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送嫁
萧二老爷年轻的时候是最闲不住的,成日往外跑,一刻也坐不住,如今上了年纪,加上京城又冷,他是越发不想动弹,三五日都不出门。这和徐二鹏相反,徐二鹏年轻的时候,几乎很少离开桌面,成日写话本子,如今却总愿意出去浪一浪,一天不出去都说自己睡不着。
妙真当然是完全尊重他们的生活,她自己就是这样,有时候半个月不出房门都可以,有时候出去爬山游玩也是有的。
只不过,她现在很想念萧景时,刚成婚的数年间,夫妻间从未分开过,如今为了女儿的亲事,每次都分开快半年,她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这个人看似英武,每次吹了冷风会头疼,吃了冷酒会不舒服,书看多了眼睛鼓胀发干,和诤哥儿一样爱食肉,却很挑剔……
“唉……”
芙姐儿坐在一旁见妙真如此,不解道:“娘,您怎么了?”
妙真才回过神道:“没,没什么。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在想这个年怎么过才好,热闹是要热闹的,又怕太热闹了,到时候出事故。”
现下一切以小心安全为上。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见外面有人送了拜帖过来,这是请她去看病的,妙真问了病因之后拒绝了:“我是看女科和儿科的,不是看接骨科的,你们要找专门接骨的大夫才行。”
来人讷讷道:“大夫还分的这么细呢?”
“看你说的,术业有专攻嘛。”妙真笑道。
等这人走了之后,妙真又和芙姐儿一起合计了一会儿,她让女儿下去歇会儿:“马上要中午了,你就回房去吧,吃完饭睡一会儿。”
“您呢?”芙姐儿看娘的脸色有些苍白。
听妙真道:“我也打算随意对付几口就睡午觉,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
芙姐儿这才放心离去,等女儿走了,妙真赶紧去美人榻上躺着,不一会儿果然又有人请她出诊,来人是吏部郎中的家人。
冰天雪地的出诊是很冷,但吏部为六部之首,吏部的官员管着上下官员的升迁,一个个架子大的很。当年,萧景时仅仅只是吏部主事,出去就备受尊崇。
若非后来丁忧,起复后一直在地方做官,京官都是这样的。
这位吏部郎中的续弦得的是产后的病,妙真让人提着医箱,让肇哥儿陪着她一起过去。
马车要出行可不容易,一来地上打滑,还有车轮陷在雪堆里,得是不是下来让人推着马车走,可一下来,又很冷。
“为何不就近请一个大夫呢?真是遭罪。”妙真抱怨。
肇哥儿吸了吸鼻子:“娘,明日再有人请您上门,您也装病吧。上回有个人说的十分严重,让您打破了不出诊的规矩,结果不过是小小的磕伤,随便找个跌打大夫都行,这完全是浪费大夫,最后还说什么小病只给您二钱的诊金。”
“谁说不是呢,还有人说我既然这么有钱,就应该免费看病不收诊金。越是好说话,就越被欺负。”妙真也只好和儿子吐槽一二了。
看诊这么多年,真是什么人都有。
还有一家妙真当时去看诊,女主人奄奄一息,男主人看到妙真过去,还要强留她,那就是更恐怖的事情了。
以前不管如何,萧景时在,对她的人身安全都有保护。
终于历经千辛万苦,到了这位吏部郎中的府邸,妙真就直接去看产妇,这位产妇分娩孩子之后,恶露流在腰臂腿上,流经的地方要不就结块要不就肿痛不已。
“不好,这是流注之症。”
又让人准备一把葱,用火烤热,捣乱成饼状,用厚布包裹好几层,再用熨斗在上面熨。大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治法,都非常好奇。
若是以前妙真肯定会解释一番,但现下她吹了冷风后头很疼,能勉力医治都不错了,甩甩头,继续用葱熨法,这是治外肿的,内里还开了参归生化汤,这是消散瘀血肿痛的。
“您能不能每日都过来看望一下?最好是每日早晚各自过来一趟。”产妇身边的嬷嬷道。
妙真道:“你们先按照我的方子吃吧,若是中途有异常再说,实不相瞒,外面下着大雪,我的马车也无法走动,完全步行过来的,忙到现在连一杯热茶都没吃上,怕是我今日回去都病倒了。”
产妇身边的下人一听,都讪讪的,妙真把药方递给她们,才告辞回去。
吏部郎中正在外面听了这话,不由得想道:“怪不得人家说名士多怪癖,名医也是如此,但凡有本事的人,总是脾气怪。”
诊金也不过给了五两,还觉得给了很多,妙真回来就歇下了,等再起来时,果然头重脚轻。这是一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一场小小的风寒都有可能要了人的性命。
她知道自己这是受了风寒,所以自己开了药服下,还好两日之后汗发出来就好了。
很快到了除夕,妙真已经告知门房,过年期间不再看诊,谁来都挡住。她把女儿成婚要用到的步骤全部都捋了一遍,请的梳头婆子、全福人也准备好了,还有喜服、盖头,抬嫁妆的家丁,到时候送嫁过去的被褥床铺……
这些事情看似很小,但是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很容易慌慌张张的。
期间,肇哥儿和诤哥儿还要读书,肇哥儿是准备明年八月回南京科考的,还得准备一番,不能全部浪费在琐事上,诤哥儿再过两年也准备下场了,心不能玩野了。
这些事情几乎都要她一个人扛在肩上,还有萧景珩还觉得很无趣,恨不得妙真给他找些乐子来,妙真也不知道找些什么乐子。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无比想念萧景时。
殊不知萧景时也在想妙真,尤其现在是过年的时候,家中当然也有丫头婆子们伺候,回来也是有饭有菜,但就是觉得冷冷清清的。
“罢了,平日过年在家里有真真陪着,冬日里整日恨不得冬眠。现下在家也没意思……”他转身让长随准备了一些衣裳,径直去了一座古刹去画梅花。
妙真不知道萧景时去画梅花了,但她知道自己完全是因为事情太多太杂,弄的心烦意乱。
人在高压之下装个十天半月没有问题,但长达半年,可就很累了。
但现在不是叫苦叫累的时候,她病好了后,抛却那些负面情绪,仍旧是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总算把这个年平安度过。
正月初八是大弟弟徐坚的生辰,正月十五是她的生辰,妙真带着女眷们一起在附近走百病,算是乐呵了一天,男人们则去酒楼吃酒看鳌山。
等她们走百病回来,说是云间侯府送了宫灯过来给芙姐儿,这是一对象牙雕云鹤纹海棠式的宫灯,好不好看另说,的确很是名贵。
家里今日特地请了说书杂技的人过来,男女用屏风隔开,肇哥儿和大舅舅今年一起参加乡试,二人正在一处高谈阔论。
妙真发现她弟弟虽然比肇哥儿大十岁,但是肇哥儿的学问似乎更上一层楼,她虽然没有专门研习四书五经,但是好不好的能听出来。
不过肇哥儿能够突然超拔别人,除了他本身有天赋勤奋之外,还有就是萧景时花重金请了那位杨榜眼,非常有效用。
钱果然不是白花的。
那边高氏也带着妯娌儿女们一起过来了,刘氏一进来一双眼睛就四处逡巡,她的女儿还未定亲,所以只要有多人的场合,都成了她挑女婿的场合。
可这里要不就是萧家本家人,要不就是徐家人,没有旁的年轻男子,刘氏十分失望,一整个宴会都提不起精神来。
这样的好日子芙姐儿也就露了个面就回房,高氏正问起妙真:“四弟妹,你们准备何时挂红?”
“红绸子已经准备好了,等龙抬头之后,就系上,现在就系,怕人家说咱们太过招摇。”妙真笑道。
高氏心想别人若是得了这样一桩好亲事,指不定如何显摆,徐氏却这般低调,实在是不可小觑。她又瞥了刘氏一眼,只觉得刘氏实在是不明智。
似她曾经的通房丫头闹将起来,可能背后有徐氏的影子,但那又怎么样?能成大事者,哪个不受点委屈。徐氏平日对她并无不妥之处,尤其是帮她调理身体,可谓是很用心,有些事情就不必过于计较。
任氏还问道:“到时候怎么安排的?”
“咱们三月初三送嫁妆,家丁都穿青布衣裳,蓝布的汗巾,全部都是簇新的。二哥和六弟前后押着嫁妆过去,三嫂做全福人,二嫂、还有我那两位弟妹铺床去。我们家在京里的熟人也不是很多,到时候请的是玉和春酒楼的人过来准备席面,选的是上等狮仙斗糖三两八分的席面,税费一钱八分,他们说到时候送两套丝竹班子过来。”妙真笑道。
任氏见她早有成算,忍不住道:“时哥儿媳妇,你料理的很好。”
高氏在旁笑道:“很是妥帖,不过四弟妹请了哪些人,到时候还要我们陪客才是?”
刘氏一听高氏问起这个,立马坐正了身体,妙真知晓高氏其实是帮刘氏问的。她莞尔道:“请的都是景时曾经的同年,也不知道他们来不来……”
“我听说你不是和常安公主她们关系不错么?”高氏又道。
妙真连忙摆手:“这可不敢想。”
这些天潢贵胄比一般人还要来得势利,裕王没有景王得宠,自己帮裕王世子看病,算是被人看成裕王一党的,她即便和自己关系不错,也得明哲保身。
毕竟常安公主生母曹端妃去世之后,是卢靖妃抚育的她。
这卢靖妃则是景王生母。
此一时,彼一时也。
高氏没有继续追问,她是很有分寸的人,刘氏忍着半天没说话,等回程的时候对高氏道:“三嫂,你侄女儿的亲事你可要上点心啊。”
“你还敢说这个?”高氏想起自己好心给她女儿说的一门亲事,刘氏仿佛自己要害她似的。
刘氏瑟缩了一下,不敢多说,毕竟她还得靠着高氏。高氏倒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你不要听四弟妹说不来什么客人就真的点个卯就回来,到时候若是来客多,你也帮着应酬,到底你也是官家千金。”
“是。”刘氏听懂了高氏的意思。
靠着云间侯世子夫人的堂妹,总会有人想结亲的。这个道理不必高氏说,刘氏也未必不知道。
赵瑞是在二月回来的,回来之后,先去过陆家,才回去拜见爹娘。云间侯对儿子勉励几句,明夫人说的多了些:“萧家的人都已经上京了,等下个月新媳妇就要进门了,你们的院子重新粉刷后,里面都摆设好了。”
“儿子多谢娘。”赵瑞跪下来磕头。
明夫人欣慰的上前扶起他:“说什么谢字,母子之间何谈谢字。”
赵瑞又陪着母亲说了些家长里短,多半的时间明夫人都在抱怨长媳很会推脱,次媳奸猾云云,爹又去了哪个小妾那里,完全是老生常谈。
曾经的娘是非常优雅的,事事从容,爹娘也是相敬如宾,自从被流放后,一切就变了,娘极度缺乏安全感,可是精力又不济。
“娘,儿子先回房处理些事情。”他自己也是满腹心思,还有身居要职,事情也很多。
明夫人讪讪的:“好好好,你先回去吧。”
新刷的宅子窗户都敞开在散气味,里面放着雕花罩,隔的净房,朱漆梁栋,看起来很是轩敞富丽,他唤了下人进来,担了热水进来。
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前年在萧家的场景,还有那个时候他奉命接萧夫人上京治病,即便遇到大事,萧夫人都镇定异常,一看就是极其幸福的人。
哎呀,还有一个月芙姐儿才过来呢,好想他了。
比起赵瑞的想念,芙姐儿是不愿意离开家的,尤其是看到她娘拿了一个小匣子过来,里面装了二十张药方。
“我在世通钱庄给你存了一万两,提取单在我这里,你什么时候需要这笔钱派人过来说一声就是。还有这二十张药方,都是治女子妊娠或者产后的问题,这是市面上都买不到的方子,若是有一日,当然,我不是说你一定会落魄,若是有一日境况不好的时候,若是能拿出去卖,每一张都三两到二十两不止。”妙真一样样告诉他。
“娘,女儿的嫁妆都那么多了,人人看着眼红,不需要这些了。”芙姐儿趴在桌上,只是摇头。
妙真笑道:“这些只是告诉你,又不是让你现在取出来用。只是有一条,无论如何,嫁妆都是家里人给你的心意,你要用这些让自己更幸福才好。”
芙姐儿这才收下,又看着妙真道:“女儿想吃小兔子样子的苹果。”
“好,娘这就帮你削啊。”
每当芙姐儿生病或者不舒服的时候,妙真就会做这个,先把苹果切成八瓣,把苹果边上弄平,再把果皮和果肉大半分离,切出兔子耳朵。
切好之后,芙姐儿一口气吃了三个,妙真不由得道:“冰凉凉的,小心把牙齿都冻着了。”
芙姐儿笑嘻嘻的。
三月初,萧家送嫁妆过去,赵二奶奶等人都在门口迎着。有族里和赵二奶奶相好的人道:“之前说是陆都督撮合的,可陆都督都过身了,萧家可是害得你们家那样,你这个做嫂嫂的还真是大度的很。”
大家也都很同情赵二奶奶,觉得赵瑞不仅色令智昏还无视侄儿们的性命。
赵二奶奶佯装一幅无可奈何的样子,声音弱弱的道:“我还能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嫁妆已经到了,萧家姑娘的嫁妆足以让许多人眼红,抬着嫁妆的人源源不断,打头的玉石盆景,中间一水的紫檀、花梨家具,还有那红的油亮的箱子,抬了不知道多久才是个头。
方才还同情赵二奶奶的族亲,正在啧啧称奇:“这些嫁妆还真多啊,是独一份呢。比年前胡尚书嫁女的嫁妆还多……”
赵二奶奶听了暗骂这些墙头草……
嫁妆送到之后,跟来铺床的女方亲戚们由高氏打头,都穿着很是体面,说话也很斯文。萧家的男人们则被请到外间吃酒,萧景珩和萧景棠原本心里都有些忐忑,但云间侯世子却对他们很敬重,请他们坐下,还亲自陪着吃了几杯水酒,言谈之中还显得很亲近。
尤其是说起萧景珩的儿子和某指挥使结亲,也是问的仔细,又听说萧景棠现下是监生,正在国子监候职,说他大材小用云云。
萧景珩和萧景棠兄弟都对这位姑爷非常满意,回家后当着妙真的话也说了许多好话。
妙真就对女儿道:“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行路难,不在水,不在山,只在人情反覆间。人心复杂,不要想着感化别人,但也不必因为别人一时的态度就自己钻了牛角尖。”
就像她曾经和楼琼玉刚开始关系也不错,一旦随着二人差距的拉开,关系也不复往常。还有刘氏,原先对她有恶意,如今为了自身利益,还得百般讨好。
芙姐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妙真扶住她的肩膀道:“明日你就要出嫁了,就不要愁眉苦脸了。我啊,明日肯定忙的不可开交,今日就先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
第112章
萧家已经数年没在京中为官,上门贺喜的人不过三张桌子就能坐下,自家亲戚凑个两桌,还有邻居凑一桌,总共也不过六桌。
刘氏瞠目结舌,十分失望,她还以为今日会来很多达官显贵的。
“四嫂,只有这么点人么?”她还是不死心的问。
妙真笑道:“这又不是在老家,你四哥当时做生员的同窗,乡试的同年许多,现下做京官有往来的都不算多了。”
萧家并不是特别有底蕴的书香门第,几辈子的关系,萧家发迹也不过这些年,妙真也不爱那些虚热闹,女儿得到实际的比什么都强。
刘氏非常失望,欲言又止的,她抽空去了芙姐儿那里,拉着女儿就往芙姐儿身边坐,又是说自己女儿笨,又是让芙姐儿多提携,还送了一根金凤簪。她以为芙姐儿年少,几句好话一哄,将来肯定为自己女儿筹谋。
哪知道芙姐儿平日都还觉得爹娘处事太过平和,像刘氏这样的人,真的让她踩着自己肩膀往上走了,日后刘氏头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她们。
东西照收,权当她添箱,至于刘氏的要求,她置若罔闻。
人就是这样,她们自己睚眦必究,却希望别人宽厚待人。
午宴之后,很快到了下晌,赵瑞带着一帮傧相过来,守门的是萧家的兄弟,赵家的人看到肇哥儿后眼前一亮。
据说新娘子和弟弟是龙凤胎,这萧肇之生的如此博雅弘丽,珠玉在侧,众男子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肇哥儿让赵瑞作了几首催妆诗,诤哥儿让姐夫射圃,都意思意思几下,就让赵瑞接了新娘来。当年妙真出嫁时,徐二鹏很是不忍,如今到了她自己的女儿,看着眼前一双璧人,妙真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但再不舍,这也是女儿必经之路,如果女儿愿意一生不嫁,她也支持,可女儿想成婚生子,她也希望她过得好。
“珠帘绣幕蔼祥烟,合卺嘉盟缔百年。”
礼毕之后,肇哥儿又背着芙姐儿出门,妙真坚决没有泼水,看着远去的喜轿,松了一口气。
女儿既然已经出嫁,她们差不多就要准备回程了,日后芙姐儿的路,就该她自己走了。徐二鹏还问妙真:“我们还是跟着萧家的船回去的,你们呢?”
“反正船也是从济宁再到开封,我还想请你们在开封见一见您女婿,到时候带你们去洛阳赏花。到时候再和公婆商量一二,他们也许久未见过景时了,还有肇哥儿也是要跟着你们回去的,到底今年就要参加乡试了。”妙真如此道。
徐二鹏捏须而笑:“想不到我这把年纪,还能周游这么些地方,洛阳牡丹甲天下,我去看看倒是无妨。”
最重要的是要不要安排小儿子的差事,他给两个儿子规划好了,长子参加科举,次子打理家业,但如今长子继续举业,可次子虽然读书不成,却并不甘心和田地打交道,巴不得出来闯一闯。
有什么地方比他姐姐这里更好呢,女婿任三品官,管着粮储、屯田、军务、驿传、水利、抚民,小儿子若是去历练一二也好。想必萧二老爷那边也打着这样的主意,萧景棠这样卖力应该是这般。
但他要求的不多,不需要什么官职,只要小儿子能够帮忙写些文书,历练一二,将来人情练达,日后和官府打交道也懂。
妙真见徐二鹏同意了,又去和萧二老爷夫妻说起,他们俩推辞一番也答应了。
年纪大了,做爹娘的也巴不得多享受一二,妙真就把这话和萧景珩说了,让他先去安排,萧景珩则道:“弟妹,到时候让你嫂嫂和你们一起回去,我打算在京中看看这附近的生意。”
当年因为和云间侯的关系,萧家的生意不敢往外发展,还是芙姐儿要成婚,妙真才让族里帮芙姐儿在京中置办茶叶,这个过程中,萧景珩发现了不少商机,他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妙真就道:“那二哥可要帮我们先把船安排好才是。”
“这你放心,原本就是应该的。弟妹,你认识韩家的人么?”萧景珩以前总觉得弟弟会变心,这几个月看来,他这位弟妹的确举重若轻,才干出众,不仅内务打理得好,对外还和什么公主、大学士,甚至是裕王这样的隐形太子都有往来,他心里早已服气。
“您说的是东阁大学士家么?”妙真问起。
萧景珩点头:“正是。”
妙真笑道:“我和他们家也算不得很熟,只是他们家的人找我治过病,韩夫人和我有过几面之缘。二哥是找他们有事儿吗?”
“既然弟妹不太熟就算了。”萧景珩想着如今有云间侯世子那里已经很好了,倒也不必是个人就攀上。
妙真还怕他要求自己去攀附韩家,当年亲事不成,两家还是有些尴尬的,如今见他这般说,妙真也是松了一口气。
萧景珩留下来办事,韩月窈要侍奉公婆身边,再有儿子在家中,她也很是想念。妙真就先让各处收拾行李,等芙姐儿回门后,她们就启程。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送了两坛“金茎露”来,这是宫里内法酒,除了两坛酒之外还有一盒下酒的鹅肉巴子。
她就往公婆和爹娘那里都送了些,萧景棠正在萧二老爷夫妻这里蹭饭,见妙真送去的这个,啧啧两声:“这是内造的酒啊,嫂嫂怎么会有?”
任氏就道:“听说是一位内监送的,他过继了一个侄儿,奄奄一息的,多亏你嫂嫂治病,治了快一个多月才好呢。也难怪昨日人家送了贺礼来,今日又送了东西来,要我说真是送多少也不为过啊。”
徐二鹏不爱喝酒,就把酒直接送到萧二老爷这里,萧二老爷抿了一口,龇了一声:“这酒还真好。”
“老爷也少喝点酒,这几日喝的太多了。”任氏劝道。
萧二老爷笑道:“你还别说我,就是你们哪一个都吃喝都不少。”
萧景棠在一旁给他爹添酒,忍不住道:“四哥和四嫂虽然平日没有在爹娘跟前,但对您都是很孝敬的,我听肇哥儿说嫂嫂出去看病,马车又不得走,但又不好得罪吏部的堂官,一个人冒着风雪走过去的,回来身上都冻僵了,怕你们担心,都没说的。这些日子,咱们这些人的吃喝还有大姐儿的亲事,真是劳烦她了。”
在萧景棠看来,多看到人家的好处并不会怎么样,尤其是爹娘这次想让他投奔四哥的,不说做一番事业,也能像萧庆那样,因为红薯种植熟稔,山东府治下的县丞,又被推荐到首县做县丞。
他之前一直抵触,即便是现在他也兴致算不上很大,但无论自己成不成,总得记着人家的好处。尤其是家里人一直对他不薄,无论是引荐他给云间侯世子,还是这次专程去开封,也是为了他。
任氏见小儿子这样说,也很欣慰,跟着哥嫂过日子不比跟着爹娘,说什么是什么,做爹娘的总心疼儿子,即便自己的儿子犯了错,也会无条件的原谅,可做哥嫂的就未必了。看那刘氏就不懂事儿,以至于高氏都不愿意沾手她的事情了,刘氏竟然无所察觉,只不过高氏做的让人看不出来罢了。
又说妙真在家里翻看礼单的时候,发现陆千户也送了厚礼来,送的是两方宁夏毛毯,她想了想,这两方毛毯到时候给芙姐儿带回去才是。萧景时那个人无醋还生非呢!
明年萧景时在河南任满,不知道他又去哪里,但不管他去哪里,一家人也是在一起。
三日回门,芙姐儿看起来气色不错,赵瑞也是神采奕奕,妙真早就挽了女儿的手,忙不迭的问她:“怎么样?可有人难为你么?”
“娘,有世子在,他一直护着我呢。婆母和大嫂都很和气,至于二嫂,她明面上是不敢如何的,但看人的眼色是阴恻恻的。”芙姐儿道。
妙真道:“一个人如果很不喜欢另一个人,那是无法掩饰的。你要隐忍起来,引蛇入洞,到时候一击就中,知道么?”
芙姐儿想也只有娘才会跟她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了,芙姐儿心想自己自小吃人参长大的,脉壮如牛,她的身体犹如成年健壮男子一般,她没什么好怕的。
中午桌上都是芙姐儿爱吃的菜,她一口气吃了两碗,吃的很香。梅氏想芙姐儿身材高挑,骨肉匀称,气色红润,一看就是宜男相,这话不能在妙真面前说,她最讨厌听宜男相这些,还曾经说生男生女,并非女子的问题,而是男子决定的。
等饭毕,妙真又把赵瑞喊过来道:“我方才和芙姐儿说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去了。你们新婚夫妻,肯定是有许多习惯或者性情要磨合的,牙齿都有碰到舌头的时候,希望你们在这个时候能互相信任。”
多少夫妻因为关系太好,反而遭人家嫉妒挑拨的。妙真常年游走于内宅,见过太多了,所以才有此一说。
赵瑞笑道:“岳母请放心。”
妙真又看女儿一脸的娇羞,她就不多言语了,把回门礼装了两车让她们带回去,到了次日,从通州口岸启程。
之前是他们母子几人,还有些怕,如今一大帮子人一起走,倒是壮胆了,沿途还有功夫欣赏山色湖光,心情也惬意多了。
任氏想徐氏倒真是个洒脱的人,之前很舍不得女儿,但一切完成之后,她又完全撒开手。韩月窈都在一旁问:“你担不担心芙姐儿啊?”
“要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可是我们也要学会放手。”妙真笑道。
大人们护在前面,孩子们永远不会成长。
月余的功夫,就进入河南境内,妙真先让家丁乘小船回去告诉萧景时,到了开封府之后,很快就有排军过来接应。萧二老爷这辈子都想做官,见如此阵仗,十分满意。
妙真则是迫切的想见到萧景时了,岸口相逢,萧景时发现妻子笑吟吟的看着他,他分明有太多话,却大脑空白,只道:“回来了。”
“呆子,我当然要回来了,我呀,等女儿三日回门之后就启程了,就是想着和你分别日久,怕你都忘记我了。”妙真笑嘻嘻的打趣他。
萧景时道:“我冬日都在寺庙里画梅花,家里冷冷清清的,做什么都没意思。”
“那我可要看看你的梅花。”妙真柔声道。
她们夫妻在前面走着,章氏看着很好奇,姑姐平日长的很亲和力,但其实不苟言笑,尤其是病人太多了的时候,她的脸都是木着的。但是在萧姐夫面前,完全是放松的,逗趣的。
参政衙门早有厨役送上饭菜,萧二老爷到了衙门之后故作镇定,但又特别享受,还对萧景时道:“咱们也算是吃上公家饭了。”
“爹,我特地吩咐了人做黄河鲤鱼,这可是河南特产,您可要好好尝尝。”萧景时笑道。
萧二老爷连声点头。
难得都是亲戚,现下大家也都熟悉了,就不竖屏风了。众人用完饭,妙真安排住处,只不过公廨地方不大,不能像在京城那般了,还好布政使司有位参议离任,倒是可以把徐二鹏夫妻和任氏夫妻都安排过去,这才算住得下。
夜深人静时,萧景时搂着妙真:“总算清清静静的,只有咱们俩了。”
“从去年中秋之后到现在,说起来都大半年了,我以后都不想和你分开了。你不知道,那么多亲戚要招待,病人要诊治,芙姐儿的亲事还要操持,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那时候人特别的烦躁,我就想咱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多好,什么都是有商有量,互相帮扶的。”
萧景时也有同感:“那些政事对我而言也算不上繁难,可是以前咱们俩无话不谈,你走了之后,我都没人说话了。”
夫妻就是最好的同盟,有时候连爹娘都不能说的话,可以和对方说呢。
二人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妙真想了想也把陆千户的事情说了,萧景时想到一般男子都为了避嫌,这陆千户这般热情,怕是图谋不轨,但见真真眼神澄澈,他努力不嫉妒。他倒是说起一件事情:“新任的巡按御史过来了,我把张世华的罪证匿名让人送了过去。”
“你不说我还要提醒你了,京中严阁老提了自己的亲戚欧阳必进,皇上很是反感呢。”妙真道。
“这还歪打正着了。”官场上的风吹草动最是快,萧景时想严阁老怕是已然开始失圣心了。
妙真不由道:“若是此人还往上活动,说明严党暂时还没问题,若此人被查办,就说明,严阁老已经是无暇他顾了。”
萧景时竖起大拇指:“明白人。”
“得你一句夸奖可不容易,快让我乐三天吧。”妙真笑嘻嘻的。
二人又说起去洛阳看牡丹的事情,萧景时不赞同道:“多半的人根本没有鉴赏能力,这些人都是牛嚼牡丹,是真的。”
“你以为是这个啊,一边一个要往咱们这儿送。我爹希望我二弟来学些眉眼高低,也不要官职那些,历练一二,你爹娘想让六弟在你幕下,到时候谋个官职。我就想他们俩都是自家人,我弟弟是童生,你弟弟也是监生,性情都还算好,就索性带着他们都过来了。”妙真解释。
萧景时唔了一声:“六弟颇擅长交际,到时候各处往来就让他负责,至于二舅兄,我让他跟在师爷身边。”
“你安排就是了。”妙真没什么意见,二弟明显读书不如大弟弟,将来若是不能走科举,去人家幕下也不是不行。
当务之急,还是肇哥儿的乡试,萧景时小声道:“南直隶乡试的主考官是吴情和胡杰,这吴情人倒是不错,是我上一科的探花,据说原本是状元,但因为名字结果只做了探花,这个人有些时运不济。还有胡杰,和我是同年,我想要不要去书一封,但又觉得徐经前车之鉴。”
“那就不要了,就怕到时候科举出了弊案,咱们儿子就是真材实料考上的,人家也说走后门。”妙真如是道。
萧景时就喜欢妙真这般有原则:“我在翰林院三年,对他们喜欢什么文章略知一二,再有现下书肆这样的文章也多,咱们就让儿子直接从河南过去南直隶算了。读书这种事情,一安逸,就很难把书捡起来,我来亲自教他。”
妙真应下,又笑道:“如此就好。”
二人说话说到快天亮,又觉得肚子饿,妙真发现自己不在的时候,房里连吃食都没有,只好把菊花瓣漆盒里的干果拿出来吃,结果也只有些瓜子豌豆了,夫妻俩越吃越饿,跟饿牢里出来似的。
“天怎么还不亮啊?”萧景时抱怨。
妙真捂嘴笑道:“咱们睡会儿吧,睡会儿起来天肯定亮了,厨役肯定就把早点做好了。”
萧景时拥住妻子,轻轻在她耳边道:“你回来了真好。”
妙真正欲闭眼时,见萧景时从床上坐起来穿衣服,”不等了,我知道官廨前面隔了两条巷子卖馄饨,是安徽人开的店,那里生意一直都很好,我立马买了回来。”
还没回过神来,萧景时一溜烟的就跑了,妙真啼笑皆非,她这个夫君真是个急性子。不过,自己好像真的饿了。
第113章
早上的馄饨滋味太好吃了,妙真睡饱了觉,醒来后才想到公婆爹娘都在,自己竟然睡到中午了,一时也不是很好意思。
还好听说大家都起来的晚,妙真恢复如常。
肇哥儿准备延迟一个月,直接去南京的事情,萧景时也和徐二鹏还有萧二老爷都说了:“他本来就年轻,心性不稳,我得给他上上紧箍咒才行。”
又把乡试主考官他摸到的底细告诉徐坚,徐二鹏不由道:“还是要早些去南京才好,那里的书肆一般都会卖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耽搁了。”
徐坚原本以为徐二鹏会让他留下来呢?没想到徐二鹏会这般。
殊不知徐二鹏私下对他道:“科举场上同场考的,都是对手。你姐夫已经帮我们够多了,若非是他,我哪里能做官,至于科举,还是得靠自己。”
“啊?”徐坚平日在家就是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觉得没什么区别。
徐二鹏见他这般,又解释道:“做人要有分寸,你姐夫已经告诉咱们主考官是谁,接下来该怎么样咱们自己去摸索。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这次小儿子得以在女婿这里幕下,长子那里还得靠自己去考,他还一直留下,就怕女儿女婿不说什么,将来萧家人说一些话。萧家六爷考了数年,都还只是个秀才,自己儿子在这里待久了,若是考中了,萧家还以为女婿偏袒。
况且还有跟着来的邈哥儿、庭哥儿这些孩子们,参政衙门住不下还得住别处,一两日还可以,时日长了,人家可能还说女婿侵占公廨。
徐二鹏是一个最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受人家的人情,即便是亲人,可是很难还的。
就像女儿,帮人家医病,从来都是医病是医病,不会利用医病提出额外的要求,家眷想用她的关系,她让他们自己去交际,这就是分寸。
徐坚了然。
萧二老爷如今生意都是交给长子打理了,他舍不得离开官廨,也担心长孙到时候一个人去南京不成,就想和任氏留下来。至于韩月窈还有邈哥儿几个,就跟着徐二鹏一起回去,徐亲家是个妥当人。
大家都是当家人,妙真她们把决断做了,同他们商量之后,很快就定下。
离别之前,大家还要去洛阳看牡丹,妙真正和任氏道:“徐文长的《牡丹赋》中说‘尔其月陂堤上,长寿街东,张家园里,汾阳宅中,当春光之既和,蔼亭榭之载营。天宇旷霁兮丝遊,景物招人而事起’,我们府衙有一位经历,正好是洛阳人,这次请了他哥子做向导,到时候定然能够安排的很好。”
“我哪里想到年老了,还能这样到处疯呢。”任氏笑呵呵的。
其实任氏是完全喜欢出来走动的,妙真知晓人的年纪大了,都怕过冬,很多老人冬天容易去世,所以迎来一个春天,算是又活了一年。
妙真笑道:“景时他有差事在身,咱们去看了牡丹回来后,再去寺庙和各处都看看,见识一下风土人情。说实话,我自己一个人,也不好出去,有您和爹在,这是让我受用呢。”
任氏听了也很高兴,老四媳妇一直从她们上京到河南,都是她出钱,从来没有抱怨一声,还要陪着她们去玩儿,真是了不起。
尤其是对比另外两个儿媳妇,她之前还想去杭州,韩月窈不愿意去,装聋作哑的,更别提楼琼玉了,她知道楼琼玉针线好,就想要一条凤穿牡丹的抹额,她都推塞,就是嫌弃麻烦。
人用不用心,别人都知道。
萧景棠和诤哥儿叔侄骑马,萧二老爷和徐二鹏各自带着子侄一人一辆马车,妙真她们亦是如此。
妙真感觉自己像领队一样,趁着外面在套车,最后提醒:“大家如果要出恭的,一定要趁着这个时候去,要不然中途马车是不停地。”
任氏和梅氏两人都赶忙去如厕,韩月窈想了想也去了。
偏罗氏在旁道:“姐姐,真不带肇哥儿去啊?”
“他以前就去过的,他跟着我去京城,荒废好久了,他爹说他现在心都野了。”妙真笑道。
罗氏想着丈夫看似用功,但也容易分心,她是私心想丈夫跟在姐姐姐夫身边,但是家里是公公作主,他老人家一言九鼎,可不是好惹的人,家里的小事他不管,但是大事她们若是自作主张,公公可是毫不留情。
回过神来,去出恭的几位都回来了,大家方才依次上马车。
舟车劳顿一般都很辛苦,但是妙真安排的很妥当,一共三百里的路,白日坐马车,晚上有驿馆歇息,她会一个一个人把脉,还差人送削好的水果来。谁不舒服,要吃什么药,也是她亲自盯着,非常负责。
“咱们去赏玩牡丹之后,到时候请写真的先生一人画一幅画,大家游玩时,也要打扮好。”妙真告诉大家。
任氏扼腕:“我想戴那件紫色的,不曾想带了褐色的……”
在一旁的梅氏道:“亲家,我倒是有一件紫色的,到时候你穿我的吧。就是我没染头发啊!真真,这可怎么办?”
“没关系,娘,我们到了洛阳后,我找药铺配些药,我帮您染。”梅氏其实生的还挺年轻,就是白头发有些多。
上了年纪的妇女都这般,更别提罗氏等年轻妇人了。
平日女人们都谨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帮着婆母打理内务,不是做针黹女红,就是教导子女,奢侈于说出自己的想法,顶多能去寺庙上上香都已经难得了。
如今还是妙真想到写真纪念,也给她们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兴许若干年后,年纪大的时候,翻看画轴,还能知晓自己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两日之后到了洛阳,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大家住在早已安排好的客栈里,妙真让人送上可口的晚餐,大家都很兴奋。这里曾经是十三朝古都,无数的文人骚客在此留下脍炙人口的诗词,这里不仅有牡丹,还有古刹白马寺。
妙真让人拿了戟叶和蜂蜜鸡蛋调了之后,制成染发膏,罗氏手很巧,她接了过去帮梅氏染发,妙真就陪在身边说话。
“这次一别,又不知道何时见面呢。”梅氏这些日子有些归心似箭,家里的田亩,儿子乡试,这些事情让她心不在焉,但是想着要和女儿分开,她也有心下不舍。
“看您说的,这几日咱们不是都在一处么?总会有机会的。只要大家都过得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妙真只好如此安慰她娘。
就像她的芙姐儿,只要她过的好,比什么都强。
转眼间,芙姐儿也嫁到云间侯府月余,褪去了新娘子的青涩,整个人也逐渐在侯府适应起来。她陪了四房下人,一房在庄子上替她管着庄上事情,一房人替她管着外面铺子的生意,还有两房人跟过来侯府,任凭她差遣。再有身边的四个丫头,两位嬷嬷,守护内外。
除了带来的人,还有带来的银钱也不少,她以前在家里都只是一个月二两的月例,乍然手头宽绰,虽然没有到穷人乍富这么夸张,但是也的确自主也很多。
天下的底层人都是一样的,哪个主子宽和,给的赏钱多,她们就更偏向谁。芙姐儿在家是知道她娘买通过任氏身边的大丫头,所以消息灵通,她虽然不能贸然出手,但是瞅准机会帮一把,所获颇丰。
自然,最主要的是赵瑞人很好。
像现在他从北镇抚司回来,芙姐儿迎了上来,赵瑞笑道:“我都说了,北镇抚司不同于别的衙门,每日回来都没个准,你何必等我。”
“你若不回来,我也是睡不着的,况且,我也没有白白等你,我正在整理我的医案呢。我说是传我娘的衣钵,但是还差的远,所以得好生研读一二。”芙姐儿笑嘻嘻的。
赵瑞就很喜欢芙姐儿这般,以前他恨不得从早到晚都在衙门办公,如今娶了妻子,他现下是一心惦记着家里。
他搂着妻子的腰进来,不免问起:“你今日在家干嘛了?”
“也没怎么,无非是给太太那里请安,再回来做些针黹,对了,我帮你做了一件衣裳,等会儿试试吧。”芙姐儿道。
赵瑞当然听之,换上衣裳之后,见很服帖,拉着她的手道:“你也仔细眼睛,别为这个费神。”
“反正我也是闲着无事嘛。再说了,我才刚嫁过来,也不认识谁呢。”芙姐儿当然知道是谁捣鬼,但她也不太在意。
就像她娘说的,现在是蛰伏期,必须一击就中。此时,什么把握都没有,就出去跟人家抢夺,到时候得不偿失。赵瑞再厉害,他多半都在外面,家里还要靠她自己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