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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了一个小祖宗 落鳍 18868 字 13小时前

她讲完电话慢悠悠的走回来,从头到脚将人看了好几遍,问他:“你几岁了?”

霁雨晨张口说二十,徐闯的年纪,也不算骗她。

女人要求他拿身份证看看,徐闯摸出自己的递过去,说他弟弟没带。

对面瞅着身份证的照片看模样挺高兴,说就这样吧,明天一早送来两千斤桃,就按他们说的价。

双方商量好时间地点,霁雨晨欢欣雀跃,按耐住兴奋问:“我们其实有差不多三千斤,都给您运来成不?”

女人说成,正好留点放店里卖,但她要求不付订金,且要货送到了,都验过后才给钱。

货到付款的模式对第一次做生意的双方也还算合理,霁雨晨觉得可以接受,他拉着徐闯给人道谢,又留了电话号码,保证明天一早送到。

从批发市场出来霁雨晨身心舒畅,别提多高兴,他这么算算能挣一千多块,除去运货的车费,和李大娘分分也能拿到大几百,应该够买哼哼,说不定还能给家里留点。

他激动的晃着徐闯的胳膊,走路一蹦一跳,徐闯要带他去医院拍片看胳膊的伤愈情况,霁雨晨说:“明天再看!今天要回去摘桃,李大娘那桃都在树上,摘下来还要装车准备…哦对!咱得找个车,明天才能把货送过来!”-

霁雨晨盘算的紧,先是让徐闯找人定了车,因为是熟人关系要的不多,在预期收益中将车费减去,他回村的路上盘算着一下午的时间够不够两人把桃都摘下来,徐闯说几千斤桃儿俩人起码要摘个三四天,根本赶不及。霁雨晨算了又算,没办法只能找来村民帮忙。

他其实不想别人插手,这个别人排除了自己、徐闯、以及李大娘以外的所有人,因为算起来利润统共那么多,如果请人帮忙也不好意思一点儿不分。

徐闯知道了他这心思笑他心细,村里每年农忙都是各家搭把手的事,没人提钱不钱的。

两人回了村立马跑了趟李大娘家,告诉她这一好消息,李大娘笑的合不拢嘴,招呼着邻里街坊去帮她摘桃,霁雨晨还在纠结怎么开口,李大娘便把事儿都办妥了。

他们忙了一下午,从日头高悬直到天边最后一丝晚霞落下,运输的板车送了一趟又一趟,李大娘院里堆满了成筐的水蜜桃。

她负责将重量和箱数都清点好,准备明天一早装车,徐闯负责带人运输,霁雨晨则是从事采摘工作,一下午趴在梯子上没下来。

他这回才发现自己有点恐高,两米多高的桃树爬上梯子愣是不敢往下看,低头都觉得眼晕,霁雨晨觉得应该是老毛病,失忆前也一样,倒也没太在意。

一行人忙到晚上,日落之后天光逝去,山里陷入一片黑暗,霁雨晨和徐闯是最后下山的,见李大娘早已等在路口,叫他们去家里吃饭。

两人不客气,主要是太饿了,闻着炊烟袅袅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他们吃过晚饭又将院里的桃子重新清点了遍,约定好出发时间,才回去家里。

在外折腾一天,霁雨晨原本和打了鸡血似的,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做什么都干劲十足,可他现在一进家门、坐到炕上,那点子困倦劲席卷而来,一动都不想动。

他跟徐闯商量:反正明天还要出门,今天不洗澡了行不行?徐闯给人打了水泡脚,又投湿毛巾让他擦擦身上,等伺候好小祖宗躺下自己才去浴室洗漱。

徐闯出来的时候炕上的人正昏昏欲睡,感到有人过来自动往里挪了挪,霁雨晨十分自觉的把脚伸到徐闯的被子里,因为他身边暖和,连带被窝都比自己的高好几度。

徐闯用小腿肚夹着给人暖脚,问他:“你是不是冷?”

霁雨晨嗯嗯哼哼的说不清话,被拉出被窝,徐闯用自己的被子笼住两人,又将多出来的那床盖到九儿身上。

霁雨晨本来迷糊的紧,这一折腾突然就醒了、困意全无,他睁大眼睛在黑暗中乱瞟,等人盖被子的功夫感到宽厚掌心压在自己后背,让他不得不以面对的方向和徐闯紧密相贴。

他低着头将自己缩成一个小蚕蛹,等人将被子整好,才敢猫出半个脑袋在黑暗中看徐闯。

黑暗中男人的脸部轮廓显得格外硬朗,许是觉察到视线,徐闯抬头问:“还不睡?”

霁雨晨轻哼了声,感到徐闯将一只手垫在脑袋后面枕着胳膊,另一只手揽着自己的腰,说话时不轻不重的按了下。

他问徐闯:“你不冷吗?被子都给我了晚上冻感冒了怎么办?”

徐闯说他往年这个时候就是盖条薄被,不盖也行,住山里早习惯了。

他其实没说是霁雨晨怕冷,刚入秋就这样,等着外面冰天雪地的时候也不知道挨不挨得住,今年冬天可得把炕烧热乎点。

霁雨晨其实不是想问这个,只是脑袋里的黄色废料蹭蹭往外冒,为了不耽误正事,只能跟徐闯聊些有的没的。

他思索半晌,从被窝里钻出来趴到徐闯身上,古灵精怪的问他:“你要睡了吗?我们聊聊?”

躺着的人“嗯”了声,表示乐意奉陪。

“你有没有什么梦想?或者目标之类的?”

他虽然以前听徐闯提过对于未来的设想:过平淡普通的生活,赚点小钱,娶个媳妇,然后老婆孩子热炕头,可那听起来就很没有吸引力,霁雨晨觉得两人在一起那么久了,总该有点什么变化。他对徐闯有意思,只要这人不瞎,多少都能感觉的到。

徐闯问他:“你是指哪方面?工作还是生活?”

霁雨晨:“都行,你想说什么说什么。”

他趴在男人身上眼巴巴的看着,见人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想在厂里好好干,老板说他准备在这找个管事儿的,以后就不过来了,只管着收钱,要是我能把这活儿揽下来,工资应该能涨不少。”

“那样的话你是不是每天都得去厂里?就更没时间在家了?”

徐闯说:“应该是那样,不过时间会相对灵活,从村口到这儿又不远,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说着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感觉身上的人好像不太高兴,恹恹的哼了声,“以前也没见你那么积极”

霁雨晨觉得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山村里待着的老实男人突然想着要挣钱了,肯定有什么缘由,他白天在批发市场说自己是他弟弟,难道是有了喜欢的对象?真想着攒钱娶媳妇儿?

他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天都跟徐闯在一块,猫腻当真没发现一星半点,除了上次去隔壁村看电影,阿盛说到结婚的时候,他确实看到徐闯的眼神晃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空气变得安静,霁雨晨从人身上翻下来,将自己裹回被子里说要睡觉了。

徐闯略显疑惑的抬头,以为九儿还要说些什么,却始终没等到下文。

那晚两人各怀心事,霁雨晨睡的并不踏实,他半梦半醒的时候还在思考,要是徐闯真有了喜欢的姑娘以后娶妻生子自己该怎么办?不说近水楼台都没捞着月亮这事儿有多丢脸,如果记忆真的没了,以后也找不回来,家人朋友都没能找到自己,那他以后在这世上是不是就真的无依无靠、孑然一身了?他该怎么生活?又该去哪里?想想都是些棘手的事

【作者有话说】

连着出差没赶上更新,有读者反馈段落长看着累,稍微调整了下

第17章 变卦

第二天一早,天边泛起丝鱼肚白,隔壁张大爷的鸡叫了好几声,徐闯才从睡梦中醒过来。他一看时间不早,立马叫九儿起床,怀里的人许是半夜觉得热,把被子踢掉一层,此时正领口歪斜的挂在肩上,露出一片雪白肌肤。

徐闯帮人把衣领摆正,轻着动作从炕上抱起来,兜着被子晃了两下。

霁雨晨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徐闯说:“再不起就赶不上送货了”,睡着的人才一个激灵从床上跳下来,穿好鞋,又呼啦着胳膊去浴室洗漱。

早晚天凉,霁雨晨出门的时候穿了件徐闯的厚外套,他自己还没这个季节的衣服。两人在村口和司机一道把院里的桃都装箱抬上车,小货车核载三人,李大娘去不了,只得村里等他们回来。

外头天色还未大亮,从前塘村往外走的一段路颠的厉害,还没有路灯,司机只得开的很慢,直到柏油马路上才提起速来。霁雨晨一路上昏昏欲睡,低着头打盹儿,中间不小心脑袋磕到司机肩膀上把人吓了一跳,徐闯忙将人往自己身边拢了拢,跟司机大哥道歉,又扶着九儿的脑袋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他们在约定时间到达镇上的果蔬批发市场,司机在岔路口等,里面车开不进去。霁雨晨和徐闯跑到昨天约定好拿货的水果摊位前,见老板娘正在摊口理货,让他们稍等。

她嘴里嘀咕着这个几箱那个几箱,又叫人搬上车抓紧送出去,霁雨晨看着这大姐生意不错,想着一会儿交了货也向她取取经,看有什么挣钱的门路。

等人忙完手上的活儿,大姐找了个人帮她看店,跟他们去车上验货。

她大致看了看运来的桃,又挑了几个闻了一闻,打电话让人过来搬下车。

霁雨晨心想这一单算是成了,女人转头说:“你这些桃我要不了那么多,两千斤,剩下的我给你再找个买家,你看成不?”

她没做什么铺垫,霁雨晨也没反应过来,迟了两秒才问:“能找到?那价格怎么算?”

女人勾唇一笑,说自己昨天算了算,店里确实要不了那么多,左右现在这桃也要过季了,卖不掉也是挂在树上,不如便宜点,她给帮忙找个买家。

这话听着早有预谋,霁雨晨微微蹙眉,徐闯抓了抓他的手腕,上前半步,“那您说多少钱?如果帮我们再找个买家的话。”

他语气平静,好像没太意外,女人抚弄头发的动作带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瞧着徐闯说:“姐也不坑你,你这桃的品质确实不错,不过你也知道,这时候的桃子马上就过季了,卖不上价,我给你找了隔壁街上的孙老板,他那正好还缺一批货,价格嘛,肯定不能让你们吃亏,这个数怎么样?”

女人说着伸手比划了个数字,看来比李大娘给的成本价还低,霁雨晨气的火冒三丈,这分明就是坑人!见他们好欺负!

他势要上前理论,被按住动作捏了捏手背,徐闯说:“姐,您看再涨点行吗?”

他好生商量:“您也也说了这桃子品质好,就算过季了,您放在店里也不会卖不出去。我们跑这趟不容易,昨天把桃子从树上摘下来忙到半夜,今天又起早给您送过来,咱做生意也得讲点诚信不是”

徐闯说到后面谈起“诚信”二字,霁雨晨本以为这揭人短处的话没准一个弄不好,眼下两千斤生意都要泡汤,女人却摆手笑笑,指尖不安分的扑了扑徐闯肩膀,

“哎呦你这说哪的话”

她语调婉转,看似有的商量,徐闯趁热打铁,最后将价格谈到比李大娘的卖出价多两毛的地方,怎么也上不去了。

徐闯说跟家人商量商量,将霁雨晨拉到一边,问他觉得怎么样?

霁雨晨瞧着徐闯打量,又回头看看摊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他怎会看不出来?这就是明显的坐地起价、到手刀,仗着他们把桃都运来了,一时半会也难以找人马上卖出去,说是有个孙老板,实际是不是真有这么个人根本无从查证,多半就是找个由头压价,最后还都是进了自己口袋。

他没什么兴致的说:“还能怎么样卖了呗,总比再拉回去亏钱的好”

他们拉货的车就定了单趟,想着把桃都卖出去之后下午坐公交回村,如果现在这价不卖,不仅损失一千斤桃,还要生生再赔上趟车费。

霁雨晨不情不愿的跟摊主算了钱,女人问他们现金还是转账?徐闯在村里没什么电子支付的需求,霁雨晨也没有手机,于是说现金就好。

女人将纸币点了两遍,抬手递到眼前,霁雨晨伸手去接,对面又将钱挪了挪位置,塞到徐闯怀里,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东西,记得跟姐说,姐保证给你个好价~”

徐闯木讷的“哎”了声,收了钱准备递给旁边,霁雨晨看的上火,钱都没要,扭头走出去好几米远。

他算是看清楚了,这女的就是瞧上徐闯了!打一开始就跟人眉来眼去,两人还留了电话!他不知道从昨到今两人有没有联系,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徐闯该不会中意这种成熟挂的吧?之前看着一点不是做生意的料,这会儿都能跟人谈价了?看来也要分人。

他气哄哄的往外走,货车司机跟他打招呼,霁雨晨理都没理。徐闯着急跟司机大哥结了钱,说改天请他吃饭喝酒,才又转头追上去。

他在批发市场外面的街边拦住九儿,问他怎么走那么快?也不等等自己。

霁雨晨转头就想冲他喊:见色忘义的家伙!早知道不喜欢了!怎么就瞎了眼,能看上品味这么差的!

他一肚子火被临阵浇了个透,徐闯将那一沓纸币塞到自己手里,笑嘻嘻的说:“走那么快也不知道收钱,这钱我点过了,没错!你拿着一会儿看看想买点什么好东西!”

他说着让人把钱塞进口袋,别放手上不安全。霁雨晨稍显迟钝的“哦”了声,觉得事情好像没有往自己预想的方向发展。

他浑浑噩噩收了钱,听徐闯在旁边感叹,说了了一桩心事感觉真好。霁雨晨在心里盘算:他跟李大娘商量的是利润五五开,可李大娘不乐意,坚持说挣了的都归他俩,霁雨晨算下来这单挣了一千二,如果李大娘不要,他和徐闯一人能拿六百,可他现在把这一千二、包括李大娘的那份都交到自己手上算怎么个意思?不是昨儿个还说要攒钱呢吗?

霁雨晨没睡够,脑子也跟着不灵光,路过街边的馄饨摊被勾起馋虫,暂时将徐闯的奇怪举动抛诸脑后。

他觉得自己能吃下好几碗,起手就点了大份,徐闯去前面付钱,拿从家里带来的纸币,霁雨晨也没反应过来,安安稳稳的坐在小马扎上等。

热乎飘香的小馄饨很快出锅,撒上点葱花,鸡汤汤底飘着一层油光,霁雨晨开始大快朵颐。他吃了小半碗就饱了,等看徐闯将自己那碗喝的连汤都不剩,又将自己这碗推过去。

两人吃过早饭,徐闯要带他去医院检查,霁雨晨也没拒绝,随便挂了个最便宜的号。

医生摸了摸骨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不放心可以再拍个片子看看。

徐闯听罢要去交钱,被霁雨晨拦住。他如今知道了赚钱不易,更不想浪费,一百多块钱够他们小半月的饭钱,拍张片子太不值当。

徐闯在这件事上异常执拗,最终还是交了钱拉人在拍片室的门口等。

霁雨晨又开始犯困,排队的功夫还小眯了会儿,从里面出来又要等着看结果,两人决定去镇上转转。

除了昨天来这寻买家,霁雨晨上次来镇上还是刚到前塘村的时候,那天又是医院又是派出所,自己走路都不利索,也没捞着好好逛,他想着今天时间够,索性买点生活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在镇上的一家小超市买了打折的剃须刀和洁面泡沫,又买了霁雨晨想要的搓脸油,还有支护唇膏,他自从入了秋就觉得脸上发干,洗完脸和戴了层面具似的,一笑都觉得疼,徐闯说他们这地儿就这样,等过阵子再一烧炕,屋里都要放盆水,不然嗓子干的说话都费劲。

从超市出来时间还早,霁雨晨又去隔壁市场上买了些糕点,还有厚实的棉衣棉鞋,徐闯家里那些他穿着大,又挑款式,走了好几家才找到合心意的,跟老板砍了半天价。

等零七八碎的东西买完,医院也出了检查结果,片子看来恢复良好,未见明显异常。霁雨晨拿着报告单在徐闯面前晃晃,就让他不要乱花钱,对面憨笑两声,也没说别的。

他们打算等回了家再吃饭,就不在镇上花钱下馆子,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往车站走,路过一处寺庙,香火烧的很旺。

徐闯问他要不要去庙里拜拜?听说这里的菩萨很灵。

霁雨晨觉得封建迷信不可信,更懒得爬台阶,于是申请在门口等。

徐闯让他在原地哪都别去,自己一会儿就回。

霁雨晨点头答应,将包往地上一放,表示自己就跟这儿不动了。

晌午日头足,穿着棉衣容易冒汗,霁雨晨将衣服脱下来搭在肩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手扇风。镇上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流往来络绎不绝,他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碰上有人搭话也不觉得稀奇。

来人是个穿着长袖汗衫的中年男人,手里拎着袋米,还有个礼盒装的小磨香油,问霁雨晨幸福小区怎么走。

霁雨晨本来在这也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男人说的幸福小区是哪。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要往里走走,这边已经出了镇中心,再往外一段就要进村了。

男人笑着谢过,说想找个派出所问问,他没带手机,在这也不认路。

霁雨晨心想这个我熟,刚刚路过还跟徐闯提起,民警同志到现在也没帮他找到亲人。

他从台阶上跳下来给男人指路,说过了这个路口往右一拐,看到大广告牌的地方左拐进去一条小巷,走到头就是了。

男人顺着他的方向小声复述,像是没记住,很是抱歉的道:“哎呦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我这年纪大了也记不住你说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带我过去,我帮你拎东西。”

男人面相和善,看样子是来城里走亲戚的,一时找不到路。霁雨晨想带人往前走一段,等到了路口向右就能看到广告牌,从那往里不多时就能到派出所。

他说去拎下东西,男人跟过来帮忙,徐闯下楼梯的功夫见人拎着东西要走,抬手将人叫住,

“九儿,你干嘛去?”

他将手里的小布袋塞到口袋里,三两步行至身前,霁雨晨回头说:“这大叔想去派出所问路,不知道怎么走,我带他到那边路口就能看到了。”

徐闯顺手接过霁雨晨手里的袋子,一点都不让他拎,继而抬眼打量面前的人:男人四十多岁,平头,身量不高,眼尾眯起来压出几条褶儿,他笑呵呵的问好,感叹说:“哎呦,你们这是兄弟俩呀?”

霁雨晨笑了笑没说话,徐闯问他:“您要去哪?我或许知道,也省的去派出所问路。”

许是正午天热,男人额头上渗了些汗珠,略显局促的挠头,“幸福小区!我刚问这小兄弟幸福小区怎么走呢,他说不知道,我就想去派出所问问”

徐闯回头看九儿,对面眨着眼睛模样不似说谎,他跟人道:“幸福小区有点远,您从那个车站坐3路车,司机会告诉您在哪下,下来对面就是。”

他说着指了指路对面的公交车站,男人提起地上的米,点头哈腰的道谢,然后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霁雨晨等人走后垫着脚看了两眼背影,回头跟徐闯说:“我们走吧。”

徐闯沉了沉,“以后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更不要跟人走,去哪都不行。”

第18章 柿子树

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三点过,日头没有晌午那么高,金灿灿的阳光打在稻草堆上映出色泽艳丽的黄。

霁雨晨先去李大娘家缴了货款,李大娘乐不思蜀,又抽出两张红票塞到其手上,让他们留着买肉吃。

霁雨晨推不过,徐闯也让他收着,最后算作本趟收入,净赚一千四,战绩还算不错。

两人到家生火做饭,霁雨晨先去洗了个澡,趁日落之前还有点热乎劲,然后用新买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披着厚衣服走到院里。

徐闯正在灶台前炒菜,说等过阵子外面冷了就得把炉子搬到屋里,霁雨晨探着头看锅里的东西,和个小狗似的嗅来嗅去。

他充当搬运工将炒好的菜端进屋,又出来端饭的功夫见人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布袋,递到自己手上。

“这是什么?”霁雨晨好奇问。

徐闯让他打开看看,棉质方形的口袋在一边开了口,穿着条抽绳,里面倒出来是条玛瑙红色的珠串手链。

霁雨晨拿着手链摆弄,转头问徐闯:“这是给我的?”

男人点头,说是跟庙里菩萨求的,专门开过光,所以才在里面待得时间久些。

那手串没什么特别,看着就是串红珠子,霁雨晨将其套到腕上,来回转动的功夫,晶莹剔透的珠串在阳光下闪耀细碎光泽。他问徐闯:“你求的什么?”

男人顿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说:“平安健康啊,还能有什么”

许是结束了这一话题,徐闯将灶台上的两碗粥递给九儿,让他端进屋去,自己又去捡锅里蒸好的馒头和玉米。霁雨晨动作麻利的端粥进屋,又折回来跑到门口,站在门槛上冲徐闯招手,叫他快来吃饭。

在徐闯对于未来的设想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可能沾了生活大半,平淡且可以想象,可当他想到或许每天都能和九儿在一起,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看他站在门口叫自己的名字,生活好像有了不少盼头-

步入十月,前塘村彻底进入农闲期,北方入冬早,农民们早早将庄稼收割下来,有的晾晒,有的腌制,还有些根茎类的作物可以直接隔潮保存在地窖中,能放个把月。

霁雨晨这些天在陪徐闯修缮小院,他们准备把院里隔出片地,修个小的储物间,家里那个小点的房间堆满了七七八八的杂物,人都插不进脚,霁雨晨想将里面收拾出来当个餐厅,这样等入了冬炉子搬进屋里,他们不用局促在走廊过道吃饭,那边透风撒气的,有时候也冷。

徐闯在院子的西北角划了片地,用卷尺量了尺寸,找来些木板和村里废旧的集装箱钢板开始动工。他最近除了去养猪场上班其他时间都在家里,一个礼拜不到的功夫便将储物间搭建的有模有样,在这期间也没让霁雨晨动手。

霁雨晨天气暖和的时候会在院里陪着,没事嗑嗑瓜子,剥些花生喂到徐闯嘴里,主打一个陪伴作用;要是哪天温度低,外面天冷,徐闯便不让他来,把人关在屋里,自己在院里忙活完,到了饭点再起锅做饭。

他趁着外面天气还算暖和将小院收拾打扫了遍,种地的工具都规制的整整齐齐,一并放进储物间。隔壁小屋收拾出来看着宽敞明亮,两人将餐桌搬进去,附带两把椅子,霁雨晨觉得要是能再有个沙发,对面放个电视机,就更有家的氛围了。

他闲来无事也会用徐闯的手机上网,搜索些“农村致富之路”,不过那些成功经验在霁雨晨看来总要有些物质基础,比如农作物产量、地区特色,或者什么别处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可这些前塘村都不具备,唯独李大娘种的桃树,品种算是当地少有。他琢磨要靠这个挣钱必要扩大规模,达到量产,想来也不是易事。

霁雨晨思忖着怎么搞钱,有一方面也是想让前塘村村民过上好日子,他坦诚来说觉得这里的人们善良朴实,对他都很好,虽然各有各的毛病,比如张大爷总说他是女孩,还重男轻女,再比如香椿那丫头隔三差五总往他们家里跑,像是生怕自己嫁不出去似的。霁雨晨去隔壁村上看电影的时候感受到了差异之大,回来总是在想,两村隔着没多远路,为什么他们可以生活小康我们却不可以,到底还是在道路不通、交通闭塞上。

他在学着怎么给乡政府建言献策,因为村民集资修路看似不可行,这里的人们穷的叮当响,哪有闲钱捐出去修路?所以只能靠着上面拨款,自己得想个好理由。

一个秋日的午后,霁雨晨睡醒午觉,起来揉着惺忪睡眼走到院里。屋里屋外空无一人,他喊了两声“徐闯”的名字,没得到回音,便坐在磨台边的小凳上等。

院门口的柿子树已经掉光了叶,朱红色的果实垂在枝头,看着沉甸甸的。霁雨晨盯着发愣,墙外忽然传来声异响,“哎呦”一声,在这秋日午后显得异常突兀。

他出门去看,发现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最中间的那个捂着头,表情龇牙咧嘴。

霁雨晨上前查看,发现捂着头的小男孩正是村里徐小慧的大儿,好像叫李顺,徐小慧叫他顺顺。

他对徐小慧没什么好感,故而对李顺也没多少好印象,语气冷冷冰冰:“你们在干什么?爬墙玩呢?”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动作磕磕绊绊,旁边周大娘的孙子先吱声,说想吃那树上的柿子,以前大力哥哥都会给他们摘了吃。

霁雨晨回头看院内的柿子树,果实高悬,也不知道从前是怎么摘的。他心想徐闯真是活菩萨,不仅对他好,连对这些皮的和猴似的小孩也那么宽容大度。可他不喜欢小孩子,也不乐意给他们摘柿子,随手遣了去玩,权当没见到这事。

旁边的小孩们一窝蜂跑了没影,只剩李顺自己站在那,低着头也不说话。霁雨晨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小家伙支支吾吾的卷手指,隔了好半天才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李顺说话的声音不大,甚至可谓细若蚊蝇,霁雨晨反应了一会儿,觉得小家伙好像是在道歉。

他道:“怎么说?”

李顺低着头,“柿子树是大力哥哥种的,以前他每年都会摘给我们吃,我们就以为也可以自己来摘,都没跟哥哥说一声你不要生气,我们不是故意的,知道错了”

小家伙低着脑袋,一字一句说的缓慢,像是在思忖着怎么道歉。霁雨晨突然觉得这小孩还挺懂事,知道“不告而拿视之为偷”的道理,比他那个娘不知道强多少倍。

他转过头来居高临下,隔了一会儿问:“你想吃那树上的柿子?”

李顺抬头眨眼,五官倒是随了徐小慧的漂亮模样,眼神闪亮亮的。

他一时兴起,搬来梯子架到树边,说哥哥给你摘个大的。

李顺跑到树下兴奋的欢呼,两只小拳头握在胸前,又自告奋勇要帮忙扶梯子。

霁雨晨摘桃的时候摘出了心得,爬梯上树行动自如,只要不往下看一切都很完美。他踩着梯子爬到树杈上,伸手摘了个熟透的大红柿子丢到下面让李顺接住,小家伙第一个没接到,从地上捡起来扑了扑土,仰着小脸高兴的喊:“谢谢哥哥!”

霁雨晨从来没觉得小孩子可爱,不知道失忆前是不是也这样,他一直认为小孩不懂事、还吵,没什么讨喜之处,可眼下却生出些怜爱之心,觉得不吵不闹、懂事又乖巧的孩子还是很惹人疼的。

他在树上又摘了几个抱在怀里,想着徐闯回来可以一起吃,眼看怀里抱不下,霁雨晨一手扶住树干准备将脚踩到梯子上,脚下猛然一晃,李顺着急的喊:“哥哥小心!”霁雨晨还没反应过来,视线从水平地面向上翻转90度,仰面朝天猛地跌落。

他感到身体极速坠落,耳边风声呼啸,所能看到的色块划成一条长直线,像是失去信号的老式电视机。

霁雨晨在下落瞬间觉得像被什么东西击中脑后,混乱画面冲入脑海,伴随尖锐呐喊,如从万米高空坠落,一切都变了调。

他本以为自己会背部着地摔个狠的,没曾想落入一个温暖怀抱,耳边不知是谁的心跳声。

徐闯把人捞进怀里,霁雨晨挣扎的时候撞上徐闯肋骨,瞬间眼冒金星。

他没什么行动能力,怀里的柿子散落一地,李顺着急的凑过来扒在徐闯腿边,踮着脚尖问:“大力哥哥,漂亮哥哥没事吧!?”

霁雨晨回过神来从人怀里扭头,问李顺:“你叫我什么?”

他听过五花八门的称呼,什么大力家的小娃娃、小跟班、小尾巴,隔壁张大爷叫他六儿,村里长辈喜欢喊他小九儿,可这“漂亮哥哥”还是头一遭,给霁雨晨叫出些为人尊长的满足感。

他从徐闯怀里跳下来,也不管有没有磕了碰了,理着头发说:“你刚叫我什么?再叫一遍~”

李顺歪着脑袋眨眼,听话的又喊句:“漂亮哥哥”,惹得霁雨晨眉开眼笑。

他问为什么是“漂亮哥哥”?不是“九儿哥哥”或是什么别的名字?李顺想了想,“我觉得哥哥长得好看,比这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好看,所以不应该叫‘漂亮哥哥’吗?”

在五岁小孩的认知里,或许还没将漂亮和帅气分开,长得好看的都可以叫“漂亮”。霁雨晨觉得不打紧,又不是只有女生才能用这个词,心血来潮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发。

他将掉落的柿子捡起来,挑着品相好的进屋去洗了干净,说这些都给他。

李顺笑起来眼睛眯成两弯月牙,一个劲的道谢,跟两人道别后跑到路口,还不忘转头跟他们挥手。

霁雨晨等人走后还没停了笑模样,转头见徐闯一脸阴沉,眉毛皱的挤成一团。

他伸手按了按徐闯的眉心,“干嘛那么严肃?你听见李顺刚才叫我什么了吗?他叫我‘哥哥’!”

徐闯拿人没辙的叹了口气,知道他高兴,但也太危险了,一个人在家就知道搬梯上树,这是他回来的及时,不然还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

他语重心长,“以后自己在家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至少等我回来再”

徐闯话说到一半被人捂住嘴,霁雨晨冰冰凉凉的手指光滑柔软,肌肤相触像是过电一样。

他抱怨道:“知道啦!你怎么那么唠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三四十岁,家里都有俩娃了~”

徐闯说:“我是担心你出事”

霁雨晨笑着把手收回来,说他也想吃柿子,让徐闯抱他上去摘。

既然梯子不安全,那最安全的就是徐闯,霁雨晨觉得只要他让自己骑大马,摘那柿子不成问题。

徐闯对此倒没有异议,将梯子收好放进储物间,蹲在地上让九儿上来。

霁雨晨身量轻,坐在肩头两条腿夹着男人的脑袋,徐闯站起身来将人抬高,双手扶着霁雨晨的膝盖,听其指挥:“左边一点过了过了,再右边一点”

他照吩咐前后左右的挪动,霁雨晨坐不稳时会抓他头发,徐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捡回来的这个小祖宗,要求多的不得了,可他就是没办法,九儿说什么都愿照做,甚至还想给人更好的。

两人合作摘了一小筐柿子,下马的功夫听到有人敲门,小院的门没关,香椿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竹篮。

第19章 下不为例

她来找徐闯商量参加婚礼的事,顺便带了自家腌的酱菜和蔬菜干。这边入了冬喜欢把些不易储存的蔬菜晒成干,要吃的时候再拿出来泡水,霁雨晨不爱吃这种干巴巴的东西,徐闯今年就没晒,想着囤点大白菜过冬,等着想吃什么了再去集上买。

隔壁村的阿盛送来请帖,婚礼定在月末的一个周六,因为当地结婚是中午,阿盛邀请他们提前一晚就住到镇上去,新娘在酒店出嫁,不用起那么早。

他贴心的问徐闯要不要带家里那个小朋友,提前给他定个双人间,徐闯不好说他们在家都睡一张床,住个宾馆反而还要分开,想想还有点不习惯。

入秋后外面天凉,徐闯让人进屋说话,霁雨晨把人领到刚收出来的隔间,让她随便坐。

香椿记得以前这地儿是储物室,霁雨晨住到徐闯家里的时候正值盛夏,她来串门几乎没进过屋,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餐厅,陈列布置还颇为温馨:墙边的矮柜上铺着白色镂空织花的方巾,其上摆着几本书,两个水杯,还有个瓷质花瓶。

这些东西都是霁雨晨上次进城在市集淘的,总共没花几个钱,他觉得稍微布置下会更有家的氛围,不像光摆张桌椅,看着光秃秃的。

徐闯一边倒水,一边问她过来什么事儿。

香椿欲言又止,岔开话题说:“大力哥,你这改布置了呀,挺好看的,是最近刚弄的吗?”

徐闯瞧着餐厅点了点头,说:“九儿弄的。”

香椿顿了顿,“那这以前的东西都去哪儿了?我记得有张小床,你那屋放不下吧?”

她记得徐闯的房子统共两间屋,睡觉那间有张火炕,这边就是个小的钢丝床。香椿理所当然的觉得九儿该睡这屋,可现在看来这儿除了一套桌椅、以及墙边的矮柜,其他空空如也。

她不禁疑惑,那个叫九儿的男生睡哪?难不成跟徐闯一个屋睡?

坐着的人转了圈眼珠,抱着水杯去了隔壁,徐闯回头说:“谢谢你拿来的酱菜,帮我给欣姨带好。”

他说着将一提栓好的玉米放到桌上,让人回去时拿着,香椿点了点头,也不好追问刚才的话题。

她翻过篇去跟徐闯商量婚礼的事:周五下午一起出发,阿盛找人来接。徐闯那天要去养猪场上班,最早也要四点,香椿说没事,等他一起。

她又问起徐闯婚礼那天穿什么衣服,私心想着找身看起来适配的裙子照相好看,徐闯说:“阿盛让我给他当伴郎,说会帮我准备西装。”

香椿睁圆了眼,想到徐闯穿西装的样子自己还没见过,应该很帅,心里已经选好当天要穿的连衣裙。

她给阿盛两口子准备了新婚礼物,是张十字绣,香椿拿出手机给徐闯看照片,霁雨晨正好进屋,见俩人凑头在一起,好奇也去瞟了眼。

十字绣不需要水平,但成品看起来挺唬人的,适合送礼。香椿问徐闯有没有礼物要送,如果没有可以说是两人一起送的,徐闯摇了摇头,说不合适,他个大男人又不会干这细致的活儿,随点份子就行。

等人走后霁雨晨靠在门边抱着杯子喝水,徐闯将砍好的柴抱进屋里,准备把炕烧起来。

他最近发现九儿晚上睡觉老抽筋,心想可能是冻得,因为夏天还没这毛病。霁雨晨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问他:“到时候婚礼你去当伴郎,我怎么办?那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徐闯想了想,“你跟着香椿,接亲的时候在屋里,外面太乱。”

他觉得当伴郎婚礼那天应该有不少事做,可能顾不上,九儿跟着女方那边可能会舒服些,毕竟要跑的地方少,有活儿阿盛也会安排人做。

霁雨晨模棱两可的点头,见人将火炕烧起来,坐到上面摸了摸席子,

“这样晚上就不冷了吗?”

他没试过这东西,觉得有点新奇,徐闯摸摸九儿的小脑瓜,边笑边答:“你晚上试试温度,要是不够暖我再烧热点。”-

时间很快到了婚礼当周,霁雨晨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衣服穿。

他知道徐闯的衣服由新郎准备,无需麻烦,可自己穿的太过随意也不礼貌,于是在家里翻箱倒柜,找到条压箱底的裤子,还有个黑衬衫,看起来改小点自己勉强能穿。

他问徐闯这是他几岁的衣服,看着比现在小很多,徐闯已经记不清还有这么一身,回忆半天才想起可能是刚上初中那年学校搞活动,母亲在集上给买的,前后统共穿过一两次。

他将裤腰收窄些,又将裤脚往里折了一截,穿在霁雨晨身上是宽松版型,衬衣内扎看起来倒也清爽。

徐爽发现霁雨晨穿衬衫很好看,细瘦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皮肤是晶莹剔透的白,叫人挪不开眼。

他嘱咐九儿当天把衬衫的扣子系好,小心着凉,霁雨晨准备在外面套件棉服,也不知道镇上的酒店冷不冷。

星期五下午他们乘车去了镇上,阿盛找了辆小面包,除了他俩和香椿,还接着自己村里的几个朋友。

霁雨晨到了酒店发现徐闯定的是双床房,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后者解释:“阿盛问我带不带你,然后自己就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解释个什么劲,甚至不知道九儿的眼神是不是这个意思,见人没吱声,心里有点打鼓。

霁雨晨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被酒店的花洒吸引注意,也没再纠结床的事,只说晚上要洗个热水澡,不用限时的那种。

他们晚上跟阿盛的亲戚朋友们一起吃晚饭,徐闯喝了些酒,晚上把霁雨晨送回房间,又出去给新郎帮忙。

霁雨晨自己在屋里洗了个澡,坐在床上觉得冷,于是将空调开了开。

这个季节酒店还没来暖气,霁雨晨摸过暖气片还是凉的,空调吹的他头晕,索性关了,缩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他半夜听着门口有动静,爬起来走到玄关,徐闯在外面的走廊上跟人告别,约定好出发时间,才用房卡开门。

屋里亮着一盏台灯,目视所及之处皆被笼罩在柔和静谧的光影之下,徐闯进门见人站在玄关的地毯上,光着脚,睡衣的宽大袖口遮到指尖,整个人透着刚睡醒的松软懵懂。

他上前将人抱离地面,托着霁雨晨的屁股一只手去够他脚心,试图帮他暖脚。身上的人自觉勾住男人脖颈,膝盖加在腰腹两侧,徐闯问他:“怎么这个点儿了还不睡”

霁雨晨嗯嗯哼哼的嘟囔,说冷,睡不着。

徐闯将人抱到床上裹好被子,问现在还冷不冷?

霁雨晨从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眨着眼睛点头,徐闯叹了口气,让他躺在这儿等自己。

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前后没过几分钟,男人吹好头发出来,周身带着一股热气。他让九儿往里躺躺,两人挨着睡暖和,霁雨晨很听话的往枕头边上挪了挪,掀开被子让人进来。

徐闯火力旺,到哪都像个天然的热原体,被窝里瞬间暖和不少。霁雨晨觉得他们如同两个世界的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

他能闻到徐闯身上的淡淡烟酒味,被沐浴露冲刷过不算惹眼,但离近了能闻到。

霁雨晨仰着脸问:“你抽烟了?”

徐闯想了想,“抽了两根,还闻的到吗?我再去洗洗”

他说着便要起身,被床上的人拽回来,缩着脑袋往怀里蹭了蹭。

霁雨晨小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作者有话说】

双床房没用

第20章 婚礼

霁雨晨这一晚睡得很沉,还做了梦,不好被宣之于口的那种,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发现。

他醒来屋里已经没了人,桌上留了张便条,上面写着香椿的电话。

霁雨晨隐约记得徐闯出门前让他收拾好去女方那里,所以电话是用来联系以防万一。

他起床去浴室收拾解决了下,出来神清气爽,在换衣服的空挡用酒店座机给香椿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一阵才接通,香椿跟他说了房间号,让他抓紧上来。

霁雨晨没参加过婚礼,至少眼下所拥有的记忆是那样。他不紧不慢的上楼,被拉进屋里,香椿说接亲的队伍马上就到了,他再晚两分钟就真进不来了。

新娘的房间被装饰的喜庆非常,大红色的床单被罩用金线绣着龙凤呈祥,背后墙上贴着各种喜字图案的剪纸。

化妆师正抓紧最后时间帮新娘补妆,霁雨晨前去道贺,新娘点头谢过,礼貌而客气的微笑回应。

此时有伴娘接到电话,说新郎已经到了,正在坐电梯上楼,新娘立马调整好坐姿,又让人拿镜子照了照,满意的端坐于床上。

门外不多时响起热闹的起哄声,开始有人敲门,阿盛隔着门喊:“老婆!我来接你了!”

屋里的伴娘还有同龄的亲戚朋友立马围上去,冲着外面喊:“让我们看看诚意!别想就这样把新娘接走!”

霁雨晨听说接亲当天总要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诚意”展示的不够,就真的不能结婚一样。

外面从门缝里塞进来红包,伴娘打开来看,是小面额纸币,她佯怒道:“就这点家当可没法娶我们芮芮进门!你还是回去吧!这门我们可不开!”

门外传来伴郎的洪亮嗓音,怒斥她:“周晓敏!你少在这添乱!二维码给我!我给你发红包!”

那个叫周晓敏的女生是新娘的好朋友,隔着门边笑边说:“我才不上当!我要是开门给你二维码,你立马就带人冲进来了,跟我搞这个?”

屋里屋外哄笑声一片,顺着门缝又塞进来两个红包,这次是双数面值,可伴娘们还是不满意。

他们里外周旋,十来分钟的功夫塞进来的红包已经有一厚摞,新娘招呼周晓敏说:“看着差不多就放他进来吧,别让人在外面等久了”

周晓敏拿人没辙,作势瞪了眼,“就你心软!”

她逼着新郎在外面说了一通好话,最后总算给开了门,伴郎们蜂拥而入,也包括徐闯,走在队伍最后面。

徐闯进来先在屋里寻了个遍,于角落里瞧见九儿,表情像是松了口气。

他见人穿着自己的黑衬衫,衣摆扎进裤子里腰板细瘦笔直。他同样也在看自己,眼神有一丝怔愣,目光好久都没挪开。

霁雨晨有点没缓过神,主要因为徐闯从没在自己面前穿过西装——看似普通的版型被他穿出种高定质感:黑色西装外套将倒三角的身形展现的淋漓尽致,衬衫在胸前抻起一道道褶皱,像是随时要将扣子崩开一样。

霁雨晨盯着看了半天,直到屋里开始玩游戏,才被吵闹声拽回注意:

周晓敏叫他去帮忙,游戏是要伴郎和新郎全部两两组队,在指压板上做蹲起。

一群伴郎嗷嚎着太沉做不了,说叫伴娘过来,他们抱着伴娘做。

周晓敏不愿意,回头跟新娘使眼色,后者小声商量:“要不然换个游戏?差不多就行”

新娘明显想得过且过走个形式,可周晓敏不乐意,非要新郎展示出诚意。

两边僵持不下,新郎脸上也有点挂不住,最后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这法子无人伤亡,除了徐闯——阿盛跟徐闯商量,在这屋里随便挑个男的抱着做了蹲起,游戏就算过关。

霁雨晨觉得这个叫阿盛的明显欺负老实人,觉得徐闯好说话,不如自己那帮兄弟难缠,就抓着他使劲。

新娘有些尴尬,对徐闯说:“你从这屋里随便挑一个,女生也行,我看要不就香椿?”

她回头看向香椿,女生穿了身粉色针织裙,下面是黑色连裤袜,肩头披着毛茸茸的小坎肩。

她自从知道徐闯要当伴郎穿西装,找人连夜做了这身裙子,觉得现在看起来正般配。

香椿有点扭捏,不说愿意、也不说不愿意,徐闯说:“我抱九儿吧,她穿裙子不方便。”

他说着跨步过来,走到霁雨晨跟前将人打横抱起,后者倒吸口冷气,下意识的环上男人脖颈。

徐闯抱着他做十个蹲起根本不在话下,甚至可以说轻而易举。

他脱了鞋站在指压板上,霁雨晨勾着男人的脖子,小声问:“疼不疼啊”

徐闯安慰性的冲他笑笑,很快做完蹲起,将人小心放下。新娘打着圆场说:“游戏就到这儿吧,晓敏,你看接下来是什么”

那个叫周晓敏的虽面上不太满意,但也没再多说,等新郎找完鞋,背着新娘出了房间。

他们后续会转移到举行典礼的宴会厅,徐闯要跟着新郎,让他和香椿一起。

霁雨晨对婚礼庆典其实没多大兴趣,因为看起来闹哄哄的,并且对刚刚阿盛支使徐闯的行为颇为不满。

他跟着大部队下楼,半路被打发回房间拿东西:香椿说新娘有个耳环落在那儿了让他去取,霁雨晨看了照片,正好找个由头躲清闲-

耳环是中式红宝石坠金珠的样式,看起来是配早上秀禾的,待会儿用不上。

霁雨晨听说新娘要去换婚纱,这耳坠最多是要收了还给化妆师,他便也没那么着急,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屋里找。

地毯靠近床脚的位置搭着垂下来的喜被,霁雨晨在那下面找到了耳环,应该是不小心掉了被踢进去的。

他拎起耳环在阳光下看了看,玻璃制品,两块钱都没人要。

左右被打发上来干活,霁雨晨懒得下去,准备等典礼开始再摸黑进去随便找个座。他坐在大床上晃着脚丫,觉得床铺还挺软和,只是不知道这地方之后还用不用,也没敢躺,在屋里墨迹了一会儿才开始往下走。

酒店里没多少人,霁雨晨也没想到能在电梯里碰到熟人,出乎意料。男人主动跟他打招呼,额头上的纹路跟那日偶遇时如出一辙:

“嗨,小兄弟,又见面了,好巧~”

霁雨晨转头望去,男人穿着件黑色夹克衫,笑起来眼尾有几道褶儿,是在寺庙前问路的人。

他点头道:“您好,好巧。”

霁雨晨隐约有印象,这人貌似是来探亲,住在酒店也合理。

男人说:“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怎么一个人?没和朋友一起?”

霁雨晨看看楼层,不咸不淡的答应:“嗯,来参加婚礼。”

徐闯跟他说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话,霁雨晨虽然觉得唠叨,但此时却意外想了起来。

男人停顿两秒,语气颇为热情:“婚礼啊,喜庆事儿,是你兄弟结婚?还是亲戚朋友?帮忙应该很辛苦吧?”

他大概是个自来熟,电梯下行的功夫言语不断。

霁雨晨照实答:“不太熟,我是跟朋友过来的,新郎新娘也就见过一面。”

他没多想,觉得答案不重要,不过是寒暄攀谈。

男人好似轻松了些,跟他在同楼层下了电梯,霁雨晨想起自己进来时数字“1”的按键亮着,自己按了“2”,回头问:“你不是去一楼?”

男人镇定自若,答应说:“本想直接走,刚看了眼时间,正好饭点儿,先去餐厅吃个饭。”

霁雨晨也不知道酒店的餐厅是不是在二楼,好像是,因为听徐闯提过,要是起来饿了就下去吃早饭。

他半信半疑的点头,出了电梯门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男人热情带路,问他:“你去哪?这地儿我熟,说不定能帮上忙。”

霁雨晨是半道被打发回来拿耳环的,自然不知道宴会厅在哪,他只记得香椿说了个名字,貌似是叫海晏厅,电梯口没有指示牌,需要找人问路

他在男人的指引下走过长廊,饶了几个弯,身边人流渐疏,再往里连灯都没开。

霁雨晨问:“是这边吗?我们是不是走反了?”

男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回头道:“两边厅是连着的,从这过消防通道快,出门就是。”

他站在消防通道的门前,头顶上紧急出口的灯牌闪烁微弱荧光,霁雨晨顿了顿,“我还是走外面吧,这看着不太对”

他说罢转身,呼吸在下一秒被覆于口鼻的手掌阻断,霁雨晨感到一记力道击中后颈,最后的印象是迅速上移的灰白墙壁,视野一片黑暗-

半小时前。

装修富丽堂皇的顶楼办公室,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抽着雪茄,屹立于落地窗前。他已经明显发福,肚子大的像怀胎八月,衬衫都要买加大号,可他似乎对于自己的身材很满意,觉得这是权利的象征。

身后站着的男人谨小慎微,连带声音唯唯诺诺,试探道:“老板,您看这票咱还做吗?条子最近盯得紧,咱好几单的单主都不要了,除非往边境上送,可这路费”

这儿离边境还有段距离,算上路费又要赔进去不少,男人说:“你先松松,上一批不是刚送出去吗?那边也不急”

他抽了口雪茄语气不紧不慢,回头想起什么,坐到沙发上问他:“峰儿啊,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极品?要送来看看?”

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名叫王峰,满脸堆笑的眼尾挤出好几条褶皱。他点头哈腰道:“是是是,张哥,我是见着个极品,从模样到身板儿,绝对能卖个好价!只是他好像不住在这儿,我这暂时还没找到机会”

他唯命是从的递上酒杯,心里想着当时就不该说那大话,自己第一次瞧见那么精致漂亮的小男孩,想着那些个买主肯定喜欢,为了讨大哥欢心,便说肯定给他弄来。

他想起上次寺庙门口的经历,可惜自己差一点就要得手,要是没那五大三粗的男的,两人往前走段距离,找个胡同就能将人摁住。

王峰在心里叹气,心觉这事不好办,男人瞥了他眼,语气颇有些敲打意味:“你最近办事可不太上心”

他让人回去等信儿,并交代说:最近不太平,少在外面乱晃,也少来酒店。

王峰低声下气的答应,临走时小心带上门,然后冲着里面啐了口吐沫。

干他们这行的哪有什么道义可言?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王峰前两年跑了趟边境连带把自己媳妇儿也送出去换了钱,日子过得还算舒坦。他在几个月前无意中瞧见个男孩,便知道自己赚钱的机会来了——那孩子长得清纯中透着股媚,别提多带劲,关键还是个男的,现在玩的花的都好这口。他觉得这人要是给送进窑子里,准是能让人加价往上一夜难求的主儿,一票顶往常好几票。

于是自那之后他开始跟道上的朋友吹牛X,不料传到了老大耳朵里,让他带来看看。

王峰嘴上没个把门儿的,立马答应下来,等到了找人的时候才开始犯愁:他就见了那么一次,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半月前他去外地串亲戚,带了点土特产回来,路过公交车站瞧见一男孩正坐在路边发呆,他定睛一看,嗬,这不是小财神吗!瞧他孤身一人,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失败经历在脑海中和过电影似的,王峰暗骂了声,觉得到嘴的鸭子说飞就飞实在可惜,他乘电梯下楼,中间有人上来,王峰甫一抬头,心想老天待他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