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景明挥师北上,会不会“刚好”就老巢空虚?
他思索片刻,又正色道:“现在淮河流域在咱们手里,荆州虽没拿下,但进入荆州的‘大门’襄州也在咱们手里,攻克南吴的两大命门,可以说有一个半都在咱们手上,咱们是占优势的吧?”
“可以这么说。”怀青道,“但褚景明那两个军师,他们当年可是亲历了襄州、檀州这两场大仗,虽失败,却也吸取了足够多的教训,他们对这一片的山川地形也了如指掌!有了这左右护法,褚景明如虎添翼。”
“而大哥乃至全体盛军,过去所有的仗,几乎都是和北国人打的。”
“且褚景明这个人……怎么说?他骁勇的样子像极了大哥,善用诡道的样子又像极了怀信……他这个人,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克大哥和怀信而生的。”
周祈安心道,一旦这样想便输了。
他说:“义父之前往南吴派了那么多细作,带回来的信报总不会错。南吴皇室与贵族贪图安乐,藩王之间貌合心离,最关键的是,他们将领断代,士兵也久不经战。褚景明再能征善战,纵观全局,也是独木难支。”
而正聊着,帐外传令兵道:“王爷,陈将军到了。”
周祈安轻拍大腿,起了身道:“来了!请他进来。”
陈纲为人刚正不阿、不苟言笑。最近宜州全军戒备,他是身披轻甲来的,头盔拿在手上,一入帐便单膝跪地道:“拜见燕王,怀将军。”
“稀客稀客呀。”说着,周祈安将人搀了起来,“不聊了,先吃饭吧。”
大营内,士兵一圈圈围着篝火而坐,各个被火光烤得满头大汗,却也笑逐颜开。火上架着全羊,青州来的,肥美鲜嫩,一烤便滋滋冒油。
燕王接管西南以来,伙食变好、军饷按时发放,不仅如此,军中规章制度也正建立得井井有条。
燕王和颜悦色,不像徐大将军常常大发脾气,可骨子里却又说一不二,从不朝令夕改,做什么、怎么做,一概交代得清清楚楚。
今日怀青到访,这也带来了一个信号,秦王与燕王仍是背靠着背守望相助的兄弟。
西南三州的内务、外事,一切都在迅速向好。
周祈安同将领们围坐一圈,他特命人备了足量的酒,好叫大家尽兴,别一坛子酒传了一圈最后还剩大半坛子。
西南潮湿,风里裹着水雾。
周祈安喝了几杯,酒劲微微上头。
他望向左侧,见一笛和文州坐在一起,正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段方圆和宋归也挨着坐,勾肩搭背、痛快饮酒,陈纲原是怀青下属,两人交头接耳,也不知在交换些什么“情报”。他看着这些人,微微笑着。
右半圈则都是“揭竿而起”的徐忠旧部,他们看着对面那些人,目光清澈,却不大言语。
周祈安便斟满一杯酒,起身对向了右侧。徐忠旧部见了,呼啦啦地起了身。
正在谈笑的段方圆愣了愣,拍了拍宋归也起来了,紧跟着,左半圈便也呼啦啦地起了身,大家一同举杯。
徐忠旧部低声交谈了几句,忽然道:“誓死效忠燕王!”
“誓死效忠燕王!”
“誓死效忠燕王!”
士兵们也跟着喊,声音响彻天际。
星空舒朗,潮湿微凉的风吹拂着周祈安碎发,他高高举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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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营中正常操练。
大帐内,周祈安端着饭盆跨坐在沙盘前的椅子上。他昨晚宿醉,今日一早听帐外士兵们洗漱、打饭的声音便起了床,刚洗了脸,碎发上还沾着水,问道:“所以从宜州出兵,袭击荆州的难点在哪里?”
陈纲也端着饭盆,说道:“荆州现在是荆州王在守。此人也是袭的王位,三十多岁,听闻对封地百姓还不错,不过是个文人,之前也一直没什么危机意识。”
怀青也知道此人,说道:“可以这么看。这荆州王出生的年份,已经离南北大乱战的年份很遥远了,打从他出生起,两国便相安无事,北边一直忙着跟北国打仗,哪有空理会南边?他也不像褚景明,天生就对打仗感兴趣。不过这样的人,一旦面临威胁,便又会‘过度防御’。”
“是这个意思。”陈纲继续道,“咱们大帅称帝后,开始摩拳擦掌、剑指南吴,这荆州王便也开始疯狂招兵买马。没交过手,战力不祥,但人数的确不少。”
“且荆州贴着盛国,南吴刚开国之时便在此地建造了大量烽火台,十分密集,一旦有敌军来犯,消息传递会非常迅速!我不清楚这荆州王和褚景明之间会如何打配合,但荆州再往下便是岳阳,荆州有难,褚景明极有可能会派兵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