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等你回来 柳萧这小子看上去冷冷淡淡，……

柳萧呼吸一滞, 轻咳一声道：“双修本来就不能每天做。”

“没有每天……”闻人潜凑上来，盯着柳萧的眼睛重复, “没有每天。上次双修是八天之前，这段时间每天都有委托……”

每天都有委托，闻人潜每天都有饭吃，所以不需要柳萧喂饱他。

男鬼眼里的怨念险些把柳萧淹了，他移开目光，把躲在角落伺机偷袭的一只小鬼给收了，假装无事发生。

怎么提到这种事脑子这么清楚了。

柳萧不说话了, 闻人潜却还没准备放过他, 柳萧走到哪里, 他就飘到哪里，幽幽的目光如影随形，看得柳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实在拿这男鬼没办法，用商量的语气道：“对你来说双修是吃饭, 但我只是个普通人类, 太频繁会死。”

闻人潜眨了眨眼, 道：“双修不只是吃饭……”

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柳萧叹了口气, 刚想继续劝, 就听隔间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边已经清扫完了吗……哎，柳萧……？”

此人走路没什么声音，出现得又过于突然, 闻人潜还没来得及回到玉石里，就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房忆安震惊地与闻人潜对视，立刻拔出了腰间的灵剑：“鬼修？不是说这里的鬼王已经被收拾掉了吗？柳萧，我帮你拖住他！”

这湖底的鬼巢被鬼气塑造成了蜂巢的模样, 中间以一条条歪斜的走廊相连接，柳萧也没想到，他特意选了最偏的位置还会来人，碰到的还是房忆安。

“等等，”柳萧在房忆安挥着剑冲上来之前喊住了她，“这鬼不坏，他不伤人。”

“啊？你被猪油糊住脑子了？”房忆安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梦话呢，快点跑……”

她的后一句话噎在了喉咙里，因为她看见男鬼张开双臂，从身后环住了柳萧的肩，而柳萧居然也没躲，要证明什么似的伸手拍了拍闻人潜的脑袋。

柳萧面色复杂：“说来话长……”

话音未落，房忆安身后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女声有气无力地喊：“忆安，你哪去了？”

房忆安一惊，下意识回身挡在门前，尬笑道：“双双，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在外面等我吗？”

名为殷双的女孩来到门前，看着房忆安歪了歪脑袋：“外面有好几个陌生人，我不想过去，就来找你了……怎么了，忆安，里面有什么吗？”

她错开一步往里望去，困惑地眨了眨眼：“哦，我记得你，你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房忆安咽了口唾沫回头，却见那男鬼不知何时消失无踪，原地只剩柳萧一个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

青年对她微微颌首，收起自己的灵剑，抬腿往门外走：“这里的鬼已经清理完毕了。”

殷双点了点头：“那我们出去吧。”

房忆安还有些惊疑不定，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在柳萧路过她的时候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你最好给我个解释。”她用气声咬牙切齿道。

柳萧没说话，做了个口型：“出去再说。”

殷双见两人半天没上来，回过头去自然地挽住了房忆安的胳膊：“你们在说什么呢？”

房忆安轻咳一声，道：“没什么。柳萧，这是殷双，我在符修院的朋友。双双，这是柳萧，我之前和你提过的，我们班的班长。”

柳萧和殷双都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相互之间简单点了个头就算认识了，出鬼巢的一路上几乎只有房忆安在说话，其他两人偶尔点点头应一声，像两个人机。

三人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湖边负责的修士已经在准备最后摧毁鬼巢的阵法了，在简单登记之后，就算结束了这次委托。

有殷双在，房忆安也不好再问柳萧什么，只好瞪着眼睛看着人走了。

待走出了身后人的视线，闻人潜才从玉石里出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意味不明道：“她就是房弘光的女儿……”

“是啊，”柳萧应道，“她心眼不坏，但比较难应付。”

柳萧现在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以房忆安的性子，发现柳萧与鬼修有来往，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被她师哥知道就麻烦了。

原本得知房弘光或许和当年之事有牵扯，柳萧就没打算再和房忆安有太多联系，虽然对方对那些事八成一无所知，否则他也不会和房忆安认识四年了还安然无恙。

也是他疏忽，在鬼巢里有其他捉鬼师来往是必然的，之后得多注意些才是。

柳萧正思索着，闻人潜便一手环住他的肩头，在他耳边幽幽道：“你和她关系……似乎挺不错的。”

柳萧偏头看了他一眼，莫名觉得闻人潜这句话有些危险，尽管男鬼的语气在任何时候听起来都阴森森的，但这次似乎格外阴沉。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们是普通朋友。”柳萧道。

闻人潜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道：“如果她找你，我要和你一起去……”

柳萧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终归现在房忆安已经知道了闻人潜的存在，让她知道闻人潜没有攻击性还能好应付些。

没过多久，房忆安的消息就到了，柳萧点开看了一眼，对面约他在公园附近某家快餐店见面，语气颇带着些气势汹汹的意味。

柳萧到的时候，看见房忆安在角落里边吃边等，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大盘汉堡炸鸡薯条，一杯奶茶放在一旁，已经快见底了。

看见柳萧身后飘着的闻人潜，房忆安眉梢跳了跳，还是招招手让他们过去。

男鬼如有实质的视线让房忆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轻咳一声，把面前的盘子往柳萧面前推了推：“刚好点多了，来点？”

闻人潜自然地在柳萧身边坐下，一双眼睛把桌上那堆食物扫了个来回，似在打量。

柳萧还没带闻人潜来过这种快餐店，见男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薯条看，开口道：“土豆做的。”

闻人潜皱了皱眉，重复：“土豆？”

他伸出一个指头碰了碰离自己最近的一根，这些薯条刚刚出炉，还是热乎的，男鬼体温又低，被薯条的热度一烫就缩回了手。

是不是傻。

柳萧叹了口气，随手捏了一根薯条递到闻人潜嘴边，男鬼犹疑地盯了那根薯条片刻，张口咬下。

房忆安边吃汉堡边看这一人一鬼互动，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等等，之前柳萧的那个对象……难不成就是这个鬼修吗？

虽然柳萧并没有亲口承认，但房忆安已经认定了这小子已经谈上恋爱了，现在猝不及防发现柳萧的恋爱对象是个修为高深莫测的鬼修，饶是房忆安接受能力再强，也不由得觉得有些荒谬。

虽然这鬼长得是不错，但毕竟是个鬼修，这小子xp这么清奇的吗？

留意到对面投来的视线，柳萧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道：“你师哥不是不让你吃这种食物吗？”

“多大人了，哪能一天到晚被师哥管着呢，”房忆安哼了一声，捞起一颗炸鸡丢进嘴里，“别想糊弄过去，这鬼修到底怎么回事？”

柳萧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措辞，要是把男鬼说的什么前世今生全部告诉房忆安，对方八成会觉得自己和男鬼一样疯了，房忆安这人可不是随便说点假话就能应付过去的。

“我之前下鬼巢，是他救了我。”柳萧半真半假道。

房忆安挑了挑眉，问：“他为什么救你？”

“他对我一见钟情。”柳萧面不改色道。

闻人潜从薯条里抬起头，困惑地望向柳萧：“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是——”

柳萧捞起一个炸鸡塞进闻人潜嘴里，男鬼很快被这块又香又油的肉吸引了，他皱着眉头嚼嚼嚼，试图用鬼不算灵敏的味觉尝出这块肉加了什么东西。

柳萧现在喜欢的是这种味道吗？

“算了，”房忆安扶额，“不管你俩是一见钟情还是先上后爱，你非要和鬼修来往，我也没立场拦你。不过，你知道被管理局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吧？”

“知道，”柳萧语气淡淡，“我会注意。”

虽说房忆安是修士管理局局长的女儿，但和鬼也并非势不两立，那些不伤人的鬼，她也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既然这鬼修危险性不大，那她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和柳萧撕破脸。

柳萧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房忆安暂时会为他保密了，他偏头看了闻人潜一眼，见他还是盯着眼前的一盘子食物，叹了口气掏出了手机：“我再买一份，刚好晚饭没吃。”

闻人潜眨了眨眼，立刻凑了过去：“还有薯条吗？”

柳萧索性直接把手机给了闻人潜，抬头一看，就见房忆安嘴里叼着薯条，揶揄地看着他们。

“干什么？”柳萧觉得她的目光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你觉得烦我们就换一桌。”

房忆安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把薯条吸溜进嘴里，话锋一转，问：“柳萧，你知道我为什么帮你吗？”

柳萧并不是很好奇，随口问：“为什么？”

“在净城大学的所有学生里，你是我最欣赏的一个，”房忆安道，“当时军训的时候我就记住你了。”

柳萧倒也还记得军训那段时间的事，修真大学的军训通常由拉练和实战组成，当初他因为修为和身手都还不错，时常被教官喊上去演示，之后在军训结束的比试大典上拔得头筹，这才成了大学四年的班长。

柳萧刚想回话，忽觉周身散发出一阵寒意，他缓缓回头，却见闻人潜死死盯着他，险些把手机捏碎。

“你说过，你们只是普通朋友……”

柳萧一噎，立刻把手机从闻人潜手里抽出来，道：“确实是普通朋友。”

他望向对面的房忆安，后者轻咳一声，道：“这个欣赏不是那个欣赏，我对天乾没有兴趣。”

闻人潜目光沉沉地看着柳萧，后者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界面，转移话题道：“冰淇淋吃不吃？”

男鬼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点点头道：“吃。”

柳萧下了单，抬头就见房忆安边啃汉堡边盯着他看。

“怎么？”柳萧觉得今天的房忆安精神不大正常，“有话就说。”

房忆安意味深长地摇摇头，道：“你最近修为增进了不少啊，是不是快到金丹巅峰了？”

柳萧倒是没注意自己的修为进步了多少，有闻人潜在，厉害些的鬼都轮不到柳萧对付，这些日子做委托都是一帆风顺，一时也没什么感觉。

或许是魂魄逐渐修补，他修炼的效率比以往高了？

闻人潜闻言却咧了咧嘴角，看上去十分满意：“你修为确实精进了，柳萧……大概是因为我们在——”

柳萧眼皮一跳，在闻人潜把“双修”两个字说出来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闻人潜困惑地眨了眨眼，刚好这时候餐台的屏幕上跳出了柳萧的餐号，他立刻取了套餐，和房忆安道了个别之后飞快走了。

房忆安目送他们远去，摸着下巴幸灾乐祸。

哎，看不出来，柳萧这小子看上去冷冷淡淡，原来也是个拿男朋友没办法的。

她把盘子里剩下的炸鸡汉堡扫荡一空，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她扫了一眼，来电人备注的是“爸爸”。

房忆安吓了一跳，忙把嘴擦干净，飞快走出快餐店，在街上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接听。

“喂，老爸？”她有些做贼心虚，声音都小了不少，“咋啦？”

“没什么事，打电话问问你现在怎么样，没在忙吧？”房弘光和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有没有想爸爸？”

房忆安吐了吐舌头，故意道：“没想，有师哥和朋友陪我。而且就算我在家，你不也天天找不到人吗。”

房弘光失笑，话锋一转，问：“现在在哪儿？和谁在一起呢？”

“刚做完委托，刚吃完饭打算回家呢，”为了避免房弘光追问她吃的什么，房忆安忙补充，“师哥没和我在一起，他又有工作。哎，老爸，你不能少给他安排点活吗？师哥都快忙晕了。”

“阿响工作认真，有事业心，是好事，我总不能拦他。”

两人又聊了几句，房忆安想起什么，道：“对了，老爸，我打算参加寻宝赛，也不知道今年在哪里举办。”

“寻宝赛吗……行，我之后帮你打听打听。今年一支队伍应该还是五个人，想好要找哪些人做队友了吗？”

“我问了双双，她说可以和我一起。其他的几个……我还没问他，不过我想邀请柳萧和我组队。”

“……柳萧？”房弘光的声音有片刻停顿，“我好像没听你提过。”

“是我们班长啦，那个很厉害的剑修，这你总记得吧？”

“是吗，你之前没提过他的名字，让爸爸都给忘了，”房弘光笑了笑，道，“好吧，那你先忙，爸爸先挂了。”

房忆安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还是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传来嘟嘟声，房忆安盯了屏幕几秒钟，嘀咕：“什么我去忙，是你去忙才对吧。”

她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往回走，她现在住在祁响的房子里，这个点回去，家里大概一个人都没有。

好久没和师哥出去玩了。房忆安想。

之后和他一起吃顿饭吧。

那厢的一人一鬼已经来到了公园外，这里离家不算远，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和地铁，柳萧便打算步行回去。

怀中的炸鸡汉堡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香气，闻人潜跟在柳萧身后不时嗅一嗅，鼻尖都快贴在袋子上了。

今天怎么这么馋。

柳萧叹了口气，从纸袋里取出一盒薯条丢给闻人潜，男鬼抱着薯条，却也没有开吃。

“你喜欢薯条吗？”闻人潜问柳萧，“我可以给你做。”

柳萧脚步一顿，半晌才道：“不必了，太麻烦。”

“不麻烦，”闻人潜凑上来，似乎铁了心要揽下这活，“不麻烦……”

柳萧被他烦得没了脾气，从盒子里抽出一根薯条就往闻人潜嘴里塞：“吃吧。”

男鬼皱着眉头嚼了两下薯条，喉结一滚咽了下去，而后才道：“不能边走边吃。”

“你之前吃糖不也是边走边吃？”

“糖不一样……”

闻人潜的标准挺奇怪，柳萧也随他去了，爱吃不吃。

回家的这条路，柳萧绕了附近公园后山的近道，一路上没什么人，或许也是因为这个，路灯的光芒比其他地方暗些，在头顶要关不关地闪，让人怀疑下一秒就会直接灭了。

一片黑暗之中，一个鬼影浮现在草丛之后。

鬼巢的清理多多少少会有疏漏，在这一过程中有鬼跑出来是常有的事，因而在清理鬼巢的那段时间，管理局会派遣修士在附近巡逻，绞杀漏网之鱼。

这只恶鬼是其中比较幸运的一个，它在鬼王被修士绞杀之前就逃了出来，顺利躲过了管理局的几次追捕，在公园里游荡。

夜间独自行动的人是鬼魂最好的下手对象，很不凑巧，柳萧就是被它盯上的那个猎物。

鬼躲在灌木丛后暗中观察，来人一身朴素的衣衫，身后背着一只琴盒似的东西，鬼知道那是剑修用来放剑的玩意，眼前这人大概是个修士，修为……

鬼眯了眯眼，还没来得及细看，忽觉后背一阵发凉，吓得它汗毛倒竖。

它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往外望去。

昏暗路灯下，那名白发修士的肩头搭着一只指甲锐利的手，一个黑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长发凌乱地垂在身后，看不清面目。

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穿过黑暗定定地望着他，两只鬼的目光在半空短暂交汇，对方扯了扯嘴角，猩红舌尖在齿关下一闪而过。

是个鬼修。

那只鬼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逃跑，忽觉双腿一疼，低头看去，只见厚厚的冰层不知何时爬上了它的身躯，被覆盖的位置须臾间丧失了知觉，将它牢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柳萧……”它听见几步之外的鬼修懒懒道，“还有多久到家？”

“快了，十几分钟吧。”

剩下的话消失在了一片静默中，厚厚的冰层终于爬上鬼的头颅，将它冻成了一具冰雕。

鬼没有□□，魂魄彻底消散之后不会在世间留下任何东西，最后一缕魂魄消散在空气之中，那座空心的冰雕缓缓融化，在草地上积成了一个水洼。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两名修士巡逻经过，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哎，这地方怎么有鬼气……”修士拨开灌木丛，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哎，这地方怎么那么大一滩水？”

两人面面相觑，只以为是公园的某处水管漏了，也没在意，很快离开了这里。

*

那之后过了不久，柳萧收到了申从云的消息。

前些日子申从云似乎挺忙，让柳萧等几天之后就没了消息，灵力探测器一直留在他手上没还。

现在大概是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了，申从云便约柳萧见一面，好把东西还回去。

柳萧准备出门的时候，闻人潜正在厨房鼓捣薯条，他拿刀的姿势颇有些奇怪，零零碎碎的土豆皮掉了一地。

“你要出门吗？”闻人潜捏着土豆皮探出头来，“委托？我也要去……”

柳萧知道闻人潜并不想见申从云，也没把自己的去向告诉他，只道：“有点事情不能带你一起。”

闻人潜“哦”了一声，他现在已经习惯一只鬼待在家里，柳萧不在的时候，他就窝在厨房或者回到玉石里休息，也不算太无聊。

男鬼趴在门边看着柳萧穿好鞋背上了包，张嘴唤了一句：“柳萧……”

“嗯？”青年回过头，用目光询问闻人潜什么事。

“柳萧。”闻人潜也没回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柳萧看，又唤了一声。

柳萧叹了口气，把刚开的门又关上了：“什么事？”

男鬼眨了眨眼，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像他刚才叫住柳萧不过是想喊他一句。

在柳萧掉头出门之前，闻人潜终于道：“我做了薯条等你回来……”

柳萧一时无奈，他捏了捏眉心，回头拧开了门把：“知道了。别忘了把厨房收拾好。”

申从云约柳萧在净城江边见面，离出租屋有四十几分钟的路程，柳萧便坐了地铁。

地铁上没多少人，柳萧找了个角落站着，刚打开手机，就看见闻人潜发来了一条消息。

那是张照片，拍得歪歪扭扭，主体和背景糊成了一团，但还勉强看得出盘子里粗细不一的土豆条的形状，颜色居然是黄中带了点黑，而不是一块纯粹的炭。

——做好了。但是和店里的味道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柳哥：炸成这样，味道能一样才怪。

小潜：很难看吗？（失望）

柳哥：……和之前比起来不算难看了。

第42章 技术好差 因为他舍不得。

柳萧又点开图片看了一遍, 觉得还是应该鼓励男鬼逐渐提升的厨艺。

——有进步。

——你回来会凉。我吃掉了。

鬼的味觉不算太灵敏，那些柳萧没吃完或者找借口没吃的东西都是闻人潜自己吃了, 柳萧一直觉得闻人潜没被自己做的菜毒死简直是个奇迹。

他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想回复，眼前便投下一个人影，柳萧以为自己挡了人家的路，侧过身让了让，却听眼前的人开口道：“你好，能加个好友吗？”

柳萧抬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人, 对方看上去是个地坤, 似乎没怎么要过别人的联系方式, 见柳萧望过来，眼神有些闪躲。

柳萧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确认自己的信香没有溢出之后才道：“抱歉，不了。”

对方看上去有些失望, 但也没有纠缠, 道了个歉就飞快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腺体终于发育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最近来要他联系方式的人似乎格外多。

柳萧又摸了摸后颈, 偏长的发梢遮盖下, 赫然是一个浅浅的牙印。

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凉下来, 江边风挺大，柳萧刚出地铁站，拢了拢衣领, 就看见不远处一名红发的天乾正和一个地坤相谈甚欢。

看见柳萧过来，申从云遗憾地拍了拍那地坤的脑袋，道：“我约的人到了，没办法, 下次再聊吧。”

地坤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她，申从云倒是潇洒，头也不回地走向柳萧，搭着他的肩道：“好久不见了，师弟。”

柳萧扫了一眼申从云背后还不住往他们这边回头的地坤，问：“你之后有约？”

“啊？没有啊，”申从云耸了耸肩，“路上碰到，挺投缘的，就聊了两句。”

柳萧有些无语，他从包里翻出灵力探测器交还给申从云，道：“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别急着走啊，”申从云忙拉住他，“阿潜今天是不是没来？刚好，我有话要和你说。”

柳萧脚步一顿，没有拒绝。

两人在江边缓步而行，今天天气还算不错，温和的阳光从天际洒落，温暖而不令人觉得燥热。

申从云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想起多少东西。师弟都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太多，”柳萧语气淡淡，“我想他应该认错人了。”

此话一出，申从云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她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噗嗤笑了，面上多了几分揶揄。

“是吗，那就看他什么时候能发现吧，”申从云道，“不过，你俩之后好歹还得继续相处下去，他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走吧？哎，想不想知道他过去的事？”

柳萧本想说自己没兴趣，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怎地拐了个弯：“什么？”

申从云的眼珠转了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比如他有两个腰窝的事？”

柳萧脚步一顿，皱着眉望向了申从云。

“你怎么知道？”柳萧下意识问。

申从云挑了挑眉，笑道：“阿潜是我带大的，他练剑时受了伤，我帮他上个药不是正常吗？倒是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身上鬼气很浓，我还以为……”

柳萧意识到自己被申从云套了话，这人八成是想试探他和闻人潜到哪一步了。

他没继续开口，停下脚步道：“你不想说就算了。”

申从云忙一把将他拉回来：“哎，你别走，我开个玩笑。你想知道之前的事是吧，我告诉你就是了。你现在知道什么？”

“……他的身份。还有魔尊霓旌的事，但不完全。”

“霓旌”这个名字似乎唤起了申从云的某些回忆，她摸着下巴望向天空，一双眼睛跟随着江的那头飞来的白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半晌她才道：“过去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告诉你的都是事实，阿潜是前任掌门闻人遥的独子，他呢……天生个性比较叛逆，和师父的关系也不算太好。

“后来他认识了你，不知怎么就说要和你结为道侣，那时候两个天乾做道侣简直是大逆不道，可把师父气了个半死。”

说到这里，申从云不由得漏出一声笑，这一笑就一发不可收拾，申从云扶着柳萧的肩笑得前仰后合，周围行人不禁侧目。

柳萧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满脸嫌弃。

“哎，你躲什么？当时你俩年纪还小，就死犟，”申从云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勉强挺直了脊背，“我当时还说，是阿潜被你的漂亮脸蛋迷得七荤八素了，被师父罚跪了几个时辰都一声不吭的。”

“最后呢？”柳萧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意识到自己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男鬼还挺喜欢他前夫的。

“具体经过我也不清楚，师父关了阿潜禁闭，那段时间我也就过去和他谈谈心，当然没什么效果。师父大概是没办法，最后也松了口……你俩啊，险些就办上婚礼了。”

柳萧不知怎么想起之前做的梦，他抿唇，没有说话。

“当初沧泽宗内乱，闻人远一派血洗宗门，你正好有事外出。我是前任掌门的大弟子，为了自保……我杀了我们的师父。

“阿潜是师父的独子，闻人远挑断了他的手脚筋把他关了起来，为的就是把你引回来。只是之后你带着阿潜失踪了，再听见你的名字……就是在你成为魔尊后了。之后我就没见过你俩啦，当时仙魔之战我也没去，忙着学医呢。

“阿潜会恨我，我一点都不意外。杀母之仇，换我我也记一辈子啊。”申从云笑了笑，语气轻快，像是闻人潜的恨对她来说不过是小猫小狗不甚锐利的一爪子。

柳萧指尖微动，五指握紧复又松开。

他分明是个局外人，可又为什么……觉得胸口有些闷？

“你后悔吗？”柳萧不禁问，“杀了师父，你后悔吗？”

“后悔？不，”申从云停下脚步，江边的风卷起她的红发，露出那张平静到冷漠的脸，“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柳萧没有回话，他把包滑到臂弯的背带往上扯了扯，神色看不出喜怒：“这样啊。谢谢你告诉我。”

他对申从云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这次，申从云没有留他。

她目送柳萧走进地铁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手机一阵震动，申从云低头一看，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该死的老头，又给我找事做……”

回去的路上，柳萧发了一路的呆，当他再打开手机时，才发现闻人潜已经有快一个小时没给他发过消息了。

大概在休息吧。

柳萧不知怎地叹了口气，关上手机靠了回去。

回家的路上，柳萧路过菜场，又买了些菜回去，到家时间也不算太晚。

家门口摆着一双鞋子，看着眼熟，似乎是关志文的。

这时候柳萧才想起来关志文已经很久没来了，现在关志文在准备一些杂七杂八的考试，柳萧便把钥匙给了关志文一把，让他有时候能找个清净的地方读读书睡个午觉什么的。

关志文每次过来都会帮忙做点家务，柳萧看了一眼手里的菜，想着要不留他下来吃顿饭。

他推门而入，首先入耳的却是一声压抑的呼救。

关志文被闻人潜扼住脖颈死死压在墙上，男鬼双眼猩红，乱发无风自动，脖子上的手逐渐收紧。

柳萧瞳孔一缩，下意识打出一道驱鬼符，闻人潜疯劲已经上了头，没发现他回来，被那道驱鬼符打了个正着。

男鬼吃痛退开，柳萧飞快上前扶住了关志文。

“柳哥……”关志文声音嘶哑，大概是刚才伤到了喉咙，没吐出几个字就咳嗽出声，“我没事……”

柳萧眉头紧紧皱起，确认了关志文没有生命之忧之后，才抬眸望向几步之外的闻人潜。

男鬼跪在那儿，一手伸进柜子底下不住摸索，口中喃喃自语着不知什么东西，头发和衣角垂在地上，随着他的动作被拖来拖去。

半晌，闻人潜猛地一抖，像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宝物，起身时手里捏着一个血红色的小东西，男鬼捏起衣角小心翼翼地拭净玉石上的灰尘，这才重新挂回了脖子上。

柳萧倒了杯水给关志文，问：“怎么回事？”

一杯水下肚，关志文感觉好了些，他又咳了几声，从一旁摸出掉落在地的眼镜戴上，尴尬道：“我刚刚过来休息了会儿，顺便打扫了卫生……那块玉石放在柜子边缘，看着贵重，我怕碰坏了，就打算换个地方放，结果……”

“是这样吗？”柳萧问闻人潜。

男鬼已经抱膝坐在了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后背还在发颤。

闻言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扫了柳萧一眼，目光阴森，没有回话。

“抱歉，”关志文站起身，他被吓得不轻，两腿还在打战，“我不是故意要碰你的东西。”

“不许碰……”闻人潜幽幽开口，血红双眼死死盯住关志文，像在看一个仇人，“不许碰……”

“我不碰了，保证再也不碰了！”关志文吓得连连摆手。

柳萧把关志文往身后挡了挡，语气平静：“闻人潜，和他道歉。”

此话一出，关志文先吓了一跳，刚要说不用，就被柳萧抬手制止了。

“闻人潜，道歉，”他坚持，“关志文已经道过歉了，该你了。”

闻人潜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柳萧在说什么，他缓缓抬头，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歉……为什么？”

“你差点掐死他，”柳萧平静地陈述，清冷的面容小半笼罩在阴影里，无端为他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冷漠，“如果我没及时回来，你会掐死他，是吗？”

柳萧当初会把闻人潜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就是这只男鬼当初救了他，也没有伤过一个无辜的人。

柳萧不会放手里有人命的厉鬼乱跑，像先前收的那只人面蜘蛛，柳萧只允许它们待在葫芦里，若稍有伤人的倾向，就会被他立刻驱散。

不能伤人，这是柳萧的底线。

道歉就够了。柳萧想。

闻人潜是有些疯，但柳萧知道他本性不坏，和关志文的这次冲突不会是故意的。

如果闻人潜道歉，他会替闻人潜好好安抚关志文，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柳萧没有说清楚，从今往后没人会再提。

只要他道歉。

闻人潜却咬了咬嘴唇，锐利的齿尖深深陷入血肉中，他呼吸急促，不住摩挲着脖颈上的玉石。

“不，我不道歉……”他喃喃，“它差点碎了。我差点……失去……”

柳萧没听清他的话，或者说就算听清了也搞不明白闻人潜在说什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也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后悔。

“如果你不道歉，那就走吧，”他别过头去，一把将客厅的窗推了开，“我这里不能留下会肆意伤人的鬼。”

闻人潜瞳孔一缩，身形须臾袭至柳萧身前，单手成爪虚虚环住柳萧脖颈，哑声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闻人潜愣了愣，意识到柳萧是认真的。

他指尖微蜷，冰冷的指甲蹭过柳萧脖颈，无意间留下几道白色的划痕。

“为什么？”他问，“为什么……因为我伤了他？你因为这个要赶我走，是吗……你骗我，你又骗我……你说过不会丢下我的，你说过……”

男鬼眼中血红更深一分，他牙关紧咬，一把将柳萧推到柜子前，没等柳萧反应，喉头便是一紧。

关志文吓得大喊，却被闻人潜一眼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窒息感逐渐爬上柳萧的神经，他下意识仰头，垂眸注视着眼前的男鬼。

那双眼睛色泽极浅，透亮犹如琥珀，分明是闻人潜模糊记忆中最清晰的一缕，他在其中看见了平静，失望，以及任人宰割的无奈，却没有他熟悉的，闻人潜通常称之为“爱”的东西。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闻人潜愣了愣，随即触电般闪开，他捏着自己的手腕，嘴唇和眼睫疯狂颤抖，像被柳萧烫着了。

为什么……？

闻人潜好像明白了。

或者说，他居然到现在才明白。

闻人潜缓缓后退，直到后腰抵住窗沿，目光游移着，似乎想看柳萧却又不敢。

而柳萧光是注视着他，面容平静，没有挽留。

闻人潜颤了颤，猛地扭过头去，纵身消失在了窗外。

直到一分钟后，沉沉压在屋内的鬼气才终于消散，柳萧摸了摸脖颈，意味不明地望向窗外，不知怎地叹了口气。

关志文还被定在原地，柳萧上前在他前额一点，关志文扑通跌倒在地，心有余悸地不住喘气。

柳萧把他扶起来在沙发上坐了，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两人都没说话，关志文有些坐立不安，想开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之后……先别来了，”柳萧捏了捏眉心，关志文发现他似乎在几秒钟的时间里突然变得疲惫起来，“如果你要准备考试，我之后帮你找套房子住，钱我先垫着。”

“不，不用了，”关志文用力摆了摆手，手忙脚乱地从衣袋里掏出钥匙还给柳萧，“我也只是偶尔过来，学校里很好。”

柳萧没说什么，他接过钥匙，也没收起来，随手搁在了桌上。

关志文觉得现在的柳萧有些奇怪，心不在焉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他们认识十几年，关志文从没见过柳萧这样。

那只鬼……对柳哥来说应该挺重要的吧。

关志文有些自责，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柳哥，你……”

柳萧回过神来，意识到关志文还在这里：“你先回去吧。普通人被鬼袭击之后会看见鬼，过两天就好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关志文讪讪地应了一声，知道柳萧现在大概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很快离开了。

屋内重回寂静，这寂静让柳萧想起闻人潜第一次出走的时候，这一次却格外让人烦躁。

柳萧不明白为什么闻人潜反应那么大，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最开始他提出不让闻人潜跟着的时候男鬼会暴怒一样，他不能理解闻人潜的想法，这大概就是人和鬼之间的差别。

或许他一开始留下闻人潜就是错的。

他暗叹一声，回头扫视一圈屋内，除了在混乱中掉落在地的一些东西，出租屋称得上整洁，没什么他要做的。

柳萧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丢在玄关的一袋子菜，提到厨房里打算随便做点应付一顿。

他打开冰箱，才发现最底层有一盘切好的土豆条，模样比最开始看见的那些规整许多。

柳萧沉默片刻，没有去动它，关上了冰箱的门。

傍晚的时候，房忆安打来了电话，说是她组了一个小队要参加修士管理局举办的寻宝赛，现在还缺一个人，问柳萧要不要加入。

寻宝赛在修真界还算有名，主要面向两百岁以内、金丹以上的修士，奖品大多是灵丹法宝之类的东西，参加了没什么坏处，柳萧便同意了。

“哎，你声音怎么听着有气无力的，”房忆安奇道，“你刚刚不会在睡觉吧？你嗜睡的毛病还没好啊？”

“……没在睡觉。”

见柳萧否认，房忆安又猜测：“难道是和鬼吵架了？唉，情侣吵吵架很正常，你啊——”

“别瞎猜，”柳萧一听就知道房忆安想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直到柳萧准备休息了，闻人潜也没回来。

柳萧总觉得似乎有一道无形的视线在暗中盯着他，可要去寻那目光的来源，他又一无所获，像是这视线不过是柳萧的幻想。

抑或是……他的希望？

柳萧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皱着眉关上窗，贴上符纸以免屋里的鬼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出去，早早地就上了床。

也不知是不是白天忧思过多的缘故，柳萧又梦见了闻人潜。

这次的闻人潜被关在一处洞府里，柳萧得到许可去探望他，顺便告诉他，禁闭已经解除了。

“闻人潜？”柳萧推门而入，“师父说……”

他的声音似乎吓到了屋里的人，闻人潜猛地抬头，看见是柳萧，缓缓站起了身。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捏着什么东西，柳萧没来得及问，便听闻人潜道：“你要走了？”

柳萧顿了顿，掌心不知为何起了一层薄汗：“走？我能去哪里？”

闻人潜扯了扯嘴角，一步步走近柳萧，像是要在离别之前看他最后一眼。

“我听说了，”闻人潜道，语气听不出情绪，“掌门为你找了一个新的师父。他想必很满意你，不然他不会答应收下别人的徒弟。跟着他……你不用讨好任何人。”

他背在身后的手没有收回来，柳萧感觉到了灵力的流动，那似乎是一张符纸，蓄势待发，只是在释放的最后一秒不知为何松了劲。

闻人潜的双肩一下子垮下来，他拉开椅子坐下，带着些自暴自弃的意味，低着头没有看他：“以你的天资，无论在哪里都能混得如鱼得水。走吧，别回来了，我就当没你这个人。”

柳萧有些恍惚，直到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回过神来。

闻人潜……要和他分开？

屋内一时静默，闻人潜饮尽了杯中茶水，才再次抬起头望向柳萧，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还不走。

“出去，”闻人潜皱起眉，搁下茶杯站起身，“还指望我跟你说几句好话吗？”

他回头去拿剑，一副要把柳萧扫地出门的模样。

在那之前，柳萧一把拽住了他，干涩的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

“我没应，”他说，“我没应。”

在闻人潜诧异的目光中，柳萧把他抵在桌边，俯身吻了他。

他们暗中互表心意这么多年，却也是第一次交换一个吻，闻人潜瞪大了眼睛，按着柳萧的肩想把他推开，往日里随手便能把剑当玩具使的胳膊却不知怎地没了力气，被柳萧握住了手腕，堪称小心地覆住他的手背。

一缕呛鼻的信香在屋内悄然飘散开，柳萧稍稍退开些，果然看见闻人潜怔愣地望着他，耳尖泛上一缕薄红。

柳萧嗅到了隐藏在呛鼻气息中的一抹甜，他嘴角微勾，又倾身吻了吻闻人潜的唇。

“好甜。”他说。

柳萧的信香也是冷冷清清的，像冬日凌冽的寒风，只是过了几秒钟，便会有一股极刺激的辛辣涌上鼻腔，令人忍不住咳嗽。

闻人潜却像是挺喜欢，他凑在柳萧脖颈边，抱得前所未有地久。

“你技术好差。”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