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手撑在轮椅空隙,就想从黎筝瑞身上起来。
忽然他打了个趔趄,脚下一滑坐回黎筝瑞怀里。
他抬眼看黎筝瑞,见他手上动作没变,目光直视前方。
是没注意到?
左颂世摸了摸鼻子。
那就算了。
黎筝瑞体格比他大,窝在他身上正合适。
见左颂世没有再起身的意思,黎筝瑞才敛下漠不关心的视线,手上默不作声收了力气,转着轮椅就朝人群行去。
像是去寻仇。
黎筝瑞不会是真想把他们弄死吧。
左颂世担心之余,心下又藏着些爽快。
和主角站一边就是好。
虽然现在的好是假的,但这假的也爽啊。
“借剑一用。”黎筝瑞低声道。
他拔出左颂世身上的佩剑。
那佩刀挺重,左颂世带着不轻松,在黎筝瑞手里仿佛成了纸做的。
寒光一闪,黎筝瑞直直指着当中一个男子。
“你。”他剑微微一挑,示意他说话,“我记得,你方才说你女儿被故陵王抢了。”
那男人听见,立刻激动起来:“是!这狗王爷把我女儿掳来,我已经好几年没听见女儿的消息了!谁知道我在这过得如何?怕是……怕是……”
他说得激昂愤慨,先前那点儿恐惧又被愤怒盖过去,随后转化成悲伤。
黎筝瑞冷笑一声:“你想清楚,你女儿真的被故陵王带回府了?”
他说得掷地有声,连左颂世都愣了一下。
左颂世有些心虚。
杀人放火他是没做过,但原主掳来的人当中有没有这人的女儿,他不敢肯定。
后院人多,说不定真有几个百姓被糊弄了,来这当倒霉鬼。
“你女儿分明是被你自己卖到青楼去的。”黎筝瑞毫不客气,剑光在他面前一划而过。
“那日你和她在青楼门前拉拉扯扯,她是不是恳求你让你别把她卖掉?她说她能帮你下田干活,你说她一个女人干得了什么,从老鸨手里接了一串铜板就把她推进去了,你敢说不是?”
男人被他说的面色难看,手足无措地摸了摸嘴。
那个青楼……
左颂世没什么印象,但他与黎筝瑞一同出门,也就只有那天。
可他没想起他们哪儿经过青楼了。
单说青楼,左颂世倒是想起来,杜纵与他划分治区的建筑物就是青楼。
左颂世陡然想起樵夫在哪儿见过。
他是杜纵的人。
当初杜纵来见他,就是这人候在门外,帮忙拿着杜纵的罩衣。
杜纵?他怎么也掺和到这里面来了?
左颂世想起祡由佥与杜纵看他的眼神。
原来是在那时就开始谋划了。
就凭杜纵那脑子,不被祡由佥卖了还数钱才怪。
“胡、胡说八道……”男人擦擦额上的汗,“血口喷人!你、你有什么证据……”
“你是要我把老鸨给你找来?”黎筝瑞挑眉,“我没这个本事,只好让故陵王殿下出面了。”
男人立时收声,身子躬得像被煮熟的虾,嘴唇不断蠕动,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黎筝瑞手腕一转,佩剑被收回鞘中。
“还有谁,说故陵王欺辱他的?”他淡淡道,“泼脏水也得稍微讲究着点。把自家脏东西泼到别人家,不嫌丢人?”
左颂世局促地交叠两手。
黎筝瑞……该说他真是太过实诚。
自己没和他说过什么,他就能判断出哪些事自己真的没做。虽是讨厌自己,也没有盲从。
看来这事他是完全向着自己了。
他身上脱了力,脑袋抵在黎筝瑞肩上。
还是挺高兴的。
他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想做些动作,又怕坏事,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是好。
黎筝瑞真如他说的那样,像一柄锋利的剑,挡着路的障碍被他直直地破坏掉,毫无退意。
他只是以原来的性子说话,就足够震慑人。
左颂世放松身子,等着黎筝瑞的结论。
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真被人护着的。
护着他的这个人,还是他的敌人。
身体相触的部分源源不断提供暖意,哄得人不想远离。
上一次有人愿意为自己说话,是什么时候?
穿到这里之后,他便顶着个反派的头衔。众人骂他笑他他都认了,毕竟他知道这些人骂的不是自己。
虽然挨骂的的确是自己。
他没底气指责,说他们雾里看花,人云亦云,因为原主就是这样的。他承了原主的尊权,便不能拒绝它附上的代价。
如今忽然有个人愿意为他这样被深恶痛绝的人说话,左颂世一时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好像,黎筝瑞与他之间的关系,正向前进了些。
这剧情不该出现,他却怎么都觉得高兴,还得把这份喜悦偷偷藏着。
太过美好的梦,他不敢多问,生怕下一刻就醒了。
穿到这个小说当中,最后又离开,对自己而言,似乎也能算一种梦。
左颂世眨了眨眼,动了下身子,侧头瞧见黎筝瑞清晰的下颚线,没再抬眼瞧他。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黎筝瑞低沉厚重的嗓音自腹部出,不怒自威。
左颂世愣怔一会儿,没意识到黎筝瑞在和自己说话。
他要把决定权交给自己。
是,这样做没错。故陵王才是这王府的主人,这群人也是冲着故陵王来的,从哪个角度看,最后都该是自己裁决。
可对黎筝瑞来说,太过规矩,就像急着把他俩的距离给拉开一般。
心中那股隐隐的念头忽然成了笑话。
他不喜欢这样。
左颂世几乎整个身子转过去,向着黎筝瑞。
“黎夫人来决定。”
他盯着黎筝瑞,嘴角浅浅地弯起:“黎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左:好不容易心动一次,你却让我输得这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