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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反倒厌恶上了迟归,处处给他使绊子,两次三番想要在他面前彰显自己身为父亲的存在感。”

景瞬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内心深处更是替恋人鸣不平,“迟仁聘,你哪里来的脸?全天底下最没资格对迟归有异议的人就是你!”

“你觉得往家里引入了一匹狼,自己又没能力再将他赶走,没办法,你只好借着旁人去驱赶他,从旁支亲戚到大房一家,反正只要迟归不好过,你反而就觉得心里舒坦。”

迟仁聘无力辩驳,只能用尽全力扫开床头柜上的药盘。

叮呤咣啷,散落一地。

迟归及时护住了景瞬,“没事吧?”

“没事。”

景瞬对着恋人,才露出一丝短暂的真心笑意。

他回过视线去看迟仁聘,继续扎心,“你以为迟婷这两年是真心对你的?她只是看破了你的本性!”

自私自利!重男轻女!

于是,迟婷一改之前的方式,用迟盛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地讨好迟仁聘。

迟归补充,“当初迟盛大腿受了伤,迟婷和林御风隐瞒了他做下的那些荒唐事,立刻找你诉苦。”

“大房一家利用集团便利充实自己的腰包,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迟盛说大房一家被我打压、要自己创业,你又自掏腰包给了他一大笔费用。”

“你以为迟婷和林御风真心实意给你办寿宴?从一开始,他们就看重了你手里的股份!爷爷对你的嘱咐,我看你是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迟婷为了得到集团的继承权,不惜杀害了你‘唯一’的儿子,你以为她得到你的股份后,会对你孝顺?”

迟仁聘浑身都开始抽搐哆嗦,显然是被迟归刺激狠了。

“她和林御风这对夫妻如今正在局子里狗咬狗,等到罪行确认,别说是替你办寿宴了,恐怕连你的葬礼,他们都出不来,确实没办法对你的余生再孝顺了。”

迟仁聘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心脏仿佛都要从胸口蹦出来。

即便亲眼见证了昨天那种局面,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大女儿是无辜的,只是被林御风利用了而不自知。

眼下,迟归狠狠打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对了,你也不用期待迟盈会来医院照顾你,同样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却当着她的面把股份全部送给了迟婷……”

简直是愚不可及!

“爷爷去世前,我曾经答应过他老人家——”

“只要你退居幕后不再作妖,我保证你能够安度晚年,你可以继续做你的迟老爷子,旁人看在我的份上,会给你三分薄面。”

“这些年,我除了不愿见你,在其他开支上有亏待过你吗?”

迟归看向迟仁聘的眼中只剩下冷漠,“你看不上我,我难道就看得上你?我做梦都想和你撇清关系!”

“你不配当我的父亲!”

人生的每一个岔路口,迟仁聘都选择了最糟糕、最得罪人的那一条路!

除了怨他自己,还能怨谁?

迟归牵起景瞬的手,转身离开了病房,房门无情又决绝地合上。

从今往后,这人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

迟仁聘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方向,眼珠子似乎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明明可以安度晚年,做他最名正言顺的迟老爷子!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到底为什么会沦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

忽然间,监护器上的波纹剧烈起伏,如同拉开了死亡的序章,迟仁聘内心的悔恨如同潮涌,每一下都荡漾起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只是这次,没有人再肯多搭理他一眼了。

“滴——滴——滴——”

五楼重症监护室内,面色苍白的迟盛躺在病床上,全身连接着各式各样的检测仪器。

他受到重创的某处已经更换了好几次医用纱布,却仍不时渗出脓血般的液体,逐渐在床单上、纱布上凝固成褐色的斑迹。

值班护士强忍着恶心,直摇头。

她原本还觉得病患一个年轻人就遭到这种伤害,实在是太可惜了。

直到午休间隙,她从同事那边听到了有关的豪门八卦,顷刻就打消了那点同情。

距离受伤住院已经过去三天了,迟盛高烧不退,中途只迷迷糊糊醒来过一次,很快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昏迷。

眼下这幅惨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小时,病床上的迟盛突然有了动静。

他艰难地抬起眼皮,失焦的双眸中满是迷茫,但是,某处持续不断的剧痛瞬间扭曲了他的面容。

值班护士立刻制止,“别乱动!我喊医生过来!”

“……”

迟盛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冗长的噩梦。

他看见自己的下/身插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鲜血汩汩涌出,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连灵魂都在撕扯。

痛不欲生却束手无策,只能苦苦煎熬,地狱的酷刑,不过如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跟班医护仔细检查着他各项身体数值。

“感觉怎么样?”

“……”

迟盛答不上来,眼下他的思绪一片混沌,大脑里只剩下一些碎片画面。

医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眸光中暗含一丝同情,“迟盛先生,你被送进医院时,已经失血过多、危在旦夕了,我们只能选择保命治疗。”

为了能保住迟盛这条命,他们只能选择摘除已经血肉模糊的生/殖/器,进行二次缝合止血处理。

“……”

什么?

什么意思?

迟盛停滞了很久的思绪缓慢转动。

他突然意识到了医生话里的深意,感受到痛到近乎麻木的某处,崩溃地瞪大了眼睛。

插满针眼的双手开始了无意识的挣扎,立刻被一旁的护士死死按住,“这位患者,别激动!当务之急是好好养病!”

医生合上手头的病案本,眉眼深处闪过一丝纠结,本着职业操守,他还是选择如实告知。

“迟先生,过两天,等你状态好转,可能还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一次HIV抗体筛查。”

“……”

迟盛早已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恐惧中,根本没反应过来‘HIV’是什么,他只觉得这个名词似曾相识,被呼吸机封印的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一个字。

医生看懂了迟盛延迟的、未能张口的疑问,抱着十二万分的同情说,“我们给你做过血样检测,你的HIV初筛显示阳性。”

“你可能还感染了艾/滋。”

——轰隆!

像是一道惊雷砸了下来。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迟盛猛然坐了起来,下一秒就因为崩裂的疼痛,整个人摔到在地。

医护人员们被他近乎自残的方式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搀。

迟盛疼得眼白都快翻了过去,所有的惨叫都卡在了喉中无法宣泄。

从十六岁开始初尝情/事,他怕弄得旁人怀孕,一直坚持做好戴套措施,后来玩得脏了、花了,他更是措施不离手。

不为别的,就怕感染上脏东西!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他怎么会感染了艾滋?这不可能!

陷入昏迷前的那一秒,迟盛恨不得就此离开这个世界!

第96章 【第096章】 “我没有啊,我很矜持……

电影《裂隙》的开机定在上午九点。

莫风声不是爱兴师动众的性子, 这场开机宴定在了室内已经搭建好的影棚,也没有邀请过多的媒体记者,一切从简。

身为主演的谢从矜和景瞬一块跟着导演、制片人等人上香、揭摄像机红布, 又收获了剧组的红包、拍摄了全员的开机大合照。

一套开机流程下来, 只用了一小时。

开机第一天,景瞬的通告单上就有戏份安排——

穆天青在赶往科考团队集合地点的途中, 不幸突发车祸导致昏迷,等到在医院苏醒后, 他才得知科考团队已深入禁区洞穴并全员失踪的坏消息。

面对这一紧急情况,他果断拔掉正在输液的针头,火速赶往相关部门的搜救队伍,执意要以“搜救队员”的身份跟随一并进入救援队伍。

开机结束后,景瞬立刻换上了病房前往了棚内搭建的病房场地, 为了图个“顺利”的好彩头, 第一场戏份不算难。

加上景瞬已经提早将剧本背得滚瓜烂熟,将人物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动机都分析入心。

这开头第一幕的戏份,对他来说并不难。

不到下午两点, 景瞬就结束了这一系列的镜头拍摄,他向副导演确认了戏份没有瑕疵,这才向周围的工作人员们礼貌示意。

“各位老师辛苦了,谢谢。”

喻修竹一直陪同在现场,第一时间给他递上茉莉茶水,“小景。”

两人对视一眼,往单人的休息室走。

景瞬早已经确认了通告戏份,却觉得没过瘾,“喻哥,我今天拍完就没了?”

距离电视剧《痕迹》的拍摄已过去小半年, 他仍深深留恋于镜头前塑造角色的那种满足感。

一天就一场戏?那怎么够?

喻修竹笑,“急什么?你是主演,以后还会缺了戏份?到时候可得做好受苦受累的心理准备。”

莫风声讲究的是慢工出细活,从不要求赶工拍摄。何况电影里面两条剧情线并进,今天主要戏份都集中在科考团队失踪遇险的剧情上。

景瞬又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期待值拉满,“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我听虞臻说,迟家前几天发生了很多事?”

喻修竹年后就一直忙着竹林经纪的事务,还是靠虞臻转播才知道了这些豪门热闹。

“早知道那场宴会这么精彩,我就应该也向你们拿着邀请函去瞧瞧。”

景瞬笑着摇了摇头,只说结果,“大房那边是证据确凿了,不过因为涉及到跨国买凶杀人,就看官方最后怎么判了。”

喻修竹有些了解,“情节严重的话,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都有可能。情节轻些的,恐怕也要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不过,估计需要点时间审理?”

“嗯,迟三小姐那边应该会派人盯着。”

事到如今,迟氏直系里的一大家子,早已经没有所谓的亲情可言。

喻修竹追问,“那位迟老爷子呢?不是说在寿宴上中风了?”

“那位也是个拎不清的。”

景瞬眸底掠过一丝真切的厌恶,“中风了,瘫痪在床,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天在医院见面后,迟仁聘因为急火攻心再次陷入昏迷。

经过医护人员的紧急抢救,迟仁聘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只可惜,中风导致了他半身不遂、无法言语。

迟婷和林御风进了监狱,迟盛现在不人不鬼,迟盈对这位父亲彻底失望,孙丽曼也因为涉嫌故意伤人,无暇去管这位名义上的丈夫。

至于那些旁支亲戚,哪里会理会迟仁聘这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迟仁聘只怕要在病床上、看着护工的脸色度过余生了。

喻修竹感叹,“大富大贵的出生,老了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恐怕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能说,人生在世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两人闲聊着走到了单人休息室的门口,却意外撞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

姜不凡?

景瞬步伐微顿,暗暗审视着对方。

姜不凡还穿着开机时剧组的统一T恤,要是没记错的话,他今天暂时还没有拍摄戏份,怎么还不走?

自从上次剧本围读结束后,两人集训的时间安排也总是错开的。

早上的开机仪式上,他们中间隔了好几位演员,全场下来连个多余的眼神交流都没有。

兴许是景瞬的停顿打量太过明显,姜不凡隐隐有些尴尬。

喻修竹看穿了对面欲言又止,主动说,“小姜老师怎么会在这里?是找我们景瞬有事?”

上回剧本围读的休息间隙,两人发生过一点点口角争执,身为经纪人的喻修竹事后知道了这事。

眼见着对方搭了台阶,姜不凡顺势就踩了上去,他主动上前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尝试破冰,“景瞬,方便聊一下吗?”

“……”

景瞬内心诧异,眉梢微挑。

稍微年长一些的喻修竹看出了端倪,笑着拍了拍景瞬的后背,“那你们先聊,我进去收拾东西。”

他迅速进了休息室,将门口的空间留给了两人。

景瞬捕捉到姜不凡眼底的为难,隐隐猜到了什么,“你想说什么?别扭扭捏捏的,之前‘质问’我的时候不是挺直接的?”

“……”

姜不凡面色讪讪,却没有反驳。

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那什么,之前是我眼高于顶、太以自我为重心了,所以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质疑和敌意,这些都是我的问题。”

说话的语速很快,中间还不带停顿,一听就知道默默在心里彩排了很多遍。

“对不起。”

这三个字,姜不凡说得很清楚,也没含糊。

景瞬眸光微变,却没急着接话。

姜不凡继续坦白,“你那天在阳台上的一番话,我初听是觉得很没面子、也很生气,但冷静下来后,我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点,你说得都是对的。”

从小到大,他能得到的远比同龄人要多,但他始终没能好好把握,反而贪心不足,妄图一口吃成个胖子。

姜不凡不得不承认,景瞬的话点醒了他。

“我经纪人向制片方要到了你的试镜片段,你演得很好。”

同样的剧情、同样的演绎方式,姜不凡也对着摄像机试了一遍,才发现自己还有不多不足、很多进步的空间。

“无论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我想,我都欠你一句真情实感的对不起。”

“如果可以,希望接下来在有限的戏份里面,我们能够好好合作拍摄。”

一个月未见,姜不凡确实收敛许多,原先隐匿于外表之下的高人一等的傲气已经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谦逊温和。

景瞬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何况,对方没做出过实际伤害他的行为。

在沉默了几秒后,他主动伸出手,“过去的就不提了,合作愉快。”

姜不凡对上景瞬释放出的和解善意,紧绷的心弦终于落回到了实处,赶紧伸手,“谢谢,合作愉快。”

相握的手一碰即止。

姜不凡不着痕迹地攥了攥拳头,又提起另外一件事,“还有,我爸之前的某些行为确实做得很过分,不过他现在在业内已经身败名裂了。”

“嗯,我知道。”

姜客山被整个短剧行业软封杀、除名,在季氏文娱的暗中打压下,他之前投资的几部短剧没有拍完就停工了、损失惨重!

如今,姜客山身上背负的债务只多不少,最近也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

景瞬对姜客山的观感一如既往地差,他看向姜不凡问,“你不会是要替他说情吧?我还没大度到可以原谅任何人。”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姜不凡连忙否认,说出真正想说的话,“我曾经试着联系徐姨,她好像去了澳市赌.场,她说小瓷被你带走了?孩子是死是活,她管不着。”

“……”

景瞬久违地听见了徐佳的名字,眉心微蹙。

姜不凡说,“我只是想知道,小瓷最近过得好不好?无论我爸和徐姨之间的感情怎么样,这些年,我一直把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景瞬如实回答,“挺好的,我已经办理了相关的抚养手续,也给她找了合适的家庭培育师陪伴。”

“她现在跟我姓,叫景瓷,在小瓷十八岁成年之前,我都会负责到底。”

姜不凡追问,“能不能让我见见她?还有,她成长所需的费用,我、我也想承担一点儿。”

景瞬直视姜不凡的双眼,目光如炬,反复确认其心中没有任何利用的杂念后,“我不能擅自答应你,得回去过小瓷的意愿。”

“虽然她还是个孩子,但我们也要尊重她的想法。”

姜不凡点头,“是,那……”

他拿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以后小瓷那边有任何情况,或者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随时联系我!”

景瞬没拒绝,“好。”

单人休息间的门打开,景瞬走了进来。

喻修竹正喝着手中的咖啡,笑看了他一眼,“聊完了?”

“嗯,有点意外。”景瞬实话实说,“我没想到姜不凡居然肯主动找我认错道歉。”

喻修竹起身,“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们年纪都还轻,能够及时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且加以改正,才能在这个圈子里走得更长远。”

“是。”

喻修竹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三点,“收拾得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景瞬打趣,“不等你家那位小狗啦?我看他傍晚还有一场戏。”

“不等,省得他尾巴翘到天上去。”

喻修竹有一套自己的“训狗”模式,深知谢从矜得意忘形的本领。

“让他好好拍戏去吧,我先送你回去,晚点还要再去公司开个会。”

景瞬暗笑,“好。”

两人拿好自己的东西,经过室内拍摄棚时,正好遇上了制片人王焕,“欸,景瞬,等等。”

景瞬和喻修竹双双顿住脚步,“王老师。”

“正想找你们呢。”王焕微抬下颚,直接表明正事,“修竹之前和我说过,关于电影里有场吊威亚的高空速降,可能对你有点难度?”

景瞬微微颔首,难得没有否认。

他在威亚拍摄时吃过大亏,说没有一点儿抗拒是不可能的。

王焕知道景瞬之前的遭遇,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和老莫商量了一下,但他这个人在戏份上一向较真。”

莫风声还是希望演员能够亲自上场、拍摄正面的速降镜头。要不然,剧组也不会大费周章地前往云城实地取景拍摄了。

“我是这样想的,把这场戏安排到最后杀青的那一天,前期拍摄先不让你有这方面的压力。”

“拍戏之外的空闲时间,你尽可能地想办法去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当然在正式拍摄的过程中,剧组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还是做不到,我们再采用替身备选方案,你看怎么样?”

景瞬深知,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他连忙点头,“谢谢剧组替我考虑,我没问题,王老师,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克服我自己的心理恐惧,争取亲自上场。”

“那就好。”王焕重新笑开,“下戏收工了是吧?那你们早点回去休息。”

“好,王老师明天见。”

在海市拍摄期间,景瞬没有住剧组安排的酒店,而是选择继续住在家里。

车子缓缓驶入北馆,大老远地,他就看见了蹲守在门口等待的狗宝。

车门打开,狗宝瞬间飞扑到了景瞬的腿边,咧开嘴,兴奋地嗷呜叫唤。

“呜呜~汪!汪!”

它难得穿了一件漂亮的衣服,脖子里挂了一个白色棉布包,里面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

景瞬好奇,“宝宝,装了什么呢?不会都是你的小零食吧?”

他随手一摸,意外地从中摸出了一束茉莉花,迷人的香气当即涌了上来。

“……”

狗宝哪里来的花?

景瞬愣了两秒,不由地看向了车内的喻修竹。

喻修竹紧跟着下了车,似乎是在暗示,“别墅大门怎么关着?狗宝是不是进不去了?”

与此同时,狗宝咬住了景瞬的衣角,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他往别墅里面引。

景瞬一时还没绕过弯,连忙跟着自家的狗宝宝,“他们真把你关在外面啦?”

指纹顺利解锁。

推开别墅大门的瞬间,伴随着几声巨响,白色的茉莉花瓣四散飞落在景瞬的眼前。

潜伏在门后的虞臻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景瞬!Surprise!”

林叔和其他佣人也笑盈盈地鼓着掌,“小景先生,欢迎回家!恭喜你主演的电影顺利开机!”

直到手捧一大束茉莉的迟归出现在眼前,景瞬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接过恋人手中的鲜花,瞥见上面“恭喜电影开机”的字样,唇侧上扬,“我只是外出去参加个开机仪式,你们怎么瞒着我,偷偷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虞臻解释,“莫导的开机仪式不让外人进,要不然我们肯定到了现场支持,喻哥说你今天收工早,我们在家可以给你补过庆祝。”

景瞬看向了还在门外的喻修竹,才知道对方也是这场庆祝环节里的一员,怪不得对方连谢从矜的拍摄都不看了,执意要先送他回来呢。

迟归拂去景瞬脑袋上残留的花瓣,温声说,“你不是一直渴望着能够回归大银幕拍摄电影?今天值得纪念。”

“我本来是想要偷偷给你庆祝的,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要让你知道,这么多人都在支持你的事业。”

迟归虚揽住恋人的腰,“瞬瞬,我们都在替你开心。”

景瞬动容,“嗯。”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举起鲜花遮挡,迅速吻了一下恋人的嘴角,“谢谢予哥。”

下一秒,虞臻就大叫起来,“我去!景瞬你刚刚是不是在和迟归接吻!还故意拿花挡着!我们这么多人都在呢,你居然会赤/裸/裸秀恩爱!”

景瞬耳根子微红,不承认,“我没有啊,我很矜持的。”

迟归笑而不语。

虞臻说,“你骗谁呢?”

景瞬拉着迟归就往家里面走,“我真没有。”

虞臻不依不饶,“我看见了!秦烨,你呢?”

秦烨点头,“嗯,看见了。”

喻修竹难得打趣,“我也看见了。”

第97章 【第097章】 “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电影在海市的拍摄进度很顺利, 转眼就过去了近两个月,剧组开始分批转场云城。

景瞬正忙着在衣帽间收拾东西,一转头就看见了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

近一米九高个的迟归斜倚在衣帽间的门边, 占据了左侧的空间;已经长大的狗宝蹲在他的脚边, 圆滚滚的身躯占据了另外半边的空间。

一人一狗都没有出声,近乎一致的挽留目光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景瞬顿住手中收拾的动作, 眼角眉梢都是笑,“你们俩这是在扮演一二三木头人吗?从刚才起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迟归快步走了上来, 接过景瞬手中的睡衣,将其叠好,规整地放进了小行李箱里。

他随即环抱住了已经沐浴过的恋人,低头深吸着对方身上的浅淡香气,“宝宝, 要不我还是陪你去吧?嗯?”

“不行。”

景瞬又一次制止了迟归“黏人”的提议, “我都说了,这回是去剧组拍戏工作的,不是去旅游的, 所以不能带上你。”

迟归眉心溢出一丝舍不得,还在继续争取,“我不会打扰你,你该拍摄就拍摄。”

“我知道,你肯定会让我以工作为重。”景瞬吻了吻一下迟归的下巴,又说,“可我也想让你以工作为重。”

大房一家子垮台后,迟氏集团的内部阵营再次暗流涌动。

虽然迟归对这一情况泰然自若,但他这段时间也忙着清理门户、揪出内鬼、剔除毒瘤,一时半会儿不方便离开海市。

“剧组在云城的实拍地很偏僻, 我听喻哥说,离得最近的县城小旅馆都要一个小时,集体住宿都被安排在了附近村里的民用房。”

景瞬知道以迟归的过往经历,哪怕再差的住宿条件也住得惯,可他不想让恋人为了自己如此奔波、辛苦。

迟归并不明显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了分离焦虑,“两个月,好长。”

“而且,我担心你会在剧组遇到什么麻烦,之前我们每一次分开,你或多或少都得出点意外,我放心不下。”

“这次拍戏有喻哥全程跟着,你和公司也给我招了两位助理,再不济,还有谢从矜那身份压阵呢,没人敢乱来。”

景瞬一边哄劝着,一边用指腹揉开恋人隐隐发紧的眉眼,“予哥,两个月不长的,我每天上戏、收工都给你报备?有空就给你打视频电话,好不好?”

景瞬虽然也舍不得迟归,但明白工作和生活还是得区分开,他不能永远都活在恋人的保护范围里。

“你除了忙自己的工作,还得帮我多照看着小瓷一点儿。”

“好吧。”

迟归勉为其难地应下,借机吻了一下怀中人的唇,“那你自己多注意。”

狗宝眼见着两人又黏在了一块,不乐意了,扑腾地想要挤进中间,“呜呜~嗷呜!”

景瞬连忙揉了揉自家爱吃醋的小狗,哄道,“对呢,还有我们宝宝呢,你也要乖乖在家,听话,好吗?”

他蹲下身子抓住狗宝的前爪,故意揶揄,“你可得帮我看着予爸,不能让他带其他‘可疑人员’进家门,知道没?”

迟归听懂了恋人的调侃,暗笑。

狗宝慢了好几拍,似乎也听懂了,特别神气地挺起小身板,“啊呜!”

宝懂!

宝看家!宝替你看着这归!

景瞬笑开,“我们宝宝真厉害,等景爸拍完戏回来,就带你出去旅游,好不好?”

狗宝尾巴摇到飞起。

迟归将恋人从地上拉了起来,看了一眼下午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行李箱,“还要继续收吗?我帮你?”

“不用,大件都已经被助理带走了。”

本来就是去山沟沟里拍戏,每天都要穿戏服,也用不着带太多的私人物品。

“明天下午的飞机?”

“嗯,下午四点半,我让喻哥他们一点半来接我。”

“……好吧。”

景瞬看着迟归又一次拧住的眉头,眸光微闪,“予哥!”

下一秒,他就勾住了眼前人的臂膀,往上轻轻一跳。

迟归几乎是本能反应,稳稳圈住了他,“小心。”

景瞬双手双脚地缠紧了恋人,蹭过他的鼻尖,似有若无地吻上他的唇,“不要再想分开的事情了,我们要好好珍惜今晚,嗯?”

迟归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暗芒,近一步要求,“宝宝,那今晚不准喊停。”

景瞬吻了上去,用行动代表了默认。

两人深吻着退出衣帽间,回到床上。

狗宝感受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暧昧气息,习以为常地叼着自己散落的小玩具,屁颠颠地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没意思!

宝去找大哥了!

电影《裂隙》的整体故事框架很简单。

科考队失踪后,由队长蔺席、穆天青、韩聪等人组成搜救队伍进入了禁区、开始了与时间赛跑的生命救援。

随着地下探查的逐步深入,他们不仅遭遇了汹涌的暗河,还误入了野生蟒蛇的巢穴,甚至陷入了如同地下“鬼打墙”般的迷宫钟乳洞,前进的每一步都算得上险象环生。

编剧李海燕的丈夫是一位资深的探险学家,她将丈夫亲身经历的探险故事,以及官方地质学家的宝贵经验巧妙结合,每一处剧情都埋着伏笔和反转。

在角色的刻画上,她同样不马虎。

面对每一次生与死的严峻考验,科考团队里的有些人能够坚守最纯粹的善意,也有些人则毫不掩饰地暴露出赤/裸裸的恶意。

虽是以探险救援题材为主的电影,但剧情很经得起推敲。

借着三个小时的飞行时长,景瞬将剩下的没有拍摄的戏份又看了一遍。

即便早已将所有剧情记得滚瓜烂熟,他还是会被很多细节震撼到,越发期待起最后的成片效果。

七月初的云城,早晚没什么暑气,很凉。

景瞬一坐上剧组备好的六座越野车,喻修竹就将冲锋衣递了过来,“小景,先拿着,待会儿入了夜、进了山里会更凉。”

“谢谢喻哥。”

话音刚落,另外一道身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进了后排。

“……”

“……”

景瞬一愣,扭头看清这位不速之客。

喻修竹叹了口气,趁着没有外人喊道,“谢从矜,你干嘛?”

谢从矜坐在最后排,迅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没干嘛,统筹让我和你们坐一辆车去。”

喻修竹不信,“你自己没有经纪团队和助理?下来和他们一块。”

“我不。”

谢从矜将鸭舌帽往下一翻,“我晕机,想先睡一会儿。”

语气装得虚弱不堪,仿佛刚才百米冲刺般钻进车里的不是他本人。

景瞬看了一眼明显无语的喻修竹,忍俊不禁,“喻哥,算了,反正我们这车里还剩一个位置,小莫,你坐前面,阿仰,你坐我边上。”

两位助理都是自家人,嘴巴很严。

他们对于喻修竹和谢从矜的关系心知肚明,相视一笑应下,“好的,景哥。”

景瞬继续助攻,“喻哥,你坐后面吧,谢二靠着你睡应该会舒服点。”

谢从矜微微仰头,向景瞬递出一个大拇指,“很好,我没看错你。”

喻修竹气笑,凑近拍了一下他的帽檐,“你少给我嘚瑟了,真晕机了?不是让你吃止晕药了吗?”

后半句话里的关心明显藏不住。

谢从矜心情很好,得寸进尺地偏身靠在了喻修竹的肩膀上,虚弱感只多不少,“没找到止晕药,你知道的,我离开你就不行。”

“……”

景瞬听见谢从矜明显撒娇的小狗语气,莫名吃了一嘴狗粮,“谢二,你收着点。”

喻修竹捏住小恋人的嘴巴,无奈,“小景,你别听他恶心人,瞎扯的。”

“我哪有?”

“闭嘴。”

“哦。”

简单两个字,治得服服帖帖。

景瞬笑了两声,这才转过身去,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滋滋。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震动。

景瞬一下子就猜到了是谁发来的,他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迟归:

“上剧组接驳车了吗?”

“嗯,很顺利。”

景瞬打字回复,又拍了一小段视频:“司机要开了,到目的地估计还要四个小时。”

迟归又回:“睡一会儿,补个觉。”

景瞬回:“嗯。”

下一秒,迟归也发来了一段小视频。

三楼主卧的角落里,消失的狗窝重新出现了,狗宝就待在狗窝边上,又一下没一下地啃着自己的宠物大骨头。

紧接着,迟归的文字消息传来:“你不在家,狗宝都没食欲了。”

景瞬盯着这行字,读懂了藏在里面的思念,莞尔:“我也想你们了。”

他突然有点小小的后悔,早知道就应该答应恋人昨天想要陪同前来的请求了,这下好了,才刚落地呢,思念就止不住了。

抵达剧组驻扎的县城时,已经过凌晨了。

困到不行的景瞬和迟归报备了一下,道了声晚安,简单收拾后就睡了过去。

次日,一行人一起进山,前往剧组提前勘测好的场地。

为了电影拍摄的真实性,剧组还真找到了一出大型的天然洞穴,并且向有关部门进行了报备。

今天主要拍摄的戏份是科考团队。

景瞬和谢从矜等人只是组团前来观摩,提前熟悉真实的拍摄地形,直到下午快两点,莫风声才有了中场休息的打算。

景瞬早起吃了点东西,暂时还不饿。

趁着午休时间,他走进纯天然的洞穴感受了一番,整个洞穴面积很大,有很多不同的分岔路,左侧上下两坑形成的垂直差距达到了□□米。

“……”

景瞬伫立在深坑的边缘,凝视着下方昏暗的坑洞,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

他原本上不惧怕这样的高处俯瞰,但自从那那场意外事故后,心理上就开始恐高,也不敢站在噶出往下看如此巨大的落差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最后那场速降的戏份也得在这里拍?

这该怎么办?

景瞬隐隐有些发愁。

忽然,身后传来交谈和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后撤转身——

刹那间,景瞬的肩膀猛然撞上了硬邦邦的物件,他身体的重心骤然后倾,离坑边缘只剩下一点儿危险距离!

千钧一发之际,景瞬靠着自己的腰力迅速偏转身子,抓住了边上的警示牌,硬生生地稳住了步伐。

“……”

他蹙着眉头,心脏跳得几乎要迸出胸口。

边上传来惊吓的道歉声,“唉哟唉哟!老师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景瞬稳住呼吸,朝着声源看去。

两名剧组后勤的搬运人员正合力挑着一根重型轮滑杆,应该是拍摄时所用的道具。

站在前方的工作人员身材较为瘦削,这会儿满头热汗,不知道是惊吓所致,还是因为搬运重物导致的疲惫。

而站在后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体型健硕些,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莫名给人一种尖酸刻薄的感觉。

“……”

景瞬意识到自己“以貌取人”的初印象过于冒犯,连忙收回视线,着重揉了揉发痛的肩膀,刚才应该是被轮滑杆头撞到了。

站在前面的工作人员连声道歉,“老师,您没事吧?我们光顾着聊天了,这处光线又暗,所以才不小心撞上了你,真的不好意思!”

真要是撞伤了演员老师,那他们俩在剧组就可以滚蛋了。

肩膀上的这点疼痛倒是不算什么,不过刚才,他差一点就要直接坠下去了。

景瞬心有余悸,“没事,你们也小心点。”

“欸,谢谢老师。”

搬运人员将肩上的重物卸了下来,应该是准备在这边铺设轨道了。

景瞬不着痕迹地又打量了一下这两位搬运人员,目光在后一位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秒,直到边上响起喻修竹的声音,“小景!”

“喻哥。”

景瞬快步走了过去。

喻修竹对上他的身影,暗松一口气,“你怎么一个人下来了?吓我一跳。”

“没事。”

景瞬隐藏住了那点小插曲,免得喻修竹又和迟归打报告,徒增令人的担心。

他说,“喻哥,你让场务在那个坑边上多放一点反光警示牌和围栏,免得出危险。”

喻修竹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行。”

景瞬余光扫着还在忙碌的两名搬运人员,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微妙。

不知道为什么。

他总觉得后面那位搬运人员的眉眼有些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景瞬从来不会忽略自己的直觉,保险起见,他还是附到喻修竹的耳边要求,“喻哥。”

“怎么了?”

景瞬用眼神暗示,“你帮我查一下那个人。”

第98章 【第098章】 “想我了没有?”……

次日。

景瞬下了戏, 收工回到了剧组统一的住宿点。

喻修竹示意身边的助理将房门关上,这才将询问调查到的字面文件交给了景瞬,“小景, 给。”

他一早就找人事负责人拿到了相关的资料, 只是碍于片场没有单独的休息间,又怕打草惊蛇, 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就交给自家艺人。

景瞬接过这份手写的档案信息,“这是剧组统一的招工档案?”

“对, 像搬运工、保洁之类的后勤人员,在招工时都需要填写。”

喻修竹点头,将已知的基本信息说出,“你让我查的那位后勤人员叫黄引财,算是二次扩招的工作人员, 一个月前进组的, 只参与了云城这一部分的幕后搭建工作。”

“……”

档案上的字体很丑,一笔一划都歪歪扭扭的。

景瞬艰难查看起这份资料,将所有信息一一甄别——

黄引财是庐市人, 今年三十六岁,才初中毕业,已婚离异,带了一个儿子。

喻修竹将打听到的消息分享出来,“人事负责人说,在招聘时曾经仔细问过,黄引财之前就在云城当建筑工人。”

“一个半月前,他们的包工头卷了钱跑路,他经人介绍才进了我们剧组。”

因为剧组确实缺人手,人事那边就确认录用了, 无论是档案填写,还是身份证复印件留样备用,黄引财都没含糊。

附在文字档案表后面的,就是黄引财的身份证复印件,上面印着的户籍地和身份信息全都对得上。

景瞬盯着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总觉得那双眉眼似曾相识——

好像是在哪里见过?又好像和谁长得相似?

喻修竹见景瞬沉默不说话,“小景,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去问查这个人的资料?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

景瞬摇了摇头,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我昨天被他和另外一名搬运工不小心撞到了肩膀,差点掉进坑洞里,可能下意识地有了心理防备。”

助理阿仰说,“景哥,我趁着你下午拍戏的时候,偷偷观察、打听过——”

“这黄引财平日里话不多,道具、后勤吩咐他办事,他都老老实实照办,剧组这一圈根本没人挑他的错处,应该是你多虑了吧?”

“可能吧。”

景瞬将档案递了回去,“那就先这样吧,我们别闹出太大动静了,免得让对方察觉,到时候还以为我们要为难他。”

喻修竹也是这么想的,点头,“这两个月你就好好拍戏,我们都跟在你身边,要是有任何觉得不对劲、不舒服的地方,你第一时间和我们沟通。”

至于这位黄引财,暗中多留意一点儿就是了。

“好。”

景瞬点头,想起另外一事,“喻哥,你能不能和剧组沟通一下,如果有多余的威亚设备,我戏外收工有空就去穿戴、练练升降。”

他是害怕一下子近十米的速降,但如果能一米、一米地往上升呢?

有些东西,只能自我克服。

景瞬考虑得很全面,“工作人员都不容易,这额外的威亚训练,我可以单独支付工资。”

片场离市区实在太远了,他只能就地训练。

俞修竹明白自家艺人的考量,“行,我明天找剧组说说,应该没问题。”

“麻烦喻哥了。”

“和我客气什么?”

喻修竹微微一笑,嘱咐,“你早点休息,明天又是一整天的戏。”

到了云城片场,就到了搜救小队的“主战场”。

景瞬和谢从矜等人今天都是早八点出工,忙到晚九点才下戏,其中的辛苦不言而喻。

住宿条件有限,浴室里的水温和水压都不是很稳定,景瞬怕冷,只简单冲洗了一下就钻入了被窝。

他调整了自带的小夜灯的亮度,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了微信电话。

远在海市的迟归一接通视频电话,就看见了屏幕那头的恋人——

对方将自己裹在厚实的棉被里,只露出上半张脸,头发显然刚洗过,还没有完全吹干,毛茸茸的发丝中夹杂着几缕湿润。

他露在外面的双眼透着些许疲惫的水光,却依旧明亮,鼻尖微微泛红,看上去很可爱。

迟归的心瞬间柔软下来,“宝宝。”

景瞬看清迟归身后的布局,“你还在书房忙啊?”

“快好了。”

迟归一下子就合上了电脑,起身走进了主卧,“迟氏在美国那边有分公司,我近期打算扩大规模,所以视频会议多了些。”

但他从喻修竹那边拿到了景瞬的拍戏通告,特意赶在在恋人收工的同一时刻结束了会议,在接通电话之前,他只是浏览文件。

对于当前的他来说,哪怕集团工作再重要,但远不及恋人一通电话的价值。

迟归看出屏幕那头深藏的疲惫,“今天很累?”

“嗯。”

在恋人面前,景瞬没了伪装的必要。

他叹了口气,用玩笑的口吻说,“在海市和横城还是小看了莫导,这才来云城第三天,就给我们上拍摄强度了。”

不过,洞穴戏份难拍,有时候一场戏都得反复抓取好几个镜头,进度是慢的。

大概是听见了景瞬的声音,原本还缩在墙角狗窝里、对迟归爱答不理的狗宝立刻来了精神,他也不管前者同不同意,直接蹦跶上床。

“呜!嗷嗷~”

狗宝挤在镜头前,着急地用鼻尖嗅了嗅,吐出舌头。

迟归连忙将手机拿远了些,指引它,“坐好了,你景爸在这里,看见没?”

狗宝难得没有和迟归“吵架”,乖乖靠坐在他的身边,朝着手机里嗅不到、贴不着的景瞬咧嘴笑。

景瞬看见被镜头框紧屏幕里的一人一狗,只觉得浑身的疲惫轻了一大半,“宝宝,我在这儿呢,想我了没有?”

他明明问得是狗宝,但迟归抢答了,“想。”

景瞬笑开,下意识地往被子里钻了钻。

只可惜,这床被子没有狗宝身上奶香的沐浴露气味,更没有迟归身上的茶香。

“……”

刹那间,内心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将他淹没。

景瞬原本还笑成有分离焦虑、舍不得他外出工作的人是迟归和狗宝,如今却发现,自己的不舍和思念有过之而无不及。

“瞬瞬?是不是困了?”

“嗯。”

景瞬低应了一声,尽量不泄露自己的酸涩思念。

“乖,两个月很快的。”迟归低声哄他,“我和狗宝每天等你有空就视频,好吗?”

景瞬不是爱矫情的性子,深吸一口气,笑了声,“好,晚安,你们也早点休息。”

“你睡吧,电话先不挂了,我们陪你睡着了再说。”

“好。”

景瞬应声,合上眼。

拍摄耗费了绝大部分的精力,没多久,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早七点的闹铃声响起。

景瞬迷迷糊糊地醒来,才发现手机上的通话视频还没挂断。

他慢了好几秒,“予哥?”

“我在呢。”

昏暗模糊的屏幕重新亮起。

迟归手持着手机躺在床上,床侧还睡着一只四仰八叉的狗宝,“早安,宝宝。”

景瞬新一天的好心情被唤起,“早啊。”

迟归问,“要起床上戏了?”

“嗯,先要化妆,再到片场。”景瞬起床,走进卫生间,“你昨晚有睡吗?”

迟归回答,“有,听着你的呼吸声,我也睡得很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早起聊着,直到助理和化妆师进屋,景瞬才依依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已经坐下化妆的他看着只剩下一丝血皮的手机电量,将其交给助理,“阿仰,给我充个电。”

助理阿仰接过,惊奇道,“景哥,你做什么了!手机怎么那么烫。”

景瞬笑了笑,“没什么,快充上。”

“哦。”

莫风声对每一场戏都极为严苛。

有时候一旦较真起来,他会对同一个镜头画面,精益求精地拍摄十几、二十遍。

景瞬和谢从矜不怕吃苦,总是不厌其烦地配合拍摄,眼见着两位主演毫无怨言,其他配角也都咬紧了牙关、抗下日复一日的高额拍摄量。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不仅是景瞬和谢从矜两位主演表现出色,连姜不凡、黎晋昆、方有等人的演技也突飞猛进。

搜救小队的六名演员,仿佛真正凝聚成了一支默契十足的团队,不仅是在戏内,而且就连大家在戏外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莫风声很满意这一结果,万年的“墨镜扑克脸”偶尔也会在片场笑两声。

转眼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电影拍摄进到了尾声,景瞬在片场戏外的每一天都过得很顺利。

最开始对于那位黄引财的“微妙”直觉已经消失殆尽,他只盼着能够尽快完成自己剩下的戏份,早点返回海市。

不过,电影里的团队重头戏的拍摄,全部压在了最后。

入夜。

山里的气温已经骤降到了五六度,哪怕剧组调动了四台大功率的暖风机运转,但寒意还是从四面八方的洞穴深处涌了进来。

持续的水流声响起。

喻修竹看着还泡在冷水里的景瞬、谢从矜等人,向来平稳的眉心拧得很高。

这场戏是救援小队意外发现了一条湍急的地下暗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想办法渡过这条暗河,但在过河途中还是发生了危机情况。

天然洞穴里面没有“湍急”的暗河条件,是剧组提前布好的景。

但莫风声又开始较真了,反反复复折腾了一整个下午,收工的时间拖了又拖。

暗河是假的,但水里的冷是真的。

“卡!这条先备用!”莫风声厉声要求,“休息五分钟,我们再补最后一条!”

“还拍啊?这都快三十条了吧?”

谢从矜的助理忍不住嘀咕,“谢哥还好,感觉其他人的脸色都泡白了。”

“……”

喻修竹拿着厚实的大浴袍就走了上去,他第一时间将自家艺人从水里拉了出来,裹上保暖浴巾。

助理阿仰和小莫一左一右地围着景瞬,前者负责递上暖水袋,后者负责倒姜茶。

喻修竹看着边上同样冻得不轻的谢从矜,又不敢在人前表示出异样的关心,“给其他演员都倒一些,反正我们备得多。”

说完,他又将注意力落回到面色苍白的景瞬身上,“小景,还好吗?”

“还好。”

景瞬原本是不爱喝姜茶的,这会儿强忍着味道往下灌,他小幅度地哆嗦着,企图抖出体内的寒气。

喻修竹又拿了一条浴巾继续搭上,“裹紧点。”

“嗯。”

比起身体上的冷意,从刚才起,他的膝盖和腰椎就泛着针扎般的疼痛。

虽然不密集、痛感也不剧烈,但景瞬知道是长时间受冷导致,但这会儿都到了最后,他不想说打退堂鼓的话。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

旁边的谢从矜率先跃入水中,不忘鼓舞大家,“加油!最后一轮!完成后收工!”

姜不凡深呼一口气,咬紧牙关跟了进去,其余三人见状,也迅速抓住时机入水,连小队中唯一的女演员也不例外。

“……”

景瞬见此,越发不敢耽误团队进度,他强忍着新一轮的腰腿不适,毅然踏了进去。

寒气再度从脚底袭来,瞬间驱散了刚才那杯姜茶的余温。

“A!”

开机打板声一响,所有人迅速投入了该有的状态。

喻修竹越看越揪心,连忙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莫风声再次拿起扩音器,“OK!过了!收工!”

大概意识到自己的“恶魔”行为,他难得松了口。

“今天辛苦了,明天的通告单会重新拍过,迟点大群里通知!收工!”

各演员的经纪团队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几乎是一拥而上奔向自家艺人。

对于莫风声的拍戏严苛程度,他们是敢怒不敢言,谁让演员们都愿意配合呢?

景瞬在助理的帮助下,迅速换下湿透的戏服,直接套上了浴袍又套上了羽绒服,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回温。

喻修竹看见他几乎泛青的嘴唇,“直接回去吧,车里提早开暖气了。”

比起有过冬泳经验的谢从矜,景瞬的状态明显差了很多。

“好。

景瞬还冷着,没力气多说话。

车子开到剧组的住宿地要四十多分钟。

景瞬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上车便合上了双眼——

他的双手是冷的,双脚是冰的,膝盖和腰部针扎般的痛感愈发密集,而且山路的颠簸还加剧了腰间的疼痛。

等到抵达住宿目的地时,景瞬的心理和生理都陷入极度的痛苦中,犹如一张被拉至极限的弓,濒临崩断的边缘。

喻修竹喊得小心翼翼,“小景?醒醒?我马上给你联系剧组医生?”

景瞬的注意力有些涣散,点了点头,“都行。”

他钻出车门,却高估了自己已经极限的体力,膝盖猛地一软,使得他整个人都往前扑去!

还在车内的助理和喻修竹都吓了一跳,“小景!”“景哥!”

刹那间,有人疾步冲了上来。

景瞬跌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温暖怀抱,衣服上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他,安定得让人眼眶发酸。

“……”

景瞬根本不用抬眼去看,就凭借着直觉拥抱住了眼前人,他卸下了所有名为“强撑”的盔甲,将自己的脆弱和疲惫全面释放出来。

“予哥。”

“嗯,我在。”

第99章 【第099章】 “不对!肯定有问题!……

半个小时后, 洗完热水澡的景瞬斜倚在房车宽敞的大床上。

他愣愣地凝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迟归,被寒冷冻结的思绪还没完全恢复。

啪嗒嗒。

擦完爪子的狗宝跑了回来,蹲在床下眼巴巴地望着景瞬, “呜呜~”

它的小尾巴摇得飞起, 急切地想要蹦上/床和景瞬挤在一块。

景瞬眸光泛起笑意,“上来。”

狗宝迅速蹦跳到床尾, 它似乎感受到了到景瞬体内残留的寒意,径直趴在他的双脚上, 柔软的肚皮散发着暖意,一点一点地驱散冷意。

迟归拿着一堆东西走了回来,“瞬瞬。”

“嗯?”

景瞬抬眸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很明显。

迟归将临时借来的两个热水袋塞进了他的手中和腰部,又将泡好的感冒药递了过去, “再喝点, 免得后半夜真发烧了。”

景瞬这次没有矫情,端过温度适中的药液,一饮而尽。

迟归坐在床边, 伸手探进被窝,触及了景瞬藏在浴袍下的膝盖。

或许是刚接触过两个热水袋,他的掌心很烫。

景瞬有些敏感,“嘶。”

“别躲。”

迟归微微蹙眉,却没有埋怨的意思,更多的是心疼,“都捂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么凉?跟冰块似的。”

景瞬轻吸一口气,“已经好很多了,是你掌心太烫了。”

“还疼吗?我刚微信问了宋教授的医学助理, 对方说最好贴个膏药预防一下。”

迟归说着就拿起一旁的发热膏药,这是身为经纪人的喻修竹惦记景瞬、常备好在行李箱里的。

景瞬掀开被子的一角,默许了迟归贴膏药的动作。

迟归还在心疼,“你的腰腿本来比较脆弱,今晚拍戏怎么能这么折腾?”

“……”

景瞬自知理亏,说话声低了些,“大家都很配合,我总不能一个人拖后腿,其实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迟归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不忍心责怪。

“我下次一定会小心,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只是觉得自己和其他正常演员一样,不希望剧组对我特殊照顾。”

景瞬趁着对方贴好药膏的间隙,顺势钻进他的怀里,“予哥,你怎么突然来了?这不是在做梦吧?”

迟归明知道恋人有意岔开话题,却仍温柔地抚拍着他的后背,“像做梦吗?”

“不像。”

景瞬贪恋地吸了一口迟归身上的浅淡茶香,笑开,“太好了,我原本还想着过两天杀青完,第一时间就飞回海市,没想到你和狗宝先来找我了。”

迟归吻了吻他的侧发,“我问过喻修竹,他说你最后一场杀青戏是要吊威亚速降?”

景瞬一下子就明白了恋人藏在了这句话里的担忧和关心,“所以你是特意掐这个时间点来找我的?怕我这场戏会有心理压力?”

“嗯。”

迟归低应了一声。

实际上,当初的剧组事故不仅给景瞬本人带来了阴影,也同样在迟归的内心深处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在得知这场戏还是需要景瞬亲自上场拍摄后,迟归立刻让韦迪调整自己的工作安排,抽出五天时间火速赶来。

迟归知道剧组的住宿条件一般,他突然前来,也不好叫剧组代为安排,所以干脆就定了一辆房车,又雇了对山路熟悉的司机,赶了过来。

这会儿,车子就停在其中一家居民楼的后院,不算惹眼。

迟归叹了口气,“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反倒先给我一个惊吓了。”

景瞬笑了两声,仰头吻了一下恋人的下巴,“确实是个大惊喜,你还把狗宝也带来了,你们最近两个月的关系是不是变得很好?”

迟归偏头看了一眼乖乖趴着的狗宝,“你不在家,它就犯不着和我争风吃醋。”

景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两人就这么抱着温存了一会儿、缓解了将近两个月的异地思念,迟归这才重复追问,“现在缓过来了没有?不冷了吧?”

景瞬说,“早不冷了,整个人身子很暖和,很舒服。”

迟归询问,“今晚就别回房间睡了?直接睡这里?”

至于陪同前来的司机和陈易铭,他已经拜托喻修竹安排了一个空房间住宿。

房车很豪华,自带的大床足够他们睡觉。

景瞬本来就舍不得离开迟归和狗宝,立马应下,“好啊。”

他随口问,“对了,海市那边都还好吧?我看虞臻的朋友圈,他的甜品店都快完工了?”

迟归回答,“嗯,来之前才和他们见过面,他还说,要等你杀青回去了再开业。”

景瞬笑,“我之前答应了他要帮忙广告宣传的,其他人呢?”

“……其他人?”

“嗯啊,迟家其他人呢?”

迟归想了想,说,“迟仁聘生活已经不能自理了,身体各功能退化得厉害,苟延残喘着应该没多少日子了。”

“迟婷和林御风的案子刚过一审,夫妻两人共犯,被判了二十年,他们不服,提起了上诉,但迟盈找的律师很厉害,估计二审改判不了。”

“她已经正式进入集团工作了,能力很出众,我想着她再历练个一两年,可以提到副董的位置。”

迟归心里还是有“家人”的概念。

虽然迟盈和他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但胜在聪明优秀识时务,光是这三点就已经远胜迟家以往的很多人了!

“那孙丽曼那边呢?”

“没被拘,只是签了警方那边出面的调解书,迟盈应该私下又给了迟盛一笔钱,这事就算私了了。”

景瞬惊讶,“迟盛就这么不追究了?他不是都被……”

最后几个字,他还是止住了。

以景瞬对迟盛的了解,对方怎么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

迟归想起之前得知的消息,眸底晃过一丝暗芒,“迟盛那里是保不住了,而且住院期间应该还确诊了艾滋。”

事故发生后不到一个月,迟盛就斥资雇人协助转移到了国外,应该是不死心,企图寻求更好的治疗方案。

迟归不愿将过多的精力耗费在这种人身上,只是吩咐手下暗中留意对方的动态,一旦发现有异常举动,再立即汇报给他。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迟盛那边依旧没动静。

“……”

景瞬一直忙于电影拍摄,今晚才知道这些事。

他想起自己前世到了最后才得知迟盛的浪荡行为,摇了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

迟盛会得这种脏病,只能怪他自己不自重!

“不聊这些人了,你累了一天了,今晚早点休息。”迟归吻了一下恋人的唇,“我去简单洗漱一下,就过来陪你。”

“好。”

虽然莫风声对戏严格,但说出口的话也不更改,次日,他给整个剧组都放了一天假期养精蓄锐。

直到第三天上午,众人才马不停蹄地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喻修竹亲自出面,给前来“探班”的迟归和陈易铭弄了两张工作人员的出入证。

景瞬的杀青戏份的剧情其实很简单。

搜救小队在深入探查时走进了“死胡同”,尽头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并且在深坑上方的岩壁上有着科考团队留下的引路标签。

为了一探究竟,队长蔺席和队员穆天青决定先搭档、下潜开路。

于是,也就有了“速降”这一吊威亚戏份。

景瞬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轻车熟路地穿上了吊威亚的工具衣,趁着开拍前的空闲时间,他特意借着“喝水”的理由绕回到了休息区。

迟归和他对上视线,站起来迎接,“瞬瞬,感觉怎么样?克服不了的话就别勉强,知道吗?”

速降戏份除了拍高空全景,还要拍演员在高空中的特写。

前一项或许还可以模糊面部采用替身演员,但后一项必须演员亲自上阵。

“你放心,我还好。”

景瞬微微一笑,神色并不凝重。

虽然他内心还是有些惧怕,不过随着近两个月的抽空训练,他已经一点点地克服了对“高空”的恐惧,这场正式拍摄应该不成大问题。

“再说了,你还在这里看着我呢。”

景瞬凑近,却没有做任何的亲密举动,“有你在的地方,我都很安心,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陷入危险,对吗?”

迟归内心深处的忐忑被这番话抚平,“是,我在呢。”

陈易铭就站在边上,眼见着有工作人员撇来视线,连忙出声打掩护,“小景先生,我还是第一次亲入现场看电影拍摄,你待会儿是要在哪个位置拍?我们能看见吗?”

“当然能。”

景瞬指了一下近处的威亚起重设备,“喏,就在那里,先拍吊起来拍高空特写,再下到那边的洞穴拍全景。”

话音刚落,助理就来催促,“景哥,过去做准备了!”

“好。”

景瞬迅速冲着迟归眨了眨眼,用口型说:等我。

迟归嘴角微微上扬,点头应下。

他看着景瞬赶去对点拍戏的背影,重新坐在了原位,不给剧组其他人员添任何麻烦。

景瞬和谢从矜已经扣上了威亚的牵引绳,正围在莫风声的身边对剧本讲戏。

形形色色的工作人员忙碌而有序,唯有一人举止异常——

黄引财立于威亚道具师之后,狭长的目光中闪烁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恶意。他轻轻压低鸭舌帽,趁着周围无人留意,扛起用不上的道具悄然向外走去。

途经休息区时,黄引财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竟意外瞥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

“……”

四目交汇,黄引财急忙避开了目光,像是生怕被认出来,匆匆忙忙地向片场外走去。

陈易铭望着这道远去的背影,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迟归敏锐地捕捉到助理神色间的微妙变化,问,“你认识那名工作人员?”

“嗯,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易铭在脑海中仔细搜寻了一番,凭借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很快便有了答案,“先生,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是袁家翔?”

“袁家翔?”

迟归觉得这名字耳熟,但脑海里并没有这号人物,“谁?”

陈易铭近一步补充解释,“就是景观海第二任老婆袁家丽,她的亲弟弟,袁家翔!”

“……”

迟归顿时有了印象。

景观海和袁家丽被拘留后,袁家丽的父亲和弟弟曾多次在警局门口闹事,坚称前两人是遭到了景瞬设计陷害,还扬言要找景瞬好好算账!

幸运的是,那段时间迟归和景瞬恰好在澳市出差,所以没有和这对父子正面相遇。

后来,回到海市的迟归从陈易铭口中得知此事,他特别叮嘱恋人——

出门在外要提高警惕,免得那对父子采取极端手段,对他产生不必要的伤害。

不过奇怪的是,那对父子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也没真的找过景瞬和迟归的麻烦。

迟归没有正儿八经地和袁家翔打过照面,所以才没有认出来。

陈易铭眉头还没松开,“先生,我应该没有认错人!我之前让人做过背调,那袁家翔从小到大游手好闲,靠着父母和亲姐给的钱混日子,高中毕业后一直没干过正经工作。”

他越说越觉得奇怪,“先生,他怎会突然跑到剧组工作?好巧不巧,还是小景先生的电影剧组?”

天底下,那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

迟归心弦一紧。

恰时,莫风声的开机声传了出来,“A!”

迟归目光转向片场右侧,只见景瞬正被威亚缓缓吊起,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涌上心头。

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起身冲了过去,“不对!肯定有问题!”

第100章 【第100章】 “你把我保护得很好,……

为了顺利演完这场威亚戏、不被曾经的心理阴影所影响, 景瞬提前启动了训练计划——

在云城片场的拍摄间隙,他不惜自费请来剧组的道具师帮忙,力求在不影响正常拍摄的前提下, 反复利用威亚进行悬空练习。

从一开始, 系上威亚道具就会紧张不安,到上升后出现的心悸眩晕, 再到逐渐克服内心的恐惧。

景瞬竭力压制之前高坠事故留下的阴霾,一点点地为最后这场杀青戏做准备。

直到正式拍摄的这一天, 他终于积攒了足够的勇气。

趁着导演讲戏的间隙,道具师张孟迅速将特型钢丝扣系在了景瞬腰侧的威亚环上。

“小景老师,松紧度没问题吧?这就是你之前训练用的那套。”

“可以的。”景瞬和道具师们都已经混熟了,微微一笑,“麻烦张哥了, 我没问题的。”

莫风声早已从王焕那里了解到景瞬过去的遭遇, 隐藏在墨镜下的目光闪过一丝赞许。

如果换成其他导演,或许就会让替身上场,勉强拍摄一组可用的镜头, 但是莫风声当了近三十年的导演,鲜少在电影拍摄上有所妥协。

好在景瞬对角色塑造同样抱着高标准,从来没有在“吊威亚”这件事上表达过不情愿。

莫风声收拢剧本,难得拍了拍景瞬的肩膀,“景瞬,这段时间辛苦了。”

“你的用心我都看在眼里,相信我,这部电影一定会给你带来不错的收获。等今天这场杀青戏结束,剧组多给你包俩大红包。”

景瞬勾唇,“谢谢导演。”

莫风声极为重视戏剧, 但绝不会忽视演员的生命安全。

他对着景瞬鼓励完,又对道具负责人叮嘱,“老张,再仔细检查两遍,景瞬和从矜脚下的地面都铺设好软垫,得确保安全措施到位。”

“导演放心吧,软垫是新购入的,已经铺好了,而且提前检查过垫子的安全性能,没问题。”

张孟又使劲拽了两下景瞬的威亚装备,确认无误,“威亚也没问题了。”

与此同时,站在左侧的谢从矜也在道具师的反复确认下,完成了威亚的穿戴准备。

张孟对着莫风声说,“先缓慢上升到五六米的位置,确认两位老师能适应后,再上升到最高点。”

最高点是九米,相当于三层楼的高度。

莫风声颔首,再三确认,“你们俩都没问题了?”

谢从矜以前就是极限运动的狂热爱好者,跳伞蹦极都不在话下,根本不会畏惧这点小小高度。

他点了点头,又将无声的询问投向了景瞬。

景瞬对上周围人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深呼了一口气,“我没问题。”

“那好,开始吧。”

剧组的威亚采用电动升降模式,并辅以手动安全绳的双重保护措施。

不过为了便于后期处理,人力安全绳通常保持松弛状态,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启用。

左右两侧的威亚一前一后地上升到了五六米的高度,谢从矜神色轻松地对着下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景瞬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克服,虽然这会儿心跳快了些,但能够稳住面上的从容。

他身处高空,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休息区的方向——

迟归依旧端坐在位置上,没有离开。

他似乎正在与陈易铭交谈着什么,但目光还是紧紧锁定在这边。

“……”

只一眼对望,景瞬的内心就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直觉告诉他,有迟归在的地方,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那些危险和不安。

底下副导演喊他,“景瞬?OK吗?”

景瞬回过神,也朝下方比了一个“OK”的手势,终于,威亚缓缓上升,到了高空机位的拍摄点。

“好了,准备——”

谢从矜和景瞬对视一眼,双方都迅速进入了备戏状态。很快地,扩音器里就传来了莫风声的开拍声,“准备!A!”

不远处的高空机位亮起了指示灯,打板声同步响起。

饰演队长蔺席的谢从矜开口,“我先下,你跟着我。”

“好。”

两人对接完毕,谢从矜率先从“岩壁”上蹬了出去,迅速向下降落。

那身形和体态,像是已经接受过千锤百炼的老兵。

景瞬凝视着对方下落的方向,余光捕捉到近三层楼高的落差,呼吸一紧。

尽管下方铺设了厚实的软垫,而且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围在两侧观望,但还是给人一种如临深渊的心悸感。

“……”

景瞬深呼吸默数五个数,精准掌控着拍摄节奏,附着在“岩壁”的双腿随之借力蹬出。

砰!

一阵清脆的断裂声骤然响起,几乎在同一瞬间,原本维系着牵扯引力的威亚仿佛断弦一般!

景瞬只觉得重心猛然一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落!

脑海中已经封存的危险记忆破土而出,那股无法驱散的恐惧感顷刻裹挟了景瞬的心跳和呼吸。

——啊!

有工作人员的慌张尖叫传来,并随着无数人的喊声。

“景瞬!”

“小景老师!”

“小景!”

“……”

预期的痛苦坠落却没有发生。

景瞬只是下降了大约两三米的高度,他的眼睫毛难以置信地微微颤动,直到清晰地看见不远处地面的景象——

右侧的威亚钢丝已然断裂,方才那声巨响正是它崩断的声响!

此刻,威亚钢丝的断口处却被一双手死死地拽住了!

原本应该坐在休息区的迟归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威亚起重器的边上,居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徒手抓住了崩裂的钢丝。

只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有限,对抗不了另外一头下坠的引力和重力,短短三秒,景瞬又下滑了一点儿高度。

危机并没有直接解除。

“……”

迟归额上的青筋冒起,没有戴手套的双手已经被钢丝勒得爆红,几乎就要嵌进肉里。

他已经顾不得自己是“剧组外人”的身份,对着身边吓得发愣的工作人员们吼道,“快啊!安全绳!”

从钢丝断裂到这会儿,不过是□□秒的功夫,却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张孟最先反应过来,瞬间拽起备用的、系在景瞬身上的安全绳,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反应过来,迅速拉起、绷紧了这个绳子。

张孟大喊示意,“来,一点点往下放!”

“……”

处在空中的景瞬别无他法,只能屏住呼吸,尽量稳住自己的重心,将安危交托在迟归以及其他人的手上。

好在身上备用的安全绳很牢固,在众人的合力下,他终于一点点地返回了地面、踩在了剧组事先准备好的软垫上。

“……”

景瞬瞬间瘫软在垫子上,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才迟迟启动,心脏剧烈跳动,仿佛随时会从胸腔中蹦出。

喻修竹等人第一时间跑了上来,“小景!”

“景哥!你没事吧?”

“……”

景瞬环视着眼前的众人,喉咙干涩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事吗?

他刚才差点又要经历那高坠噩梦了。

“瞬瞬!”

下一秒,迟归难得没有绅士风度地挤开了其中一名工作人员,直接双腿跪扑在了垫子上。

当着喻修竹等人的面,他不管不顾地抓紧了恋人的手臂,“你、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摔到哪里?啊?”

向来处变不惊的沉稳嗓音,这会儿却罕见地颤抖起来。

景瞬望见迟归因为恐惧而泛红的双眸,瞥见他徒手拽拉钢丝而勒出的掌心血痕,反倒对恋人心疼地无以复加。

“予哥,我没事,你别怕。”

“……”

迟归一把将恋人拥进怀里,整个身体都还紧绷着,“好,没、没事就好。”

他差点、差点又要让恋人陷在危险里了。

景瞬轻拍着迟归的后背,低声安抚,“我没事,我哪里都不疼,予哥,你把我保护得很好,是你救了我。”

喻修竹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没有出声打搅。

剧组发生这种意外情况,势必是要封锁消息的,谁还会乱传景瞬和迟归是什么关系?

莫风声和副导赶了上来,前者难得急得连墨镜都摘了,“景瞬怎么样了?马上备车,去市里医院再检查一下!”

景瞬和迟归听到导演的提问,理智这才重新回归,结束了这个劫后余生的拥抱。

景瞬第一时间回应莫风声的话,“莫导,我没事,但、但迟归的手得处理一下。”

威亚用的钢丝是极其细的,此刻,迟归的掌心都有了深不可测的勒痕,正在不断地往外冒血。

谢从矜也已经回到地面了,他说,“到市医院有点距离,让剧组医生先止血!”

喻修竹紧拧着眉头,总觉得这意外出现得很不对劲,“好端端的,威亚钢丝怎么会突然崩裂?”

“就是啊,谢老师比景哥还重一些,威亚钢丝也没承受不住重量啊。”

助理接话,也觉得疑点重重,“而且,我们景哥之前用过几十次都没出问题,怎么偏偏今天拍摄就出问题了?”

迟归眸光发沉,几乎笃定,“是人为。”

话音刚落,张孟就跑了上来,“导演,威亚的钢丝被人动过手脚!你看——”

他将断裂的威亚一断拿到了众人的眼前,指着说,“这段威亚被人切割过,又刻意拿电焊接上了!”

“而且我用手臂估算了一下长度,断裂的位置大概在十五米左右。”

扣除景瞬上升的“九米”高度,剩下的六七米的钢丝长度,正好是威亚起重机需要的斜吊距离。

换句话说,有人确切掌握了景瞬上升的具体高度,以及威亚起重机的斜向吊装距离,悄然在钢丝上做了手脚。

又因为起重机呈圆柱形,钢丝逐圈缠绕在上面,恰好能够掩盖电焊的痕迹。

有工作人员反应过来,“弄断了又故意焊上,那受力程度不就大打折扣了?”

“我估计连这点电焊痕迹都是随便弄的,本意就是想让小景上升到高处再出事!”

喻修竹脸上的温和消失殆尽,他看向了莫风声,站在经纪人的角度说道,“导演,剧组出了这种事,已经严重危害到了我们家艺人的身心健康!”

“我们可以配合你们暂时封锁这个消息,但剧组必须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

“当然。”

莫风声一点儿不马虎,“今天拍摄先暂停,副导,你马上联系王焕他们,直接报警!”

“传下去,所有人都不许走,必须配合警方调查!”

话音刚落,陈易铭就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他见缝插针地挤到了前排,对着迟归说,“先生!找了一圈,人没影子了,应该是跑了!”

谢从矜最先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谁跑了?”

“袁家翔。”

景瞬听见这极其熟悉的名字,眸光闪动。

“……”

面对这一陌生的名字,周围不少人都蹙起了眉头,“我们剧组有这号人吗?没有吧?”

陈易铭迅速翻找起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从中拿出了一张很早之前备份过的照片,将屏幕翻转展示在了众人的面前,“喏,就是他。”

迟归看向恋人,推测,“瞬瞬,你之前在剧组见过他吗?他是袁家丽的亲弟弟,我估计他为了混入剧组,应该伪造了身份信息。”

景瞬心弦紧绷,“是黄引财!”

他没料到这人居然是袁家丽的亲弟弟,怪不得他之前会觉得这人的眉眼似曾相识!

喻修竹也跟着反应过来,“居然是他!”

景瞬刚进云城剧组那会儿,就已经对这人有所提防。

只是接连两个月,对方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兴味,于是喻修竹就逐渐放松了警惕,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家艺人身上。

没想到啊,袁家翔居然这么能忍!委身于搬运工藏了这么久!

人群中,又有道具师反应过来,“啊!我想起来了!之前小景老师有两次威亚训练,黄引财都在边上角落看过!”

又有剧组杂工接话,“对了对了,他今天凌晨才从外面回宿舍睡觉!我还觉得奇怪呢!”

谢从矜和迟归对视一眼,立刻代替说,“导演,直接拿着这人的照片找警察,搜查起来应该会更快!”

这只老鼠应该还跑不远!只要抓紧时间,他们一定能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