成亲不久,张初就出去管自己的铺子了,舒颖有些担心。女性在外总是不方便,容易受欺负。

张初感觉舒颖的关心里没别的意思,又不放心,便问顾思:“娘总是说让我出门注意安全,她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出去?”

主要是最近成亲,一两个月没好好管过铺子。

“那是她太闲了,只能关心咱们,要不给她找个事做。”顾思回答,先向着媳妇。

他一成亲,店里的事上了正轨,就没那么忙了。

张初笑了:“她也是关心我,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小时候,找女师傅学过一些,会些拳脚。”说完后,有些担心。

连皇家人,都疏于马箭,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会不会被说?

“啊?”顾思讶异,立刻接话,“真的?那你有空教教网网。”

张初松了心里的那一小口气,笑道:“可以啊,不过你舍得?学这些有些辛苦,而且不觉得女子学拳脚不太好吗?”

“这哪里有不太好的?遇到事可以自己救自己啊,这世上,黑心的人挺多的,说不得哪一天就被人坑了。而且女子在外,体力小,总容易被欺软怕硬的人盯上,不止孩子,很多女性都被卖掉了。我三外公五外公都在衙门里,我娘听过一些黑暗的事,她是真担心你。”顾思这才解释清楚。

张初笑了:“娘亲真好,能嫁到顾家来是我的福气。不过我身边的张婆婆和她女儿,也会些拳脚,我注意着呢。”

顾思又夸起了媳妇来:“你学拳脚愿意吃苦,我还觉得你有毅力呢!嗯,我觉得我也得练练。”他思索着怎么找个师傅。

到翰林院里时间越长,上的课越少,事也越少,他以前是没有那个条件,在京城里条件好,学学拳脚也好。

张初高兴地问:“你真想学?我师父的爹爹,是个好师傅,可以去他那里学。他脾气臭,我让我爹写个帖子。”

张初自己的师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两人商量好了,抽空就带着礼物,去了张家。

张夫人见两人来很开心,听了原委后,张夫人笑着瞪女儿:“你自己不靠谱,还带着夫君一起受累。”

“练点拳脚好,就算是当官,也不可能一辈子在京里,说不得什么时候就遇到了意外。靠人不靠自己嘛。”顾思向着媳妇说话。

张夫人看顾思维护自己女儿,高兴的很。

张大人其实觉得文人学拳脚是浪费时间,翰林就算出省,那不是去当学政,就是去当主考。有自己在,真当主考学政了,也不可能去到偏远的省份。

不过这世上什么事都有意外,女婿和女儿能聊到一起,他很高兴,表示了支持。

拿了帖子,吃了饭,顾思给张进看了文章,两人就回去了。

路上,顾思一拍手:“我想起给娘找个什么事来了!”

“什么事?”张初不可能真给舒颖找个事让她做,不过还是好奇。

“从我小时候,我娘就喜欢看话本,我让她自己写,她写了这么些年了,也没有写出一本来。你有空了就监督她,让她写话本。”顾思回答。

想了一下,这事也不能让媳妇一个人干,而且思想的启蒙,有时候就是从小说里来的,就点头:“不止你,我们一起监督她。”

张初没想到舒颖还有这份本事,意外:“这话本不好写吧?”这么些年都没写出一本,肯定不好写。

“这世上也没有容易的事,用心努力就成。我可以教她。”至少自己以前也读过很多小说,不会写也会看啊。

两人说好这事,回了家,顾思就给舒颖说了这事,舒颖意外而又高兴:“那挺好的啊,我写不来,就是没人监督,被懒害了。”

张初是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婆母了,x会说话,遇到事,只想好的那一面,很少说丧气话。

不过,事情执行起来,就不那么顺利。

总之,生活很好,在没有大矛盾的日子里进行着。

顾思在翰林院里学习知识和官场上的事,偶尔会见到皇帝。

时间过的很快,马上就快过年了。

今年对于顾家张家来说,还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恩骑尉汪家被人揭穿做非法之事,被官府给收拾了。

汪家也有靠山,有亲戚,而后,顾思就被人给参了,说他身为官员,却与民争利。

第158章

被御史参一本再正常不过了,在朝为官,位置打眼的,没有几个人没被参过。

这不算什么,重要的是,顾思被皇帝召见了。

这问题就一下子得受重视了。

顾思在翰林院快两年了,皇帝偶尔来翰林院,他也是远远看到,说不上话。现在的翰林远没有以前受重视。

他又不能上朝,写诏书伴驾这些事都是高品的官员在做。

他也就在万寿节中秋节新年等节日里见过皇帝,也没说过话。

这是自传胪之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皇帝。

顾思想着自己也没犯什么罪,面圣不是大事,顶多是被皇帝骂几句,罚点俸,心情有点小紧张还是去了。不去也不行啊。

在皇帝办公的养心殿里,顾思被宣见。

进去行礼后,皇帝让起,问顾思:“听说你开了一个香胰店,能治疫情?”

顾思一听这话,重点在后半句,立刻明白皇帝召见他为的不是他开店的事,而是为的香皂的事。

他连忙行礼回答:“回皇上,是我舅舅开的一个香胰店卖硫磺皂,这皂比一般的香胰子里边多加了硫磺,常洗手能保持卫生,少生病,并不能治疫情,是传言失了真。”

店里打广告也没有说是能治疫情,不过因为他以前写给孙守的信被制成册子,这些年已经流传开来,加上硫磺皂的事,传着传着就成这样了。

皇帝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想来也对,怎么可能一块胰子就能治疫情了。

他感兴趣,问顾思胰子怎么做的,收益如何。

顾思先简单地讲解了制作过程,而后认真讲起了收益来,最后道:“去年各地投入大,净利只有八百多两,今年收入一千五百多两,基本上以后一年能有一千多两的收入。”

皇帝听了后,脸色淡了下去。

一年千多两的收入,不算多,以前江南那些盐商们,一年几万两甚至几十万两上百万两的赚,和那比起来,一千多两并不算什么。

而且朝里的大臣们,其实各自都有经营的事,虽然朝廷明着不让,但他们暗地里会去做啊。

可再常见,皇帝也不怎么高兴。

一年一千多两,五年下来,还没去做学政,都要比去做学政的收入差不多了。

朝里一些老实的官员,日子可没有这么滋润。

皇帝一方面高兴顾思对自己说实话,一方面又不高兴。

他淡笑道:“一年一千两虽不多,却也不少了,给整个翰林院每年拨的银子也才三五千两呢。不过,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当差上。”

顾思在说真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皇帝可能不会对自己有好脸色了,可能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好感,但他有自己要做的事。

他心下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回皇上,臣认为,无论做什么官,都应该心系国家与百姓,臣帮舅舅制售香胰,主要目的不为赚钱,而是为了皇上的天下,为了臣民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

皇帝这些年什么大义话没有听过?听了后心里就越加不高兴了。说得再好听,还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

他正想要警告两句,让人跪安。

没想到,却听到顾思这个时候道:“皇上,根据臣收集来的数据,硫磺皂虽不能治疫情,但在有些疫情时,能有效地降低死亡率,臣想将硫磺皂捐献给国家。”

他已经确定,国家在故步自封,再这样下去,没多少年就要被人赶超打败了。

在国家的命运面前,个人的利益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而且皇帝真要采用了他的意见,肯定也不会亏待他。

皇帝有些吃惊,意外地问:“捐献给国家?怎么捐?”他见过想要送自己东西的,还是第一次听说大臣要将东西捐给国家的。

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可不是儿戏,难道这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捐给国家,扩大生产,降低利润,让全国的官员百姓都有机会用得上。所获利益,除了材料场地等各种成本,净利润分出来,两成当调解费给您。”

皇帝听到降低利润让全国人用觉得心里舒服,再听顾思说两成利润给自己,笑了出来。

虽然他也不缺这点东西,但臣子能想着自己,心里自然高兴。

这全国推行,利润怕是至少要涨十倍,两成也有三千多了。要是做得好,五千上万都有可能。

这样一想,皇帝心里还是有些意动。

几千两银子不算什么,但谁又会嫌钱少呢?

他抬了下下巴,示意顾思继续说。

顾思笑道:“要是全国人都用上了,减少百姓生病,那么大家都知道这是皇上的恩德,您在民间有个好名声,百姓对于国家会更忠诚。”

咦?!

皇帝一听这个,本来还不在意的态度一下子认真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这这个道理啊!

他感兴趣极了,立刻问:“你打算怎么做?”

顾思回答:“可以在全国各省的大城市里设作坊,资金不够,可以招来当地商人,后来将利益分与一些给他们,然后官府底下的医署去宣传,使用硫磺皂和香胰子洗手能防病的事,只要价位不高,肯定会有百姓买。”

一牵扯到官府,皇帝就认真了,硫磺皂能减少人生病的事,还得再让人去证实。

他问:“那其他利益呢?”

“其他三成半左右用来给底下做工之人发薪,因为全国各省都设的话,从材料的购买到制作以及后期的售卖,全国至少有几千人在做这些事了。”

皇帝笑了:“我倒没有那么小气。”要是真能在民间大大提高威望,他连钱都可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