皙白指尖,或挑,或抹,或拨,或扫,快慢随心,大显得行云流水,潇洒如仙。
而剑气则蕴藏在琴音之中,不断攻出,暗藏诸般变幻。
剑法轻灵奇诡,余景曜跟这少年对阵,只恍恍惚惚,觉得其剑法琴音一时间化作巍峨高山拦路在前,泰山压顶一般。
一时间又如江水奔腾,怒号而下。
余家在栖云州也不算小门小派了,今日来此的余景曜等人也都是门中翘楚。
贺凤臣独对他们十几人,竟丝毫不乱,衣角不染,颇有余力,余景曜心里实在惊骇。
阿风原本还有点纠结破庙里的事。
可看贺凤臣打架实在赏心悦目,白衣秀士,衣带当风,似真似幻。
她很快就看得目不转睛,目眩神迷了。
她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有了战斗的能力,不免被勾起一腔热血,有些蠢蠢欲动。
久攻不下贺凤臣,很快,便有人起了别样心思,将心思打到了被这少年护着的阿风身上。
其中一个余风月的族弟余飞星,便拔剑朝阿风冲来。
来得好!阿风心口一跳,当即回剑!
当!
剑光罩下的瞬间。
被贺凤臣激起的战意,滚过四肢百骸每一条经络血管。
黑白分明的眼珠倒映灼灼剑光,明亮得惊心。
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深浅,跟这些正经修士比又如何?!
第36章
双剑相撞, 飞溅出一串火花。
这一剑,迅疾如电。
却又势大力沉,仓促间一格, 余飞星只觉虎口发麻, 手腕一沉。
对方的剑刃没入他的剑身。
余飞星面色大骇!
剑器刚硬, 寻常两剑相撞,无非是碰个四分五裂。
可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之下,他的剑竟扭曲变形软得像一滩烂泥, 一块豆腐。
阿风的剑,如刀切豆腐一般, 从容丝滑地将他的剑身险切成两半。
余飞星当机立断,弃了手里这块废铜烂铁,又换了一把备用新剑!
初战告捷,阿风却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余飞星的修为明显比她遇到过的散修等人都要高。
但因为贺凤臣就在自己身边, 偶尔留意她, 她紧张之余,一点也不慌张,过招显得从容很多。
更因为破庙里的尴尬……她巴不得赶紧转移注意力, 因此十分认真,运剑浑然忘我。
余飞星见一时拿不下她, 立刻又喊来另一个同伴相助。这回却不敢再动剑硬碰硬,只不断发出剑气周旋。
两人交攻, 阿风一时压力大增, 但仍未见慌乱,剑光不断在对方的剑网之中穿梭,忽隐忽现,渐渐毕竟。
好不容易, 让她抓到个机会,余飞星后心空门大露,她立刻将手一点,驭使剑气轻喝一声,“去!”
余飞星面色大变,慌忙调转剑光来挡,却已然不及。
两道剑光同时惊起,其中一道被连天削平!他丹田内一阵剧痛,竟被打退几尺之外!
阿风一喜!
却不料余飞星那同伴觑见她松懈,发出一道剑气,劈头而来!
一点白芒倒映眼底,阿飞再回防已慢了一步。
危机关头,而本应专心应战的贺凤臣微睨之,勒弦于指,“铮”然射出一道气机,没入那人额心,穿颅而过!
那人当场毙命。贺凤臣拨弦动作却不停,左掌不断推出一波又一波的琴音,琴音如箭,顷刻间,场中便十不存一。
剑光顺势将残存的最后两人体内。
贺凤臣这才收了琴,来到她面前,不着痕迹拭去指尖一点鲜血。
问:“可无恙。”
阿风摇摇头,有些后怕。
暗道自己还是太生涩了,容易被情绪一想,竟然被刚刚一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翘起了尾巴,忘记提防暗自的偷袭。
下次定要注意才是。
但抛开这些不谈,她刺客浑身暖洋洋的,有种运动之后说不上来的酣畅淋漓。
“我没事……也没被吓到。”
就是回过神,看到倒了一地的余家人的尸身,阿风才后知后觉地有点别扭。
穿越都穿越了,也走上修仙之路了,再坚守从前的道德准则,无非是自寻死路。
是他们想要杀她们的。
再说,看余风月之前的德性,就没少仗着家族庇佑干缺德事,这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阿风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道德准则,很快适应了。
只剩他俩之后,气氛又肉眼可见变得尴尬了下来。
阿风实在受不了这古怪气氛了,抬头看了眼天色,打了个哈哈:“我们快回家吧,阿白肯定等急了。”
贺凤臣沉默。
从她口中再次听到方梦白的名字,他想起她破庙那番言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又想不出头绪,只好轻轻一点头,“也好。”
方梦白见他俩去时整洁鲜亮,回来风尘仆仆的,果然怔了一怔,问他们又发生何事了。
明明才一天没见,少年还是那清雅楚楚的模样,阿风眼圈却忍不住红了。
“阿风?”方梦白登时担心地蹙眉,“到底怎么了?可是又被人欺负了?你二哥难道没保护你?”
少年满含着纯然关切的目光,让她心里简直像被一万只蚂蚁在咬。
又愧疚又难受。
这让她如何启齿?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方梦白,羞愧地浑身发烫,根本抬不起头来。
“我……路上遇到点事。”
她羞愧地别过脸,“二……贺……二……”
光是个称呼,就心虚地打结了好几次,“二哥会解释给你听的。”
方梦白皱眉。
她完全没法当着方梦白的面撒谎。
……也绝不敢说实话。
都怪贺凤臣。
她果断将这个难题推给贺凤臣,反正他都已经答应不会跟阿白提起这件事了。
“阿白我有点累了,想歇会儿。”
方梦白心里一沉,见她魂不守舍,也不忍逼问她。
微松了眉心,点点头:“我先送你回房。”
“阿风,你好好休息。”抱她上了榻,方梦白替她掖掖被角,柔声安慰:“没事的,不想说也没关系。”
阿风:……她真该死啊。
再出了屋,面对贺凤臣时,方梦白的神情却没有那般温和了。
“前次的事……阿风替你说情,”方梦白顿了顿,“迁怒于你,的确是我有错在先。但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我瞧你们动过武?”
贺凤臣目光久久停留在门前,仿佛透过门板望进屋内。
不答反问:“她怎么样。”
方梦白:“已经睡下了。”他皱眉,“贺兄,能给我个答案吗?”
贺凤臣垂眸:“是我的错。”
方梦白眉头皱得更紧了,“能否说明白些?”
贺凤臣抬起眼。
四目相对,他只是难言的沉默,眸色幽深,仿佛第一次见他,黑黝黝的眸子仿佛要将他烧出个洞来。
方梦白皱眉等待。
熟悉的眉眼,正是他熟知的玉烛,结契三十年,琴瑟和鸣……阿风的劝说回响耳畔。
贺凤臣垂眸,整了整思绪,这才慢慢说:“我们遇到一姓余的修士……”
将余风月见色起意,再到余家人追凶而来,言简意赅复述了一遍,不过略去个中最紧要的破庙偷情。
听闻阿风没有受伤,方梦白松了口气,“只是如此?”
贺凤臣打了个怔忪,似乎有些恍惚,又抬起脸,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仅仅如此……”他顿了顿,有些生硬地应道。
“我又怎会骗你,毕竟……”他语气不知不觉,渐渐低微了下来,眼露迷茫,“我……当爱你……”
不知是说服方梦白,还是在说服自己了-
夜,一灯如豆,帐幔垂落。
“嗯……二哥……求你,不要……”女孩哀哀叫着,腿被反折上腰。
贺凤臣却置若罔闻一般,垂眸一遍遍不断撞1击着身下女孩子稚弱的身躯。
“二哥!”
半空中一顿,略略蓄力,啪啪用力将腰腹砸下来。
……
贺凤臣从睡梦中惊醒,道袍已经湿透了,脐下更是痛得难受。
他想去倒一杯冷茶,可蓬勃太硕,行走不时摩擦到腿肉。
贺凤臣不得不敞开腿,支着腿等待消退。
破庙里,那个亲吻,只是让药效被暂时压制。
余风月未曾说假话,余家算平阳城的世家大族,他沉溺风月之道,为此,不惜耗费巨大的时间,金钱,人力物力,去搜寻一切风月宝物。
这药药效猛烈,就连他一时半会也束手无措,
若不照他所言,与人双修的同时缓渡真气,恐怕永无宁日。
贺凤臣岔开腿,摸了摸湿漉漉的道袍,面色一点点变得难看。
红唇喃喃张合:“……阿风。”
若阿风所言无误。他真爱当是玉烛无疑。
可为何没有梦到方梦白,偏偏一再梦到阿风呢-
阿风把自己当鸵鸟一样,埋在被子里,埋了一整晚。
中途方梦白过来敲了一次门,她也没开,实在无颜面面对阿白。
第二天她特地日上三竿再起,双目无神地飘到厨房里,打算摸个早饭回屋偷着吃。
孰料,一踏入厨房门,就看到两两对坐,相对无言的方梦白跟贺凤臣两人。
……
一安静。
六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无言的安静。?!这都几点了,这俩人怎么还坐在这里?
阿风掉头想跑。
很不幸,这两人已经抬头看见了她。
异口同声,默契喊:“阿风。”
跑不掉了,阿风只能硬着头皮停下脚步,“你们……也没吃早饭吗?”
贺凤臣:“等你。”
阿风迷惘地抬起脸:“等我?等我干什么?”
方梦白柔声:“之前不是约好了,我们三人去逛隆恩寺的庙会?”
阿风这才把这个早就忘到爪哇国的约定想起来。
方梦白蹙眉:“阿风……你从昨晚回来便有些魂不舍守,贺道友同我说了——”
“他说了什么?!”阿风一个激灵,拔高了嗓门。
方梦白一怔:“说你们遇到了余家……”
“今日的庙会,你还想不想去?”方梦白宽慰她,“若是不想去,在家里歇歇也无妨。”
她现在连庙会这个词都听不得,更遑论再去逛一圈了。
“我就不去了吧……”还是不敢抬头看方梦白的视线,阿风低着头,“要不……你们一起去呢?”
方梦白蹙眉不语。
贺凤臣倏道:“我不去了。”
阿风惊讶地猛抬起头:“为什么?去啊!”
她有点着急了。
这两人她如今谁都不想面对,只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她竭力怂恿:
“你们之前不是……有点误会。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一起出去逛逛,把话说开了……”
贺凤臣,方梦白都不再说话,一齐沉默了下来。
在这尴尬的沉默之中,阿风的语气也越来越低微……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揣着什么心思说这些话的。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贺凤臣,又觉得对不起阿白。
不可否认的是,刚刚她的确自暴自弃了一会儿,想着干脆撮合成全了这俩人算了……
终于。
贺凤臣垂眸:“我不想去。”
怎么就不想去了!快去啊!觉醒你对阿白的喜欢啊!
阿风还不肯放弃,磕磕绊绊说:“就不说结契的事,你们之前不是好朋友吗……这段时间是我做得不对……不论如何也不该拦着你们的……”
“都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们难道不想多个朋友……逛逛庙会,叙叙旧情……就算你们真的重燃了旧情……我也祝福你们。祝你们幸福。”越说,阿风就越慌乱。
救命啊,她到底在说什么。
顶着两个男人的视线,阿风内心是淡淡崩溃的。
遇到困难,她只想躺平。
昨天跟贺凤臣狂吻了这一场……她现在只想把这俩男的统统都赶出自己的世界。
方梦白一直等着她说完,这才不冷不热开了口,语气似乎极为平静的,眉眼也淡淡的:“旧情?”
贺凤臣重复:“重燃?”
等等?!为什么都在面无表情地复述她的话?
她说错话了吗?
第37章
贺凤臣又问:“你想让我跟方梦白去么?”
阿风:“……这个。”她头皮都炸开了。怎么不叫玉烛了……
没等到她的回答, 贺凤臣沉默了半晌,站起身,道了声, “好的。”
方梦白没说什么, 也跟着贺凤臣的脚步站起了身。
阿风一瞧见方梦白没什么表情的脸, 就知道阿白绝对是生气了……
毕竟她从昨天回来就一直态度消极,明显有事瞒他。
他又最重视他们夫妻感情,她刚刚胡言乱语说了那些话, 一定很伤阿白的心。
方梦白的确微动了怒气。他并不在意她有事瞒他,更不会在意她昨日消极的态度。
可夫妻之间的感情是他的底线, 阿风不论如何都不能以如此戏谑,轻浮的态度来羞辱他二人的情谊。
但刚迈出门槛一步,还是不放心,停了下来。
皱了皱眉, 回看了阿风一眼:“阿风, 你……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心事可以跟我说……”
阿风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真没事。”
方梦白又沉默。这回真的头也不回,甩袖出了门。
阿风:……完了,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啊啊啊!她懊丧地直揪头发, 她刚刚到底都在说什么。
—
阿风也不知道这两人逛庙会到底逛了个什么。
总而言之,下午大太阳还烈着的时候, 这两人就回来了。
回来后,这两人谁也不跟谁说话, 似乎就这样逛完了庙会。
“阿白……贺二……”阿风愣了一下, 忙迎了上去。
一个中午的时间让她差不多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可贺凤臣一看到她,就走到了一边。
阿风讪讪地,没奈何,又讨好地看向方梦白。
方梦白面沉如水进了屋。
阿风犹豫了一下, 还是追了上去。
方梦白抬头见她,面色仍有点难看,“阿风。”
语气冷冷的,但幸好肯同她说话了。
阿风大松了口气,忙不迭认错, “阿白我错了……”可怜巴巴抬起一张脸。
方梦白面色稍稍和缓,将手探入袖口:“错哪儿了?”
“这个……”阿风老实地垂着手,“我……我不该拿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开玩笑。”
“你想将我推给贺凤臣?”方梦白沉默了一下,淡淡问。
明显耿耿于怀。
阿风一个激灵:怎么还问这个!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她大感危险,哪里敢应,慌忙摆明立场,表明忠心:“绝无此事!你也知道……我一着急就会乱说话,我怎会撮合你俩呢哈哈。”
“我跟二哥平日里关系好是不假,可唯独阿白你……我俩是情敌,我是绝不肯让的。”
方梦白起先不言,到后来,终于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少年莞尔,从袖中摸出个东西递给她。
阿风定睛一看,竟是一对精致小巧的偶人。
男的,是个书生,拱手作揖,眉目清扬,唇角含一段温温然的笑。
女的红罗衫子绿罗裙,圆脸杏眼,眉眼弯弯,笑得极为娇憨。
阿风对这种精致的民间手工艺品毫无抵抗之力,一眼就喜欢上了。
忍不住高兴地摆弄着偶人问:“这是夫妻吗?”
方梦白笑道:“方才庙会里见有人来买,我一眼便觉像你我。”
阿风一愣:“……你早打算送我的?你没生气?!”
她自知被戏弄,气得直瞪眼。
这腹黑男!
方梦白:“我哪敢生老婆你的气,只怕你这两日心情不好,特地买来送你开心呢。”
阿风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她真该死啊!
方梦白轻蹙眉心,忙揽她入怀,抚着她脸颊轻哄,“怎么又哭了……”
阿风羞愧得不敢答,又怕他看出蹊跷,拼命把头脸往他袖子里埋:“呜呜阿白你人真好……”
方梦白叹口气,一连两日都问不出什么,便放弃再问了。
少年的袖口含着清苦的药香,阿风拱得更深了点儿,一只修长的手却抬起她的下颌。
她不得不,被迫看向方梦白。
方梦白柔情地吻吻她的眼角,又含着她唇瓣亲了亲,“莫哭了……我不问了。可是贺兄的事,你下次万不能这样说了……你这样想我,我不好受。”
阿风心里一跳,她现在对接吻有点儿神经过敏,下意识推开方梦白。
方梦白仿佛没觉察她细微的抗拒,捉了她手臂,倾身而下。
舌尖一点点,舔糖人一般,舔着她的丰盈的唇瓣,一点点,舔得水光莹莹。
阿风眼前掠过贺凤臣的脸,心里抗拒,四肢又发软。
“阿风……”方梦白柔柔叹息了一声,“乖,张开一点,再让我亲亲……嗯……好想你。”
她犹豫着将唇瓣张开一点,
他含着她舌头轻吮着。
阿白的接吻风格跟贺凤臣全不一样……方梦白轻轻柔柔,不疾不徐。
亲着亲着,便摸着她的头,将她抱在怀里慢慢吃。
而贺凤臣简直是狂野……仿佛要把人舌头吞吃入腹。
方梦白的舌尖细细密密舔过她的齿肉,仿佛把贺凤臣的气息也都吻干净了。
她光略略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很缺德,感到煎熬。
阿白应该不知道她才跟贺凤臣亲过嘴,还在心里胡思乱想,品评两个人的接吻风格……太缺德了……
方梦白吻得动情,情不自禁地去解她的衣带,阿风神志也有点昏蒙了……
愧疚之下,她心里蓦然生出一股大无畏地“献身”精神。
她迫不及待想要补偿他,想要他快乐。
她忍不住抱着方梦白的脖颈,挺着身子往他身上贴,小声求1欢:“阿白……阿白……再亲亲我吧……”
方梦白捧着她的脸,不小地吃了一惊,心上人主动求1欢,他面色微红,焉能坐怀不乱……待又要深吻——
咚咚。
门突然被人敲响。
阿风一个激灵,光速推开方梦白,跳下他怀里。
方梦白皱眉。这时候能敲门的除了贺凤臣不作他想。
好事被打断,他微有不虞,理了理衣带,过去开门,“贺兄……又有何指教?”
贺凤臣人如冰玉,静静站在门口。
他开了门,少年越过他,先朝屋里看。
方梦白:“贺兄?”
贺凤臣却视若不见,一言不发地推开他,长驱直入,最终在阿风面前才顿步停下。
扬起眼睫,一双眼静静在她唇间梭巡了好几个来回。
阿风心里咚咚直跳,瞧见他沉静的脸,不知为何,心里一阵接一阵的发虚。
慌乱地摸摸嘴唇。应该没口水,没发红发肿吧……
又整整裙摆……
贺凤臣怎么回来?他什么时候来的?在外面多久了?都听到了吗?
“二、二哥……”她抬起头,强颜欢笑。
贺凤臣却又不看她了,淡漠地移开视线。
直直地看向方梦白,好像这才看到他似的:“玉烛,我有东西送你。”
方梦白狐疑:“送我?”
贺凤臣“嗯”了一声,摊开手掌,掌心一条绿色的发带。
贺凤臣淡淡说:“我瞧这发带,碧翠如竹,与你是极相配的……”
贺凤臣的语气虽淡,却轻而易举地能勾动阿风的心弦。
她一颗心,跟着他每一字之间的停顿,七上八下的。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故意的吗?
是听到了他们弄出的动静,才故意挑着这个时候来送礼物?
不知道为什么,贺凤臣明显待她态度冷淡,未朝她这边看,阿风却总觉得,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是在敲打她?
还是她那天破庙里说的话生效了?他回过神来,继续跟她抢男人了。
不,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阿风不安地揪着衣带,忍不住伸着脖子多看了这两人一眼。
贺凤臣垂着眼,并不朝多她看一眼。
可他的存在如今对她而言就像是犯罪的罪证,阿风毛发竦立。
说自恋也好,她总觉得贺凤臣在借着阿白,想对她表达什么……
当着老婆的面,被个男人送东西。
方梦白登时陷入尴尬。伸手不打笑脸人,又不好推拒。
便踌躇着,拿了发带,不冷不热道了声,“多谢。”
贺凤臣收回手:“我来此,还为一事。”
他语气渐缓,渐冷。
这时才抬起眼,双目直视阿风,透着股不容转圜的意味:
“经我观察,这几日天汉海海上风暴渐缓,正是渡海的好时机。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收拾一下,过两日,我们便出发。”
贺凤臣言简意赅地说完,便再无恋栈之意,转身出了门。
白衣迭雪,冷峭如冰。
方梦白望少年雪浪翻飞的袖口,疑窦丛生:“奇怪……他……”
阿风脑门冒汗:“呃奇怪?”
方梦白不免多看了她一眼,才缓声问:“我看贺兄……今日心情不佳?”
阿风唯恐他觉察出异样,巴不得贺凤臣走得快快的,远远的。
哪知晓贺凤臣刚走,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方梦白又觉出蹊跷……
自知方才失态了,阿风忙往回描补:“可能,可能之前差点被余风月非礼了,生气了吧。”
方梦白双眉微轩,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她-
贺凤臣敲定了渡海的行程之后,阿风、方梦白夫妻二人不得不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行李收拾。
他们在桂花巷所住日子虽不久,却也叫方梦白收拾出了锅碗瓢盆一大堆。也不知他到底从那些边边角角翻出来的。
阿风眼睁睁看着他往行囊里塞了好几兜的菜肉,又塞了一个锅,忙阻止他:“这些就不带了吧?轻车从简。”
方梦白忧郁蹙眉,举着一颗大白菜,为难得跟她妈似的:“刚买的菜呢,不带着多浪费,你不当家——”
阿风叹口气:“……”劝不动,勤俭持家也是美德,开心就好。
第38章
说实在的, 阿风如今也没多少心思能分在收拾上。
心不在焉地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袱,她满脑子却都是破庙、贺凤臣……
不行,她必须要冷静下来。
她最近实在有点敏感肌了, 阿白还没怎么呢, 她就先自乱了阵脚。
长此以往, 阿白人又敏锐,岂不能觉察出蹊跷?
而二哥近来好像也对她有意见。
首先,面对贺凤臣的时候, 尽量还是以平常心对待吧。
稍微花了一晚上调整好心态,第二天一早, 她出门正巧撞见贺凤臣跟方梦白在廊下说些什么。
阿风整理了一下表情,“阿白!”
她跟方梦白打过招呼,又转向贺凤臣,毫不吝惜地给出个灿烂笑容, “二哥, 早,你们在聊天吗?在说什么?”
贺凤臣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就垂下眼, 对方梦白道:“我回去再清点一番行装。”
说罢,便快步越过方梦白, 从她身边走开了。
阿风:“……”不可置信!
她睁大了眼,不敢相信, 贺凤臣方才对她的视若不见。
贺凤臣刻意的忽视, 简直像一耳光打在她脸上,阿风愣了半天,喉口有些堵,鼻子很没出息地一下子就酸了。
人也当真是种奇怪的生物, 明明之前主动要求保持距离的是她,可贺凤臣当真照做了,她反倒又失魂落魄,心情不爽了。
方梦白走了过来:“怎么醒得这么早?”
当着阿白的面,又兼之渡海在即,阿风也不敢表现出异样,只好闷闷地“嗯”了一声,胡乱应了一句,“要出门了,比较兴奋……”
虽说在桂花巷也只住了一个月,但到了分别的那一日,还真有些舍不得。
临走前阿风特地去跟祝娘子、吴大哥等人告别。
祝娘子也十分不舍,“我们以后能再见吗?”
祝娘子神色有点忧郁。
这也难免,古代交通通讯不便,分别的分量太重。
阿风不想再让她悲伤,不假思索安慰说:“有的!等我安顿下来就来看你。”
交通不便,可她是修士呀。
等她成为修士,不说有一日千里那么夸张,但御个剑自驾游应该没什么问题。
祝娘子果然高兴地弯了弯眉眼,“那我等你。一定要回来看看啊!”
“一定!”阿风用力朝祝娘子挥挥手,
方梦白,贺凤臣,小白已经站在巷口等她。
小白等得不耐烦了,不高兴地嘎嘎大叫。
阿风三步并作两步,快跑着追上巷子口那两道颀秀身影:“阿白,二哥!我们走吧。”
方梦白摸摸她的头:“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来。”
贺凤臣一直没什么反应,觉察到两道直直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阿风纳闷抬眼:“二哥?”刚不是还把她当空气吗?
贺凤臣这才移开视线,“……嗯。”
“别伤心。”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
阿风有点受宠若惊,回神,潇洒一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他们三人从平阳城出城。
出了平阳城,阿风纵起一道遁光,将真力催发到极致。
时移世易,当初畏畏缩缩,跟在贺凤臣身后,生怕被他丢下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这一次,无需依赖任何人,她自己就能御剑驭遁。
云气呼啸而过,掠过她的头发,阿风心情极为舒畅,仿佛自己当真成了天地间一抹初始之风,
再催遁光,干脆飞到贺凤臣前面去了。
脚下青山如象,浩气横流。她心情之放逸豪迈,剑光一往奔注。
贺凤臣同方梦白御剑在后。
方梦白莞尔:“阿风,慢点,当心摔着!”
瞧着瞧着,书生的酸气又冒出来,摇头晃脑:“夫大块噫气,其名为风……风吹万不同……阿风……”喃喃念着,又嘿嘿傻笑起来,“正因有风,才有这天地清籁啊……”
贺凤臣静静地瞧着她飞遁,日光下,琉璃色的眼眸不自觉泛起淡淡暖意。
再往前飞,脚下的景色渐渐地就发生了变化,起先是漫漫的平原,江河横流,再然后,大陆仿佛被人横切了一块,巨量的水体在这里急坠,形成可怕的巨型瀑布。
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海域,断崖式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阿风等人拨了遁光,降落在一片无人的断崖之上。
往前走了几步,漆黑的海浪不断冲击着陡峭的崖壁。
饶是早作了心理准备,阿风心里还是有点发颤。
这便是天汉海。
深不见底,漆黑无光。
自亘古以来,便风暴大作,海怪四起,断崖一般将仙人界与凡人界分割开。
海天交接之际,沉着大团大团的乌云,不时有闪电撕裂长空。
阿风犹豫:“我们是要遁光渡海?”
贺凤臣摇摇头,从袖子里放出个手掌大小的飞舟,那飞舟浮在半空,竟变成了一座楼高三层的大船。
“我们乘坐这个。”贺凤臣娓娓解释,“虽不及星海飞舟,但有片瓦遮身,也可挡一挡风暴。”
阿风看看面前这金殿玉宇的飞宫。
片瓦遮身?你对片瓦有什么误解??
“二哥,这该不会是你的船吧?”
贺凤臣:“嗯。”
阿风:“……这得花多少钱。”
贺凤臣想了想,不太确定:“资费逾百万?”
另一边穷教书的方梦白,勉强一笑:““……贺兄费心。”
夫妻二人同时受到会心一击。
和你们这些可恶的有钱人拼了!
贺凤臣不以为意,平静道:“上船吧。”
如果说上船前,阿风对贺凤臣的印象还仅仅停留在“有钱”的话。
上船之后,她才惊觉,他不是一般的有钱。
飞宫内,锦绣珠帘,椒泥涂壁,拳头大的夜明珠当灯柱镶嵌在宫殿四壁,鎏金的香炉内染着一种极为清雅的熏香,若有若无,沾衣不觉,香得十分高妙。
就连方梦白穷人乍入富贵窝中,也不免小心翼翼。
但贺凤臣明显已经习惯了,行立坐卧,焚香抚琴,晏然自若。仿佛生来便炊金馔玉,锦衣玉食养着的。
飞舟起飞没一会儿,阿风还耿耿于怀贺凤臣今早的视若不见,她若无其事地蹭到船舷边,靠近了正在看风景的他。
船头狂风迎面而来。
“二哥……”她的嗓音被淹没在风里。
贺凤臣垂下眼,仿佛风太大,没听到一般,走开去了一旁。
阿风:“……”一气之下,她反倒生出一股犟脾气。跟她装是吧?她就不信,他真不理她。
接下来,她使劲浑身解数,频频跟贺凤臣偶遇。
贺凤臣打坐,她路过:“二哥,好巧啊。”
少年睁眼看她一眼,“是很巧。”拂衣起身,走开。
贺凤臣揽卷读书。
她不知从哪里出现,热情地说:“《鸳鸯记》这个我也看过!要我剧透吗?”
贺凤臣沉默半晌,合上书卷,“我早看完了,不必。”
阿风:“看完了?咦等等,二哥你不是不喜欢看闲书吗?怎么还看起来了闺中言情?”
贺凤臣顿了顿:“……船上无事,随手一翻。”
贺凤臣沐浴——
阿风兴致冲冲穿进浴室。
浴桶里的少年面色微微一变,终于抬起眼正视她:“阿风——”
“对不起打扰了!”阿风吓得赶紧捂眼,转身就跑。
贺凤臣微微松了口气,正揽衣出水。
哪知道阿风又跑回来。
贺凤臣:“……”
猝不及防,少年宽肩薄背,窄腰长腿的景色撞入眼帘。
乌黑的长发顺着细腰翘臀蜿蜒而下,晶莹的水珠没入白玉般垒成的腹肌之下——
阿风的脸腾得涨红,捂住眼睛,连连鞠躬道歉,把门一关:“……对不起!我只是来关门的!”
她们准大学生就是这么有素质,随手关灯关门的。
心有余悸的跑到走廊里,想起刚刚惊鸿一瞥,腹肌水滴的走向——
阿风的脸还是红的。
嚯。
这次看得更清楚,阿白算让她第一次目瞪口呆的伟丈夫了,贺凤臣竟不输阿白呢。
浴室内。
贺凤臣身形宛如一尊凝固的塑像,过了很久,才动了动眼睫。
“……”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段时日很不开心,心里闷闷的,也不知道在跟谁置气。
而这样的情绪在每次见到阿风时都会加深,直到她离开,达到顶峰。
她理他,他不高兴,她不理她,他也不高兴,她跟玉烛在一起他更不高兴。
她更喜欢跟玉烛在一起,玉烛亲她时,她非但不反抗,还颇为乐在其中。
抿抿唇,贺凤臣缓缓将头没入浴桶之中。
不开心。
咕嘟嘟-
总之,任凭她如何努力,贺凤臣每次见到她,都会假装看不见,走到一边。
实在躲不过去了,才点点头回应一句,“阿风。”态度很矜持,惜字如金。
天汉海实在太大,就是乘坐飞舟也要三天的时间。
可能是被阿风烦得忍无可忍,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贺凤臣直接选择龟缩在一间偏殿里自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阿风也不是真的不识数,见他不胜其扰,只好收敛了许多。
这日一早,她刚出门,就撞见了正在甲板上议事的贺凤臣跟方梦白。
“阿白。”阿风打了个招呼,将目光转向贺凤臣。
贺凤臣原本在跟方梦白说些什么,却在她出现的刹那,再度垂下眼,道了声:“失陪。”
竟又转身走了。
方梦白一愣。
回头看到怔怔的阿风。
“阿风……”方梦白皱眉,觉察出他们之间的生疏不对劲。
“你……是不是跟贺兄吵架了?”
阿风抿了抿嘴唇,强压下内心的失落:“没有吧……”
方梦白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显然在天人合一,隔了一会儿才道:“若真闹什么矛盾……不好开口的,我替你说合说合呢。”
“谢谢你,阿白。”阿风简直大吃一惊,受宠若惊于他的牺牲了。
“但我们真没吵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了……”她有点闷闷不乐地走到船舷边。
她连日如此热情,努力,贺凤臣视若未见,从不领情,她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她不是泥人捏的,也有自己的脾气。
阿风心不在焉地绞着袖口,
看向远处的天空。
天边的乌云呈旋涡状不断地汇集,雷云滚滚,狂风不断掀起高逾数丈的巨浪。
整片海域如同被加热的炉水一般,慢慢地被搅动着,而在海面之下,有大如鲸背般的暗影在缓缓游动。
这是深藏在天汉海海底的海怪。
数万年来,不知有多少妄图渡海的人殒命于这些神秘莫测的黑暗生物口中。
阿风看着看着,心跳逐渐加快,眉头也皱了起来,连跟贺凤臣之间闹出的不愉快也无暇顾忌了。
“这是——”
方梦白明白她的意思,沉声说:“贺兄方才正是来提醒你我小心,风暴快到了——”
他话音干刚落,轰隆一声巨响!
一道巨雷横贯天地,撕裂乌云,搅动海面如滚水般,波涛四起。四面的海水还在不断地拥挤,一浪推过一浪,竟掀起如高山般的百丈巨浪。
阿风手上一凉,海水浸透了指尖,她意识到什么,霎时惊变了脸色。
这海浪得多高,才能咬上飞在天空的飞舟?!
她顺势往下一看,心中骇然。
不,入目的根本不是海面,而是海浪翻出的巨幕!
飞舟剧烈地颠簸,正在起伏的浪山间飞行!
她正愣神间,手臂突然被人攥住,一道身影旋风般卷到她面前。
贺凤臣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甲板之上,蹙眉道:“风暴来了,快回殿内一避!”
阿风一愣,对上少年漆黑双眼。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想都没想,下意识别开他的手,转身往殿里走:“我知道了,我自己会进。”
贺凤臣一怔,收回手,沉默下来,倒也没说什么,跟着她先后进了殿-
飞舟受巨浪的影响不断颠簸,方梦白拉着阿风的手,进了主殿,找了个位子。
贺凤臣顺势在他们身边坐下。
方梦白思虑重,不放心,问:“贺兄,你不是说风暴渐缓?这是……”
贺凤臣:“这便已是缓过的了。”
方梦白心下一凉:“……”那风暴最猛的时候得是什么样?
他不得不再提出质疑:“你这飞舟当真能抵御天汉海的风暴吗?”
贺凤臣摇摇头:“我亦不知。”
方梦白皱眉:“不知?”
贺凤臣平静道:“一直以来,渡海需借助星海飞舟,但你正被南辰追杀,目标太明显……”
这明显是说都怪他。
方梦白哑口无言,亦不好再说什么。
贺凤臣又合上眼打坐。
静坐了一刻,雷声愈大,飞舟的颠簸也越来越剧烈。
阿风有点不放心,刚想去看看情况。
贺凤臣却睁开眼,站起身,“我去看看。”
方梦白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39章
阿风刚跟着站起来:“我——”
方梦白温声打断:“外头有我跟贺兄, 阿风,你先待在殿内。”
凭什么就她留在殿内。她又不是什么无民事行为能力人。
阿风登时有点不乐意:“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方梦白坚持说: “外头风暴太大,总得留个人在殿内接应我们, 以防万一。”
阿风:“可我……”她知道阿白是在担心她, 可她现在学了剑, 又经历过好几场战斗,自信心正膨胀。
这时,贺凤臣清越的嗓音响起:“玉烛。”
他站在殿门口, 耐心地等着他二人分辩已经多时了。
“阿风,乖。”方梦白来不及再详谈, 回身摸摸她的发顶,提了提湿漉漉的衣角,忙不迭追上贺凤臣的身影。
两个人一起消失在了殿前。
……也行吧。方梦白说得毕竟也不全错。
阿风略微郁闷了一会儿,很快看开。
光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阿风不喜欢坐以待毙, 等着别人的保护。
想了想,干脆绕着殿内走了一圈,打量着殿内的布局, 留意船体有无受损、进水的情况,竖起耳朵仔细分辨外面的动静, 细细感受有无海怪的妖息……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这两人折返, 阿风实在有点不放心。
正如她自己说的, 她又不是什么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阿白也只能劝劝,她想上甲板没人能拦。
刚踏出甲板,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小冰雹似的往脸上砸。
阿风眯了一下眼睛,风太大, 吹得她站着都觉得吃力,运转灵气之后才勉强站稳。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四面伸手不见五指,天与海仿佛成了上下两个相接的漏斗,漩涡状的风暴中金蛇狂舞,落雷将海天不时照亮成一片不详的惨白。
借雷光,阿风隐约看到甲板上连肩而立的两道颀秀挺拔身影。
贺凤臣跟方梦白,不时偏头侧耳,像是在交谈什么。
风暴卷起滔天巨浪,将海里的生物不断地向飞舟甲板上泼洒。
有个什么东西打到方梦白面前,他蹙眉退了一步,贺凤臣体贴地举起袖子替他挡了一下。
而阿风却在此时,趁乱摸到个生蚝!
她抓着大生蚝愣了一秒,又试探性地低下身子,在甲板上一阵摸摸摸。
竟还真让她又摸到个小螃蟹,她甚至还摸到一条金枪鱼??!
抱着这条金枪鱼,阿风难得陷入了沉思。
金枪鱼到底生活在什么样的海域来着?或者说都修真了,地理常识根本不重要?
想着想着,她甚至又摸到一条酷肖三文鱼的神秘鱼类。
新型赶海……
不远处的两人说着说着,似乎觉察到她的动静,一齐回头。
抱着条金枪鱼,尽享丰收喜悦的阿风:“……”
方梦白挑眉:“阿风……你在干什么?”
阿风:“呃,赶海?”
贺凤臣:“……”
阿风眨眨眼。
正在这时,天边的雷云之中,又有什么东西穿破霹雳,朝她俯冲而来,阿风反应极为敏锐,身体快于意识一步,当即拔剑!
贺凤臣,方梦白也同时出剑。
黑夜中,竟默契惊起三道剑光!
一前一后,两道剑光同时斩断那东西左右翼。
第三道剑光,由阿风发出,因为距离最近,正中那东西额心,一剑便将其斩成了两截。
第一道剑光自动盘旋入鞘,贺凤臣低身捡起地上断成四截的残肢。
阿风亲眼看到第一道剑光是由贺凤臣所发。顿时忘记了这两天的不愉快:“二哥……多谢。”
贺凤臣却只朝她摇摇头,示意不必。便看向方梦白,“你可无恙?”
阿风一愣,心里不是滋味:“……”
方梦白归拢第二道剑光,“我自无恙的,阿风,你可有事?”
阿风摇摇头,看向贺凤臣手里的残肢,“这——”
方梦白蹙眉:“……这是什么。”
贺凤臣皙白的指尖浸润了鲜血,无视了她,直接将这东西递到方梦白面前:“这是雷鸟。”
虽然已经被他们仨先后分尸,但被覆羽毛,双翅尖喙,依然能看出鸟类的特点。
阿风:“……”她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明明那天在破庙里,贺凤臣认同了自己喜欢的是方梦白……
可见他又回到之前追着方梦白跑的状态,她心里反倒又有些不舒服了。
果然,人就是一种犯贱的生物。
他俩相顾数语,阿风自讨没趣,打量着四周。
不知道贺凤臣又说了什么,方梦白点点头,又回了正殿查探。
阿风见船舷边突然攀上个黑黝黝的影子,她走过去察看。
熟料,刚靠近船舷,又有一道藤蔓似的黑影冲她而来,那东西滑溜溜,黏腻腻,瞬间缠上她的腰身,将她往水里拖。
贺凤臣刚刚明明在跟方梦白说话,救她的反应却很快。
他眼角觇之有异,足尖一点,阿风眼前一道剑光闪过,手臂一沉。
贺凤臣一剑斩断那藤蔓,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来。
可就在这时,又一道剑光直冲他面门飚起!
贺凤臣微微变色,这剑光来势太快,距离太近,他不得不松开阿风的手臂,退后了几步。
他抬起眼,安静地看向剑光的主人,眼里微含不满的质询。
阿风收回剑光,嘴硬:“我不要你救!”
所以说人是犯贱的生物呢。
贺凤臣之前不理她的时候,她还没这么气,他冲过来救她的时候,她反倒觉得生气,委屈。
早干嘛去了。
不是不搭理她吗?
说着,她转身,面向那“藤蔓”,竟是个大章鱼。
潜伏在船底,挥舞着触手趁乱爬上来。
阿风指挥剑光跳到空中,剑光一分为二,二分为三,分化出千百条剑光,将那触手齐刷刷斩下。
贺凤臣看着一段段章鱼须,纷乱如雨地落到甲板上。
顿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开了口。
这几乎是他这两日里,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语气不稳,含着淡淡的控诉:“不要我救……难道是要方梦白救吗?”
贺凤臣垂着眼,袖子里的拳头紧握成拳,几乎要很努力地,才能克制住内心的情绪,不致使语气显得太过怨怼。
阿风奇怪:“我不要阿白救,难道让你救?”
贺凤臣抿唇,面色一冷,显得更生气了。
阿风:“而且你忘记你之前说的话了?”
贺凤臣不解:“什么?”
阿风阴阳怪气,发出贺凤臣的声音:“某些人说什么来着,日后海上遇到危险,我不会救你~”
贺凤臣一怔,无话可说:“……”
好半晌,才蹙着眉,有些难堪道:“……今时不同往日。”
“我当日与你并无感情……”
“你现在就跟我有感情了吗?”阿风大脑嗡地一声,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意识就反唇相讥。
贺凤臣倏地安静下来,语气也变轻了:“你我之间……谈何感情……”
阿风更生气了:“是啊,谈何感情……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你这样断崖式分手算什么?”
贺凤臣蹙眉:“断崖式分手?”
他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 “难道不是你,拒绝我——”
阿风快气死了:“你也不看看你之前说的什么话?让阿白双娶?”
贺凤臣顿了一下,反问:“那将自己的夫婿推给另外的男人……我……”他莫名顿了一下,“将我推给玉烛……你便乐意?”
阿风没多想:“你喜欢他,我为你考虑,帮你厘清自己的心意,你不偷着乐就算了反倒还怪我了?”
贺凤臣好像被她的态度激怒了,面色一冷,大声说:“或许,我不需要你擅作主张——
“我的喜欢……自有分辨,无须你为我厘清!”
连日的冷战一朝爆发,二人正相持不下,各自哑然气苦之间,狂风暴雨间,忽然响起一声粗噶的男声。
“……叫我看到什么……方梦白后院起火……妻妾偷情……”
贺凤臣毫不犹豫,将阿风往身后一扯。
少年沉静如水,因为被打扰,抬眸间,凤眸冷冽如冰,含一段冷艳的杀意,“谁?!”
那嗓音低低的笑。
“贺凤臣……你这小娘皮……男人身下的玩物……今日竟也雄风大振,又觉出女人的滋味了?”
阿风愣了一下,从心里冒出一股寒气,突然觉得这嗓音特别的熟悉。
直到那人笑着,乌云间渐渐露出一艘庞大的飞舟轮廓。
一黑衣人,迈步走向船头。
阿风身形一震,是拂衣楼!
这个长相……
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直蹿天灵,阿风绝不会忘,是当初那些黑衣人的首领!
拂衣楼的人是怎么追来的?他们不都已经弃了星海飞舟,该走了古道吗?
难道是当初对付余家人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贺凤臣扬睫,又恢复昔日的冷艳不可方物。
“拂衣楼……我未寻你们的麻烦,今夜来此——是来送死么?”
黑衣人不答,倒是笑着看向阿风:“这位……方夫人,我们又见面了。”
贺凤臣面色一冷!
黑衣首领看看说到“方夫人”时,贺凤臣难看的面色,猝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有意思,当真有意思!”
嗓音未落,黑夜里竟又响起一声柔冷的轻笑:“我来太晚,竟不知有客。”
阿风:“阿白!”
方梦白衣冠楚楚,迈出正殿,见眼下这一幕,竟面不改色,微微一笑,“阿风,贺兄,既然有客,为何不通知我,倒显得我怠慢。”
他目光瞧了一眼护在阿风身前的贺凤臣。
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个视线。
方梦白又一笑,趋步上前,二人联袂,便稳稳将阿风挡在身后。
黑衣首领一愣,“方丹青?”
“久仰大名,百闻不如一见。”
他目光在他们三人间游移了一圈,笑得暧昧:“有意思,我之听说过父子聚麀,还未曾听说过夫妻同玩一个女人的……”
“哦,我竟忘了问,方夫人……”
“到底哪个才是方夫人?”
“亦或者,你后院起火……”
阿风面色一变,心头一突!
方梦白八风不动,微笑以对。
黑衣首领续道:“早已……妻妾通奸?”
贺凤臣闻此言,长睫垂覆,不言不语,眼观鼻鼻观心。
第40章
聪明, 勇毅,忠贞……
阿风面色通红,心头乱跳。
羞愧, 恐惧……在她心底反复激荡。
拂衣搂的人当然不可能知道她跟贺凤臣之间发生过什么……他俩之间毕竟也真没出轨, 可到底也算不上清白。
竭力想要隐瞒的事, 被他在方梦白面前骤然点破,搬到台面上来。阿风心乱如麻。
抬起头看了那黑衣首领一眼,又从胃里翻出一股浓浓的恐惧。
当日被他们一行人殴打的画面仍历历在目……哪怕她现在多多少少能独当一面, 乍一重逢,仍然有点ptsd。
直到, 一直保持沉默的贺凤臣忽然问:“他们打你不是?”
阿风一愣,点了点头。
贺凤臣也颔首:“好。”说着飞身上前。
伸出细白的手指,在那黑衣首领大放厥词之际,啪啪给了他响亮的两耳光。
黑衣首领:“……”
方梦白怔住了。
阿风也呆住了。
贺凤臣轻轻问:“还说吗?”
他出手如电, 身形飘逸莫测, 竟无一人反应过来,更遑论出手截击了。
“……”黑衣首领面色一阵清白变幻,勃然怒喝:“小娘皮——”
贺凤臣劈劈拍拍又重打了他几耳光。
袖手, 耐心问:“那现在呢。”
就算样貌生得再秀美绝伦,贺凤臣也是个手劲奇大无比的男子, 看似柔柔的两掌,顷刻间, 便令黑衣首领双颊高高肿成个猪头模样。
而同为修士, 他甚至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时出手!
黑衣首领骇然变色。
贺凤臣目光平静,红唇微动:“滚。”
黑衣首领丢尽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兀自难看了面色。
黑夜中, 又响起一声女子的轻笑。
其柔媚温软,足可销魂。
“他这人嘴笨不会说话,贺家的小子,你又何必同他置气呢?”
贺凤臣、方梦白同时抬起眼。
雷光撕裂长夜,照亮船头并肩而立的两道婀娜的影。
一红衣,一白衣,两个妙龄女修不知何时迈上了船头。
红衣女修艳丽惊人,妖姿多态。
白衣女修眸凝秋水,冷如冰霜。
阿风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一时看愣了。
贺凤臣跟方梦白容色倒是齐齐一肃。
方梦白低声:“这两位贺兄可认得?”
贺凤臣:“玉玲珑,玉绮罗,一对双胞子。是仙云宗人士,仙云与南辰有旧。二人成名远在你我之前,是前辈。”
三言两语,已大致将利害陈说完毕,方梦白的面色愈发严肃。
说完,贺凤臣看了一眼还在看美女的阿风一眼。
阿风猛然回过神。
同时对上贺凤臣、方梦白淡淡指控的目光。
她心里头发虚,眼皮一跳:
“比二哥你还厉害吗?”
贺凤臣沉默一刹,给了个保守的回答:“我不知道,不可轻忽。”
那红衣女修玉绮罗新奇地打量着方、白二人,“早听闻过儒道双璧,丹青剑与流风琴之名,未曾想竟是两个小娃娃!”
阿风听得忍不住反驳:“他俩一百多岁都算娃娃吗?”
玉绮罗一愣,这才注意到她,笑起来:“哦?你是……这两个小子的夫人?”
……刚刚不还是方梦白后院起火吗?怎么又变成他俩夫人了?
“你多大年纪?”玉绮罗饶有兴趣问。
阿风莫名有点发虚:“……我二十了。”
二十怎么了?二十风华正茂,过了游戏实名认证了。
她这么一想,很快又自信起来,忍不住继续吐槽:“他俩一百多岁都算娃娃,我算什么?受精卵吗?”
古人可能不知道受精卵,但并不妨碍汉字神奇的联想能力。
玉绮罗一愣,顿时笑得花枝乱颤,就连玉玲珑也不禁微笑。
“我们仙云掌教欠紫极真人一个旧情。”玉绮罗笑道,“我们姐妹二人今日为还情而来。恐怕,不得不请方道友跟我们走一趟了。”
一旋身的功夫,贺凤臣已抱琴挡在方梦白面前,“没人能带走他。”
方梦白一愣:“贺兄。”
玉绮罗:“早听闻你对方丹青用情甚深,我们姐妹二人今日是一定要带他走的,既如此,那便修为分个高低吧。”
贺凤臣垂眸拔剑,单手按弦,眉眼沉静,“小子不才,请前辈赐教。”
方梦白肃容,缓缓拔剑。
玉绮罗跟玉玲珑对视一眼,飞身而下。
刀光剑影,在风雨中急战成一团。
唯独阿风因为修为最低微,参与不了这么紧张的战斗。
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敌人。
拂衣搂的这些杀手曾带给她深深的心理阴影,令她在无数次午夜梦回,尖叫着泪流了满脸。
只有直面自己曾经的噩梦,打败他们,她才算获得真正的成长。
黑衣人顶着滑稽红肿的脸,眯着眼看向她:“……方夫人,或是,贺夫人?又见面了。”
阿风突然就没这么害怕了,深吸一口气,缓缓握紧了手中的剑,“多谢你之前饶我一命。”
黑衣人冷笑,挥手示意属下一齐围上来:“叙旧就免了,当初饶你,可不是可怜你,刀剑无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阿风的目光一点点变得认真,“那太好了。谢过你,接下来,我也不必留情。”
她踊身暴起,朝那之前打她最狠的一个杀手挺剑急刺。
长剑饱饮了真气,剑出如虹。
拂衣搂众杀手遽然变色,未料到一月未见,这凡人少女竟有了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杀手仓促对剑,阿风用力压剑问:
“你叫什么名字?”
那杀手惊疑不定地透过交错的剑刃看她。
银光在眼前颤抖闪烁成扑簌簌的乱线。
女孩子乌瞳明亮,英姿勃发。
“冯罡!”杀手粗声粗气答。
他被剑上传来的沛然巨力压得面色通红,双臂肌骨也咯吱作响,发出声声的哀鸣。
他额角青筋暴起,苦苦支撑了半晌未果,终于不堪重负——轰!
双脚被压得直直沉入飞舟甲板,破开两个大洞,木屑狂飞。
正当冯罡错觉自己会被这沛然灵气压死之际,危急关头,黑衣首领暴喝:“冯罡!”发出一道剑气,剑气打在阿风剑刃之上,阿风剑光一歪,剑芒只没入他大腿。
阿风暗道了一声可惜,眼看一击不成,又不肯落空。干脆弃剑改拳,学着贺凤臣猱身而上给了他一耳光。
这一掌也是灌注了全身的真气,打在脸上浑像被个铁锤猛击了面门。
嗡地一声,冯罡眼前一黑,两耳如塞进了上百只的蜜蜂嗡鸣不断,双颊高肿发热,口鼻都被打出血来。
阿风退回半步,抬起头,见众杀手面色沉凝。
黑衣首领长喝一声,骈指一点,指尖悬浮的飞剑蓄势待发。
经过刚刚那惊鸿一剑,他们显然再也不敢小觑她。
阿风退后几步,将剑光围着身前铺展成一片灿灿的虹霓。
伴随那黑衣首领一声令下,真气激荡,华光乱舞,数不清的刀光剑气朝阿风直射而出。
阿风不断驭使飞剑,绕着她翻飞泼洒,如针走线一般在铺天盖地的剑光之中穿梭。
方才她同冯罡过招时剑气分明悍勇沉猛无比。此时却又轻灵缥缈,幽微难测。
剑光闪闪,忽隐忽现,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正是回雪剑之精髓所在。
冯罡痛得站立不住,脸肿得像个猪头,哪里还有昔日张狂。只觉得这剑光当真如鬼一般,他越想用力去捉,反被它戏耍,几个回合下来,浑身早被剑气伤得鲜血淋漓。
阿风更是借着剑光的遮掩,游鱼一般继续抽这几个人的大耳刮子。
灌注了真气的耳光,又沉又重,直扇得冯罡等人眼冒金星,口吐鲜血,气得暴跳如雷。
她这边应对尚算从容。方梦白却没那么轻松了。
他同贺凤臣二人要应对玉氏姐妹。
他面前的是修为稍低一些的玉玲珑。
方梦白紧蹙着眉心,运转着并不熟悉的丹青剑,剑势虽如笔酣墨畅,但落笔到底有些轻虚。
纵身几个交手下来,半边身子便已披了血色,受伤不轻。
贺凤臣琴剑并行,琴音空灵,剑意缥缈,一心二用,也分毫未乱,剑气琴音或一攻一守,或一快一慢,互相照应,天籁之中变化莫测,玄妙大千。
百招下来,玉绮罗面色由轻松戏谑,一点点凝重起来。
旁人看她应对尚算从容,实则,玉绮罗自己清楚,她不如这少年,已渐露颓象。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少年回雪剑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玉绮罗攻势渐缓、渐守,大脑飞快思考着应对之策。
贺凤臣剑势虽稳,发指虽劲,但她隐约能觉察出,他的气息并非一气呵成,飞流直下。
真气运转之间,略有些滞涩。
……是有陈年旧伤?
且他貌似冷淡,眼角余光却不时分神给方、风二人,何止一心二用,简直是一心四用了。
玉绮罗心念电转,当即立断,发剑佯攻,实则会同玉玲珑变招朝方梦白攻去。二人双剑,突破方梦白的防守,中锋直刺。
阿风对付那些杂鱼杀手还算从容,因此也一直在留意着方梦白的动静。
危机惊变,她大脑嗡地一声,想也没想,一闪身的功夫便已挡在方梦白身前。
方梦白,贺凤臣遽然动容变色:“阿风!”
预料之中的痛楚并未袭来。
贺凤臣已快她一步,抱剑旋身,挡在她与方梦白面前。
这一剑砍中他肩头,险些将他从中劈成两段,血流如注。
阿风:“二哥!”
方梦白动容:“贺兄你!”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玉绮罗惊恐之际的叫声响起:“玲珑!”
阿风一震,抬眸惊见那白衣女修,额心不知何时破开一个血洞,倒在玉绮罗怀里,死生不知。
贺凤臣强忍痛楚,面不改色,眼风冷峻,扫弦愈急,“先对敌!”
原来他竟在方才中间的刹那间,厝指发出一道劲气,正中玉玲珑眉心。
眉心破个大洞,想活也难了。
玉绮罗痛怒交加,怒火焚毁了理智,几乎不要命一般地发剑狂刺而来。
阿风连关心贺凤臣伤势的时间也没用,只能仓促组织剑气,匆匆应敌。
方梦白心头更是巨震,一直以来,他对贺凤臣便颇具微词,可谁又能想到,贺凤臣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方梦白薄唇紧抿,他这人不爱欠人,贺凤臣牺牲至此,那他便是拼却这条性命,也要还他恩情的。剑气挥洒,笔走龙蛇。
阿风自不必说,持剑护在贺凤臣身边,不肯退却半步。
玉绮罗飞起一片剑光,阿风,方梦白不敢轻忽,忙全神贯注应对,剑影之中,玉绮罗一把抱起玉玲珑,飞身跃回了飞舟,“走!”
那黑衣首领:“玉前辈!”
玉绮罗横眉冷目,解缆放舟:“还不快走!”
拂衣搂众人一咬牙,相继转身逃回了舟上。
玉绮罗等人已撤,阿风忙撤剑去检查贺凤臣的情况:“二哥,你怎么样?”
贺凤臣身形晃了晃,坚持了半晌,终于轰然倒地。
阿风伸着两条胳膊,抱了他满怀。
他双眸紧闭,面色苍白,额间不断冒出冷汗,显然正忍耐极大的痛苦。
“贺兄——”方梦白近前,怔怔。
贺凤臣努力平息了片刻,睁开一双灼灼乌眸。
先看了一眼阿风,才看向方梦白。断然说:“……不必多言,救你,我不悔。”
阿风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