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危机(2 / 2)

欺君 胭脂独白 2965 字 2天前

梁棠月脸一热,再抬头才察觉就在梁绍院子前。

继而眼眶一热,她不知道这些。

“月儿。”林凇平说,“你不要怕。”

他望着关着门的小院落,透过那一条缝隙凝望着里面,像是瞧见了院子的主人站在那里大笑。

他以微笑回应院中人的影子,缓缓说道:“此后你不过是从这里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会比你哥哥想过的还更要疼爱你,再没人能伤害你。”

“我保证。”他对梁绍说道。

婚期将至,棠月一日好过一日,也总算打起精神。

又要冷了,给小哥做的衣裳,给伏大哥、兰哥哥他们做的衣裳,还有……给她将要嫁去的林家人,林家父亲,平哥哥,林二哥哥……长公主姐姐的衣裳她没有那般好的料子,不如再做了新钗给她更好。

这么多事,怎么干的完,这下没了旁的心思,绣房关上一切与她无关似的。

直到郑伯激动叫着,敲开梁棠月房门,她打开看着屋外眼熟的妇人一时没想起来。

“小姐,是吕娘!”

吕娘。

梁棠月一惊,是她的乳母吕娘。

怎么会……

她听来听去大约听懂,是她家中一切妥当,她日夜思念着小姐这才来的,未曾想这样巧遇上成亲事,正好随她一同入林府,好叫她别再无端害怕。

吕娘抱住姑娘痛哭流涕,诉说思念。

梁棠月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安抚着,她对乳母的感情也并不很深,在很小时候已不见她了。

但因年长妇人拥她在怀中哄着,哭着,确实得到一丝宽慰,好像有了一些底气。

吕娘的到来果然令梁府里热闹起来,她操持起来风风火火,旁人也一应照她说的办。

直到婚期前夕,吕娘神秘兮兮凑到棠月跟前,拿出了小箱匣,棠月好奇看她一眼,就看吕娘笑得她不太舒服。

思儿昭儿瞥一眼,如临大敌,一个匆匆扣上箱盖,一个貌似挽着实则钳制住将人扭送出去。

梁棠月一头雾水。

思儿昭儿没收了吕娘试图向姑娘传授的夫妻之道,冷脸警告,不准再给小姐看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吕娘怔愣着,不懂这两个丫头的意思,心里嘀咕着,哪有什么都不懂就成亲的姑娘。

思儿笑道:“咱们林府自然有好的,不劳您操持这些。”

如此自然没有不妥,吕娘悻悻关上匣子笑了两声,算是过去。

凤冠霞帔,在棠月身上。

亲人不在,棠月悄悄把梁安临行时候给她保管的纪宛的镯子戴在手上。

她想,娘陪着我的。

这么一想,也不是很怕了。

种种缘由之下,一切从简,棠月请开旁人,不顾吕娘反对径自走上花轿。

锣鼓喧天中,林凇平就坐在门前等着迎接他的妹妹。

隐在人群里扮做男装的女子掐紧手掌。

“殿下……”陶穗担心地望着她。

赵丹曦低声道:“这样就一切都好了。”

会吗?

迎接新人的烟花升空炸响,震耳欲聋。

千里之外的淮州炸开一片荒土。

梁安被人掩在身后,他一把推开反挡在前面,脸上带着脏污血痕狠狠盯着不远处在马上扬手欢呼的东邦人。

火药,东邦哪里来的火药,不言而喻。

南祁富有青盐,在盐湖之中自有硝石,这些东邦可没有。

梁安冷笑,怪不得许慎一知道东邦人就在淮州脚下,看来这场早有预谋的攻略也有南祁的手笔。

在妹妹和淮州这场不啻生死的抉择里,梁安没再退后,在伏山惊叫声中扯开衣裳裹住了被沧浪划开的小臂伤口,他神情漠然,翻身马上向淮州而去。

在猎猎风声中,人的思绪奇怪,竟飞了极远。

他想起弋获猎场救下赵宴时的情景。

过后林鸿羽曾问:“是想攻城还是守人?”

他如何答的?

“守他一人,他一人生,攻百里城,千百人死,我还是选他一人生吧。”

眼前抉择似乎如一。

只是眼下的梁安更加明白,一人生非生,千百人死的背后是数不尽的惨烈结果。

国破无家。

“往你能看到最远的地方去看……你目之所及每一寸土地都叫你我能踏实踩在其上,不会有人将你驱逐,不必害怕有朝一日颠沛流离,这就是家,这就是国。”

梁守青的话无数次响起在耳边,在今日如惊雷炸疼梁安的身子。

守国,守家,才能真正守住月儿。

人活着,就有一切。

“靖之,我不站起来,梁家人不站起来,这些百姓就再没有家了,我活着不是为了自己,是活信总会救他们于水火中的‘百姓’二字。”

梁绍不想他的弟弟也活成这个样子,所以豁出命去。

马跑得太快了,快得人的心脏都要风里鼓胀着炸开。

他再不能逃,他得活出个样儿来给他们看。

梁靖之,也能扛起身上的“梁”。

“将军,东邦的路数变了,像是掐住了咱们命脉,对咱们打法见招拆招。”

梁安咽下口中的水,凉水顺着身体流下去,他也发现了,淮州有所准备,梁安带人隐蔽偷袭,但东邦似乎没那么冒进,全然不是戎烈过往风格,倒与他们相似。

有关战争事他脑子里清楚得很,一瞬间就想到了曾被数次提起的那个东邦一字并肩王昭珠。

裴真说昭珠有赵人血统,也许是受北赵影响,这些事也只待日后再细究,要紧的是活过当下。

他翻身仰在土坑壁上,眼睛炯炯有神散着光一样。

已十天了,人能因战争热血沸腾,马是会累的。

他在等,等他想到的办法,淮州城中究竟有没有人能也想到。

只要淮州人不全是饭桶,就有转机。

他心中有数,这些日子淮州城门紧闭,但城墙上时常有人出现,梁安不知是不是谷摇光在想办法,但总归寄希望于此。

如若不然,还有第二个选择。

信送往京都无用,远水不解近渴。

北赵国土在梁安脑子里,只需随心一动便能找到最佳选择。

能否带人回来,尚是未知,在此之前,梁安还得撑住。

他仰头,天上月明亮。

他知道,梁安不是了无牵挂,尚有阿月在等他回家。

还有……

他拽住腰佩,慢慢握紧。

他。

“不知将军是否到淮州府了?一月有余,尚不曾有信来宿。”

赵宴时手中顺着黑犬柔顺的长毛,抬眼看天上明亮月色。

“若能来信总会来的。”他说。

若没有。

赵宴时垂下眼睛,勾起棒骨叮叮响的项圈。

怕是来不了了。

靖之,你选的路荆棘遍布实在难走。

“盼他一切顺利。”李不为忧心道,“平安速归。”

赵宴时起身回房,掩上背后的门,在黑暗中两眼灼灼。

这不能回头的登高路,距离青天,还差得很远。

【第四卷 中盘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