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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小户女 春未绿 16894 字 2天前

纪氏点头:“平日都不怎么让他出门的。”

好容易生下个孩子,生怕吹了风,常年都是让哥儿在家。

妙真就道:“平日不到外面走,也得在院子里多走动一下,只不是在风霜时行动就好,我再开些药,让哥儿慢慢调养。”

小儿惊风和癫痫不一样,这程家哥儿原本就在房里穿的太多,她把孩子的头偏向一方,让他保持侧卧位,解开孩子的衣裳,开了温补脾胃的固真汤合逐寒荡惊汤加减。

她也没急着走,先让人熬了药,看着孩子服下后,稍微好了些,又道:“等他好些了,我再开药丸来。”

很多大夫不是医术不好,是没办法,稍微有点问题,就有人找到大夫,恨不得发泄在大夫身上,有些大夫只能中庸些。

别人看到她举重若轻的开药,事实上已经是在家演练过上百遍了。

纪氏要给诊金,妙真摆手:“您以前给我的赏赐够多了,很不必如此。”

“这哪儿行啊。”纪氏坚持要给。

妙真只好道:“等哥儿好了再说吧,若是不成,您还得请儿科圣手来看。”

纪氏心道之前请的大夫开的什么化痰的汤,病越吃越重,与其如此,还不如信任妙真,这位是真的医术好,而且从来不拿大。

回家之后,妙真揉了揉胸口,萧景时见她这般,难免道:“不是说去程家见见故人么?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妙真笑道:“我是帮程大奶奶的儿子看病去了,不禁想到一些事情,以前我没有得到皇上这块匾的时候,恨不得多看一些病人,如今有了这块匾,反而压力很大,就怕人家说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原来因为这,想开点吧。”萧景时拿了书在旁看着。

原本他以为他书读的不错了,这几个月在京里读书,似乎觉得自己更上一层楼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够沉下心来,这倒是个好兆头。

有的人临考时,非常容易心浮气躁的,这可不是好事。

到了小年之前,纪氏的儿子已然好了许多,妙真又开了理中丸,让他调理脾胃。纪氏给的诊金,妙真不仅没收,反而给孩子送了一条专门在银楼打的长命锁。

若非是那次帮纪氏生产有经验,马贞妃那里她也不会轻车熟路,再者,做大夫的,就希望孩子能够好起来。

纪氏平素少有助人,如今见妙真这般是真心回报,也叹了一口气:“哥儿若好,我愿意折十年阳寿都行。”

“您千万别这么说,就像我当年替您医治的时候,保您母子平安,如今只要我在,自当尽力,若我无法医治的,您再找其余的大夫,总之,还是别讳疾忌医的才好。”妙真道。

纪氏还要亲自送她出去,被她阻止了:“天寒地冻的,您身子也不是很好,快回去吧,不必送了。”

话说妙真在程家的时候倒是没有碰到卢世安和程淑,听闻她们也是住在程家家里,但没碰到也是好事。

这一年她们是在京里过的头一个年,三房当然极力请她们过去,说一起热闹些,妙真和萧景时不好推辞,就一道过去了。

高氏身后站着的是妾,妙真都有些恍惚了,她和萧景时在一起,家里没有妾和通房,时间久了,偶然见到她们,都觉得妻妾都不好过。

天底下没有哪个做妻子的愿意和别人分享丈夫,但是做妾的也是人,也不愿意成日屈居人下。

妙真不知道以后萧景时会怎么样?兴许她也会成为这样被人家可怜的人。但她不会就此屈服,可能会真正走出来,她从来不害怕改变。

用完饭,孩子们脸吹的红了,妙真用帽子暖耳把她们都兜住,回去之后,又熬了祛除风寒的汤水让全家都喝了,才放心下来。

这个时候她就已经开始和梅氏一起打点萧景时会试的用具了,笔墨纸砚自不必说,遮着风雪的油布,还有准备的吃食她还要请教高氏萧三太太。

总之可是够忙活的,但是忙点也好,忙点日子过的快些。

否则,这么寄居京里,不好施展开来,都不知道以后如何?

不上不下的感觉最难受,好或者不好应对就行了,最难受的是未知。但是这种情绪,她没有在萧景时这里表现出来,然而萧景时却轻松的很,一派潇洒自然,还和妙真一起赏雪。

会试一般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妙真正月十五的生辰过了之后,离会试就越来越近了。

卢世安那边也暗中在打听,他如今算是苏州籍里官员里声势颇大的,因此找一些学子做保,随意打探一二,就有人主动告诉他。

有人道:“萧大才子近来几乎都不怎么出来了?估摸着也是心里没底。”

也有人和萧景时相好的道:“他叔父到底做官人家,家教甚严,让他在家,也是为了他好。”

卢世安心下稍安,一个人没脸出来,心情肯定受到影响。科考虽然考的学问,可是人的心态很重要,有的人心态一差,再好的学问也浮躁起来。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另外一边岑渊自然知晓《寒山记》的事情,他忍不住摇头:“卢世安到底是程侍郎的女婿,又是翰林,萧景时惹了他也算是倒霉。不过,这徐家也真是的,脚踩两只船,这可不船就翻了。”

“这怎么能怪她呢?”萧素音和妙真关系不错,出言反驳。

岑渊摇头,心道当年岑父还是举子的时候,和徐二鹏也有些往来,还好没有将女儿许配给他,否则现在头疼的就是他了。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徐氏进宫看病,一味只图名声,她若不来,卢世安也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一个女人只要自己的名声,大出风头,却完全不顾忌丈夫,这样的女人他是肯定不会有多少夫妻之情的。

可萧景时却跟着了魔似的,什么都以那女子马首是瞻。

堂堂七尺男儿,也真是丢脸?

萧景时当然不知晓岑渊这般腹诽他,他现在手持两卷书,在吃饭的时候还在看,妙真也不打搅他,等他慢慢的吃。

时光弹指一挥,很快到了会试那日,一大早,她检查了萧景时身上穿戴的,提篮,还是觉得不安,还要检查一遍,萧景时阻止了她:“回去睡吧,再睡个回笼觉,比什么都好。”

他们是两样的人,妙真是谨慎到有些过头的人,萧景时却一派疏朗,往前面大踏步走了,手挥了挥。

妙真忍不住笑了:“这个人,淘气的很。”

萧景时考完也是镇定的很,虽不至于去酒楼吃酒,但在家中还写了不少墨迹,又帮妙真画写真。

他笔触轻盈,下笔如神,仿若妙真自己照镜子似的。

“就是不中,我书画不错能卖钱,你也能游方行医,岂不是乐哉?”萧景时看妙真太紧张了,缓和了一下气氛。

妙真扯唇笑了一下。

萧景时看她这般,不由道:“我看你自己面对宫里的人,都不怎么紧张,怎么我会试你这么紧张?”

妙真想大抵是我对我自己的实力很清楚,但是并不了解萧景时的实力吧。她又不好说的太明白,结结巴巴的说了几句,萧景时看她这样,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真的太可爱了,我都想咬你了。”

“每次都说想咬我,难道你属狗么?”妙真摸了摸鼻子。

很快到了出榜的时候,高氏也过来了,还和自己说起夏仙姐的儿子快百日了云云,妙真也没心思听这些,一直咬着下唇,留心外面的动向。

刚呷了一口茶,却见外面有脚步声,妙真赶紧起来,不曾想来的人道:“三奶奶,我们岑姑爷中了。”

高氏立马让人打赏,又道:“是多少名?”

“第二百八十名。”来人喜气洋洋的。

原来是岑渊,妙真还起身打点了一份贺礼送过去,复而又坐下,只觉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手脚都无处安放。

她扶额等着,好一会儿,才听到平安进来道:“四奶奶,报喜的人过来了。”

“捷报南直隶吴县老爷,萧讳景时,高中丁未科会试第一百名贡士,金銮殿上面圣!”

中了,终于中了!

妙真顿时觉得扬眉吐气,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说:黄巧英的事件取材于万历年间彭医妇的事情。

第64章

会试中了,殿试就是名次的事情了,萧景时就是准进士了,四月一日准备殿试。妙真给家里全部的下人双倍赏钱,萧景时在外面也被留着吃了几盏酒回来的。

最高兴的莫过于萧家三房了,女婿岑渊和侄儿都中了,三老爷把他们都喊去又是另一番嘱咐。

岑渊名次低于萧景时,愈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专心在家读书,萧景时也被妙真劝着在家读书。

但他非要妙真陪着读书,妙真忍不住道:“我在你外书房待久了,你的名次低了,人家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缠着你。”

“哪能啊,我是看你太紧张了。”萧景时道。

妙真垂着头道:“我是有些害怕罢了。”

萧景时知道她的心病,之前大着肚子被夏仙姐造谣,这次又被卢世安几乎以唱戏的方式让不少不明所以的人信任,导致连萧家三房的妯娌都跟她疏远。

她不怕自己受影响,反而担心连累他,所以对他反而更紧张。

她就是这样的人,总担心别人胜过自己。

“以前都是你帮我艾灸按摩推拿,今日我帮你好不好?”

妙真看向他,带着很深的眷念,嘴上说“你会么”之类的,身上却把外裳褪下,萧景时帮她按着身上,没有像之前那样亲热,而是真心帮她足足按了半个多时辰。

他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很心疼她,依恋她,知道她心中所想,愿意帮她排忧解难。

卢世安作为翰林当然也看到了名单,忍不住冷哼一声,知晓自己是无法阻挡了,竟然送了一份贺礼过去。

官场上得到一个朋友,总比得到一个敌人强。

随着妙真得到宫里的牌匾,萧景时会试得中,所谓的《寒山记》原型是他们俩的谣言不攻自破,甚至有人问到卢世安跟前,卢世安还笑道:“这出戏和我可没关系。”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妙真心中暗恨,梅氏倒是松了一口气:“他既然这么说了,日后可就没人说你们了,这可太好了,日后我就放心了。这卢世安看来还是很知道利害关系的。”

“不过是看你女婿已经是贡士,对付不了才转向了,可这样无中生有的事情,害的我夫妻名誉受损,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妙真绝对不是那种心软好说话的人。

梅氏反倒是劝她:“算了吧,卢世安那样的人无事还睚眦必报,何必得罪这种人呢。”

不想让母亲担心,妙真笑着应下。

四月殿试之后,萧景时中了二甲第八十名,岑渊三甲第十名,妙真看到了人家抄下的进士登科录,上面写着:萧景时,贯直隶苏州府吴县民籍,府学生。另起一行又写着,治易经字宁暇行四二十四岁五月初十生。

后面就是曾祖祖父父亲是谁,这些妙真掠过,只看到下面写的娶徐氏,忍不住笑了。

以萧景时的名次年纪,毋须任何人操作,就能够顺利进入翰林院做庶吉士。

这个时候梅氏提出回家,她女儿和女婿最荣耀的时刻她都见证了,京里的古刹名楼也都去了,她对这一趟已经十分满意,没有任何遗憾了。

妙真和萧景时专门设宴为梅氏践行,他们虽然都舍不得她,可也知道出来这么久了,家里还有一大家子呢,于是也不强留,准备了许多礼物送梅氏回家。

大人们倒是还能适应,妙真也知道爹和弟弟们也肯定想娘了,自己不能这般自私,可是孩子们每日和外祖母在一起,很舍不得,倒是哭了两三日才好。

且说萧景时中了进士的消息传回家里之后,萧家二房简直就沸腾了,足足办了半个月的流水席,徐二鹏都过来吃的看到肉犯头晕的地步。

韩月窈和楼琼玉都帮着置办酒席,忙的脚不沾地,但也都跟着很高兴。

对于韩月窈而言,她能够生这个孩子,完全因为妙真帮她治病开方,否则,肯定要被妾侍压一头,被婆母成日说嘴。楼琼玉就更别说了,尤其是经过夏仙姐的事情之后,她就更想念妙真在的时候了。

去年四嫂离开之后,夏仙姐因为有了身子,常常向她请教养孩子的法子,虽然因为表姐的事情她不喜欢夏仙姐,但是面上也还相处。

只是她知晓自己怀疑萧景棠在外面有问题的时候,说要帮忙试探,她都说不用了,她却还要,还特地选了一位美女去勾引萧景棠,虽然萧景棠没上当,但是楼琼玉就这件事情也不大喜欢她了。

太喜欢自作主张,也太爱看人出糗了,她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她们着想,只不过想显示自己的能耐。

平日掐尖也就算了,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要插手。

“二嫂,大嫂那边我就不过去。”楼琼玉要告辞。

韩月窈知晓她们之间的事情,也体贴道:“你去吧。”

再不说梅氏回来的时候已然四月底了,她先回到家中,夫妻见面几乎都在说京里发生的事情。徐二鹏听到妙真被面考,如何镇定自若的过了,如何进宫,怎样被赐匾额,听的一夜难眠:“哎呀,我这女儿太有出息了。”

徐二鹏甚至立刻就有了素材,尤其是听到卢世安污蔑他和女儿的时候,简直就是垂死病中惊坐起。

“竖子,我真心疼我的十两银子。”

梅氏拉着他道:“好了,他不是已经送贺礼给咱们女婿吗?肯定也是希望和解,还主动澄清了,就算了吧。”

“不成,不能就这么算了,他送贺礼是因为女婿中了,而且名次也高,还有背景。否则,他肯定会欺负到底的。”徐二鹏可太了解这样的人了。

有的人总说无冤无仇人家为何要害你?

那鬼知道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都想害人了,怎么可能以常理推断。

梅氏还是劝道:“那姓卢的如今靠山很硬的,还是算了吧,别掺和这些了。女儿女婿都放下了,更何况咱们?”

“不是这样说的,坏人没有伤害到我们,那是我们自己厉害挡过去了,不代表她们就没作恶?看那大包氏不就是那样吗?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还有真真的那位大嫂,换个不明事理的男人,真真的孩子都可能没了,若是有那种迂腐人家,浸猪笼都有可能?难道就因为女婿喜欢上咱们女儿,没有了无妄之灾,女儿就该置若罔闻吗?”徐二鹏想起来都生气。

梅氏见丈夫这般生气,也道:“是我的不是了。”

“你这样想是因为你原本就是比较和善的人,但这世上人善被人欺。”徐二鹏看的清楚。

想害人却不想承受后果,做梦去吧。

忍气吞声息事宁人的后果就是让霸凌者更嚣张。

梅氏燃起烛火,又把箱笼打开给徐二鹏看:“真真给了我一套内造的首饰,是她在宫里得的,还有宫里的彩缎,咱们都可以留着做传家宝了。”

“我说闺女不会亏待你的吧,你还不信,将来等咱们坚哥儿或者坤哥儿中个进士,你就是诰命夫人了,戴上这个可不一般啊。”徐二鹏吹捧道。

“去你的,我可从来没想过。”梅氏笑吟吟的。

徐二鹏看着她道:“你看你这一年,气色极好,白里透红的,我是面如菜色。”

梅氏笑道:“我回来了,你们不就好了么?说实在的,我这离开快一年了,从来也没有想过离开你们这么久的,一开始成日惦记你们,后来慢慢在京里也过习惯了。”

徐二鹏也是唏嘘:“我这一年又当爹又当娘的,可就难受了,什么都得管。还得写话本,还要管下人,可烦死我了,还好你回来了,咱们家算是正常了。”

“是啊。”梅氏想起在京城的那段日子,似乎跟做梦似的。

其实妙真也是一样,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了,完全跟做梦似的。以前从来不敢想的事情,现在都实现了,自己真的进宫镀金成功,丈夫真的科举成功。

但随之而来的,狂喜过后,依旧趋于平常。

萧景时虽然是江南人,但性情疏朗,爱交朋友,人缘不错,翰林院同一批的庶吉士里的老乡张勉学是常客就不必说了,还有亢思谦、江镗、张居正好些人,他们这一批庶吉士一共接近三十个,有一半都到她家用过饭。

这些人中,妙真最熟悉的人是大明第一首辅张居正,然而人家现在还是挺低调的,听说他还丧了妻,也难怪看起来有点郁闷的。

不过,萧景时最佩服的人还是一个叫杨继盛的,这个人妙真就不太了解了,据说要去南京任职。

还有她们的亲戚岑渊因为是中的是三甲排名靠后,到了行人司做行人,如今也从萧家三房搬出来了,在东城附近赁了宅子。

没办法这一考上进士,花销也够大的,六七百两如水似的花了出去,京里为官不如外放的官员有油水,若还要买宅子,钱就不凑手了,只好赁宅子。

赁了宅子后,萧素音乔迁又请亲戚们过去,妙真自然备下几样酒水送过去,这时候萧家又送了钱财米粮以及两房下人过来,这其中还有小喜等人都跟着过来了。

这些事情尘埃落定后,妙真也就开始着手布置自己的小药房了,她在京里其实名头比在苏州更响,越发更要发展自己的事业才好。

她重新在药房制药丸的时候,小喜只恨不得把家里的事情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大奶奶生下了个儿子,大太太很是欢喜,只是一直没有松口让大奶奶过去。大奶奶可是做小伏低一些时候,一直到我们上京,大奶奶才过去松江。”

“希望她日后能够正常些吧,别老想着害人了,如此,她自己过的自在,别人也过得自在。”妙真道。

小喜却道:“哪儿的话呀,我听说大奶奶送女人给六爷,惹得六奶奶好生生气,大奶奶还说是帮她测试人心。”

妙真额头上三条问号,西游记看多了吧?以为自己是四圣试禅心啊?

“人家怎么样也不关她的事情啊?”妙真听了都无语。

小喜摊手:“可不是,还好她去松江府,奴婢看六奶奶每次一和大奶奶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

“还好咱们也不必和她在一起了,如今单门独户的也是免了和这样的麻烦人相处。”她真的很庆幸。

小喜道:“奴婢还忘记恭喜您了,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但也是告一个段落,现下重新开始。你不知道最近有一位大夫,行医几十年获誉无数,但就因为医治一个病人,还是那病人沉疴已久的,这位大夫声名尽毁,很是可怜,就连我们这些帮忙说话的人,还要被倒打一耙。”

也正因为这件事情,妙真才意识到哪个行当都不是有了金字招牌就万无一失的,反而因为有了这块牌匾,一旦有问题,人家就说你名不符实。

小喜睁大眼睛道:“还有这样的事情么?”

“是啊,那位老大夫可是常常义诊,无偿施药,到现在被人家诽谤了,依旧每一年都做好事,对那些贫寒家庭,每年送送三百两以上的药。”妙真都为人家不值得。

“那您的义诊还做吗?”小喜犹豫的问道。

妙真却非常肯定的点头:“我还是会做的,虽说有时候我也不喜欢乌合之众,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医治好一个人,那这个人的病痛能减少一分,也是功德无量了。”

小喜心想这就是她家小姐,知世故而不世故,有的人得了金字招牌,又有钱了,就爱惜羽毛了,小姐却不同,她想这不仅仅是为了名声了,完全是她喜欢这件事情。

义诊的事情妙真选择了几座香火比较旺的庵堂,先让小喜接洽一番,看这个庵堂的住持办事能力如何?能力强的,一般会把你的事情放在心上,且安排的妥当,还会有安排香客来看病。

自然,一般能力比较强的,庵堂也会香火很旺打理的很好。

小喜寻了一座叫白衣庵的庵堂,听说是庙宇极大,香客最多的地方,如此妙真也就先做好准备了。

不妨这个时候有人上门送了拜帖来,说来也真奇怪,她以前只是举人娘子或者普通人的时候,大部分人都让她上门看,现在她是进士夫人了,看病的人都是亲自下了帖子送过来,要来家里看病。

大抵是身份的改变,让别人更尊重自己吧。

这送贴过来的是一位工部主事之妻,妙真对来人道:“你上覆你家夫人,就说我明日下半晌有空,让她那个时候过来就好。”

次日很快就来了一位夫人,相互厮见一番,妙真请她过去诊室,把年纪病情初次发病的事情都问了一遍。

那夫人道:“奴今年二十七了,去岁生了孩子之后,这一年都是寒热交替,人也生瘦了不少。”

见她说完还咳嗽几声,妙真不由道:“你这是产后伤劳之病啊,生产的时候是不是不大顺利?”

《妇人良方大全》上曾经说过,妇人因产理不顺,致令虚羸喘乏,寒热如疟,咳嗽痰逆,这便是蓐劳之症。

病妇点头:“生孩子的时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生了后也是延医吃药都无效,还是听外子说起萧庶常之妻妙手如春,极擅长女人病,这才上门。”

“谬赞,谬赞。我看您所谓的寒热之症,甚至咳嗽憔悴发瘦,这些都是表象,究其根本还是元气亏损严重,一般补中益气之法,恐怕难以成效。须用灸法再配合药物,方才能有疗效。”妙真道。

说罢,她先让丫头伺候这位夫人褪去外衫,自己则把行医日志写完,再拿了艾灸,分别在她的大椎、肺腧二穴,膏盲二穴,三里二穴。

大椎为手足三阳及督脉之会,肺腧是治疗肺脏的要穴,膏盲穴则配合大椎穴是治虚劳,三里穴能强壮身心。

温灸这些穴位都是固本培气之用,除了外治,还开了调中益气汤和和胃白术丸。

这位夫人温灸了一番,穿上衣裳后,只觉得通体舒泰,她之前也艾灸过,都没有这种感觉。见妙真非常细心,还拿了雄黄香包让她佩戴胸前,又告诉她药吃十贴云云,甚至连诊金都没说。

越是她们这样的身份,交际上怎么好留下话柄,这位柳主事的夫人送了一两五钱银子过来,妙真让她半个月后再来复诊。

送走她之后,妙真继续准备义诊所用的药材物件,刚研磨药材没多久又有人来,妙真手还糊着,不由道:“还让不让人好好制药了,又是谁啊?”

甜姐过来道:“奶奶,是程大奶奶派人来了。”

原来是纪氏派人过来,妙真让人进来,果然是半夏,她对妙真行了一礼,方才道:“我们大奶奶说明日想请你过去,帮我们小哥儿看看。”

“这就不凑巧了,明日我要去义诊,时候都定好了。不若让大奶奶今儿把哥儿送过来,或者再去找个儿科大夫去。”妙真道。

她现在也不是程家的供奉了,自然不能完全牺牲自己的事情去迁就程家啊。

半夏不由得为难道:“你是知道的,我们大奶奶那个脾气不好相与。”

“我义诊的日子是半个月前就定好了的,实在是没办法,要不等我义诊后再去?”妙真知道她这要得罪人,可是不得罪人的下场就是恢复到以前随叫随到的地步。

半夏素来和妙真交好,心想家中哥儿也不是得的什么重病,只是想请人调养,遂回去回话了。纪氏听了自然很生气,程淑在旁听了,忍不住道:“大嫂嫂,枉费你如此抬举她,果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我看她也不像这样的人。”纪氏嘴上这般说,心里当然不爽,但不爽也不能怎么样。宫里的妃子还时不时让徐妙真进宫医治,自己若真是做出什么事情来,人家在宫里提一嘴,自己成什么人了。

故而,她对半夏道:“那你看她何时有空,让她到府上一趟?”

“是。”半夏这才放下心来。

妙真的做法让程淑愈发肯定她就是这样的人,因此对卢世安曾经对她说的事情深信不疑。

第一次在京城义诊,妙真几乎是准备的非常充分了,她只是没想到宫中医婆的名声如此大,门外站着的有上百人。

“来,先拿笔墨纸砚来,我写上数字,让她们排好队,看号牌喊人,否则,到时候随便乱挤可不成。”

人多的地方,先把纪律管好,要不然相当混乱。

号牌让人纷发,就开始帮人看病,没想到头一个就道:“我想替我儿子拿药,他得了痈疮——”

“这里是帮女子或者小孩子看病的,您去别的地方吧。”妙真看了她一眼,已经让她请了,女子看病本来就不容易,如果不限制,这里慢慢的义诊也会变味。

那老妇人还道:“好好好,是我长了痈疮,成不?你给药吧。”

“那你长在哪里?让我看看。”妙真好整以暇看着她。

那老妇人见妙真如此不好说话,才悻悻的走了。

“二号。”妙真直接让二号过来。

二号是风毒上攻,头面肿痒,大便多秘,小便发红,还发涩,妙真给了她两丸透冰丹,又写道:“你要用薄荷汁和温酒化下两丸服下。”

看了约莫二十来个人之后,有一个人的病妙真这里没药,那人道:“你跟我给钱,我去买药。”

“没这个道理,我原本就是义诊,施药更是额外为之。”妙真可不是好欺负的。

这样的人打发掉,大多数人还是不错的,有的住在附近的农妇还专门拿了一篓鸡蛋过来,尽管妙真不要,但人家这份心意真是难得。

她从清早一直看到晚上,只好在庵堂睡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上再起来帮她们都看完了,方才准备回家去。

没想到萧景时来接自己了,妙真喜道:“怎么过来接我了?”

“昨晚就过来了,怕打搅你,在附近歇息了。你看你,都挂着黑眼圈了,快回去吧。”萧景时心疼的看着她。

妙真笑的一脸甜蜜:“我这不回去的么?你还巴巴的跑过来做什么?”

如果是这样双方互相扶持的婚姻,其实还是挺美好的!

第65章

“义诊如何?”萧景时骑着马,慢行到妙真的马车旁问道。

妙真掀开帘子看着他道:“头一日来了一百来人,到了次日才看完,但也因为这般,我觉得自己又有一些新的病症的体悟了。”

萧景时笑道:“你永远这般豁达。”

“我还没说你呢,两个孩子就那么放在家里,你也舍得啊?下次就别过来了,咱们俩总有一个人要在家里的。”妙真嗔道。

萧景时拉了一下缰绳,看着她道:“遵命。”

回到家中时,妙真把孩子们喊了过来,左右看了看,见她们都好好的,也松了一口气:“日后,娘不在外面过夜了,好不好?”

肇哥儿坐在妙真怀里,还是跟小猫儿一样:“我好想娘。”

“娘,弟弟骗人,我们都知道娘是出去治病救人的,我们在家过家家呢,弟弟玩的可开心了。”芙姐儿扯着妙真衣袖告状。

妙真立马表扬女儿:“玩的开心就好,我们芙姐儿这个姐姐做的真不错,还带着弟弟玩儿呢。”

有两个孩子的童言童语,妙真心情也好了许多,她又让小喜去程家问问,那边找了大夫没有,没有的话她索性直接过去了,免得再要出诊。

不一会儿,小喜回来说还等着她过去,妙真只得拿着药箱过去。没想到一来,还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纪氏。

“昨儿义诊的人太多了,都没弄完,今儿上午还要接着义诊,只能下午过来了,还请您别见怪。哥儿没事吧?”妙真心知肚明这半个时候就是给自己的下马威。

纪氏笑道:“也没什么,倒是耽搁你的事情了。”

妙真道:“只要不是定好的日子,我要能来肯定来的。”

纪氏扯了扯唇,又让人带了自己的儿子过来,看着妙真道:“你看要不要再开什么药给他补补身子?最好是让他看起来更精神些。”

可妙真把完脉后就道:“上回哥儿的慢惊风已然好了,我看他只是细弱一些,并没有什么病。俗话说是药还有三分毒,还是好好用饭,晒晒太阳,平日出来多走动,倒比吃药强。”

纪氏见她不肯开药,不由问道:“我听说你生的一对龙凤胎,他们平日怎么样的?”

“生下来的时候比寻常的孩子要小,现在倒是跟同龄的孩子们差不多了,我女儿甚至还高一些,反正就是不挑食,鸡蛋,肉和牛乳这些事每日都要用的,很少生病了。”妙真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按照程家小哥儿的年纪来说,也是满了七岁的人了,要读书的年纪了,却还是这样的文弱,不说别的,就是读书也支撑不了。

她见过几个很能坚持的,要不就是她爹那样有点胖的,要不就是萧景时这种身材魁梧的人。有些瘦弱的,到了考场出来的时候一场大病甚至要命。

程家这样的科举世家,日后孩子肯定也会走仕途的,身体不好可是大患。

但妙真能够说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纪氏见她不开药,又去找了别的大夫,一直冷着妙真,还道等萧景时散馆的时候,她自然得求程家。

毕竟程家和夏首辅曾经是姻亲关系。

程淑见状,自然高兴。

若是那徐妙真又得了纪氏青眼,纪氏一运作,还真让萧景时留京了。

妙真也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一个月后,之前工部主事的妻子找她说病好全了,又特地送了一匹杭绢,二两银子过来。

她的名声当然也逐渐传了过去,甚至还有天津人过来专门找她看病,天津来的是一对夫妻,妻子看的是不孕之症。

妻子三十七岁左右,正和妙真道:“徐医女,是这样的,我数年前也曾有过一次身孕,只可惜小产了,此后数年没有身孕。”

“现下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呢?行经正常么?”妙真且问起。

那妻子道:“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半年我这腰腹间仿佛像缠着什么,小腹总是很紧,就是不系腰带,也总是很紧促。”

“还有别的症状吗?”妙真继续问。

那人说是头晕倦怠,还有的时候会胸闷,妙真又接着把脉,看她的脉象弦缓,又看她舌体偏大,舌苔白腻,已经心里有数了。

“您平日用饭是不是很少?大便如何?”她继续问。

果然那妻子道:“吃一点儿常常就饱了,大便也不成形。”

“如此看来是因为脾胃气虚的问题,这脾胃气虚就会使腰脐精气闭塞,因为腰脐经脉闭塞,带脉就会拘急。带脉一拘急,即便精水进了胞宫,也没办法摄住,到时候即便有了身孕,也有可能小产。所以呢,我给您要开让带脉宽松点的药,约莫要吃一个月,一般一个月之后就差不多了的。”妙真笑道。

开的当然是宽带汤,她亲自包了一个月的量,让她们先在京里待一个月,若是病好了就回去,若是不好,再来找自己。

夫妇二人捧着药如获至宝,她们是做皮货生意的,送给妙真六张羊皮子、两匹绢、虾米一包、腊鸭六只、腊肉十挂、鲜羊一腔做见面礼。

妙真现在这里有三处收入,家里铺子收入,田地收入还有看诊收入,结果后者收入最多,她现下虽然管着萧景时的小金库,但依旧是现代女性的思想,自己还得挣钱,所以她的收入其实不少,如今的收入差不多稳定一个月五十两左右。

无论如何,她还是喜欢进账的感觉,今日这些物事都收了起来,还颇为满足。

晚上就做的红烧羊肉、虾米鸡蛋羹、茶食三盘、炒时蔬两盘、两煎鲜鱼、莲子汤、糟瓜茄、果子两盘。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饭,各自讲着见闻:“今日竟然有天津的人都找我看病来了,我看到帖子还吓了一跳呢。”

萧景时吃了一口羊肉,又呷了一口酒,就道:“你是自己不知道自己多有名,上回我们翰林院的一个同侪还说能不能找你看病?笑的我,我说我娘子是看女科的,你一个大男人看什么?”

妙真也是直笑,也不由问起:“你现在馆课重吗?”

“唉,翰林院那种争名夺利的倒是少,就是徐学士和卢世安是连襟,我待着有些不爽。”萧景时现在有什么还是会和妙真提一嘴。

妙真则从另一个方面解读:“要我说卢世安怕是看着你更不爽,此人绵里藏针睚眦必报,巴不得把你挤出翰林院去。你只要把馆课准备好,日后即便不留在翰林院,也能去个好地方。何苦遂了他的意,你若真的不好好学,他就更能捉住你的把柄了。”

“这倒是,不过翰林院那种地方也是靠熬资历,我看卢世安心浮气躁的,未必能熬得住。”萧景时听了妙真的言语,郁气消散了不少,他看人一般还算是挺准的,毫不犹豫的就道出卢世安的困境来。

“且拭目以待吧,反正你还年轻,怕什么的。”

饭用完后,妙真又同他说起帮孩子们开蒙的事情:“如果打算早些开蒙的话,塾师就可以先找着了,让她们姐弟俩一起读书,等大些了再分开。”

萧景时一听,也上了心,不知不觉,原来两个少男少女,都成了操心的爹娘了。

政治上的事情妙真也只是宽慰萧景时居多,这就跟萧景时在她给人看病时也只能宽慰她居多是一样的。

二人沐浴一番后,妙真道:“明日要去三房给婶娘庆寿辰,不如就把今日别人送的皮子拿一块去,再送两匹绢,一担寿面去,如何?”

“这些都随你安排吧。”萧景时不在意这些。

又说次日,妙真换上纱裳,银红焦布比甲,翠色拖泥裙子,帮两个孩子也换上新衣,三人就先去了三房。

萧三太太娘家人也过来不少,说来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位三太太饶氏原本是大学士的女儿,也是很有底气的,但是她哥哥只是做的荫官,如今反倒不如萧家了。

想想自己也是如此,一个住在枫桥米店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是进士夫人了。

高氏有了身孕,却依旧要管着家中迎来送往,妙真过来道:“三嫂,我来帮你。”

“幸好你来了。”高氏扶着腰,显然有些酸痛。

妙真刚说来帮忙,刘氏和卞氏两个就过来了,她们俩抢着帮忙,妙真也不好跟她们抢,毕竟人家是三房正经的儿媳妇。

她去了二门后面的卷棚底下坐着纳凉,高氏让妾侍过来陪着她说话,这位说是妾,但还是大丫头的待遇,人家喊她秋姑娘。

秋姑娘见妙真为人和气没有架子,不免道:“四奶奶,您能不能也帮我看看病啊,也不知怎地,我总是不舒服。”

“成啊,我先帮你把脉。”妙真把手放在她的脉上,要重按下去才能摸到脉,把了半天才道:“你的脉象沉、迟、细、紧,体内必定是寒邪。”

秋姑娘道:“四奶奶您不知道我每个月来月事血块多,小腹疼的在炕上打滚。”

妙真自然又细问她是从何时开始的?秋姑娘却支支吾吾起来,她就道:“你如若不能如实相告,我也不好辨证。”

“那就算了吧,四奶奶我要去小解,先失陪了。”秋姑娘慌慌张张的走了。

妙真和小喜对视一眼,都不知道为何?

又在这里略坐了一会儿,高氏派人请她去前面去,妙真方才过去,见刘氏和卞氏已经和三房的亲戚朋友们说上话了,自己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她能够感觉到随着自己地位的上升,三房高氏还好,其余两个妯娌都有些隐形排挤自己。

可是妙真也压根不在乎这些,有时候当你站的高的时候,根本没必要去争这些人的好感。

男女虽然不在一处,但是萧景时却不知道从哪儿知晓这些,就对妙真道:“我看她们是故意联手排挤你,孤立你,故意提起什么你的出身做什么?”

“我自然知晓了,当着亲戚的面故意说起什么她们的父辈做什么官那些,可是这不说明我更厉害吗?她们都是京官的女儿,我只是个监生的女儿,家里没有什么有背景的亲戚,可是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无论是我自己还是我的家庭都比她们好啊,那不是说明我比她们更牛?”妙真摊手,根本不生气。

萧景时就是爱妙真这样从来都不卑不亢,因为他自己也是如此性格,现下见妙真不置气,也道:“你说的对。”

“况且我和她们一年不过见几次面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只怕我日后只要步步高升,她就更难受。”妙真笑道。

俗话说杀人诛心就是这回事,有时候你自降身份去吵架,反而把她当个对手看待了。

其实这也让妙真意识到自己得去拓宽自己的圈子人脉了,不能总觉得三房是亲戚,就往这一出走。

有时候里面发展不好的时候,就可以往外去发展。

以前她只关注自己的医术问题,现在想来人事也很重要,自己还不能故步自封。

不过这个时候妙真有了身孕了,她从今年开始就没有刻意避孕了,反正两个孩子也四岁大了,明年准备上学了。

萧景时知晓这个消息也是很高兴,像他这样的人家,肯定是想多子多福,将来一个读书不成,另一个还能撑起门楣。

只是他看着妙真的肚子:“这次不会是双胎了吧?”

“不是,我把过脉了。”妙真也吃不住怀双胎的苦。

萧景时看着她道:“你自己是大夫,懂的比我多,我只说一句,好好养胎。”

“放心吧。”妙真笑道。

不过,他又道:“明日休沐,我打算去附近登高,一天怕都不回来,你且不必等我。”

萧景时就是比较爱冒险的人,去年她们爬山,妙真这种平日不觉得山高的人,站在那里腿都有些发抖恐高,萧景时却泰然自若。

这是他兴之所至,自己倒是不好拦着了。

月余,天津那对夫妻过来,说小腹紧迫感已经没了,又重新送了六两银子过来做诊金药钱。

妙真的肚子此时已经出怀了,才对外公布消息,很快高氏就打发秋姑娘过来送礼,上回秋姑娘话说了半头就走了,这次妙真也不好问,只对她都:“请你回去上覆你家奶奶,就说她的心意我知道了,也让她好好养胎吧。”

那秋姑娘却有些犹豫不决的,最终她还是站在妙真跟前道:“四奶奶,这个月我又疼的打滚,很是难受。”

“你总得告诉我缘由才行,否则我现在跟你开了药,只能治一时的病?说实话我上回把你把脉,你的病症不似一日所得。”妙真道。

辨证不准,可能开方就开错,到了妙真这个地步了,她就不能失手。

秋姑娘还是不肯说,只是道:“您就帮我开药吧。”

“我都弄不清楚你的症候,如何开药?”妙真就拒绝了。

秋姑娘也踟蹰片刻还是走了,走出去的时候捂着肚子,还是转过来坐下道:“四奶奶,不瞒您说,我是喝了避子药才疼的受不住的。”

“避子药?你喝的是什么样的?”妙真问起。

秋姑娘显然有备而来,从袖口里把药渣包好拿出来给妙真,妙真也在孕中,先用筷子扒开看了看,只见这是归尾、黑牵牛、川山甲、青皮、枳壳、麝香、马兜铃、雪里青、车前草几味药。

这些都是堕胎药,甚至育龄期妇女吃了都有危险,可不完全是避子的功效,尤其是这里面的麝香,如果过量食用,就可能会导致出血。

但她知晓自己说出来,就肯定得罪了高氏,要知道高氏可是三房和她关系最好的人。

可妙真没有丝毫犹豫:“你若是还想留着性命,这些东西就不要吃了,如今还只是吃血,将来恐怕危及性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秋姑娘看向妙真:“还真是这个,我原本以为这个吃了只是没有身孕的。”

“没有身孕就不说了,对你的身体影响大,还会影响你的寿命。”妙真叹了一声。

秋姑娘则道:“可是那又怎么办呢?我是她的大丫头,又是通房,怎么着也逃不脱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的寿命都受到影响了,还管这个做什么。这样吧,我今日先给你开药,你拿回去吃,再慢慢想办法。”妙真也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

秋姑娘还要给诊金,妙真摆手:“我不差那几个子儿,你拿回去好生吃,那个东西千万别吃了。”

只不过,妙真也嘱咐她:“这事儿我告诉了你,但你若因为讨好你主子,把我出卖了,我也是不认的。”

秋姑娘指天发誓,妙真摆摆手:“回去吧,太久了你们奶奶是要怀疑的。”

却说那秋姑娘熬着妙真的药吃着,只药效一般也没那么快,她越想越觉得自己难过,原本还想着等奶奶再生个儿子后,可能会让她别喝避子药了,她还能等。

只是身体越来越不舒服,这么差的身体,怎么有身孕?即便怀了,恐怕也是小产的命,甚至都活不到小产的时候。

她爹娘还是高家奴仆,怎么可能反抗?她也不能不顾爹娘,况且她一个弱女子,又能跑到哪里去?

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可真的是死路吗?秋姑娘又不这么觉得,蝼蚁尚且能够偷生,更何况自己?她先把药吃着,慢慢的分析高氏,高氏大龄出嫁,很在意别人说她妇德有问题,那么她就能够利用这个生事。

秋姑娘以前都老实巴交的很,如今却开始丢个帕子被小厮捡到,抑或者是和人调笑几声,高氏何等人,自然发现了,但先隐忍不发。

那秋姑娘又故意在三太太饶氏跟前这般调笑,被三太太抓住,好生把高氏一顿说,高氏把她喊了过来,她反倒是不承认。

高氏心道这秋月心野了,人也变了许多,若是留她在这里,反之是祸害,听五弟妹刘氏说她去她们院子里也是放肆的很,到时候家都乱了。

“我原本抬举你,没想到你这般下作,丢尽了我的脸,日后你自出去,大家好聚好散。”高氏径直把她打发了。

秋月离开的时候带了两口箱子,好在高氏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她心里恐怕埋怨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婢反水了吧?可她也不怪高氏,因为这个方子是高家传来的,她们只是觉得这方子可以保证嫡子先出生罢了。

最可恨的还是那些男子,睡了人后,又嫌弃女人身份低。

秋月从三房出来的时候,她爹娘不停地骂她把准姨娘的身份都丢了云云,她却知晓这花团锦簇的地方可是要人性命的。

妙真也一直留心着三房的动静,让平安打听到秋月和她爹娘一处在京郊时,托她带了二十两银子过去:“救急不救穷,这些钱让她们一家做个小买卖去吧。”

小喜不解:“奶奶,您何必为古人担忧?到时候若是被三奶奶知道就不好了。”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妙真摇摇头,不欲再说。

但高氏又是何等精明之人,她虽然一时疏忽大意,尤其是惹了婆母不喜后,急忙把人赶出去,但是人出去了后,她又找人问了,说秋月是从妙真那里回来就变了,还说秋月还从她那里拿药后,吃避子药也没那么勤快了。

高氏皱眉:“我和徐氏无冤无仇,她为何要挑唆我的小妾?”

“那是她嫉妒您比她身份高,看她就是进士夫人,也穿上龙袍不似太子。”下人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了这句话。

高氏摇头:“我总觉得没由来的。”

她心里对妙真还是起了防备之意。

而妙真也没有那么多功夫管三房了,因为皇后被火烧死了,听说皇上屡次要救方皇后,都被大臣拉住了,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方皇后当年在皇帝昏迷时,无端处死宠妃曹端妃,如今皇上报仇来了。

当然利好妙真的是和她关系不错的王贵妃执掌六宫了,成了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