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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深长的小道外, 池归果真在那守着。见她从里边出来,没有惊讶,只是脸上难敛忧容。

“公主, 将军他……还好么?”

兰兮朝他笑了笑:“没事, 他叫我来拿酒, 你可带了?”

池归很快去拿了酒来, 装在木篮子里递给她。

“东西都在里边了……公主,不, 夫人,将军就麻烦你照看了,他每次来这儿……心里都不好受。”他黯然。

兰兮点头:“你放心吧。”

“你快去吧,我会一直在这儿守着的。”

盛辰南仍那样闭眼坐着,直到听见兰兮回到院中。他才起身从篮子里拿出几根香, 用火折子点燃,在灵牌前跪下闭眼合掌。

她看了眼立着的百来个牌位, 也跟着跪下。

盛辰南缓缓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她也跪在那里默默闭眼合掌,祈福的样子。

上香,供茶, 烧纸。

无言。

他们一起做完了这一切。

只是他没去拭净其他牌位的灰尘。

她也没问, 那些牌位供奉的都是何人。

“姑且……算是带你见过他们了。”他心里千愁万绪,靠在原来那处地方兀自倒了杯酒,一点一点洒在地上,复又满上, 一口闷掉。

兰兮轻轻在他边上坐下, 拿了个空酒杯斟上,轻轻抿了一口, 眉头轻蹙。

原来这便是酒的味道,喝下去七分辛辣,三分烈,到了肚里又有灼热感,到底是有哪里值得喝?

只是边上的人一杯又一杯,她也陪他斟了一杯又一杯。

清晨到日暮,他们坐了一天。

天色昏暗了下来,只有院里的星星烛火。

总归是第一次喝酒,不比那人面不改色。

兰兮看着手中摇摇晃晃的酒杯,一饮而尽,脸颊隐约有些潮红。

眼前开始恍惚,突然她甩甩脑袋,转过头去对他低嚷了句:“盛辰南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终于放下酒杯看她,头倚着门框,身心倦怠,眼神却仍旧清明。

“你想听什么?”

兰兮晕乎了,支着脑袋想了想道:“嗯……你为什么成天对我冷着脸?”

盛辰南皱眉:“……我没有。”

“分明就有!”她气着说,还用力捶了他一下,可对他来说是软绵无力。

他抓住她乱动的手腕:“你喝醉了。”

她挣扎出来:“我没有!”

“分明就有。”

“你……”她一时语噎,闭眼哼道:“我清醒得很。”

盛辰南将她手里的酒杯抽出来:“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

“……兰兮呀。”

“我呢?”

“……嗯……夫君!”半醉半醒,也有几分可爱,嘟哝着:“你喜欢我么……”

他沉眸,目光深远,良久缓缓道:“如果我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

她连着喝了不少,后劲倒真不小,此时正晕乎着,觉得他的声音太轻,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良久,她似是睡着了,支着下巴手一滑整个人向侧着倒了下去,稳稳地倒在他伸出的臂膀里。

他慢条斯理地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肩上。

不知何时,夜空已是满天星斗。

星光皎洁,明河在天,四下无人声,一整晚,只有女子偶尔低语的梦呓。

“夫君……”

“……”

“……嗯。”

谁与共醉一清宵,

醉卧君怀梦,更诉几千愁。

且顿首,

依依旧梦。

乱花溯月,人倚杨柳,

与子问白首。

天亮了。

睁眼时却是在熟悉的屋内,黑色身影坐在旁的椅子上。

“我……我怎么在这儿?”兰兮撑着床延坐起来,喑哑道。

酒太烈,脑袋仍有些沉重。

不是在慕园喝酒,怎么又在床上睡醒……

盛辰南见她醒了,到她面前站定。

“陪我喝酒,自己先醉了?”他嗓音沉稳依旧,仿佛昨日的悲痛从未有过。

她抚了抚额,正想着如何给自己挽回些颜面,就有婢女敲门打断。

“进来。”

听得男人的应允,苳灵才推门而入。

今晨,整个将军府的人都看见了,盛将军横抱着醉酒的九公主从慕园出来,进了主院,此时看到她又躺在那儿,苳灵也没有诧异,只是眼睛掠过那人时,尚有一丝妒色。

兰兮仍坐在床边,盛辰南先手接过苳灵托盘上的碗,搅动勺子。

是醒酒汤。

“辛苦夫君……”兰兮撑着身子坐直。

盛辰南抬眼:“辛苦什么?”

她愣住,原来他只是要将碗递给她,她竟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念在她醉酒浑身无力要喂她……

她有一丝尴尬,真想钻回被子里去……

“没、没什么……”

兰兮赶紧去接碗,却见那人不动声色地嘴角一翘,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唇边。

已到嘴边的汤勺不等她反应,她只得就着喝了。

盛辰南没说话,喂完最后一勺,才将空碗放回托盘。

又拿过上面的帕子,很是自然地替她擦了唇角。

边将帕子放回托盘,边压低嗓音开口:“现在可以说了。”

“嗯?”她还沉浸在他喂药拭嘴的错愕中,懵然看他:“说什么……辛苦夫君?”

“嗯,不辛苦。”

“……”兰兮一时语塞。

苳灵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收了空碗无声退下。

她当初还在盛家时,便对那个果断俊朗的盛三少爷动了心,后来三少爷被封了将军,她求了许久管事的才同意将她归进去将军府伺候的婢女中。她以为只要在他身边,总有一日他会看到自己的感情,可这么多年了,他竟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甚至任何女子。

他再寡淡,也终会娶妻生子,便是做个妾室也好,她也甘之如饴地等着。

可如今他身旁真有了其他女子,她心里的乐观全变成了妒忌。

本以为诱兰兮进了禁地会受到重罚,谁知道安然无事,还与盛辰南如此这般。

屋内只剩下两人。

兰兮突然站起来,跑到案上拿了个小匣子,又小跑着坐回床上,兴冲冲地将里边的红缎带拿出来,绑在他的手腕上。

盛辰南任由她摆弄完,才抬手看了一番。

“这是月老庙的姻缘线,听说有情人戴在身上,能长相厮守呢,”兰兮笑意盎然:“快帮我带上!”

盛辰南眉眼间尽是温柔:“好。”

他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发间,轻轻梳理了几下,将红缎带绑在了她发间。

兰兮握上他的手:“我们去街上逛逛,好不好?”

“好。”

上回一起在外头,是在花灯节,他第一次陪着她逛花灯。

盛辰南牵着她的手,兰兮东张西望,觉得一切都有趣得很。

经过一家首饰铺子,她被一支雕刻精致的金缕簪子吸引了目光,拿起来琢磨了会儿。

“喜欢?”

兰兮点点头:“挺好看的。”

他从她手里拿过簪子,在她发间比划了几下,替她戴了上去。

小贩笑道:“姑娘好眼光,这簪子独一个,和姑娘的美貌真是绝配呀!”

盛辰南递了银子给他,沉声道:“叫夫人。”

“是是,是夫人!”

闻言兰兮低头偷笑。

过了很久,不知是不是因为太晚了,本还有稀落几天的河边,已经是剩下了他们。

突然,隐约觉得月色一暗,兰兮抬头看去,正好看到一只黑色大鸟掠过夜空。

这时,有一辆马车驾来,停在他们面前。

“见过公主,将军,杨伯身体不适,今日换了小人来送公主和将军回去。”车夫低着头,毕恭毕敬道。

盛辰南盯着车夫,眸中掠过一丝冷冽,却很快掩去:“走吧。”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道上早已无人来往,唯马蹄声哒哒。

“怎么还没到……”兰兮有些困了,马车行了许久了,还不见停,她掀开帘子,一愣,怎么是在一片林中,从府邸出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经过林子。

她觉得奇怪,可盛辰南好像并没有惊讶。

林中夜雾朦胧,整个林子仿若蒙上了一层幽紫色轻纱,浓雾间似飘散着一股夺人心魂的花香。

忽然,“喀喇!”一声惊雷起,马车内的人蓦的打了个寒噤。

车夫勒住马匹,忽然往一侧闪走,没入黑暗。

箭从四周射来,车内的人及时破车而出。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忽地出现在四周。

盛辰南拉着兰兮护到身后,与蒙面人交缠一处。

剑光起处,血溅三丈。

可这几个蒙面人却不似一般,功力非常,难以对付。

一声电闪,剑亦如电,直刺向兰兮心脏,她惊呼,猛地被人一扯挡开那剑。

风刺骨,轻轻呜咽,剑已刺入盛辰南的胸口,那人本是要刺进兰兮的心脏,只可惜,他永远也刺不进去了,他的喉间赫然插着一把剑,是盛辰南的剑!

“盛辰南!”兰兮大惊,没料到他会以身挡剑。

他的胸口血流已是染尽衣衫,皱眉咬牙脸色苍白地捂着,右手的剑仍不遗余力。

剑无情,剑下又多了几具冰冷的尸体,血自他们的脖颈与眉心流下。

一声惊雷,声震山岳!

盛辰南撑着身躯,将那数十个黑衣人尽数解决,刚欲拉上兰兮逃离此地,便又听得林中有稀稀疏疏的声音。

盛辰南立刻上前解开车上之马,又一纵身,右手疾伸,用剑紧紧别住马鞍,左手顺势将兰兮拉上马背,身形一翻,长剑在马股上划出一道口子,那马悲嘶一声,放蹄而去。

四下已然漆黑一片。

马上有两人,前面一人身形窈窕,长发及腰,却是一女子,只是这女子发迹凌乱,一身素衣已被风尘染上了诸多颜色,甚至,还有几丝鲜红的血迹!她身后之人紧紧护着她,一手扯马,一手持剑,血流不止。

第22章

他已发现林中紫雾有异样, 再打下去恐会生事!

蒙面人刚欲追赶,却被身后走来之人喊住。

“都尉,为何不追?”一蒙面人道:“他们已中了紫幽沙华, 任凭他盛辰南战无不胜, 内力也会暂时散去。”

只见众蒙面人身后, 有人从暗处缓缓走来, 竟是……柳周!

他阴冷一笑,道:“既然有人合作, 也不能让他闲着,回去跟殿下交差吧。”

只有月光,仍照在孤林之中,前方的尽头是山。

马儿失惊,出了幽林他便强行下马而来, 密林之下,盛辰南紧紧拉着兰兮的手, 拼尽全力向前奔去,他身上已遍是伤痕,血从他的身上各处流出,落在地下, 染红了几片枯叶, 他身后的兰兮亦是疲惫不堪,一袭素衣此刻已遍是污泥、血迹。

原来柔顺的长发,此刻已凌乱不堪,几丝头发被风吹进嘴里, 她却恍然如似不觉, 美丽的脸上,往昔的风华也已刻上深深的疲惫。

天空的星已暗, 她的眼也变得暗淡,只是她的左手却仍紧紧握着盛辰南满是血迹的手。

天空无星,却有月光静静映照着幽人林,照在兰兮的脸上,方才他们还在街上同游,月光轻柔,两心满足,只是此刻,他们却要亡命天涯。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置他们于死地?她来不及去问。

忽然,盛辰南只觉心间一痛,瞬间一股倦意袭上全身,大概是林中迷雾发作,他大惊之下,忙放开拉着兰兮的手,脚下一个踉跄,噗的倒在枯叶之上。

她一声惊呼,忙俯身扶他坐起,急道:“夫君!你怎样了?”

他在兰兮的搀扶之下挣扎坐起,血从他的伤口流出,他紧紧捂住胸口,软软道:“你走……”

兰兮面容一呆,两行清泪夺目而出,泣道:“你别想甩掉我!”

盛辰南无奈的一笑道:“我走不了了,你若不走,岂非也…”

兰兮蓦然道:“那些杀手是不是我大皇兄安排的?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回去告诉父皇治他的罪!”

盛辰南静静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右手缓缓抬起,慢慢抚上她的柔发,缓缓道:“听着,大皇子勾结丰都有谋权篡位的阴谋,但我没想到他勾结的竟是丰都尉迟一族,你必须活着回去,让郁白庭将此事向陛下揭露!快走!”

“什么是尉迟一族……”兰兮哽咽:“那你呢?”

“别管我了,沿着东一直跑,尽头山谷有个小楼,水鉴先生在那。”

手里被他塞了个银色镶玉的短匕,兰兮蓦地抬起头,只见盛辰南用力推开她:“快走!”

“你伤这么重,我怎么能丢下你呢……”见她流着泪,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明显,盛辰南持剑抵上自己的脖颈,低吼:“再不走,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不要!不要……”兰兮慌忙摇头。

盛辰南叹了口气:“快走,去找到水鉴先生,他会来救我的,听话……”

“真的?那你一定要活着,等我找人来……”

“嗯,我等你。”看到他答应点头,她迟疑了片刻,泪水奔流出她的眼眸,她回头深深的看了盛辰南一眼,然后决然的飞奔离去。

她明白自己留着只会是他的累赘,她要去找人救他!

月光映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夜凉如水,兰兮已去的远了。

方才还抚上她发丝的手已无力的垂下,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线。

重露已湿透了盛辰南的衣衫,而他,便在那儿躺着一动不动,呆呆的眼神睁着,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远处有一声枭啼传来,夜色随着啼声似也更加悲凉。

“幽人林,一入此林人自忧,世间本多忧愁事,何处能避忧人言?”

“扑棱棱”一只夜枭突然惊起,掠入夜色,远处密林一处,突然升起一团浓雾,似是这夜的凝聚,是寂夜中最黑暗的地方,似是要吞没世间一切。只见那团黑暗缓缓覆盖而来,不过盏茶时分,就已经接近了盛辰南冰凉的躯体。

又过了良久,突听得黑雾中一声低吟,接着自那宛如实质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条人影。

只见此人一身黑袍,以黑巾掩住面容,全身似已融入这夜色,若有人从此经过,他便在此处站着,来人也不能发现。

此刻,只见黑袍客缓缓走近盛辰南,叹息一声缓缓道:“盛辰南啊盛辰南,你本不该死,有些东西你本不该知道,你今日之难,原是不必,只可惜你引以为傲的金玄骑出了个好手下,多亏了你这个好手下透露行踪,我才能这么快找到解决你的好机会。呵呵呵……你若要怪,便怪你自己吧。”

说着缓缓伸出右手,慢慢抚上盛辰南的眼睛,将盛辰南犹自睁着的眼睛缓缓合上。

黑袍人又一声叹息,身形一掠,便要闪进黑暗之中。

突听的“嗤”的一声,黑袍客大惊,身形疾向左掠去,无奈肩头已是一痛。

黑袍客一声痛哼,身形于半空中陡然转回,左手执起一道黑链自他的袖低呼啸而出,夹着森森的黑雾,径自击向他身后之人。

“噗!”盛辰南喉口一甜,鲜血自他的口中喷涌而出,一道黑链已贯穿他的躯体,但他已丝毫不觉得痛,他的意识已模糊。

兰兮疲惫地向前奔去,她实已劳累不已,只是她不能停下,她拼尽全力向前跑着,纵然她的衣服,她的肌肤已被林木割破,一阵阵剧痛袭向她的心头。

夜色更深,几丝幽云掩映着孤月,悲悯着下界是是非非,密林中,盛辰南静静躺在地上,一道碗口大的伤口撕裂了他的胸口,鲜血贱在地上,将他身下的落叶浸成鲜艳的红色,只是他的脸上,却有着一丝令人难以置信的笑,他笑得什么,黑袍客自然知道。

此刻,黑袍客狰狞着脸,捂住左肩喷涌而出的血,向前方掠去,转眼间身影便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群山幽幽,夜色更浓,月光下,密林中,兰兮跌跌撞撞向北跑去。

几丝箫声突然响起,在密林中悠悠回荡,恍若来自亘古。兰兮听到箫声,身形一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声音响起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后,向发声之处疾奔而去。

箫声愈加清晰,她的脚步却逐渐离乱,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被地下的一根枯枝绊倒在地,所幸地上满是枯枝落叶,倒也没有伤着,她没有哭,只是睁开大大的眼睛,怔怔的摔落在地的短匕,眼中,竟似浸出了几许眼泪。

她紧紧的握紧短匕。

“沙…沙…沙…”旁边突然传来几丝脚步声,兰兮身形一震,一缕刀光自她手上泛起,突然间,她骤然转身,右手短匕已出鞘,直向来人处刺去。

那本已将至来人眉心的刀影突然一晃,落到一边。

兰兮抬眼看去,眼泪夺眶而出,不知是哭是笑:“皇叔!”

水鉴忙将她扶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兮儿,总算找到你了,好了没事了。”

兰兮闻言一下挣脱开:“皇叔,你快找人去救盛辰南,大皇兄勾结什么尉迟一族要将他置于死地,他受伤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兰兮说着就要拉他往回走,水鉴叹了口气:“兮儿,你先随我回去。”

“不行,我们得去救他!皇叔求你了救救他!”

“兮儿!”水鉴想将她喊清醒,兰兮一顿,怔怔回头看他。

“皇叔你怎么了?你……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些杀手这么巧埋伏在那儿……为什么盛辰南知道那些是丰都的人,又知道你在这……还有……”

那回在烟雨楼盛辰南和郁白庭到底在做什么……

慕园又为什么有那么多牌位……

他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

一切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兰兮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嘴上说着爱他,非他不嫁,直觉有许多秘密朦胧在眼前,可到头来,她却什么都不懂。

眼前昏沉,她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

明晃晃的宫殿。

隔间内,女子妖娆缠绕于男人身侧,身姿柔软盈盈可握,她娇艳媚笑,纤手斟了一杯酒递到男人唇边,只是这个男人却步似从前那般,对她的诱惑好似不见。

渠琼假意生气,撒娇道:“殿下,您最近对渠琼好生冷漠!”

燕川寻终于将思绪收了回来看向她道:“哦?孤怎会冷落琼儿,宠你还来不及呢……”

听言渠琼心中一喜,便愈发大胆了,挽上男人的臂弯,婀娜道:“既然如此,那不如渠琼今夜好好伺候殿下……”

若是从前此等魅惑的尤物他定然是不会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如今却提不起丝毫兴致,微微一顿,戏笑道:“今夜不可,改日孤再来宠幸我们琼儿可好?”

“殿下是不是看上别的姑娘了,才会对渠琼厌倦了罢!”她假意微怒。

“怎会,这儿还有比你更美的美人儿吗?”

闻言渠琼骄声道:“渠琼为了殿下叛离金玄骑,殿下将来立于万人之上后,会不会忘了我?”

燕北寻神色一顿,把玩着她的丝发,眯眼似笑非笑道:“琼儿若是当真投靠了孤,孤将来定许诺你荣华一生,只是听说琼儿同孤的九皇妹一样心属那盛辰南,你如今却又在这儿与我如胶似漆……”

“琼儿这又是……意欲何为?”

他话中有话,果真是探查过她的底,渠琼敛去一闪而过的惊诧,笑得明艳:“他盛辰南看不上我,我自当另寻靠山,殿下莫不是不愿当渠琼的靠山?我可将我知道的尽数说与殿下了,殿下还信不过我?”

燕北寻哈哈一笑,一把搂紧她的腰贴至胸前:“过了今夜,琼儿若还这么想,孤定信你!”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第23章

这时, 有侍卫来报。

“启禀殿下,柳都尉回来复命了,尉迟大人也已得手。”

燕北寻并没有感到惊讶, 运筹帷幄这许久, 等的就是这天。

渠琼心里一紧:“什么柳都尉?你说的难道是……柳原?”

“嗯, ”燕北寻扬了扬尾音, 好整以暇地看她作何反应:“就是盛将军手下最得力的都尉柳原,毕竟曾是你的上属, 琼儿与他应当相熟如斯。”

“怎么会……”柳原为何会替大皇子办事,难道他……叛变了?这计划之外的变故谁能想得到,方才那人说已得手,难道盛辰南他……渠琼瞳孔一缩,暗自捏紧了手心。

“琼儿紧张什么?嗯?不愿与孤一度一度良宵?还是……担心盛辰南?”

“……”她定了定神, 悄悄吸了口气,扯处一丝笑意:“没有, 渠琼已经是殿下的人了,盛辰南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燕北寻大笑几声,又低沉着在她耳旁细语:“女人心, 深似海, 果然不能尽信。”

渠琼枕在他脖间,扯唇轻笑,眼里尽是忧虑。

第二日。

秉承书院。

内院。

明娆坐在床边,一勺吹一勺的将药汁喂给床上半倚着的兰兮, 往日她每喝一口脸就皱的跟苦瓜似的, 可如今她只事如个提线木偶,目光呆滞。

忽然想到什么, 眼眶一红,兰兮侧过头,不再喝。

明娆叹了口气:“乖,我们再喝两口好不好?”

喷涌的鲜血,惨白的脸庞,拼死也要护她平安的男人,此时,下落不明,生死不定。

说好找人去救他的,如果晚了,会不会……

她不敢再去想。虽然水鉴将她安全带离后派了人回去寻,可一天一夜了,也没个消息。

“兰兮,”明娆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没担心,盛将军一定没事的。”

兰兮抚过发间那条他亲手系上的红缎带,闭着眼一言不发。

“明娆姐姐……”她突然哑声开口:“我好没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只会拖累他……”

明娆放在药碗,握住她的手:“女子本就手无缚鸡之力,再说了,那些人原本就不是奔着你来的,你不用自责。”

“如果没有我,凭他的身手,怎么会受伤,都是为了护着我才……”

“兰兮,你听我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生养伤,等他回来寻你,不要想这么多。”

明娆轻轻扶她躺下:“多休息,听话,不然你皇叔也会担心的。”

明娆称他皇叔……

兰兮躺着:“明娆姐姐你已经知道他是……”

“我知道,他从来没想着瞒我,”明娆略显幸福的表情,只是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去给你煮些粥来,你躺会儿。”说完她才轻轻关上房门出了去。

盛辰南呢,他是不是瞒了她很多事,一夜之间,突如其来的变故,若说他什么都预料不到,她不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应该留着后手的吧,现在还在计划之内么,他还好么?

兰兮呆呆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又过了两日,水鉴才回来,带回了皇城的消息。

皇帝下诏,立大皇子燕北寻为太子。

郁白庭即日启程归广陵国。

战神将军盛辰南遭遇丰都贼人暗算,护妻身亡,北凉上下悲痛疾首。

闻言兰兮手一抖,筷子失力落了下去。

她蓦地起身往外冲去。

“兰兮!”

“兮儿!”

水鉴和明娆忙追了出去。

她脑子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回皇城!

“啊……”她冲的太快,迎面撞上个人,摔在地上。

一双熟悉的手将她扶起。

她抬头,怔怔望了好一会儿,哽咽着出声:“郁白庭……”

郁白庭蹙了眉,不过几日,她竟这般憔悴了。

将她搂进怀中,抵着她的发顶,柔声:“小女孩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看你,都丑了。”

兰兮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告诉我,他没有死,没有死对不对,你告诉我,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他沉默良久,轻声缓缓开口:“对,他们骗你的,乖女孩,别哭。”

“郁白庭,你别走,别回广陵好不好……”

“……好,我就在这陪你。”

明娆轻轻拽了下欲言的水鉴,两人轻步离开,留下兰兮和郁白庭一处。

空山谷底。

山涧清流,漫天清辉。

郁白庭撷下几枝柳条,自顾自编织了起来。

兰兮站在一处眺望,清风拂过她的脸庞,落花滑过她的长发,素衣轻轻扬起。

阳光灿烂,人人心悦,但她却觉得,山丘间风声,好似生者在呼唤。可从此,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两茫茫。就像这映山红,风吹过,难免就有丝凄凉哀伤。“望穿千年古藤,哭红满山杜鹃。”此刻她仿佛听到了子规在山间哭啼着不如归去。

她抬眼,伸手托住一朵柔软透亮的落花,没有千感万慨,只觉得,一朝花开,一夕飘落,生生死死,一念之间。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

她还在这儿等着那个人。

忽地一个物什轻落在她头上,回头是一张放荡不羁的笑脸。

郁白庭将柳枝环带在她的发上,原先简素的发忽地多了一丝盎然的色彩。

他笑说:“小时候你与我说,暮春折柳编环,回家后再将柳枝插在屋檐和门楣上,以求辟邪禳灾,从前的郁结便会一扫而尽!”

兰兮怔然摸了摸头上的柳枝环。

“水鉴先生他们应该准备好纸鸢了,走吧,去瞧瞧!”说罢拉着她往回走。

传说,将心愿写在竹篾扎成的纸鸢上,系上纱线在郊外放飞,待达到一定高度后剪短纱线,便可将心愿诉与仙人,祈求成真。

四人纷纷在竹篾上写上片语。

水鉴写道:国泰民安,相依相偎。

明娆写道:一切安好。

郁白庭写道:天涯咫尺。

兰兮呆滞半晌,落笔:至死不渝。

兰兮看了眼郁白庭写的,微微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只听得写的那人道:“红尘路远,世事沧桑,不如一壶酒,一把剑,闲云野鹤,逍遥自在。”

水鉴感叹笑道:“无拘无束,游戏人生又岂是如此简单。不过我倒没想到,广陵王如此赫赫之人,竟无心这江湖名利。”

郁白庭轻笑:“人各有志罢了。”

他见多了生死悲离,便觉得名利也就如此而已了。

春之风自下而上,纸鸢因之而起。

北郊荒外。

山的尽头,是有人家的,清流潺潺,自山上缓缓流下,那人家正在山脚的溪流之旁。

这个夜,有人孤身翻过山头,便看见了那条小溪,溪流缓缓向下流去,他极目远眺,溪流在遥远处汇入大河,人何尝不是如此,终要汇入这污浊纷扰的尘世。他缓缓的向下走去,不一会便来到了山下那人家之前。

已是子夜,不知是不忍搅人清梦,还是为了别的,他只静静坐在门扉之前,破旧布衣,络腮胡渣像是许久未清理,嘴唇略有些惨白,布裳衣帽盖住长发,遮住一边面容,垂在肩上,但即使露出的一半面容,也可看出此人必是一英俊异常的男子,虽看似只有二十七八的年纪,那微露的双眼却是散着冷峻的光辉,似可看破一切。

等到日头升起,那家人才发现有一男子在自己门前坐了一夜,他们是一对老夫妇,须发都已斑白,还有有一个三朝未满的小小婴儿。

老了的人,总会极富同情,于是他们将其请入屋舍之内,奉上粗茶,宽帽遮面的男人含笑接过。只听那老汉道:“公子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男人道:“无定居所,不过世间流离罢了。”

老汉道:“公子话中的禅机,老头子是不懂啦,唉…”说着叹了口气。

男人微微一笑道:“阐机本不在话中,而在心中,老人家心有邪念,是故说不懂在下之言。”

那老汉闻言不禁一怔,道:“公子此话是何意?”

他脸上依旧还是保持着微微的笑容,只听他缓缓道:“老人家真的不懂?”

说着又慢慢转过头看向另一侧的老妇。那老妇的面色却似有些变了。而那老汉却摇摇头道:“公子的意思,老朽实在不懂。”

他道:“你本是懂的。”

一丝汗珠自那老汉脸上缓缓流下,突然他一声大吼,向风昭言抓来,他的眼神闪着森森的冷光,而那老妇,也一跃而起,抓向他的脖子,她的手指尖而长,闪着惨碧的光芒,定是有着剧毒。

男人宛似不见,只是静静看着他们,跃至半空的他们突然一阵痉挛,噗的一声,齐齐跌在地上,他们不知他是如何出手的,只是看到他右手剑已出鞘。

见其不易对付,两人齐齐撕掉**,只见原本满脸皱纹的老夫妇此时却成了狰狞的男女,面露凶光。

还未回过神,两人又扑了上来,直击男子。

剑,是如此之快。

此刻,他们被困绑住已不能动弹。只是带着哀求的神色看着他。

男人也看着他们,眼里没有笑意:“你们可愿回答我的问话?”

那一男一女闻言急忙点头。只听男人缓缓道:“此间主人在何处?”

两人忙道:“此间并无主人,只是我等早发现大侠要经过,于是……”

男人打断淡淡道:“此间是有主人的。”说着移目看向他们身后那婴儿,那婴儿是个女婴,脸色已变为青色,此刻似已全无生息。

二人脸色一变,忙跪伏道:“大侠饶命!此间主人在西一百里处尉迟大人手中。还望大侠看在我等不易的份上,饶我们一命吧。”

他沉了声:“尉迟牧景?”

二人道:“正是正是!”

第24章

“他可是你们的主子?”

“不是不是,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留着你们也没用,那我只好要了你的命。”男人作势抬起剑。

“别别别!大侠饶命!”

男人置若罔闻, 抬剑的手未停止, 直直朝他们劈了下去。

“说!我们什么都说!”两人缩在一起, 啊的就叫出来已是吓的不轻。

良久, 不见身上有何痛感,两人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手上绑着的麻绳已叫人砍断。抬头只见得那持剑的男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瞬间羞红了脸。

“是尉迟大人命我兄妹二人在此,此处是通往空山的必经之路,若遇上皇城方向来的人格杀勿论,尉迟大人给了我们一笔钱, 我们只是拿人钱财**,其他的真的不知道了。”

男人沉默了一瞬:“走吧。”

“多多多……多谢大侠!”说罢旋及飞身离去。

此时屋内只剩那个男人以及那个已无声息的婴孩。

男人嘴唇依旧发白, 没什么气色,看着床上半大的孩子,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脸。

“生死弹指间,终究是连累了无辜人, 今生的恩仇我替你了, 来世愿你能美满安康。”

他在这屋旁,将婴儿安葬,虽是简陋,却也是归故土了。

做完这一切, 他静静站在那处, 良久,身后有几道身影闪出, 来人于他身后俯跪。

“参见阁主!”

男人掀开宽大衣帽,露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盛辰南已死,如今他是鸣凤阁阁主少原君。

“皇城近况如何?”

为首的暗卫低头禀告:“燕北寻以九公主性命要挟陛下下月初退位,国公府如今是沈铮当家,沈府已是燕北寻的傀臣了,其他朝臣无人敢言,唯盛大人不顺从,因而尚书府上下皆被囚禁府中。”

盛辰南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九公主呢?”

“九公主仍在秉德书院,同广陵王一处,属下也已命人严守空山,护公主安全。”

他抬手按在胸口位置,死里逃生,旧伤未愈,但必须赶在燕北寻得手前回去。

山间的桃花开的很美,花瓣倾洒在漫天清辉下。

兰兮独自倚着树,清风拂过她白嫩的侧脸,携着娇红的花瓣装饰了她的墨发,三千青丝如泻,一袭白衣应风扬起。她抬眼,伸手托住一朵柔软透亮的落花。

两个月了啊……

她倚着树,闭眼想的出神。

“在想什么?”身后有人走近。

兰兮睁开眼,抬头看向来人:“在想……今年的桃花依旧如此美。”

“四月桃色应风舞,一兮巧笑媚春晖。”身后的郁白庭悠悠吟道。

“你也喜欢桃花?”

他低头静静凝望她的脸,含笑轻声道:“我说的是你。”似有玩笑的意味。

她听后忍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郁白庭,油嘴滑舌。

看着她的脸庞如发间的桃花般红润,郁白庭靠着她坐下,“其实……”他也倚着树:“就在这空山度过余生,也不错。”

可惜恩怨当前,国染鲜血,何来自由之说。

望着他英俊的脸庞,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她缓道:“人生不过一场是非之欢罢了。”

“再余半月,桃花儿就要谢了。”她又道。

“今年谢明年依旧会开。”郁白庭道。

“来年的桃花还会如今年一样好看么?”

“当然。”

“那……他还会回来么?”

“会。”

两人隔着落花对望,时间仿佛能永远停止在那一刻,千言万语,只肖一个眼神。

这片盈盈桃花林,好似汪洋大海中的唯一一片轻舟,都在两人心中飘然而过。

静静的,过了许久。

郁白庭轻笑:“明日,我就要走了。”

兰兮一滞:“走了?回广陵?”

“不,去皇城。”

“你要做什么?”

他一脸无所谓的笑:“朝堂之事,小女孩就别过问了,明日就不找你了,你知道的,临别什么的,我最不喜欢了。”

他起身,背过去:“等办完事再回来陪你,若是……”若是回不来……他顿了半晌,继续笑道:“若是杂糅事多,回了广陵,记得想我!”

他刚欲抬脚离开,就被身后的忍扯住了衣袖。

“郁白庭,带我去吧。”兰兮拉着他,起身。

第25章

郁白庭并没有答应她, 也不可能答应她。

皇城如今硝烟四起,内忧外患,他离开前曾答应皇帝皇后, 在皇城太平前绝不会让她回去。

广陵军队在书院前等待良久, 严守车马, 饶是一只苍蝇也难以入内。

郁白庭踱步而出, 水鉴和明娆跟在后面相送。

他停步回头,欠了欠身:“今日一别, 不知何时再见,先生,明姑娘,替我照看好兰兮。”

“就算王爷不说,我们也定会照顾好兮儿的。”明娆安抚一笑。

水鉴欲言又止, 最后叹了口气:“白庭,我知你此去皇城是为了兮儿, 只是凶多吉少你大可不必……”

“先生无需多言,”郁白庭面容坦然,制止他继续说下去,苦笑道:“她既唤我一声哥哥, 妹妹的哀乐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更何况……她牵挂之人,也是我的挚友。”

“可盛将军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抹煞的事实!”

“燕北寻虽昭告了他的死讯,可并未找到他的尸首, ”郁白庭正色道:“我相信他, 他没那么容易中计。”

“你……”水鉴无奈气得顿足:“你怎么也和兮儿一样麻木!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将燕北寻和丰都外党勾结的罪名昭告天下, 废太子,立良君,还北凉百姓安稳日子,而不是纠缠在个已故之人身上,损耗精力!盛将军荣威一世,是人人敬佩的好将领,所以你们更要打起精神,守住他浴血奋战十余年的天下啊!”

郁白庭沉默半晌,才沉声开口:“没有辰南,她心里的天下轻易能被攻城摧地,何来守住之说。”没有她,他守这天下何用。

水鉴还欲规劝,却被明娆暗暗扯了袖。

明娆温而一笑:“王爷,秉德书院随时等你回来。”

“多谢明姑娘,”他相视回笑,淡声道:“先生,江山万里,系于人上,她的天下我断然不会弃之不顾,北凉百姓的天下,广陵也绝不袖手旁观。”

“……”水鉴依稀叹气,摆了摆手。

“兮儿呢,怎么不来送送你?”明娆问。

郁白庭望向书院深处:“……我已同她告过别了。”

又言语的几句,郁白庭和他们告辞,上了马车,广陵军队车马,渐行渐远。

“好了,别生气了,他们有情有义,你应该欣慰才是,再说他们也并非不是无心家国。”明娆柔声对身边的人道。

水鉴顿了顿,长叹一口气:“我哪里是在生气,我是担心他们,岂能拿性命当儿戏!白庭他此行一去,定然会触动心怀不轨之人,到时候煽风点火泼他个进宫谋逆之罪,是要诛九族的!他是毫无异心,难保别人不参他一本!”

“你呀,就是成日忧虑这许多杂乱事,头发都白了不少,要不我陪你下山走走,顺顺心?”

水鉴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扭捏开口:“我当真,生了许多白发?”

明娆笑点头。

“……哎,果真是老了。”

见他一脸失落,明娆柔声:“你就是须发皆白,我也不嫌你老。”

两人抬眸,半晌,相视而笑。

“兮儿呢,怎么今日还未起来。”

“不知道,大概是昨日睡晚了,昨夜我见她屋子里,烛火亮了一夜,许是又失眠了。”明娆心疼道。

“……哎。”

有天下第一楼之称的皎月楼,既有全北凉最上等楼宇,更是以美人美酒最负盛名。都道皎月楼的舞女,各个身怀才艺,千般娇万般艳。皎月楼的酒,独家秘制,千金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