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210 策论(1 / 2)

别逼朕登基 庄九儿 2090 字 14小时前

堂屋内, 州府三人坐下喝茶。正值午时,衙门里的人都在休息,前院户房里的算盘声也暂时停歇了, 整座院子分外宁静, 只闻鸟叫。

孔若云茶喝了一盏又一盏, 直到茶壶里再也倒不出茶水,这才作罢, 问道:“许兄,赵公子, 咱们青州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算是已经跟着燕王、关中侯割据了吗?”

赵秉文怕热, 一袭厚重的黑色法衣热得他额头上直冒汗。他扇着扇子说道:“再过几个月,便又是要征收夏税的时候了,这夏税八月份前不送到长安, 到时候,便算是彻底与长安决裂了。”

孔若云胡乱说道:“那龙锯关也是个大问题!峡谷拓宽了,关隘却尚未建成, 整个青州如今是门户大开, 一点遮挡都没有了!青州割据了,长安不会派兵打过来吧?”

“再者,这些西域来的商队最终目的地可都是长安, 万一长安断绝了与青州来往,不让商队进入朝廷管辖地界, 那这条商路就又死了……咱们这商税,岂不是白调整了?”

赵秉文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是天下大乱,何处又能独善其身?很多事, 谁也说不准,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者,长安要打,也是先打鹭州,还轮不到我们青州。”

正说话间,仆役提着茶壶进来了,走到许易之身侧添茶,边添边道:“知府老爷,我刚刚路过厢房,看那二爷正趴在书案上休息呢。”

“书案?”许易之道,“屋子里不是有一张床吗?”

仆役说:“床好像是卫公子在用。”

许易之心道,这可如何使得?

卫公子他不是没考虑到,只是这院子实在是空不出第二间屋子了啊!

赵秉文扇了两把扇子,说道:“卫公子财力十分了得,当年在长安,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只是去年先帝查抄卫公子在全国各地的宅邸,却没有抄出太多银两,只查封了卫公子在各处的产业……之前赚的那些银子,卫公子怕是早就提前转移了。燕王背后,恐怕也是卫公子在资助。”

“燕王与卫公子,在长安时便十分交好,燕王两次登门,又都带着卫公子一起,这分明是要卫公子协理青州事务的用意了。”赵秉文看向二人,说道,“许兄,孔兄。青州日后要跟着燕王,那么这位卫公子,咱们可千万不能再怠慢了。”

许易之些许懊恼地道:“我也没想怠慢……”

赵秉文又道:“刚刚燕王提起田册一事,我倒是觉得,此事比商税还要紧要。商税不稳定。正如孔兄所说,万一商路一死,这商税便也收不上来。”

“井渠要修建,只是此事旷日持久,在此之前,州府也不能坐以待毙。青州一割据,来日若再来一场干旱,朝廷可不会再拨粮了……再者,燕王、关中侯那三十万军队,也得要几州共同给养才行。”

许易之道:“青州干旱,朝廷拨粮,不也就那一回?那一回也是秦王带队,才没让朝廷的赈灾粮都被沿途的贪官污吏给吃没了!我看咱们这位新皇帝与那张大人的做派,青州便是不割据,再来场干旱,朝廷也是不会痛快拨粮的。跟着燕王,反倒让人安心些。”

孔若云道:“放心吧,朝廷是不会轻易拨粮的!当年青州不也是旱了三年,都开始人吃人了,才等来朝廷的赈灾粮?”

“不好意思,我纠正一下。”赵秉文弱弱地举手说道,“其实当年,启元帝第一年便拨了粮的,只不过被王昱仁给贪掉了……总之,无论如何,青州都要早做打算。高筑墙、广积粮,这总不会错。”

他喝了一口凉茶,微微清了清嗓,提起一事,说道:“之前父亲把我下放到颍州历练。”

那是他第一次触目惊心地意识到,原来在官府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账面下,却仍是错综复杂,难以用数字一以概之的现实。

“总之回去之后,我便写了一篇策论……”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一声:“策论?”

是燕王、卫公子来了。

许易之见燕王额头上还带着衣袖压出来的印子,仿佛在明晃晃地诉说着州府的待客不周,赧然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今晚便看看,能否再在屋子里多填一张床。”

“哪里哪里。”周祈安爽朗道,“是我们叨扰了,也不用再麻烦。过阵子,卫公子会在衙门附近置一套宅子,往后,咱们便到宅子里去议事。我过阵子也要回一趟鹭州,青州府的事,卫公子会留在青州替我照看着。”

许易之对卫吉作揖道:“如此也好,那便有劳卫公子了。”

卫吉道:“还请各位大人多多指教。”

大家纷纷落座,周祈安道:“刚刚谈到的那篇策论,赵公子能否详细说说?”

赵秉文“哦”了声,微微在圈椅上侧过了身子,对着周祈安道:“我当时在颍州历练,公务之余,曾选取了鸾水县为样例,做了个粗略的考察。”

他拿着田册到田地里一一比对,发现错漏之处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一开始以为是衙门丈量田地之时疏忽大意,加之田册老旧,时间久了沧海桑田所致,只是比对久了才发现,这根本是大家族有意在背后操纵!

大家族与官府勾结,瞒报了大量田地,又把上等田登记为中等田或下等田,以此来减少税赋。

而官府为了收取足够的税粮,又只好把赋税压力都转嫁到了黎庶身上,恶意虚报黎庶的田地,将下等田登记为中等田或上等田,好让黎庶分担更多的赋税。

赵秉文说道:“当年我也刚刚中举,在户部也不过只是一个见习。到了颍州,州府看着家父的颜面,倒也为我行了诸多便利,但我无权叫官府重新丈量田地。我便在上值之余,自己到田地里去做了个调研。”

“我在鸾水县待了两年,这两年里,我用‘步量法’重新把鸾水县所有田地都丈量了一遍,又按自己的标准定了上、中、下田,自己做了份田册。”

所谓步量法,顾名思义,便是用步子去量,不精准,但他当时也只有这个法子。

他每日若无其事到田地里去走一走,一边自t来熟地跟农户们打打招呼,一边暗自数着脚下的步子,再把亩数算出个大概。农户顶多觉得他此人古怪,还不至于驱赶他。但他若拿着尺子标杆去了,又非官府行为,农户们非报官抓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