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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顷绾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在耳畔响起,正发呆的林思慎被吓的一激灵, 忙不迭的看向身侧的沈顷绾。

林思慎一脸茫然的对上了沈顷绾的双眸,那深邃潋滟的眸子,在微弱的月光照耀下,似乎闪烁着一丝妖冶的幽光,正淡淡的瞥着她。

林思慎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侧身面对着沈顷绾,歉意问道:“郡主可是被我吵醒了?”

沈顷绾的睡颜慵懒倦怠,她不置可否的微微点了点头,而后侧身抬手撑着额角,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思慎的脸庞,启唇问道:“二皇兄又为难你了?”

林思慎的目光跟随着沈顷绾额角一缕垂落的青丝,落在她修长的脖颈上,口中喃喃道:“他抓了云鎏。”

“云鎏。”

沈顷绾轻声念着云鎏的名字,黛眉微微一蹙。

“你忘了?”林思慎眨了眨眼,提醒道:“就是之前在京城开胭脂铺的云鎏姑娘,你还曾去过”

沈顷绾瞥了她一眼,勾唇戏谑道:“云鎏姑娘可是名动京城的第一美人,不仅貌美还颇具才情。再者说,她可是林公子你的红颜知己,我怎会忘了。”

林思慎闻言尴尬的轻咳了一声:“说的好听些是红颜知己,其实不过是朋友罢了,郡主也知晓我对云鎏并无非分之想。”

沈顷绾也没理她的解释,神色平淡的问道:“二皇兄利用她要挟你,你作何打算?”

林思慎仔细观察着沈顷绾的脸色,小声道:“她毕竟是因我才受此无妄之灾,我不能坐视不理,我想救下她。”

沈顷绾神色波澜不惊不见喜怒:“若是人手不够,可需我派人助你?”

林思慎闻言一喜,忙不迭的点头道:“若是如此,自然是再好不过。”

“很好。”

不冷不热的撇下一句话后,沈顷绾闭眼躺下,似乎不打算再理林思慎了。

林思慎面上的喜色僵住了,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踌躇着伸手握住了沈顷绾的手,凑到她跟前柔声问道:“郡主,你可是不喜?”

沈顷绾安安静静的合眼,轻声反问道:“不喜什么?”

她话音才落,林思慎就立马接过话:“我救云鎏。”

可话一问完,林思慎心中便咯噔一声,知晓自己问错了话,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论如何也收不回来了,她只能有些忐忑不安的盯着沈顷绾。

果然,沈顷绾黛眉微微一蹙,语气稍稍低沉了些许:“云鎏姑娘何其无辜,她不过是被你牵连的可怜人罢了,你决心救她乃是情理之中,你为何觉着,我会因此不喜?”

反问之后,不等林思慎开口解释,沈顷绾突然睁开眼偏头看着她,目光略带着一丝不满:“难不成在你心里,我是那等不通人情不顾大局,一味只懂吃醋的女人?”

“郡主自然不是那等人。”

林思慎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急急忙忙想要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见郡主神色有异,怕郡主以为我和云鎏还有纠葛,因此会”

剩下的话林思慎没说出来,不过就算她不说,沈顷绾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沈顷绾定定的看着她,沉默了良久后,突然问道:“若是闻将军呢?”

“什么?”

提到闻行任,林思慎突然有些愣住了。

沈顷绾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若今日被囚之人乃是闻将军,我千方百计的想要救他,换作是你,你会不喜吗?”

她这么一说,林思慎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垂下头轻声道:“我不会不喜,可或许心中会有些许别扭,因闻将军他对郡主用情颇深。”

沈顷绾叹息一声,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我亦是如此。”

说完沈顷绾便转身背对着林思慎,不再开口。

到底是自己心尖上的人,再怎么顾全大局善解人意,也会因她和旁人的纠葛,心生别扭委屈。更何况,云鎏对林思慎用情至深,为了她甚至能舍弃自己的性命。

沈顷绾自然不会怪林思慎去救云鎏,相反,她还会帮林思慎一同解救云鎏,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有些气林思慎,气她为何招惹了那么多女子,且一个比一个貌美通透,一个比一个痴情。

听了沈顷绾一席话后,林思慎有些愣神,她像是被点醒了,开始细细回想了一番。

与她有过纠葛的女子又何止云鎏一人。除了云鎏之外,还有墨竹黎洛孟雁歌,就算她自己知晓,她对她们并无非分之想,可她却从未真正和沈顷绾解释过。

若换作是沈顷绾,她身旁不止一个闻行任,且还都与她交往甚密,那林思慎会如何?会大度洒脱到半点也不在意?

当初就是看到沈顷绾和白亭山并肩而行,林思慎可都觉得醋意翻天。

林思慎突然明白了沈顷绾的心情,她缓缓抬手自后环住了沈顷绾的腰肢,埋头在她肩背上,满心歉意的喃喃道:“郡主,我错了。”

过了许久之后,沈顷绾突然轻轻一动,轻声问道:“你何错之有?”

林思慎贴着沈顷绾的肩头,闷闷道:“我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胡乱揣测郡主的心思。”

“仅此而已?”

一声轻问后,沈顷绾缓缓转过身来,待林思慎抬眸看来时,她突然抬手掐住了林思慎脸上的软肉,出气似的用力捏了捏。

少见沈顷绾如此发泄自己的小脾气,林思慎一时之间竟是欢喜,她咧嘴笑了笑抱着沈顷绾的手臂,定定的看着她的面容,突然正色道:“这天下,也就唯有郡主能入思慎眼底心底。”

沈顷绾闻言瞥了她一眼,不满的轻嗔道:“你这是知错?分明是油嘴滑舌蒙混过关。”

林思慎坐起身来,盘腿面对沈顷绾,一脸肃穆道:“郡主,不如你听我好好与你解释一番吧。”

沈顷绾悠悠抬眸:“不急,你明日不是要早朝?”

“可是我睡不着,若是不说清楚,恐怕更难入眠。”

林思慎摇了摇头,她还真打算好好跟沈顷绾解释解释自己身旁的那些个“红颜知己”,免得日后沈顷绾还会因此别扭吃醋。

可沈顷绾似乎并不打算听她解释,而是懒懒起身抬手勾住林思慎的脖颈,贴近她面庞,勾唇一笑吐气如兰:“你当真睡不着?那不如”

尾音拖长上扬,带着一丝妖冶勾人的意味,林思慎看着近在咫尺的沈顷绾,嗅着她身上的幽香,心跳莫名的加快了几分:“不如什么?”

沈顷绾双眸迷离魅惑,她轻启檀口,在林思慎耳边柔声低喃道:“不如我来帮帮你。”

“帮我什么?”

林思慎已经被她勾的想入非非,正当她抬手勾住沈顷绾的腰肢,想要将她拉近一些时,脖颈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犹如被蜜蜂蛰了一口。

林思慎愣了愣,可旋即便一脸茫然的僵住了,她突然觉着天旋地转了起来,眼前的沈顷绾的身影也变得朦胧恍惚,短短一眨眼的瞬间,她就噗通一声倒在床榻上,昏睡了过去。

沈顷绾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倒在床榻上的林思慎,挑眉笑道:“自然是帮你入睡。”

第187章 187

也不知睡了多久, 迷迷糊糊的林思慎被墨竹给晃醒了, 一脸茫然的爬起身,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瞥了一眼,却发现沈顷绾已经不见了踪迹。

昨晚沈顷绾给她扎了一针, 让她不知不觉的昏睡了好几个时辰, 要不是墨竹来叫她早朝, 恐怕她还在舒舒服服的安睡。

林思慎揉着惺忪睡眼,抬眸看着床榻边的墨竹,打了个哈欠问道:“郡主呢?”

墨竹盯着林思慎憔悴苍白的面容, 张了张嘴正好回答,身后却传来一声不满的冷哼,接着便是一声不满的嘲讽。

“哼,郡主早就起身在书房温书了, 哪像郡马爷你这般日日贪睡。”

“我何时贪睡过, 只不过昨夜没睡好罢了。”

林思慎没精打采的爬起身,瞧见墨竹正撅着嘴, 从竹篮里取出一盅热气腾腾的蛋花粥,还有几碟小菜,依次放在桌上。

兰青将早膳放下后, 抬眼没好气的白了林思慎一眼,可下一秒她就瞪大了眼, 凑到林思慎身边,盯着她乌黑的眼圈,惊讶出声道:“哇, 你是被人打了,还是昨夜做贼去了?”

林思慎伸了个懒腰,强打起精神,然后对着兰青意味深长的笑道:“我昨夜做了什么,你这种小姑娘还是别知道为好,免得你听了脸红。”

兰青闻言愣了愣,旋即想到了什么,她瞬间红了脸,跺了跺脚又啐了一口,没好气道:“呸,下作。”

说完就一溜烟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站在林思慎身后的墨竹,听了林思慎和兰青的对话,抬眸神色复杂的看了林思慎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去衣柜中取了朝服。

兰青被气跑后,林思慎倒是心情大好,洗漱更衣用过早膳后,便匆匆离府,跟林将军去早朝了。

这次伤病,她又告了半个月的假,自从升官当了兵部侍郎后,她上早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朝中一些大臣对此颇为不满,只不过有林将军和九王爷在,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私下议论嘲讽几句。

今日早朝林思慎一露面,便有不少人对偷偷对她指指点点。

早朝时大臣们都来的颇早,还需在宣德殿外等上一炷香的功夫,林思慎懒得跟那些大臣凑做一团寒暄,在一旁躲了个清静。

在当林思慎若无其事的靠在一旁昏昏欲睡之际,突然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停在了她跟前。

林思慎懒懒的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发现来的人还是个熟人。

来者正是文丞相家的二公子文轩扬,前不久刚从翰林院学士提拨为户部侍郎,和林思慎平级。

文轩扬和林思慎年纪相仿,又都出身名门,少不了被人拿来对比。两人当初在京城的风评,一个是年少成名的俊朗才子,一个是吃喝嫖赌的纨绔公子。

文轩扬一向看不起林思慎,甚至不愿与她相提并论。自从对沈顷绾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后,他愈是厌恶林思慎。

可偏偏他最厌恶的人,和他心中的洛水神女青阳郡主成婚,之后还大胜而归平步青云,成了家喻户晓改头换面的少年将军。

每次一看到林思慎,文轩扬就忍不住上前搭话,夹枪带棒的嘲讽林思慎,当然这次也不例外。

文轩扬昂着头,一脸鄙夷的盯着林思慎,阴阳怪气道:“林大人好是悠闲呐。”

林思慎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有事?”

一见林思慎那懒散模样,文轩扬就忍不住咬紧牙关:“林大人身为堂堂兵部侍郎,被山匪所绑,难道就丝毫不以之为耻?竟还能摆出如此一副,懒懒散散满不在乎的模样。”

在林思慎眼中,文轩扬就是个恃才傲物自命清高的迂腐文人,她丝毫不将此人放在眼中,就连装也懒得装了,径直反唇相讥:“照文大人这么说,难不成我还得写个耻字在脸上给文大人看看?”

文轩扬闻言气的脸都黑了:“你像你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弟,本官真是羞于与你同朝为官。”

林思慎若无其事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文大人大可辞官归田,在府宅中吟诗作对岂不美哉,就不必与我这等不知上进恬不知耻的纨绔子,在朝中日日相见了。”

文轩扬冷冷一笑,咬牙切齿道:“你若不是林将军的儿子,若不是娶了青阳郡主成了九王爷的东床快婿,你以为你配当上兵部侍郎一职。”

林思慎实在是懒得与文轩扬抬杠,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打算绕过文轩扬去找林将军。

可文轩扬见她要走,竟是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突然凑到了她耳边,低声恨恨道:“林思慎,你配不上青阳郡主。”

“我配不上,难不成你配的上?”

林思慎闻言神色一冷,她后撤了两步,有些嫌恶的盯着文轩扬,毫不留情道:“文大人,我和郡主乃是圣上赐婚,配不配轮不到你来说。再者说,就算我没和郡主成婚,就凭你也入不了郡主的眼。”

说完林思慎也不等文轩扬作何反应,径直离去,两人擦肩而过时,林思慎甚至不避不让的撞了文轩扬一下,口中冷冷瞥下两字:“借过。”

文轩扬脸色阴沉的转过身,盯着林思慎的背影,狠狠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林思慎,你别得意,我们走着瞧。”

没多久后,皇帝驾到早朝开始。

不出所料,朝堂之上,皇帝亲自下旨委任林思慎为钦差,两日之内动身前往陇右视察民情,盘查赈灾粮款的去向。

众人都知陇右是二皇子的地盘,去陇右查案若真查出了些什么,就是在打二皇子的脸。二皇子在朝堂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肯定他就是下任新君。

林思慎本就和四皇子交好,这次要真在陇右查出了什么,可就彻彻底底的得罪了二皇子,日后在朝堂之上,就算有林将军和九王爷的护佑,恐怕也是寸步难行。

眼见这个烫手的山芋落在林思慎手上,不少人暗暗松了口气,幸灾乐祸的打量起跪地接旨的林思慎。

可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时,林思慎气定神闲的接过圣旨,神色丝毫不见惊慌,就这么老老实实的捧着烫手山芋退到了一旁。

粗旷如林将军也知晓此事难办,可皇帝已经下了旨,林思慎又是为陇右千千万万的灾民查案,他也不想说些什么,只能暗暗叹了口气,纠结又无奈的垂下头去。

皇帝居高临下的环视一圈:“众爱卿可有异议,若无异议今日就退朝吧。”

台下众人鸦雀无声,就在皇帝打算让太监宣布退朝之际,九王爷却突然出列,沉吟片刻后,他瞥了林思慎一眼,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林侍郎恐怕难以胜任钦差一职。”

老皇帝缓缓靠在龙椅上,眯着眼盯着九王爷:“噢?九弟何出此言?”

九王爷言辞恳切道:“不久前,林侍郎在京城郊外被歹人所伤,虽如今伤好了大半,可去往陇右查案需长途跋涉来回奔波,恐怕林侍郎的身子经不起这番折腾。”

就连林将军都没替自己儿子出头,九王爷却等不及的提自己的女婿出头,台下众臣神色各异,纷纷看向九王爷。

皇帝闻言捋了捋胡子,他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皮,似乎正思忖着什么,眼角余光却瞥向了四皇子沈忻询。

四皇子心邻神会的朗声一笑,上前一步:“九皇叔,林侍郎怎么说也是同侄儿上过战场的武将,区区小伤而已并无大碍。战场之上千里行军昼夜不息的作战,林侍郎都不曾倒下。依侄儿看,九皇叔还是太小看林侍郎了。”

九王爷是真心不想让林思慎插手陇右,不想让他得罪二皇子,免得日后遭殃。

和四皇子据理力争的争论了一番之后,老皇帝抬手制止了二人,而后又看向了林思慎,问她是如何想的,可愿前往陇右。

朝堂之上,众人纷纷将目光望向了林思慎,只觉她倒是幸运,有九王爷替她出头,说不定这个烫手山芋她还能有机会扔回来。

可捧着圣旨的林思慎悠悠抬眸望了九王爷一眼,而后抿了抿唇跪下,掷地有声道:“臣林思慎愿前往陇右查案,为千千万万受苦挨饿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若陇右当真有人欺上瞒下侵吞赈灾粮库,臣也定当如实呈禀陛下。”

话音落下,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喧哗。

也不知林思慎是不是铁了心要站在四皇子那边,本有机会脱身,可她既然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得罪二皇子。

九王爷恨铁不成钢的瞥了林思慎一眼,狠狠拂袖后沉着脸退了回去,也懒得在替她说话了,既然林思慎非要接下这个差事,那他又何必不识抬举。

四皇子垂眸满意一笑,在一片喧闹之中退了回去,他抬头挺胸的看向了二皇子,两人心照不宣皮笑而不笑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不约而同的移开了目光。

两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皆是以为林思慎是自己手中可任意摆弄的棋子。

此事就这么彻彻底底的定了下来,林思慎两日之内必须动身前往陇右,视察灾情盘查赈灾粮库去向。

林思慎捧着圣旨跟在林将军身后,从宣德殿踏了出来,不经意一抬眸就见文轩扬正站在门边盯着她,唇角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

第188章 188

退朝后, 林思慎跟着林将军从皇宫侧门离开, 走到马车前时, 才发现九王爷的马车正停在一旁, 半掀开的暗红色车帘后,还能瞥见九王爷半张阴沉的脸。

瞧这阵仗,估摸着八九不离十是来找林思慎兴师问罪。

林思慎暗道一声倒霉, 当即停下步子, 转头看向了林将军,冲着他使了个求助眼色,示意他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好平息这位难伺候的岳父大人的怒火。

可林将军却好似没理解林思慎的意思一样,拍了拍林思慎的肩头,咳嗽了一声后, 转身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将林思慎给撇在了原地。

显然父亲大人是靠不住的,林思慎毫无办法,只能理了理官服, 快步走到九王爷的马车前, 恭敬的拱手请安:“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九王爷蹙眉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做声。

今日为了林思慎, 九王爷跟四皇子在朝堂上据理力争, 可林思慎却不知好歹,硬是要接下钦差一职去陇右查案,也不怪九王爷气她。

见九王爷爱搭不理的, 林思慎也不气恼,垂首朗声又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皇城门口,少不了站岗的禁卫军和来往的大臣,众目睽睽之下九王爷也不想让林思慎难堪,他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林思慎。

一旁牵马的车夫笑意盈盈的替九王爷开口,抬手作揖道:“郡马爷,王爷请您一叙,您还是先上马车吧。”

林思慎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大量着九王爷阴沉的脸色,又转头看了眼自家马车,却见林将军急急的将掀开的车帘放下,俨然是不打算管她了。

不得已,林思慎只能揣着圣旨一步一步登上了九王爷的马车。

九王爷既没带林思慎回王府,也没随意找个茶馆酒楼,而是令车夫牵着马车,沿着皇城外的护城河绕了一圈。

九王爷端坐在马车上,一直闭着眼一言不发,看上去是暂时不打算和林思慎说话。

他不开口,林思慎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揣着圣旨端端正正的坐着,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从容不迫的浅笑。

就这么过了良久,九王爷终于睁开了眼,他神色不见恼怒,只幽幽抬眸瞥了林思慎一眼,而后开口问道:“林思慎,本王问你话你要如实回答。”

林思慎挺直背脊,低垂着眉眼恭敬道:“岳父大人请问。”

九王爷也不绕圈子,紧盯着她,开门见山的问道:“这两边不讨好的差事,你究竟打算如何应对?”

林思慎思忖着答道:“小婿未去陇右,还不知陇右情形”

九王爷蹙眉不满的打断了林思慎的话:“你别跟本王装傻,本王问的不是赈灾粮款被侵吞一案。”

林思慎神色微微一变,正打算编几句瞎话混过去,九王爷却又挥了挥手,长叹了口气道:“今日本王是看在绾儿的份上,才在皇兄面前替你推脱,可你不知天高地厚非要接下这钦差一职。”

林思慎忙不迭道:“小婿明白岳父大人的用心。”

九王爷一直对皇子夺位一事避之不及,生怕被牵连进去,惹的皇帝猜疑。可今日他实在是看不过眼,打算说和林思慎说几句真心话,好提醒提醒她。

“如今朝堂形势错综复杂,皇兄看似放任老四和老二夺权,可那只不过是敲山震虎罢了,意在借老四的势头,压着老二让他收敛一些。明眼人都看得出,皇兄还是更看重老二。那些靠着老四的京官,是赌上了身家性命来日前程,才敢扶持老四。可你与他们不同,你出身将军府,又是本王的女婿,你又何必站在老四那头。”

林思慎闻言缓缓抬眸,面上噙着一丝笑意,别有深意道:“岳父大人,现下就笃定二皇子是日后新君,似乎时日尚早吧。”

九王爷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么说,你是打定了主意,要站在老四那头,甚至打算把老二得罪死。”

林思慎神色一肃,正色道:“陇右遭此天灾,可怜了无数百姓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小婿此次领旨前去陇右巡查,是要为百姓谋福祉。陛下怜爱百姓,几次拨款陇右赈灾,若真有人敢侵吞百姓的救命钱粮,小婿定当秉公执法绝不姑息。至于庙堂之争,小婿并不想过多牵涉。”

九王爷被林思慎这一番义正言辞给震住了,愣了几秒后,他有些不耐烦的摆手道:“无论你是打算为陇右的灾民的伸冤,还是另有图谋,只要你踏入陇右,你就已经被牵扯了进去,你不必跟本王说些冠冕堂皇的废话。”

说完见林思慎打算反驳,九王爷又蹙眉抢先一步:“有些话本王本不打算和你说的太过露骨,免得让你对本王心生嫌隙,可事到如今本王也不得不与你说明白。绾儿是本王的掌上明珠,也是本王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本王绝不允许有人牵连到她,哪怕你是她的夫君,也不行。”

一提起沈顷绾,九王爷的神色语气就突然柔和了许多,他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沉声问道:“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九王爷这话说的清楚明白,林思慎怎可能听不懂,她神色略显复杂的点了点头,轻声回道:“小婿明白。”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看了半晌,而后突然从袖中取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徐徐递给了林思慎:“既然明白本王的意思,那你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此话林思慎倒是有些不明白了,该怎么做?

她有些疑惑的抬手接过九王爷递给她的纸张,犹豫了一小会后轻轻展开,待凝神看清纸上内容后,她突然屏住呼吸彻底呆住了。

只见那纸上开头处,明晃晃的写着和离书三个大字,而那再熟悉不过的笔迹,更是刺的林思慎双眼发痛。

纸上的墨迹看上去有些时日了,这和离书应当很早以前就写下了。

林思慎执着纸张的手止不住的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镇定,垂眸快速的扫了一眼和离书的内容,最后目光落在了末尾的一行小字上。

相离之后,愿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九王爷细细打量着林思慎的神色,见她似乎有些愣住了,顿时也心生了几分愧疚,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开口提醒道:“这和离书并未写上时日,你只需在上头签上你的名字,再按个手印便可。”

说完,九王爷变戏法似的,从车厢角落里拿出里笔墨朱砂,一一摆放在林思慎跟前的木案上。

林思慎对九王爷的言行举止仿若未闻,她只是垂眸定定的看着和离书,低声喃喃问道:“这和离书,是郡主写下的?”

听起来林思慎像是在问九王爷,可其实她早就一眼认出了沈顷绾的笔迹。

当初成婚之时,沈顷绾答应过她三年后和离,可后来她和沈顷绾互许终生,她也就没将这三年之约当真。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沈顷绾早早就写下了和离书,等着她将名字手印添上。

九王爷轻咳了一声,显然他其实也觉得此举有些过分,只不过为了沈顷绾,他也就强压住了心中那一丝愧疚之意,板着脸道:“你就不必多问了,好在你与绾儿并无子嗣,也就免受牵连。也不必觉着委屈,这不过是给绾儿留条后路罢了。”

林思慎心一颤,有些疼。

她觉着自己也许该拿着和离书回去问问沈顷绾,她是不是真打算有朝一日,为免受牵连与她和离。

可她转念一想,沈顷绾一向谋而后动深思熟虑,既然已经亲笔写下了和离书,那就是真的打算与她和离,她就是去问了又能如何。

或许此情此景,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见林思慎神色异常一直发愣,九王爷急忙催促道:“你愣着做什么,这和离书本王又不是明日就呈给陛下。”

林思慎脸色苍白的扯开唇角讽刺一笑:“是啊,不是明日。是等哪日我落难了,将军府落难了,王爷才会呈交给陛下。”

九王爷被林思慎那讽刺的话语怼了回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在九王爷的注视之下,林思慎垂眸默不作声的将宣纸铺陈在木案上,抬手执笔,可当她真打算将名字签上时,她又犹豫了起来,笔尖上一滴细墨徐徐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墨渍。

这和离书是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就连她的名字手印也早就添上了,林思慎的目光移开,落在一旁沈顷绾的名字上。

她的字迹一直如此的潇洒漂亮,笔锋凝寒淡远,就如同她此人。

九王爷盯着林思慎手中的笔,见她迟迟不肯落笔,便又忍不住催促道:“还看什么,你赶紧写啊,这也是绾儿的意思。”

果然是她的意思。

林思慎抿着薄唇,缓缓抬眸看了九王爷一眼,眉眼之间满是落寞,她轻声一笑似是自嘲似是觉得可笑,终是落下了笔墨。

“既然是郡主的意思”

第189章 189

马车在护城河边缓缓停下, 林思慎面无表情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九王爷掀开车帘瞥了她一眼, 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到最后也没说出口,挥了挥手示意车夫离开。

林思慎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双眸子定定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街巷, 她这才恍惚回过神来。

日头渐升,头顶火辣辣的太阳晒的林思慎有些头晕,她摇了摇头垂眸苦涩一笑, 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将军府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城墙拐角处时,林思慎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鲜艳的红衣, 她脚步一顿定睛看去, 却见一身红衣胜火的女子,正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林思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后见四下无人, 便蹙眉问道:“孟雁歌, 你怎么会在这?”

依在墙边的人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雁歌,她站直了身子, 走到林思慎跟前绕了一圈, 也不回她的话,只是勾唇戏谑一笑:“看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要不要跟我去喝几杯酒, 解解愁?”

林思慎怀疑的盯着孟雁歌:“你该不会一直在跟着我?”

孟雁歌轻哼了一声,挑眉道:“你可别多想,我只是领命行事而已。”

林思慎怔了怔,目光有些闪烁,她低声问了句:“领命,你领谁的命?”

孟雁歌眯着眼嘿嘿一笑,竖指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自口中轻飘飘吐出两个字:“飞凤。”

林思慎闻言恍然大悟,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哪个世外高人,原来你就是四皇子信中写的那位飞凤姑娘?”

四皇子曾给林思慎写了一封密信,信上说会派一位叫飞凤的姑娘,陪她一同去陇右,能护她安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孟雁歌听出了林思慎语气中的失落,她啧啧了一声,盯着林思慎的眼睛戏谑问道“你该不会是失望了吧,难不成你以为飞凤姑娘是你家郡”

“不是要陪我喝酒吗?走吧。”

见孟雁歌提起了沈顷绾,林思慎的神色微微一变,她面无表情的的打断了孟雁歌,不冷不热瞥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孟雁歌怔了怔,没想到林思慎突然就变了脸色,她撇着唇角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翻脸翻的真快。”

才嘀咕了一声,再抬眸时林思慎已经走到了几步之外,孟雁歌跺了跺脚不满的哼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也没走远,就近找了家酒楼。

林思慎身上还穿着官服,酒楼的小二见她还带着一个貌美的姑娘,当即心领神会,将两人请入了阁楼最好的一间厢房,窗外就是护城河,风景独秀。

上了酒菜之后,小二就识趣的退了出去,将门关上,留林思慎和孟雁歌两人待在厢房内。

林思慎也没和孟严雁歌说什么,斟了一杯酒就仰头饮下,火辣辣的烈酒灌入喉咙,瞬间就将她的脸熏染的通红。

孟雁歌见惯了林思慎平日里那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见她这般豪迈,还有些不习惯,她盯着林思慎的脸,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没事吧?你还真打算借酒消愁?”

林思慎一言不发的替她斟了一杯酒,推到了她跟前,抬眸定定的看着她:“你不是要跟我喝几杯吗?”

孟雁歌盯着眼前的酒杯,挑了挑眉却并未举杯,她凑到林思慎跟前,撑着下巴问道:“你这是跟你家的小郡主闹别扭了?”

林思慎自顾自的斟酒倒满,眸光微微一黯:“今日不提她。”

孟雁歌眼看着林思慎仰头一口气将酒灌下,低声一笑长叹了口气道:“看来,我这是猜对了。”

林思慎也懒得理会孟雁歌,自顾自的一杯又一杯的灌酒。

她只觉心中愁肠郁结,沈顷绾亲笔写下的和离书,和她早已签下的名字按下的手印,就犹如一根针硬生生刺她心口似的,一直隐隐作痛。

林思慎在外一直循规蹈矩,从不敢真的醉酒失去意识,往日也就装装醉糊弄糊弄别人罢了。可今日,她心中郁结难解,一时之间也有了放纵之意,真就开怀畅饮了起来。

孟雁歌也没出手拦住她,相反,她还颇为体贴的不停替林思慎斟酒。酒喝完了,她便唤来小二添上。

就这么一直到晌午,桌上已经摆了四五个空酒坛,林思慎已经半醉的趴在桌上。

滴酒未沾的孟雁歌轻轻推了推她,凑到她身旁,殷切的将酒杯递给她,笑着问道:“你还要不要喝?”

林思慎的脑子还算清醒,她懒懒的掀起眼皮盯着孟雁歌,清亮深邃的双眸闪烁着一丝迷离醉意:“孟雁歌,你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孟雁歌故作不满的白了她一眼,将酒杯重重往林思慎眼前一放,环臂不屑道:“我能打什么鬼主意,难不成你一个大男人,还怕喝醉酒我会对你怎么样?”

林思慎抬手一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你一直觊觎我美色,我若真喝醉了,还不知你会对我做什么。”

孟雁歌闻言好气又好笑,她忍不住回怼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稍稍冷静了下来,林思慎还真觉得孟雁歌今日有些不对劲,不仅滴酒不沾,还一直殷勤的给她倒酒,她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这酒,还真不能喝了。

林思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扯开唇角笑了笑:“罢了,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今日陪我,我该回去了。”

说完林思慎便打算离开,可她才走了两步,孟雁歌却突然端着两个酒杯绕到她跟前,挡住了去路。

在林思慎疑惑的目光下,孟雁歌不满的递了一杯酒给她,口中振振有词道:“算了,说陪你喝酒,但我却滴酒不沾,我再陪你喝一杯吧。”

林思慎盯着她看了半晌,迟迟没有接过酒杯,过了一会后她才摇了摇头,意味颇深的笑道:“我不喝。”

孟雁歌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瞪:“你还怕我下毒不曾,我明日可还要陪你去陇右,你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坏。”

林思慎不为所动的默默盯着她,还是不肯接过酒杯。

孟雁歌深吸一口气,跺了跺脚将另一杯递给她,咬牙道:“算了算了,大不了我跟你换一杯。”

林思慎垂眸淡淡瞥了眼眼前的两杯酒,摇了摇头从口中吐出两字:“不喝。”

说完,也不等孟雁歌发脾气,她就绕开孟雁歌径直往门边走去。

孟雁歌眯着眼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生气,反倒是气定神闲的勾唇一笑,她放下手中酒杯坐了回去,夹起了一粒花生米丢入口中,悠悠道:“倒。”

话音落下,走到门边的林思慎只觉身子一沉,她晃了晃,急忙转身看向孟雁歌,羞恼开口道:“你之前便在酒里下了毒?”

孟雁歌缓缓转头看着林思慎,她懒懒伸手撑着下巴,勾唇魅惑一笑,娇声嗔道:“下毒多难听啊,我只不过是在酒里下了一点点药而已。”

林思慎靠在门边无力的滑落了下去,她喘息着努力保持清醒,可身子却如同一滩泥一样,毫无预兆的软了下去。

她急急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倒出了一小粒解毒丸塞入口中,而后瘫坐着盯着孟雁歌,恨恨道:“你卑鄙无耻。”

林思慎还真是悔不当初,明知道孟雁歌此人诡计多端,她还真跟着孟雁歌来酒楼喝酒,如今被她下了药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孟雁歌被林思慎骂了句,还是不急不气,她负手脚步轻快的走到林思慎身旁,捡起她丢在一旁的瓷瓶,在林思慎眼前晃了晃:“我都说了给你下的不是毒,只是一种能催发酒力的药而已,你吃解毒丸也没用。”

林思慎现下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强撑着涌上的酒意,喃喃问了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雁歌将林思慎的小瓷瓶塞回她袖中,笑意吟吟的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摸上一把:“你醉的不省人事,我才有机会送你回去啊。”

林思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她抬手在身前胡乱一挥,蹙眉醉醺醺的喃喃道:“你别碰碰我,你究竟要送我去哪?”

眼看着林思慎毫无反抗之力,孟雁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亮光:“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我会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去给她。”

“她?”

林思慎隐约听到了孟雁歌的话,她耷拉着眼皮含糊不清的重复了一句,然后就闭上眼滑落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了。

孟雁歌将她扶了起来,一手驾着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她的腰,口中嘀咕着解释道:“怎么说都算是朋友一场,我借你一用,又不是伤你害你,你可别气我啊。”

只可惜林思慎压根听不到她说的话,迷迷糊糊的靠在孟雁歌的肩头疲惫的睡了过去。

孟雁歌几乎是拖着林思慎走出了厢房,站在走廊时,她蹙眉偏头看了林思慎一眼,有些奇怪的嘟囔道:“奇怪,你怎么会这么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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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190

孟雁歌轻轻松松的将林思慎拖出酒楼, 为避免引人注目,她拖着林思慎转进了小巷子, 在巷子里兜兜转转。

林思慎虽然醉酒, 可好在她不会发酒疯,只是乖乖的闭着眼依附在孟雁歌的肩头, 偶尔动一动, 嘴里时不时的嘟囔哼唧几声。

虽然林思慎不算重, 可她几乎是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挂在孟雁歌身上, 走了好一会后, 孟雁歌有些累了, 便靠在墙边打算歇息歇息。

她偏头看了眼靠在身上的林思慎,忍不住埋怨道:“算我说错了, 你倒还是有些分量的。”

林思慎薄唇微微一动,突然蹙眉埋进孟雁歌脖颈轻轻蹭了蹭, 动作亲昵而暧昧, 孟雁歌当即身子一颤,忍不住咬着唇瓣,急忙伸手将林思慎的脸往外推了推。

指尖触碰到林思慎的脸颊时, 孟雁歌却又止不住好奇的又偷偷摸了摸,林思慎的肌肤有些发红发烫,可那触手的柔软滑腻手感, 几乎比她肌肤的手感还要好。

孟雁歌幽幽瞥了林思慎一眼,竟是有些嫉妒:“真是没道理,你怎么说也是个男人, 还是个上过战场的男人,怎么比女人还”

话说到一半,孟雁歌心中突然莫名的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想起之前在将军府时,曾惊鸿一瞥看到林思慎穿着女装的模样。

“女人。”

孟雁歌盯着林思慎白里透红阴柔精致的面容,细细的咀嚼着女人二字,之前她一直以为林思慎只是有些特殊癖好而已,从未怀疑过林思慎的身份。

可今日这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她自己。也许林思慎并不是男生女相,也并不是有喜穿女装的癖好,而是她根本就是个女人呢?

心中有了怀疑,而林思慎就在眼前,还好死不死的正醉的不省人事。孟雁歌直勾勾的盯着林思慎的脸,目光开始向下滑落,最后停在了林思慎平坦的胸口。

是男人还是女人,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孟雁歌有些心虚的四处环顾,正巧这巷子里也就只有她和林思慎,这可是动手的好时机啊。这般想着,孟雁歌深吸了一口气,抬手缓缓的贴在了林思慎的胸口。

因为林思慎几乎每天都会用白布将胸口紧紧的裹住,所以只要穿上衣服,她胸前的确平坦的像个男人,就是不经意被人触碰到,一时之间也不会让人起疑。

孟雁歌在林思慎胸口摸了摸,虽然并未摸出什么,可却很快觉得不对,明明她肌肤如此柔软富有弹性,可为何胸口却紧绷绷的。

难不成是用什么缠着?

孟雁歌狭长的桃花眼一敛,当即动手扯开了林思慎官服的领口,露出了林思慎胸口雪白的中衣,正当她打算将中衣也扯开些时,耳畔突然传来了沉重了脚步声。

那脚步声渐渐逼近,孟雁歌只能作罢,匆匆替林思慎理了理领口,然后若无其事的扶着林思慎,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撞上了两个路过的百姓。

那两人瞥了一眼,瞧见了林思慎身上的官服,当即垂下头去将路让开。

孟雁歌堂而皇之的扶着林思慎走出了那两人的视线,那两人也未怀疑,只是转头盯着孟雁歌看了两眼,而后互相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离开了。

之后孟雁歌倒也没了机会,每走上一回便会撞上个过路人,她只能暂时打消了念头,一路将林思慎拖到了一个幽静的小院落前。

这便是黎洛藏身之所。

孟雁歌之所以设计下药让林思慎醉酒,就是想要借着将林思慎送来的借口,见见黎洛。

上回她被黎洛赶走之后,也气了好一阵,可气完之后她又觉着心中空落落,她发现自己总是想起那个冷冰冰不通人情的臭女人,甚至还会想那只像狗一样黏人的臭猫。

她想去找黎洛,可又想起黎洛曾说过的那些话,只能心灰意冷的打消了念头。

今日林思慎要借酒消愁,她就正好下药让林思慎喝醉,这样也就能名正言顺的来找黎洛,还不必在黎洛面前丢了面子,让她觉着自己是死皮赖脸的非要去找她。

只是可怜了林思慎,被她利用当了一回棋子,还险些身份被曝光。

孟雁歌将林思慎拖到门边,抿了抿唇在她耳边低语道:“今日你且帮我一次,来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说完孟雁歌便深吸一口气,抬手叩门。

等了好一会之后,门内突然传来落拴声,孟雁歌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她急忙将林思慎推到了身前,自己却闪身一躲,躲在了一旁的墙边。

黎洛一开门,就见还穿着官服满身酒气的林思慎踉跄着倒了过来,她神色微微一变,急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林思慎接入怀中,一手护着她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肢。

黎洛抬手扣住了林思慎的手腕,查看她脉搏无碍后,她蹙眉偏头往墙边瞥了一眼,淡淡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明明黎洛已经瞥见了墙角那露出的一角红色衣裙,可孟雁歌却满眼闪躲的咬着薄唇,别扭着不肯做声。

见墙角后躲着的人半天也没动静,黎洛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你还不出来?”

听出黎洛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下,孟雁歌瞬间有了底气,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而后施施然从墙角走了出来。

一露面,她便傲然的昂着下巴,环臂悠悠道:“你别多想,我可不是来找你的,我是看她喝醉了把她送过来而已。”

黎洛怀疑的瞥了她一眼:“你为何不将她送回将军府?”

孟雁歌怔了怔,而后理直气壮道:“我那是是不想见到她家那只母老虎,也免得被人怀疑我跟她有一腿。”

黎洛闻言也不知是信了孟雁歌的借口,还是没信,她温柔的扶着林思慎往院内走去,轻飘飘的瞥下一句话:“你进来说。”

孟雁歌盯着黎洛搀扶着林思慎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黎洛让她进去,倒是让她开心了一些,她踏过门槛后将院门关上,转身还不忘回道:“这可是你自己让我进来的。”

黎洛也没理她,将林思慎扶入屋内后,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接着又匆匆去打了一桶井水,打湿了丝帕敷在林思慎的额头。

孟雁歌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忙前忙后的黎洛,眼角余光瞥见角落躲着的白团子后,她才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一把将白团子搂在怀中抱了起来,欣喜的贴脸在踏雪身上蹭了蹭,意有所指的问道:“踏雪,有没有想我?我不在,你是不是特别无趣,都没人陪你玩。”

黎洛可不理会孟雁歌,只当她是在自言自语,她坐在床榻边,蹙眉疑惑的看着林思慎,启唇冷冷淡的了句:“她今日为何会醉酒?”

孟雁歌心满意足的抱着踏雪,走过来瞥了林思慎一眼,耸了耸肩道:“她借酒消愁,自然是为了她家中那位小郡主。”

黎洛缓缓抬眸,怀疑的目光落在孟雁歌身上:“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