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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从一而终,永恒的爱……

递房卡的很快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陈迹舟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旁边又来了一个女生。

严羽晴是拿着手机二维码过去的,而他

甚至没有偏眸看她,视线还停留在台前收场的乐队上,同时很随意地冲着旁边人小幅度地摆了下手,仿佛对这搭讪场面司空见惯,报以驾轻就熟的回绝姿态。

严羽晴呆了一秒……不是,好歹看一眼她长什么样子吧!

本该沮丧退场,她却因为眼前的极致皮囊遭受了微微的冲击。男人别具一格的风流像携带着丰盛诱饵的钩子,直勾勾地甩进了供不应求的鱼塘。

在迟钝的十秒钟里,她几乎丧失了社交礼貌,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半天。

不走,舍不得走,被拒绝也舍不得走。

严羽晴往高脚凳一坐,立马摆出她的拿手绝招:“帅哥你要看手相吗?”

陈迹舟这才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原来是个神棍。

他本打算说不用,越过她的肩膀,看到角落里的一道视线,即便只是用余光捕捉,他尚没挪眼往那里看,正在观察他的视线立刻就慌张地低了下去。

陈迹舟的心脏浅浅一震,没有将心迹表露在神色里。

酒杯放下,他说:“你会吗?”

严羽晴笑笑:“刚开张,找人操练一下,不收你费,可以不?”

陈迹舟把手递过去。

她张口就说:“哇你活得有点儿久啊。”

他笑了下,很轻的气音。

严羽晴清清嗓,为表现专业性,改口说:“长寿,长寿。”

接着看:“事业也不错,一直挺顺的。”

她低头专心在研究,安静了片刻。

陈迹舟问:“还有吗?”

“30岁之前会结婚。”

他微微笑着,这会儿都没笑出声了,俨然是个用来配合她的礼貌笑容,点头:“好。”

严羽晴从他这个眼神里看到了对她小儿科把戏的质疑,她扬了扬脑袋:“什么意思,你不信我?”

他继续点头:“我信。”

敷衍的要命了。

怎么会有非常友好的笑容里,能写着“我信你个鬼”这五个字啊?

这也太挫人锐气了。

他还不如骂她一顿呢。

严羽晴说:“长得再帅也不能砸我神婆的招牌啊,我通灵的。”

两人还没聊上几句,旁边过来个掂着车钥匙的男人,搭着陈迹舟的肩膀,在他另一边,低头跟他说了句什么话。

他应该等的就是这个人。

两人可能是有什么事,一起往二楼去了。

二楼不对外开放,看起来像酒吧经理的个人会客区。

严羽晴回来时,江萌面露看好戏的表情瞅着她,等来的第一句话是——“被质疑了,他说他没有结婚的打算。居然是个不婚主义,未免太浪费基因了吧。”

江萌扬扬眉毛:“你给他看手相了?”

严羽晴还在那咂摸:“不对,我不可能看走眼啊,他绝对不是不婚主义,诓我呢。”

江萌笑了:“帅哥都这样,满嘴跑火车。”

严羽晴又看向江萌,“而且他还有孩子呢,我都没跟他说,我怕他报警,当街逮捕我。”

江萌:“有孩子,真的假的?”

“对啊。”

“几个?”

“一个。”

严羽晴看手相是挺准的。

她之前给江萌分析过事业,说得八九不离十。所以江萌没怀疑过她神机妙算的本事。

江萌接着八卦:“女儿还是儿子?”

“看不出。”

严羽晴回想了一番刚才这个男人的表现:“挺友好的,但一看就很难撩。骨子里应该有点儿野性,不好拿捏,像人际场上的老手——对了我看清他戒指了,Graff的莫比乌斯环,他无名指上还有个纹身,在内侧,没看出来纹的什么。”

信息量有点大,江萌一下子拿不住重点。

严羽晴已经点着手机啪嗒啪嗒一通搜索:“戴中指,什么意思,订婚了?”

“以我对他的——”

江萌讲到一半,把“了解”二字换成了“判断”,她语气笃定:“以我对他的判断,随便戴的。”

陈迹舟就不是拘泥于哪个手指应该戴哪个戒指的人。

江萌心情有点混乱,直到陈迹舟从视野里消失,她才稍微松懈了一些,无论是坐姿还是心态,见身旁的朋友对他兴趣值拉满,她没忍住对严羽晴说:“你别泡他啊。”

“怎么?”

江萌张口胡诌:“他……他是我前男友。”她讲完,扭捏地咬紧杯口。

严羽晴嘴都张大了:“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江萌微微心虚:“咳,也想知道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嘛,托你去问问。”

大美女稍微露出一点撒娇示弱的表情,旁边人就没招了。严羽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决定饶了她。

怕被戳穿谎言,又怕她接着问七问八的,江萌赶紧转移话题:“哎,你好像没跟我说过我有没有孩子啊?”

严羽晴:“你不是看事业嘛,没让我看子女线啊。”

江萌笑嘻嘻伸出手:“现在给我看看呗。”

“你手握起来。”

江萌照做。

严羽晴看了一眼,板上钉钉:“一个女儿。”

“……真能看出我的?那你怎么没看出他的?”

“灯太暗了,我看不清深浅啊,只能看个大致走向。”严羽晴看着江萌也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你不会也不婚不育吧?”

“我不会我不会。”

江萌立刻竖起两个大拇指,用笑容丝丝的谄媚安抚好了她的情绪诉求:“坚决拥趸您神婆在上的地位!”

严羽晴果真就没那么气了,露出得意的表情:“还是你懂我的厉害,有眼光。”

离开时,她仍然怨气未消:“你帮我问问你前男友下次什么时候来,我倒要看看他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严羽晴的胜负欲上来了,眼里已经没有对帅哥的了解欲望,全是“他凭什么质疑老娘”的愤怒。

江萌有点想笑。

离店的时候,她瞄了一眼刚才陈迹舟往上去的楼梯口,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

她百感交集地收回视线。

江萌今天喝了点酒,不确定超不超标,以防万一,她准备把车子给只喝了果汁的严羽晴开,但严羽晴的车技更差一些,江萌得先把车从拥挤的车道挪出来。

云州的夜生活丰富,这一片年轻人出没多,车挤车没地方停,江萌只好暂时停在旁边的车道上,来的时候就找了半天车位,好不容易有个位置插进去。

她回来的时候,发现来了辆对着她车头的帕拉梅拉。

“怎么来了个保时捷啊。”江萌为难地皱了眉。

“保时捷咋了。”

“我一般只靠我撞得起的车停。”

“……”

她坐到驾驶位,把包丢一边,又探出脑袋对严羽晴说:“你帮我看一下。”

“看着呢。”

每到这个时候,江萌才深深烦恼于大型车真难开,本来侧方停车就很让她头疼了。

身后传来“往左”、“打死”、“出来”、“倒一点”的指挥声。

然而,越紧张越出错,怕什么来什么。

听到砰的一声,和严羽晴那句“哎哟不好,撞屁股了”,江萌崩溃地闭上眼。

十秒后,她推门下车。

江萌看了下刮蹭的地方,还好,不算严重,掉了点漆。

对方没在车上留联系方式,在私了和走保险之间,江萌选了留电话。

她把纸张卡在挡风玻璃前面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是云州的老车牌,江萌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不是陈迹舟的车。

留的电话一直到晚

上都没人打。

江萌回到公寓,给叶昭序发了个消息:「我看到陈迹舟了,他怎么在云州啊?」

叶昭序:「你见到他了?没去打个招呼?」

江萌:「他走得挺急的,可能有什么事,没来得及去」

叶昭序:「哦,他在那边开公司」

江萌:「做什么?」

叶昭序:「游戏吧好像是」

江萌还挺惊讶:「没回去继承家业?」

叶昭序:「他这个性子,怎么可能屈居家里这一亩三分地」

叶昭序又发了段长语音说:“他看不上他爸这点家业,说外贸现在不景气,他怎么能在夕阳产业里混日子,自己赚了点钱跑那边创业去了,说他老子干的是夕阳产业,给老陈嘴都气歪了,管不住,根本管不住。不过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舟舟从小就是你们里面最活络的,担心谁都不担心他。”

叶昭序说话时混合了一点笑声,江萌也忍不住哈哈一笑。

是啊,陈迹舟可是血里带风的人,他是要亲自打江山的将军。没有什么比主宰他的人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更重要。

她几乎能想象到陈迹舟跟他爸爸呛声时,那副散漫又头头是道的表情,以及他爸爸被他气得龇牙咧嘴又拿他没辙的样子。

叶昭序又说:“所以说啊,男人最重要的是能力,会挑的挑儿郎,不会挑的挑家当。”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开始了。

江萌:“你这个转折还能再生硬点吗?”

叶昭序:“能啊,我看舟舟就挺不错的,他要还单着,你俩搭个伙过日子,妈妈支持。”

“………………”

江萌无语了整整五分钟。

不过,她现在对于这般乱点鸳鸯谱的行为已经不会做出那么大反应了。

江萌把脑袋闷在被子里,夜深人静时候,才说出最苦恼的事:“我怕他还生我的气。”

叶昭序:“不会,生什么气啊?你跟那个方什么的?都多少年了?他不会介意。”

江萌:“你这么了解他啊?”

叶昭序:“我看着你们长大的,我当然了解他。”

自从江宿离开这个家之后,江萌跟叶昭序亲近了不少,从前总被她身为家长的控制欲支配着,她排斥和母亲沟通,反而读了大学之后,江萌的人生松懈许多,学校发生的事,无论烦恼,恋爱,她都会跟妈妈讲。

的确,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

妈妈甚至都忘了方宇泽的大名。

江萌又打开陈迹舟的朋友圈看看,空空如也。

要找他聊两句吗?

好久不见,我今天在看见你了,最近怎么样?

好尴尬。

江萌从床的左边滚到床的右边。

焦灼之中,她打开ins,发现Ark又上传视频了。

江萌昨天给他留了一个评论:「想听加州旅馆。」

她没抱希望他会看到,因为她的评论很快沉没在杂乱无章的各种外国文字里。

而且他大概不会看评论。

点歌的人一直都有,陈迹舟从不理会,他开这个账号本来也不是为了取悦谁,满足谁,只是上传自己的生活而已。

然而他今天传的这首曲子,正是她点的加州旅馆。

江萌惊在那里片刻,坐了起来。

她的ID是:derella0222

灰姑娘的英文名,加她的生日。

他这是认出她来了吗?

难道只是巧合?

江萌从头看了一遍视频。

是加州旅馆的那段经典尾奏solo。

陈迹舟的乐器技巧已经炉火纯青了,她从小就觉得他是有音乐天赋的。

推弦,摇把,整段旋律行云流水,衔接利落自然,电吉他的声音在他的手指的操纵之下,少了乐器本身音色的不羁和高调,多了几分慵懒自适。

她闭上眼听,几乎都能感受到在日落大道飞驰的自在。

他穿的是今天的灰色衬衫。

戴的是今天的Graff戒指。

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品格之间流畅地滑动,演奏自如。

音乐结束,黑屏的最后一秒,屏幕上显示了几个英文字符:Foryou。

后面跟了一个玫瑰的emoji。

比起严羽晴对于哪根手指戴哪个戒指的好奇,江萌更想知道莫比乌斯环的寓意,搜索后得到八个字的解答。

从一而终,永恒的爱。

第32章 第32章拿下一张红桃A

江萌在睡前接到一通电话。

是那个保时捷车主打来的,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江萌跟他交流了几句,诚恳地道了歉,又问他赔偿的事情,男人直言:“我这车有点儿贵啊,没小几千下不来,你确定要私了?”

江萌愣了下:“这么多钱啊?”

她上路一年,开车一直蛮小心的,没遇到过事故,不过听身边人说刮蹭都是小事,交警一般都建议私了,所以江萌就拍了个照,录了个视频,没料到保时捷果然矜贵得非同凡响。

对方听出她的为难,猜到是个驾龄不高的年轻小姑娘,也算比较妥善地给她出了个主意:“要不这样,明天你有时间的话,一块去交警大队开个事故鉴定书,到时候看看走保险还是怎么着,这样的话后续也能清楚点,免得你怕我没完没了讹你,行吗?”

江萌点头说:“也好。”

她看对方态度蛮好的,感觉出来是个大气敞亮的性格,便又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我车技不太好,第一次碰到这种状况,有点慌了。”

“没事儿,按流程解决就行,下次再遇到你就直接喊交警处理,”男人又问她,“你住哪个地方?”

“就在南江这一块。”

“还行,不远,”他说,“那你明天跑一趟吧,你微信这电话吗,我加你?”

“好。”

微信通知很快发过来。

男人的微信名叫Neon,江萌对这个单词有点眼熟,再点开他头像看了眼,果然是今天她去的那个酒吧招牌。

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

她点进他朋友圈,各种给自己店面打广告的内容坐实了这个猜测。

过了会儿,Neon也从她朋友圈看了一圈出来了,给江萌发了消息:「你是C大的老师啊?」

江萌:「对」

Neon:「我问一下,你们校内羽毛球场地怎么收费的?」

江萌正好前段时间想学球,了解过这事:「7块钱三个小时」

Neon:「这么便宜,难抢吗」

江萌:「最近应该好一点吧,期末周了,也快暑假了」

Neon:「好的,谢谢」

第二天下了班,江萌把车子开过去,男人已经提前在门口等她了,为人如电话里给她的感觉,挺温和的,三十左右,个子高,没什么脾气。

江萌觉得他面熟,多看了几眼,既然跟那个酒吧有关系,她自然而然联想到那天去他家喝酒的时候,跟陈迹舟说话的,好像就是这人。

她的瞳仁在夏日风里慢慢一扩。

世界真小啊。

签字的时候,江萌见到了他的名字:齐允清。

齐允清也带笑调侃了一下她的名字:“江萌。”

他看看名字,又看看她的脸,艳丽挂的长相,他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衬不出她长相的大气,“是小时候长得比较可爱?”

江萌微笑:“我是快春天的时候出生,萌是萌芽的意思啦,充满希望。”

齐允清笑笑说:“是我庸俗了。”

出去的一段路,江萌找话跟他聊了两句:“你是羽毛球教练?”

“不是,业余的,一直没找着性价比高的场子,还在酌情挑选。学校的倒是划算,环境也好,就是怕难抢。”

她开玩笑说:“开保时捷还在意这个啊。”

“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齐允清笑起来,“勤俭持家型的

保时捷车主,第一次见吧?”

江萌没回答,只笑了一笑,她是想到什么了,又问他:“那你平时打球能找着人吗?”

“多的是,你要加入吗?”

“可以吗?”

江萌眼睛直直地一亮,连嗓音都变轻快了,跟他说,“我朋友都不怎么爱运动,我又不想跟学生打,最近也在酌情挑选教练呢。”

齐允清大度点头:“你来吧,晚点我给你拉群里,我们这儿全是战神,我让他们免费教你。”

“但我很菜的,战神会不会笑我?”

齐允清笑:“那太好了,早看不惯他们这帮牛批的,平时就我一个菜,两个菜鸟还能做个伴。”

江萌高兴地笑了:“好好好,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抢场地!”

“一言为定啊。”

江萌点着头,跟性子热络的人很快就自来熟起来,分头走的时候跟他说:“我那天还去你家喝酒呢,路口那家,对吗?”

齐允清一脸恍然:“原来是我们顾客,你早说啊,以后你来喝酒我给你打折。”

江萌说:“那我也是因祸得福咯,你可别忘了我。”

“那不会。”齐允清连连摇头,“你一般什么时候来?”

“我每周六都去。”她坐进车里。

齐允清低头看看她,笑问:“学校不管管你们纪律。”

“管啊,”江萌系上安全带,在窗口扬起一张眉眼如画的脸,笑着说,“可惜管不住我,我天生叛逆。”

目送她离开,齐允清心猿意马地盯着她车尾气,跟美人的相处总是要留下一点后劲的。

过了会儿,他摸出手机,给陈迹舟打了个电话:“陈少忙什么?”

那头低声:“什么事?”

“看上个妹子,帮我参谋参谋?”

电话里传来游戏的音效声,回话的人漫不经心:“一个月看上30个,就是职业军师我也得上六休一吧?”

“不行,这个我是真喜欢。看她眼睛老子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就这样,碰见美女就舌头打结,你段位高,给我出出招呗?”

对面很安静,只剩打打杀杀的系统音。

齐允清咂嘴:“——别打你那破游戏了行不行啊?”

陈迹舟笑了声,没说话。

可能是觉得他挺无聊的,腔都懒得搭一句了。

齐允清:“把妹技术有限,全靠你了,陈少,陈总,陈老板!”

陈迹舟赢了一局,疑似心情好了些,电话里传来捞起手机的声音,他的语气略有放松,正儿八经地问了句:“爱上我算谁的?”

齐允清靠着车,说:“虽然知道你美少女杀手不是浪得虚名,但是对你的和尚心态我可是放一万个心。你要是跟我抢妹子,那你一定不是看上妹子了,是在跟我作对。”

陈迹舟安静了一会儿,又开了一局,他低沉着声音,继续漫不经心应:“我不跟你作对,你就祈祷她别身在曹营心在汉吧,沾一身桃花我也很烦好吗。”

齐允清笑笑:“当然了,要是她非看上你不可,我也心服口服。”-

江萌去酒吧的频率说低不低,一个月两三次。

严羽晴上回被陈迹舟打击得体无完肤,最近不想找对象了,闭关进修她的玄学,壮志豪言必须把所有瞧不起她的人踩在脚下。

其实那天给陈迹舟看完手相,她还给江萌透露了一个点:“对了,你那前男友命犯桃花啊。”

接着,像是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看还是算了,不必硬撩,长得就很风流,估计从不把女人放眼里。”

江萌懒洋洋地闭眼:“他那张脸,命犯桃花还用得着你算吗?”

严羽晴盯住她。

江萌转而用笑容安抚:“无比正确,所以我不跟他玩了。”

“果然,果然。”

江萌目前的朋友里,梁珊珊是最乖的,她很少涉足酒吧场所,所以那天跟着江萌来的时候,看到齐允清的保时捷,都会惊讶地“哇”一声,豪车耶。

不过,矜贵得非同凡响的保时捷,即便此刻漆已经重新刷得漂漂亮亮,被旁边更名贵的车子一衬,也会遽然逊色。

而那张传说之中命犯桃花的脸,随着二楼窗子被往外推开的动作,就那样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

这张带了点不羁气质的英俊面孔,和楼下那辆阿斯顿马丁有着相得益彰的协调。

陈迹舟在窗前,本意是想开窗通风,又为楼下仰起的眼睛驻足片刻。

他扶栏往下看。

他今天没穿衬衫,毫无商务风的派头,手腕脖颈统统干净,连戒指也摘了,穿着非常干净的、会让他觉得舒适的白色T恤。

江萌眨眼间,漆黑的天幕之上流云淌过。

有一个恍惚的瞬间,她在对视的慢镜头里忘了今夕何夕,看着她的人,像极了那个张扬的少年陈迹舟,被风随意掀起的头发丝都无比的意气风发。

她回过神来,是被旁边的梁珊珊捏住手臂:“好帅呀,少年感少年感。”

江萌看向她,下意识地回答:“他26了。”

梁珊珊没有细思江萌怎么能精准报出对方年纪这个点,还揪着她的袖子,随她往里面走:“就是一种感觉嘛,好帅真的好帅,高中校草的感觉,你不是就喜欢这款的?”

江萌惊讶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这款了?”

梁珊珊比她更惊讶:“你明明说过啊!”

她话音未落,齐允清从吧台那边迎了过来:“等你半天了,上去坐坐吧,有包间。”

随他上楼,推门入内,里面坐着几个男人。

齐允清挨个介绍。

这个叫沈书怀。

这个叫许昉。

这个叫蒋家明。

这个场子没有那么乌烟瘴气,江萌对人的判断还是有些经验的,齐允清是个有分寸的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在理,他的朋友们也都蛮有礼貌。

齐允清忽然低下头,虚声说:“最帅的那个,战神之一,怎么样?”

他的眼神指向的是陈迹舟的方向。

陈迹舟正从露台回来,合上阳台的推门,抬脸看过来。

为了确保身边的妹子不会心在曹营身在汉,他还特意往她前面一挡,笑着提醒她:“不过你可不能爱上他啊,他有108个女朋友,梁山都站不下了,你得先在山底下排队。”

还挺幽默。

江萌被他逗笑了。

齐允清也笑了下,转头跟大家说:“上次车擦了,讹了这美女一点钱,过意不去,请她喝两杯。”

等齐允清的身影不再遮挡视线。

陈迹舟越过他,看向江萌,跟她点头打个招呼。

他走过来。

江萌的眼睛随着他的靠近而慢慢抬起,直到男人在她面前站定,她轻轻喊:“陈迹舟。”

她的声音很轻,但楼下有人唱歌,他可能没有听见她在喊他的名字,看着江萌问她:“过来玩吗?”

很简单的一句寒暄。

她说:“嗯,你朋友请我喝酒。”

陈迹舟四下看了一圈,越俎代庖地替齐允清做了安排,冲着敞开的窗口示意江萌:“那边坐吧。”

他又看了她一眼,告诉她:“这儿刚刚有人抽烟。”

散尽的烟味还留一点,不是特别不能忍受。

“不要紧的,”江萌看着他,提出要求,“我能坐你旁边吗?”

她很小声:“这一圈都不认识哎。”

时间几乎是无缝的,在眼神交汇的刹那,他的照顾很自然,她的依赖也很自然,犹如没有经历过疏离,断开许久的相处惯性,还能在重逢的一刹延续。

他没有办法不照顾她。

她没有办法不在陌生的环境对他产生依赖。

陈迹舟做出片刻的沉默,然后低着头说好。

他把挡座位的抱枕丢一边去,也给梁珊珊空了个位置出来。

窗口的位置被齐允清坐了,他坐下后才发现,两个美女已经被安排好了,口齿中蹦出诧异的一声:诶?

有人提醒了一句:“魔术还没演完呢。”

江萌看着陈迹舟:“什

么魔术?”

她问话时,陈迹舟正架着腿发了个消息出去,收好手机,他躬身往前,捞起面前桌上的一副牌,又将扑克牌握在手中,在桌面磕了磕,偏眸看她:“教他们一招,你玩吗?”

江萌点头:“好啊。”

他洗了两遍牌,摆到江萌面前:“选一张。”

她照他说的做,选牌,偷偷看了一眼。

是梅花Q。

他说:“放回去。”

江萌又把牌塞回去,再按照陈迹舟的指示,由她自己切牌。

她一边切,一边眼睛含笑,跟他互动:“你等会儿能找到吗?”

他语气肯定:“我能找到。”

很简单的一个基础魔术,看起来并不难。

江萌切完牌之后,陈迹舟把这副牌接回手中。

在众人屏气凝神的期待里,他把整副牌握在掌心,拣了最上面没用的几张出去,随后,又整副递到江萌面前。

魔术师的表情相当泰然,俨然是在示意,她要的牌就在下一张。

只等她掀开。

江萌听命照做,拣起下一张牌,看了一眼。

咦?

是红桃A。

江萌给他展示,失利的魔术让她秀眉一紧:“不对,不是这张啊……”

陈迹舟没看她手里的牌,只是看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失败的慌乱。

眼眸分明深邃沉稳,却让她心底起了壮烈波澜,好似卷起一阵难以停歇的浪。

他根本不用看那张牌,便笃定地说:“这张是送你的。”

眼睛与眼睛咫尺之距。

他的眉目长得很好看,但不是浓眉大眼的那种好看,比起深邃的浓眉大眼,他更偏痞气,多情。盯着人看时,即使他没什么情绪,也让人觉得里面好似春水满溢。当年他们初中的班主任就曾端着茶缸,咂舌道这个男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祸害。

如今,就正是为害人间的时候。

江萌看着他,呼吸不受控地滞住。

陈迹舟告诉她:“见面礼。”

静默过后,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蒋家明:“卧槽,牛逼。”

沈书怀:“学到了。”

许昉:“还能这么玩。”

齐允清羡慕得要流口水:“高段位的就是不一样。”

江萌低头看牌。

以前玩酒桌游戏,她听人家讲过红桃A的意思。

幸运、优势、勇气……

还有爱情。

总之,这是一张顶级暧昧的牌。

江萌的余光里,男人用手指把下面一张牌自如而轻盈地挑开。

不出意外,是她抽到的梅花Q。

但江萌没有心思再琢磨这个魔术的精妙之处,静静看着她拿下的那一张红桃A。

一个红色的A。

一个红色的爱心。

颜色鲜艳到灼眼,饱和度最高的红,最热烈的红,会在她眼底留下长久的痕迹。

旁边人爆发的起哄声,让她止不住耳热。

不过,这里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之间的见面礼,都是用来冰释前嫌的。

陈迹舟把牌往桌上洒脱地一丢,换酒杯端上,他往沙发后边靠,恢复闲适的坐姿,又扬起脸看了看离他有点远的齐允清,用口型问他:学会了吗?

齐允清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是应该学会……

还是不应该啊?

对于这俩人之间的诡异磁场,齐允清讲不清道不明,如他自己所说,一碰到感情的事就成了愣头青。

不过更诡异的是,和尚心性的人刚才竟然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一条是:「这个你别泡」

另一条是:「我的」

第33章 第33章不想承认那份过期的悸动……

江萌坐在那里时,陈迹舟和她隔了一点距离。

即便“见面礼”在手中,也令她觉得难以亲近。

直觉是很强烈的,很快,她这份疏离的预感在生硬的对白里得到证实。

陈迹舟看起来没有跟她联络感情的意思,两个人干坐着也不好,是江萌先找话说的,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云州啊?”

陈迹舟说:“刚来不久。”

“来工作吗?”

“嗯。”

他应了声,浅浅的。

沾了一点体温的牌被她拿在手里窝来窝去,江萌也低了头,不再盯着他,过会儿,她又说:“我也在这边发展。”

陈迹舟:“听说了。”

他没有问她近况的打算。

也没有聊他自己的打算。

或许室内气温过低,明明沾过掌心的热,那张牌还是慢慢地冷了。

她轻轻地用指纹覆住爱心的形状,慢慢地来回摩挲,把那颗心重新擦热了。

他对她,可能还剩点绅士风度吧,唯一算是主动的话,是问她坐在那冷不冷,江萌摇了头,也不再看他。

他对谁都有风度。

这是因为他是个好人。

时间的裂痕横在人与人之间。

果然还是生疏了。

不过江萌生性乐观,认为相处需要时间,重建感情自然也是。

散场的时候,江萌在酒吧门口,在想怎么回去,听见陈迹舟跟齐允清讲了几句话。

齐允清问他是不是认识,陈迹舟没正面回答,齐允清又问他:“要不你去送?”

陈迹舟没跟他争这个机会:“你请过来的,还是你送。”

他回头看了眼江萌。

她正盯着他后背鼓风的衣服发呆,对上眼的时刻,她微微晃神,陈迹舟慢慢收回视线,又低声对齐允清说:“跟你说的话记住了。”

齐允清的表情相当纳闷。

不让他追,自己也不上。这是在静候时机,还是纯粹跟他作对啊?

齐允清有时候也看不懂陈迹舟,别看他成天悠闲散漫,跟谁都友好,其实性格深邃,根本探不到底。

“你认真的?”

陈迹舟笑了下,拍他肩膀:“慢点开。”

陈迹舟的车是轿车款式,不算很高调的外型,只认识保时捷的梁珊珊就认不出他的牌子了,下巴搭在江萌的肩上,看着嚣张的车尾气散在风里,赞叹他把车开走的风范很帅气。

当然帅气了,头也不回,很快就消失在路口。

一如其人,行事作风,可以随时舍下一切,没有牵绊。

江萌看向为她打开车门的齐允清。

车上,梁珊珊还在那里盛赞陈迹舟的颜值:“真的好帅啊,我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这么清爽的帅哥了,看来云州还是卧虎藏龙的。”

她说完,话锋一转,戳戳江萌手里的牌:“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没有啊,”江萌还在那发呆呢,被她一说,回眸干干一笑,“展示魔术而已。”

开车的齐允清给这份小小的暧昧解了个围:“我说我不会撩妹,让他教我几招。”

江萌用无奈的眼神瞥一眼梁珊珊,像在说:你看吧。

“喜欢你上。”

“不要,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梁珊珊嘿嘿一笑,“你喜欢嘛,你去追还差不多。”

江萌忍无可忍,做出义正严明的澄清姿态:“从来没喜欢过这款的,不要再乱讲了。”

梁珊珊眨眼:“你前男友不是吗?”

她说:“大相径庭好不好。”

“哦我记错了,”梁珊珊敲敲脑袋,“想说上次你家里介绍的那个,不是前男友。”

江萌懒声应:“是啊,讨厌得很,所以掰了。”

她扶着脸,往窗外看。

从来没喜欢过。

讨厌得很。

大相径庭。

当然是这样。

江萌撇了一下嘴角,人也会对自己感到心烦意乱吗?

比如偶尔,振振有词地说立不住脚的话,远远地违逆了真心。

也不想承认那份过期的悸动。

对于

爱情,江萌没有思考过,也没有追逐过。喜欢什么样的人,因为境遇不同,总在随波逐流。

她的前男友和陈迹舟,完全的两种人。

大一刚认识方宇泽的时候,她看到对方的照片,想到的是气宇轩昂这个词。

他有点清瘦,不算特别矫健的身板,个子182,家里条件很好。

当时是因为一个去日本的交流项目,她在群里认识了这个男生,他人在东京,对项目了解很多,江萌问了他很多和学业有关的情况。虽然后来,江萌放弃了这个东京的交换项目,她跟方宇泽的聊天不再仅限于此。

她把方宇泽在朋友圈发的照片传给赵苑婷看的时候,得到一种不出所料的语气——“你怎么就喜欢这种的?”

江萌问她,此话怎讲。

“高中的那个李什么的不就长这样。”

江萌大声反驳:“我没喜欢李!”

不过说真的,她确实倾向于温和一点的长相,具有书卷气质,一看就是学神脸。

大二开学的秋天,确定关系的第二个月,方宇泽来找她。

李疏珩和方宇泽可能确实是有点神似。见了面才看出,他们也有所不同。

李疏珩很静,性格有些拧巴。

方宇泽不拧巴,他是争强好胜、具有王者气质的狮子座。

强势、主见、才干,这些是他的标签。

他们一起吃了饭,方宇泽话不多,于是都是江萌在说。

她说起前不久,陈迹舟来省城找她,也是在这家店里一起吃的饭。

他淡淡地启唇,说:“又是陈迹舟。”

江萌在人际交往的事情上不算敏锐,于是她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眉宇之中的不悦,男生的表情几乎下一秒就要说:别再提这人了行吗?

当然,方宇泽这人还是以体面为主的,总不能当场掀桌,他自己抚平了那点不快的褶皱,接着话茬问她:“他是什么样的人。”

江萌双手托腮,手指点点脸颊,面露一点笑,提到感兴趣的话题,笑容里就掺着无穷无尽的表达欲,看着他时,思绪分明不在他的身上。

她想到很远的地方,很远的人。

“很自恋,但是又恰到好处不让人讨厌,很讨打,有时候贱贱的,更多的时候很温柔。他很细心,但是呢,又不会因为十分细腻的心思困扰纠结,很奇怪吧,他很有个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从来不怕失败,可能就是很多人说的那种,知世故而不世故,比圆滑更高级一点的概念是什么?”

“圆融。”

方宇泽给了她一个高级的回答,但面露耐心有限的冷淡表情,“可能家里有权有势,怎么样都有人兜底。”

江萌本来还挺高兴的,她正要低头搜一下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他一这样说,她便冷了表情。

她不喜欢这样单一的总结。

她觉得陈迹舟不是这样的,可是暂且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他。

方宇泽和李疏珩不一样,他见都没见过陈迹舟,他当然不能从只言片语里感受到另一个人的鲜活存在,只能从她的言辞判断,进行一些勉强算得上客观的揣测。

所以江萌没有太怪罪他,她又说起别的:“谢琢也很好,他很稳重很体贴,是外冷内热的那种,话少但是很仗义的,针对需求给于帮助。”

提起一个新的名字,他虽然面露敷衍,但还是沉心听了一下。

不过江萌很快又道:“但是谢琢太理工男了。”

眼见方宇泽给她夹菜,江萌就随口打了个比方:“就好比坐一起吃饭,我说我要吃这个,他就给我夹这个,但是我要是不说,他就不会猜到我想要什么。没有陈迹舟那么八面玲珑,也不怎么懂我。”

她说谢琢不懂她。

意思是,另外一个就很懂了?

方宇泽委婉地提醒:“既然跟我在一起,就不要总是回忆以前的事了。”

江萌觉得说不说都没什么,不过:“我觉得认识的时候,交换经历是很浪漫的事啊,你不觉得吗?”

他平静反问:“我给你讲我的前女友,你会乐意听吗?”

顺着他的话想了一想,或许确实过分,虽然她和她的朋友们算不上前男友吧,江萌还是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

但她又眼含天真地加了一句:“如果有很好玩的部分,你讲一讲也可以啊。”

他放下筷子:“江萌。”

“诶。”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江萌思考片刻没有说话,随后点一点头:“不喜欢的话,我怎么会和你聊那么久。”

方宇泽得到一些安抚,面色和缓:“除了男性朋友之外,你也可以说说别的。”

江萌真说了别的。

但是她发现,方宇泽也没有那么爱听她其余的经历。她讲女生朋友,他也听得心不在焉,无法找到能够共情的某个点,于是只能游离在她的青春之外。

那副冷脸,并不是简单的醋味显现。关于她的过去,他可能真的没兴趣。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你今晚还回宿舍吗?”

那时候,他们站在餐厅门口,正在选择去路。

她警惕了些:“怎么了?”

静默片刻,方宇泽说:“要不要跟我待在一起。”

江萌心直口快,省略了周旋,直接坦荡地问道:“你想跟我上床啊?”

方宇泽没有应声,可能被她的直言不讳惊到。

于是江萌接着说:“一定要这么快吗?我才十八周岁,去年还在高考呢。”

他低声提醒:“我下周就要回东京了。”

“怎么了,是永远不回来了吗?”

方宇泽皱了眉,一再的被她的话堵住。

她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还是说你的硬件有问题?下次回来就ed了?

方宇泽语气放缓:“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多一点时间相处。”

江萌点头,也适当柔和:“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多虑了,但是妈妈说,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所以我今天不跟你走了。”

方宇泽把她送回寝室。

分别的时候,江萌说:“对了,我这个人有点保守,如果不确定是能结婚的关系,我不会和男生随便发生关系。所以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不要再欲盖弥彰,扭扭捏捏地试探了。”

这话并不掺假,她那时候年纪很小,刚从保守规矩的环境里出来,江萌的确是这么想的。

江萌不知道那天的言辞是不是过分了,方宇泽离开的时候显然很不高兴。

可是她有自己的坚持和考量,不会因为满足男朋友的欲望就低眉顺眼。

网恋两个月,见面两天就要上床。

她还不了解他的曾经,他还没有参与她的形成。

她不是不接受亲密行为的发生,只是被尊重的感受,在这样仓促的关系进度里无比欠缺。

看着他走远,江萌很失望,也对餐桌上的那番谈天说地感到后悔,那都是她很宝贵的青春回忆,得到的反馈,却是漫不经心的厌倦。

她的确不该强求旁人的聆听和共情,因为他不在意,他不想听,他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样变成今天的江萌,他只想跟她睡觉。

这不是她要的爱情。

第34章 第34章习惯向他靠近

江萌没去给方宇泽道歉,在她心里不是什么事。

但他晾了她几天。

江萌第三天给他发了消息:「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他一语不发。

她以为他没有看到,但他下午就在朋友圈发了他在东京校园里看到的花。

江萌很懵:「回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方宇泽仍然没有回复。

这感觉让江萌非常崩溃。

她非常非常非常讨厌冷暴力。

她不由地想起和父亲相处时,那些逼仄而透不过气的日子。

之前几次口头的争执,隔着网线发生,他也有过类似的冷落行为,或许他处理问题的方式就是不处理,等时间过去,自然彼此消气。

但江萌不再找他了,默认关系终结。

几天后,方宇泽跟没事人一样,发来一个她很喜欢的动漫周边:「这个你想要的?寄回去给你。」

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

江萌本打算以牙还牙不理他,但她怕不说清楚,方宇泽再来纠缠不清,于是用两个字向他宣布:「分手」

晚上,方宇泽给她打来一通电话挽回。

他在电话里说明情况,并告诉她这几天他是怎么想的,顺便为自己辩解:“我很喜欢你,所以有的时候会没有安全感。”

他这话够温柔,放低身段,把她架高,很有效的一招。

然而江萌一

点也不吃这套:“所以你安全感匮乏的结果,要报应在我的身上吗?”

对方愣住,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想。”

江萌:“冷暴力是可以换来什么?情绪掌控,服从性测试?想要得到我的讨好,能从中获得快感吗?

“算了,不用回答我,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了。

“我永远不能理解你们这种人的出发点,因为我是个正常的,懂得沟通的人。”

方宇泽不解。

在他那里已经翻篇的一点醋意,怎么就换来分手的结果?他说:“这是什么大事吗?解决问题的方式不同而已。”

江萌语气决绝:“不是什么大事,但我不能忍受,我也不想磨合,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为我改变,你将来还是会无数次这样对我。说分手就分手,我不吃回头草,不要再联系了。”

江萌在撂电话之前,忽然听见他话锋一转,低声地问道:“他会跟你吵架吗?”

她都不用动脑筋思考,就知道他在说谁:“不会,他永远让着我。”

他沉默片刻,说:“没有多少男人会做到这个份上。”

“要你教我做人做事?”

方宇泽无奈,又一次叫她的名字:“江萌。”

他还在为自己做争取。

他当然不觉得这是什么致命的问题。

方宇泽能在东大成为天之骄子,不回她两条消息是什么触犯了天条的大事吗?

可这对江萌是致命的问题,她希望曾经的痛苦、迷茫、眼泪,都不要再重演。

那段感情没有持续很久,他们也只见了那一次,不欢而散的最后一面。

但是方宇泽回来找过她。

江萌避而不见。

她再听到这个名字时,连生气都不再有,只剩下烦了。

这段恋爱谈得很单调。

室友问她:“哪里单调了,恋爱不都这么谈的吗?你们还没进入甜蜜期吧,你叫他老公试试。”

江萌立刻起一身鸡皮疙瘩:“不要,好恶心。”

室友云淡风轻。

“很正常啊,有的人就是不喜欢吵架而已,他们性格就是这样,确实不是什么大事。你要不喜欢你就提醒他,他下次可能会改。”

江萌说:“我没有驯服别人的爱好,等不起。”

看着她嫉恶如仇的一副表情,室友忍不住笑了:“我还挺好奇你以后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毕竟她真的很挑剔,追求者无数十分让人羡慕,但江萌眼光高得吓人,对男人要求无比严苛,他们的任意缺点都会让她感到无法容忍,空气投篮不行,指甲长长了不行,吃饭吧唧嘴不行,更不要提人品恶劣,素养堪忧的。

自那之后,江萌没那么执着于网恋了。

她想,她和方宇泽的这段关系,在她心里,充其量只是某一段断裂的情感延续。

她迷恋烟花,迷恋杜撰的情人节。

迷恋虚拟的陪伴,让她在酸楚的夜里动容掉泪。

不过经此一役,江萌从此把“网恋需谨慎”刻在脑门上。

从酒吧回到家之后,江萌去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捧着她的阿贝贝小狗玩偶滚到床上,打开手机,发现齐允清给她发了消息。

他问:「牌你拿走了?」

江萌:「对啊,要我赔你一副新的吗?」

齐允清:「不用不用,索赔也不会找你」

齐允清的危机感严重,再三提醒:「说真的,你别爱上我朋友啊,除了让女孩子伤心,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留下。」

齐允清:「当然,哥哥我就不一样了。」

江萌:「你会留下一点油?」

齐允清:「……你好绝情」

江萌笑了。

她问:「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

齐允清:「就羽毛球啊」

齐允清:「对了,我拉你进群」

江萌很快被他拉到群里。

群名是:「南江SOHO羽球人联盟」

十几个人。

江萌快速地翻了一下名单,看到陈迹舟在里面。

他的网名还是叫陈逍遥。

他的头像还是那个她到现在都没搞清叫什么的NBA球星,黑了吧唧的,一点都不帅。

江萌以前拽着他的领子,“勒令”过他:你能不能换个头像啊,真是欣赏不来你的偶像。

陈迹舟回过头,笑着看她:能啊,等你发照片给我呢。

江萌一顿无语,挥拳相向:变态!

陈迹舟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拳头。

他那时候笑起来眼睛还亮晶晶的,朗净温存,帅气洒脱。

而今,浓墨重彩的岁月被一手抹淡,饱和度衰退。

平静了许多,成熟了许多,热烈心性变稳重,留给她的玻璃弹珠里,那一抹炽热的颜色所剩无几。

回到她点开的头像上。

十几年不更换,真是长情,江萌想。

江萌进群的时候,里面有几个人在商量场地和时间,消息唰唰的,她都来不及细看。

齐允清艾特她,给大家介绍:「这是江老师」

群里撒花欢迎。

江萌:「我是菜鸟,打得不好,大家多多指教呀~」

说完,她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

刚才喝酒那几个男人都在,许昉,蒋家明,沈书怀。还有两三个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乱哄哄聊了几句。

陈迹舟一直没说话。

可能也是见他不出没,齐允清点了名:「打得好不好不要紧,羽毛球也可以是观赏性项目,届时请欣赏@陈逍遥,暴力扣杀的神」

沈书怀:「还提啊,新来的妹子都快知道你被陈少扣到破防了」

齐允清:「破防完就只剩崇拜了,请你别污名化我们的战斗」

陈迹舟终于弹了个回复出来:「。」

一个女生趁乱问:「陈总明天去不」

陈迹舟:「有事」

沈书怀:「哪天约?」

陈迹舟:「下周再说」

齐允清:「你不来球场妹子都少了」

沈书怀:「其实是斯德哥尔摩犯了,一天不被你吊起来打他就难受」

陈迹舟:「……」

江萌看他们聊天,不停地在笑。

他就回了这三四句,后面没再讲话。

江萌答应帮齐允清抢学校的场地。

第二天晚上,她换了短袖短裤,开车去医学部的体育场。

江萌第一次来这边,停车场拥挤,又得找地方塞车。

看到一个空位,她把车挪过去。虽然这回旁边都是撞得起的车了,但上次的刮蹭事故让她心有余悸,江萌踩刹车的脚都有点发抖。

打方向盘往里面倒的时候,江萌注意到后面有辆车在等她。

是陈迹舟的车。

他将车窗降下来,看看江萌的车,可能等了有一会儿了,也不着急,手肘搭在窗框,闲闲等候。

江萌握着方向盘的手有点冒汗。

距离和方向应该是可以的,但是她怎么都不敢往里面开。

龟速挪了半天,江萌将副驾的窗户打开,脑袋探过去:“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我有点不敢开了。”

陈迹舟下车过来,招了下手。

江萌麻溜地下去。

“我帮你指挥。”她说。

他上去,关门:“不用。”

陈迹舟很快帮她停好,又找了个对面的空位把自己的车塞进去,他把副驾的黑色双肩包取下来,一边带子搭到肩膀上,关门时,看到江萌站在路边等他。

她今天穿着清凉,裸露着漂亮修长的四肢,马尾扎起来,露出没有化妆也足够浓丽的脸,在傍晚将至的风里,投向他的笑容热络而美好,脖子上挂着一个粉色的

保温杯,正端在手里,整个人站在那,像一颗水嫩的蜜桃。

江萌这身运动装没什么考究,大概她觉得打球该这么穿,所以就这么穿了。除了那个杯子,也什么都没带,应该是第一次来。

他靠近,就见她红润饱满的嘴唇翕动,语气委委屈屈的:“我那天不是撞了齐允清的车嘛,都有点ptsd了。”

陈迹舟没什么表情,他看了下没关的导航,判断在哪个方向,然后找出口出去:“没上路多久,不熟练正常,开个一两年就好了。”

江萌笑吟吟道:“你是第一个会这么安慰我的。”

“还有人说你了?”

“有人说女生不适合开大车,已经被我严肃教育了。”

江萌想到周巡不久前的鄙夷,捏起拳头,表明她的严肃教育是有用的。

陈迹舟余光扫到她英勇的表情,很淡地笑了一下,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没拆封的护腕,递过去,“这个给你。”

江萌好奇地把包装袋拿在手里,前前后后反复看看,一边拆开,一边问:“你给我买的吗?”

他语气随意:“买一送一的。”

可是,是粉色的哎。

江萌心情不错地把护腕套上,很合适。

她看看走到前面去的人,跟上:“你今天不是没时间吗?”

陈迹舟安静了几秒钟没吱声,像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手插兜里,低头往前,因为她在研究那个护腕,跟一阵、落一阵的,等她往前,需要放慢步子。

“晚上有点事,打一个小时就走。”

江萌哦了一声,终于追上去跟他并肩行走,又扬脸看看他:“我们以前也一起打过羽毛球,你记得吗?”

他很浅地扫了一眼她清汤挂面的一张脸。

她说话不经斟酌周旋,坦荡而直莽。轻而易举就能开口叙旧,不去考虑世事变迁的痕迹。

“我记得。”陈迹舟说。

江萌约了两个场地,不连号,陈迹舟跟沈书怀他们去另一边打,隔得还挺远的。

齐允清对江萌起到了指导作用。

齐允清说自己菜是谦虚行为,他看起来很像专业教练,教她怎么握拍,发力,又跟她打了两局。

30个球她只接了5个,江萌心下怀疑这人技术是不是有问题啊?灰心丧气准备走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懒散地出声。

“别听他乱指挥,这吃力不讨好的手法,胳膊打断了都没练出个花来。”陈迹舟站在她的身后注意看了会儿,没忍住说了一句。

她回过头去。

他走过来,看了眼江萌手里的拍子:“不要用手腕发力,用手臂,拍子也不是这么握的,不是朝着正前方。”

江萌在空中做了个挥拍的动作:“不是这样吗?”

陈迹舟露出无奈的笑,不知道这折腾好半天她学了个什么,他被气笑了似的,好像还有点儿头疼:“他教你这么打?学费赶紧要回来吧。”

在他这个笑容里,她见到往日那点恣意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欠欠的。

不过江萌觉得这话不中听,她眉心揪起:“我是新手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没有耐心?”

“……”

他靠近,想要握住她的手腕帮她调整姿势时,一垂眼就看到她撇到一边的嘴角,因为出了汗,江萌发丝湿漉漉的粘了两根在鬓角,她可能真的吃了桃子,凑近时能闻到,身上还有淡淡的水果香气。

陈迹舟眼底轻颤,又在她看过来时低了眸:“好。”

江萌想了一想,才意识到陈迹舟这话不是针对她,于是转而小声附和道:“我就说他技术有问题。”

他点头:“是有点,你跟我打吧。”

于是,接下来的时光就很愉快了。

跟陈迹舟打,30个球她接到了20个!

果然,调整握拍姿势还是有用的,当然了,这更应该得益于她本人的运动资质。

江萌下场休息的时候又变得斗志满满了,她觉得羽毛球特别好玩。

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妈妈给她打了语音电话,江萌回拨过去,轻声地告诉叶昭序:“我在打羽毛球呢,和陈迹舟。”

“又找他玩啦。”

江萌眉飞色舞的:“又找他玩了。”

她战胜了战神,语气相当自豪,迫不及待地告诉妈妈:“我打得超级好,他很厉害的,但他的球我都能接到,他说我有天赋。”

叶昭序嗤笑:“你还有天赋,连我都打不过。”

江萌急着反驳:“是你水平太差了,所以你才看不出我的好!”

“你别被他哄成胚胎了。”

江萌憋了一股气道,“才不是呢,你不要学个词就乱用,油腻。”

晃晃水杯里的水发现没了,放下手机,她去旁边饮水机接。

饮水机前,认识的两个人在。

江萌从他们身后过去,正要讲一句齐允清的教导失误问题,结果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齐允清出声调侃,话里带笑:“陈少给她喂了几十个球,满场跑,妹子还觉得自己打得可好了,高兴得不行。我刚问他,你不说教她吗,这么宠着她怎么进步啊?他还怪我呢:说好一起垫底,你留她一个,她能不难受吗?”

沈书怀也乐了:“有道理啊,虽然是在球场上,老想着赢美女的球就是你的不对了。张弛有度,下次人家还乐意跟你玩,学着点儿。”

“……”

江萌刚才还一脸充盈高兴的表情,像个鼓胀的漂亮气球,随他们的话语声慢慢地漏了气,很快就变得干巴巴的。

她找过来的时候,陈迹舟看了下时间,是真要走了。

他走到休息的凳子旁边,想找自己的包,结果看到江萌把包包跟他的挨着放,她应该是随手往这边一丢,几乎是搭在他的书包上面。

陈迹舟弯着腰,准备拿起包的手顿了顿。

旁边明明有很多空位,但是她偏偏挨着他的放。

她还是这么的习以为常,习惯向他靠近,习惯对他依赖,汲取他的身上不可多得的宝贵友情。

陈迹舟的手机放外面凳子上,他捞起手机看的时候,屏幕正好亮了。

上面显示一个名字:周巡。

谁是周巡?

陈迹舟纳闷了两秒钟,将手机反过来一看。

手机壳是粉色的。

……拿错了。

他赶紧把烫手的手机和男性的名字一同放回去。

下一秒,来电还没有挂断的手机就被江萌拿起来,她看着这个名字,闷闷地“咦?”了一声。

陈迹舟把包抽出来,一眼看到拉链上挂着的吊坠。

鲜亮的颜色让他心中一惊。

不知道她刚才有没有看见,但江萌心大,应该是没注意到。陈迹舟火速地把南瓜马车摘下来,塞进了兜里。

第35章 第35章她到现在还带着他的心跳……

江萌毫不犹豫地把电话挂了。

她注意到旁边的陈迹舟在整理东西,问他:“你要走了吗?”

“嗯。”

他装好一副拍子,问道:“这有地方洗澡吗?”

江萌望望四周,这体育馆挺老的,看起来不像有浴室,但她不确定:“我也是第一次来,你要不问问门口的保安。”

陈迹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出口,又看了下手机,“算了,我去公司洗吧。”

他把包背好,旁边来了个女生,刚刚就看他打球打了好半天,这会儿鼓足勇气,捏着嗓音说:“帅哥,能不能把我纠正一下姿势?”

陈迹舟看都没看她:“纠正什么,你看我长得像老师吗?”

“……”

好冷酷。

陈迹舟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停住,回头时,额前发被风撩起,他远远地看了江萌一眼,“走了。”

江萌挥挥手:“拜拜。”

周巡的电话没打通,他又给江萌发了个短信消息:「怎么啦,不想再见见吗?请你吃饭,给你道个歉呗」

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的啊?江萌找了个借口把他搪塞掉:「我有男朋友了」

她抬起头,又看向前方走远的身影。

视网膜里残存他英挺的眉目淡淡。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白月光出场的时候,所有替身都会黯然失色。

个周巡也不过微妙的细节有些像学生时期的他,比如那张扬而又明亮、热忱的心性。

而陈迹舟的气质已经跨出去一大截了。

当然了,更为关键的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比不过。

任何人都比不过他。

齐允清学了点招,也后知后觉开始懂得给她喂球了,但得知真相的江萌已经没那么信心满满了。

见她神色恹恹,走的时候,沈书怀在旁边安慰了两句。

这人温润平和,性子缓,讲话也中听:“不着急,多练练,你还是很有水平的,之前有个女生看上陈总,自认为球技不错要跟他过两招,结果陈总五下就给人家扣跑了,再也不找他打了。”

齐允清颔首:“我作证,能打得过他的人不多。”

“……”

江萌愣了下,然后笑了:“但是他都没有扣我哎。”

两人齐声:“是你厉害!”

于是江萌就这么被他们集体哄成了胚胎,脸上重新漾起一点笑来。

离开的路上,齐允清收到一条消息,是陈迹舟发来的:「以后你带她吧,多让让她」

齐允清:「?」

陈迹舟:「不是撩妹吗,学啊」

齐允清:「哦哦哦哦,然后怎么做?」

陈迹舟:「先找场地陪她单独练练,别让她捡球」

新手练球,教练一般直接拎一大桶球来枯燥地练习,五六十个球,飞得场地上到处都是,他们这儿的规矩是,谁练球谁负责清场。

齐允清纳了闷了:「哎?你不是不让我追她吗」

陈迹舟:「提升一下段位,下次遇到真喜欢的就不会犯蠢了」

齐允清信心充沛:「这个是真喜欢,没准就拿下了[坏笑]」

陈迹舟:「我会抢走,你试试」

齐允清:「……你自己又不上,什么意思啊?」

陈迹舟沉默了有一会儿,他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上,只是说:「你太花心了,别害人家」

齐允清辩解:「?虽然我是交过那么七八九个女朋友,但我一直都是被追的那个啊,能让我主动出击的并不多,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诚心的了,怎么就害人家了?」

陈迹舟懒得废话:「够了」

运动分泌多巴胺,会让人心情愉快,在江萌接触了羽毛球之后,觉得这话很有道理。在齐允清的指点之下,她学会买拍子,买球,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球场。

不过,她有一段时间没看到陈迹舟了。

那天没忍住,坐那休息的时候,江萌问了句:“你那个朋友不来了?”

齐允清给她买了功能性饮料,递过来:“哪个。”

江萌猜得到,陈迹舟从来不跟这些人说起她,他们应该还不知道两人是认识的。

“红桃A。”

齐允清哦了一声:“他说学校离他那太远了,跑来跑去不方便。”

江萌惊讶地默了一瞬:“那他是以后都不过来了?”

“应该不来了。”

拿着饮料瓶的手指轻轻收紧,她焦灼地做着摩挲瓶身的动作。

他那几百万的车,油门一踩,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啊?

江萌问:“太忙了?”

齐允清说:“也不忙吧,昨天还看他出海玩了一天,前天还去我那撸狗了。”

江萌喃喃:“那为什么不来了啊。”

“不来了就是不来了呗,可能找着别的爱好了,也可能找新搭子了,在别的场地打。”

沈书怀听见他俩的对话,问齐允清:“你那个史宾格?几个月大了。”

于是两人就这话题聊了会儿狗。

江萌拿出手机,去看陈迹舟的ins。

他拍了出海的照片,发了海鸟和落日,美不胜收。

也拍了海里捞上来的水母,水母摊开在地上,照片的对面有一双球鞋,他是跟男生一起的。

身侧的球拍滑落在地,江萌连捡的心思都没了。

齐允清这时候才想起来,他好像一直没给她正儿八经地介绍过陈迹舟,问她:“对了,他跟你说他叫什么?”

沈书怀:“陈无情还是陈逍遥?”

江萌懵懵的:“什么意思。”

齐允清笑说:“他说,他在江湖上有108个名字,用来把妹,撩完就跑,雁过无痕。”

齐允清说这话时,脸上都带上陈迹舟那副自恋得有点儿可爱的表情了。

但面前的人终归不是他。

所以这话就只有戏谑调侃,不剩可爱了。

江萌把拍子一拎,起身就走:“爱叫什么叫什么吧,谁要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沈书怀啧了一声,拍旁边人的肩膀:“叫你犯贱乱说话。”

“我咋了啊?”齐允清有点摸不着头脑,抓抓头发,但还是追上来,恭敬道了个歉,“别生气啊江老师,逗你玩呢,想见他我下次约约看。”

江萌鼓着腮帮,明显不悦:“才不想见。”

“好好好,那你千万别生气,没故意惹你,我嘴笨。”齐允清笑笑,做了个掌嘴的假动作。

沈书怀在后面喊了声:“球还约吗?”

江萌:“约。”

齐允清:“好的,我们这里还有非常专业的教练!”

江萌走远,听见两男感叹:

“妹子难泡啊。”

“可惜妹子好像喜欢不喜欢她的,每天在这儿不会是为了蹲陈迹舟吧。”

“这叫什么?”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她想,他并不忙碌,也没有离开云州。

他还是那么快活,只是没那么想见她。

出去玩当然也不会带上她了。

不来了就是不来了。

生疏了就是生疏了。

他们再也不是最亲近的朋友。

江萌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被排除在陈迹舟的圈子之外。

她难以想象,有一天,陪他出去浪的第一人选不是她。

原来从别的女孩视角看,他这么淡漠啊。

江萌心里有点闷堵,回到家里,她给叶昭序打了电话。

妈妈问她最近球打得怎么样?

她不说话,只是发出微弱的鼻息轻叹。

叶昭序:“和舟舟怎么样?”

江萌出声了:“不知道。”

叶昭序笑笑,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不知道?能不能发展一下?”

这话要是放从前,江萌会跺着脚大声嚷嚷:你别损害我们的革命友谊!

不过她现在很冷静了,会说:“别开这种玩笑了。”

随后,有理有据地反驳——

“就你这个挑男人的眼光,也别给我当参谋了,陈迹舟不婚主义,已经打听过了。而且他们说他不仅是和尚,还是铜墙铁壁里的和尚,可能对女孩子没兴趣吧,他看着就不是过日子的人,更别说为了结婚而找个人结婚了。”

叶昭序说:“你怎么知道他对你不感兴趣?”

江萌把他们两个空空荡荡好几年的聊天记录打开。

看看,这能是有兴趣的样子吗?

这片空白好残忍,时刻提醒着她,亲密无间的最好时光已经过去。

叶昭序见她不吱声,还没有切实地感受到江萌的低落,又说:“不结婚也没什么,那就一直谈恋爱嘛。”

江萌无语,她妈到底是有多想认领这个女婿啊?还是只是着急让她找男朋友?

“可是,就算我想跟他谈恋爱,也得……也得先恢复感情吧。他都不想带我玩了,也不找我说话。”

叶昭序:“你主动点嘛,多大事。”

江萌低声:“我主动……有用吗?”

叶昭序跟没听见似的:“你主动点。”

安静片刻,江萌声音很轻地应下:“知道了。”

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妈妈这几年越发的豁达自在了,她本人是很享受独处生活的,她曾经对江萌承诺说,我

不会再找伴侣,不会让你接纳新的环境和新的家庭角色,当然,你也不用觉得是你让我背负了什么,这是我的选择。

有段时间,江萌喜欢看女主角穿越回过去,见到年轻时候妈妈的那一类电视剧,浅浅地为屏幕外母亲的婚姻不幸而感叹:“我不出生也没有关系,希望你遇到好的爱情。”

“没有遇见他我怎么遇见你。”叶昭序会很干脆地告诉她,“我从来不后悔,你也别替我矫情。”

叶昭序不会觉得,她和江宿这段不够健康的爱情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

她总对江萌说,命里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你会遇到真命天子,不用因此担而忧爱情。

妈妈仍然鼓励她去爱,甚至主动追求爱。

胡思乱想到这里,江萌诧异地坐起来:不是,怎么就爱不爱的了?

上了她妈的鸳鸯谱,自己也被绕进去了。

她跟陈迹舟是那种关系吗?

就算——

就算将来真的会到那一步,也得先把革命友谊捡起来再说吧。

江萌把床头柜的抽屉打开。

里面放了一个手表,是从他那里抢来的。

或许不该这样草率、这样若无其事地就和好。

她应该告诉他,这一些年,她是真的很想念他。

她应该告诉他,她到现在还带着他的心跳。

甚至它始终被放置在她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甚至,在她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比如拍毕业照的时候,过生日的时候,跨年的时候,她会一直把它戴在手上。

像他从没有离开过。

她把指腹覆在表盘上,听着上面的滴答声。

江萌很早就隐隐察觉到,陈迹舟应该早就不想跟她玩了,他对她不咸不淡的态度维持了很久,她找不到疏离的源头,只好把原因归结为距离和变迁,直到大四的秋天,有一个女孩找到她。

第36章 第36章那一滴为他而流的眼泪……

江萌和方宇泽分手之后,从别人那里得知,他后来交了新的女友。

她只是无意听闻而已,这件事情本身于她而言一点也不重要,江萌没有视奸前男友生活的爱好,他已经与她毫无瓜葛。

找过来的那个女生叫乔茵,就是方宇泽的现女友。

——也可以说是前前女友。

江萌坐在奶茶店里,听着乔茵疏离她和方宇泽纠缠了好几年的关系,终于搞明白,原来她只不过是两个人分分合合中间的一段插曲。

“我就想知道,你跟他到底是哪一天开始的?”女孩子的表情并不好看,与其说对江萌有气,更像是对男友不满。

好奇怪啊。

大老远的跑过来,找她一趟,当面对峙,还装模作样地请她喝奶茶,就是为了搞清楚他们的恋爱时间线,确保这个男人并没有劈腿。

或者说,确保江萌当年并没有插足他们的感情。

毕竟方宇泽和江萌在一起的那两个多月时间,在这个女生看来,是他们的冷战期。

乔茵怎么也没想到,中间怎么还能多出个人来?

江萌握着她的杯子,低压的眼神里有那么几分莫名其妙,以及更微弱的束手无策。

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要经历这些。

江萌低着头问:“他没有和你说吗?”

“他说是七月。”

“是七月。”她肯定。

乔茵撇撇嘴,“那也是无缝咯。”

江萌淡淡:“所以呢。”

她抬眼看向对方凌厉愠怒的眼波:“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乔茵锋芒很盛,抱着胳膊,说:“我们打算结婚了,我看到他手机里有你们的聊天记录,我肯定要来问清楚啊,总不能稀里糊涂就嫁给一个渣男。”

这句话让江萌收敛了戾气,没有戳穿她这行为的冒昧之处,因为站在同为女性的立场,她姑且能够理解这种愤怒。

只是她夹在其中,显得无辜了些。

江萌还算冷静地告诉她前因后果:“他没有跟我说过你,在此之前我不知道你的存在,所以我也无法判断无不无缝什么的,我跟他只见过一面,都是两年前的事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乔茵面色变得凝重了些,也有点诧异:“他没有和你说过我的事?”

“从来没有。”

乔茵沉默了很久,咬牙切齿地叼着吸管,看看江萌,又看看手机:“对了,你现在和陈迹舟在一起没?”

这个刻在她心中的名字,被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讲出来,十分的怪异。

江萌皱眉:“这和陈迹舟有什么关系啊?”

“他说他横在你们中间,很烦。”

她很想笑,方宇泽居然还到处找人吐槽这事:“他就这么在意吗?”

乔茵:“是啊,在意到要找他宣示主权。不过应该起不到什么离间作用吧,毕竟你说你们可是情比金坚,他一个外人肯定插不进去喽。”

对方的眼神,犀利里又带点急迫求证的意思,像要江萌一句话坐实她和陈迹舟真的情比金坚,来排除她这个人对他们订婚夫妻的干扰和威胁。

江萌诧异不已:“宣示主权是什么意思?他去找陈迹舟了?”

乔茵说:“不知道,没跟我说太多,我懒得听,还是我逼问才问出来的。不过他说你们两个关系好,他跟你那一段纯粹就是彼此的消遣。他对你没什么兴趣,你对他也就当个聊天搭子,在一起还总说别的男人。”

原来方宇泽特地放大陈迹舟和江萌的关系深刻,是为了表明他们那段网恋关系有多么露水,多么浅薄。

她都能想象到他的潜台词:人家两个那么相爱,我算什么。当然了,我的眼里也只有你啊。

消遣不消遣的,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

江萌神色深重,呼吸变得急了些,问她:“他找陈迹舟说了什么?”

乔茵懒洋洋,仍然说:“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江萌的脸色由诧异混乱转变为了浑浑噩噩,她这辈子碰到最丢脸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如这件事给她的冲击之大。起身时,奶茶一口没喝,心中羞耻和生气交织,江萌把伞拎起来,看看外面滂沱的秋雨。

陈迹舟为什么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呢?

她觉得应该去找他说两句什么。

可是她拿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翻动,聊天名单划不到底。

江萌越翻越着急,陈迹舟到底在哪里?

他早就淹没在她新的同学朋友之中,再也不会出现在最前列,在她最琐碎乏味的日子里,突然跳出来一些琐碎乏味的话,让她看一眼就忘了回,到第二天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