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2 / 2)

汤茯拿出手机,解锁看了眼微信,“嗯……她说大概下午四点左右才能到,她回来找她导师面谈以后想转内科的事。”

池宴歌彻底放下鼠标,整个人后靠,抱着胳膊,散发凉凉的寒意。

汤茯默默拿起遥控板,给池宴歌房间的冷气升高一度,然后手机压在心口,观察池宴歌的表情,“不然呢?你还想问什么?”

池宴歌没法说她想知道陈序青怎么会突然来蓝山,而且估计陈序青也没跟林蓓说具体的,与其让汤茯掺和进来,她还是自己想办法问问吧。

打定主意,池宴歌又坐直身体,手摸上鼠标,仿佛一秒前的不开心完全不存在。

“没事了,等她回来再说吧。”

汤茯抽根椅子在池宴歌旁边坐下:“哎呀,我知道你一直带着林蓓,可能对她不先找你谈这事有点伤心?我也纳闷啊,她怎么就突然不选心外了,但你说,现在这些小孩吧,一个个比我们以前有主意多了,而且她们年轻,浮躁,今天计划赶不上明天的变化,你也别太难过,万一她回来看见你就马上回转心意又要非心外不可了呢?”

池宴歌在看的资料本来就是外文翻译,晦涩,汤茯这一通话下来她脑子里嗡嗡的。

池宴歌看汤茯:“我关心的是陈序青。”

多次猛撞枪口还能又撞一次的汤茯,见池宴歌眉头微皱,神色欠佳,忽而想起上回喝完酒,池宴歌和陈序青是一块走的。

然后第二天池宴歌让她去家里拿资料。

然后开门是陈序青给的。

陈序青穿的还是之前有回科室外出团建,池宴歌穿过的睡衣。

为什么记忆深刻,因为当时汤茯觉得池宴歌穿那件睡衣太漂亮了。

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汤茯收回天马行空的思路,来到重点:“虽然哈,这是你难得有人味的时候,我也不想打击你,但我真的把你当朋友,我还是想——”

汤茯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劝劝你。”

池宴歌嗯了声:“劝什么?”

汤茯凳子一抽,离池宴歌更近,压低声音:“人分手还没几天呢,那感情估计都还没消散,虽然啊,可能一时跟你有点暧昧,但她不一定会真的立马就喜欢你,你也别太自信。”

池宴歌被说着来了兴致,竟反问了汤茯一句:“她为什么不会真的喜欢我?”

啧,池宴歌真的不懂恋爱这种事,根本没那么简单。汤茯手指点了两下桌面:“不是,你想啊,你一天搁这坐着,你有几个小时能跟陈序青见面啊?你们以前是邻居现在又不是!人都会因为见不到面感情变淡的!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我再换句话说,你关心她,你去主动找她了么?除了你工作顺道跟她见面,你们哪有约会的时候啊?”

“不过我承认你这张脸长得好看。”汤茯怕骂过了头,赶紧补夸了句,“多让她看见你,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池宴歌笑了,轻飘飘一句:“你意思是,让我用脸勾引她。”

“我可没用勾引这个词啊!”汤茯撇清关系,“我只是说,如果你想,你的脸有优势,但不多,毕竟人陈序青那脸也挺招人喜欢的。”

池宴歌喝口水:“她招谁喜欢。”

嗯?汤茯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想起身:“反正就那么回事吧,你琢磨一下哈,我先去趟门诊部——”

“汤茯。”

池宴歌微笑,“坐下,回答。”

我这嘴,我这嘴可真嘴啊。汤茯认命,把最最最真实让她来找池宴歌的原因坦白。

“就是。”汤茯低头,小声,“她前女友么。”

【作者有话说】

该醋害得醋。

小陈和前任的恋爱比较抽象,比柏拉图还柏拉图,后面剧情到了会浅浅提一两句。

这个故事已经到一半了诶!我原本预计也就20万字!现在10万字!

我掐指一算,如果我每天都能写6000,那就6000/6000/6000……岂不是两周就完结了?

呵呵,没事,我胡说八道的,别信!

第36章 N-嘴硬

汤茯说完, 就看见池宴歌低头理了理挂在外褂口袋上的胸牌,看上去蛮淡定的,汤茯心想莫非池宴歌已经知道了她知道的消息, 而且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汤茯再次发挥了她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努力:“哦,你早就知道陈序青这趟回来是要跟她前女友见面哈?”

池宴歌侧头看了眼电脑屏幕, 然后转回来, 看汤茯的目光冷漠到像在公事公办听汤茯讲工作汇报。

汤茯瞬间明白自己猜错,改口是改不了了,目光低下,盯着胸牌上那行“副主任医师”忏悔:“池主任我错了, 我再也不瞎八卦了。”

池宴歌在她头顶问:“谁跟你说的?”

“这, 消息来源我得保密, 反正就是有人听见她前女友早上给她打电话,叫她晚上到盈西公馆见面聊,盈西公馆你知道的吧?就中岭南路那边有片洋房, 里面挺奢靡的一家私人会所, 然后陈序青当场就答应了, 表情还挺开心的。”

汤茯一五一十讲完,小心翼翼瞄池宴歌, “那个,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你千万别找小陈妹妹问啊, 你要是有兴趣想去看看,晚上我陪你去中岭南路遛遛?”

“不用。”池宴歌起身, 去拿先前被汤茯搁在书摞最顶上的文件夹, “人家两个人吃饭, 我们去凑什么热闹。”

这话听着怎么夹枪带棒的。

汤茯歪头企图去看池宴歌的脸,但被打开的文件夹完全挡住了,只好问:“真的吗?你就不担心她俩复合啊?”

“嗯。”

池宴歌啪一声合上文件夹,从书摞里抽出第四本、第六本书,上身再倾向电脑左侧的置物架,取出被明黄色长尾夹夹住的一沓A4纸,她把所有资料按照大小顺序叠放摆好,拿起靠在胸牌之前,“分手的两个人要是想复合,有没有这顿饭都不重要。”

哎哟,你是真的不懂啊池宴歌,对有的人来说那是一顿饭吗,那是久旱逢甘露那是沙漠中的一汪清泉那是否极泰来中的头号大奖。

你你你你就嘴硬吧等到时候人家真的复合了你就暗恋一辈子吧。

汤茯心中飘过满屏弹幕,但她又冷静了——也对,指不定对池宴歌来说喜欢一个人只是繁忙生活之中的一点调剂,可有可无呢?复合就复合呗,换一个就是了。

她看向往门口走的池宴歌的背影,肯定池宴歌的话:“好吧!你说得对!你这是要去哪儿?”

“院长室。”

如果能再给汤茯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同时将陈序青跟前女友吃晚饭和科室项目被人为延期同时汇报给池宴歌,汤茯从急诊中心回心外大办公室的时候,忙着用纸杯喝水,耳边同事们热火朝天在讨论池主任会不会被院长开除。

哦,有人要被开除了啊。汤茯的一口水咽进喉咙。

下一秒。

“噗——”汤茯喷了自己一手,她赶紧扯卫生纸给自己擦,一边挥手跟其他人表示没事,一边走到刚才说话的人面前,“谁?谁开除谁?”

“诶汤医生你跟池主任关系不是挺好嘛,池主任那咋说啊?”

“什么咋说?我刚从急诊回来!”汤茯坐下,“你赶紧说说咋回事!”

具体的事情谁也不清楚,就有人路过院长室的时候,刚好碰见从院长室冷脸离开的池主任,院长还从院长室追出来,追了少说半条走廊吧,最后院长追不上气急了当着好几个路过的人对池主任背影喊。

说话的人模仿院长,一手叉腰,一手直直指向汤茯:“池宴歌!这医院不是你说了算!”

汤茯听完倒吸一口冷气,想起自己给池宴歌的报告里一些比较尖锐的、关于院长也认为暂时不批通过的字眼,焦虑地咬起了手指甲,旁边的人看她表情不对,就问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没有啦,我只是在想晚上吃点什么好。”

汤茯没说多余的。

一个需要被重点推进、关乎人命的事情,碰上高层弯弯绕绕的考量流程,居然三个月来毫无进展。院长韩明珍最后对池宴歌叹气,让池宴歌再稳稳,她保证能想到解决办法。

为这事,池宴歌跟韩明珍来回争论过不下十次,之前她出于尊重和理解都在退让,但这次,她只冷声说,韩院长,您知道我不是理想主义,院里的决定我会配合,您难为的事情我自己去找他们说。

她说完也不等韩明珍回答,起身,走人。

“哎,池宴歌,我说这事咱们都还是得冷静点,你也知道院长不是唯一决定权啊。”

汤茯跟池宴歌坐在咖啡厅,玻璃窗边,她盯着池宴歌的脸,池宴歌边喝咖啡边看窗外,汤茯持续念经,“韩院长人真的挺好的,我不知道你们吵了什么,但你别太情绪化,有时间还是去跟她道个歉吧。”

“我知道。”池宴歌稳如泰山,“这事的重点是郭民文。”

“你!千万使不得!你可别找他!”汤茯一把抓住池宴歌手腕,“你再怎么跟韩院长闹,韩院长不会计较,那郭秃子是真能以权谋私给你除名啊!他本来就看你不爽了!一直想扶他那边的人上来呢!上回他非要改咱们科室的绩效我现在想起来都还生气呢!”

池宴歌拿着手机打了几个字,眼都没抬地回汤茯:“是啊,他上次就敢架着韩院长,要还忍他,我们以后的工作还做不做了。”

“啧,他,但他暂时还没真的直接影响到我们嘛,想改我们的定责不也没改成。”

池宴歌看汤茯,微笑:“嗯,那就让他以后永远改不成。”

汤茯:“……”你这笑怎么怪恐怖的。

池宴歌决定要做的事确实是拉不回来的吧。汤茯心说算了我也不费这个劲了,池宴歌毕竟是副主任,职级比她高,哪轮得到她操心。

汤茯点点头:“好吧,反正你当心点,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好领导。”

“对了。”

池宴歌放下发完消息的手机,云淡风轻,“我订了盈西公馆的晚餐,一起去吧。”

汤茯:我天??????你不说不凑热闹吗!!现在干脆要凑人家跟前去啊?!

……

国道上,陈序青专心开车,副驾坐着许蕾,后排还有个刚睡醒的林蓓。

“啊——”林蓓在后排发出一声哀嚎。

她刚点开的微信里,汤茯至少给她密密麻麻发了两页屏的消息,最后一句话是蓓蓓啊我们可能今晚就会被池宴歌杀掉,附图一张小猫上吊表情包。

前面许蕾听汤茯这悲戚后的戛然而止,真以为出了啥事,转头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蓓声音非常虚弱:“没事没事……你们别管我了……”

陈序青余光从后视镜中看了眼,林蓓正坐在后座正中央疯狂打字,她随口问林蓓:“院里的事吗。”

“算——是——吧——”林蓓三魂不见七魄,“陈老师,能问你个事吗?”

“可以啊。”

“你晚上是不是要去盈西公馆吃饭?”林蓓声音艰涩,“对不起,我不小心听见的。”

陈序青笑笑,似乎没觉得这事值得对不起,还很大方问:“是啊,你想一起去么?”

我哪能啊我哪敢啊那跟你死我活的最终决斗有啥区别。

林蓓摇摇头:“不不不,谢谢,倒也不必啦。”

车子转入旋转下弯的辅道,许蕾接到电话,拿在耳边嗯嗯好好地听了会儿,许蕾挂断后,去看陈序青:“人已经到盈西公馆了,让我们别着急,慢慢去就好。”

“这么早。”

“你也要去?!”

陈序青的回答和林蓓的惊讶同时响在车厢内,碰巧下了路口在等红绿灯,陈序青回头,皱眉心,眼里特别困惑:“怎么了,她是你偶像么?”

林蓓看着陈序青啊了声,再去看许蕾,摆摆手:“不不不,我对许老师不是那种,那种……”她怕陈序青看出她关于别的事情的心虚,有点语无伦次解释当下的话,“就是,许老师的剪辑技术确实很厉害,但是我也没有到要崇拜啊当偶像啊之类的,我学医嘛。”

陈序青跟许蕾对视一眼——林蓓这在说什么?是中文吗?怎么组成一句话就完全听不懂啊?

林蓓见两人脸上都有怀疑的神色,更慌了,连忙又补充:“不是不是,我意思是,原来你俩晚上一起吃饭啊,你们,你们的友情真的情比金坚啊!”

陈序青实在没听懂,坐正身子,在前方跳转绿灯的时候踩下油门。

没有陈序青看着,林蓓的压力瞬间少了大半,她想想手机里许蕾说晚上池老师也要去盈西公馆的话,心里提前为幻想中的修罗场画面紧张。

但她是绝对站在池老师这边的!

至少要帮她们打听到一个有用点的信息!

林蓓捏紧手机,斟酌片刻,她向前,分别扒拉住左右的椅背,脸靠近许蕾问:“许老师,那你们晚上在几号包厢啊?”

“几号?”许蕾顿了顿,“好像没有号码,我看看消息啊。”

许蕾翻出微信,林蓓礼貌让开目光,隔会儿,许蕾回答,“V1兰鹤。”

林蓓分不出是哪两个字,默念——V1V1,蓝鹤蓝鹤。

许蕾看林蓓真的太上心了,不忍心,看着陈序青问:“要不我们把林蓓也带进去,就说是摄制组的实习生妹妹,对方应该不会太介意吧。”

陈序青张口刚要回答。

林蓓尖叫:“不!!!!!!不不不!!!!!!我去不了!!!我对那边的空气过敏!!!”

陈序青:“……”

请问林蓓你到底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点事,先更一章,可能下午/晚上会二更?

估计要更也是会在下午四点或者晚上十点左右,可以不用等哦,明天一起看也行,啵啵啵~

第37章 N-停车

晚一步下楼, 开门坐进池宴歌的车里,汤茯皱皱鼻尖,先是闻见陌生又清淡的甜香, 有点像她之前陪她朋友在冬青市逛国金中心一楼香奈儿专柜的味道。

她顺着香味去看池宴歌。

要命。

池宴歌正在低头调导航,一侧头发撩在耳后,耳边坠着一只紫色的蝴蝶耳坠。这感觉像什么, 像一个人从雪山脚下一路往上爬, 途中全是茫茫白雪,突然在山腰看见了一株绝对不可能属于雪山的盛开正艳的紫罗兰,叫人美得移不开目光。

尤其这紫罗兰还破天荒化了精致的妆,跟你平日里任何时候见到的紫罗兰都不一样。

盈西公馆。池宴歌去过, 以前是乔献爱在那吃, 说最喜欢吃那的糖醋排骨, 尽管人家那是主打鲜煎澳洲牛排。

第一次吃到很满意的糖醋排骨之后,乔献非要让池宴歌留联系方式,说公司不一定能经常同意她吃, 让池宴歌偷偷带她去。

池宴歌当时觉得很麻烦, 但也同意, 没想到真有了这不带乔献主动要去盈西公馆的一天,她调完导航, 转头见汤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脸看。

池宴歌没有不自在, 安静靠回椅背, 抬手系安全带。

汤茯自己就忍不住, 把心声脱口而出:“池宴歌,我纠正我的话, 你这张脸作用还是挺大的, 再多笑笑就好了。”

池宴歌没理她, 摆在凹槽里的手机亮起。

解锁,是林蓓发来的消息,没头没尾,像一串密码:“V1蓝鹤。”

然后,一秒撤回。

只留下对话框里四天前林蓓感谢池宴歌的美羊羊表情包,和一行浅灰色底非常突兀的黑字——“天天开心”撤回了一条消息。

池宴歌看着这行字笑。她以前没注意林蓓微信名叫这个,幸亏林蓓以后不来心外科,不然叫个天天开心也太奇怪了。还有微信,只管有撤回这个功能,但不给人不尴尬的空间,既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真的看见还要在对方的对话框里留下这么明显的一行标记。

她想起她跟韩明珍实习的时候,有时候犯糊涂了,也很容易把要发给其他人的消息发给置顶框里的韩明珍。她也像林蓓这样一通自顾自地撤回,可韩明珍没哄着池宴歌,只说小池啊晚上有约就别加班了别让人家老在医院门口等你。池宴歌很少会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尴尬,那次就是其中之一,她这个人私生活和工作非常分明,即便跟亲近的老师也很少讲生活里的事。后来一段时间,她尴尬到远远看见韩明珍就调头绕道走。

池宴歌看着手机笑的这会儿,汤茯在旁边一副要看不看的样子。

她刚刚才说让池宴歌多笑笑呢,这就看着手机笑上了?陈序青的消息吗?啊?岂不是都要去跟前女友吃饭了还在跟现暧昧对象发消息?

小陈你也真是的!

汤茯摆出思考者的姿态,一个劲捏着额心叹息,听见旁边池宴歌放下手机的声音,她才抬头:“我现在又改变想法了,你一定能让她喜欢你。”

“是么。”池宴歌摁下方向盘左侧的手刹键,“不用再多笑笑了。”

每句话。每句话只要是戳到池宴歌心上了,哪怕她当下不理你,过会儿也会给你戳回来。汤茯纳闷,她以前怎么就没感觉到池宴歌是这样的人呢,还是以前跟池宴歌交流太少了,好像是,在有陈序青之前,她统共上过几回池宴歌的车啊,更别提单独跟池宴歌去吃饭了。

哦,不是吃饭,是赴鸿门宴。

位于中岭南路的盈西公馆,是80年那会儿来蓝山市的一群意大利人留下的,由柱石和浮雕构成的巴洛克式建筑,四层半楼高,地上地下没有停车位,依公馆位置在隔壁专门选划了一块露天停车场。

两人六点左右从医院离开,路上居然没堵车,到中岭南路也才六点半不到。

车停进了空位,池宴歌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她只解开了安全扣,从凹槽里拿起手机斜靠在椅背上看。

汤茯也没着急,她微信里林蓓实时跟她同步行程,这会儿,陈序青的车才刚刚到蓝山医院,加上碰见晚高峰,估摸到达盈西公馆的时间起码得是七点一刻。

不过,汤茯好奇一件事,她是因为知道陈序青在哪儿才不急,池宴歌这又为什么不着急?

汤茯清清嗓,试探池宴歌:“哎,这都六点半了,我们不进去么,陈序青和……她那个谁应该都已经到了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不是催促的模样。

黄昏的天一半蓝一半橘,中间并未有明确的界限。池宴歌的车停在停车场内靠近河岸的一角,仪表盘亮着,从前车窗望出去,是穿越蓝山市的浔阳河,这会儿,河对岸的住宅区已然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河水缓缓流动,倒影着快要进入夜晚的蓝山市。

池宴歌镇定自若,在看东阳医疗器械那边给她回来的短信。

收到林蓓微信后,池宴歌在路上偶尔观察汤茯,汤茯总是看手机,在刚刚车停稳的第一时间,汤茯也是拿出手机在确认。

加上林蓓那条错发又撤回的消息。

池宴歌确信,汤茯知道陈序青有没有真的到达。

当然,她原本也有另一手准备,想过直接跟盈西公馆里的人联系,但眼下既然笃定有汤茯盯着,池宴歌暂且放下心。

于是,汤茯的眼里,池宴歌不仅不下车,还把手肘特别悠闲地抵在了车窗边,脑袋靠在手背上,整个人就像要永远坐在车上似的:“我还不饿。”

“……”你还真来吃饭啊姐。

汤茯又默默掏出手机,给林蓓发消息:怎么样,陈序青从蓝山医院出发了吗。

过会儿,林蓓回来:没有!她上心外中心那边去了!

汤茯瞪大眼睛,猛猛打字回:她干嘛!她不来吃饭了?!

林蓓:不不不她说去找一下池医生

汤茯:救命!她的池医生不在我这吗!她上哪儿找去啊!

聊得太热烈,一直没有静音,汤茯那手机键盘的输入声便疯狂在池宴歌的耳边回响。感觉情况正常的话,不会是这样的节奏,池宴歌的目光从手机中抬起,看着仪表盘,干脆叫汤茯的名字:“你知道陈序青多久到么。”

汤茯赶紧摁下手机,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咋可能知道。

池宴歌又看向车窗外被风吹得一直晃动的柳条:“你的线人也不知道?”

汤茯干笑:“哈!哈!又不是碟中谍!还线人……”

池宴歌见撬不开汤茯的嘴,汤茯也没有趁着话头把新的问题甩出来,只好讲:“嗯,那就知道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说完,池宴歌低下头,就像刚刚所有对话没有发生般继续看手机。

汤茯的手机反扣在腿上,她的脸朝正前方,眼珠一个劲地往池宴歌那边瞥——池宴歌这是什么意思?她发现了?不可能啊!我隐藏得这么完美!

林蓓那边迟迟不回消息。

汤茯想想,开口问池宴歌:“诶,我可以问问吗,陈序青跟她前女友来吃饭这事,她有跟你说吗?”

她说完,立马强调,“我只是问问啊!你不想回答就别理我!”

突然,一直沉寂的停车场回荡起激动的人声,一辆亮黑色的MPV从她们这辆车后路过。

问完问题觉得不好意思的汤茯正好借着这个由头下车:“外面好热闹啊,我下去看看咋回事。”

她开门,站在车门边,一手扶着门框,踮脚往发声最响的停车场入口处望——密密麻麻一群举着各式各样长枪短炮的人都被拦在了入口,一个个的,相机和镜头都贼专业,丝毫不输给汤茯看过的新闻发布会。汤茯望过去这会儿声音已经逐渐小下去,但依旧有人在喊,可惜汤茯听不清到底在喊什么。

是哪位明星吗?

汤茯又朝那辆黑色MPV消失的方向看,车子已经驶进了VIP地下车场的入口。

待车尾完全消失,停车场门口被拦截的那群人也被放行了,车子,人,都一股脑往停车场内钻。

汤茯赶紧坐回车里,关上门,在车内转身往后车窗外望。

从头到尾,池宴歌没凑这个热闹,在汤茯问完问题之后也没再看手机,独自坐在车里,望着前方的河流放空。

……

陈序青在医院没找到池宴歌,犹豫过,要不要给池宴歌发微信,但微信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给池宴歌的——“嗯。”

算了。还不想理她。

陈序青回车上,跟许蕾说事忙完了,走吧。

没想到后座的林蓓还在,她一脑袋凑近:“你找到池老师了吗?”

提到池宴歌,陈序青兴致不佳,敷衍林蓓:“嗯。”

“不可能啊!”林蓓百分百确认池宴歌不在医院的,明明人跟汤茯在盈西公馆那边等着的嘛,陈序青怎么可能找得到,见鬼了啊。

陈序青:“没找到,她可能今天下班早吧,你呢,不下车,还要跟我们去吗?”

林蓓慢慢悠悠拉了个心满意足的:“哦——”

她开门下车,走到驾驶座车窗边跟陈序青说再见,陈序青降下三分之二:“林蓓,今晚我帮你要个签名吧,需要签你的名字吗?”

林蓓压低上身,双手扒拉住车窗:“签名?”

“是啊,你不是乔献的粉丝吗?”

“乔献?”

林蓓瞪大眼睛,“乔献是你前女友?????????”

原本在副驾驶昏昏欲睡,眼皮快搭上的许蕾被吓醒——

“谁???谁前女友是乔献???”

【作者有话说】

陈序青:……没什么,省略号就是我全部的心声。

明天好像会上夹子?我也不太清楚!如果上夹子了可能就晚上十一点才更新!没上的话就下午更!

所以明天的更新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or晚上十一点!更6000!

请随缘等待!再次啵啵啵~

第38章 N-挑衅

盈西公馆。

服务生将电梯卡靠近感应口, 三楼按键亮起,戴白手套的服务生后退,向陈序青和许蕾深深鞠躬。

电梯启动得无声无息, 许蕾环视这内部金碧辉煌的升降电梯,愣是一点灰尘都没有,她靠近陈序青嘀咕:“这四层楼也要装这么夸张的电梯, 你确定你今晚请客吗, 我真怕咱俩走不掉啊。”

前两天,陈序青染回了黑发,穿件样式简单的绿色水洗T恤,深蓝色直筒牛仔裤, 看上去乖乖的, 也穷穷的。

尤其手上还拎了一杯林蓓赔礼道歉非要送陈序青的奶茶——为误会乔献是陈序青前任的事, 但就是不说怎么误会的,只是不准陈序青走,硬买了奶茶回来给陈序青一个劲说对不起。

陈序青耸耸肩, 没回答许蕾的话。

电梯到达三层, 也有服务生在外等待, 他躬身向右侧展开胳膊:“晚上好,两位这边请。”

推开红木门, 两人同时看向正坐在窗边茶歇台倒茶的乔献。该怎么说呢, 明星就是和普通人的状态不一样, 明明也穿着特别简单, 黑色紧身上衣黑色短牛仔裤黑白帆布鞋,只有头发是比较夸张的酒红色大波浪, 但乔献以前是武打戏演员, 身材好, 长腿细腰,哪哪儿的肌肉线条都柔美又流畅。

许蕾是第一次见乔献真人,她身边有甜酷感的陈序青,也见过清冷派的池宴歌,但还是当场被乔献的脸漂亮到失语。

用粉圈的话说就是:姐姐这张脸必须上保险!

乔献捣腾半天没整明白面前古风古色的高级茶壶,她听见有人来,马上就转头看向两位来客,轻车熟路笑眯眯冲两人招招手,跟对待老朋友似的:“嗨!两位晚上好呀!”

刚刚平复完见到美女演员激动心情的许蕾又是被乔献阳光的笑容冲击。

她之前一直被那位乔献粉丝同事安利,她咬定不追星,但此刻,许蕾决定今晚,不,等下,她就要关注乔献的所有社交平台账号。

乔献起身向两人走来。

许蕾停在陈序青身后一点点,不动面部,咬牙拽陈序青袖子:“……乔献真人好漂亮,我紧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献走到两人面前,陈序青流程化跟乔献握手,再跟乔献介绍身后的人:“许蕾,我们组里的剪辑大师。”

“没有没有,陈序青夸张,我就是还行。”

乔献笑笑两人的一唱一和,转而跟许蕾握手的时候,双眼就非常真诚又专注地只看着许蕾:“许老师,我补了你的作品,你那部《万籁生山》里面的切景衔接好漂亮。”

啊,乔献的眼睛好美。许蕾人要幸福得晕过去。

三个人打完招呼,在桌边坐下,挺宽敞一张圆木桌,有八张椅子。在三人落座之后,公馆经理亲自带人来撤椅子。

乔献招手,拦住:“周姐姐,麻烦留两张不撤吧,我还有朋友要来,谢谢啦。”

陈序青看着公馆经理离开,门关好,她才转头看乔献:“是工作室的老师们还没上来吗?我和许蕾去楼下接她们吧。”

许蕾立马紧张:“……不会是钟老板要来吧?”

钟老板全名钟霞,乔献工作室所属公司奇耀影视传媒公司的创始人兼最大股东,是个雷厉风行、特别看重合作者打扮的女人。要真是钟老板来了,她跟陈序青这两个穿着随便像愣头青一样的笨蛋肯定会被毫不留情扫地出门。

陈序青听许蕾这么一提,跟着紧张,双手捧住茶杯:“我跟许蕾现在去换身衣服还来得及么。”

“嗯,如果你们现在临时去隔壁商场买,再换了回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乔献撑着下巴微笑,“放心啦,不是我公司的人要来,就是朋友,单纯的朋友。”

乔献咬重朋友两个字的时候,轻飘飘看了陈序青一眼,可惜陈序青不知道沉浸在什么思考中,没跟她对上眼。

那就不怪她了,她可暗示陈序青了。

既然乔献公司的大老板不来,桌上两人就放下心,她们拿出电脑,把屏幕转给乔献,合作内容主要是陈序青给乔献讲。她的语速适中,每讲到重要的部分会停下来等乔献思考,如果乔献没有提出疑问,再继续往后半句陈述。

有的人好像天生就有娓娓道来的能力。许蕾在旁边坐着,想起之前她之所以一毕业就加入陈序青的团队,也是陈序青这么一个人,带着一台电脑到自习室等她结束自习,然后两人坐在自习室门口的台阶上,她当时听着听着就被陈序青不急不躁、有条有理的规划吸引了。

因为不算最终正式的合作签约,陈序青讲的也就没有那么专业化,她更多的,是把乔献在这场拍摄中的角色讲给乔献听,纪录片不比电影或电视剧,用不着太科班的演技,反倒是对乔献这个人本身的呈现更为重要。陈序青讲到福利院的孩子常常趴在栏杆上望向蓝天发呆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乔献买下的那座苍云村的福利院旧址。

她敲击键盘翻页的手指顿了下,在分心想说不定乔献也挺关注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有时候我们的拍摄,不一定会完全按照计划进行。”

“好,这个我明白,就算是一板一眼的电影剧本,在现场也总会有临时的改变。”一直趴着听的乔献从胳膊上起身,说完,她突然用手指去点亮手机屏幕,皱眉对陈序青和许蕾讲,“不好意思,朋友一直没有消息,我有点担心,方便让我给她们打个电话么。”

整份资料已经讲到末尾,只剩两页,不算太重要的内容,陈序青点头,乔献拿着手机,没出包厢,边问陈序青爱不爱吃糖醋排骨边走到靠窗的地方把手机贴近右耳。

乔献人站得笔直,但陈序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乔献听电话的时候,总似有若无地看向自己。

她俩一人坐着,一人站在不远的窗边。陈序青因为在等乔献打电话结束,目光自动定在乔献四周。

这包厢装潢与整栋楼的意式外观风格不同,走的是中式园林格调,架着一扇屏风,临窗茶台上还放着一盏写有书法的纸膜四面灯。这会儿厢内的灯光开到最亮看不出韵味,如果是关掉所有顶灯,只留作为氛围装饰的烛台和纸灯,想象中,那画面应该会非常浪漫。

过会儿,乔献挂断通话,笑盈盈走回来:“好啦,她们马上就到。”

许蕾怕乔献的朋友也是哪位大明星,她承受不来,紧张兮兮:“乔老师,您这要来的两位朋友不会也是娱乐圈里的吧?”

乔献一手架在胸前,另一手的食指摩挲下巴,她看眼陈序青,总觉得陈序青有点感应。不过乔献这会儿不想太快揭晓答案,她特别想看陈序青跟池宴歌见面的一刻会怎么演。

电话里池宴歌已经进电梯了,再等等,好戏开场也就是五六分钟后的事。

乔献愉快笑笑,模棱两可:“不是哦,但演技应该会很不错。”

许蕾着实没听明白,不是的话跟演技有什么关系?那难道还是没出道的戏剧学院学生之类的?

她旁边,陈序青似乎对乔献的朋友是谁完全不感兴趣,独自低头看着手机。

包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大约五分钟,陈序青扣上笔记本,起身说去趟卫生间。

许蕾目送陈序青走进包厢内的卫生间,几乎是陈序青那关门的同时,许蕾背后的包厢门也应声打开了。

“乔、乔、乔——”一个陌生女声在结巴。

许蕾回头看,惊得立马起身,转正,对来人迟疑半天才叫道:“——池医生?!”

她不敢认的原因,池宴歌和往常太不一样了——吊带小黑裙,露出一片白皙光滑的锁骨,脖颈间戴了一个黑色choker,choker正面垂坠下三条长短不一的细银链,其中一条银链的末尾是一朵小小的黑色荆棘玫瑰。

除了那张漂亮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眼前池宴歌的气质跟清冷挂不上半点钩,反倒像是随便勾人一眼就能给人骗回家的那种腹黑御姐。

乔献在许蕾旁边由衷夸赞:“哎哟,池宴歌,今天盛装出席哦。”

许蕾咽了咽喉咙,幸好此刻,池宴歌旁边还有个正常人,是在盯着乔献震惊,许蕾特别想马上过去跟那人拥抱在一起永远不分离。

四个人坐下,池宴歌和许蕾之间空了一个座位,是陈序青的。

许蕾连忙把手机压低在桌边,给陈序青连发两条消息说池医生突然来了乔献的朋友是池医生。

她刚发出去,就听见桌上嗡嗡震动两声。

——服了!陈序青怎么手机会离身啊!

许蕾看陈序青手机,同时还跟也被陈序青手机吸引的池宴歌对上视线。

不是,以前的池宴歌许蕾就没那么敢对视,她觉得池宴歌看上去很凶,现在,勾了个微挑眼尾的池宴歌看上去更美更凶,她更不敢对视了。

许蕾把原本偷偷摸摸的姿势摆端正,尴尬地挠挠脖子,特别顺口跟池宴歌解释:“哦,那个,序青在卫生间好一会儿了,我是想发消息问问她怎么还不出来来着,呵呵。”

池宴歌对许蕾勾勾唇角,收回目光,似是不在意许蕾的话。

“奇了怪了,今天上菜怎么这么慢呐。”旁边好久没出声的乔献,好烦恼的样子,她看看许蕾,看看池宴歌带来的另一位朋友,“你们两个能不能陪我出去问问?”

“我?”

“啊?我?”

两个问号同时飘在空中。

乔献真挚地点点头,双手十指交握,对两人拜年式撒娇:“拜托啦。”

陈序青站卫生间里放空了会儿,大概也猜到乔献叫来的朋友是谁,所以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她晃神了,忘带手机,这会儿想跟许蕾发微信问问情况都没办法。只能隔着厚重的门,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声音,过会儿,又完全安静了。

但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回事。

她不该害怕的。

陈序青捏住门把手下面的锁,长长、缓缓地吸口气,吐出,喀哒,开锁。

就像她刚才想的那样,关掉顶灯的包厢内光线特别暗,而鹅黄色的烛光在暗影里摇曳,叫陈序青想起王家卫的那部《花样年华》。

她害怕的、躲避的人就坐在卫生间外、临窗的茶台边,黑色微卷的长发,背对着她,右手抬起,似是在给自己倒茶。

陈序青停在卫生间门口,往左边看,偌大的包厢内除了池宴歌和她再无一人。

是乔献跟池宴歌配合的好事。

就像《花样年华》台词所讲的那样,很多事情不知不觉就来了。

她走向池宴歌,脚步不轻不重,随烛影摇晃的节奏,像电影重逢的场景那般,最终停在池宴歌身边,她不发一语,只微微张嘴呼吸着。

“你就是乔献的朋友是么。”陈序青这样问了一句。

池宴歌抿了口热茶,胳膊模糊的影子远离茶台又靠近,她没回答陈序青的话。

“……”陈序青吐口气,转身就要走。

池宴歌拉住她的手:“陈序青,我是因为你才来的。”

“我没有叫你。”

拉她手的人沉默,陈序青挣了挣手腕没甩开,她卸掉力气,不动,拉她手的人就起身站她背后,陈序青闻见一阵甜香,她怀疑是自己的鼻子出差错,毕竟池宴歌不怎么喷香水,她从前送给池宴歌的香水都被池宴歌摆在衣柜深处吃灰。

陈序青正纳闷着,池宴歌在她耳后软声,那声音像电流一样刺激着陈序青的神经:“陈序青,我错了,你转过来理理我吧,嗯?”

本来。

本来就也不是生气。

陈序青一时说不清楚。

她慢慢转身,但低着头,故意不看池宴歌,只是鼻息间的甜香瞬间变得浓郁。身前人的黑色裙摆扫在她的瞳孔里,没一会儿,一手还拉着她的对方稍稍蹲下身子,以俯低的姿态歪头笑看着陈序青面无表情的脸。眼尾特意点的一颗泪痣,正在积极麻痹陈序青的大脑。

池宴歌就是一个,想做成什么事,绝对会不择手段的人。

不择手段的人见陈序青还不让步,竟手一使劲,让陈序青跌前一步,靠近陈序青耳边温柔地、一字一句低语——

“陈,序,青,再不抬头,我就亲你了。”

陈序青不信池宴歌干得出来这种事。

但她乖乖抬头了。

没别的,就是拒绝一切被亲的可能。

陈序青这才看清池宴歌的装扮,还有池宴歌脖颈间不容忽视的,勾她目光短暂停留的黑色玫瑰。

她目光快速上移,直至跟池宴歌的双眼对视:“乔献她们人呢。”

池宴歌就这样一直拉着她的手,回答的时候也没放,缓慢眨了下眼睛,像在闲聊一朵天上的云:“不知道,可能走了,也可能没走。”

陈序青皱眉:“发消息问问不就知道了吗?”

池宴歌轻笑,目光平静却又温和,但说的话并不好听:“是么,不想发。”

就好像拿定陈序青并不是真的想问,更不想乔献她们现在就回来。

“我去拿手机。”

陈序青挣开手,转身往饭桌走,这回池宴歌没阻拦她,安安静静在她身后等着没说话。

陈序青走回到她刚才坐过的座位边。

桌上除了餐盘空空如也,手机、电脑,都没有。

陈序青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想不明白池宴歌怎么会突然这么幼稚,她转身,直白问池宴歌:“我手机呢。”

好像就等着这刻。

池宴歌背着手,向前一步、两步,慢慢晃悠到陈序青面前,右手拎起陈序青的手机,微微上挑的眼尾仿佛带着那颗泪痣都在笑:“别气了,气呼呼的像小猪一样。”

陈序青拿下手机,心情已经从最开始的忐忑到烦躁到此刻的冷哼——池宴歌,你才是猪。

好说歹说,陈序青都不接自己的话,池宴歌心里叹口气,转身抽开椅子,在陈序青旁边坐下:“好啦,不闹你了,你叫乔献回来吧。”

“我不叫。”陈序青放下手机,也坐下,“你的朋友,你自己叫。”

池宴歌靠向椅背,双手抱胸前,斜看着陈序青的侧脸:“好像今天来这里跟她吃饭的是你。”

陈序青动动唇,半天才说:“那她后来不也叫你了么。”

“我啊?”

池宴歌这会儿想起所谓“陈序青见前女友”的乌龙,笑了,“我来这里只是个偶然,不算她叫的。”

“好吧。”陈序青起身,“随你怎么说,我出去叫她。”

“陈序青。”

坐着的池宴歌,右手再次拉住起身转过来的陈序青的左手,两人是面对面,却又侧对彼此。

对待陈序青,池宴歌是特别温柔却又特别骄傲的人,觉得不愿意讲给陈序青的心事会彻底压到底,压到无法承受爆发出来的那天,再闹到个两败俱伤。

但这次,池宴歌却对陈序青坦白,“我来这里是因为,我以为。”她顿住,重重叹口气,“我以为你来见你的前任。”话音落下,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池宴歌松开手。

陈序青低头去看池宴歌。比起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笑容满满的样子,企图敷衍的样子,这一刻的池宴歌被包裹在浓浓的黑暗之中,把真实又难堪的心事剖给陈序青看,她向陈序青示弱,却又不能完全地示弱,她松开的手颓败地垂在身侧,又不甘心地握紧了拳头。

从前让陈序青喜欢上的,好像就是这样的池宴歌,她听过池宴歌的失败又在几天后听见池宴歌的成功,同一件事的转换频率如此之快,叫那时漫无目的的陈序青为之叹服,她当然也知道,这样的池宴歌的人生不会完全倾斜于她,或者准确来说,如果是会将人生倾斜于她的池宴歌,陈序青不会喜欢。

她从来没有要求池宴歌为她改变。

她只是想要池宴歌告诉她什么时候需要她。

陈序青坐下,面对着池宴歌,她用双手去握住池宴歌的手,两颗炙热又跳动着的心脏依此互相靠近。

陈序青握住她,又用拇指轻轻揉搓池宴歌的手背,笑着说:“池宴歌,原来你有时候也挺笨的。”

池宴歌被她握住的手动了动,脸反而转向了另一侧,恢复成日常那副冷冷淡淡的音调:“我是个正常人,当然有笨的时候。”

“正常人是不会一声不吭不打招呼就走的。”

“我没有一声不吭。”

池宴歌回转视线,居然急了,一口气发泄了一长串,“我当时跟你说你再睡会儿我马上就回来,你也答应了,只是有误会你那会儿没睡醒,这件事我在微信里跟你解释了。陈序青,你这么多天不愿意认真看我消息,我能怎么办?”

“噗。”

陈序青低下头,没忍住笑声,“池医生,你口条真好,特别适合去做播音。”

池宴歌急上心头的火气瞬间灭了大半,反应过来,懊恼前一秒说的所有废话。

她松开眉头:“陈序青,这会儿开心了是吧。”

陈序青点点头,双手撑在池宴歌腿上,上身前倾看池宴歌:“嗯!非常满意非常开心!”

陈序青掌心挺热,捂在池宴歌的大腿肌肤上,浑然不觉般跟池宴歌讲,“对了,今天发生一件特别逗的事情,林蓓居然误会乔献是我的前任。”

“……”池宴歌挪开对视的目光——这事,她也知道。

陈序青看池宴歌难得避开视线,玩心顿起,一手继续摁住池宴歌,一手胆大地去轻轻捏住池宴歌的下巴让池宴歌脸转回来:“所以你跟林蓓是一伙儿的?”

陈序青不是笨蛋,今晚发生的事再加上这几个人的关系,她稍微想想就明白了,前面是她自己心里绕不过别的弯,才计较。

不计较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当笑话跟池宴歌聊。

她这会儿像只得意的小豹子,肆无忌惮轻挠池宴歌的下巴,“那乔献呢,不会也是你的同党吧?”

她不容池宴歌辩驳,手去攀上池宴歌的耳根,轻触她从前送给池宴歌的一只紫色蝴蝶。

她不再是从前任池宴歌拿捏的小孩子。

眼里变成意犹未尽的挑衅,她学池宴歌的话——

“池宴歌,再不说话,我就亲你了。”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不管了,明天好像回不了家,管它夹子不夹子,凌晨就给更了吧5555朋友们周天再见!

第39章 N-酒店

陈序青说完, 能看见面前池宴歌那原本呼吸着起伏的胸口停滞了两秒。

陈序青突然完全明白了。

她现在所渴望的,已经不再仅仅是池宴歌能喜欢自己,而是她想要看到池宴歌被她主导, 在她面前,为她失控。

不想要被池宴歌完全掌控着节奏的恋爱。

接吻也是。

这些天没事的时候,陈序青就会思考她现在和池宴歌的关系, 她承认她再次翻出了压在心底的对池宴歌的爱, 也确信池宴歌并没有忘记她,但她们谁都没有再更进一步,陈序青猜,池宴歌和她一样都还在为她们曾经分崩离析的过往顾虑。

暧昧是一回事, 接吻是一回事, 有没有真的重新走到恋人的一步又是一回事。

可二十九岁的陈序青已经不是一个非要求得因果的人, 不想要那么多规矩,不想要池宴歌说让她站住她就不敢多迈一步。

与池宴歌的恋爱是她人生里的习得课题。她这次要自己拿到满分。

陈序青看着池宴歌极尽克制的眼睛,她说:“池宴歌, 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睡不着的时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既然我们已经不明不白接过一次吻了, 为什么不能再一次。”

她垂眸, 笑自己, “但当你看我的时候, 我又不敢了,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我不像以前那样听话你就会不喜欢我。”

这包厢里只有陈序青一个人的声音。

烛光微亮,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被虚化, 模糊了与她们的界限。

而陈序青继续讲道:“今天我突然就想通了,池宴歌,和我恋爱吧,我不会太听你的,你也不需要对我太投入,我们互不影响,不想继续的时候随时可以分手。”

她看着池宴歌的双眼笑,发自内心的,她终于看清了池宴歌为她怔愣的神情。

于是,陈序青撑着椅座,倾身向前,池宴歌被压着往后靠,陈序青的唇停在池宴歌的唇前:“不过,我还可以最后听话一次,你现在还有机会拒绝我哦。”

池宴歌右手扶着陈序青的腰,从憋过一次呼吸开始就陷入缺氧不受控制剧烈跳动的心脏,她那背完一本《外科学》都不会发昏的头脑,在陈序青一句又一句话的冲击下彻底停摆。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双唇几欲闭上都不受控地轻颤,她感觉到陈序青的左手摁住她的肩膀,她的手攥紧陈序青的衣服。

唇与唇贴紧。

完全被陈序青压制住的池宴歌微微仰着头,先是蜻蜓点水的三次触碰。

短暂。抽离。

陈序青右手完全搂住池宴歌的肩膀,将池宴歌圈在怀里,池宴歌的后背从椅背上离开,她双手环住陈序青的腰,在陈序青的节奏里,双唇再度贴近。

在这样一个随时可能有人回来的空间里。

陈序青的吻温柔又不紧不慢,池宴歌从前教她的吻技,都被她如数还给老师。

池宴歌会担心乔献她们这时回来,不时想要分心去处理那没被上锁的厢门。陈序青的吻却又反复将她的感官全数麻痹,被撩拨到炙烈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乱窜,池宴歌被吻得全身发烫,这时陈序青离开了她的唇,手还搂着她的肩膀,静静看着池宴歌的身体在劫后余生地喘息。

陈序青低头看池宴歌,她们的身影在恍惚的烛光中暂时静止。

把可以随时分手的前提摆在恋爱的前置条件里,好像这样就能避免伤心的可能,陈序青让勇敢填满自己的心,又把下意识对池宴歌的防备深埋其中。

毕竟对方是池宴歌。随时会清醒随时会走人的池宴歌。

陈序青爱她,却不敢只知道爱她,她牵住这根联系着池宴歌的风筝线,只想哪天池宴歌又要远走高飞的时候能潇洒放手。

缓和情绪,陈序青抬起胳膊,帮池宴歌理了理稍乱的头发:“好啦,我真该去叫她们了。”

池宴歌没允许陈序青立马就走,她拽低陈序青,重新拿回支配权。

在陈序青唇上轻轻碰一下:“嗯,现在去吧。”

……

“乔老师对不起……”

许蕾半走半停,来到乔献眼前,“我还是想问,我们真的就这样三个人单独在这里吃吗?不要下去叫序青和池医生上来吗?”

乔献靠在盈西公馆顶楼露天吧台边品红酒,晃晃高脚杯,波荡的水纹中折射出她模糊的笑容,她漫不经心,看似皱眉苦恼会儿,才回答:“她们不一定想上来啊。”

许蕾不解:“为什么?”

乔献放下杯子,撑着下巴直勾勾看许蕾:“怎么?陈老师给你发消息了?”

许蕾被看得紧张,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万一她俩一直坐楼下等我们回去,会尴尬,我想说,不然我先回去叫她们来,你和汤医生在这里等就好了。”

我只怕你下去会尴尬。乔献笑着想了句,她拿起手机,很同意许蕾的样子:“你说的也对,那我给她们打个电话吧——”

“我刚才给序青打了两个她没接。”

“是么。”

乔献看眼手机屏幕上池宴歌的来电,摁下接听将手机靠在耳边,对许蕾笑着说,“看来我今天比较幸运哦。”

池宴歌声音响起:“在哪儿。”

“我们吗?”乔献看看满脸好奇的许蕾和不远处也满脸好奇的汤茯,“楼顶吹风呢,你们上来吗?”

池宴歌那边推椅子:“楼顶?”

“嗯,你们不在楼顶,我们只好在楼顶了。”乔献说句挺深奥的话,“对啦,麻烦你,好了就让她们把菜送上来吧,我快饿死了。”

背景服务生问好的声音,还有池宴歌冷淡回了声:“嗯。”

没多久,池宴歌和陈序青,还有身后随行的服务生共同出现在吹风三人组的视野里。

汤茯急急忙忙跑到池宴歌跟前,她跟池宴歌搭话的同时,去瞥了眼笑着走去许蕾身边的陈序青。

刚刚,乔献不急,许蕾不太急,她可太急了!

明明是想着这回来要给池宴歌扎场助威,不说能让池宴歌和陈序青的关系有巨大推进吧,至少能在饭桌上帮池宴歌起哄两句。

结果,她话还没跟陈序青说上,就被大明星拎走,这会儿,她都不知道该不该问池宴歌状况如何。

只能默默观察池宴歌的脸色。

——目前好像还行。

整个顶楼被乔献包场了,她们终于聚齐的五个人坐在一张长的白玉石餐桌边,原本是陈序青和许蕾一边,池宴歌和汤茯一边,乔献单独一边。

陈序青微信里收到陈以理的消息,问她十月有没有空去荡川峡——位于冬青市和蓝山市之间的一处景区,山谷,瀑布多,水汽重,挺原生态的地方很适合写生。

顺道丢了七张荡川峡的美景实拍图。

陈序青低着头,一张张左滑看完,最后回:就我们两个?

这时,池宴歌回答问题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嗯,是挺累的。”

特别近。好像就坐在她旁边似的。

不对?

陈序青转头,一惊——池宴歌怎么坐过来了?许蕾呢?

她又看向桌对面,许蕾跟汤茯不知道在聊什么,笑得特别开心,汤茯一个劲抓着许蕾胳膊,把手机里的照片翻给许蕾看。

陈序青:“……”

亏她还特地叮嘱许蕾吃饭的时候跟自己坐一起。

池宴歌和陈序青没坐太近,中间至少还能容下一名偶尔来帮忙添酒的服务生,池宴歌面前的餐盘干干净净,只专心跟乔献聊天:“如果她真对外科感兴趣,回去我整理一份资料给她。”

“那太好了。”乔献歪头来看陈序青,“哟,忙完啦?”

陈序青把手机放桌上,看眼池宴歌的表情,才说:“没有忙,陈以理的消息。”

乔献齐齐筷子,夹刚上桌的色泽油亮的糖醋排骨:“哦?她闭关结束了?”

陈序青夹菜,顺手给池宴歌碗里放:“闭关?什么时候的事?”

乔献放下刚要塞嘴里的排骨:“我昨晚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今早又给她打,她说要忙一个什么什么比赛,今天要关在画室里,哦,对,她还说之后要去一个什么山里,你知道这事吗?”

陈序青重复刚才微信里陈以理说的地点:“荡川峡?”

“对对对,好像是这个名字,反正我今天也挺忙,就没问她。”

陈序青好奇:“陈以理是邀请你去?”

“没有,是我问她之后有没有时间,所以她才跟我说的,不过我也挺想去山里休休假,要是她乐意。”乔献撑着脸的手,抬起,张开一下,傲道,“她来邀请我也行啊。”

“明白了。”

陈序青点点头,准备帮乔献友好转达“意愿”。

旁边在另一个话题里畅聊的汤茯和许蕾,哈哈大笑,说者无心:“不会吧!她们居然偷偷在一起了啊!”

刚刚和人“偷偷在一起”的陈序青,拿起玻璃杯喝水,她喝完,放下杯子,才似若顺口问许蕾:“汤医生,谁在一起了?”

汤茯把手机屏幕举给陈序青看:“噢,我家两只坏猫,你要看吗?”

陈序青皮笑肉不笑,扯着嘴角,摇摇头。

“噗。”

非常明显笑了声后,池宴歌端起水杯,一只胳膊抱胸前支撑着另一只举水杯的手,水杯就这么被停在她的唇前,她没喝,反倒去看陈序青,意味深长重复汤茯的话:“两只坏猫。”

陈序青无声地啧了下,皱眉,口型好像是——“别说话。”

有问题。饿了一个月才开荤的乔献腮帮子鼓鼓的,目光在池宴歌和陈序青脸上来回转,不过挺好,不枉费她费尽心思的一整晚。

现在,可以专心享受我的美味了。

吃完饭,隔天要飞北京的乔献上车,顺道给许蕾也拉走了。

喝了酒不能开车,三人就说去路边拦辆出租,汤茯走在陈序青和池宴歌中间,她跟池宴歌说回白天院长室那事,陈序青本来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直到听汤茯说“郭秃子那坏蛋肯定会害你的”,陈序青隔着汤茯看池宴歌:“郭秃子是谁?”

哦?陈序青对池宴歌的事情还是有点反应嘛?汤茯立马挑重点去掉不方便说的信息给陈序青描述了一遍池宴歌的遭遇。连连牵扯到最后郭秃子去年害池宴歌背院里处分的事,汤茯双手握拳,原地脚一蹬,冲池宴歌强调:“但是!肯定不能轻易放过他!你等着!我一定能想到办法!”

池宴歌抬胳膊,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她给汤茯拉开车门:“谢谢,先上车吧。”

“哦!”

汤茯弓身进后座。

啪!

车门被关上了。

汤茯傻眼,对司机师傅大喊:“等等师傅!”

她趴在窗口看窗外两个人:“你们不走吗???”

这片可不是住宅区,四周都是商超和酒店,而且她知道池宴歌家在哪儿,顺路啊,池宴歌就算要跟陈序青一起走,她们三个也该先一块上车到某个地方再分开吧!

陈序青居然不回答,当汤茯的面,一脸乖顺看向池宴歌,一副全凭池宴歌决定的样子。

池宴歌抄着胳膊,微笑对汤茯摇摇头,宣布结果:“嗯,你先走吧。”

出租车扬长而去后,街道上只剩下时有时无的车辆穿过两人身边,两个人开始还客客气气装样子,保持着汤茯离开时的友好社交距离,谁都没说话,默契地往一个方向直走。

到走进一条变窄的小巷,原本宽阔的六行车道变成只允许单向同行,两旁是非机动车和人行道的天下。

人行道每隔一米多种着一棵遮天蔽日的矮梧桐树,枝叶互相缠连,竟让整条人行道都被压在暗影之中。

而暖黄色的路灯则穿插在树与树之间,不亮,主要为单行车道照明。

这样暗的地方,就特别适合牵手。

经过一家刚刚收摊的岗亭杂志店,老板哗啦啦拉下卷帘门,蹲下上锁。陈序青往右边让位置,撞在池宴歌身上。

池宴歌不躲,自然地握住陈序青的右手,手指穿过虎口,和陈序青的手心相互贴近,于是,友好维持着的和平距离被瞬间打破。

安静走了段距离,池宴歌才晃晃陈序青的手:“怎么不说话。”

陈序青专心看着路过的车不吭声,池宴歌看不见她的表情,池宴歌半停步企图用力带陈序青先停下,没想到,陈序青在她将停的一瞬间,先她一步用力,居然反客为主,带着她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五六步。

池宴歌哑然。

陈序青来真的了。

拒绝听她的是吗。

池宴歌就由着陈序青走她前面,拖着她,觉得这样对她露出掌控欲的陈序青也挺有意思。

陈序青在走到24小时便利店前停下。

池宴歌也停,人顿在陈序青身后两步的距离,她看向陈序青拉着自己没松的手。

这手刚才竟死死摁住她的肩膀,控制着她的吻。

陈序青转身,手也换了个姿势,和池宴歌的手指拉在一起,她拉着池宴歌的手,往前走近池宴歌,目光从池宴歌的唇到池宴歌的眼,这个时候才露出笑容,跟池宴歌说:“口好渴,我要买瓶水。”

她说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

池宴歌故意逗她,不松手:“回酒店喝。”

陈序青:“不要,你知道我不喜欢喝酒,刚才吃饭全是酒,好渴,现在得赶紧买瓶矿泉水补一补。”

“哦,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让你现在买。”

陈序青愕然,左右看看:“池宴歌,这大马路上,我怎么亲。”

池宴歌手指点点自己侧脸,继续引导:“亲这里。”

其实她是闹着玩的,她喜欢看陈序青害羞急眼的样子,下一秒就准备松手的,但是没想到,陈序青先松手,快速凑上前在她嘴角右边啄了一下,太快了,池宴歌压根没反应过来。

陈序青已经往便利店快步走,回头跟她讲:“你在这等我哦,马上出来。”

真的是一气呵成,完全预料不到,又想到包厢里的深吻。

以前,专门研究过恋爱理论知识的池宴歌,通过强大的理论落于实践技巧,每次接吻都是她带着陈序青进行,陈序青姿势僵得像块木头,清醒的时候没吻两秒就推着池宴歌说等一下等一下,每次都是池宴歌得把陈序青完全压在沙发上,两个人的身体都陷落下去,她警告陈序青再分心以后都别想亲,陈序青才耳朵红透,放弃抵抗。

包括重逢后,两人在车内的第一次接吻。

陈序青熟悉但不自然,是只要池宴歌停下,陈序青就无法再主动继续的状态。

唯独今晚那一次,陈序青是绝对的主动方,几度,池宴歌企图想要先停止,都被陈序青哄着又强硬着压了回去。

就好像重新认识了另一种样子的陈序青。

想到这,池宴歌心中悸动,只能让自己的目光放远点,去看能看到的最远处的道路尽头,那辆孤单停着的单车放空思绪。

陈序青胳膊夹着两瓶矿泉水出来。

“喝吗?”她先扭开一瓶,递给池宴歌,看池宴歌接过,自己也边扭下一瓶边跟池宴歌说起饭桌上乔献的事,“你说,乔献那意思,应该是非常想跟我姐一起去荡川峡度假吧。”

池宴歌只喝了一小口就把瓶盖合上,她看眼陈序青咕嘟咕嘟的喉咙,眼神转向另一对要走进便利店的情侣:“你会去吗?”

“我得看苍云村那边的进度。”陈序青喝完,扭紧瓶盖,“素材拍完了,进后期,十月不一定有空。”

“嗯。”听陈序青喝完了,池宴歌才收回目光,陈序青非要把她手上的水也拿走,她就松开,看着陈序青像护食小狗一样牢牢抱紧两瓶水,就笑,“所以你们会留在苍云村剪片子么?”

陈序青是想帮池宴歌一块拿,见池宴歌居然笑她,想丢回去,但想想不可中池宴歌的激将法,于是侧侧身子就当池宴歌看不见她动作:“应该不会,可能回冬青,也可能住在蓝山,后期组有同事家在蓝山,到时候缺素材再去苍云村也方便。”

池宴歌捉重点:“哦?同事家?”

陈序青:“就是那个小齐,她特别崇拜你们的那个。”

两段对话最后都没个结论。她们继续往酒店的方向走,这会儿,夜风吹着,树叶偶尔从两人的头顶上空飘落,一辆摩托车突突突从她们身边经过。走到路口,陈序青突然分不清方向,这个十字路口两边都有酒行,对称的,当时两人订酒店之后,陈序青看地图也只记了个大概——盈西公馆出门右转,进第五道九思巷,遇到第一个路过,往有酒行的那边直走到底。

陈序青看眼左边的“江茅酒行”,再看眼右边的“卡商酒行”,真的迷糊了。

池宴歌保持着被陈序青带路的设定,陈序青松开她的手在那翻手机,池宴歌就静静看陈序青,手机屏幕的光照在陈序青的脸上,陈序青正拿着手机对一下左边,再对一下右边。

染回黑发的陈序青,像冷夏里的一颗杏子,清脆甘甜,夜晚十字路口的这一角,灯光映照着陈序青笔直的影子。

她们找到酒店,上楼,开房门。

陈序青插上电卡,又在池宴歌没准备的情况下走去把所有灯全部关了,只留自然的月光,同时,池宴歌关上了门。

陈序青想将所谓的主动权贯彻到底。在池宴歌转身的一刻,陈序青的脚步就逼近过来,池宴歌配合后退,背因此靠在了房门上。

陈序青搂住她的腰,她的双手就扶着陈序青的肩膀,陈序青低头,在她脖颈边嗅嗅,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只对她露出乖巧和好奇:“池宴歌,你今天怎么喷香水了?”

池宴歌被弄得脖子有点痒,头往右边偏了点,碎发垂下扫过陈序青的脸。

不接话。

陈序青直起身,抬起一只手,帮池宴歌把碎发撩在耳后,落下时,指尖再无意触碰池宴歌的耳根。

从耳根,滑过脖侧,停在锁骨之间。

再抽离。

池宴歌想要去捉住陈序青的手,被陈序青躲开。

“陈序青!”

池宴歌终于没耐心再忍这般挑逗,皱眉,又冷又凶的目光瞪向陈序青。

这么严肃的样子,脸上潮热的绯红却似乎没有消散。

陈序青倾身,第一下被池宴歌躲开。

池宴歌转回来,右手抬起陈序青的下巴:“别忘了,接吻是我教你的。”

【作者有话说】

来来来,买定离手,看看未来谁能先真的当攻(x)

降温了降温了喜大普奔要降温了——仍然35℃留。

第40章 N-电影

池宴歌再次错判了现在的陈序青。

她手指轻抬着陈序青的下巴, 两人的目光在幽暗中对峙,于是,陈序青松开搂着池宴歌的手, 下巴在池宴歌手心蹭蹭。

“哦,好吧,那就不亲了。”

陈序青说完, 竟真的转身绕开了池宴歌的束缚, 悠悠然然地往房间里走去。池宴歌愣在原地,过会儿,为这样突然的结束轻笑,她走在陈序青之后开灯, 两人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陈序青坐临窗的沙发上看手机, 池宴歌则进了卫生间,心有余悸地对着玻璃镜整理自己。

然后她也回到窗边,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靠在扶手上看汤茯发给她的微信。

汤茯:呜呜呜呜出租车爆胎了在八旗园小门这让我下车了

汤茯:一个人在路边蹲车 孤单太平洋

池宴歌回她:八旗园正门车多一点

汤茯:噢噢那我去正门好了, 你们回家了吗, 刚才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啊?你不会是要

隔了会儿,汤茯才补充下半句:要跟陈序青表白吧?

丢来一个黄豆嘟嘴举玫瑰花的表情。

池宴歌看着“表白”两个字勾勾嘴角, 给汤茯回:嗯。

汤茯:我去!!!!!!!你来真的啊!!!!!!!!

池宴歌不再回汤茯, 退掉微信, 按习惯进另一个APP里打算看白天没看完的资料, 这时,那边坐的陈序青看着手机屏幕笑了声。

池宴歌控制自己的目光继续往文字上放。

陈序青又笑了。

今晚, 是有太多次亲密接触的原因, 池宴歌的心绪被扰乱得彻彻底底。

她关掉资料页, 暗嘲自己居然有被陈序青套牢的这么一天。

原本是因为喝了酒车只能停在盈西公馆,池宴歌不想来回麻烦,两人在微信里刚好聊到才说干脆今晚住附近。

没有多余的想法。

但刚才房门边没能成功进行的吻,就像一道已经有了思路却没能落笔书写的难题,池宴歌现在想来,总觉得以陈序青抽身离开作为结尾很不完美。

她不喜欢人为导致的不完美。

池宴歌想到这里,故意在左手边的小方桌上重重放下手机。

——“嗒。”

陈序青转头,池宴歌正面无表情地背靠在沙发上,胳膊环胸前,右腿轻轻搭在左腿之上,只差把“不爽”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

陈序青关掉微信里汤茯各种说觉得池宴歌挺喜欢她的话,该怎么讲,人的勇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是说想要绝对勇敢后就能百分百摒弃原本的性格,她这会儿,乖巧和胆怯都回来了点,想起一整晚对池宴歌的肆意妄为,顿时心底打鼓,不确定有没有在哪个瞬间真的惹急了池宴歌。

她轻轻放下手机,暗恼自己刚才怎么忘记开电视。

现在房间里真是安静得可怕。

她放下手机后没抽手,右手装模作样摆弄手机的位置并借此偷瞄池宴歌的脸,看池宴歌就完全定在那儿了,目光直望着房间门的方向沉默。

陈序青食指轻敲,点亮手机屏幕,找话题:“居然才十点半噢,挺早的,现在睡可能有点睡不着,我们要不要看个电视剧或者电影什么的呢?”

池宴歌的腿放下,换姿势,左腿搭在了右腿上,脸偏向电视剧的方向,淡淡回她:“你想看就自己看。”

陈序青起身,像做错事的小朋友,抿着唇,一步两步走到池宴歌面前,蹲下,双手乖乖扒在池宴歌膝盖上,上目线凝视池宴歌:“那我想看个恐怖电影,你知道的,我怕鬼,你陪我看好不好?”

池宴歌瞥都不瞥她,从她的视角只能看见池宴歌冷然的下颌,池宴歌的回答同样冷酷:“不看。”

陈序青的指尖在池宴歌的膝盖上敲击着琢磨了会儿。

哄池宴歌怎么哄。

陈序青夸张地叹了口气,额头吧唧一下倒在自己手背上,闷在池宴歌膝盖上嘟囔:“好想今晚看看恐怖电影哦,有谁能陪陪我就好了。”

说话的时候热气一个劲喷在池宴歌的皮肤上。

“陈序青,起来。”

陈序青立刻抬头,这回池宴歌看她了,她乖巧且适可而止,望着池宴歌的双眼汇报:“那我现在先去洗澡,然后一会儿我们就窝在被窝里一起看。”

池宴歌皱眉:“谁答应你了。”

两人轮流洗完澡,池宴歌收拾完出来,陈序青已经乖乖在大床中线的位置坐好,双手环抱枕头,掀开着左边的被角,一副就等池宴歌的样子。

等池宴歌的身体也坐进被子里,陈序青才拿起遥控板在电视上寻找。

选框一格一格往下跳,从爱情电影到惊悚电影,再往右跳,陈序青边翻边跟池宴歌搭腔:“我小时候看过一部港片叫《Office有鬼》,超级恐怖,现在想起来都起鸡皮疙瘩,你有没有看过?”

池宴歌隔会儿才回两字:“没有。”

“喔,也对,感觉你应该没有时间看这些。”

翻找快九页,陈序青都没有挑到满意的,她垂下胳膊,转头瞧靠在枕头上看手机的池宴歌:“不然还是看个别的电影好了,晚上看恐怖的会做噩梦。”

手机冷光荧荧,池宴歌的眉眼没有松动,继续轻吐两字:“随你。”

陈序青默默往后坐点,肩膀跟池宴歌平行,右手还在遥控板上机械化摁右键,脑袋已经试探性靠在了池宴歌的右肩上。

她去看池宴歌手机屏幕,池宴歌没遮。

屏幕里是一篇公众号文章,密密麻麻连着几句LDL-C、核心负荷指数、LCBI之类陈序青完全看不懂的词。

池宴歌瞥她一眼。

陈序青赶紧把脑袋转开认真电视机画面,选框停在一部名为《LORNA》的电影上,海报整体是蓝调,一个穿着白T恤的亚洲脸女生,背靠在午夜的天台上抽烟,背后是层层叠叠的旧楼房。

像是一部讲个人故事的文艺片。

想让房间里赶紧有点声音的陈序青点入海报,简介也只有一句话——“这是华裔少女洛娜在台北旅行发生的故事。”

陈序青摁下播放,遥控板丢在被子上,身子稍稍坐直一点看着电影进入画面。

黑底白字显示一串英文——“I offer you”,接着随年轻女声轻轻哼着《勇气》的音调,自行车的轱辘在砂石地上奔跑,左右字幕依次显示繁体字的天悦娱乐、伯缘影业……

身后有扭开塑料瓶盖的声音,陈序青转头,池宴歌喝她特地放在床头柜上的水了,她对池宴歌特别殷勤地笑:“看完啦,要一起看电影吗?”

“嗯。”总算看上去心情好点的池宴歌回她,但还是不乐意跟她讲话的样子,“转过去专心看吧。”

“喔。”

陈序青坐正,没两秒,又屁股慢慢再挪近一点,两人的侧腰就几乎贴在一起,陈序青用手指非常非常小心地碰了下池宴歌的手肘:“别不高兴了嘛。”

画面里女主角正好丢下自行车,急急忙忙去扶那个倒在草坪上的陌生女生。

镜头把两人对视一瞬间的画面放缓,再放缓。

陈序青这电影选的。

她自己知道是什么内容么。

之前在国外进修偶然看过一遍这部电影的池宴歌觉得有点无奈,尤其回忆起从电影三十分钟之后就会开始的各种各样的互动画面,不知道这部电影在这里播放有没有删减。

陈序青还浑然不觉,只顾着跟她讲话,估计连电影开头在讲什么都没认真看吧。

池宴歌放下环在胸前的胳膊,右手摁住陈序青的手,为了看电影有气氛,陈序青把房间里其他灯都关了,只剩下两人头顶的一圈装饰夜灯。

池宴歌看着贴近在身边的陈序青的眼睛:“是不是看不进去,可以换一部电影。”

陈序青拨浪鼓摇头,用另一只手把池宴歌的手拉松,再把左手张开,最后跟池宴歌的右手十指相扣。

陈序青空余的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这次绝对认真看了!”

三十分钟,镜头从客厅一路扫进卧室,下一秒,画面跳进了白天,女主角被阳光刺得动了动眼皮。

“诶?”陈序青拿起遥控板,往回倒,“怎么回事,删减了吗,这个画面接不上啊。”

池宴歌:“你倒回去它也是删减的。”

陈序青心想是哦,只好放下遥控板,顺口讲:“睡个觉有什么好删减的。”

池宴歌:“……”

过会儿,电影里两个女生在餐桌边吃早饭,一个人问另一个人昨晚是第一次的话会不会很痛。

陈序青迅速拿起遥控板快进了三分钟。

池宴歌看她这掩耳盗铃的样子就想笑,故意问陈序青:“又怎么了。”

陈序青吞吞吐吐:“额,嗯,这个地方的剧情有点无聊。”

说完,拉着池宴歌的手也有点紧张,她找借口说想去网上搜搜这部电影到底在讲什么,松开跟池宴歌十指相扣的手,坐直一点,把手机屏幕遮在身前。

搜索框里输入:LORNA 电影。

看着关联里各种接吻的截图,还有相关点评帖子写着“爱与欲望的交织”、“少有的纯爱大尺度佳作”……

救命。

陈序青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先一更,晚点会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