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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的母亲。”手上剧痛,李枢瑾面色不改,只说道“母亲”一词顿了一下,声音有片刻的低沉哀恸。

他缓了缓情绪,凝视着唐媱一字一顿道“唐媱,所有害了你和凛儿的,我都会一一讨回来,请您相信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他低低恳求,卑微qiang

“呸”唐媱吐出一口血水,瞪着李枢瑾冷笑道“我和凛儿所有的苦难最终都源于你,你怎么讨过来”

“我”李枢瑾愣愣得望着唐媱黑白分明的目光,一时语滞。

确实,所有的苦难终究是因为他,可他要如何才能为唐媱讨过来,他前世一夜灰发、吐血而亡是他该,在唐媱面前不值一提。

那他,此生又要如何此生再替唐媱讨过来

“嘁”唐媱冷嗤,翦水秋瞳里波光粼粼,有厌恶有冷嘲,还有隐藏在伸出不易察觉得哀恸和期待,她冷冷道“滚现在别让我再看到你。”

她目光太过凛然,眸中的厌恶的情绪太过分明,让李枢瑾心头一个咯噔,摧心裂肺得疼,又无法言出口心中的爱慕与苦痛。

他怔楞得望着唐媱,明明那厌恶之色他多看一眼就痛得死去活来,他却像是自虐一样直直得望进去。

“咚,咚咚”门口响起敲门声,锦荣无波无澜淡漠的声音在门前响起“世子,圣上请你即刻前去宫中。”

“不去”李枢瑾转头朝着门口大吼一声,他又一瞬不眨得去望唐媱,唐媱已然闭上了眼转过了身,懒得再看他一眼。

锦荣在门口听得寝殿中世子嘶哑怒气的声音,眨了眨眼,躬身而立又朗声道“世子,圣上请您即刻前往宫中,不得耽搁。”

李枢瑾一瞬不眨得望着唐媱,看她面朝墙壁双手扶着腹中的凛儿,闭着眼睛,眉头紧蹙,纤翘的眉睫湿漉漉沾着泪花,凄楚可怜又娇美。

“世子,请您速去宫中。”空寂偌大的寝殿又传来殿外锦荣清冷的声音,甚是执着。

李枢瑾眉心一跳,凤眸暗沉,他回头温柔得蜻蜓点水啄了一下唐媱的眼尾,温声道“唐媱,我去趟宫中,速回,等我回来。”

说罢,他紧抿着唇角,冷肃着脸又变得矜贵霜冷,脚步匆匆朝着殿外走去,能让锦荣如此不顾场合催促定是宫中来了严肃的急令,不得不去的皇令。

殿内唐媱豁得一下睁开了眼睛,抬手重重抹了抹刚李枢瑾啄吻的眼角,重重地带了嫌弃之意,眼角发红方止,她杏眸忽闪忽闪,面色绷紧。

倏尔,她猛然起了身,坐起,眼角划过一抹坚决的流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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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和离我吧

巍峨宫墙, 朱红色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李枢瑾面色矜贵霜冷, 沿着长长空旷无人的甬道目不斜视朝前走,大步流星却每一步都整整一尺半。

他望着前面的御书房, 深呼吸一口气, 整了整袖角将指间和虎口的上楼掩住,抬步跨过了门槛恭敬得拱手见礼“李枢瑾拜见圣上。”

“怎么今日这么生疏。”圣上李彦璋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长方书桌前, 问言抬头望着李枢瑾的唇角绽出一抹温润的笑容。

他面容俊朗温润, 气质矜贵沉稳, 本来唇角微微抿直, 此时看着下方恭敬乖顺的李枢瑾挑了挑眉梢,笑得有些促狭。

他最是宠爱李枢瑾, 比宫中的几位小皇子还宠爱, 因为李枢瑾自小仁善乖巧, 聪明好学, 又自幼丧父,让他怜惜,平日里李枢瑾进宫可是直称“皇叔”, 没那么多虚礼。

李枢瑾微微抬头,望着圣上李彦璋和煦的目光,凤眸眼角低垂下来,抿唇低声道“皇叔喊我过来是不是母亲的事”

他思来想去, 也只有这件事,他来之前问锦荣,锦荣办事效率高已经将武亲王府休妻之事公告京都城, 并将大将军夫人扭送刑部。

张彦璋唇角的笑容敛了敛,眉间也有些愁绪,他又看了看李枢瑾更是一副心事重重、垂头丧气的样子,他忍不住叹了一声。

“小瑾,你母亲的事儿是怎么回事,正值太后圣诞,怎么出了这事。”他面色严肃问道,收敛了私人情绪,他便是大旭最尊贵威严的帝王。

李枢瑾眉梢脊背都有些塌了,他听出了皇叔话中的不豫,太后圣诞祖国欢庆之时他们家出了这事,确实不是时候。

“皇叔,对不起。”李枢瑾垂头低声诚恳道歉,他握了握手心,手心有些黏腻,伤口开裂。

“皇叔。”李枢瑾抬头,面色清冷,一字一顿道“家丑不可外扬,可我母亲虚情假意,上不事公婆,下不教养子嗣,通敌叛国害死父亲,她罪有应得。”

皇上李彦璋呼吸一滞,也一时语塞,他本想说“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正值太后圣诞”,可一一被李枢瑾堵住了。

“小瑾啊。”他喊了一句李枢瑾,语气感怀道“你不知,我和太后本想在圣诞日嘉奖你母亲,毕竟她八年未下山,比番回归也是喜事。”

他刚才得知刑部尚书仓皇来报武亲王府侍卫将大将军夫人扭送刑部,罪名“通敌叛国”时他亦是大惊失色,满腔怒火,一是为通敌叛国之事,二是为太后圣诞在即,皇家发生这样丑闻,岂不让天下耻笑

他神色复杂望着李枢瑾“小瑾,你母亲通敌叛国之事可属实”

“皇叔,这是证据。”李枢瑾从袖中拿出一份信笺,密密麻麻挺秀蝇头小字记录着大将军夫人所在的柯家种种通敌的证据。

皇上李彦璋接过信笺,一目十行,目光往下神色越来越严肃,眉心越来越拧,星目含威,眸色深邃不见底。

“哗”他双掌合住信笺,望着李枢瑾的目光有些难以形容,通敌叛国之罪殃及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整个武亲王府和皇室都将被殃及。

“小瑾,此事事关重大,需压过太后圣诞。”李彦璋对李枢瑾轻声道。

太后圣诞他原是要大赦天下,以彰皇家恩典,举国同庆。

李枢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躬身对皇上李彦璋恳请道“此事爷爷奶奶不知,还请皇叔开恩。”

李彦璋眉目和缓一瞬,失笑道“律法无情,亦又法外开恩,朕若罚了皇叔皇婶岂不是亦要把整个皇族宗室罚了。”

他的皇叔武亲王,原可承袭大位,现贵为大旭战神,百战百胜;皇兄大将军为国征战马革裹尸,却已然整国覆灭大将军夫人所通敌军之国;两个皇侄十二三岁上阵杀敌,英勇无畏,为国捐躯;他的小侄子李枢瑾揭发母亲通敌叛国证据。

即是大旭依法治国,律法严苛,也有法里容情之处,皇上李彦璋望着李枢瑾目光里有些疼惜。

他上前一步扶起了李枢瑾,温声道“小瑾,切莫多想,此事发生你与我皇叔皇婶定然最是痛心,回去帮我安慰他们。”

“谢圣上开恩。”李枢瑾重重行礼,这是臣子对圣上宽厚的谢礼。

李彦璋叹了一口气,心绪万千,抬手又郑重得将李枢瑾扶了起来。

松手之后,他手上有些滑腻,低头一看手掌有一抹血迹,他惊愕失色,忙去看李枢瑾急声问道“小瑾,你手上流血了”

“没事。”李枢瑾低头看了一眼,刚才他抓门折断指甲还有唐媱咬得一口的伤都未包扎,他一离开寝殿便径直来宫中面圣。

他心中担忧唐媱,不知唐媱这会儿身子如何,不知唐媱这会儿还生他的气不,他心有惦念对皇上请示道“皇叔,若是无事我可否先行离去”

“行,你赶紧回去包扎下。”皇上李彦璋还想多说几句,见他面色焦急惴惴不安的样子,又见他手上伤口,只他有隐情,便开口让他离开。

李枢瑾面色一肃,恭敬行礼“谢皇叔。”

说罢,转身疾步离去,健步如飞快成一道影子。

皇上李彦璋站在室中望着李枢瑾急行的身影,叹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能让他这皇侄甘愿受伤、心急如焚的,估计也就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唐家姑娘。

“来人。”李彦璋摇了摇头,高声唤了一声。

门外的御前太监躬身小碎步上前,垂头道“奴才在。”

“宣偏殿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他朗声交代,转身步子不急不缓坐回书案后面,又摊开李枢瑾刚才呈上的信笺,面容端肃。

等两位大大诚惶诚恐前来,李彦璋交代了让他们羁押大将军夫人,着人监控打大将军夫人所在的父族母族上下五代,命过了太后寿辰即刻抓捕,恰逢太后圣诞大赦,夫族大将军相关大赦。

“是,圣上。”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忙躬身退下,大将军夫人牵连涉广,幸有圣上明示,否则他们不可敢下手。

等两位大臣走了之后,李彦璋在书案前静坐了一会儿,起身朝着太后宫殿走去,他还要和太后解释此事。

太后原很是喜欢大将军夫人,认为大将军夫人温婉贤淑,所以圣诞日特地发帖子给大将军夫人,还和皇上说邀请让大将军夫人入宫和她唠唠嗑。

武亲王府门口。

李枢瑾跳了马车就朝自己院里跑,迎头碰见慈伯拦着他担忧得问道“世子,皇上有没有说如何处置咱们府”

“武亲王府无事,慈伯莫担心。”李枢瑾温和正色和慈伯交代一句,说罢他就错身快步朝着院子有。欣喜,

慈伯站在原地,面容憔悴半伸着手,又慢慢收回来,眼角皱纹团在一起长叹了一声“好。”

李枢瑾追云逐电,疾步如飞,终于到了寝殿门口,他在门口重重舒了一口气,轻轻一推寝殿的房门“吱”开了。

他面色陡然怔忪,眉梢悄悄挑起,凤眸里飞快划过一抹心喜的流光,心飞快地跳了一拍。

还给他留门,这是唐媱原谅他了

李枢瑾面带欣喜,推开门,大步朝房内走去,步子轻快,他唇角情不自禁挂上一抹浅笑,柔声道“唐媱的我回来了。”

他大步流星越过外间,越过美人塌,直直走向帷幔低垂的拔步床,含笑着抬手撩开窗幔轻声道“是不是又睡着了”

“哗”床幔拉开,李枢瑾温柔的笑容僵在了面上,惊愕失色,拔步床上空荡荡,雪蚕丝薄被凌乱得撩在一侧,并未唐媱痕迹。

“唐媱”李枢瑾大惊失色,全身汗毛陡然竖立,一股慌乱和害怕之感铺天盖地朝他压来,他头有些嗡嗡作响得发懵,天旋地转之感。

他抚了抚额角,稳住有些踉跄得身子,拔腿就朝门外跑,站在院中急声问道“来人世子妃呢”

听荷早已在李枢瑾刚才推门的时候就站在了院中,欲言又止,最后眼睁睁看着世子欣喜入门惊惶出门,此时她站在房门一侧躬身道“世子,世子妃回唐家了。”

“唐家”李枢瑾心中一个咯噔,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瞬间面无血色,他追问道“什么时候走得”

“就在您出发去宫中之后。”听荷立在一侧垂首轻声道,不敢抬头向来淡定自若、气定神闲的世子此时惊愕仓皇之色。

李枢瑾听了听荷的话,唇角紧紧抿成一抹深深下弯的弧线,眉心紧拧成团,凤眸里瞳仁微微颤动闪过一抹晶莹水色,哀恸无助。

他豁然合眼闭了一瞬,又豁然睁开,眸中神色坚定,拔腿就朝院外跑去,脚步带起一阵凉风掀起他的衣角,翩然若孤蝶。

此时,唐府。

唐父唐母本在房里纳凉,听着小厮来报小姐回府,眼睛红红得,唐母唐父抛下手里啃了一半的冰镇西瓜就往外跑,连手都没得及拭干。

“糖宝你怎么了”唐母风风火火面色仓皇得跑进唐媱的闺房,唐父和丫鬟们都稍稍落后她几步。

唐母跨进门望着刚刚坐定眼角还湿润的唐媱,唰得一下子她眼圈红了,大步走上前抱住唐媱急声道“娘的糖宝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唐媱看看焦急的唐母和慈祥和煦的唐父,杏眸中的泪珠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抱住唐母埋在她的怀里“呜呜呜”得抽泣。

唐母和唐父对视一眼,神色更是凝重,上次唐媱虽然跑回来家,可能明显看出她没受什么委屈,今日这番哭泣非同寻常,两人的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丁香你们先下去。”唐父轻声交代一声丁香,开口驱逐了房中的丫鬟小厮。

丁香几人躬身行礼退下,唐父前走两步站在唐媱跟前,抬手揉了揉唐媱柔软的发顶,放轻柔声音慈祥温和安抚道“媱儿到家了,没事了,没事了。”

“呜唔”唐媱埋在唐母胸前,杏眸中簌簌的泪珠将唐母的胸前染湿。

唐母眼睛潮湿,心叶叶被唐媱哭得一颤颤得,她自小娇养到大的娇娇女何时受过什么委屈,唐母心中心疼唐媱,轻柔抚着她的后背,又咬牙切齿想骂李枢瑾。

过了良久,在唐父唐母两人慈祥温柔得安抚下,唐媱情绪终于和缓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头,泪眼婆娑泪花流转,眉睫湿漉漉,扬起小脸扁着唇低声道“爹爹,娘亲,让你们担心了。”

“糖宝,到底怎么回事,李世子欺负你了”唐母一手细细抚着唐媱的背,一手拿起手帕轻轻为唐媱轻轻擦泪,温声询问道。

唐媱又抽了抽鼻头,鼻腔内一阵酸涩,她咬着唇忍过了酸涩才开口道“爹爹,娘亲,上次爹爹和圣上求得恩典还能用不我要和李枢瑾和离。”

“锵”唐父脚边一个不注意,碰倒了旁边的一个小冰盆,冰盆震颤空气中传来他震人心神的铿锵之音。

唐父神情错愕得望着唐媱急声问道“媱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李世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唐父心中惶惶不安,万分担忧唐媱,前些日子唐媱回府,他和唐母都甚是担心,唐母劝唐媱若是过得不开心就和离,可唐媱拒绝了,言李世子待他很好。

后李枢瑾找来,用餐时李枢瑾对唐媱关怀备至,两人给他们的感觉是琴瑟相合,李枢瑾对唐媱温柔宠溺,今日唐媱主动提及和离,这几日究竟了发生了什么

“呜。”唐媱鼻头酸涩,就着唐母手中的手帕抹了抹泪水,克制不住得肩头颤抖抽噎几下,方才开口,声音带着颤音道“爹爹,娘亲,你们还记得我曾给你们讲过的前世故事吗”

“记得。”唐母与唐父重重点头,虽然他们两人觉得荒诞不可信,发生在他们最娇宠的女儿身上,他们亦是十分重视。

唐母这几月间酷暑不断,一旬一次上嘉福寺为唐媱祈福;唐父这几月间捐赠国库六万万金,稻谷八万万斗,向当今圣上求得一恩典,以备不时之需。

唐媱望着唐父唐母专注慈祥望着她的目光,拔凉的心如被暖炉暖着,热乎乎让人垂泪,她情不自禁抱住了唐母的腰,脸颊贴着唐母的腰间如鸟投林般依恋得蹭了蹭。

唐母摸了摸唐媱的小脑袋,心中又酸又涩,压着心中的痛慈祥得安抚她,不催促。

一旁的唐父心焦如焚,拳头握得发颤,却也只是静静得望着唐媱,神情悲痛慈爱,耐心等着唐媱情绪平复。

唐媱缓了顷刻,红着眼睛抬眸望着唐父唐母道“爹爹,娘亲,我所言前世之事是真的,现在的李枢瑾亦从前世而来,前世他不顾我的悲痛凛儿三七未过就纳妾,此生又将我耍得团团转。”

她抱着唐母的胳膊收了收,身子不由自主得有些颤栗,杏眸中水光潋滟,瞳仁颤颤晃动,楚楚可怜,让人心碎。

唐父唐母乍听此言,瞠目结舌,双目瞪大愣愣得望着唐媱,如同化作了木头人,半张着唇,不言不语。

他们虽作了种种努力,却仅是拳拳慈母慈父之心,从未想过此等志异之事为真,此时唐媱此番话语让他们如被雷劈,神思恍惚。

唐媱咬破了唇角,嘶哑着声音低声道“我前世被他负弃,以为此生幸运得一良人,却没想到他便是负我之人”

“我们和离吧。”空气中传开一句缥缈轻悄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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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狼凄楚狼狈

李枢瑾凛着脸架着马车, 双手紧拽着缰绳, 快得像一阵龙卷风。

等快到唐府门前,他撂了缰绳猛一撑腿, 嗖得一下从车上跳下来, 奔到唐府门前。

“咚咚咚。”

一抹汗珠从额角滑过下来,从他的额角顺着脸颊一直到下巴, “啪嗒”一声低落在前襟前, 襟前青衫已然汗湿, 他犹若未觉全心贯注敲门, 唇角抿得绷直。

大门打开,守门的唐伯看到李枢瑾, 眸光几闪, 脸色有一抹阴沉, 他忙敛住神色, 躬身问好“世子。”

“唐媱回来了吗”李枢瑾顾不上虚礼,只急声追问,声音带着颤音。

唐伯微微点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李枢瑾便抢先道“请帮我通禀下,我想见唐媱。”

“姐夫,你怎么来了”唐彬跳下马车, 大走上前笑盈盈上前问道。

刚才他坐马车中,小厮提醒他武亲王世子亲自驾车,他想着喊一嗓子, 谁知李枢瑾的马车快如雷电从他车旁飞驰而过。

李枢瑾望着唐彬面色有些晦暗,凤眸中流光流转,抿直唇角低声道“唐媱回家了,我想来找她。”

“哈,就这事,走,我们一起进去。”唐彬想当然得以为就像上次一样,唐媱突然想家便回来了,两人间没什么大事,便笑着揽着李枢瑾的肩头要一起进去。

李枢瑾神色突然舒展下来,有些期翼得望着唐彬,正要抬腿随他一起进去。

“少爷。”唐伯拦住了大门,肃容朝着唐彬使了一个眼色,用拉了拉唐彬的胳膊,唐彬一脸茫然无辜得被唐伯朝着一侧走了几步。

“怎么了,唐伯”唐彬愣愣得望着唐伯,又不好意思得对晾在一遍的李枢瑾笑笑,示意他别介意。

唐伯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枢瑾一眼,亲自驾车,青衫汗湿,火急火燎,可是想着刚才小姐红着的眼睛,他觉得武亲王世子这样一点儿也不算什么。

他歪头朝着唐彬耳边压低声音道“少爷,你不能将武亲王世子带进府,刚才小姐回府了,眼圈红红得定是大哭过,面色十分不好,老奴猜莫不是李世子欺负了小姐。”

“什么”他这么一说,唐彬直接炸了,气鼓鼓威凛得瞪了一眼李枢瑾,完全没了刚才和李枢瑾勾肩搭背的亲切。

“李世子,你先在等一下,我正好进府帮你通禀下,看我姐愿不愿意见你。”唐彬淡淡得朝着李枢瑾道,也将称呼改成了“世子”,眉宇间有些不爽和怒气。

说罢,他不待李枢瑾回话,直接转身走了,大步流星朝着唐媱的院子走去。

“姐姐,你怎么了”唐彬还没进院子就大声嚷嚷,看着院中空落落无丫鬟房门紧闭也没在意,径自推门而进,还喘着粗气。

入眼得便是唐媱抱着唐母哭泣,抬眼泪眼婆娑得看他,唐母唐父也定定得望着他。

“爹爹娘亲也在啊”唐彬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讪笑,三人目光盯在他身上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好像确实有些唐突了。

唐母瞪了唐彬一眼,抿着唇训斥道“彬儿,说了以后到你姐闺房不能风风火火冲进来,怎么就记不住。”

“我不是担心我姐。”唐彬扁了扁唇低声解释道,他和唐媱自小关系好,刚是心急唐媱被欺负了。

看着唐母瞪他的眼神,他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的神色,又放轻声音道“我是听唐伯说我姐哭着回来,赶紧来瞅瞅,这会儿李枢瑾在门口想见我姐。”

“不见。”唐媱还没开口,唐父便冷声道。

“哎”唐彬愣愣得,望了一眼眼眸湿漉漉、满脸泪痕的唐媱,瞬间气愤填膺问道“姐,李枢瑾真欺负你了”

唐媱刚和唐父唐母诉说完,声音还都是喑哑的,望着唐彬担忧的目光,只抿着唇抽着鼻头低声道“我以前和你们说的前世是真的,现在的李枢瑾便是前世负我那人”

她刚说完,唐彬便转身怒气冲冲跑了出去,他性子直爽,有时有些愣头青,听李枢瑾欺负了他姐,他心中就一个念头揍他

李枢瑾在门口等了半响,像热锅上的蚂蚁度日如年,每一瞬一刻都是煎熬,让他心力交瘁。

他需要见到唐媱,与唐媱再次解释前世今生之事,他真得没有负唐媱,他想要唐媱原谅他。

“小彬,你姐怎么说”听到脚步声,李枢瑾忙迎上去追问。

唐彬面色霜冷,紧抿着唇,直直得朝着李枢瑾走开,李枢瑾见他面色不对,微微一愣,正要抬头询问。

“砰”重重一拳击在李枢瑾的脸颊。

李枢瑾慢了半拍没有躲开,他心思恍惚只惦记着唐媱,反应力完全没有平日机敏。

等唐彬打出这一拳,他脸颊重重得朝外侧一甩,巨大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才回神,略略踉跄跳开身躲开了唐彬带着怒意的下一拳。

唐伯一看唐彬和李世子打起来了,想着刚才唐媱红着眼圈的样子,使了一个眼色让所有的小厮都离开,他也转身走了,不打算拉架。

“唐彬,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李枢瑾闪身边躲着唐彬的拳头,边出口询问,英眉蹙成一团。

唐彬有名的愣头青,石应人,认准了不回头,谁敢欺负唐媱他拼死和谁干,才不问什么身份权贵。

“砰”他见拳头打不到李枢瑾,就抬腿旋身飞踹,一下子踹在李枢瑾身上。

以前他和李枢瑾打架,两次没赢,他便偷偷跟着武师练了好久,就是怕李枢瑾以后欺负他姐,他要学了武艺给他姐撑腰。

李枢瑾平日里武艺高强,反应机敏,可他现在心中惦记唐媱,又忌惮唐彬是唐媱疼宠的小弟,左右束手,不敢还手,被唐彬朝着身上招呼了好几下。

“砰”右脸又一拳。

“砰”腰上挨了一个旋脚踢。

“唐彬,到底怎么了”李枢瑾挨了十几下后也有些来气,面上多了几分不耐,脸色蓦地沉了下来。

见唐彬还要出拳,他忍着脸上身上的疼痛,分析拳影走向,抬手利落得架住了唐彬的手,脚下一个错身别住了唐彬不安生的腿脚。

唐彬手脚并用,使劲儿扑腾,却被李枢瑾死死卡住,他练了这么久还是打不过李枢瑾,心中有些丧气和郁闷,恰听到李枢瑾的问话,他抬眼怒目而视“李枢瑾,你放开我”

他和唐媱亲姐弟,都有一双大大的杏眼,此时唐彬将双眼瞪得溜圆,眸中精光四射,满满的狠厉和暴躁。

他猛地得靠近李枢瑾,眸光冷厉,压低声音切齿道“你负了我姐,在我乖侄儿刚丧就纳妾,小妾害死了我姐,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唐彬原是不信志异鬼怪之事,只当唐媱做了一场噩梦,所以开始还撮合李枢瑾与他姐,毕竟李枢瑾是他姐动心钟情之人。

可今日见他姐的态度,见父亲母亲沉重的脸色,他便知晓不由得他不信,李枢瑾上世负了他姐之事即是事实。

“我”李枢瑾面容一下子怔愣住,眸色几分复杂晦涩,他没想到唐媱已然和唐家人说了上一世之事。

“砰”他一愣,手上控制唐彬的力道便轻了很多,唐彬逮着这个机会“唰”得抽出手,重重打在李枢瑾的鼻梁上。

鼻腔中酸痛潮热,有一股热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涌出,温热滑腻,李枢瑾抬手摸了一下,满手鲜血。

他抿了抿唇,面色不改,只抬手随意得捏了一下鼻子。

而后,他一瞬不瞬专注望着唐彬万分郑重道“小彬,我没有负你姐,更没有纳小妾,前世有误会,请让我见你姐,我要和她说清楚。”

“嘁。”唐彬望着他灰头土脸狼狈的样子,冷嗤一声。

他面容冷肃,有些娃娃脸圆润的眼睛都变得冷厉威严,他冷声道“世子,无论前世有没有误会,你负没负我姐,我姐前世心如死灰,摧心裂肺,最后被人害死都是事实。”

“现在你说了一声误会,即使你没负她,你没纳妾,你作为一个男人,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儿,由于你的无能对妻儿造成的伤害便不复存在了吗”唐彬瞪着李枢瑾,一字一顿道。

他和李枢瑾相交几年,他不相信李枢瑾会纳妾,他却知李枢瑾矜贵清冷,有时又端着架子嘴硬,心不对口,低不下身段。

近些月份李枢瑾好些,肯放得下身段追求、恳求他姐,可上世谁知他有没有为了面子做了对不起他姐的事儿,或无心伤害了他姐。

“我”李枢瑾完全语塞,讷讷不能言。

唐彬的话字字扎心,铿锵有力,让他无法反驳。

前世他确实没有纳妾,可说到底凛儿、唐媱的过世都是由于他纵容了香儿和冯栀,没有将危险提前扼杀,没有放低面子细细对唐媱说出他的爱慕,让两人再三产生隔阂。

空气突然沉默,余下唐彬愤愤得喘息声和李枢瑾轻悄的呼吸声。

两股清泪从李枢瑾眼眶无声无息流下,他的眼眶红得滴血,脸上挨了唐彬数拳红肿发青,鼻腔的鲜血还未止住,青衫被唐彬踹了几脚灰扑扑得,矜贵尊崇的武亲王世子此时狼狈的堪比街头的乞丐。

唐彬望着他狼狈凄楚的样子,安之若素,冷声道“世子,请回吧。”

“啪”他重重得将唐府厚重的大门合上,声音如雷。

李枢瑾望着面前紧闭着的漆黑色大门,闭了闭眼睛掩下心中的哀痛,鼻腔温热的液体顺着唇角往下滑。

他从怀中拿出一方折叠整齐的帕子,上面绣着亭亭荷花与鸳鸯戏水,是唐媱以前为他绣的手帕,他定定望了良久,又将帕子珍而重之得收入怀中,抬手用衣袖拭了拭唇角的血迹。

他宝贝方帕混不在意用衣袖擦拭污渍的动作,丝毫让人察觉不到他身上的锦缎价值千金一尺,而方帕不过是唐媱兴致来时的随手之作。

今日七月初,天气像是故意与李枢瑾作对,他刚赶马车时骄阳烈日,酷热难耐,驾车时脸颊烧得火辣辣得痛。

此时,凉风乍起,凉风席卷着地上枯黄的落叶朝着李枢瑾站立的位置暴力卷入。

“啪”枯黄的落叶裹杂着污渍重重砸在李枢瑾的脸上,他平日里姿容胜雪、皎若秋月的面容青紫红肿、污灰狼狈。

李枢瑾站着不动,任由凉风落叶袭击,浑然不觉,处之坦然。

他抬头望着西边青墨色的乌云,黑漆漆的眸光看不见光,若有似无轻轻喃了一声“要变天了”

“姐,我帮你揍了一顿李枢瑾,揍得鼻青脸肿,还流鼻血,你别生气了。”唐彬凑在唐媱身边,温声细语安慰她。

唐媱强打精神,唇角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抬手摸了摸唐彬的脑袋,强作轻快笑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打得过李枢瑾,有没有受伤”

“姐,我都练了好久,现在很厉害。”唐彬想着法子逗唐媱开心,又特意孩子气挥了挥自己的拳头,示意自己很厉害。

望着唐媱有些不相信的眼神,他讪讪笑了笑,抓了抓头小声道“是世子看着姐的面子让着我。”

“姐,你和世子”唐彬顿了一下,虽然刚才他在李枢瑾面前威风凛凛、义正言辞,可是他内心并不想李枢瑾与他姐真得分道扬镳。

“就这样吧。”唐媱垂下眸子,刚才强作的笑容也消失了,微抿着唇,看着失魂落魄。

“哗哗”窗外风声凛凛,树枝剧烈摇晃打出哗哗得声响。

唐彬抬头望了望窗外,树影摇曳,风声呼呼,他回头对唐媱小声道“姐,要下雨了。”

“嗯。”唐媱低低得应道,伸出手安抚已经睡醒的凛儿。

凛儿这会儿在肚子里贴着她的腹部,小手软软,仿佛在安慰唐媱,让唐媱心中又软又酸。

“姐,李世子估计一直站在门外。”唐彬迟疑了半响,双手握了握拳头,低声说出一声,算是这么多年交情帮他再说一句好话。

唐媱慢半拍抬头,纤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遮住了她杏眸中的神色,低声道“他爱站就站吧。”

“小彬,我要休息了。”她摸了摸腹部,想一人呆一会儿。

唐彬知情识趣得站起身,想转身离去,又顿住脚步,担忧得望着唐媱低声安慰道“姐,你放宽心,有唐家在,你想和离,我们就和离。”

“嗯。”唐媱鼻头一酸,低低应了,她的家人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纵着她,她做什么他们都一如既往得支持。

并,默默得为她扫除前路荆棘,让她过得比大旭最尊贵的公主都矜贵娇奢。

“姐,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唐彬望着垂头不看他的唐媱,眸光有些湿润,抬步飞速得离开了。

等唐彬离开,唐媱起身站到窗边,望着这会儿已然“哗哗哗”下起的暴雨,雨珠儿密如珠帘,席卷着凉风和落叶。

她有些痴痴怔怔得望着这雨幕,天地晦暗,大雨瓢泼,三个月前也有这样的天气,她与苏苏戏阁看戏出来恰逢大雨,李枢瑾擎伞为她送伞。

彼时,春之末梢,暴雨还带了些料峭寒意,她手冻得发凉,李枢瑾小心翼翼将她的手用大掌完完全全裹住,含笑缱绻又珍而重之放到胸前,声色清远温柔“我给你暖暖。”

她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人不能贪恋一时的温暖,可她还是没有敌过李枢瑾的低低恳求,受不住他低哑磁性诚挚的一句“就一会儿”。

李枢瑾虔诚恳求的话让耳朵微微发麻,话中的缠绵情谊让她心颤,心房“啪嗒”一颤,手上的力道软了几分,便默认了李枢瑾的殷勤。

唐媱怔怔望着密如珠帘的雨雾,斜风卷着雨雾湿润了她的脸颊,她杏眸水光潋滟,樱唇深深抿起,眸光晦暗不明,眸色沉沉。

上个大雨中,她贪恋李枢瑾周全的呵护,“哗哗哗”的雨声中迷失了自制力,任由李枢瑾用身子将她包裹为她遮风挡雨,躲在李枢瑾的怀中感受着暖阳和煦,装作没有发现李枢瑾轻悄在她发顶蜻蜓点水落下的一吻

终究是她迷失了,迷失在李枢瑾展示的缱绻情深和宠溺纵容中,傻傻得分不清真与假,伪装与现实。

她手贴在腹部,贴着凛儿软绵绵的小手,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温暖,没有虚假和欺骗,不会让她满怀希望又失望。

她重重得闭上眼睛,不再看惹人回忆的雨帘,俱往矣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翠儿你这么虐我你是不是亲妈

翠儿对手指,小声反驳我还有糖宝。

唐媱╭╰╮不要你这个亲妈了。

翠儿哇得一声大哭

泪点低的宝贝儿,翠儿先抱抱,不哭不哭,摸摸头,糖宝和世子会有一个美满结局的。

突然接到净网通知,从今天起半个月内作者不能更文,读者不能买文,翠儿赶紧先把这章发出来,希望宝贝儿们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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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伏世跪

唐府门口。

李枢瑾站在唐府大门口, 呆呆得直直看着黑漆色的大门,站在唐府的房檐下,可挡不住暴风骤雨斜斜的雨幕, 狂风卷着凉雨直直得砸在他的面颊和身上。

他周身尽湿,雨水顺着湿润的鬓发,一缕一缕雨珠如注朝下流,脸上全是雨水,鼻青脸肿, 狼狈得像个落汤鸡。

他却连抬手擦拭的心都没有,他望着唐府紧闭的大门, 心中闷痛, 想透过门板深深望进后院, 窥见唐媱。

明明清晨他与唐媱还恩爱不移, 他们一起畅想着未来, 谈论着未出世的凛儿, 他亲昵得贴着她的腹部听凛儿淘气得翻身,与凛儿互动互动。

“唐媱, 唐媱”李枢瑾目光赤红, 声音嘶哑如泣,深情得让人眼眸发热, 又沉重得让人心碎。

他抬手扶着黄铜漆金的椒图刁衔门环,指节分明纤细欲用力摇门环又止住,几次三番,克制得踌躇不定, 手面青筋暴起。

李枢瑾仰头闭了闭眼睛,唇冻得青白色,唇角抿成一天深陷的线,他右手抓着椒图刁衔的门环,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明明今日他抱着唐媱去午睡,唐媱昏昏欲睡眯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小脑袋惬意得蹭蹭他,快速入睡睡得香甜,她已然很是信任他。

他更是为唐媱对他的放心和认可,心头软软得又烫烫得熨帖,再难抑制心中澎湃的爱慕,情不自禁低头轻啄一下唐媱莹润妍丽的樱唇,轻喃“春风十里不如你,唐媱,吾之挚爱。”

天色暗沉,暴雨如注,狂风席卷,八角灯笼中的烛光摇曳,明明灭灭。

“吾之挚爱”李枢瑾紧紧握住门环喃喃自语,铜环深深陷入他的手心,他手上根根青筋毕现闪着雨珠,白玉般的脸颊隐在雨幕中只留下萧瑟孤寂。

他想起刚才乘马车离去的岳父唐父,唐父望着他的目光凉入骨髓,任他怎么凑在身边说话也是也不搭理他,甩都不甩他一眼,仿佛已经不认他做女婿。

“不知道岳父有没有避雨”他又望了一眼密集的暴雨,抿唇低声叹了句,心中有些担忧又有些纳闷唐父此时去了哪里。

唐媱敬重孝顺唐父,如果唐父淋,雨伤了风寒,唐媱定是伤心,所以他便有些担忧,比关注自己的身子更担忧唐父。

李枢瑾惦记疑惑的唐父,此时坐在马车中快马加鞭朝宫门赶去,雨幕太大,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看不清路,他只能让小厮在路上唐家店铺中避避雨。

唐父站在唐家店铺屋檐下望着大雨如注,风雨如晦天边没有日头,他紧蹙着眉头,估摸着天色差不多接近宫门关闭的时间了。

“给我拿一把伞。”唐父心内焦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等不及雨停,回头吩咐小厮。

小厮快步从店中拿起一柄宽大的油纸伞递给唐父,望着外面的大雨神色犹豫,慢吞吞安慰道“老爷,这会儿雨正大,您等会儿再出去吧。”

“离得不远,我现在走过去。”唐父接了伞,抬头看了看暗沉沉的天幕和入注的暴雨,抿了抿唇,撑开就大步踏入雨幕之中,唐家的店铺遍及京都城,这一间距离宫门不远。

雨大势急,如瓢泼如倾盆,伞面“噼里啪啦”重重的雨点声,好像油纸伞面都要被击破。

唐父举着油纸伞的步子跨得很稳,很平,很是坚定,给人的感觉如同青山沉稳,只因父爱如山。

他走到守宫门的侍卫前,从怀中掏出当今圣上御赐的信物,恭敬道“草民唐元请求面见圣上。”

侍卫见到他手中特制的信物,又抬头望望唐父俊朗沉稳的面容,电闪雷鸣间想起此人是捐赠国库六万万金,稻谷八万万斗的大旭首富,武亲王世子的岳父。

“唐公,您稍等。”侍卫拿了他手中的信物,恭敬道。

唐父位尊大旭首富,虽不是官家权贵,可唐父为人仁善,救济灾民,诚捐国库,受人爱戴,整个大旭的百姓识他之人都会尊一句“唐公”,不识他之人亦是久闻他名,如雷贯耳。

侍卫说罢,深深朝着唐父一鞠,疾步朝宫内传禀。

唐父擎着油纸伞,透过雨幕望着巍峨的红墙,檐角高嵩交错,隐隐约约望见檐角依次排列的神兽。

王权巍峨,人心贪不足,而他唯一的祈愿即是他的子女平安如意,为此愿抛万万贯家财,愿弃浮光名利,愿舍这一条老命。

唐父宛若一尊磐石,静静伫立,久久瞭望着宫门长长的甬道,唇角抿成一抹笔直的直线。

他脸上斜刮上了一层雨水,模糊了他的容貌,他也不擦,定定得等着传禀的侍卫。

“吱”厚重的朱红色宫门就要缓缓关上,唐父的神色终于有了几分变化,眉宇间闪着几分焦急,垫着脚跟朝着甬道上张望。

终于宫门半阖之时,刚才传禀的侍卫一身雨雾跑来,唐父忙迎上去追问道“大人,皇上见草民吗”

通禀的侍卫垂首将手中的信物奉给唐府,有些羞愧低道“唐公,圣上在太后宫中,不便见您。”

“这样啊”唐父眉尾低垂,面色有些失魂落魄,长长叹了一声。

缓了缓神色,他强打着精神朝侍卫拱手,恭敬道“谢谢大人,那草民明日再来。”

“砰”厚重的宫门重重闭上。

唐父望了朱红色的巍峨大门整整一刻钟,又长长叹了一口气,才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雨幕愈来愈急,视线一片模糊,唐父的眼前模糊不清,抬手一摸一片水迹,分不清水迹是来于眼眶内还是眼眶外。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迹,步伐很稳,踩在地上水花上,一步一个脚印。

皇宫中。

太后对大将军夫人通敌叛国且被休弃之事十分震惊,差一点气急攻心岔了气,可把皇宫上下折腾坏了。

太后生辰七月初六,今日已经七月初一,大旭上下为庆祝太后圣诞紧锣密鼓筹备,只剩五日却骤起风云,最尊贵的亲王武亲王府传来通敌叛国的消息。

皇上李彦璋从太后的长乐宫出来,望着青黑色的天空长长叹了一声,这一日终究是不太平的一日。

等他回了御书房,端坐在桌案后面,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仰靠在他敲了敲书桌,一长两短。

“圣上。”一个锦衣侍卫悄声跪在桌案前面,单膝跪地朝着李彦璋请示。

李彦璋半眯起眼睛,深呼吸口气方才问道“知道唐公来此所谓何事”

“属下猜测是为请武亲王世子李枢瑾与唐家嫡女唐媱和离之事。”锦衣侍卫垂头禀报道。

“哗”李彦璋手滑将书案上的公文洒落在地,他惊愕失色,从靠着的椅背上挺直身子,面容严肃。

他忍不住又叹了一声,今日见李枢瑾时感觉他有些失魂落魄,尤其手上有伤,想着依他矜傲的性子能伤他的也只有他宠着的娇妻,唐家姑娘。

可,万万没想到两人闹得如此之僵,他可还记得四个月前李枢瑾义正言辞恳求他赐婚,言之凿凿道“皇叔,即使唐媱现在不喜欢我,我也想娶她,对她好,一日不行一年,一年不行十年。”

他还记得李枢瑾目光灼灼,眉宇间都是自信和势在必得,意气风发对他保证道“唐媱以前能喜欢我,现在我愿意宠她爱她等她,她也一定能重新喜欢我,请皇叔成全。”

婚礼那天奢华的漫天红玫瑰花雨惊艳整个京都城,唐家姑娘的十里红妆全城人艳羡,明明他们两人现在亦是京都城上上下下钦慕羡慕的一对,却怎又闹出了想要和离之事儿。

李彦璋捏了捏鼻梁和眉心,眉心一跳一跳得疼,额角的皱眉蹙成深深的沟壑,他低声吩咐道“去将武亲王世子给我叫过来。”

“是。”锦衣侍卫恭敬应下,轻手轻脚退出了御书房。

天色渐暗,李枢瑾一直守在唐家大门口,门内的唐伯得了命令不给他开门,他便站成一座望妻石,呆呆得望着唐家的大门。

“骨碌碌”马车声响起。

李枢瑾转身定睛一看,唐父撑着一把油纸伞从车中下来,神色郁郁。

“岳父。”李枢瑾忙抬步迎上去,态度虔诚卑微,躬身站在唐父的马车旁。

唐父瞥了一眼李枢瑾,李枢瑾全身尽湿的长衫,鬓发湿漉漉贴在额角,脸颊上满是雨水,面色青紫发肿。

他瞥了一眼即收回了目光,面色无悲无喜,无有波澜,他身后的赶车小厮已经叫开了大门,躬身道“老爷,请。”

“岳父”李枢瑾见唐父像是看不见他一样,心中酸胀喊住了要跨过门槛的唐父,凑到他身前,声音嘶哑道“岳父,我前世今生只倾慕唐媱一人,前世,是我的错害了她与凛儿。”

他的话旁边的小厮和门内的唐伯都一头雾水,觉得武亲王世子莫不是生了癔症,人还活着,哪来的前世

唐父则抿着唇,面色冷肃,不言不语。

李枢瑾凤眸忍不住湿润,他真得知道错了,只愿此生唐媱能原谅他,他上山入海都可。

他目光深邃如潭,望着唐父恳求道“岳父,此生唐媱不喜的我都一一改进,我曾发誓宠她入骨,事事随她心愿,求”

泪水无声滑落,他喉间哽咽沙哑得厉害,难以自抑,一声说不出话来。

“扑腾”

他矜贵无双,堂堂武亲王世子再一次伏跪在唐父脚边。

他人生伏跪的次数曲手可数,两次为了恳请唐父,他垂头低声恳求,字字泣血道“求您和唐媱,再给我一次机会。”

唐父心中一动,想抬手扶起李枢瑾又蓦然想到了自己娇娇女啜泣的样子,他前跨一步躲开了李枢瑾伏跪的方向,叹了一声道“世子,人死不能复生,破镜终难重圆。”

他扶着门边顿住脚步,听着李枢瑾克制得低低啜泣的气音,垂下眸子低声道“你若事事媱儿心愿,她现在,只想和离。”

“砰”唐府的大门重重得关上,门板震颤犹如雷霆劈在李枢瑾的心尖。

凉风乍起,暴雨倾斜,雨雾狂卷着泥沙落叶在他伏跪的身前卷成小漩涡,雨水洒了他一脸。

“唐媱”李枢瑾再难克制自己的悲痛,捂着自己的双眸痛声哭了出来,“哗哗哗”的雨声掩盖了他的嘶吼,保留了他最后的体面。

锦荣擎着一柄油纸伞站在角落静静得望着李枢瑾,等李枢瑾悲痛欲绝的哭声渐消。

又过了良久,他才慢慢走出晦暗处。

作者有话要说  欢迎宝贝儿回家

谢谢宝贝儿还记得翠儿,特别特别感动爱你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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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的期世翼

“世子。”

锦荣将油纸伞打在李枢瑾头上,面上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一如既往得云淡风轻, 声色却比以往温和了些许“世子, 回府吧,圣上差了人召您, 王爷王妃也甚是担忧你。”

李枢瑾神思恍惚,只低低望着地面, 目光空洞无神。

锦荣望着李枢瑾黯然的样子, 瞳仁微微颤动, 眸光划过一抹黯然,这样卑微的李枢瑾与在他小时鼓励他、照顾他、指导他习武学文、排兵布阵、矜贵骄傲的小世子判若两人,果真

情爱令人脱胎换骨, 可令人浴火重生,也可令人脆弱不堪。

他记得, 没有遇到唐家姑娘的武亲王世子矜傲清冷, 郎艳独绝, 是半个京都城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却没有哪个女子接近得了世子。

陌上公子世无双,可远观不可亵玩,却没想到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武亲王世子也失魂落魄至此。

遇到唐家姑娘, 娶了世子妃后, 世子性子变得鲜活,坚定,终于对待背信弃义的大将军夫人不再优柔寡断, 这是锦荣愿意看到的、欣喜看到的。

可,他却没想到,世子也更加脆弱,世子妃唐媱犹如握住了世子身上那根最坚实也最致命的肋骨,只需她晃了晃手便可一瞬摧毁世子

锦荣眸光闪了闪,如果情爱便是如此,为此,他只愿“抛却情与爱,比生无心无情,无坚不摧。”

“世子。”锦容低头望着狼狈的李枢瑾,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弯腰恭敬道“世子,回家吧。”

看着李枢瑾垂头暮气沉沉的样子,锦荣心中一痛,他慢慢伸出手落在李枢瑾的额前半空中,缓缓道“世子,臣听说圣上找您,是唐公意欲拜见圣上,为求世子妃与您和离。”

李枢瑾猛得抬头,双目瞪圆恨恨得望着锦荣,不可置信得急声道“真得”

“嗯。”锦荣缓缓点头,他面色清冷沉静,又将手掌朝前伸了伸,轻声道“世子,起来吧,你当前要做的事情很多,于此呆着无用。”

李枢瑾怔怔得望了望摊在自己右前方的手掌,半响,他伸出手搭在了锦荣的手掌上,撑着自己缓缓起身。

膝盖疼痛感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锦荣及时拉住了他,扶着他起身。

李枢瑾站稳,又转身定定得望着漆黑色的大门一眼,目光凄苦,唇角清晰可见带了些血丝,垂在身侧的双手克制不住得颤抖。

锦荣将雨伞尽数架在李枢瑾的头顶,一手从怀中掏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望着失魂落魄的李枢瑾出声道“世子您看,破镜可以重圆。”

李枢瑾愣愣得转头望着锦荣手里的镜子,巴掌大小,隐隐闪着一种银光,低头间光鉴照人。

锦荣将手中的镜子朝前递了递,声音又平又稳,明明此时说着安慰人的话,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道“玻璃镜,臣前两日考察坊间偶得,高温炼炉中,两块碎玻璃浴火重生,破镜亦可重圆。”

“浴火重生,破镜重圆”李枢瑾接过玻璃镜,指腹摩擦着光鉴平滑的镜面,凤眸微微眯起,神情肃穆陷入了沉思。

半响,他突然神色滑过一抹惊喜,眉宇间刹那舒展开,恭敬得弯腰朝着锦荣深深一鞠躬道“谢谢你,锦荣。”

说罢,他大跨步匆匆离去,骤雨如幕,他身姿挺拔行在雨中,步伐坚定,却仿佛隔开了万千雨帘,带着一往无前的勃勃生机。

锦荣站在原地静静得望着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他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弯弯的弧度,眉眼里带了些细细的笑意,整个人熠熠生辉,俊秀独绝。

一夜一晃而过。

翌日清晨,云销雨霁,霞光浸染。

唐父四五更时便出门了,匆匆朝着宫门赶去,今日七月初二,按制没有早朝,唐父想着一早就去拜见圣上。

昨晚,门口遇到李枢瑾之后,他让唐母向唐媱旁敲侧击,试探唐媱的态度,可唐母回房后长吁短叹,神色愁苦,唐父便知女儿心意已定。

唐父跟着宫中的引路大太监,沿着长长的甬道缓步朝着御书房走去。

甬道上鲜有行人,寂静得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唐父脑海中不断闪现唐媱昨日梨花带雨的样子和平日里她喜笑颜开的娇容,他握着自己的双手,心绪越来越坚定。

为人父,他只祈自己的一双儿女康健喜乐,为此他愿穷极一声荣华富贵,上下求索。

到了御书房门口,引路太监躬身致意后退下,唐父抬头望着蔚蓝色的天空深深吸一口气,摆了摆衣袖,正了正神色方才朝前踏过门槛。

“草民唐元拜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唐父低头朝着室内深深一鞠,朗声道。

他话未说话,皇上李彦璋已从书案后起身扶住了他,笑吟吟道“唐公多礼了,您义捐国库,救济万万人,是大旭之恩人。”

大旭当今全国上下两万万人,唐父不计平日里的义捐义施,前段时间一次性捐国库六万万金,稻谷八万万斗,可供的大旭阖国不惧三年洪涝干旱之灾,出手之阔绰,举国震惊。

李彦璋含笑着挽起唐父,挽着他的胳膊笑容和煦道“况且,说来唐公与朕也是亲家,小瑾自幼没了父兄,朕这叔父便是父。”

皇上的态度太过和煦,唐父有些受宠若惊,尤其皇上说道“亲家”一词,让唐父心中一个咯噔,心中蓦然凉气飕飕。

“叔父便是父”,皇上这话意味深长,唐父猜想莫不是皇上猜到了他此番来意,先发制人

唐父眸光深处划过一抹暗色,手心也带了些汗珠,面上则是轻柔和缓,唇角泛着浅浅的笑意。

唐父平日里被同行称为“笑面虎”,他此时面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浅笑,谦恭得侧身对皇上躬身,诚惶诚恐道“圣上隆恩,草民惶恐。”

他说罢还不待皇上反应,便径直又深深一鞠躬垂首道“前些日圣上隆恩赐草民一恩典,可祈求一事,草民今日斗胆恳求圣上赐恩,赐小女唐媱与武亲王世子李枢瑾和离。”

他不知何时将皇上御赐的信物奉于额前,态度十分恭敬,却字字铿锵,声线平稳有力。

李彦璋叹了一声,苦笑得摇摇头,他本不想唐父开口,却没拦住,果真是不愧是大旭首富唐公,察言观色之能令人叹为观止。

“唐公”李彦璋双手扶起了唐父,他郑重得望着唐父突然莞尔,眉眼舒开道“唐公,此事我们稍后再谈,先来品品朕刚刚得来的黄金茶。”

黄金茶,一两黄金一两茶,可唐父也不是未喝过,唐父抬头望了望眸光深邃的皇上,知道皇上这是想岔开话题。

唐父抿了抿唇,正要在开口,只听皇上道“唐公,请上座,您是唐媱亲父,朕为小瑾叔父,今日我们喝茶畅饮一番,也谈谈这儿女之事。”

李彦璋叹了一声,接着道“毕竟小瑾自幼丧父,自他与唐媱二人成婚以来,武亲王府和皇室多有疏漏,还未有人以小瑾父母身份和您交谈,请唐公今日万万给朕一个面子。”

李彦璋的态度万分诚恳,更何况他贵为一国之君,如此一说,唐父眸光几闪顺着李彦璋的手朝屋内走去。

李彦璋亲手斟了一杯黄金茶,茶香袅袅升空,他起身双手奉给唐父。

唐父本来有些拘谨,后来也淡定了,因为李彦璋此时不是以皇上身份与他交流,而是李枢瑾的叔父,那样他与李彦璋的身份是对等的。

他轻轻端起杯茶,垂目嗅了嗅茶香,没有开口。

李彦璋也缓缓抬了一盏茶,望着袅袅的茶雾,他未语先叹了一声“哎”

“小瑾小时粉雕玉砌,却顽劣机敏,爱跟着大将军到军营里玩,从来不喜欢女孩子”皇上李彦璋陷入了回忆,突然像一位普通的父亲回忆孩子的点点滴滴,他捧着茶盏异常慈祥。

他话音徐徐,说着李枢瑾幼时的趣事和李枢瑾在大将军过世后的坚强与乖巧懂事,十岁便撑起了半个武亲王府。

“五年前,小瑾想去军营,大将军夫人不愿,他为了母亲妥协,却向大将军夫人、武亲王和朕讨了一个承诺。”李彦璋转头定定得望着唐父,开口道“小瑾说,以后他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谁也不可以用权势、用身份、用情谊要挟他娶自己不爱慕的人。”

唐父握着茶盏的食指动了动,未有其他反应。

李彦璋耸了耸肩,朝着唐父挑了挑眉,打趣道“唐公,你可能不知晓,四个月前王丞相来我这求过婚。”

唐父眸光中闪过一抹流光,却未开口,只更加聚精会神望着李彦璋。

李彦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抿了一口澄澈的茶,抬头将三月初那段时间的事情慢慢道来。

“当”唐父当下手中的茶盏,愣愣得望着李彦璋道“所以武亲王世子拒了王丞相的恳求,不让您为他赐婚任何人,却单单向您求娶我家媱儿,向您一再保证非媱儿不可”

“是的。”李彦璋望着唐父认真恳求道“唐公,小瑾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心性赤诚,他一生断不会做出对唐媱不好的事情。”

“唐公,小两口拌嘴吵架人之常情,我们长辈们莫要插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李彦璋看着唐父神色有些恍惚,继续劝道。

他不知道唐父是第一次知晓背后李枢瑾做了这么多,笨拙得学着讨好唐媱,严厉得拒绝其他爱慕者,坚定得一心一意恋慕着唐媱这和他从唐媱口中提到的抛妻弃子纳妾之人无一丝一毫的相关之处。

唐父眉头紧蹙,他觉得他应该亲自找李枢瑾问问前世之事,或许真得有误会

此时,唐府门口。

“咚咚咚”李枢瑾抱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眼眸疲倦通红看着就是一夜没睡,却掩不住眸光中的欣喜和期望,他抬手重重得敲响了唐府的大门。

他低头望着锦盒,右手不住得摩擦锦盒,手上的动作珍而重之,凤眸深邃宛若极夜的星空,最深处是蓬勃欲出的灿如星辰的期翼。

“谁”唐伯缓缓打开大门,望着门口的李枢瑾,笑容突然一顿,恭敬得深深一鞠躬,却声音沉冷道“世子,小姐说了您来了直接轰出去。”

“世子,请回吧。”说罢,他不再看李枢瑾,抬手就要重重得就要关上大门。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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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父唐问世子

“且慢”李枢瑾堵在门前, 他抱着锦盒恳求道“唐伯, 劳烦您传信给唐媱, 我想见她,我有东西要送给她。”

“小姐说了,您来了也不见。”唐伯态度很是坚决,他望着李枢瑾的目光有些不善。

在他心中唐媱就和他女儿差不多, 谁曾想嫁给了武亲王世子, 两三次红了眼睛,可让他心疼得不行。

“起来, 别挡了老奴关门”唐伯指着李枢瑾半夹进门缝的右腿, 双手扶着门框瞪了一眼李枢瑾就要关门。

李枢瑾唇角紧抿,眸光有些暗淡,他放在锦盒上的手紧绷着, 手上看着还有深深浅浅的伤痕, 他垂头望着锦盒再三犹豫。

“唐伯, ”李枢瑾双手将手中的锦盒推过去,再次恳求道“请您将此锦盒帮我送给唐媱。”

“不送。”唐伯瞪着眼望着他,利落得回绝道“小姐说了, 你的人不见,你的东西也不能收”

说罢, 他不待李枢瑾反应过来, 伸手将李枢瑾半个身子向外推了一下,李枢瑾身子一个踉跄,退出了唐家的门槛。

“砰”大门重重得关上。

李枢瑾堪堪站稳, 门缝处溅起一层薄薄的烟尘直扑他的脸颊。

他望着面前六尺多宽黑漆色的大门,门上漆金的椒图静静得伫立,神色庄重从容,刁衔的门环做出龇牙咧嘴状,像是在嘲笑他的窘迫无助。

李枢瑾鼻子蓦地一酸,唇角不由得向下微微撇了撇,他没有料想道他的唐媱此次如此决绝,不见他,也不给他传信送礼的机会。

“糖宝”他垂眸怔怔得望着手里的锦盒,身影萧瑟。

“世子。”

蓦然有声音传来,李枢瑾忙敛了神情抬头,只见是唐父站在他的面前两步远,他忙躬身开口道“岳父。”

“恩。”唐父犹豫了一瞬,慢慢点头应了这句话,神色有些复杂得望着李枢瑾。

他上下打量李枢瑾,堂堂矜贵无双的武亲王世子,此时垂头丧气、双目通红,却仍是执着得守在门口,笨拙得示好,虔诚得执着

“世子,”唐父望着又垂下头的李枢瑾,李世子此时像个做错的孩子羞愧难当不敢抬头看父母,唐父眨了眨眼唤了他一声,轻缓道“随我一起进府吧。”

李枢瑾猝然抬头望着唐父,凤眸中闪过晶莹,重重得点头道“是,谢谢岳父”

此时他已别无他法,他不会像几个月前一样擅自翻墙探入,像个登徒子,徒惹唐媱不开心,此时唐父愿意和煦得朝他说一句话,愿意听他解释一句,他刹那百感交集。

车夫已经喊开了大门,唐父抬步跨过门槛,李枢瑾忙抬步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无视门内唐伯瞪着他的目光。

厅堂。

“叮”茶盏盖慢慢研磨杯沿清脆的声音,云霞雾霭渐变的钧瓷茶盏,酒红色的釉色里透紫藏青晕白,肥厚玉润,艳丽绝伦。

袅袅热汽里氤氲着沁人心脾的茶香,是最上好的西湖龙井,千金难易。

李枢瑾环视四周,降香黄檀木的家具,和田玉的摆件,金贵难得的茶盏茶叶,这里每一处都沉稳大气,低调华贵,这便是唐媱自小生活的环境,不比他堂堂亲王世子吃穿用度差。

他又看了看还在垂眸饮茶的唐父,双手不由得蜷缩,微微有些汗湿,抿了抿唇小声开口“岳父。”

“岳父,您、您能不能让我见见唐媱”李枢瑾吞吞吐吐,咬牙问了出来。

“叮”唐父轻缓得当下茶盏,面容端肃直视李枢瑾道“世子,我们先谈谈吧。”

“嗯。”李枢瑾见唐父神情严肃,他双手紧握也刹那端正了神色,望着唐父恭敬认真道“岳父您想知道什么,小婿一定知无不言。”

唐父目光如炬审视着李枢瑾,半响开口道“就说说你们的上世吧。”

“好。”李枢瑾沉默了一瞬,抬眸望着唐父,目光里带着悠远的感伤和悲戚,缓缓开口道“上一世,我骄傲不逊,很少对唐媱开口言心中的恋慕与喜欢,一步一步,隔阂渐生,御下不严,害死了唐媱和凛儿。”

他这句话,终究说到最后声音哽咽,声线嘶哑,抚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深深陷入手心,整个人身子都克制不住得颤抖。

他双眼红得滴血,望着唐父一字一顿坚定道“可,我真得,真得自始至终自爱唐媱一人,前世今生,至死不销。”

唐父握着手中的茶盏,手心微微发颤,只是看着李枢瑾没有接话,他只是听着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儿过世便心如刀绞。

李枢瑾缓了缓情绪,眸光落在几案一角,幽幽道“那应是去年的三月份,我们初相遇”

唐媱闺房。

“小姐,您要不要吃水蜜桃和山竹”丁香立在美人榻前,端着一碟子的香甜水润的水果轻声询问唐媱。

唐媱没有转身,目光空洞无神得望着手里的画册,漫不经心得拒绝道“不想吃,你自己吃吧。”

“小姐,你吃一点吧,你早餐都没用。”丁香面色愁苦得望着唐媱,目光担忧,昨日唐媱便食欲不振,今日清晨也是食欲不振,都没怎么用餐。

唐媱慢吞吞翻了一页画册,眉头紧蹙,低声道“我真得不饿。”

她可能是不饿,却最关键的是因为心情不好,郁郁寡欢便也没了胃口,看着平日里最爱的美味佳肴、鲜美多汁的水果也提不起一丁点儿的食欲,干什么也都提不起兴致,整个人没有精气神。

丁香望着这样的唐媱,眼圈一下子红了,晶莹的泪珠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她忍着鼻头的酸涩慢慢蹲下身,抬手细致拨了一颗山竹,用竹签挑出皙白莹润的果肉。

她吸了吸鼻头,唇角故意拉出一个大大的弧度,笑盈盈对唐媱温声劝道“小姐,你看这山竹果肉看着白白胖胖多喜人,你尝一口好不好”

她像是劝哄一个稚儿吃饭一样耐心得轻声哄着唐媱,将手中的山竹果肉递到唐媱的唇边“来,啊”

“就这一口。”果肉递到了唇边,凉凉润润的,唐媱半抬眼失笑得望着丁香,看着她通红的双眼,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吃下了山竹果肉。

看到唐媱终于愿意吃了些东西,丁香激动得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唇角真正得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若,轻快道“您尝尝,好吃的话我们能不能再多吃一口”

她转身将果盘拿过,双手高高举到唐媱跟前,眼睛亮晶晶一动不动注视着唐媱。

唐媱垂眸望着月白色的瓷盘,里面整整齐齐码好已然处理好的白润的山竹果肉和水蜜桃块,又抬眼望了望丁香晶莹水润的眼眸,她心柔一软,眼睛也有些潮热。

“丁香,谢谢你。”她接过了瓷盘,将瓷盘珍而重之得抱在怀里,剪水秋瞳波光潋滟。

丁香脸颊升出一团红晕,眸光更是湿润,她弯起眉眼轻声道“小姐,老爷夫人少爷还有府中上下奴仆都甚是关心您,您要开心一些,照顾好您还有您肚子里的小世子”

丁香突然顿住了口,最后的“小世子”三个字有些息音,她有些慌乱忙补救道“使我们的小公子。”

“嗯。”唐媱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眉目不由得柔和下来,凛儿甚是乖巧,她甚至感受到凛儿软软的手掌贴着她的肚皮像是在安慰她。

凛儿像是知晓了母亲的心意,刚才还无动静的他此时突然将手掌贴在了唐媱的手上,一双柔软娇小的手掌抵着唐媱的手掌,又突然小脑袋软软得贴在唐媱的手掌摩擦一下,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慰。

“哈哈。”唐媱忍不住笑出了声,水润的秋瞳一下子亮了起来,像是霞光突破黑暗,绯红的笑晕绽放在她弹指可破瓷白的脸颊上,让她整个人熠熠生光。

丁香望着终于有些精神气的唐媱,深深得舒了一口气,抬手抹去了眼角不知何时留下的泪珠。

她也不知为何小姐和世子两人闹成了这样,明明在武亲王府她一个丫鬟都能感受到世子对小姐体贴入微的宠爱,能够感受到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恩爱,他们明明是这世上最令人钦羡的爱侣。

“小姐。”丁香眸光轻闪,有些犹豫得开口。

唐媱这会儿心情甚好,她一手抚着凛儿,一手用竹签扎了一瓣山竹果肉,娇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丁香不知要不要将武亲王世子这会儿在府中的消息和小姐禀报,她真得希望小姐能够幸福,却不知世子是不是那个良人,还是让小姐舒心吃水果吧。

等唐媱吃好了水果,丁香眉眼带笑拿着已然光净的瓷盘朝门外走,正好迎面碰上了李枢瑾,她双眸瞪圆正好开口怒喝。

唐彬上前捂住了她的嘴,转身低声对李枢瑾道“我姐能不能原谅你,只能看你自己了。”

“嗯,谢谢小彬。”李枢瑾抿唇重重点头,又朝他和丁香深深鞠躬后抬步跨入了房间。

“丁香,是父亲同意让他进来的。”唐彬放开了丁香,轻声对丁香解释,他双眸通红,声音里还带着嘶哑的哭腔,是刚才听了李枢瑾对唐父讲述前世伤心痛苦的。

有情人不能成眷属,还是他亲的姐姐和最好的朋友,让他仅听了故事都疼得摧心辣肺,何况他的姐姐与李枢瑾。

千刀万剐解决所有迫害人又有何用,妻离子丧,李枢瑾一夜枯发,吐血而亡,他的姐姐亦是心中孤苦不甘,何不让他们把话说开,破镜重圆

“唐媱。”李枢瑾小心翼翼开口,声音且轻且缓,目光痴恋深情。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们,翠儿虐得不行了,自己写得心里都酸胀想哭,感觉世子和糖宝明明应该和和美美的。

谢谢宝贝们一直陪着翠儿づ ̄ 3 ̄づ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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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相见

“唐媱。”一声轻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让人耳朵酥酥得。

唐媱柳眉蹙了蹙, 纤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疑惑得转身望去,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李枢瑾, 着一身菖蒲紫色的长衫,抱着一个檀木锦盒,黑漆漆的眸光深邃有带着些卑微。

“你怎么进来了”唐媱柔和娇美的面容立即板了起来, 双眸瞪得圆溜溜得,软腮也气鼓鼓得, 蹙眉朝着李枢瑾冷声道。

李枢瑾见她眉心紧皱, 心中一痛忙轻声解释道“糖宝别气, 岳父准我进来的。”

“糖宝,请你给我个机会,听我解释,我不想和你分开。”李枢瑾眉头不由自主的蹙着,小心翼翼得低声恳求道, 目光定定得望着唐媱,配合他姿容胜雪的容颜看了心生怜悯, 不忍拒绝他。

唐媱则不然, 她和李枢瑾朝夕相对, 已然适应了他的美色, 此时她无视李枢瑾恳求的真挚眸光, 杏眸瞪得圆溜溜冷声道“走开,我不想听,啊”

她冷着声音还没说话, 腹中刚刚乖巧体贴的凛儿却发作了,在腹中大大得翻转了一个身,让唐媱猝然疼得叫出了声,忍不住弯腰扶住了腹部。

李枢瑾见她突然惊呼还难受得扶着腹部,骇得脸色瞬间发白,脊背猝然生出一层冷汗,他拔腿跑到唐媱跟前,揽着唐媱急声问道“糖宝,怎么了”

“痛凛儿翻腾。”唐媱委屈得眼圈儿发红,不自觉得吸着鼻子朝李枢瑾娇声扁嘴道。

她没有发觉她此时态度很是亲昵放松,带着不刻意随心而动的依恋,展现着向着最亲密的人才显露出的撒娇。

李枢瑾紧张着唐媱,也压根没有发觉唐媱娇软带着些撒娇的语气,他将手中的锦盒放在美人塌上,半跪在地上,一手揽护着唐媱,一手大掌贴在唐媱的腹部。

他温热的大掌覆盖着凛儿调皮的小脚丫,慈祥得望着凛儿所在的位置温声劝道“凛儿乖,莫闹你娘亲。”

凛儿在唐媱的腹中又换了一个姿势,小脚丫一脚蹬在李枢瑾的大掌上,狠狠得一踹。

“啊呜”唐媱疼得蓦然蹙了蹙眉心,杏眸有些湿润润闪着水光,鼓着软腮忍住眼眶里晶莹的泪珠。

她伸出纤纤素指点了点自己的腹部,点在了包裹着凛儿的李枢瑾手上,用力戳了戳李枢瑾的手背,低着嗓音道“凛儿刚才可乖巧了,你来了凛儿就不乖了,都是你的错”

“是我的,都是我的错。”李枢瑾好脾气得温声附和道,他目光疼惜得望着唐媱湿润的杏眸,情不自禁抬手帮她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温润纤细如玉的指背滑过点在眼角,轻柔若春风抚面,唐媱愣愣得任他拭去了眼角的泪珠才反应过来。

“啪”她拍开了李枢瑾的手,抿着唇瞪李枢瑾。

她却不知她此时看着没什么威慑力,圆溜溜的大眼睛波光潋滟,瞪人的样子奶凶奶凶得像一只小猫咪。

李枢瑾凤眸中闪过一抹流光,唇角不由得荡开一抹轻浅的笑意,却不敢放肆得笑出来,只能忙低下头。

他脑袋贴近唐媱的腹部,贴着凛儿温柔慈爱道“凛儿最乖了,你不是最尊敬最疼爱你娘亲,不要折腾你娘亲呐。”

“若是凛儿生爹爹的气了,凛儿不闹,让你娘亲帮你打爹爹,好不好”他语气极轻缓和煦,带着浓浓的宠爱和纵容。

说罢,他空着的一手拉起唐媱的柔荑,朝着自己的发顶拍了一下“啪”

“凛儿宝贝儿你听,你娘亲为你修理爹爹,你娘亲最疼你了,可不许再折腾娘亲哦。”李枢瑾又耐心得哄着凛儿,声音徐徐如清泉击石。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上一世他教导凛儿时严肃,可平日里对凛儿亦是百依百顺,对唐媱羞于表白的情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得疼宠他们的亲子。

腹中的凛儿不知是真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只是被这温暖熟悉的声音和手掌安抚了,他小脚尖点了一下李枢瑾的手掌,而后轻轻得翻了一个身。

他软软的小手抵在了李枢瑾的手心上,小脑袋也像是靠了过来,而后唐媱感觉小家伙安静了下来,像是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他总是和你亲,最听你的话,我哄不好时你说两句就可以。”唐媱见凛儿不再闹腾,舒展了眉眼,却又想起了什么,眸光变得暗淡,语气带着若有似无的感伤和失落。

此话猝不及防让李枢瑾一怔,半响,他缓过神来眸光温柔缱绻得凝视着唐媱,轻声解释道“不,凛儿最喜欢你了,他和我说娘亲是最最重要的。”

“他习武摔倒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我让他停一停,他都不,他说他要好好习武将来成为大将军,保护娘亲。”李枢瑾手掌轻轻抚着凛儿,望着唐媱认真得补充道。

他说着,唇角浮上一丝温柔轻浅的笑意,眼前仿佛浮现了一个粉雕玉砌的小男孩,笨拙又认真得一招一式比划,摔跤了就自己慢吞吞爬起来,不哭不闹。

“是吗”唐媱鼻子突然潮热酸涩,眼泪猝不及防得落下来,抬手慌乱得抹了抹眼角不确定得问道。

“嗯,是的。”李枢瑾重重得点头,他站起身试探得拉起唐媱的小手,轻缓得带着她的手贴在腹部,而后大手覆盖着唐媱的小手。

他感受着唐媱细腻温软的肌肤,感受着凛儿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眼眸也突然有些潮热,他轻声道“糖宝,你一直都是凛儿和我父子二人想要倾尽一切守护的挚爱,至死不渝。”

随着他低哑悦耳嗓音呼出的气息洒在唐媱的耳垂,温温酥酥,唐媱正要挣扎凛儿动了。

凛儿像是察觉到了娘亲的手掌,他一双小手贴在唐媱的手心,小脑袋又趴过来,来来回回蹭在唐媱的手心,像是在撒娇和玩耍。

唐媱本来有些烦躁的心绪刹那平静了下来,她垂首目光温柔慈爱得望着腹部,唇角不知不觉弯弯翘起,杏眸里溢满了细碎璀璨的星光。

李枢瑾环揽着唐媱,深情灼灼得望着唐媱,近在咫尺的唐媱肌肤若雪,颜如舜华,低眉垂首间温婉娇美。

“糖宝,凛儿。”李枢瑾若有似无得低叹一声,娇妻孝子,这是上天赐他重活一世的意义,这是他九死无悔也要守护的温暖。

唐媱因为凛儿心头软软甜甜仿佛吃了最甜蜜的糕点,整个人眉眼舒开莹莹生辉,心情也变得平和。

她推开了李枢瑾,推开了两三步,却没有了刚开始的烦躁暴怒,平静温柔得问道“说吧,你今日来什么事儿”

“我,我给你带了一个礼物。”李枢瑾弯腰从一旁的美人塌上抱起锦盒,他凤眸亮晶晶对唐媱道“我昨夜做得。”

唐媱看着他隐隐神采飞扬的样子,撇了撇嘴不置可否,漫不经心道“我想爹爹和你说了,破镜难重圆,我们没必要再凑合。”

“我们不是凑合。”李枢瑾飞快得接了这一句,望着唐媱一字一顿,字字铿锵道“唐媱,你是我前世今生唯一挚爱。有你在,世界是绚烂多彩的,没有你,我的世界暗无天日。”

他的话太郑重,声声入骨,唐媱不自在得转开了眼,没有出声。

她不在意的动作让李枢瑾有些受挫,李枢瑾眸光一瞬一瞬变得黯淡无光,慢慢得低下了头。

唐媱眸光轻闪,樱桃娇唇微微嘟起,莹润润灼灼生辉,她嘟唇曼声道“还不拿出来什么东西”

李枢瑾抬眸暼见她双颊薄染的红霞,怔了一瞬眸光猝然亮了起来,看唐媱又转来的脸颊他不在失落,二是快手快脚打开了锦盒。

打开锦盒,入目是柔软的绸布,李枢瑾一层一层缓慢细致展开绸布,露出了里面一方手持玻璃镜,左上侧是繁盛的玉兰树,树下玉琢冰雕的八岁稚童双手捧着一轩明月,玻璃境即是明月,右下侧是一双并肩站立的神仙眷侣,向上温柔得注视着玩耍的孩童。

整个雕像栩栩如生,能够一眼看出雕像精致的眉眼,正是李枢瑾、唐媱和凛儿,这是他们一家春日里春游的景象。

唐媱瞥了一眼,目光定在了镜子右上方凛儿的身影上,时隔两世,无数个难眠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和午夜梦回,她终于见到了凛儿,八岁的凛儿,眉目如画,古灵精怪。

“凛儿”唐媱轻喃出声,指间在凛儿的脸颊轻轻摩擦,纤长卷翘的眉睫安静得服帖。

她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沉默不语,安静温婉,让李枢瑾不由自主升出几分怜爱之心。

李枢瑾抿唇,他轻挪了两步,从背后半揽住唐媱低声道“唐媱,破镜可以重圆,你看这个镜子便是高温火烧即可重塑。”

“唐媱,我们浴火重生,便是上天希望我们这一世琴瑟相和,恩爱白首。”李枢瑾忍不住上前半步,揽住了唐媱,将她娇软的身子嵌在怀里。

唐媱右手研磨着镜面,眨了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鼻翼滑了下来,无声无息。

“啪嗒。”泪珠恰恰滴在了李枢瑾的手面上,让他心头一紧,凤眸刹那也漫上了潮热。

他下巴贴在唐媱软软的发顶,闭目忍住眸中的潮热,长长叹了一声,软着声音恳求道“糖宝,我们和好吧,我此生定宠你、爱你、顺你,至死不渝。”

背后温烫的怀抱,发顶低哑诚挚的表白,耳边不知是谁的“砰砰砰”响彻的心跳声,唐媱指间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