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看到赫连乌恩防备的样子,燕征还是感到非常不爽,什么时候他想见自己的弟弟,还要看外人的脸色了?北国皇帝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一些。
索性北国皇帝不在,就算他在场,燕征也不会退让,更何况眼前的只是北国的皇子,他还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他哼了一声,冷冷道:“怎么,孤这个做兄长的来看望弟弟,还需要跟你这个外人报备不成?北国皇帝未免也管得太宽了些。”
如果来的是赫连多吉或者赫连脱脱,听到燕征这话估计就要炸了,肯定会跟燕征大打出手。也许赫连皋也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赫连乌恩来,赫连乌恩自己也清楚。
所以他并没有因为燕征的阴阳怪气而跟燕征吵起来,而只是谦逊地说道:“太子殿下多虑了,我叔父只是担心小殿下的安危,才派我来时刻保护小殿下,我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要阻碍您看望小殿下的意思,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闻言,燕征的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也没多好,他直接绕过赫连乌恩往帐篷里走,便走便道:“那孤进去看看晏儿,二皇子就请自便吧。”
赫连乌恩奈何不了他,也不方便跟着进去,只能站在门口等着,方便及时发现里面有什么动静。
燕征见赫连乌恩识趣地没有再阻拦自己,更没有跟进来监视自己,这才放心地走到燕晏睡觉的榻前。
许是这几日的奔波太累了,燕晏睡得很沉,并没有发现他进来了。燕征在榻前蹲了下来,借着帐篷里蜡烛的光端详着燕晏。
燕晏面朝门口侧躺着而睡,这么多年来睡相一直都没改变,依旧是把身体蜷成一团的姿势,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和缺爱的表现,眼圈有点发红,脸上还有干涸的泪痕,估计睡觉前又哭了一次。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让燕征想到他小的时候。
有一次燕晏自己在花园里编了个花环,兴冲冲地拿回去送给虞贵妃,想讨好虞贵妃,让虞贵妃关注一下他,结果虞贵妃看到他的花环后什么表示都没有,直接无视他走了。
当时燕晏委屈得不行,拿着蔫掉的花环一边走一边哭,他闻声赶去将燕晏抱了起来,问他为什么哭。燕晏哭得更大声了,趴在他肩膀上哭诉母妃不爱他,哭累了就直接在他怀里睡着了,他只好暂时将燕晏带回自己的宫殿,放到床上让他好好地睡一觉。
他就在床边陪着燕晏,燕晏睡着时很乖,就保持着侧躺缩成一团的姿势,半天都没有换过,小小软软的一团,很安静,被子盖上都看不出他睡在里面。
那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燕晏这么乖巧可爱的孩子,为什么虞贵妃能那么狠心地不理睬他,他还这么小,该如何在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深宫中活下去。
于是从那时开始,他就发誓自己今生一定要保护好燕晏,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疼爱,不让任何人伤害到燕晏,那几年他也这样做了,甚至燕晏一度依赖他甚于父皇。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燕晏渐渐地就疏远了他,甚至一看到他就害怕,千方百计地避开他,这让他感到很难过,又不敢去问,生怕得到自己不想要的回答。
为了不让燕晏彻底远离他,他只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每次接近燕晏的时候都必须小心翼翼的,生怕吓着燕宴,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改变他们之间越来越生疏的关系。
直到燕晏被父皇送去北国和亲,燕征现在回想起自己得知那个消息时的心情,都恨不得马上回到南国将老皇帝的尸体拿出来鞭尸。他小心呵护了十几年的宝贝,晏宴唯一给他留在这世间的念想,怎么能允许别人染指。父皇这样做,难道就不觉得对不起九泉之下的晏宴吗?
好在父皇终于死了,带着他的罪孽去向晏宴赎罪了。而他,会把燕晏带回他们的国家,他会代替晏宴继续守护燕晏,不让燕晏再离开他,受任何一点委屈,他会好好地爱燕晏,就像当初爱晏宴那样。
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放在燕晏的脸蛋上,低声道:“晏儿,孤带你回家,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能够分开我们了。”
燕晏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突然皱起眉头嘤咛一声,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安地转动着,看着像要醒过来。
燕征只能将手收回来,他担心燕晏做噩梦醒来后看到自己会害怕,哪怕心里舍不得,也不得不先离开。
他怕燕晏醒来后看到自己来过,会更加提防自己,走得有些急切,甚至有些狼狈。直到走到门后,他才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走出去面对门外赫连乌恩探究般的眼神。
燕征冷淡地对依旧守在门外的赫连乌恩道:“孤看完了,晏儿在里面睡得好好的,你们别吵醒他。”
赫连乌恩没听到刚才里面有什么声音,也没见燕晏醒来,又看燕征神情自若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应道:“是,太子殿下既然已经进去看过小殿下,那就请回吧,我等会守在这里,不会让小殿下遇到危险的。”
燕征微微颔首,便回自己帐篷去了。可能是刚看过燕晏的原因,心里踏实了不少,回去后不久他就睡着了。
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梦到了父皇和晏宴,他们俩知道他要把燕晏带回去,都十分反对,竟然破天荒地站在同一战线上叱责自己。
梦里的燕征感到很愤怒,他指着父皇问晏宴:“当初父皇将你逼死,如今又把你唯一的血脉送去北国求和,你怎么能帮他说话?宴儿,你变了,你变得让孤很失望。”
而晏宴只是沉静地望着他不说话,但眼神很明显是不赞成他做法的。可是燕征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是要把燕晏掌握在自己手里,让燕晏留在南国陪他,哪怕是晏宴亲自来了,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
就这样,他从这个光怪陆离的梦里醒来,天已经亮了。他起床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上面还残留着梦中和晏宴对峙时流出来的冷汗。
他喃喃自语道:“宴儿,就算你反对,孤也不会放开晏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