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矜试图黏上来,又被喻修竹一个眼神威慑到乖乖收敛。
“你就装吧,嘴角都快朝天了。”景瞬拍了拍谢从矜的肩膀,抢先一步去按电梯,故意将身后空间留给两人。
谢从矜趁着没有第四人,和喻修竹并肩走,“想我没?”
“正经点,我们才分开一天半。”
“一天半啊,那很久了。”
“你正经点。”
“我很乖啊。”
“……”
景瞬被塞了狗粮,突然很想念迟归。
直到电梯门打开,他率先进了电梯,“两位,电梯来了。”
喻修竹和谢从矜跟上,“我们来得应该不算晚吧?”
这会儿才一点半,约定好的围读时间是两点整。
谢从矜说,“不算晚,宋双江、杨茜这两位老师也才刚上去,倒是有两位新人演员来得挺早的。”
景瞬猜测,“方有?黎晋昆?”
这两位是和景瞬一起试镜角逐“穆天青”一角的,落选当天,他们就已经接受了剧组的配角邀约。
“对!就是他们俩。”
趁着电梯上行的功夫,谢从矜继续说,“他们俩都是搜救小队里的角色,还有一个女性角色,定了潘茹英。”
对方出道已经有四五年了,一直在谍战、动作和军事电影里打转,从来不追求美的、出挑的电影角色,是一位很有个人特色、很优秀的飒爽女演员。
景瞬想起搜救小队里的角色配置,有单独镜头刻画的,五男一女。
他算了算,“那还缺了一个角色人选?”
“原本应该是留给金于霖的?”
喻修竹立刻联想到了这人,又说,“不过上回业内交流宴上闹出那种事,他应该不会觍着脸再来接了。”
谢从矜很反感金于霖,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那肯定是不能要他了,焕哥应该是找了新的演员顶上,具体我还不知道是谁。”
电梯门应声而开。
景瞬没再这个问题上多纠结,“先出去吧,待会儿人到齐了就知道了。”
“嗯。”
三楼分成了左右两个大区域。
左侧已经安排了很多张长桌和长椅,里面隐约有演员的聊天声传来。
右侧区域是单独划分的休息室。
其实谢从矜来得很早,这会儿已经轻车熟路了,他看了喻修竹一眼,才对着景瞬说,“我先带你去见见宋双江他们,打声招呼?”
稍微咖位大些的演员都有单独的休息室。
景瞬是电影新人,又是电影的核心角色之一,是该提前和老戏骨们打声招呼。
喻修竹也默许了这种做法。
三人前往右侧的休息室,礼貌性地打了一圈的招呼,这才走到了左边的休息大厅,里面已经有演员陆陆续续到位了。
“小景老师!”
景瞬刚踏进去,就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唤。
抬眼看去,方有正小跑着靠近他们,“好久不见,我一直就等你呢。”
景瞬回以微笑,“方有,好久不见。”
方有笑开,看向了半小时前已经打过招呼的谢从矜,“谢老师好。”
谢从矜在人前还是那张酷脸,但并不高傲,略微应声,“你好。”
又有脚步声响起,黎晋昆和一位短发女生走了上来。
前者一改试镜那日的傲慢,主动开口,“景瞬,好久不见。”
“你好。”
景瞬笑着回应,视线不由看向边上的短发女生。
黎晋昆担起中间人,和他们介绍,“这位是潘茹英,和我一个公司的,她会出演搜救小队中的蓝墨。”
潘茹英落落大方地示好,“谢老师,小景老师,你们好,希望以后在组里相互切磋,一起进步。”
景瞬回答,“嗯,一起努力。”
方有很期待地环视了一圈,立刻代入上了,“我们小队还缺一人呢。”
黎晋昆想当然,“不是金于霖吗?”
谢从矜否认,“不是他,他拒绝了剧组邀约。”
“拒绝了?”
作为目前咖位最大的、还是电影主演的谢从矜,黎晋昆一点儿都不怀疑这话。
他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金于霖居然会舍得拒绝莫风声导演的新电影?那他平日的影视资源得好成什么样?
叮咚。
电梯门再次缓缓开启。
不过几秒钟,清晰的脚步声便迅速传入右侧大厅。
景瞬无意识地挪去了目光,下一秒,他就“撞”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姜不凡?
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86章 【第086章】 “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
姜不凡同样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景瞬的目光, 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隐秘的幽光。
站在他身后的经纪人略微扫视了一圈,就明确了情况。
她主动走上前来,代替姜不凡介绍, “各位好, 我是环宇影视的签约经纪人,杨彩安, 这位是我们公司旗下的新人演员,姜不凡。”
说着, 杨彩安就轻拍了一下姜不凡。
姜不凡得到自家经纪人的提醒,扯了扯嘴角,“各位老师好,我在电影《裂隙》里面饰演搜救小队薛明一角,未来还请多多指教。”
喻修竹与杨彩安目光短暂交汇, 又默不作声地移开, 藏住心中的惊讶。
纯新人的方有是最没有城府的,立刻表示欢迎,“你好, 我叫方有,饰演韩聪。”
黎晋昆和潘茹英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自我介绍。
杨彩安微笑着,但她的重点根本就不在这三位小配角的身上,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谢从矜和景瞬,她早就做过功课了——
电影《裂隙》偏向群像,分成科考团队和搜救小队两条支线展开剧情。
当然,剧情侧重点放在“搜救小队”这边,所以,饰演搜救队长蔺席的谢从矜, 以及饰演穆天青的景瞬才是这部电影的核心主角。
杨彩安又替自己艺人开口,“两位老师好,还请多多照顾我们家不凡。”
谢从矜是在场年轻演员里咖位最高的,是这部电影的一番男主,自然担得起这句“老师”。
他暂时不清楚姜不凡的来历,只说,“照顾算不上,大家一起努力把电影拍好就行。”
“是。”
景瞬点头。
在众人面前,他假装不认识姜不凡,“你好,我是景瞬,饰演穆天青。”
家庭关系上的牵扯,没必要带到工作中来。
“……”
姜不凡眸光微变,却不得不在众人面前掩饰住自己的敌意。
陆陆续续有其他演员走进大厅,咖位有大有小,基本都是来电影里客串的。
莫风声的号召力太大了,哪怕只有几句台词,他们也心甘情愿来这一趟。
谢从矜说,“别堵在门口了,找位置坐下吧。”
景瞬向来不爱出风头,默默找了一个靠后的、空旷的位置坐下。
喻修竹趁着莫风声等人还没来,暂时坐在了自家艺人的边上。
谢从矜本来也想坐在两人的边上,结果被喻修竹一个眼神轻松制裁,他认命地走到了前排坐下,还不忘回头丢来一个幽怨的眼神。
景瞬捕捉到谢从矜的酸味,暗笑,“喻哥,你小男朋友好像不服气。”
喻修竹忍住去看谢从矜的欲望,只说,“别理他。”
大厅里面已经来了不少演员,他深知谢从矜的脾性,但凡自己用“眼神”安慰两下,对方都能蹬鼻子上脸、越发孔雀开屏。
每对恋人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
景瞬没再多管,只听见喻修竹压低声音问,“小景,你是不是认识姜不凡?有过节吗?”
“……”
景瞬没和喻修竹说过那些破事,讶异,“喻哥,你怎么知道的?”
喻修竹问,“你刚才视线在他脸上停留得稍微久了些,要是陌生人,你应该不会这样盯着看。”
景瞬也不瞒他,长话短说,“徐佳再婚后的对象叫姜客山,以前是位圈内制片人,姜不凡是姜客山的亲儿子,我之前见过他一面。”
“原来如此。”
“嗯,我没想到金于霖拒接后,这个角色会被姜不凡拿下。”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能巧合成这样,还是少见的。
喻修竹想了想,低声分析,“估计是直接被塞进来的,他背后的环宇影视算是老牌投资公司了,我隐约记得《裂隙》有他们家的参股。”
莫风声的电影在谁看来不是一个超级大饼?制片背后是各方投资的势力,大家都想要分一杯羹。
景瞬想起来之前的背调,“对了,姜客山的前妻付梦是环宇影视的运营总监。”
这两人离婚时,姜不凡还没有成年,他的抚养权一直在姜客山的手里。
如今,姜客山已经破产、名誉扫地,显然在短剧行业混不下去了,姜不凡就回过头找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帮忙?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那就说得通了——”
喻修竹恍然大悟,低声提醒景瞬,“他身边的杨彩安,是环宇影视的顶尖经纪人之一,曾经成功打造出影帝和人气演员。”
“没想到,环宇那边居然让她来带姜不凡。”
景瞬眸光闪烁,却没异议。
他翻开自己的剧本,一门心思都在即将到来的进组拍摄上,“喻哥,你放心,我和姜不凡没什么正面过节,我是来拍电影的,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姜不凡愿意和他平心静气地相处、拍完电影,那是好事。
如果对方对他有偏见、有异议,景瞬照样只会做好自己份内的拍摄工作。
喻修竹知道景瞬的为人,安心,“嗯。”
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
导演莫风声、制片王焕、编剧李海燕以及一众上了年纪的老戏骨都走进了大厅。
众人纷纷站起来迎接,坐在后排的景瞬也站了起来,“莫导好,老师们好。”
王焕笑眯眯地看向他,“景瞬啊,你怎么独自坐在这么后面?快和我们到前面去,好歹你是我们这部电影的主角之一。”
当着众人的面,王焕毫不掩饰对景瞬的喜欢。
先不说景瞬本身就是靠演技试镜拿下角色的,而且后面制片方和竹林经纪协定片酬时,景瞬的片酬报价还很低——
“我是电影新人,能进组就已经很荣幸了,片酬无所谓,免费出演也没问题。”
从艺人到公司,从经纪人到商务合同负责人,几乎都给出了百分百的诚意,面对制片方和剧组一系列的宣传条件,完全不卡约、没异议,整个签约流程顺利得不像话。
天知道那段时间王焕被各类艺人合同逼得有多痛苦,这会儿看见景瞬就觉得神清气爽。
莫风声还是戴着墨镜,将近四个月没见,他觉得景瞬身上越发有了穆天青的影子,“剧本都看完了?人物琢磨透了没?”
“莫导,剧本都看完了。”
景瞬如实回答,不敢抬高自己,“已经在努力钻研角色了。”
莫风声垂眸,看见桌上翻开的剧本一页——
上面是手写标注好的角色分析,以及划出来的角色对应台词,能看得出剧本持有者的用心程度。
莫风声面上不显,但对景瞬的态度还算满意,“去前排坐吧。”
“好。”
景瞬拿起剧本,和喻修竹交换一道视线后,默默跟着这些大佬走到了前排。
所有到场的演员都集中在了大厅的前排位置上,景瞬、谢从矜直接和导演等人坐在了第一排。
“……”
坐在第二排边角的姜不凡瞥见前排的那道身影,眸底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妒意。
他咬着吸管喝了一口咖啡提神,又觉得齿间浮现酸意,怎么咽都咽不下去!
有了莫风声坐镇,没有演员敢对这场剧本围读掉以轻心,在编剧的带领下,大家一边分析人物动机,一边琢磨角色语气。
直到两个小时后,莫风声才开了金口,“都辛苦了,中场休息半小时吧。”
众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景瞬的心弦挣开,觉得大脑有些泛晕——
他太集中对待这剧本了!整整两个小时就没有分神过一次,以至于现在突然松垮下来,大脑有些缺氧。
谢从矜问,“景瞬,没事吧?”
“没事,我出去透口气。”景瞬合上剧本,还不忘给谢从矜制造机会,“你帮我和喻哥说一声。”
谢从矜笑开,“嗯,对了,四楼有个露天阳台,你去室外吹吹风,应该会好点。”
景瞬正有这个想法,起身往外走。
殊不知,姜不凡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也起了身。
景瞬独自一人进入电梯,等确认无人时,他才尝试给迟归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速度还是很快。
迟归喊,“宝宝。”
景瞬听见这声早已经熟悉的称呼,轻笑一声,突然觉得没那么乏力了,“予哥,我现在中场休息。”
迟归问,“累不累?”
“还好,兴奋大于疲惫。”
景瞬走出电梯,朝着阳台走去,“哪怕是来客串的演员老师们也都很努力,我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迟归知道恋人的认真程度,鼓励,“加油,我收了工就去接你?”
“好啊。”
景瞬站在阳台上,深吸一口气。
两人借着电话小聊了一会儿,忽然间,后面又传来了电梯开门的动静。
“……”
景瞬警惕地朝着身后看去,才发现是姜不凡跟了上来,他藏住手机正在通话的界面,却没问对方为什么会在这里。
阳台是公众区域,不是他的私人领地,他没权利干涉旁人的来去自由。
姜不凡没注意到景瞬正在通话的手机,却很意外景瞬对他的沉默。
两人无声对峙了几秒后,还是姜不凡先没忍住,他眉梢微挑,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和质问。
“景瞬,我爸工作上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关系吧?是你设局让那些讨债的人去找他的麻烦?”
“……”
景瞬没想到他会在这件事情上发难,冷静以对,“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姜不凡神色微变,像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一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非得找外人算计我爸?”
“现在好了,我爸破产了,欠下了一屁股的债,徐姨因为这事和他大打出手——”
那壶烧得滚烫的开水,毁了徐佳的容貌,也毁了姜客山的双手!事故发生后,夫妻两人相互埋怨,已经离婚了!
“……”
景瞬确实不知道这些事。
那天在横城看完好戏之后,迟归就不让他再关注后续的事情进展,景瞬也不想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耽误自己看剧本,一直没有多加打听。
他没想到,不过三个月的时间,事态的发展比他想象的还要热闹……
景瞬回过神来,望向姜不凡那双暗含的眼睛,“所以呢?管我什么事?”
姜不凡一噎,全然没想到景瞬会是这么“事不关己”的态度。
他问,“你有没有良心?”
“……”
良心?
真正没有良心的人到底是谁!
景瞬眉心冷然,反问,“你是来搞笑的吗?”
“徐佳和你爸再婚后就没管过我,我出了剧组事故、瘫倒在医院手术,她都再没出现!”
“你爸更对我没有半分抚养情分!”
“姜不凡,你搞清楚,姜客山前公司的破产不是我造成的,他和徐佳欠下的高利贷也不是我造成的!”
“是他们先设局想要贪我的钱,我只不过是反将一军,他们接不住招是他们的问题。”
“……”
“姜客山好歹养了你二十多年,徐佳就差把你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了,你都没能力替他们挽回危机,你又凭什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来要求我?”
“……”
姜不凡知道自己的问责站不住脚,但没料到对方居然这么牙尖嘴利,顿时哑口无言。
景瞬却看破了他的真实意图,“少装了,你根本就不是为了这事找我的吧?你只是在嫉妒。”
因为嫉妒,所以随便找了一个事情朝他发难。
姜不凡轻吸一口气,“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有什么好嫉妒你的?”
景瞬不紧不慢地开口,“是啊,凭什么我和你差不多年纪,我一来就可以是莫导新电影的核心角色之一,而你只能捡漏别人不要的配角?”
“你甚至还在想——如果我们站在同一场电影试镜里,你不一定会输给我。”
“……”
心中的隐秘被景瞬一语道破,姜不凡尴尬的情绪如同蚁噬。
景瞬知道自己说对了,继续揭露,“姜不凡,你知道我们俩的区别在哪里吗?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不上你吗?”
“……”
谁看不上谁啊!
姜不凡蹙眉,一下子被激起了自负心理,“什么?”
景瞬直视着他,“外人看来,我从小就是光鲜亮丽的童星,可实际上,我的亲生父母早早就将我当成摇钱树!”
“他们明明扒在我身上吸血,又都在渐渐放弃我这个人,他们瞒着我离了婚,接不到戏的我,渐渐成了双方都不想要的累赘。”
“十八岁之后,我被迫一个人开始独立,我没像样的人脉和资源,所以我的第一部电影是我自己想办法筹拍的!”
“你呢?你这二十多年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姜不凡眸光闪烁,像是陷入了思考。
景瞬猜测,“姜客山和付梦应该很爱你吧?当初即便他们的感情破裂,应该也争着要你的抚养权吧?”
“当年,你被姜客山带走抚养后,他应该没有忽略你这位亲儿子的感受吧?”
“为了不让你伤心难受,他会暗中阻止徐佳和我见面,也拦着我去见徐佳,而我的亲生母亲,更是把你当成亲儿子去对待!”
“姜客山之前的影视公司给你开足了后门,哪怕他投资失败、到了需要借高利贷的地步,他是不是都没向你要过一分钱?”
“哪怕现在姜客山靠不住了,你回到付梦的身边,作为环宇影视的高层,她给你的第一份资源就是莫导的新电影,还找了杨彩安来带你!”
姜不凡神色微晃,张口却又无法反驳,他不得不承认,景瞬说得完全没错——
这些年,他活得顺风顺水惯了,差点忘了这些安稳都是父母带给他的!
景瞬见他沉默,越发直白,“在我看来,无论姜客山行事作风有多恶心,但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换句话说,姜不凡拥有一对很爱他的亲生父母。
“你习惯了不用过多付出就能得到,是他们的溺爱暗中助长了你的自以为是!”
在姜不凡的认知观念里,他早已经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同龄人,他就该配拥有最好的一切!
“你觉得高我一等,殊不知我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
“论演技,你不如我;论经验,你不如我;论毅力,你更不如我——”
“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能顶替我拿下穆天青这个角色?”
“要不然,我们现在就下楼问问莫导,看看他是会选你,还是会选我!”
“……”
姜不凡呼吸一紧,浮动起了羞辱的神色。
这番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彻底撕裂了他多年用以掩盖能力不足的遮羞布,将内在的无能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上来问这一遭?简直是自取其辱!
“不、凡。”
景瞬着重念着姜不凡的名字,带着洞察一切的犀利,“给你取名字的人应该是希望你‘卓尔不凡’,可惜——”
“在你身上,我只能看见‘自命不凡’这个词。”
“奉劝你一句,心比天高的人在娱乐圈走不长远,好自为之。”
景瞬说完,丢下愣在原地的姜不凡,头也不回地往室内走。
等跨回阳台的门槛,他才发现经纪人杨彩安一直站在安全门后。
对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将两人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景瞬没出声和她打招呼,只是微微颔首,就往电梯口走。
杨彩安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不过很快地,她就收回视线,上了露天阳台。
三月的海市,空气里还是残留着冷意。
姜不凡依旧愣在原地,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杨彩安不着急说话,陪他站了好一会儿。
她本来是想找个空地回一通工作电话,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段单方面压制的精彩对话。
许久之后,杨彩安才打破沉默,“景瞬说得没错。”
姜不凡转动视线,艰难出声,“你说什么?”
杨彩安继续说,“你爸妈很爱你,他们不让你过早接触娱乐圈,是想你拥有一个完整的、快乐的童年,但他们也给你留好了通往娱乐圈的大门。”
“我猜,景瞬童年的寒暑假一定泡在剧组,但你可以在全国各地乃至全世界旅游,哪怕婚姻破裂,付梦对你的爱也没少过。”
杨彩安和付梦认识很多年了,称得上闺蜜。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本来没有带新人的打算,是你妈一个劲地求着我,恳请我亲自来带你,因为她知道我在这个圈子里的份量——”
“你是我杨彩安手底下的艺人,旁人对你的关注就会多一些,给你的尊重也会多一些。”
而不是像其他新人演员、无名经纪人那样,容易在这捧高踩低的娱乐圈里受到欺负。
“……”
姜不凡眼睫微眨,这才意识到了付梦的良苦用心。
对比起来,他确实比景瞬幸运了很多,有个纵容着他的父亲,处处替他着想的母亲。
“不凡,你应该要清醒过来了,无论在哪个行业,脚踏实地才能走得更长远。”
再伤人的话,杨彩安留了分寸没说。
她看过姜不凡未能上映的电影片段,演技是真的很一般。
好在莫风声的剧组堪称演员训练营,阿猫阿狗进去都能脱胎换骨,要不然,她是真的不想带姜不凡来这儿丢脸。
“演配角不一定是坏事,何况还是莫风声电影里的配角,你要知道,你的起点已经超越了绝大多数的演员,该知足了。”
当能力凌驾于野心之上,那你有狂妄的资本,反之,那就是招人发笑的自负。
姜不凡还年轻,如果他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或许还有机会。
要不然,他注定会被这个娱乐圈所淘汰!
…
电梯门合上。
景瞬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通话一直没中断,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声,“予哥?”
那头立刻传来回应,“瞬瞬,我在。”
景瞬失笑,“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嗯,都听见了。”
迟归实话实说,忍不住夸,“你很优秀。”
恋人从不会对着大众去过分宣扬自己的苦难,总是习惯一个人默默努力,再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迟归看来,景瞬才是超越了百分之九十九同龄人的存在。
景瞬弯了嘴角,“那我刚刚还缺了几句话没说完。”
“什么?”
“虽然我爹不疼妈不爱,但我的男朋友就是我的靠山,我的男朋友超越了百分之百的同龄人,所以我比姜不凡更厉害。”
电话那头的迟归明显被这话取悦,低笑出声,“谢谢小景老师对我的认可。”
“不客气。”
电梯门重新打开。
景瞬收敛了自己对电话那头的“调情”,转而说起另外一件正事,“予哥,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迟归欣然应允,“你说。”
第87章 【第087章】 “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不足二十平米的廉价出租屋里, 剥落的墙纸下是积年累月的潮湿霉痕。
狭小的客厅只有极其小的一扇窗户,窗户外是居民楼里的生活过道,嘈杂的水声、邻居的大嗓门以及难闻的油烟味通通传了进来。
年仅七岁的姜瓷蜷缩坐在并不牢固的矮脚椅上, 认认真真地写着老师布置的课堂作业。
滋滋滋。
老旧的电热水壶已经丧失了“自动断电”的安全功能, 此刻,壶内沸水正咕噜噜地冒着气泡。
姜瓷从矮脚椅上站了起来, 从柜子里冒出一桶临期的泡面,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倒入热水, 又用一次性的塑料叉子封了口,她才端着有些重量的泡面进了左边的卧室。
卧室同样是黑黢黢的一片,散发着不知名的酸臭味。
姜瓷打开已经老化的白炽灯,房间的逼仄布局才得以展示在眼前——
地上堆满了啤酒瓶,床头柜上还摆着两桶吃剩的泡面、吸剩下的烟头, 一个女人侧躺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 唯一的枕头遮挡住了她的脸。
尽管如此,女人颈侧的烫伤疤痕已久清晰可见,一路蜿蜒延伸到了脸颊, 又匿在了枕头的掩映下。
“妈妈。”
姜瓷喊得很轻,她将泡面放在床头柜上,“妈妈,吃饭了。”
面对女儿的温柔呼唤,徐佳却是戾气满满,“滚出去写作业,别吵我!”
“……”
姜瓷一哆嗦,红着眼睛退出了卧室。
她回到自己的“小书桌”前,硬生生地将眼泪忍了回去。
元旦那天,徐佳和姜客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又在争执中打翻了正烧开的热水壶,于是,两人双双因为烫伤住院。
徐佳的情况更严重,几乎被烫到了毁容的程度。
这对半路夫妻的感情走到了尽头,离婚后,姜客山背负了绝大部分的债务,未成年的姜瓷判给了徐佳。
徐佳身上没有多少积蓄,又死活不想要离开繁华的海市,她带着姜瓷搬进了最便宜也最混乱的廉价居民楼,一住就是一个半月。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徐佳持续沉溺在毁容破产的阴霾中,完全忘记了身为母亲的职责——
姜瓷才上一年级,每天就要自己坐地铁上下学,午餐是没时间回家的,她只是吃小面包填肚子,晚上回家后,徐佳也不会给她烧饭做菜。
只是用最便宜的价格买了临期的小面包和方便面,自己却是不分昼夜地喝着啤酒、醉生梦死。
不到两个月,姜瓷的营养就已经要跟不上了。
她原本是班里最漂亮的、最优渥的小公主,如今却成了大家嬉笑取乐的丑小鸭。
班主任了解到姜瓷的特殊情况后,曾两次三番给徐佳打过电话,但徐佳无动于衷。
班主任给姜客山打过电话,对方的电话却始终处于关机状态。
至于同父异母的哥哥,姜不凡,一直待在帝京就没回来。
时间一久,姜瓷就知道自己是被家人放弃了,她不是没有想过景瞬,但早慧的她从父母不断的争执中明白了——
爸爸妈妈做错事,还骗了哥哥,哥哥发现后很生气,已经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
姜瓷一言不发地做完课堂作业,将其塞回了自己的书包里,又从书包里拿起了一张白色单子——
学校要给低年级统一购买课外辅导,每位学生都要拿着纸条找家长签字,并且要向班集体上交一百二十八元的费用。
姜瓷盯着这张纸,湿漉漉的眼里充满了担忧。
过了一会儿,卧室里就响起了轻微动静,应该是徐佳起床了。
姜瓷鼓足勇气走了进去,轻轻喊,“妈妈。”
徐佳颓废地斜坐在床沿,脸颊上有一块赫然醒目的烫伤疤痕,她眼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头发也乱糟糟得没有打理。
自从离婚后,她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再也无法维持曾经的贵妇形象。
徐佳丢开手机,上面是信用卡的逾期电话。
姜客山虽然承担了大部分的账务,但还是有小部分信用卡账务落到了徐佳的头上。
她拿起已经泡软的、还带着热气的泡面,斜看了便宜女儿一眼,“干嘛?”
姜瓷走近,将那张需要签字的认购书递了上去,“学校要求家长签字,每个人要交一百二十八元。”
她说得小心翼翼,却还是点燃了徐佳心里的炸弹。
“签什么签!”
徐佳将泡面砸在姜瓷的身上,又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认购单,三下五除二撕得粉碎,“我哪里有钱!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要我的钱!”
——唰啦!
泡面连带着热汤全部砸在了姜瓷的身上,即便隔着衣料,她还是感受到了灼烧的恶意。
不是来自于食物,而是来自于眼前的亲生母亲。
姜瓷吓得连连后退,那双本该灿烂的桃花眼里充斥着惊恐,却咬着嘴唇不敢哭。
可惜,徐佳早已经性情大变。
姜瓷的温顺乖巧落在她的眼里,却如同一根难以拔除的倒刺。
“钱钱钱,我哪里来的钱?”
受伤住院后,她早已经变卖了所有值钱的衣服、包包,哪里还有多余的存款?
“我看你干脆别读书了!你有什么用!”
“姜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废物!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已经会赚钱给我花了!”
“怪不得说女儿都是赔钱货!我看你就是来克我的!你要是个男孩子!你爸会这么狠心无情丢下我们吗?怪你!都怪你!”
徐佳始终无法接受自己毁容和婚姻破裂!
她所有的心气和高傲都已经被现实彻底击碎,整日沉溺在酒精中怨天尤人,又将无能的愤怒发泄在小女儿身上!
“……”
姜瓷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哽咽着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别不要我……”
徐佳根本无心去听小女儿的道歉,眼尖的她只注意到了女儿手腕露出的那根红绳手串。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眼中就爆发出了精光。
“等等!”
徐佳一把拽住了姜瓷的手腕,将她的校服衣袖往上一扯,“我差点忘记了,你手上还戴着这个好东西!”
姜瓷的手上戴着一根编织的红绳,绳子本身是不值什么钱的,但胜在上面串了一颗纯金的小花朵,是当初景瞬送给姜瓷的礼物。
姜瓷一直很喜欢,戴着就没离过身。
她少有地挣扎起来,挣脱了徐佳的禁锢,“我不要!妈妈,这是哥哥送我的礼物!”
徐佳起身,还想要去夺,“景瞬不会给你送假的东西,现在金价值钱!你马上摘下来,我把这东西卖了换钱!”
“我不要!”
姜瓷护住自己的手绳,连连摇头。
这是哥哥的心意,她不能拿去换钱!
向来乖巧懂事的女儿突然反抗,徐佳的脸色有了一瞬间的扭曲。
她拿起一旁的衣架就威胁,“姜瓷,你给不给!”
老化昏暗的白炽灯一闪一闪的,映衬着徐佳脸上的疤痕显得更加可怖,有那么一刻,姜瓷觉得眼前人既陌生又可怕。
她的妈妈像是被恶魔取代了!一点儿都不爱她!
女人的咒骂和孩子的哭泣交替传来,正在走廊里烧饭的左邻右舍听见了,无一不摇头,“造孽哦!”
“这么不爱孩子,生她干嘛呢?”
“一天到晚的,没个当妈的样子!”
“别说了别说了,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容易,肯定是老公靠不住,遭到背叛和伤害了。”
“那也不能打孩子啊!”
“……”
景瞬带着鸭舌帽和口罩走上二楼时,正好听见了邻居们的议论,他和陪同前来的迟归对视一眼,心里隐约有了猜想、
身后的陈易铭抢先了一步,发问,“大姐,不好意思,向你打听一下,这里有没有住着一位叫‘徐佳’的……”
询问还没说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咒骂响了起来。
景瞬一下子就分辨出了徐佳的声音,连忙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二零三室的木门紧锁着,里面传来的骂声和哭声越发清晰。
景瞬知道这会儿敲门没什么用,于是给迟归使了一道眼神,后者正有此意,“我来。”
下一秒,迟归的大长腿就用力踹了上去。
砰!
本就不牢固的门锁轻易断裂。
突如其来的开门动静震慑住了屋内的母女两人。
徐佳扬起的衣架顿在了半空中,眯眼看向了门外的两道身影。
她眯了眯眼,旋即不可置信地走了上去,“小瞬!你怎么来了?”
和丈夫离婚后,徐佳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景瞬,但她一直不知道大儿子的确切住址。
前几天,她还异想天开去迟氏集团楼下等人,结果反被保安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
景瞬的视线往她的脸颊一扫,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徐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霎时丢下衣架,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捂住自己的脸,“小瞬!妈妈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的,我……”
不等说完,景瞬直接绕过徐佳,快步走到了姜瓷的身边。
姜瓷正蜷缩在小书桌的边缘,看着像是做梦一样走到身边的景瞬,委屈一瞬间爆发,“哥哥?”
她的脸颊有些红肿,显然是被衣架敲打过的痕迹。
景瞬看着姜瓷已经湿了大半的衣服,想也不想就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包裹起来,“别怕,哥哥在这呢。”
从姜不凡那边听说徐佳和姜客山离婚后,景瞬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姜瓷这位妹妹。
虽然两人只有一半的亲缘关系,但姜瓷是个乖巧明理的小孩,她真心实意地喊了景瞬“哥哥”,景瞬也愿意认下这位亲人。
于是,他第一时间拜托了迟归帮忙,找人打听姜瓷的下落。
得到地址后的第一时间,他就抽空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就撞见了徐佳打孩子的这一幕。
景瞬想到这儿,眸心溢出一丝寒光。
即便早就知道了徐佳爱自己胜过爱孩子,但他还是会为此感到可笑可悲。
景瞬将姜瓷抱了起来,快步走回到了门边,徐佳想要靠近他们兄妹二人,却被高个子的迟归眼疾手快地挡住。
徐佳还没回过神,“小瞬,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现在的你完全没有抚养小瓷的能力,你养不好她,我来养。”
姜瓷要是继续待在徐佳的手上,早晚会出问题!
景瞬早已经看透了这位亲生母亲的本性,不再对她寄予改变的希望。
“不可以!”
徐佳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企图去抢回姜瓷,当然,挡在恋人身前的迟归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姜瓷害怕极了,对徐佳失望的她立刻抱紧了景瞬,“哥哥。”
“别怕。”
景瞬早已经打定了主意,掷地有声,“我会让专业的律师去申请姜瓷的抚养权变更。”
徐佳看出了景瞬神色的认真,又见自己完全抢不过迟归。
于是,她眼珠子一转,改变了想法,“你要我放弃抚养权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
“你给我打钱!五十万!不——”
徐佳露出贪婪的神色,转念就把女儿当成了兑换利益的筹码,“一百万!我要一百万!只要你给了我这笔钱,我立马不管她!”
有了这笔钱,她还可以去做整容手术!
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人生还有得救!
迟归眸光微闪,觉得徐佳这人已经无可救药了。
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姜瓷会是她未来的依靠,而现在的她连这依靠都不要了!
姜瓷靠在景瞬的怀中,小小年纪,却已经看破了母亲刻在骨子里的无情和冷漠。
她不确定地问,“哥哥,你真的要带我走吗?”
“嗯。”
景瞬抱着体重过轻的妹妹,转身往外走。
迟归紧跟着恋人走了出去。
陈易铭和自家老板对了一道眼神,拦住了想要追出来的徐佳,“徐女士,你有任何条件都可以跟我提,我会转达给律师。”
至于徐佳提出的条件,他们答不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佳一听见可以谈条件,只当景瞬和迟归不差钱,还敢继续狮子大开口,“两百万!不给我两百万,免谈!我还要报警说你们绑架!”
横竖景瞬已经不把她当亲生母亲看待了,自然要趁着最后的机会狠狠捞一笔!
“……”
陈易铭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摊上这么一个妈,小景先生和他的妹妹没有长歪,真是不容易!
…
车门关上,形成了一个安全又温暖的密闭空间,但姜瓷的心还是高悬不下。
她紧紧看向边上的景瞬,不确定自己该何去何从,“哥哥。”
千言万语堵在口中,却没有勇气去问。
姜瓷知道,她和景瞬不是一个爸爸,她更知道自己还小,长大、读书都要耗费很多钱。
如今,连亲生父母都不愿意抚养她、给她托底,眼前只有几面之缘的哥哥会愿意吗?
景瞬摘下自己的鸭舌帽和口罩,稳稳开口,“小瓷。”
姜瓷连忙僵直了身体,紧张地应话,“哥哥。”
迟归坐在了前排,侧身倾听着兄妹两人的对话。
景瞬认真和她说,“刚刚事发突然,我只能先把你带出来,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要好好考虑、顺着你的心去回答,好吗?”
“好。”
“你还想和徐……想和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姜瓷沉默地垂下眼睑,没有一个孩子不渴望和亲生母亲生活在一起。
可徐佳近期对她的态度,让她明白:记忆中那个美丽优雅、对她好的母亲已经消失了!
如果继续和徐佳生活在一起,她只会得到越来越多的责骂和伤心。
姜瓷终究是摇了摇头,只说,“可我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爸爸也不想要我。”
景瞬和前排的迟归对上一眼,说出早已有的打算,“小瓷,那这样可不可以?哥哥会给你请专业的家庭养育师陪着你成长,会给你安排新的住址。”
“哥哥是演员,平时有点忙,等不忙的时候也会去看你、带你出去玩。”
“我会出钱让你继续读书,也可以继续培养你的兴趣爱好,一直到你十八岁成年。”
“在未来这条路上,你会拥有新的老师、同学、朋友,更会拥有你自己的人生,当然,等你十八岁之后,你要学着自己独立。”
这已经是景瞬能想到的、最妥善的安置办法了,他会用自己的积蓄尽可能地让姜瓷平安长大。
迟归是他的恋人,但不代表迟氏就要给完全没有血缘的姜瓷保驾护航,也不代表姜瓷未来可以任意索取。
姜瓷的桃花眼里重新有了光亮,又怕自己是在做梦,“哥哥,真的吗?”
“真的。”
景瞬应下,又提及,“但这一切有个前提。”
姜瓷对上他的目光,忽然间,自己就想明白了,“哥哥,我知道,我不会让爸爸妈妈再有伤害我的机会。”
“我会努力快快长大,赚钱还你,哥哥,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景瞬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好,不急。”
当然,一旦顺利拿到抚养权,他私下会杜绝徐佳和姜客山再来找姜瓷的可能。
迟归见兄妹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才出声,“没问题的话,我就开车回家了?”
陈易铭那边已经提前交代过了,办完事后自己打车回迟宅。
景瞬递给恋人一道含笑的视线,“好。”
姜瓷已经从最开始的恐慌中安稳下来,她暗中观察着前排的迟归,忍不住对着景瞬说,“哥哥,你男朋友好帅。”
“……”
景瞬愣了两秒,笑开,“你怎么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姜瓷如实说,“上回你们开车带我们去社区医院,你自己亲口说的。”
景瞬差点忘记了这茬,“对。”
姜瓷还是带着一点儿自来熟的天性,凑近说,“大哥哥好,你和我哥哥很配,但我哥哥更帅一点儿!”
“有我在,你以后不准欺负我哥哥。”
在她看来,现在的景瞬就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哥哥,欺负她都不可以欺负她哥哥。
正在开车的迟归忍俊不禁,视线透过后视镜看了看。
景瞬察觉到他的观察,一边揉着妹妹的脑袋,一边打趣反问,“这像不像小时候的我?”
迟归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却没多说实话。
虽然人小鬼大的姜瓷很可爱,但要对比起来,小时候的景瞬比她还要可爱成千上万倍。
…
景瞬还没来得及给姜瓷找合适的家庭抚养师,只好暂时把她带回了迟宅。
家里最不缺的就是佣人阿姨。
她们见姜瓷漂亮又嘴甜,稀罕得不得了,不等景瞬吩咐,就主动将小女孩带去洗澡、换衣服。
姜瓷吃了饭,很快就睡了过去。
景瞬确认妹妹安顿好了后,这才返回到三楼主卧,迟归已经洗过澡了,这会儿坐在书桌前办公。
“予哥。”
景瞬主动给他递上一杯温水,“我们聊聊?”
迟归将恋人拉扯到自己的腿上,从身后环住他,“你说。”
景瞬偏头询问他的感受,“我在姜瓷这件事上的安排,你会不会有意见?”
迟归就猜到他要问这件事,故意说,“有。”
“……”
景瞬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他越发侧身,紧张地和恋人对视,“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迟归抚拍了一下景瞬的后背,“别紧张,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用太分彼此,瞬瞬,你认可这个妹妹,我就也认可她。”
“你知道的,现在的我确实不缺这点钱,我可以和你一起抚养她长大成人,而不是你得独自扛着这份义务。”
景瞬松懈下来,“那不行的,一码归一码,我不想让姜瓷和你、和迟氏牵扯过多——”
“一是因为这是我做下的决定,我就应该自己承担费用。”
“二来,人心和未来是最说不准的东西,哪怕姜瓷没有长歪,也难保徐佳和姜客山不会再找上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迟归能理解恋人的做法,“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反正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都可以给恋人托底。
景瞬从他的眼中窥探出了爱意,凑上前吻了吻薄唇,“予哥,谢谢你。”
“我们之间,不说谢谢。”
迟归加深了这个吻。
爱意随着深吻升温,过了许久,两人才停了下来。
迟归摩挲着恋人的后颈,低笑,“明天几点集训?”
电影剧本围读结束后,众演员就开始了一个月的集训,地点就在海市,方便了景瞬回家住。
景瞬勾着迟归的臂膀,说出自己的集训通告,“明天下午两点才开始。”
迟归瞥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现在才九点。”
景瞬当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暗示,也有些蠢蠢欲动,“狗宝呢?小心它又生气。”
“天天黏着Eone,睡在隔壁那幢呢。”
迟归蹭了蹭景瞬的颈侧,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震动。
早不来,晚不来。
“……”
“……”
迟归和景瞬同时沉默,但在看清来电显示后,同时多了一丝正色。
秦烨?
迟归接通,“喂。”
电话那头传来秦烨的声音,“迟归,有空吗?我们聊聊。”
迟归反应过来,语气微沉,“查到了?”
秦烨果断砸下一道惊雷,“嗯,迟源的死是人为。”
第88章 【第088章】 “他的死是人为。”……
十分钟后。
秦烨带着虞臻进入了北馆二楼的小书房, 迟归与景瞬早已经下楼,静候他们的到来。
书房的门轻轻关上,形成出一片熟悉而封闭的空间, 三月的夜风悄然从窗户缝隙渗入, 带来一丝凉意。
迟归和秦烨对上视线,直切主题, “怎么查到的?”
景瞬将提前泡好的果茶递给好友虞臻,才在迟归身旁坐下, 一起等待着秦烨即将展开的重磅分析。
自从除夕那晚提及迟源当年的“意外事故”后,迟归就让陈易铭将相关的资料整理了出来,并悉数发送给秦烨,全权委托对方进行深入调查。
原本以为时隔多年,事故相关的搜查过程会异常艰难。或者有可能只是他们的误判, 最终会白忙活一场。
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 秦烨就板上钉钉地告诉他们——
他们没猜错!
迟源的死因就是人为!
秦烨拿出手机,将手下线人调查到的消息文档全部发进了四人群里,这个群聊原本是虞臻和景瞬用来日常聊天的, 他和迟归几乎不在群里说话。
趁着迟归和景瞬点开文档的功夫,秦烨示意,“你们先看看。”
迟源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在父母的安排下,他高中就已经去了海外。
孙丽曼对这位亲生儿子的溺爱无以复加,迟源去国外读书,她直接远赴,全程陪伴左右!
“迟源出国后,虽然花钱大手大脚、尽情享乐,但在孙丽曼的管束下, 他结交的玩伴多半是家庭出身不错的富二代。”
这群人纨绔归纨绔,但做事还算有底线。
直到迟源花钱走后门、上了大学,孙曼丽的娘家父母又接连生病,她才不得已先回了国。
“也就是从大一开始,迟源的身边逐渐出现了一些不学无术的三教九流。”
“……”
景瞬正好划到了文档里的照片,就听见秦烨说,“第一张照片里刺猬头的男生叫雷克,曾是英国欧凡俱乐部的签约赛车手,后来因为吸/毒严重影响了比赛,他不但俱乐部开除,而且还被官方终身禁赛。”
没了收入来源的雷克曾经短暂戒过毒,并且在一家越野卡丁车场地当了安全教练员。
虞臻这会儿同步知道消息,问,“他和迟源是怎么认识的?”
“迟源曾经和一群富二代朋友们,前往这家越野车场开过派对,并且认识了雷克的‘妹妹’,卡蜜拉,也就是照片里的金头发女孩。”
景瞬看着雷克和卡蜜拉的照片,总觉得这俩兄妹毫无相似之处。
紧接着,他就听见迟归一针见血地问,“迟源是不是看上卡蜜拉了?她就是那场‘意外’车祸里死里逃生的女伴?”
秦烨说,“对。”
“雷克和卡蜜拉是重组家庭,两人没有血缘关系,卡蜜拉那会儿在车场兼职打工,是迟源主动上去搭讪的。”
卡蜜拉是赛车迷,还当过好多赛事的赛车宝贝。
大概是为了吸引卡蜜拉的注意力,迟源孔雀开屏般谎称自己对赛车也很感兴趣,在女方甜言蜜语的吹捧下,他脑子一热就重金购买、组装了那辆赛车。
而承担中间方的人,是雷克。
秦烨眸底晃过一丝幽光,提醒,“有意思的是,迟源购买赛车的费用远超于市场价。”
虞臻接话,“中介商赚差价了呗?”
“是。”
秦烨再冷酷的脸,对着自己的爱人总能释出笑意,“一开始,卡蜜拉就是看重了迟源的钱包,暗中联合雷克从他这边坑了钱。”
渐渐地,他们开始主动黏上了迟源,隔三差五邀约对方聚餐。
与其说是聚餐巴结,不如说是在享受这一免费的提款机。
景瞬眉心微蹙,和迟归对视了一眼,“那怎么确认他们和车祸扯上关系的?”
秦烨直说,“迟源出事后,雷克、卡蜜拉在内的五个人都接受了警方的调查,就像你们之前知道的那样——”
这群人因为劝酒之类的行为,所以被关过一阵。
雷克作为这场飙车事故的带头人,被判了两年零五个月,而卡蜜拉等人被判三个月到一年不等。
“我的线人顺着他们出狱后的时间开始调查,发现雷克出狱后和卡蜜拉在一起了,而且两人还在结婚后的第二年,生下了一个女儿。”
“……”
外国人都这么开放的吗?
虞臻的下巴都惊呆了,“他们不是重组家庭?”
“是重组家庭,但他们的父母没领证,得知两个孩子接连入狱后,相互怪罪着就散了。”
其实,卡蜜拉对雷克一直就抱有别样的、异于兄妹的好感,而在雷克出狱后,唯一愿意陪着他的人就是卡蜜拉。
渐渐地,两人戳破了这层窗户纸,顺理成章地结了婚。
“可惜,他们的女儿一出生就患有罕见疾病,为了延长女儿的生命,这两年,夫妻两人花光了手头为数不多的积蓄。”
“现在的雷克在一家汽车维修厂里工作,下班后还要兼职打工,和以前比起来,简直脱胎换骨了。”
秦烨派去的线人就是借着“修车”、“组装”的名义和他认识的,还请他喝了酒。
女儿长期的医疗费用压迫让雷克过得很不如意,那位线人辅修过心理,在雷克喝酒上头后,他轻易从对方的口中套出了很多被隐藏的真相。
“雷克和卡蜜拉等人一开始是把迟源当成ATM机对待,纯纯就是玩乐的狐朋狗友。”
“直到半年后,有一位华国男人暗中找上了他们,对方声称只要他们能想办法把迟源弄残,就会给上一百万英镑作为报酬。”
景瞬换算了一下汇率,“还真是大手笔。”
仅仅致残而已,就舍得花上这么多钱,一般的人家是真出不起。
“当时,雷克毒/瘾复发,是急需用钱买粉的时候,哪能抵挡这种极致的金钱诱惑?”
“于是,他将这事透露给了同样贪财的卡蜜拉,兄妹两人一番密谋,暗中和那位华国男子达成了合作协议。”
华国男人为了取信他们,托人直接给了一套价值三百万的珠宝,作为定金。
迟归眸光闪烁,“所以,警方一开始没有查到任何线上交易?”
秦烨点头。
虞臻超小声吐槽,“海外的办事效率,本来就差,这么一来,查不到也正常。”
“雷克本来就很懂赛车,要在迟源的车上动手脚简直轻而易举,两个月后,他们找准了时机,先是让卡蜜拉邀请了迟源喝酒。”
等到上头到一定程度后,一群人又吹又捧着要去禁行飙车。
雷克改装了迟源车上的方向盘和座位卡扣,又让熟知情况的卡蜜拉坐在副驾恶意引导,而刹车片底下暗藏了一块白蜡阻件。
秦烨说,“他们一开始只是想利用‘刹车片失灵’的事故,对迟源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但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完成超出了预料。”
迟归冷笑。
他们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做到百分百地精准把控事故结果?
“撞上桥墩后,迟源的双腿被卡住不能动弹,但车头随之燃起的大火把卡蜜拉被吓坏了,她连忙逃到车外。”
“没多久,车辆就直接爆炸。”
一场大火不仅夺去了迟源的生命,也将车辆烧成了空壳。
雷克和卡蜜拉很慌,但幕后之人让他们咬死之前的说辞,并且承诺,只要他们顶下这件意外事故的责任,尾款不仅照给而且翻倍!
很显然,警方什么都没查出来,只是认定了这是一场醉酒意外事故、草草结了案。
说起来,这本该是一件很好查明真相的案子。
可惜,沉浸在丧子痛苦中的迟仁聘和孙丽曼没有深入去查!迟鸿老爷子更是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之后,他得知了不成器的儿子可能还有孩子流落在外,于是立刻转移了注意力,找到迟归并且严格培养了迟归。
迟源的死因真相,居然就这么掩盖了下来。
虞臻关心,“那尾款呢?”
秦烨说,“那个华国男人只让人给他转了很小一笔,雷克出狱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去告那个华国男人。
但雷克手里缺少了关于对方身份的实际证据,又因为自己真正涉及的是杀人案,他不得不隐忍下来,不然他的牢狱之灾还可能继续。
好在,雷克一直藏着那套珠宝,变卖后,他也算有了一笔不菲的存款。
“一开始,雷克和卡蜜拉还是放纵享受,等到孩子出生后,一切就变了。”
他们性情贪婪、行事不靠谱,但新生命的到来竟然改变了他们。
雷克在醉酒后,对着线人崩溃大哭:
他怪自己造孽太多,全都报应在了孩子的身上!
而他女儿后续的手术费以及治疗费,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
虞臻喝了一口果茶,“那个华国男人是谁?雷克知道吗?”
“雷克说,自己曾经见过那个华国男人两面,但一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和身份。”秦烨看向书桌前的迟归和景瞬,“你们应该有答案吧?”
“……”
有吗?有的。
景瞬和迟归的心里都有一个目标人物——
如果当年这件事情真和大房脱离不了关系,那“华国男人”就很有可能是林御风?
秦烨继续提醒,“我的线人说,爱女心切的雷克现在正缺钱,只要给够了利益,他极大程度愿意出面作证当年的事,哪怕代价是自己坐牢、甚至判死刑。”
“那还等什么?”
虞臻连忙说,“景瞬、迟归,你们赶紧的!”
话音刚落,两人就异口同声地说,“不。”
虞臻愣了,“啊?”
景瞬看清好友的疑惑,代替解释,“不行,迟源这场人祸从头到尾就和迟归没关系,查归查,但我们没必要把自己牵扯进去。”
迟归听见恋人的考虑,眸底晃过一丝赞同的光,“谁惹出来的祸,谁心里有仇有恨,让她们掰扯去。”
秦烨跟着反应过来,“也是,你们心里有合适的人选了?”
迟归看向景瞬,明知道恋人的想法很可能和自己一致,还是问,“你怎么想?找谁?”
“迟仁聘年老容易犯糊涂,孙丽曼要是知道儿子的真实死因,可能会失去理智、打草惊蛇,和迟源有着血缘关系,这会儿还能担得起事的,不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景瞬简单直白地分析了一通。
迟归唇角微晃,“嗯,我找迟盈。”
他们只负责把真相和证人交到迟盈的手上,至于对方要怎么做,那就是她的事情了。
……
次日中午。
迟盈抬眸确认了一眼这家法式餐厅的名称,走了进去,高跟鞋落在黑色的大理石面上,发出格外清脆的动静。
正值午餐时段,然而这家餐厅却异常冷清,不见一位客人。
有侍者走了上来,“是迟三小姐?”
迟盈微微颔首。
侍者像是早就得到了嘱咐,立刻说,“迟董已经包场了,请你随我来。”
“……”
迟盈没有说话,眉心掠过一丝并不明显的警惕,跟着侍者往里走。
年后,她就已经被迟仁聘安排进了集团总部工作,对此,迟归一直就没有发表任何意义,也没有在工作上特意刁难她。
他们两人虽然是名义上的兄妹,但几乎没有多余的交际。
直到今天早上,迟归的行政助理韦迪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将这家法式餐厅的名片递了上去——
“三小姐,先生想要约你今天中午见个面。”
“……”
见面?
什么事在总部不能说?还要避开人到外面来?甚至得包场?
迟盈带着满腹疑问,在侍者的带领下,她终于看见了靠窗坐着的迟归。
“迟董,三小姐到了。”
侍者说完,飞速退下。
迟盈对上迟归深不可测的瞳色,下意识地瞥开了目光,她调整自己的呼吸,故作平静,“找我什么事?”
对着迟归,她喊不出一声“哥”。
当初,迟归认回迟氏时,她尚且年轻,迟氏众人开始内斗时,她又被父母保护了起来,从未正面和迟归有过交锋。
直到迟归掌权后,她才从外人的口中了解到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
冷酷,铁血,不近人情。
别说是旁支亲戚,就连直系的大房一家都被逼出了集团!从他身上,捞不到一点儿好处。
正想着,迟归下颚微抬,示意,“坐下聊。”
迟盈只好见招拆招,先顺着他的意思坐下。
迟归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语气没什么起伏,“要吃点什么吗?这家店的法餐不错。”
“不用。”
迟盈拒绝得也干脆。
迟归轻啜了一口咖啡,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迟婷最近和你似乎走得挺近的?年后,你们还私下聚了三次餐?”
“……”
迟盈眸光骤变,“你让人跟踪我?!”
迟归对上她隐隐含着不悦的审视,并不避讳解释,“不是跟踪你,是派人看着他们,大房一家子的小心思太多了,我猜,他们始终觊觎我现在的位置。”
迟归防范于未然,自然要盯紧他们。
面对这一说辞,迟盈没有再追问下去。
迟婷确实觊觎迟氏董事长的位置,她想要联合迟仁聘、迟盈手中的股份,再游说其他高层股东,在下一次的股东大会上压制迟归、取代他的董事长位置。
但迟盈才刚进入集团,她不想太快得站队任何一方,所以暂时还保持着中立。
毕竟以迟归过往的实力来看,他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人赶下台的!
迟盈隐去内心所想,“你喊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套话?”
“不是。”
迟归否认,用眼神示意桌边的一叠文件夹,“你先打开看看,自然知道原因。”
“……”
迟盈犹豫了两秒,心中的戒备愈发强烈。
她拿起迟归桌旁那厚重的文件夹,随手翻开第一页。
仅一眼,迟盈的瞳孔便剧烈颤动,她深呼一口气,“你这是哪里来的?”
迟归轻轻放下咖啡杯,身体稍向后靠,语气虽平静却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现在要做的是看清这份文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行字,然后再告诉我,你要不要深究下去。”
“……”
迟盈没再说话,全部的注意力都不受控地落在了文件上。
她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浏览着这份详尽的调查文件,紧握文件夹边缘的手指失了血色,表情也从最初的难以置信转为震惊,最终变为愤怒。
直至看完全部内容,迟盈内心对迟归的警惕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当年那场人为车祸的痛苦和仇恨。
“我哥的死,不是他自己醉酒造成的意外?而是大房一家子设计害我哥?”
迟源是她的亲哥哥!
对方的离去本来就是她心头难以消除的遗憾!
现在这份调查文件却告诉他——自己的亲哥哥很有可能死于家族的阴私谋害?!
迟归不说绝对,“你可以自己去调查,上面有雷克在英国的住址和联系方式,至于得到真相后,你想要怎么处理,那是你的事。”
迟盈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你为什么查这件事?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迟归不回答,觉得也没有回答的必要。
迟盈是个聪明人,她从迟归的沉默中迅速冷静下来,眨眼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份文件里的内容一旦坐实,她和母亲孙丽曼是绝对不会放过大房一家的!如果能够将对方绳之以法,那迟归就少了一份不必要的威胁!
即便在看迟归的眼中,大房一家的实力本来就不够看。
迟盈不介意对方“借刀杀人”,她用力合上文件夹,“谢谢,我会尽快查清楚!”
迟归颔首,这才问,“顺便说说吧,你对迟氏集团有什么想法?”
“……”
想法?
迟盈对上迟归仿佛能洞察一切的视线,实话实说,“你放心,我对董事长的位置不感兴趣,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不足以独立门户,所以想在自家集团求个安稳。”
迟仁聘是二婚,他比孙曼丽大了将近二十岁。
说得现实点,夫妻两人的感情并不好。
自从失去儿子这个依仗后,孙丽曼的天就已经塌了一半,这个家对她来说是监狱。
“我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了,我只想要保护我妈,让她晚年可以过得安稳些,但凡我有能力自立门户,我会带着她出去单过。”
迟盈没有很大的欲/望,在她看来,安稳才是幸福的前提。
迟归从她的眼中看不出谎言的迹象,于是说,“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助理,只要你们不对我身边的人动歪心思,我就不会管你们。”
三言两语间,已经说明了态度。
迟归眸光微闪,纵观全局地提醒,“下个月,老爷子过寿,大姐和姐夫最近用心操/办,那天会是个好日子。”
迟盈当即明白过来,眼底晃过一丝少见的犀利,“是,好日子,我先走了。”
她现在没有心思吃饭,只想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件事。
迟归没有阻拦,目送着迟盈踩着高跟鞋快步离去。
直到确认迟盈离开餐厅,景瞬才从拐角处“隐匿”的一桌起身,走了过来,“谈完了?”
迟归应下,“我这个三妹,看上去是个聪明的。”
景瞬将刚才的对话听了七七八八,“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嗯。”
迟归拉着恋人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关切,“快十二点了,饿了吗?”
景瞬笑着说,“嗯,我刚才点了不少,厨房那边应该做好了吧?”
迟归当机立断按下服务铃,示意侍者上菜。
这家餐厅是景瞬种草想吃的,迟归考虑到他的演员身份所以才豪气选择了包场,见迟盈不过是顺带的事。
很快地,侍者就将精心烹饪好的法餐送了上来,香气四散。
迟归拿起一旁的湿毛巾,亲力亲为地给恋人擦了手,又吻了吻他的手背,“饿了就快吃,待会儿送你去集训,来得及。”
“好。”
景瞬趁着侍者转身离开,凑近迟归,迅速吻了吻,“谢谢予哥。”
迟归没舍得让他后撤,毫不客气地加深了这个吻,“不客气,宝宝。”
第89章 【第089章】 “谁来救救她!”……
四月初, 作为迟仁聘寿宴的举办场地,经过精心修缮和布置的云岚私人山庄焕然一新。
作为这次寿宴的筹备方,迟婷和林御风为了得到迟仁聘的欢心, 可谓是付出了百分百的精力。
寿宴的邀请函发遍了整个海市的上流圈层, 甚至连帝京、澳港等地的豪门世家也收到了专门的邀请!
论起排场,是华国近十年之最!
愣是看惯了大场面的宾客们在踏进私人山庄后, 忍不住连连称奇。
“我以为几年前的认亲宴已经是顶配了,没想到这会儿迟老爷子的寿宴派头更大。”
“听说啊, 大房那夫妇为了这次的寿宴,花费了将近三千万!”
“真舍得下血本,要我说啊,还得是女儿好,愿意花钱操持这些, 生儿子有什么用啊?”
“我听说, 迟归对这事一点儿表示都没有,本来寿宴是想在迟氏老宅办的,还被他一口回绝了。”
“哎, 毕竟是半路捡回来的孩子,没什么亲情,哪里有点当儿子的样子?就是手上捏着权势,才没人敢反驳。”
“别说了!”
有人短促制止,往右递去一道眼神暗示,正在高谈阔论的宾客们纷纷偏头,正好对上了一行四人的身影——
迟归被侍者请了进来。
他今天穿了一套私人订制的西装,纯黑色的面料包裹住了他高大强健的体魄,给人一种极其强悍的气场压迫。
唯有领带和袖口处的那点深蓝色,缓冲了他身上的冷意。
景瞬就站在迟归的身边, 气质却截然相反。
他穿了一套极简的米白色西服,领口处系着一根深蓝色的飘移丝带。袖口上点缀着一枚蓝色系的鲸鱼袖针,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光。
如果说,迟归给人的感觉是万年不化的冰川,那景瞬给人的感觉就是暖阳下的初雪,清冽却柔和。
但凡有人懂得穿搭设计,那就会发现——
两人的黑白西装出自同一位设计师之手,就连同色系的领带和飘带、袖口上的浪花和鲸鱼袖针,也是情侣装的打扮。
除此之外,秦烨和虞臻跟着过来看热闹了。
周围宾客们的视线凝固了好一会儿,压低的议论声才如流水般铺开——
“我还以为迟归不来了呢!他和大房、迟老爷子一向处不来吗?”
“你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总得过来做做样子。”
“边上那位是景瞬吧?上回见他还坐着轮椅呢,没想到真的被治好了?”
“他和迟董的确是那种关系吧?我一开始还以为是迟董包养闹着玩呢,没想到这都一年了,两人还在一起呢。”
“嘁!一个靠买屁股上位的小明星而已!早晚得玩厌丢掉!你们还以为是真爱啊?要不然再过个几十年,迟氏家财谁来继承啊?”
说这话的人是赵氏金融的董事长,他和大房一家私交甚好。
他不敢直面“攻击”有权有势的迟归,只好将恶意发散在了他的“小情人”身上,将景瞬视作可以任意贬低的对象。
在赵董事长看来,娱乐圈里的明星为了维持自身的光鲜亮丽,他们会不择手段往上爬。
这些人是蛆、是老鼠、是臭虫!
真正的权势和资本只要一出手,就能捏死他们。
边上的友人劝道,“好了,别说了,让迟董听见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赵董事长和迟归等人隔着些距离,说话声也不高,还借用酒杯掩饰了自己开口的嘴型。
他有自信,对方根本不可能听到他的恶意编排。
只是,赵董事长完全忽略了自己眼中的恶意和轻蔑,好巧不巧,已经全然落入了迟归的眼中。
“……”
迟归眼中寒光浮动,对着领路的侍者说,“喊人过来,把赵财生赶出去。”
侍者立刻招手,喊来宴厅四周的保镖。
在众目睽睽之下,身强力壮的黑衣保镖们直接架住了赵董事长,二话不说将他往宴会场外拖。
赵董事长错愕挣扎,“你们做什么!我是客人!放开我!”
直到被拖拽着路过了迟归和景瞬等人,他才喊道,“迟董!迟归!你没有权利赶我出去!我是婷总她们请来的贵客!”
今天这场寿宴,迟婷才是东道主!迟仁聘才是主人翁!
迟归有什么权利越过他们父女,将他这位宾客拉出场外?
迟归眼眸微眯,其中迸出的寒光足以封喉,“云岚山庄是我送给景瞬的私产,我赶你出去,还需要和他们报备吗?”
“……”
景瞬愣了愣。
赵董事长所有的质问都卡在了喉中,最后只能涨红了脸,僵着身体被保镖们强硬拉了出去。
其他宾客看见了这一变故,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却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替赵财生多说一句话。
他们早该知道的!
现在的迟氏依旧是迟归当家做主!越过谁都不能越过他!
迟归处理完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微微抬起自己的右手,看向景瞬。
景瞬立刻明白恋人眼神里的询问,一点儿都不抵触地牵住了他的手,笑了笑。
“走吧。”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他们先去休息室。
一分钟后。
独立休息室内的门轻巧合上,跟随前来的虞臻第一时间去了角落的甜品区,还不忘拉着秦烨一起选择。
景瞬看向迟归,忍不住追问,“云岚山庄什么时候就成我的了?你为什么对刚才那个人这么说?”
“这山庄本来就是迟氏的资产之一,早在认亲宴那天,爷爷就已经把这山庄无偿赠送给我了。”
只是迟氏的财产实在太多了,迟仁聘并不关心迟归,所以不知道有这么一遭。
“迟仁聘应该是觉得,我会不同意他们在迟氏老宅举办寿宴,才给迟婷和林御风指了这片山庄。”
自从上次认亲宴后,云岚山庄就一直空闲着,迟归懒得公示打理。
常年驻扎在这里的管家和佣人只当是迟氏的财产,所以迟婷花钱派人来修缮、要求作为寿宴主办地的时候,他们直接就配合了。
等到这件事情传回到迟归的耳朵里,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拒绝。
虞臻挖了一口小蛋糕,转过身来说,“迟归,你果然是奸商,用迟婷他们的钱免费换新自己的私产。”
迟归没否认,继续解释,“赵财生和大房走得很近,两次三番暗中和集团作对,被当枪使了还不知道,他私下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大放厥词。”
至于那些下作的编排言论,要多恶臭有多恶臭。
“我这段时间稍微‘温和’了一点儿,大房又借着操持寿宴一事笼络人心,有些人就容易拎不清状况。”
这不,像赵财生一溜的人还以为大房已经能够跃到迟归的头上了。
秦烨看得分明,“你这是杀鸡儆猴。”
明知道今天寿宴的东道主是大房,他却一来就故意给下马威、杀杀他们的锐气。
迟归点头。
他对着景瞬说,“我的就是你的,这山庄是我们二次重逢的地方,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就找人过户到你的名下。”
之所以当众这么说,就是为了给宾客们提个醒——
他迟归对景瞬是认真的!恋人绝非他们可以随意贬低和编排的对象!
景瞬露出笑意,“我不需要这些,就放在你的名下吧。”
他想要的,是迟归能够一直陪在他身边,仅此就足够了。
虞臻莫名又被他们秀了一脸,觉得小蛋糕都不甜了!
他将吃剩的甜品塞到秦烨的手里,迫不及待,“寿宴什么时候开始?我等不及要看热闹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迟仁聘的声音,“这个逆子在哪里呢!把门给我打开!”
“……”
景瞬侧目。
与此同时,有人从外面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迟仁聘拄着拐杖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盛装打扮的迟婷。
此刻,父女两人的眼神出奇得一致,是扭曲却不得不掩藏的厌恶和怒火,显然是已经听说了刚才宴会大厅里的情况。
“……”
来得真够快的。
这腿脚还拄什么拐杖啊?
秦烨瞳孔深处晃过一丝揶揄,他拉着自己的爱人后撤、稳稳当当地坐在沙发上,不参与这场即将到来的家庭争执。
迟归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不懂敲门吗?”
“你!”
迟仁聘用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不由分说地指责:
“迟归,你还懂不懂得分寸、知不知道礼数!今天是我的寿宴,在场所有人都是我请来的宾客!”
“你倒好,一来就替我赶人!我迟仁聘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不分青红皂白、忤逆不孝的儿子!”
“我现在是真的后悔,当年就不应该告诉你爷爷,就应该让你在外面自生自灭!”
“省得你一天到晚,就知道来气我!”
“……”
景瞬听见这些厉声漫骂,忍不住蹙眉,他刚准备上前替恋人理论。
迟归却抢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指腹摩挲间带着温柔安抚,“瞬瞬,没事。”
景瞬不说话了,反手和迟归十指紧扣,暗中给予支持和安慰。
迟仁聘看见两人手部的亲密动作,越发荒唐膈应,“迟归!你现在就带着这狐狸精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寿宴!”
陪同的迟婷不说话,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畅快。
迟归和景瞬的行事越是不遮掩,就会越发引起迟仁聘的厌恶,如此,对方也会越偏向她们大房。
迟仁聘还在喋喋不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现在坐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拿着掌家权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
迟归这样的儿子根本没用!还不如迟婷这位大女儿来得孝顺、靠谱!
迟婷身上留着他的血脉,林御风又是入赘,迟盛喊他爷爷,怎么不算是他的嫡亲一脉?
迟仁聘已经决定在这场寿宴之后,动用自己的一切人脉和股份将迟归拉下马!
迟氏董事长的位置早该换人了!
“是吗?那你信不信——”
面对迟仁聘劈头盖脸的指责,迟归表现得很平静。一群废话而已?听不听都没什么区别。
“我现在就可以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直接结束这场还没开始的宴会?”
“……”
迟仁聘噎住,握着拐杖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
他也是才知道,云岚山庄早在八百年前就变成迟归的私产了,而不是他名下的所有物!
迟婷眸光微晃,连忙安抚拍打着父亲的后背,温声安抚,“爸,今天是你的寿辰,你千万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身子。”
直接结束这场寿宴?那怎么行!
为了这次寿宴的排场,她足足耗费了三四千万,以此来换取父亲手上集团股份的转让使用权!
父女两人早已经商量好了——
待会儿一开场,迟仁聘就会当众宣布“股权转让”这件事,不仅如此,她还要宣布另外一件是关于宝贝儿子的喜事!
迟归仗着集团董事长的名义,常年暗中打压大房,忍无可忍的迟婷暗中联合其他人,试图将迟归赶下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无论如何,她要在今天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带着这个想法,迟婷越发“劝”起迟仁聘。
迟仁聘哪里看不见长女的眼神暗示,他知道以迟归的性子,真的有可能提前结束这场寿宴,不得不忍耐下来。
行!
等过了今天!
他看着这逆子还能猖狂多久!
“爸,大姐——”
边上又传来了一道声音,迟盈踩着高跟鞋走了上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宴会厅了。”
迟仁聘有台阶就下,点头,“知道了。”
迟盈和休息室内的迟归对了一道隐晦的视线,又挪开。
她没有和这位名义上的兄长打招呼,反倒和迟婷更为亲热,“大姐,我们一起扶爸出去吧?姐夫他们也到了。”
“好。”
迟婷察觉到迟盈的站队,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她得感谢父亲和孙丽曼对于迟盈的过度保护,对方常年待在国外,纯得像张白纸,压根不懂集团的势力划分。
她只需要打着“姐妹情谊”轻轻说上两句——
迟盈就轻易承诺了,愿意在下月的股东大会上给自己投赞成票。
迟仁聘拄着拐杖,在女儿们的搀扶下往外走。
他看向一旁搀扶的迟盈,“你妈呢?还躲在家里不愿过来?”
迟盈视线下垂,轻声解释,“爸,妈实在是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来了。”
“哼!”
迟仁聘很不满意地数落,“无知妇人,也是个担不起大事的!”
哪有在自己丈夫的寿宴上不出现的?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就算是生病不舒服,那也得强撑着赶过来,替他应付宾客才对!
“……”
迟盈听见他对母亲的批评,嘴角的笑容淡了些。
“爸,孙姨人不舒服,让她在家里好好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帮衬就够了。”
迟婷口上说着体谅的话,心里却不屑一顾——
孙丽曼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心病!自从对方知道迟仁聘要将集团股份转交给大房后,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消沉了下去!
听管家说,孙丽曼和迟仁聘直接分房睡了,整日避免不出,偶尔下楼一趟,总是头发凌乱,红着眼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也是,亲儿子没了,亲女儿又是傻白甜,丈夫的心偏向了大房的女儿、女婿和孙子,任凭孙丽曼年轻时再猖狂,这会儿在事实面前也支棱不起来了!
迟婷硬生生控制住了嘴角,才没露出上扬的弧度。
看吧!
但凡和她作对的!
终究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迟婷沉浸在自己即将到来的成功中,殊不知迟盈垂落的眸底晃出一丝痛苦,化成一把名为复仇的利剑,就快要出鞘了!
景瞬等人在休息室里吃饱喝足,等到外面宴会开场的喧闹声传了过来,才两两结对地往外走。
迟归一出现,迅速吸引了一大群宾客的注意力。
不久前,赵财生的事情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
大房花了再多的钱、撑再大的场面,但现在迟氏当家做主的人还是迟归!
还有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陪同在迟归和景瞬身边的秦烨,居然是澳市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估计另外一位长相可爱的小卷毛,也是哪家身份矜贵的少爷!
众人抱着近乎一致的想法,对着迟归等人露出了恭敬示好的一面,不敢再妄加议论得罪。
人群中心的迟盛感受到了周围人视线的转移,不由自主地跟着看了过去——
穿着米白色西装的景瞬很是惹眼,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时隔一年,对方已经完全脱离了轮椅的禁锢,脸上再也没了颓废阴郁。
肤色白里透红,从脸颊一路没入微微敞开的领口,腰身被西装勾勒得出来,像是一伸手就能拢住、轻易带入怀中。
景瞬和迟归挨得很近,毫不避讳在人前的亲昵,后者低头和他耳语什么,那双桃花眼里霎时充斥着流动的温润光彩。
“……”
自从在男人身上得到别样的滋味后,迟盛不止一次在梦境里梦到景瞬。
他想着自己驰骋在对方的身上,掐着对方的脖子,逼得对方呜咽求饶。
如今再次真人,这种欲/望瞬间翻涌了出来。
短短几秒,迟盛看得口干舌燥,下/腹出现一种莫名的火热,他仰头将杯中的冰镇香槟一饮而尽,以此来避免自己在人前的失态。
迟盛有种莫名其妙的不甘和悔意,早知道自己会变得男女不忌,当初就应该好好哄着景瞬、想尽办法把对方骗上自己的床、玩个尽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远观臆想。
不!
不对!
如果能将迟归从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上拉下来、让迟归失去一切的权势,他是不是就有机会“抢”回景瞬?或者拐着弯地强上了他?
想到未来还有这种可能性,迟盛顿时血液都沸腾了,下一秒,迟归冷冰冰的眼神就准确无误地刺了过来。
“……”
迟盛霎时从头冻到了脚,他慌忙地移开觊觎的眼神。
另一边,迟归不由分说地伸手圈住了景瞬,声线藏着不悦,“失策了,不该带你过来。”
景瞬看见了迟盛,也知道迟归这会儿在不爽什么,他指尖暗戳戳地勾了一下恋人的手背,轻笑,“别理他,我们看戏就好。”
迟归感受到手背上的酥麻,紧绷的神经稍缓,“嗯。”
秦烨低声询问,“迟婷边上站着的那对中年夫妇,还有那个年轻女孩是谁?”
迟归这才微微挪转视线,仔细辨认。
不出五秒,他就有了答案,“男的是钱氏集团的掌权人,钱戌晖,身边是他的夫人。”
秦烨眉梢微挑,“钱戌晖?就是海市企业排在第二的钱氏?做航空产业的?”
“嗯。”
迟归低声说,“那年轻女孩我之前没见过,不知道。”
景瞬观察入微,“她好像很紧张,双手一直紧紧攥着酒杯,眼神来回张望,很很不自然。”
被迫站在宾客中心的年轻女孩没注意到景瞬等人的注视,此刻的她像是一只束手无策的羔羊,想要逃,却始终找不到可以逃跑的机会。
她叫钱荔,是钱戌晖的私/生/女。
虽然她很早就被认回了钱家,但钱戌晖的正牌夫人潘袁一直看不惯她,处处给她使绊子。
钱荔知道自己的出身被冠上了“原罪”,这些年,她习惯了在家里逆来顺受,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独立赚钱、离开这个不欢迎她的家庭。
结果,她好不容易熬到了快毕业,一个“噩耗”又砸在了头上——
钱戌晖和他的妻子潘袁一致决定,要她和迟家少爷迟盛订婚,并且要在今天宣布两人的订婚喜讯!
能力尚弱的钱荔几度反抗,却始终逃不过家里控制,她只好私下打听迟盛,才惊恐地发现:
迟盛从十六岁开始就已经玩弄女/人!什么小网红、什么名媛几乎是来者不拒!脏得要死!
这事已经在海市千金圈里传遍了!
因此,哪怕迟盛早就到了适婚年纪,但没有哪家豪门愿意和他联姻!
钱荔知道潘袁是故意的,而她的亲生父亲钱戌晖和迟氏大房私下谈妥了联姻交易,就打算这么把她“卖”了!
心如死灰的钱荔不想去看迟盛,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她环顾四周,心里绝望越来越浓——
老天啊!
谁来救救她!
第90章 【第090章】 “你们才是真正杀害我……
眼看着宾客已经悉数到齐, 迟婷和丈夫林御风对视一眼,迫不及待地给宴会开了场。
夫妻两人一左一右地陪伴着迟仁聘,尽显孝心, “爸, 客人都已经到齐了,您是这场寿宴的主人翁, 要不,我们陪你上台说几句?”
迟仁聘对女儿和女婿的恭敬态度很受用, 故作姿态地点了点头,他步履稳健地踏上预先布置好的寿台,手中的拐杖仿佛成了点缀的装饰。
迟仁聘望着宴厅里乌泱泱的上百号宾客,对上他们投来的注视,内心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曾几何时, 作为迟氏直系唯一的长子, 父亲迟鸿对他的管教算得上严厉。
从读书到工作,从头婚到二婚,可以说, 他人生中的无数次重大抉择一直被迟鸿深深掌控着,从来没有过自由支配的权利。
所有人都说他是迟鸿的儿子,而并非迟仁聘。
迟仁聘一直活在父亲的掌控和鞭策下,他不敢反抗,只能不断地催眠自己——
熬着吧!
他总归是名正言顺的迟氏集团继承人,总有熬到头的时候!
就这么日复一日,迟仁聘始终未能迎来自己当家做主的那一天。
父亲迟鸿的身体状况依旧硬朗,即便年事已高,对方也未曾退居幕后,而迟仁聘则始终笼罩在严厉“父爱”的阴影之下。
后来, 他最宠爱的儿子迟源意外去世,流落在外的迟归又被找回!后者明明是他的儿子,但行事作风都像极了迟鸿,还直接被当成了接班人培养。
以至于到了最后,迟归跃过了他,接替了本该属于他的迟氏董事长的位置!
这些年,迟仁聘成了外人口中的“迟老爷子”,但他又活在了亲生儿子掌控的阴影下,越活越憋屈!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拥有这么大的排场、享受众人仰视的快感,一想到这些都是女儿和女婿帮忙操持、安排的,迟仁聘就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与其将迟氏集团交给油盐不进的白眼狼迟归,还不如助力大女儿夺走董事长的位置,反正女婿是入赘的,迟盛是他唯一的孙子!
将来哪怕娶妻生子,那也是他们迟氏的血脉!
大房一家才是会真正孝顺他的人!往后的每一年,他都要享受真正意义上的“迟老爷子”该有的尊敬!
迟仁聘越想越觉得振奋,精神矍铄地接过了侍者递来的话筒,“诸位下午好,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的寿宴,也感谢我的大女儿、大女婿为我操/办的这一切。”
“借着寿宴这一契机,我想和在场众人宣布一事——”
“即日起,我会将我手中持有的迟氏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全权转赠给我的长女迟婷!”
这斩钉截铁的宣告一落地,顷刻激起了全场宾客们的惊呼。
要知道,迟氏集团的总市值超上百亿!
迟老爷子旗下一共有三位儿女,这会儿居然全部就给了大房一家?这站队态度也太明确了吧!
秦烨眉梢微挑,觉得这位迟老爷子简直又愚蠢又盲目。
他低声和身边的迟归说,“我算是能理解,迟鸿老爷子为什么会越过他、直接来栽培你了。”
迟仁聘鼠目寸光,更没有看人的本事,再大的集团产业放在他手里,那都是走不长远的。
虞臻不懂豪门里的弯弯绕绕,发问,“为什么?”
秦烨点拨,“你设想一下,你老了之后,靠自身已经不能创造任何价值,唯一的依仗就是你手中紧握的财产积蓄,儿女看似孝顺,内心却都在觊觎这笔钱财、企图占为己有。”
“在这种情况下,你会选择在什么时候把这笔钱交出去?”
虞臻说,“那肯定是在年老快死的时候,遗嘱不就是这么来的吗?过早把自己的积蓄交出去,儿女们得到钱后就原形毕露了怎么办?”
真要是遇上不孝顺的,不就是自寻死路?
秦烨饮了一口酒,笑道,“这不就对了?你看着大房一家,像是真心实意给老爷子尽孝的人吗?我看这顶了天的寿宴排场,有且仅有这一次了。”
花费三四千万的寿宴,就换回市值上百亿的迟氏集团股份?啧啧,不知道是谁亏谁赚!
哪怕早就得知了大房的企图,但景瞬在听见迟仁聘完全歪屁股的宣告后,还是蹙了蹙眉心,“予哥,没关系吗?”
他是不在意迟归能否稳坐董事长一位。
哪怕恋人真卸去了职务,自己也能接通告、拍剧赚钱养家。
他只是在担心,大房一家早就做过丧尽天良的祸事了,未来也会为了赶迟归下台而不择手段。
迟归低声安抚他,“跳梁小丑,没什么好恐惧的。”
“……”
迟婷没有读心术,不知道迟归的真实想法。
她享受着众人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连日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稳稳落地,稳了!
大房手里本来就攥着百分之五的集团股份,以后加上迟仁聘赠予的股份、迟盈帮忙站队的百分之五,以及拉拢的其他高层股东——
这下子,总算能在股东大会和迟归叫板了!
“谢谢爸对我们一家子的信任。”
迟婷眼中闪烁着泪光,不是因为感动,而是欲/望得到满足后、难以遏制的激动,“您放心,无论是我、御风,还是小盛,以后都会给您好好养老的!”
她做出虚假承诺,却在泪光的遮掩下显得情真意切。
迟仁聘看向大女儿,眼里满是认可,“小婷,你来说两句。”
迟鸿去世前,特意给他留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叮嘱他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前往不要立下遗嘱、转让给任何人。
只可惜,迟仁聘早已经将父亲生前的最后嘱托忘得一干二净!
他很满意这场寿宴的排场,那份早就备好了股权无偿赠予的协议,等寿宴结束后就能签署!
迟婷接过话筒,扫了一眼宴厅边上的迟归等人,志得意满地宣布第二件事,“既然如此,我也借着我父亲的寿宴,再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
“月底,我的长子迟盛将与钱氏集团的千金、钱董事长的爱女钱荔小姐举行订婚仪式,届时,还请诸位赏脸参加。”
一时激起千层浪。
台下宾客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前排中心位的迟盛和钱家众人,反应过来后就开启了一阵接一阵的恭喜:
“迟少爷,恭喜啊!”
“钱董,你这喜事藏得够深啊!居然一点儿没提前透露!”
“是啊是啊!这钱、钱小姐长得真漂亮,和迟少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平日在别家宴会上怎么没见到过?”
在场不少人见过钱家大小姐,却不是眼前的钱荔。
钱戌晖的妻子潘袁揽住了钱荔的后背,说谎打不草稿,“我们小女儿内向、脸皮薄,从小就躲着不爱出家门,所以平常都不怎么带出来参加宴会。”
“我和老钱也没想到,她居然和迟少看对眼了,两个人偷偷摸摸地谈了小一年的恋爱。”
“这孩子们自己喜欢,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支持。”
听到这儿,迟盛故作温柔地看了陌生的钱荔一眼,深情不已。
演戏什么的,他最在行了!
虽然不满意这桩临时安排的订婚,但迟盛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损失什么。
两家联姻是各取所需,钱荔看着就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乖乖女,好拿捏,订婚后也根本不耽误他在外继续玩女人、上男人。
“……”
钱荔察觉到迟盛投来的“深情”视线,又感受到潘袁游走在背后的手,看似亲昵、实则威胁,那触感宛如蛇信子般的阴凉发寒!
她整个人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骗子!
全都是骗子!
要是可以,她恨不得对着全场大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们以前是不让我出门、怕我抢了亲生女儿的风头!这场订婚也不是自由恋爱,是她一点儿都不情愿的商业联姻!
可在这种无人帮忙的场合下,她什么都不能说!
在场有年轻的富家少爷千金看见这一幕,心知肚明:
“哪门子的自由恋爱?现在谁不知道迟盛最爱玩了。”
“就是啊,他之前不是还和景瞬公开告白过吗?就是没成功,还丢了脸。”
立刻就有上了年纪的家长制止,“闭嘴!这种场合少说两句!”
他们都是混迹在商界的人精,那里能看不出这是各取所需的商业联姻?
先是拿到了迟老爷子的股份助力,后和海市排名第二的钱氏企业联手?大房的这两步棋就是冲着现任迟氏集团董事长去的!
这是要重新和迟归争个你死我活了?
思及此处,不少宾客投向迟归的目光中,悄然多了一丝戏谑。
“啧啧,迟归要是和景瞬来真的,就注定他没有子嗣后代,这不是自断后路吗?如果我是迟老爷子,也绝对不会把股份给他!”
“还是大房有前途啊,等迟少和钱小姐结了婚,再生下个一儿半女,那和钱氏的关系不就更稳定了?”
“我看啊,迟氏集团还得有新一轮的变动,且等着吧!迟归横不了多长时间了!”
“怪不得他今天一直站在边上呢?看来是提早知道这事,预判自己要被踢出局了?”
这几年来,迟归的行事作风一贯强硬。
虽然不敢轻易招惹,但有不少人都在暗自期盼他翻车坠马,这就是刻在人性深处的劣根!
“……”
这群墙头草!
景瞬看着时不时投射过来的恶意视线,眉眼渐冷。
他可以漠视娱乐圈网友对自己的恶意评价,却无法忍受这群道貌岸然的豪门人士对恋人的轻视。
恰时,台上的迟婷就开了口,“迟归,今天是爸的寿宴,你就没有什么祝福要说的?”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迟归,以胜利者的姿态,积攒了多年的恶气仿佛在这一刻吐了干净!
迟归的冷硬不减半分,甚至公然敌对,“没什么好说的,总有你们哭的时候。”
“哼。”
迟婷微不可查地冷笑。
站在台下的迟盛同样露出了鄙夷,却忍不住往景瞬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视线。
“大姐。”
站在台边的迟盈悠悠开口,推着一个小推车缓缓上前,“我也给爸准备了一份礼物,接下来的时间能不能交给我?”
她的眼神是柔和的、无害的。
“当然可以。”
提前宣告胜利的迟婷没有多想,她交出话筒后,和丈夫一块恩爱地走下台。
景瞬看着留在台上的迟仁聘,以及手握话筒的迟盈,眉心终于舒缓开来,“好戏开场了。”
等到快困的虞臻终于来了精神,倚在秦烨的身边看戏,“总算等到了!再不开始我都要困了!”
“……”
迟归和秦烨相视一笑,后者勾手招来边上的宴厅保镖,代替好友低声交代了几句。
…
迟仁聘的心情很好,微笑注视着自己同样疼爱有加的小女儿。
在他看来,迟盈和她的亲兄长迟源长相相似、脾性也相似,在事业上从来没有什么竞争心!
哪怕提早知道了自己要将手中的股份转给大房,迟盈也没有一句埋怨和不甘心,反倒是她母亲孙丽曼是个拎不清的,居然闭门不出和他冷战了半个多月!
他倒要看看,妻子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迟仁聘回过神,等待着小女儿给自己送上惊喜礼物,“盈盈,你给爸准备了什么?”
对方带来的推车被黑布遮挡了面貌,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
迟盈对上偏心于大房一家、又享受着虚假追捧的父亲,笑容尽数褪去。
她第一次用目光审视着这位近乎陌生的男人,一字一句地问,“爸,你心里还有我哥吗?你知道我哥是怎么死的吗?”
——唰啦!
她干净利落地扯下推车上的黑布,露出了里面物品的真实面貌。
一秒,两秒,三秒,全然哗然,惊呼声如同潮起!
迟仁聘嘴角的笑容僵住,瞳孔颤抖得厉害,差点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盈盈,你在做什么!”
推车之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相框——是迟源的遗像!
“我天!”
虞臻捂住自己的小心脏,看了看好友景瞬,又看了看迟归,“你们迟家人这么猛的吗?”
在父亲的寿宴上,拿出儿子的遗像!
这开场是不是太炸裂了!
迟归没急着接话,看向迟盈的视线多了一丝意料之外的打量,他拉住景瞬的手,低声说,“我好像,小瞧了我这位妹妹。”
站在前排的迟婷和林御风愣在原地,一时摸不清楚情况。
更别说宴厅上百号的宾客们,议论声根本不带掩藏。
“迟源都死了多久了?三小姐怎么带着亲哥的遗像上来了?”
“肯定是不满意迟老爷子将全部财产交给大房吧!这是公开质问呢?”
“不对!她刚刚是不是在问老爷子,迟源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说出了意外车祸,人毁车亡?”
“难道有隐情?三小姐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后方传来一阵阵的议论,汇总起来像是一道惊雷,砸得迟婷骤然瞪大了眼睛。
她连忙稳住自己微妙不安的心神,抬眸对上台上的迟盈,“三妹,别闹了,现在场合不对,有什么话我们私下说!”
迟盈一改之前的顺从,寒冷的眼光刺向她,“大姐,你慌什么?我倒觉得,现在的场合就是戳破真相的好时候。”
迟仁聘死死盯着迟源的黑白遗像,陈年的丧子之痛卷土重来。
迟源是他的儿子啊!
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
是和迟归截然相反、会讨他欢心的亲儿子啊!
迟仁聘攥住拐杖,鬼使神差地追问,“盈盈,你、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哥,你哥不是车祸死亡的?!”
“爸,哥是车祸死亡的,但这场车祸是人为!”
迟盈红了眼眶,带着爆发的仇恨指向了第一排的迟婷和林御风,“是迟婷他们俩夫妇,买凶设局害死了我哥!”
迟婷眼色骤变,“迟盈,你得了失心疯了吧!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没胡说!”
啪嗒!
身后的投影大屏骤然更改了画面,一则视频播放了出来。
景瞬认出视频中的来人,低声,“是雷克?”
“嗯。”
镜头里的雷克瘦得几乎脱了像,根本看不出昔日赛车手的影子,他的脸颊肉都干瘪了下去,眼下的黑眼圈更是证明了他长期处在睡眠不足的情况下。
即便如此,他还是用标准的英语说道,“我有罪!”
“八年前,我和我的爱人在工作的车场认识了迟源先生……”
林御风慢了好几秒,总算认出了雷克这张脸。
他向来平静柔和的脸迸发出一丝紧张,扯过一旁的总管家吩咐,“赶紧让后台工作人员切断大屏!马上切掉!”
但没想到,总管家并没有听从他的安排,而是面不改色地抬了抬手。
六名身强力壮的黑衣保镖迅速挤过人群、走了上来,将迟婷、林御风、迟盛团团包围。
迟婷压住心尖不可控的慌张,“这是什么意思?”
迟归走了上来,睥睨间带着掌控全局的震慑力,“如你所见,这些保镖都是我请来的人,毕竟你们一家弄出这么大的场面,我总得保证宾客们的安全。”
山庄总管家一本正经,“不好意思,我们只听从先生的安排。”
早在半个月前,迟归就已经让陈易铭更换了保镖团队,眼下所有的侍者、保镖和工作人员都是他的人。
“……”
全场宾客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轻易插话!
他们都嗅到了有大瓜的气息!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反转了!
迟婷沉住气,第一时间看向台上的迟仁聘,“爸,他们在故意闹事,他们就是恨你将股份都给我了!”
“爸,替你苦心筹备寿宴的人是我,你总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寿宴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吧!”
景瞬看着还试图打亲情牌的迟婷,微微一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们是不是闹事,大家这则视频不就明白了?”
“没头没尾地中止三小姐的发声,你们大房就不怕谣言越传越大?”
景瞬的目光往乌泱泱的宾客人群里一扫,“大家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有脑子、有判断的成年人,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们怕什么?”
景瞬这张脸实在是太精致漂亮了,说的话也动听。
有宾客忍不住,顺着他的思路接话,“就是啊!景先生说得没错!到底怎么回事,大家看看不就明白了?”
又有人看好戏般地恶意揣测,“这么着急慌忙的阻止,难道大房真和迟源少爷的死有关系?”
“都别吵了!给我放!”
迟仁聘用拐杖狠狠地垂了两下台面,喘着怒不可遏的粗气,“我倒要看看,你们兄妹两人到底还想要怎么毁了我的寿宴!”
言下之意,就是相信了迟婷夫妇所言!
他以为是迟归和迟盈不满股份转让的事,联手安排得这场闹剧!
“……”
没救了。
迟归眸光一冷。
他看向台上的迟盈,迟盈拿起边上的后台对讲机,要求,“把视频再放一遍!”
“……”
林御风不得不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暗暗牵住妻子的手,脑中在飞速考虑应对方案。
一秒,两秒,半分钟,一分钟,直到全部播放完毕!
在场的宾客都是真正的豪门出生,最基本的英语都是过关的,何况视频上还备注了极其专业、准确的字幕。
雷克以视频自首的形式,将八年前的事情经过完整复述了一遍——
他说有位华国男人找上门,要求他设计一场车祸;他说对方给了他一套价值上百万的翡翠珠宝,作为定金;他说车祸引起的大火超出了他的想象、导致了迟源的死亡;他还说幕后之人要求他们统一咬死证词、然后顶替坐牢!
说到最后,他居然扛不住压力崩溃大哭。
认为是自己做了太多坏事、背负上了人命,才叫他的女儿一出生就被厄病缠身,他要向上帝认罪、要向迟源和迟源的家人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众位宾客看傻了眼,但一时还判断不清这段视频真假。
迟盈深呼一口气,强忍着眼泪,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段视频的真实性!
这是她亲自飞去了英国、找到了雷克,并且当面问清楚了当年的点点滴滴!
“我给雷克确认过你的照片!”
迟盈看向第一排的林御风,咬牙切齿,“林御风,他认得你这张脸!是你们花钱买凶杀人!你们才是真正杀害我哥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