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将他们掳来,只是刻意让黎筝瑞知道故陵王为所欲为,现在突发变故,这些人究竟在不在府里后院,也难有人记得去探究,不如趁机放了。
黎筝瑞就算久居王府,也当是不屑在意这些风月事,只记得后院人多。
多几个少几个,难以察觉。
院内男女犹豫着,似是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
左颂世闭了闭眼。
“就算我如今帮了你们,也是王府之人,别把我想得太好。”他声音冷下去,“拿钱,然后离开这,离得越远越好,明白么?”
“可是……”
左颂世见有人还想说话,张口便要打断,却被墙角处一声脆响抢了注意。
似是踩断枯枝的声音。
“谁!”
出口的凌厉话语吓了要说话那人一跳,登时收了声。
其余人也是一概不知的模样,紧张地朝周围左顾右盼,循着声源探去,却再没听见什么动静。
“应……应该是有野猫。”出声的女子紧紧拽着上衣,“这儿常来些野猫野狗,我们就……有稍微喂养着。”
左颂世眉头松了些许。
“无事。有剩些东西给它们便是,别踩了泥地。”
他将垂于胸前的鬓发捋至身后,继续僵着略显冰冷的语气。
“出去后,不要向任何人提到这些事,只说你们在王府后院待着,对外面的事一概不知。”
“若是谁走漏了风声,我不会好过,你们也不会。”
*
一离开外院,左颂世便摘了头上斗笠,薄绢施施然在空中划出道漂亮弧度。
闷得慌。
他轻轻吐了口气,回到卧房还未坐下,便有小厮赶来,面色难看。
“殿下,那杜、杜使君带了好多百姓,要在门口闹呢!”
左颂世眉梢一动。
连仆人都认得出来,看来这次被杜纵煽动的的确是垣州百姓。
也不用煽动。
这垣州谁人不厌恶他?杜纵管的是另一半人,这里的百姓也只是听过他一些传闻,要是卖个惨,说自己愿意和他们一起谴责故陵王,多说些好话,许些承诺,便有人愿意跟着他了。
闹事之人也有不少是被所谓群情激愤冲昏了头,殊不知有人在从中挑唆,到了府门跟前还能有点激情,若是真见到他,脑袋就要低下去了。
左颂世换下方才的玄色行装,拽过件绯红鎏金祥纹披于身上。
“备步辇来。”
门外众人见到的,便是稳坐于步辇上,高高在下的金贵王爷。
上遮华盖,金灿灿的光芒顺着流苏落于众人眼中,身后跟着一队仪仗。
一身艳丽的红被外边罩衫压住,借着阳光将那绯红照出些许明黄色,宛如一个方从地府中爬回来,刻意要装成人样的妖艳邪祟。
锐利狭长的眼眸一眯,似是在为送上门来的珍馐美馔窃喜。
他纤手一抵着下巴,歪着头,露出一幅感兴趣的模样。
饶是丽日最艳时,也难抵御自他身上散出的寒气。
门外霎时安静了。
便见到那只恶鬼笑吟吟地看向领头那人。
“杜使君,别来无恙啊。”
“哼……”
杜纵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才发现自己并未出汗。
他缩回手,昂着头提高音量道:“狗王爷,你杀我至亲,还装作无事发生!就算你是异姓王,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
“孤杀过的人多了,哪个是使君的亲人?”左颂世打了个呵欠,“使君,你说我犯法,孤犯了什么法?”
他嘴角微微一勾:“你也知道,孤是异姓王,你不过是个州牧,没有弹劾孤的权力。”
杜纵脸色顿时煞白,梗着脖子,像是照本宣科地背诵。
“我身后这些人,都是垣州百姓!你抢田夺地,肆意掳掠,就连我作为州牧也不得不被你所迫,替你办事!我身后这些人,都是被你残害而家破人亡之人,今日我们便要讨回一个公道!”
他激动地说完,却未听见身后有人回应。
身后百姓早已吓得不敢出声,低头面面相觑,没有一个应和的。
果然上一次是他们故意装作百姓。左颂世心下思忖。
他冷笑一声。
“是啊。”他道,“孤是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又怎么了?”
他停了停,继续要说。
“孤就是——”
忽然一只手按住他。
“你不是。”
低沉醇厚的嗓音,直直扎进他耳朵里。
黎筝瑞悄无声息转着轮椅,稳稳停于他身边。
左颂世一时愣神,撞进他眼中。
鬼魅的邪祟顷刻间变得不知所措,身上那股子恶劣烟消云散。
半晌,他才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黎筝瑞深深看他一眼。
“你不是那样的。”
左颂世脑子一空。
黎筝瑞,他……
他知道了?
腹部顿时生出股失重感,说不上来究竟是喜悦还是惧怕,只感到心跳陡然加快,撞击胸腔,犹如饮过茶后唇齿间留有的回甘,刺激着大脑。
黎筝瑞已经转过视线,看向黑压压的人群。
“你不像世人说的那般坏。”他语气随意,像是茶余饭后与左颂世聊着闲天,“你很好,但这还不够。”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究竟有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夫人护夫喔(o′▽`o)
这周都有点忙,明天不一定更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