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风僵住了。
云彻明抬起湿漉漉的泪眼,对他道:“可你要尽主人的职责,不要忽冷忽然,不要抛弃,只要我一个。”
荀风鼻子眼睛一阵酸涩,他想,他错了,云彻明的爱是大海,宽广的,无垠的,能包容一切,而他是浑浊的沙河,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沙河也可以汇入大海。
“好。”荀风捧起云彻明的脸,亲吻他的泪珠,亲吻他湿润的眼睫,最后亲吻他的眉心,“我记下了,我努力。”
浮萍扎根,爱意生芽。
他不再是四处飘荡的风,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云。
荀风为云彻明擦去眼泪,笑问:“今晚的月色真美,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乐意至极。”云彻明亲吻着荀风面颊——
作者有话说:好了,可以大结局了[三花猫头]
第56章 都浪到外头去了 幸运
“景儿, 快来。”白奇梅手里托着竹筛,金黄的小饼还冒着热气, 冲荀风扬了扬手,“刚炸的芝麻脆,快尝尝。”
荀风面露纠结,今儿是中秋,外面很是热闹,他与云彻明约好出去玩儿,眼下快到时辰了,“娘,等我回来吃。”说着, 眼睛却不由自主往竹筛里瞟,油香混着芝麻的焦香早飘进鼻尖。
“回来就凉透啦。”白奇梅捏起一块轻轻一掰, “咔嚓”一声脆响, 故意把饼凑到他鼻尖下晃了晃,夸张地吸气:“哎哟, 这香得哟。”
荀风没忍住,过去拿了一块, 叼在嘴里就要走,白奇梅大声道:“早些回来, 家里请了戏班子,晚上还要赏月呢!”
“嗳。”荀风咬着小饼, 含糊应了。
即使中秋,云彻明也不得闲,半夜便出去了,听闻海上线路出了问题,一艘载满蜀地丝绸和武夷岩茶的货船偏了航线, 连着三日没了消息。
荀风彼时还在睡觉,迷迷糊糊觉得脸上温热,云彻明亲了亲他,说:“下午来码头找我,处理完事儿,带你出去玩儿。”
先前一堆破事,趁着佳节,可算能放松了,荀风心里充满期待,到了大门口,忽然想起想什么,又折回去,翻箱倒柜找出一个锦囊,揣进怀里,急急忙往码头去。
谁知到了码头云彻明还在跟人交涉。那船长高鼻梁深眼窝,金色卷发用红绳束在脑后,正叽里呱啦说着荀风听不懂的话。
看见荀风,云彻明手里的账本“啪”地合上,目光瞬间黏在他身上,连船长的话都听不进去了,船长发觉异样,不由顺着云彻明的视线看去,明显一怔,也不说话了。
荀风倚在门框,双臂抱胸,朝二人扬了扬眉,示意他们继续。
船长大叫一声,也不管云彻明,迈开长腿径直走向荀风,荀风站直身子,微微笑着。船长不知是哪国人,人高马大,香气浓郁,熏得他差点摔跟头。倒是船长那双眼睛好看,蔚蓝得像浸在海水里的宝石,荀风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船长眨眨长卷的卷毛,冲荀风说了几句鸟语。
荀风没听懂,下意识望向云彻明,但见云彻明脸色铁青。
船长微微弯腰,伸出一只手,荀风犹犹豫豫将手放上去,船长虔诚地……云彻明打掉了他的手。
荀风不解地看着云彻明,船长生气地看着云彻明。
云彻明冷冷道:“这厮十分讨厌你,要掰你腕子。”
“什么?我又没惹他。”荀风立刻远离船长,眼神充满戒备,船长见状更大声叽里咕噜起来,还冲荀风比手势,云彻明淡然道:“他说他不想看见你。”
荀风怒:“这是我的地盘,要走也是他走!”
云彻明瞥船长一眼,当着他的面搂住荀风的腰,柔声安慰道:“我立马赶他走,大过节的,不跟他一般见识。”
荀风哼了一声,“晦气。”
云彻明扬起脑袋,冲船长说了一句鸟语,船长肩膀一下垮下来,蔫蔫地走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荀风两眼,荀风惊奇:“你说了什么?那么厉害。”
“想学吗?”云彻明嘴角微微上扬。
荀风点头:“当然。”
云彻明沉吟片刻:“你是知道的,我是商人,在商言商,想从我这学到东西,必须得……”
都是老油子,荀风一眼看破云彻明的小心思,睨他一眼:“直说。”云彻明淡笑不语,偏过脸,指了指。
荀风环视四周,门敞开着,窗户开着,一眼就能看见来来往往的工人,那些人自然也能看见他们:“确定在这儿?”
寻常夫妻都躲在房里恩爱,两个男人成婚,非议本就颇多,更遑论在大庭广众下恩爱,云彻明是个老古板,更不可能,多半在逗他。
“就在这儿。”云彻明说。
荀风双眼圆睁,愣了半晌,才道:“你中邪了。”
云彻明失笑,低声道:“欢迎检验。”
荀风眯起眼睛,他没皮没脸惯了,也不在乎外人看法,笑着在云彻明屁股上拍了一下,道:“好啊,都浪到外头去了。”
云彻明耳尖微红,有些羞耻,可一想到该死的船长,那些暗地觊觎荀风的人,心一横,脸颊往前凑了凑,“学费,急缴。”
荀风伸手捏一把云彻明发烫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学生困难,不若,到了晚上,加倍奉还?”
云彻明喉结滚动,冷酷道:“不可。”
“好吧。”荀风叹一声,凑上前,亲了云彻明一口。
云彻明还没说话,外面反倒炸开了锅。
“哦!哦!哦!”猴子叫一般。
码头上的工人都是男人,大多年纪不大,早早听闻家主嫁了个男人,一直好奇,荀风初来码头便引起注意,现下见两人亲亲密密,不免起哄。
荀风很是潇洒,转过身,对他们招了招手,云彻明脖子连带耳朵羞得通红,荀风嘲笑道:“这就受不住了,啧,以后还想和你在船上……”
云彻明揽住荀风,收紧力道,对工人朗声道:“忙完到账房领赏钱,今儿是团圆夜,大家伙儿都早些回去。”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欢呼,声响都能盖过海浪。
有大胆的高声喊道:“家主少爷百年好合!”
云彻明嘴角上扬,“赏钱加倍。”
这可不得了了,吉祥话一句窜着一句,偌大的码头全是欢声笑语,荀风眼前发黑,锤云彻明胳膊,笑骂:“败家子。”
云彻明却很高兴,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白景是他夫君,要让他们的婚姻在祝福中茁壮成长。
工头们都是人精,脑子活络,在云彻明的暗示下领手下的人排着队来问荀风好,给他请安,荀风笑得脸发僵,终于见识到云家的家大业大,可心里也甜滋滋的,做主又加了一倍赏钱。
这下,先前看笑话的,玩味的,全被收买,毕竟这是主家的私事,云彻明嫁给男人他们又不会少一块肉,景少爷瞧着一表人才,人也大方,和和气气的,两方皆宜。
忙活完,荀风揉揉脸颊,斜一眼云彻明:“你故意的。”
云彻明大方承认:“你那么好,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荀风一阵脸热,这句话比在人前亲吻更让他羞赧,他只是个骗子,值得云彻明在人前骄傲炫耀吗?万一他被揭穿了,该怎么办?
不能想,只是设想就无法接受,荀风摇摇头,试图将念头甩出去,转而道:“要带我去哪玩?”
云彻明牵起他的手,神神秘秘道:“跟我走就是了。”
荀风跟云彻明上了船,不免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惊讶:“清遥,看不出来啊。”他只是想想,云彻明都要实践了。
“什么?”云彻明没听懂。
荀风冲他眨眼,暧昧地笑。
云彻明恍然大悟,‘哦’一声:“既如此,如你所愿。”
荀风不淡定了:“你带我来船上不是干那事?”
“本来不是。”云彻明悠悠道:“但现在可以是。”
荀风才不信,仰着下巴,无畏道:“随时恭候。”
云彻明不跟他打嘴仗,转而吩咐副手开船,朝夕阳追去。
秋阳把海面滤成一层温软的琥珀色,粼粼波光随着船身轻晃,风裹着咸湿的凉意,掠过两人的发梢,将帆吹得鼓胀,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海水比盛夏时更显澄澈,深处渐变成沉静的靛蓝,偶尔有银色的鱼群跃出水面,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线,又重重坠入海中,溅起细小的浪花。
远处的天际线被晕染成淡橘色,几朵疏云慢悠悠地飘着。
“出过海吗?”云彻明问。
荀风走南闯北,但都在土地上,“算是头一回。”
云彻明从后面抱住荀风,将下巴垫在荀风脑袋上,轻声道:“听闻海的那边还有一片更广袤的天地。”
荀风只听过,没见过,向往道:“和我们一样?”
云彻明道:“不完全一样,爹刚去世时,谁也不服我,不少人劝我娘收一个养子,或者招赘婿,我不愿意,便顶着压力亲自出海,誓要开拓一条新航线,那时身子羸弱,几乎是拿命拼来的,君复,你可以想象吗,在海上漂了大半年,看见陆地的心情。”
荀风静静听着。
云彻明继续道:“脑中轰然,天地失色,原来世界那么大那么大。”
“不管爹背负什么使命,我都不在乎,君复,等娘身体彻底好了,我们环游世界好不好?”
“清遥。”荀风动容,“你要抛下一切?”
云家产业庞大,其中财富不可计数,云彻明小小年纪竟舍得放手?
“我病了许多年,又扮女人许多年,很多事早已看开了。”云彻明柔声道:“君复,你愿意吗?”
荀风不喜拘束,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便腻烦,巡游世界,看看外面的地方自然很好,但,他心头没由来涌上莫大的惶恐。
越幸福越害怕。
他不是白景,他是荀风。云彻明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云彻明见他不说话,笑道,“太突然了,你慢慢考虑。”
忽然,几道银灰色的身影从海中骤然跃出,它们弓起流畅的脊背,在夕阳下划出优美的弧线,而后又轰然坠入海中,溅起的浪花带着咸湿的暖意,扑在船板上,留下一片湿痕。
荀风看着这群灵动的生灵,它们似是玩性大发,竟尾随着船一路嬉戏,时而并肩游弋,时而两两相逐,发出短促而清脆的鸣叫。
“是海猪。”云彻明笑道:“我们运气很好呢。”
运气好。
荀风垂眸,摩挲着袖中的锦囊,那,信他一次?
第57章 他能骗一辈子吗 团圆
漫天霞光漫过粼粼海面, 将云彻明的衣摆染成暖金。荀风指尖轻轻蹭过他耳尖,柔声道:“闭眼。”
云彻明毫不犹豫闭上眼睛, 荀风坏笑:“那么听话,不怕我把你推进海里?”
“我信你。”
荀风心里暖烘烘的,一阵窸窸簌簌后:“好了,睁眼。”
云彻明缓缓睁开眼睛,天空绚丽,衬得面前人愈发张扬浓烈,海风格外温柔,一抹温润玉色在夕阳下跳跃微光,那玉佩荡啊荡, 隐隐约约看见上面的云纹。
荀风将红绳绕在云彻明小指上:“牵红线喽。”
“清遥,这下你跑不掉了。”荀风端详一番, 满意点头, 不枉他刻了那么久。
云彻明心荡神驰,半晌说不出话。
“我也有, 我栓着你,你栓着我, 哈哈,咱俩都跑不掉了!”荀风拍拍腰间, 得意道。
云彻明心中升起莫大的满足,享受自己被荀风占有, 暗暗欢喜一阵,拿起玉佩细细看,“怎只有云?”
“非也。”荀风十分骄傲自己的小巧思,神秘兮兮道:“你再仔细看看。”
“这云飘逸灵动……”
“是也!”荀风笑眯眯道:“我考考你,云靠什么飘动?”
云彻明迟疑道:“风。”
“没错!”荀风高抬下巴:“我就是风, 这玉佩上是我和你。”
云彻明更奇怪了:“你名白景字君复,难不成号风?”
“…是。”荀风压下心中的怪异,若他没有假冒白景身份,他和云彻明是不是能更进一步,心心相贴?
“我很喜欢。”云彻明细细摩挲着玉佩上的云纹,“之前的玉佩乃父母之命,如今是我们两情相许。”
荀风喜欢这个说法,旧玉佩不好,不吉利,摔了就摔了,从此以后就让风云常相伴。
“我给你戴上。”荀风低头将玉佩挂在云彻明腰间,云彻明自上而下,能看见他眼皮上若隐若现的红痣,纤长的睫毛垂着,投下浅浅的影。云彻明心跳得发紧,唇瓣都凑近了些,亲一下,就亲一下,正要动作间,却听荀风道:“这下环游世界也丢不了了。”
“!”云彻明瞳孔骤然收缩,指尖瞬间攥住荀风的手腕:“什,什么?”
荀风往前进一步,几乎挤进了云彻明的怀里,抬起睫毛,眼尾斜飞,自然流露风情,“没听清吗?那就算了。”
云彻明语气罕见焦急起来:“不许反悔,你答应我了。”
荀风逗他:“我就是反悔了。”
“你,”云彻明气恼,低头,狠狠咬在荀风唇上。
荀风‘嘶’了一声,皱眉,“这下我真的反悔了!”
云彻明立刻安抚,吻似羽毛,轻盈地落在荀风唇角,下巴,脸颊,荀风感到痒,身子直往后仰,云彻明环住他的腰,不让他逃离。
“不动了,我们到了。”云彻明道。
荀风这才注意船不知不觉靠了岸,前方是座被绿植裹着的小岛,枝叶疯长,连码头都被藤蔓遮了大半:“这是哪儿?”
“好玩儿的地方。”云彻明率先下船,站稳了伸出手去接荀风。
荀风往岛上望,满眼都是密匝匝的树,连条路都看不见,忍不住撇嘴:“全是树,好生荒凉。”
云彻明笑而不语,带着荀风往岛中心去,这座岛显然无人光顾,连条小径都没有,全靠云彻明用树枝开路,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豁然开朗,风景的确秀丽,可也忒原始,荀风更纳罕:“这有什么好玩的。”
“我想将这座岛送给你。”云彻明道。
荀风道:“可我用不到啊。”
“不会,这是你的最爱。”
“最爱?”荀风灵光一闪,嘴巴大张:“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彻明笑着看他:“金矿在你脚下。”
荀风脑子“嗡”的一声,伸手扶着旁边的树才没晃倒。金矿?他没听错吧?云彻明送他一座金矿?天爷!他连梦都不敢这么做!荀风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疼得嘶了声,这才敢信,是真的,他有座金矿!
他有一座金矿!
“清遥。”荀风激动万分,抱住云彻明上蹿下跳,云彻明轻轻拍着他的背,脸上没什么波澜,倒像送了件寻常物件。
“天啊。”荀风抱够了,立马蹲在地上用手刨土,云彻明无奈地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拽起来,指腹擦去他手上的泥:“用手得挖到猴年马月。”
荀风警觉地四处探查,小声道:“没人跟来吧,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云彻明:“我云家的东西,宵小之辈岂敢觊觎。”
荀风拜服。
可当激动的浪潮退去,惶恐赤/裸/裸显现,他所拥有的一切,爱情,金钱,亲情都是骗来的,是白景的。
荀风顿时萎靡,他能骗一辈子吗?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拥有后再失去,万一真到了那一天,他该如何自处?荀风觉得自己变了,他一向潇洒不羁,何时患得患失过?
“君复,来。”云彻明兴致勃勃拉着荀风爬到一处小山坡,指着遥远的天际线:“天快黑了。”
远处的海平面与暮色交融,只余下一线淡淡的金辉,固执地不肯沉入夜色。
荀风喃喃道:“是啊,天黑了。”
“可我有办法让它重新亮起来。”云彻明说。
荀风内心涌上一股悲伤,强笑着:“吹牛。”
“闭上眼。”
荀风惊奇:“学我?”
云彻明从背后拥着他:“闭上眼睛。”
荀风闭上了眼睛。
云彻明在他耳边低语:“三,”
“二,”
荀风实在好奇,眼睛偷偷睁开一道缝隙,还没看清呢,就听云彻明说:“我就知道你要偷看。”
荀风窘,连忙闭上眼。
云彻明的手覆在荀风眼上,“三,”
“二,”
“一。”
赤红光焰猛地蹿向天际,在将黑未黑的穹顶炸开,绽放成一朵硕大的赤金菊朵。花瓣层层叠叠,坠着细碎的银辉,簌簌落在海面,化作点点波光。
紧接着,第二枚、第三枚烟火接连升空,银白的光瀑倾泻而下,带着朦胧的粉晕,将整片海域都照亮起来,仿若白昼。
荀风怔怔看着,被突如其来的绚烂晃得有些失神,云彻明目光没有落在烟火上,反而凝望着荀风的侧脸,好似他比烟火更美。
“真的亮了。”
这些亮光驱散荀风内心的不安,化解了悲伤。
盛大烟花下,云彻明捧住荀风的脸颊,虔诚地亲吻。
荀风化被动为主动,只凭本能,又急又狠,疯狂的索求,舌头钻进口腔,一处不漏地探勘、斯磨,舌肉缠绵,银液拉丝。
亲到最后,荀风缺了氧,指尖死死抓着云彻明的衣襟,像抓着救命的浮木,胸口还在发烫。云彻明含着他的喉结轻轻咬了下,声音含糊又温柔:“回家罢。”
中秋佳节,街上人潮涌动,摊贩早已支起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穿透喧闹的人潮:“看一看瞧一瞧,精致兔儿灯,给小郎君小娘子添个佳节彩头!”
“糖画捏面人,传神又讨喜,走过路过别错过!”
杂耍艺人耍着流星锤,银亮的锤链在灯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引得围观人群阵阵喝彩;不远处的戏台上,正上演皮影戏,灯影晃动间,嫦娥的身姿袅袅娜娜,台下孩童们看得目不转睛,时不时发出清脆的惊叹。
河面上,也漂着点点河灯,烛光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与岸边的灯火、天上的明月连成一片,分不清是人间还是仙境。
荀风忆起初来松江府时,顺着河灯到翠湖,才见到云彻明,不禁莞尔一笑:“清遥,明年我们去翠湖放河灯如何?”
“今天就可以去。”
荀风摇摇头:“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娘真该急了。”想起白奇梅的唠叨,云彻明心有戚戚焉,不好在外逗留,急急忙往云府赶。
果然不出荀风所料,白奇梅一见他们就斥道:“这么晚才回来。”
荀风上前搂住白奇梅的胳膊,指着云彻明手上的大包小包:“我瞧外面有许多新鲜东西,都特别适合娘,一时间买忘了时辰。”
云彻明不会说软乎话,直直将手上的东西递到白奇梅面前。白奇梅心里高兴,态度缓和些许,“下次可不许那么胡闹了,差人找也找不到,没个准信,都不敢开席面。”
“再也不会!”荀风举起手指发誓,“娘,我们快开始罢。”
因是过节,不拘规矩,在后院摆了酒席,丫鬟婆子不论大小皆可上席。
咚!锵!咚锵咚锵,三通锣鼓骤然响起,戏台开。大锣大鼓轮番上阵,节奏越来越密,踩在人心口似的,每个人都面泛红光,喜气洋洋。
梦幻。
荀风身上热的不像话,一颗心疯狂膨胀起来,快要炸掉,一瞬间,灵魂出窍,他轻飘飘越过众人飞至空中,升高升高再升高,飞到了银白的月亮上。
他看见了爹,看见了娘,看去了早已死去的舅舅,他们住在蟾宫里,对他说:“风儿,中秋团圆。”
荀风眼眶泛红,对他们说:“嗯,我有亲人了,团圆了。”
“景儿,吃螃蟹。”白奇梅夹了一只螃蟹给他,“下面的庄子送来的,可肥呢。”
荀风恍然回神,他望着白奇梅,望着云彻明,望着云府的一草一木,想,他可以是白景,一辈子当白景。
云彻明接过螃蟹:“我来剥。”
荀风笑:“清遥好生贤惠呐,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哎呦哎呦,一会儿吃蟹可不用蘸醋了,酸倒牙了。”白奇梅打趣道。
云彻明耳尖微红,专心剥螃蟹。
荀风还想说什么,一小厮忽然上前通传:“景少爷,外面有人找您呢。”
啪嗒。
荀风心里一紧,手上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第58章 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鸳鸯
谁?谁会在这个当口来找他?莫不是神秘人?是了, 神秘人说过,他一定会杀云彻明, 他来杀他了?!
不,神秘人不敢暴露人前,不会是他,那会是谁?
顾彦鐤?
没错,一定是他,顾彦鐤说要带他走,这些天过得太快乐,太幸福,一眨眼的功夫, 都已经七天了吗。
云彻明指尖捏着半只螃蟹,随口掩过心绪:“许是下头掌柜来拜节吧。”
“回家主, 是顾大人。”小厮的声音刚落, 云彻明指尖的蟹钳“咔”地断了,神色倏冷, 起身便要往外走:“我去看看顾大人有何贵干。”
今儿中秋,他就没家人要陪?竟巴巴追上门来碍眼!
“清遥。”荀风突然按住他的肩, 柔声道:“我去就好,你在这儿剥螃蟹, 不许偷懒,回头若见不着满碟蟹肉, 我可要跟你闹的。”
云彻明张了张嘴,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
荀风望着他,眼底盛着软融融的光:“信我。”
“嗯。”云彻明反手攥住他的手,指节轻轻扣了扣他的掌心,“我等你。”
荀风走后, 云彻明一言不发,默默剥螃蟹,白奇梅叹气道:“你放过它们罢。”
“什么?”云彻明恍若未闻,指尖还在无意识攥着蟹壳。
白奇梅朝满桌子的七零八碎的螃蟹腿努努嘴:“壳都要捏成粉了,清遥,景儿是个有分寸的人,你放宽心。”
“可顾彦鐤没分寸!”云彻明脱口而出。
他若是有分寸岂能觊觎有夫之夫!还堂而皇之找上门来!贱人!
白奇梅怔愣片刻,忽然明白过来,焦急道:“那你还在这儿傻等,赶紧去看看啊。”
闻言,云彻明看了看手里的螃蟹,白奇梅一把抢过来,“我来剥,可不能让顾彦鐤把景儿抢走了,我就认他这一个媳妇,清遥,快去。”
云彻明洗净手,整理仪容,确保容光焕发后才往花厅去,远远就见顾彦鐤站在廊下,头微微低着,声音透过桂树的影子飘过来。
“反贼的事我已禀告圣上。”顾彦鐤道。
荀风忧心忡忡:“能一举歼灭他们吗?最好不要引起骚乱。”
他是亲历过战争的,宛若人间炼狱,他不愿再经历一次。
“你放心,圣上很看重此事,特准我和威远大将军主事,我们已经掌握一些线索,找到了蛛丝马迹,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了结。”
顾彦鐤顿了顿,继续道:“但此事牵扯甚广,不可避免会走漏些许风声,焚川,你可能会有危险,那些反贼随时会找上门,我之前说的,你考虑的如何?”
荀风点点头:“我想好了。”
顾彦鐤朝荀风伸出手,“跟我走。”
荀风看着那只手,手掌宽大,掌心覆有薄茧,是力量感十足的手,他缓缓抬起右手,将手放了上去。
顾彦鐤流露满意的神色,他就知道白景会选他。
云彻明隐在柱后,牙齿咬得咯吱作响,眼睛恨得通红,狗贼!不要脸的狗贼!破坏恩爱夫妻的贱货!
“顾、彦、鐤!”云彻明一个箭步冲上前,挥起拳头就要打,然而下一秒,荀风打掉了顾彦鐤的手,“我不能和你走。”
云彻明的动作猛地顿住,可一番大动静还是惊到了二人,荀风回头,错愕地看着他,顾彦鐤没看云彻明一眼,先是震惊而后震怒,他死死按住荀风肩膀,指节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从齿缝挤出几个字:“这个回答我不接受,重说!”
荀风抬眼,迎上他喷火的目光,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天气:“顾大人,我的家在这儿,我的夫君也在这儿,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云彻明宛如打胜仗的将军,他站在荀风身后,眼神睥睨,视顾为手下败将。
顾彦鐤指着云彻明,“他?他也配?你忘记跟我说过的话了?你不是说是为了任务才接近他的?你根本就不喜欢云彻明!不喜欢不男不女的怪物!”
“顾大人,你在气头上,一时说错话也是有的,我不会放在心上。”荀风淡漠道:“更深露重,大人仔细着凉,不如早早回府。”
“霍焚川!”顾彦鐤从未栽过如此大的跟头,眼中怒意汹涌,气势更盛,瞧着压迫感十足,他眯起眼睛,面庞越发冷峻摄人:“你又骗我。”
荀风直直迎上他阴鸷的目光,“现在,我并没有骗你。”
云彻明嘴角含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顾大人,请。”
奇耻大辱!
他竟让一个男人骗了两次!
堂堂顾彦鐤,圣上亲侄,身份尊重,主动放低身段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好,好的很。”顾彦鐤深深看一眼荀风,“希望你不要后悔。”他就是太给他脸了,以至于给白景一副好说话的印象,顾彦鐤磨着后槽牙,眼神晦暗。
荀风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淡漠:“顾大人,以后可要擦亮眼睛。”
“云彻明。”顾彦鐤冷笑:“你知道你护着的是谁吗?是一个没有心的骗子,一个贪图富贵的婊子,他把我哄得团团转,亦可把你哄得团团转,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好自为之。”
话落,他甩袖就走,衣摆扫过阶下的桂花,落了一地细碎的白。
荀风看顾彦鐤远去的背影轻轻‘哼’了一声,转脸去看云彻明,“你怎出来了?”
“我不放心。”云彻明还有些晃神。
方才荀风淡漠,事不关己的表情一直在脑中盘旋,好陌生。有一瞬间,他竟产生‘我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的荒唐念头。
“我不会理他的。”荀风牵起云彻明的手,柔声道:“我心里只有清遥一个。”
云彻明反握住荀风的手,“我信你。”
顾彦鐤的话只是为了离间他们,他不能信。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不赖,荀风心里暖暖的,主动交代:“我跟你说过的,之前我靠行骗维生,有一次骗到了顾彦鐤头上,从此就结下梁子了。”
云彻明喉头艰涩:“你是,怎么骗他的。”
“我只是想借他照牒一用,可照牒随身保管,我只能与他套近乎。”荀风做出懊恼的表情:“我太过份了,这件事是我的错,清遥,我已经改好了,以后再也不骗人,我确实亏欠顾大人,一定想办法弥补。”
云彻明‘嗯’了一声,“我和你一起。”
荀风谓叹道:“可算知道什么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跟了我,清遥,你辛苦了。”
“你我之间何须多言。”云彻明笑道:“你能跟我坦白,这很好,君复,实话说,你看似多情实则寡情,谁也不放在心上,性子飘忽不定,实在恼人,可现在我能感觉到,你心里有我。”他顿了顿,嘴角扬起浅浅的笑,“我很欢喜。”
荀风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我饿了。”
云彻明举起两人相牵的手,凑到嘴边亲吻:“先给一些分红。”
“……”荀风剜他一眼:“是肚子饿。”
“哦。”云彻明揉揉荀风小腹:“这里,我也能喂饱。”
荀风是老江湖,荤段子不知听过几箩筐,但骤听云彻明这个假正经说,老脸一红,脚下生风,“谁理你,我回去吃螃蟹!”
云彻明在后面跟着他,看他落荒而逃,不由笑出声。
荀风听见了,耳尖染上一层薄粉,心思飘远,男人和男人,怎么做?这方面的领域他从未涉足,不如寻几本春宫图来看,他和清遥成婚许久,还没洞房,哼哼,荀风摩拳擦掌,他要给云彻明见识见识男人的厉害!
心里想着洞房,荀风也没了赏月的心思,见白奇梅打呵欠,连忙劝她睡觉,白奇梅身子还没彻底好全,也不坚持,嘱咐几句便回了院子。
荀风对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事存了很大的好奇心,以前也见过好男风的,提起那事满脸食髓知味的样子,当初还不屑一顾,视之为洪水猛兽,眼下却心痒难耐。
“清遥,我们也歇息罢。”
云彻明也有些意动:“好。”
一时间,暗潮涌动,荀风按捺住躁动,先去沐浴,可越想越不甘心,眼珠一转,‘哎呦’一声。
“怎么了?”云彻明急急忙跑来,却见荀风穿戴整齐,含笑看着他。
云彻明无奈:“故意逗我。”
荀风指着屏风:“清遥,你看屏风上画的是什么?”
云彻明看了眼,回答:“鸳鸯戏水。”
荀风亲昵地贴在云彻明耳边,吹气:“我们这对儿鸳鸯也一起戏戏水罢。”说着双手上移,隔着衣服揉捏云彻明分外饱满的胸膛。
“清遥,你愿不愿意?”
云彻明眸色加深,不说话,只看着荀风,荀风觉得自己被小看了,笑了一声,胡乱解开云彻明的腰带,扯开衣襟,手顺着衣领往里摸。
“呀。”荀风感叹道:“都立起来了,清遥,你的身体可没有你的嘴硬。”
掌下的触感好极了,聚拢,推拉,揉捏。
云彻明喉结不断吞滑,呼吸渐渐沉重,身体炙热,荀风在他迷离的时候抽出手,坏笑:“鸳鸯浴?”
云彻明一把抱起荀风,二话不说将他丢进温热的浴桶里,‘扑通’一声响,水花四溅,荀风从头到脚湿了个彻底,他从水里浮起,一抹脸上的水,云彻明盯着他,面无表情在脱衣服。
荀风下/腹一紧,吞了口口水,云彻明的眼神太过凶猛,危险,好像饿极了的狼,瞳光绿油,要把他拆吃入腹。
荀风舔舔嘴唇,从浴桶中站起身,挑衅地看着云彻明,一件,一件,脱掉衣裳——
作者有话说:掉马还要几章呢[摊手]
第59章 你敢进来就死定了! 共浴
荀风笑着, 手指勾起最后一层里衣的衣带,轻轻一扯, 里衣飘在水上,细白皮肤上水珠点点,晶莹剔透,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滚动,隐入雾气缭绕的水波中。
几步之遥,荀风肆意打量云彻明,从上到中,从中到下,再从下到中, 细看中,不免咂舌, 这处竟跟云彻明美丽的外表完全不符, 分外狰狞可怖,且足斤足两, 荀风心生退意,可退无可退, 云彻明已迈开步子,扑通一声, 跨入浴桶。
云家富贵,浴桶自然不似普通人家狭窄, 相对而坐,空间绰绰有余,然两人皆修长身型,长腿自然而然相触,荀风一直是情感上的主宰者, 面对云彻明这样美丽骄矜的贵公子,征服欲汹涌,水下,他若有若无勾缠云彻明小腿,水上,却打了个寒颤,娇弱说:“好冷。”
云彻明背靠桶壁,眉目深幽,雾气缭绕下看不清神情,可动作十分规矩,腰板挺直,双臂自然下垂,俨然一副柳下惠。
假正经。
荀风腹诽,这小子肯定憋不住,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罢了,荀风坏笑,决定狠狠撩拨他一番,让他哭着求自己。
“我冷。”荀风伸出双手,在水里寻找,几乎不费吹灰之气,摸到了云彻明结实的大腿,这里最热,云彻明微微仰头,脖间青筋突起。
“暖一点了。”荀风将脑袋埋在云彻明颈窝,鼻尖抵着滚烫的肌肤,嘴唇开启间,若有若无轻吻:“但远远不够。”
又是一阵摸索,水波荡漾,荀风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云彻明扼住荀风手腕,荀风将脸凑上前,委屈道:“清遥,不要小气,让我暖暖罢。”
云彻明垂下眼帘,盯着荀风眼皮上的红痣,声音低沉:“好,让我暖暖你。”
荀风一手握住云彻明宽厚的大掌,抬起卷翘的睫毛,眼睛水盈盈的,他慢慢低头,将脸颊贴到云彻明的掌心,轻轻蹭着:“脸不冷了。”
“清遥。”他闭上眼睛,轻柔唤云彻明的名字。
灵活的手宛如一株藤蔓,手指白皙,泛着淡淡粉色,他就以这般柔软可怜的姿态,顺着云彻明的手掌向上攀爬,一点一点,爬过嶙峋的腕骨,爬过小臂,最后在云彻明的左胸膛,心脏的地方稳稳扎根。
手臂缓缓收紧,荀风抱住了云彻明,将脸颊贴在他湿漉漉的胸口,汲取温暖。
“清遥,清遥,清遥……”叠叠喊着。
霎那,尾椎骨直到天灵盖泛起阵阵麻意,云彻明手指颤栗,心里升起无与伦比的满足,脑中有一个不合君子之礼的念头疯狂叫嚣,全身血液倒流,血管暴涨。
荀风自然感受到了,看一眼云彻明,这厮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依旧端庄正经,单看上半身,绝想不到水下的激动难耐。
哼哼。荀风暗暗得意,他倒要看看云彻明能忍到什么时候。
荀风脸上无浓色,唇瓣也是淡淡的粉,此刻热意腾腾,嫣红几分,他微微弯腰,半张尖俏的下巴隐在水里,面前是云彻明光洁饱满的胸膛。荀风吻了上去,从水面掠过,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一下,又一下。
吻渐渐往上,停在锁骨处。鼻梁正好顶在云彻明的喉结下,荀风坏心眼抬头,高挺的鼻梁碾压喉结,而后顺着脖颈线条滑到云彻明的下颌。
云彻明喘息着,□□熊熊燃烧,整个人如火山,待喷发。
荀风又靠近一些,整个身子都挂在云彻明怀里,灼热的呼吸尽数洒在他的耳畔,云彻明终于动了,双臂紧紧环住荀风的腰肢,手掌用力,将他死死按压在怀中。
“清遥,终于暖和了。”荀风将脸颊贴在云彻明的脸颊上,不断摩挲,嘴唇微张,是个亲吻的姿势,可迟迟不亲。
云彻明双眼已然赤红,积攒的所有情/欲在此刻爆发。精准堵上了荀风的唇。
“呜。”荀风吃痛,这狼崽子也太用力了。
这个吻前从未用的激烈,两个人都使劲浑身解数想将对方吞下。
舌头入侵口腔,舌根绞得酸痛,啧啧水声不绝于耳。
荀风率先败下阵来,双眼迷离,气喘吁吁,推搡着云彻明示意自己要缓一缓,云彻明放开,仅仅一秒钟,又狠狠堵住荀风的唇,荀风双唇红肿,咬紧牙关,就是不让云彻明进来,可云彻明并不放过他,大指拇和食指掐住荀风的下颌,迫使他嘴巴大张,命令道:“舌头,伸出来。”
“唔唔唔。”意思是不可能。
他比云彻明大七岁,让他听一个小崽子的话岂不可笑。
云彻明也不言语,黑眸幽深,盯着荀风红艳的唇舌,大拇指顺着唇缝挤进去,刮蹭着柔软湿热的内壁,荀风狠狠瞪着他,云彻明笑了一下,亲了亲荀风的眼睛,愉悦道:“该你了。”
“什么?”荀风含糊道。
手指顺势进入口腔,云彻明又加了一根手指,两指夹弄荀风的舌尖,“该你给我,暖暖。”话音落,再一次深吻。
云彻明聪慧至极,吻技突飞猛进,亲得荀风也激动不已。
两人身子紧紧相贴,云彻明笑道:“鸳鸯浴,洗够了吗?”
荀风自诩情场高手,自然不能比他还急,故作轻松道:“还早着呢。”
云彻明点点头,“那再好好洗洗。”
荀风暗自咬牙,明明两人都快爆炸了,偏偏谁都不肯认输。
“清遥,让为夫伺候伺候你。”荀风退出云彻明怀抱,站起身,探手拿过桌案上的香胰子,在云彻明炙热的眼光中往身上抹擦,馥郁的茉莉香味四处逸散。
那香味似乎带着钩子,荀风的手在哪儿,云彻明的眼睛就跟到哪儿。
待身上满是绵密的泡沫,荀风倾身而,苦药香渐渐消失,云彻明染上了茉莉香气。
茉莉香清幽淡雅,云彻明却觉得浓烈,眼中雪白一片,鼻腔芳香满盈。
温度能将香气催发到极致,云彻明双手握住荀风身上香气最浓之处,揉面似的,誓要将香气揉进荀风骨血。
力道太重,荀风受不住,扬起细长的脖颈,轻颤,眼皮上的红痣越发鲜艳。云彻明很是喜欢这香味,忍不住凑上去细细闻,鼻尖抵住,深深吸了一口,又怜又爱,没忍住咬了一口。
荀风惊呼一声,见此情形,脸瞬间爆红。
激发香味的方式有很多,拍打也是其中之一。
荀风手紧紧抓住浴桶边沿,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云彻明从后面拥住他,一路从后背吻到肩膀,再吻了吻荀风潮红的面颊,喑哑道:“彻底热了。”
“放我进去暖暖。”
荀风惊恐摇头:“不行!”
“我是你夫君!” 荀风大叫:“该我暖你!”
“云彻明,你敢进来就死定了!”荀风四处闪躲。
“心肝儿,这时候我们不论这个。”云彻明啃咬荀风耳朵,“除了这事,我什么都依你。”
荀风在其他事上都很随意,但此事上异常固执,被云彻明上,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他都不能接受,见状,云彻明没有硬来,转而用细密的吻安抚。
不知为何,荀风百爪挠心一般,只觉空落落的,没个安身处,觉得哪哪都不得劲儿,可要说也说不上来,只好嘴里胡乱哼哼。
云彻明见他难受,温声道:“要不要我试试帮你?”说着将荀风搂在怀里。
荀风半倚靠着他,半浮在水上,惬意地闭起眼睛:“能行吗?”
云彻明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荀风也不说话了。
“唤我的名字。”云彻明贴在荀风耳畔说。
荀风没有不应的道理,软软喊着云彻明的名字,云彻明呼吸急促:“礼尚往来。”
荀风半睁着眼,懒懒散散,坏笑道:“你求求我。”
云彻明不动声色道,“我有人质。”
荀风嘿嘿笑了一声,得意道:“我也有。”
无法,云彻明只能应了。
“求求你。”云彻明在荀风肩膀上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求求你了。”
荀风扭头咬在云彻明锁骨上,舔舐:“如你所愿。”
…………
荀风如烂泥般瘫在云彻明身上,云彻明吻了吻他的鬓角,手臂绕过荀风腿弯,横腰抱起,哗啦一声,破水而出。
云彻明捞起架子上的澡巾,将荀风裹得严严实实,放在床上,荀风懒洋洋的,支起手肘,看着云彻明很是认真道:“这事不赖,我们以后要常做。”
“好。”云彻明也有此意,他存了大志,徐徐图之,誓要将荀风一口吃掉。
焉知荀风也有此意,誓要把云彻明压在身下。
“明日去书局一趟。”荀风暗想。
书中自有黄金屋,春宫图里自有降伏云彻明的办法。
云彻明坐在床边,把荀风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用帕子给他绞头发,荀风眯起眼睛,很是享受,“清遥,你是不是雏儿啊?”
“咳。”云彻明耳尖微红,“自然。”
“自渎也没有吗?”荀风打破砂锅问到底。
云彻明移开视线,没说话。
荀风来了精神,兴致勃勃:“谁能挑起你的欲望?快说快说。”
云彻明抿唇,不自然问:“那你呢。”
荀风‘嗤’了一声:“我又不是小毛孩,自然经历过风花雪月。”其实没真枪实弹干过,但气势不能输,不然搞得他没人爱似的。
云彻明将荀风的脑袋挪走,不给他绞头发了。
“嗳,你这人!”荀风瞪着眼睛看他,哄道:“这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有你就够了。”
云彻明依旧沉默。
荀风没好气道:“好了好了,其实我也是,你满意了吧。”
云彻明低头,亲了荀风额头一下,“我的欲望,是你。”
第60章 等你回来 未卜
阴雨连绵的坏天气终于过去, 天空放晴,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荀风伸了个懒腰,决定出去走走。
云彻明近日公务繁忙,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荀风知道是上次航线的事,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少给他添麻烦,没事不去打扰。
一想到前段时日两人的激情,荀风心痒难耐, 今晚就想办了他。
可光有心不行,技术也得提上来, 荀风怀揣着一颗龌龊滚烫的心去了书局。
到了地方, 荀风支支吾吾问掌柜:“那个,有没有‘那种’书啊?”
掌柜的迎来送往见多识广, 立即道:“有!”
荀风捂着嘴,含糊道:“不要一般的, 我要两个男人的。”
掌柜的嘿嘿淫/笑:“放心,也有。”
荀风也嘿嘿笑, 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豪迈道:“每样都给我来一本!”
“好叻。”
一炷香后, 荀风提着满满的包裹出来了,正值晌午,肚子也饿了,随意找家酒楼,要个雅间, 荀风点了几个菜,趁着上菜的空隙,堂而皇之将春宫图拿出来,摊在桌上细细翻c阅。
“啧。”
“啧啧。”
荀风啧啧称奇,原来干那事有那么多的学问!
“客官。”有人敲门:“小的来上菜。”
荀风连忙将春宫图收起,“进来罢。”
门轻轻打开了,荀风侧目望去,汗毛倒竖,神秘人不声不响地进来,反手将门锁上。
荀风立即退至窗边,推窗就想跑。
神秘人开口:“我不是来杀你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诗选已经给你了。”荀风警惕道。
神秘人悠哉落座,轻轻点着桌面:“可你也将朝廷的走狗引来了,不是吗?这些日子我躲的很辛苦。”
荀风背脊发寒,心想他莫不是找我算账来了吧。
“坐。”神秘人拍拍身旁的位子。
荀风一动不动。
神秘人笑道:“那你跳窗罢,温馨提示,下面布了天罗地网。”
荀风咬牙坐下:“我劝你不要欺人太甚,兔子急了还咬人!”
“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怕什么。”神秘人给荀风倒了一杯茶:“去去火气。”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荀风走到门边,拉开门。
神秘人不期然看见一包裹的春宫图,腾一下站起来,将包袱砸向荀风:“这是什么?!”
荀风避开,微微眯起眼睛,捡起一本,翻了两页,转而笑道:“很明显啊。”
“怎么敢的!”神秘人身形一转,将荀风抵在墙上,声音透着股气急败坏:“你真转性了,喜欢男人了?”
“干你屁事。”荀风啐他一口。
“哈。”神秘人掐住荀风下巴:“我讨厌兔爷!”说着大踏步离去:“我去杀了云彻明。”
“施定鸥。”荀风平静唤了一声,“你是施定鸥。”
神秘人顿住,背对着荀风。
荀风继续道:“我早该猜到了,当初是你给我我玉佩,又稀里糊涂乘船来了松江府,施定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谋。”
“没错。”施定鸥摘下面罩,露出清秀的面庞。
荀风握紧拳头:“你将白景怎么样了?”
施定鸥微微歪头,笑道:“你说呢。”
“我知道玉佩的秘密,诗选的秘密,你说,我会将他怎么样?”
荀风勉强站直身子,颤着声音问:“他死了。”
“你希望他死吗?”施定鸥的声音很轻,充满蛊惑,“你一定很希望他死罢,毕竟,你现在是白景啊,你冒充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还爱上了云彻明,白景不死,岂不是美梦破灭,荀风,你是不是很想他死啊。”
荀风咬紧嘴唇,沉默不语。
施定鸥倾身上前,冰冷的手指抚摸荀风的面颊,眼露痴迷:“荀风,我对你没恶意,你是知道的,我还喜欢你,我压根不想伤害你,可你太过分,明明拒绝了我,却转头投向云彻明的怀抱。”
手上力道渐渐加重,施定鸥双眼赤红:“我知道你不喜欢男人,才敢放心把你送来云家。”
“你太让我失望了。”
施定鸥控制不住贴向荀风面颊,耳鬓厮磨,荀风闭上眼忍受,他的状态明显不对,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施定鸥摸向荀风脖子,“你说,你该不该死啊?”
“小白鸟。”荀风从齿缝挤出一句话:“其实我后悔了。”
施定鸥慢慢‘哦’了一声:“后悔什么?”
“后悔没跟你好好告别。”荀风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而诚恳道:“那晚是我不对。”
施定鸥眼中浮现痛苦神色,“别说了!闭嘴!蠢货!”他使劲拍打自己的脑袋,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荀风。
荀风闭嘴,静静看着他。
施定鸥很快恢复正常,甩甩脑袋,“差点把正事忘了。”
“我知道你薄情,现在喜欢云彻明没准明天就不喜欢了,我答应你,只要你杀了云彻明,我永远不让白景出现。”
荀风怔愣。
施定鸥笑容灿烂:“怎么样,这个买卖很划算吧。”
“为什么?”荀风不明白施定鸥为何如此针对云彻明。
施定鸥却不解释,只道:“你要是不肯,休怪我无情,白景一来,你什么都得不到,荀风,你是聪明人,该怎么选,你明白。”
荀风浑浑噩噩出了酒楼,如行尸走肉般回到云府,云彻明已经回来了,正等着他,一看见他就迎上去:“回来了?”
“嗯。”荀风呆呆坐下,双目无神。
“怎么了?”云彻明捏捏荀风脸颊:“出什么事了?”
荀风摇摇头:“没事。”
云彻明在荀风唇上咬了一口:“说谎。”
荀风勉力扯起嘴角:“好丢人的,不想说。”云彻明失笑,将荀风抱在腿上:“我绝对不笑你,说罢,我想听。”
“就是买的春宫图在大街上撒了一地。”
云彻明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上扬,可忍住了,“哦,就这事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
荀风没好气道:“想笑就笑吧,反正已经丢尽脸了。”
云彻明咳了两声,正色道:“我有个办法,想不想听?”
“你说。”
云彻明道:“正巧我要出海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躲躲清闲?”
荀风目光闪烁,施定鸥的歹计对他来说是个死局,他不可能杀云彻明,可又不能让真白景现身,眼下正好有机会,不如先让云彻明出去躲躲,自己趁着这段时间料理施定鸥,若施定鸥死了,那一切不就结束了?
思及此,荀风道:“我也很想去,但一想到要在海上漂泊就发怵,清遥,还是下次吧。”
云彻明也不勉强,惆怅道:“我这一去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
那真是太好了。
荀风压下心中喜悦,“你放心处理公务,家里有我呢。”
云彻明叹一声:“可惜在海上也不能写信。”
荀风猛拍胸脯:“这有何难,你等着,我现在立刻马上写四五十封信给你,你带上船,一天看一封。”
云彻明抱着荀风就往书房去,荀风一时不察,慌忙搂紧他的脖子,埋怨:“你也忒急了。”
“我好想知道你要写什么。”云彻明将荀风放在椅子上,拿了文房四宝,给荀风磨墨:“写罢。”
荀风没读过几本书,字写得也不好看,捏着毛笔,一时犯难。
云彻明目光幽幽,哀怨道:“难不成又是骗我的。”
“哎呀,自然不是。”荀风苦思冥想:“我在构思呢,构思,你懂吗?”
“有了!”荀风眼睛一亮,站起身,挽起袖子:“瞧好了。”
刷刷刷,荀风行云流水画起了画。
瞧着很新鲜,云彻明不由停下手中动作,专心往纸上看,依稀可见他画的是个,人?
荀风灵感爆发,笔不停歇,一气呵成,画完,他吹了吹未干的墨迹,骄傲道:“怎么样?”
云彻明一头雾水,“才疏学浅,可否讲解一二。”
荀风指着左边的一团:“这是我。”又指向右边一团:“这是你。”
云彻明细细辨认,恍然大悟,“那这交叠的黑团就是我抱着你。”
“孺子可教也!”荀风摇头晃脑道:“还有呢。”他指了指外面一圈,神秘兮兮道:“这是浴桶。”
“啊。”云彻明终于明白了,“你将那晚画下来了。”
“没错。”荀风自得一笑:“我还要将我们没来得及做的也画下来。”说着,拿过一张崭新宣纸:“清遥,你想在哪做?什么姿势做?我都可以画下来,告诉你,今天我可是学富五车,将那春宫图全装进了肚子里!”
云彻明盯着荀风的侧脸,心里一阵温暖,他想,这就是幸福吧,他和白景一定会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云彻明从后面拥住荀风,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书房。”
荀风侧过脸,笑得贼兮兮的,“书房不错,我喜欢,以后我们要在这儿做。”
“今天不行吗?”云彻明将手伸进去。
荀风连忙扭动身躯:“不行,说好画画的,我是有原则的人。”
他现在没把握吃下云彻明,可不能反让云彻明把他吃了。
云彻明是极具忍耐力和尊重人的人,见荀风不乐意也不在勉强,重新贴在他后背,将下巴垫在他肩膀上:“你想在哪做?”
荀风下巴往窗户抬了抬,云彻明一惊,原来也可以这样,原来君复的接受程度如此高……
“刺激吧。”荀风一想到青天白日,他和云彻明在窗边,就激动不已。
云彻明显然也很兴奋,咬住荀风耳朵:“秋千上呢。”
荀风浑身火热,哑声道:“这个也好。”
云彻明吻了吻他的脖子:“等我回来,我们全都试一遍,好不好?”
“嗯,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