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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守告诫顾思,他是看顾思太认真了,才提醒他,接着又抱怨一句:“他那样说,也不怕我们学偏了。”

顾思笑了,把这好意收下。

想到顾家三外公说的那句你老师能让你中举人你爹不能,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过头去问孙守:“听你说,这阅卷是可以作弊的?”——

作者有话说:*乡试题出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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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孙守看着顾思,迟疑的点了点头。

孙守其实并不想把这些事说给顾思,怕顾思知道有后路,觉得有靠山了,以后不好好学习。

毕竟顾思年龄小,有可能心性没定,他不想害了顾思。

举人还是自己考上更光荣!

顾思见了后,想追问,把自己想知道的引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作弊这种事,还是少关心一点,免得留成自己的后路,坑害了自己。

现代考试作弊最多禁考几年,不可能坐牢,古代科举考试作弊,可是会坐牢丢命的。

孙守见顾思不问,觉得他心里有数,反而愿意说了:“反正就是通关节,总有各种暗号,谁还没x几个同科同乡及亲朋?”

顾思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庞大的网织在他的头顶,轻易不得突破。

有一种压抑的沉闷之感,又有一种庆幸感。

乡试阅卷官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知县、知府这一类的人啊,他们绝大部分是进士出身。

一个进士有同科二百人左右,关系最为亲密;还有中举人时的同科几十人,这些同科里边学习好的肯定不会同一年中进士,晚三年晚三十年都有可能;这些同科又有同科、还有同科的亲朋弟子,连成了底层官员关系网。

这样想来,一个官员总能与另一个官员扯上关系,无论他们认识不认识。

只要文章做的不差,通点关系,总能选成举人。

而乡试试卷好坏,能离谱到什么程度呢?

听说有人同一篇文章,这次落榜了,下一次考,就得解元了。

凭真材考上秀才过了录科走进乡试考场的人,所有文章都优秀,就没有几个差的。

这种情况下,有关系的人自然脱颖而出。

所以,进士状元多出自江南的权贵之家,一是文风兴盛,二是关系庞大。

就跟现代,穷人的子孙一直是穷人,富人的子孙至少也是中产一样,想要突破阶级,很难。

顾思突然认识到他没有背景,想考举人更难,除非他文采蜚然超出别人,文章好到让阅卷官一看就喜欢。

这很难啊。

幸亏他现在也是有了关系的人了,要是考几次考不中,那别人都找关系,他不想被挤下去,到时候恐怕也得找老师这个关系了。

无论古今,这都是个人情社会啊。

“你别出去给人说啊,家里人也别说。”孙守叮嘱顾思,顾思点头,“我知道轻重。”

两人又聊了几句,喝了水,一起看书。

第二天,汉南书院去别的书院讲学的崔夫子回来了。这是孙知府的熟人,顾思和孙守两人立刻就被扔到书院去了。

孙知府太忙了。

顾思和孙守两个人分到了一个宿舍。

书院里的生活和顾思想象里的大学生活不一样。

在大学里,都是老师上课,学生听的。

书院里,除了驾车射箭这类课外活动和以前授课方式差不多,文科的,上课时主要是探讨、辩论,有什么不懂的去询问夫子。

简单的问题,夫子就解答了,复杂一点,就会成为下一个“学术研讨论题”。

顾思是书院里年龄最小的学生了,因着他成天与孙守在一起,也没有人会看轻他欺负他。甚至因为孙守高冷不好接近,还有些人来讨好顾思,想与孙守相交。

他们平时傍晚都回去,书院也不太远,旬未放假时就去孙知府那里学习,苦逼得没一天假期。

后来两人嫌天热,懒得来回跑,干脆在书院里住下了。

时间匆匆过了两个多月,许轻的婚期到了,顾思去请假,过两天要去吃许轻婚礼的宴席。

许轻也进了汉南书院学习,孙守认识他,和他能聊到一起,打算到时候跟着一起去随礼吃席。

顾思不打算回顾家村,他与顾茜血缘关系不近,不回去可以,连礼钱都不用随。

不过因为许轻,顾思还是拿了半两银子,想让舒颖回去时给顾茜添妆:“娘,这钱你回去时给我姐。”

“啊?”舒颖意外,“我和你爹不回去啊。”

“不回去?”顾思也意外了。

“我回去吃出阁宴,还得回老家,再过来,再回去,再过来。这么远,我吃的撑了,来来回回的跑?”

顾思不理解:“你回去来了就不回去了啊,还回去干什么?”

舒颖笑了,知道顾思不懂,给他解释:“婚嫁时,亲戚从哪出发去男方吃宴席,就要回到哪里去,不准半路离开,这不吉利。不然要是人家婚事不顺,可能找你麻烦。”

还有这说法啊?

顾思懂了。

舒颖又笑道:“我和你爹到时候到许家的路口候着,一起进去,走时到路口再分开。”

“那还是给你,你在许家给我姐吧,我不方便。”顾思把钱递过去。

舒颖有些不愿意:“这关系,你爷他们给钱就行了,就是我和你爹给不给都行。你给这个姐了,你大小姑婆和大小姨婆家的兄弟姐妹们成亲你给不给?不给不合适,给了加起来也不少。”

“那我认识这个姐夫,又不认识别的姐夫妹夫,跟这个表姐表姐夫关系好不行吗?我就别的人不给谁敢到我面前说什么?”

舒颖一想也是,没必要什么事都做的让人挑不出毛病:“行,那就当你们另算。”

这个时候,因为顾茜的婚事要去府城许,顾六伯娘来找顾家曾祖父。

“爷,那要不,我把浩浩的东西都准备好,放箱子里,人坐在箱子上,也不占地方。”

“啊,去府城干啥?”顾家曾祖父装没记住,快速的考虑怎么解决这件事。

前段时间,顾家曾祖父和顾思商量着把顾五哥和顾十七叔接到府城里,让顾思课后教一教。

可那个时候,顾家曾祖父哪里知道孙知府竟然会收顾思做弟子啊?

有一个好老师教不仅学业能进步快,还能有一个好前程,这让顾家曾祖父一下子看到了顾思中举的希望,反悔了,怕两人去了影响顾思学习。

毕竟家里再出一个秀才,也不如顾思考上举人来得好处大。

“啊?”顾六伯娘愣了一下,怀疑顾家曾祖父老糊涂,开始不记事了,把事说了一遍。

“哦!不成了!”顾家曾祖父摇头,“孙知府的孙子回了府城,他和顾思关系好,孙知府讲课的时候,让顾思旁听呢。知府那是进士,布置的作业多又严厉,他没时间了。”

顾家曾祖父也没给家里说顾思拜了知府做老师。

一是怕家里人知道有了靠山不思努力、胡作非为起来,二是不想张扬,怕亲朋大小事都求上来打扰顾思学习,或者有人嫉妒之下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影响了顾思。

总之,不急着说,慢慢来。

顾六伯娘很失望,不死心,打听起顾思学习的时间,还想再劝。

顾家曾祖父便道:“等我在府里买好宅子,看顾思在学院里安顿下来,回来亲自教浩浩他们吧。”

顾六伯娘还不满意,却也只能如此,去把这事给顾九奶说了,想让顾九奶去问。

顾九奶去问,顾家曾祖父不高兴了,一个个光想着自己不念着顾思,那进士老师是那么好得的?

他带着火气问:“我啥时应过你这事?”

这计划本来也没说出来,是顾六伯娘偷听到的。

“呃。”顾九奶被问住了,“是浩浩他娘说的。”

“那你问她去!”顾家曾祖父赶人。

第二天是顾茜出阁宴,第三天许轻来接人,是接人,不是迎亲。

因为路远,顾家去的亲戚也不多。等到了府城里,把人安排在店里,明天再来迎亲。

顾思这天下午先去的许家,第二天去跟着许轻去迎亲。

热热闹闹的走完婚礼流程,吃完席,坐车离开时,孙守对顾思道:“要不,让许轻住到咱们宿舍来?”

书院里的宿舍,都是大通铺,八个人一间。有些挤不说,这人多了,有的认真学习,也有不好好学的。

上一次,孙守听到许轻说,宿舍里有人爱玩,吵闹的很,有时候想用功读书都不行。

孙守认可许轻的才华,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按关系来说,顾思应该会同意,他却迟疑了:“要不,这事你先回去问一下老师?”

“许轻是个上进的,和咱们住一起,只对咱们学习有好处,我爷应该会同意啊。”孙守有些奇怪,还是在晚上问了孙知府。

孙知府一听是许轻那个运气不好的,就严肃的拒绝了:“人多了心思就容易乱,你跟顾思住就行了。”

孙守第二天去书院的路上问顾思:“你怎么知道我爷不同意?”

顾思当然知道,许轻的运道不好,孙守又刚经历生死,孙知府才不愿意,肯定会怕许轻克了孙守。

“我只是觉得,这种事要问一下长辈。”顾思不那么迷信,要是他和别的家境普通的人一起住,也愿意许轻住进来。

可他怕万一孙守出个什么意外,许轻被怨怪牵连。

事实证明,即便孙知府同意了,许轻也和他们住不到一起了。

许轻成了婚以后,每天都回家。

许母对顾茜这个勤快又手脚麻利还不多事多话的儿媳妇很满意,许轻看到体弱的母亲被照顾的好,也很满意。

顾茜对在许家x的日子也满意,夫妻两个性子都好,感情很快的深起来。

两个多月以后,顾茜就有了身孕。

这时,顾思和父母妹妹小家也搬进了新家里。

乔迁宴也就几桌,人不多,中午宴席散了后,顾思下午还得去府衙上课。

他到了的时候,孙守正皱着脸,从嘴里吐了一个东西出来。

顾思笑着问:“吃什么呢,有这么难吃?”

“我爷京里的朋友送的,说是在京里火的很,还不便宜,没想到这么难吃。”孙守示意顾思看碟子里的东西。

顾思拿起来一看,有些惊讶。

第87章

出现在他手里的,是一个很眼熟的东西,因为长时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信息,顾思考虑了半秒才在脑子里翻出了这东西的名字:

槟榔。

他拿到鼻间闻了闻,好像是记忆里的味道。

“这东西要少吃一点,吃多了会……致病。”顾思把“口腔癌”三个字换了。

“会致什么病?”孙守好奇的问。是顾思说的话,他就没有怀疑。

顾思刚已经在想着怎么解释了,这时慢吞吞的应:“药物都有偏性,食物也有,再好的东西,都不能长期食用,会对身体造成一定的损伤。”

孙守却有不同的看法:“京城里的大夫,有很多都是曾经的御医或者其弟子,要是有问题的话,他们应该会告诉大家,那就不会在京城里流行起来。而且这是好多年前就流行的。”

顾思笑了。

孙守再怎么成熟聪慧,还是一个没有经过世事的小青年,对于社会的理解还不深。

他笑道:“要照你这么说,人人都知道抽烟不好,也没见上瘾的人不抽啊。”

孙守一下子沉默了,微微抿着嘴看着顾思:说的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

说起抽烟,顾思好奇的问孙守:“除了旱烟以外,大家还抽什么烟啊?”

孙守想了一下:“水烟?”

顾思紧紧的抿着唇,最终还是问:“有鸦.片吗?就是大.烟。”

孙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应该有吧,两江那边新事物很多。”

顾思低下了头,现在应该有了,就是孙守从小在汉中府长大,对于这些东西不关心,不了解也很正常。

“你怎么了?”孙守感觉顾思的神情有些不对,侧着低头去看他神情,“大.烟是很不好的东西吗?”

顾思叹了口气:“何止是不好,这东西……”

说到这里,顾思突然停住了。

年轻人的好奇心和不服输的心是最重的,要是在这里说了,万一孙守好奇去尝试的话,那不是害了他?

可要是不说清楚,孙守不知道利害,万一觉得不要紧尝试了,那也糟。

这一下子把顾思给难住了。

“这东西怎么样?”孙守很少见顾思这样顾虑一件事,追问起来。

“什么东西怎么样?”孙知府这时进了书房,刚好听到了。

孙守见顾思不答,就给孙知府说起因。

孙知府拿起了一块槟榔,放进了嘴里嚼着,坐在一边听。

往日里,顾思见到的都是威严稳重的知府,现在当了他的弟子,时间长了,也见到了他生活里的另一面。

孙知府听到槟榔会致病,微微张开的嘴顿住,这才慢慢的咬下去,问顾思:“真的会致病?”

顾思点头。

经过时疫的事,还有对顾思的了解,听到顾思这样说,孙知府就信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槟榔吐了。

再想了一想,对着孙守道:“虽说这东西偶尔吃一下也没事,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好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不要去尝试它。”

孙守点头,继续讲。

顾思感叹,老师真的是以身作责,来教育他们。

相处时间长了,顾思才知道,孙知府并不怎么饮酒,也不抽旱烟,不去赌坊柳巷,不暴饮暴食,作息也好,是个非常好的长辈和师者。

孙知府听完,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

他问顾思:“你觉得,抽大.烟是一件很严重的事吗?”

顾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快速思考,这种事要讲到什么程度。

讲太深了,好像他不该知道太多,讲太少了,和没说一样。

孙知府见顾思一副谨慎思虑的样子,立刻想起他说时疫方子时就是这个样子,屁股从椅子上向前挪了挪,微微倾身,等着听顾思怎么说。

那个法子他不止在府里各县推进,告知亲朋,也写了折子递上去。

听在京里的老友说,经过御医甄别以后,已经推行,开始见了成效。

如果真的有用,那这件事,对他升官就是一件大的助力。

要是顾思再发现什么别的坏事,解决了,对百姓对他都是一件好事。

“您所了解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顾思大致考虑好了,先问孙知府。

孙知府皱眉:“是一件比赌博更会让人上瘾的事,如同泥沼一样,一脚踩进去,就再也拔不出来。”

“那您觉得,一个国家,除了战争和天灾外,会怎么样变穷?”

孙知府眉皱的更深了。这肯定不是毫不相干的问题,能牵扯到这么深吗?

孙守有些听不懂,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

孙知府同族里有经商的,他见识广博,又算是个认真当官的知府,对于商业了解的不浅,心里隐约有着答案,却一时不能简洁的说出来。

“入不敷出,对不对?”顾思笑着问。

孙知府狠狠皱眉,这可是一件大事:“怎么会入不敷出?”

顾思却没有直接回答:“如果我家卖……几道很好吃的菜,日进斗金,别人会怎么样?先羡慕嫉妒,再找同样的菜,再培养同样的厨师,最后卖同样的菜,哪怕他不能全学去,学个一半,抢我生意,我家收入就会大减。”

孙知府是个稳得住的性子,并没有因为顾思没直接说到点子上而着急,认同的点了点头。

孙守虽然能听懂,却又不懂顾思为何要说这些,感觉像是看到了孙知府和朋友聊天时的场景,有听有懂,就是不理解。

“一个家庭,要是收入大减,花销连续翻倍,那么这个家庭就会入不敷出。

“国家是同样的道理,咱们国家茶叶丝绸瓷器这些赚钱,别的国家肯定要想办法种出茶树,招到工人,以更便宜的茶叶去抢占买家。”

孙守动了动唇,想插话,又觉得不合适,先听着。

孙知府却不认同这话,笑了:“你知道咱们国家的茶叶每年能产多少吗?”

顾思是真的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大约是从长江以南都可以种植,总共不会超过国土的四分之一。但你知道印国的国土有多大吗?”

孙知府看了看孙守,没得到提示,想着自己都不知道,孙守更不会知道,就摇了摇头。

“说起来不大,只有我国四分之一左右的面积,可是能种植茶树的地方很多。不列国已经从我国大量收集茶树茶种,聘用茶农,开始大量的在印度种植茶叶,现在对于国家的影响还很小,但再过几十年,这将成为一个巨大的影响。

“而大.烟,其实是一种发做缓慢但毒性极强并无解的毒药,能控制人的思维、消磨人的意志,无论你是人品正直性情坚毅的人,还是贪图享乐的人,都逃不过去。它价钱昂贵,会让人上瘾,能轻易的让一个富有的家庭家破人亡。现在中毒的人少,但几十年以后,国家的财富会大量外流,到时会国无人可用,军无兵能勇。”

孙知府听到了这里,又皱起了眉来。

孙守有些吃惊,又有些不信的问:“有这么严重?”

顾思认真点头。

他看着皱眉思索的孙知府,问他:“您知道的,唐朝建国二百八十九年,两宋三百一十九年,元一百六十二年,明二百七十六年,而咱们国家,已经建国二百零四年了。”

一种惊悚感从脊背升起,孙知府猛然侧头认真看向顾思,只觉这话让他手脚发凉。

孙守也跟着反应过来,一个朝代两百多年亡国,几十年以后,就是这个国家走向衰落的时候,甚至有可能……

顾思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说出了四个字。

但是孙知府和孙守瞬间就懂了,他说的是:亡国之因。

孙知府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有些着恼的望着顾思,怪他吓自己。

他沉声道:“这种话,万不可对任何人说,以免给你顾家招来灾祸!”

顾思认真点头:“我晓得的,家里人也不说,但你是老师嘛。”他其实不想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做这么危险的事,但是。

明知道自己的国x家将来有危难,却什么都不做,静静的观望着。

百年的屈辱,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血性的人都会感到遗憾惋惜……

他不忍心。

若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老百姓人微言轻就罢了,现在他是知府的弟子,至少有一个有一定影响力的人会认真地听他说话,那他至少得努力一下。

孙知府听了顾思信任自己的话,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又压下去,觉得事情没有顾思说的那么严重。

顾思这时候又问:“老师,您知道元太祖铁木真为什么能一直打到不列国那边去吗?”

孙知府点头:“因为火药啊,兵强马壮,武器又厉害。”

“那你知道,国外的武器,现在有多厉害吗?”

这话让孙知府心里不舒服,他不觉得有哪个国家能比自己国家厉害。

不过,孙知府是个认真的人,心里再不高兴,还是决定要从各方面去找人问一下查一下。

“有多厉害?”孙守问。

第88章

有多厉害顾思并不清楚,但是他可以给两人讲国外的科技,从出海的舅舅那里听来的结合他自己知道的,主讲蒸汽机和珍妮纺纱机的影响。

一个下午,他们就聊了这些。

孙知府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但长时间听下来,也觉得这是一件大事,认真点头:“我再找人去了解一下。”

“这要派人去国外考察才能让人相信。”顾思说,又觉得对于高高在上的皇族和官员来说,他们怕是不屑于去国外考察的。

孙知府能认真听他讲完,一是自己是老师的弟子,二是老师脾气人品本来就好,换一个人,也不会听。

“这个总要慢慢来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着这方面的事。”孙知府认真道。

顾思免不了要再多说一句:“其实让商人把那技术带过来也好,想来他们和我们一样,也不会太过防护这方面的技术。”

“我倒是认识几个出海的商人,会向他们建议。”孙知府道。

谈完这些,孙知府又开始讲课。

日子就在紧张地学习中慢慢过去。

腊月初,孙知府要回京述职,整个人很高兴。

以前都是三年一述职,但到了现在,很多官员都用不着这样,只有受到重视的官员,或者将要升迁的官员,才会有这样的荣耀。

孙知府可能真的要升迁了。

孙守跟着过去,学校里两个重要的夫子都有事离开了,顾思带着一堆书,干脆和娘亲与妹妹回了老家。

家里人都极为的高兴,一番问候过后,顾六伯娘就老给顾六伯使眼色,见人没反应,气得就直接开口了,笑着对顾思问:

“老九啊,你看你这都已经回来了,你哥他明年又要下场,他这以前都没有考好,你能不能给他指点指点。”

顾五哥成亲生子后,经济压力一下子大了起来,加之前两次下场的成绩都不好,看着希望不大,现在是跟着顾家曾祖父学习,没去县里了。

顾六伯有些不满地伸手拍了一下她:“他还要准备科试呢,忙得很,哪有时间?”

顾六伯娘觉得科试很难,顾思中秀才的名次又不好,肯定考不过。

放了平时,按她的性子早就说出来了,现在顾忌着顾思身份高,面对他时到底比平时对别人谨慎很多,斜一眼顾六伯:

“又不是让他特意教,只是平时抽空教一下。”

“那爷也闲着呢,他能教出顾思来,还能教不出浩浩来?”顾六伯反问。

这能一样吗?!

顾六伯娘顾忌着顾思在场,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那爷也没有一个进士老师啊!顾思的老师可是进士呢!

自顾思进了汉南书院后,顾家曾祖父就隐约透露出了顾思拜了个进士老师。他原本不想家里人仗势,后来又怕家里人遇事自卑,就透了一点消息。

也有一点心怀好事,时间长了心痒痒,忍不住的想法在里边。

顾家人有些大概知道顾思有个进士老师,但是知道这个老师是知府的,也就顾思父母爷爷和曾祖父,连顾思叔叔都不知道。

顾家曾祖父现在有些矛盾。

他一方面不想有人打扰了顾思学习,期望顾思好好读书将来考个举人出来。

一方面,知道孙知府要调走,没有他走关系,深觉顾思考举人是个奢望,觉得还不如让顾思教教兄弟子侄,让家里多出一个秀才比什么都好。

顾思笑了:“行,温故而知新,在家这段时间也不忙,只要我哥不嫌弃就行。”

“他哪里敢,我揍死他。”顾六伯娘喜笑颜开。

顾九奶原本已经走了,听了这事,立刻要让自己两个儿子也跟着一起学,顾思也答应下来。

没两天,舒外婆就来了,顾奶奶热情地招待了她,直白地问起过来有什么事。

这边,一般没事,媳妇的娘家父母不会到女儿家里去。

舒外婆就对舒颖笑道:“这不是你小姑听到娃回来,想要你弟过来跟着学一下嘛,你弟年龄也大了,你小姑最近这两年想让他下场呢。”

舒颖很喜欢自己的小姑,但不会替顾思做主,就叫他来问,顾思就同意了。

舒外婆听后就笑了,进一步向着顾思解释:“我原是想,先看你忙没忙,忙的话就不提这事了,不过你既然都教你哥你小爹他们,教三个也是教,教四个也是教嘛。”

顾思也是这样想的,点头:“人多了还能多发现问题,对于大家都好。”

舒外婆还是怕顾思不高兴,继续解释:“也是你小姑婆他们族里没有秀才,能拉上关系的那个老秀才岁试最好的成绩也才三等,平时就考个四等,远不如你。”

顾思失笑:“没事,外婆你别多心。”

于是,顾思又多出了一个大他十岁的表叔来上他的课。

这个表叔顾思往日大年初二去外婆家时也见过,长得白净高大,一双凤眼,是极讨长辈喜欢的那种英武长相。

人挺聪明的,就是……不认真。

原本他是每天中午过来,傍晚回去,顾思和他谈了一遍,干脆让他住家里了。

在教习的过程中,从另几个角度去考虑问题,对顾思自己也有了很大的帮助,多了一些以前做学生时没有的感悟。

这个年,衙门里开印后,顾九爷就问顾思:“你看你两个叔能下场吗?”

“九爷啊,我虽然考了秀才,但这方面的经验还差很多,这个要问我曾爷呢。”顾思推诿。

两个叔叔进步是挺大的,但是下场,幸运的话过了府试,院试应该不行。

让去,以九奶的性子,到时候不中,还得怨他没看准,白花了钱。

让不去,要是听了别人嚼舌根,觉得自己故意拦着,也不好。

让长辈去说,无论什么结果,九奶也不会多想。

顾家曾祖父听了,考虑了一会儿,道:“让十七去试试吧。”

小儿子没天赋,看着是不会再下场了,等自己一去世,十七再下场就可能被刁难,分成寒籍。

顾思也猜到是这个结果,其实曾祖父刚考过,再过十来年,十七叔再下场考都行,只是长辈到底管不了身后事,怕出个万一,要给子孙留个希望。

孙知府还没回来,顾思在书院里请了假,给四人做考前加训。

县试第一场成绩出来时,顾思心下有些紧张,坐在衙门前那条街上的一家茶馆里,等消息。

顾家曾祖父急得来回踱步,好一阵,才见顾五哥一脸兴奋地跑过来,激动得直跳:“爷!我中了!”

“第几?”顾家曾祖父急切地问。

看这兴奋劲,排名应该不低了。

排名才是县试第一场最重要的结果。要是前二十,那府试基本也能过,院试就没多少希望;要是前十,府试也会过,院试还有希望;要是前五,那院试就极有希望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587913019瓶;爱睡觉的猫30瓶;纤细葡萄藤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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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十二,第十二,我考了个十二!我第一次考这么高!”顾五哥兴奋得直跳,一直念叨着,念着念着却哭了起来,“呜呜,我真的,真的没想到……”

顾家曾祖父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等他哭得差不多了,才安慰他:“努力总归会有回报,好好学习,定能考个秀才出来。”

顾五哥眼里带着泪,用力点头。

旁x边的顾九爷也替顾五哥高兴,等两人说完了,才着急地问:“你十七叔呢?过了没?”

“也过了!”顾五哥高兴地应着,却没说第几名。

顾家曾祖父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考得定是不高了,问:“第几?”

顾九爷也期待地望着。

“在第二图外圈倒数第五个,九十六。”顾五哥轻声应道。

顾九爷有些失落,但能过县试正场,这已经出了他的意料,笑了出来。

顾家曾祖父长出了一口气,笑了,虽然名次很低,不出意外过不了府试,但能过县试,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很多了。

他笑着对顾思道:“还是你的法子有用,这成绩很好了。”

顾思笑了:“那也要我哥他们愿意努力才行。”

顾家曾祖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神态轻松地道:“家里越来越好了,我以后走的时候都能放心了。”

顾九爷不爱听这话:“爹你别乱说,人家乡试时都有八九十岁的秀才呢,咱们好好学,下次过了院试科试,还能去参加乡试呢。”

“我考上秀才就行了,乡试路那么远,我才不……”说到最后,顾家曾祖父想到自己真要考上了,再路远费神,还是得考一下才更甘心,就不说了。

他咂咂嘴,补充地看向顾思:“去考一下也挺好的?”

“那自然。”顾思笑了。

顾家曾祖父也笑了,对着顾五哥道:“接下来两月好好学,过了府试,再好好念两年,下次和我一起去院试,说不得还真能考上呢。”

顾思上次和曾祖父一起去院试就考过了,顾五哥眼睛亮晶晶地点头:“嗯。”

这时,舒表叔跑过来,带着点喜悦地道:“我中了,七十六。”

这个名次其实算不得好,一般过不了府试,院试也没希望。

顾思还是鼓励:“那挺好的,下边几场好好考,要是能过县试,再好好学两个月,就能冲刺府试。”

舒表叔过了县试正场高兴是高兴,却觉得这成绩过不了府试,没那么有冲劲,听了这话立刻有了心劲儿了:“对,府试怎么样得考过再说。”

等两人说完话,顾九爷头一转,对着一边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还不过来。”

顾十七叔期期艾艾地过来唤人,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既高兴,心里又担心。

“考第几?”顾家曾祖父已经知道了,还要问。

“九十六。”顾十七叔道,很怕被骂。

“第一次考能过县试很好了。”顾家曾祖父点头肯定,再道,“虽然成绩不如你侄子,但你年龄比他小五岁,少读几年,也算合理。”

顾九爷也没有说什么。

没被骂,顾十七叔笑得轻松了很多。

顾家曾祖父又嘱咐了几句,转头去看顾思,见他拿左手撑着额头,动作一顿,觉得自己可能哪里说错了,也没问。

接下来,当然是去叫几个菜,好好吃上一顿庆祝。

他们在店里点了两个房间,几个考生被顾家曾祖父赶到另一个房间里歇着了,他们三人在这个房间。

“我刚才的话不对?”顾家曾祖父问顾思,顾九爷也看过去。

顾思失笑:“你说什么年龄小五岁少读几年也算合理,那要是一直考不好,岂不是让我十七叔觉得他小他考不好很正常?哪里还有奋进心?成绩与年龄有什么关系啊?”

两人一愣,发现的确如此,顾思现在已经是秀才了。

“那该怎么说?”顾九爷连忙问。

“应该说,比我五哥要强,我五哥初次下场连县试正场都没过,但我五哥这几年用心读书才有十二名的成绩,让我十七叔用心读书。这样既肯定了五哥的努力也让我十七叔更有心劲儿,不是把两个人都夸了?”

顾九爷喜道:“是该这样说,你这不愧是当了秀才的人,脑子都比我们灵光。”

顾思:“……”算了,顾家从上到下都不怎么给人使心眼,老实得很,家里也就爷爷和娘亲说话时谨慎周到。

顾家曾祖父一副四分郁闷六分思索的样子。

顾思碰了碰曾祖父的手:“曾爷,你想什么呢?”不会嫌被九爷说了脑子不灵光才没考上秀才,生气了?

“在想我这样夸人是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我以前所见,家长都是责骂泼冷水的多,被夸的孩子反倒是有些出息,可你说得也很有道理,难道我以前都错了?”

顾家曾祖父是真的疑惑。

“夸也讲方法,不是光夸就行了……”顾思曾处在信息爆炸的时代,对于教育方面也了解一些,就讲了起来。

讲完休息一下,去隔壁房看哥哥叔叔,讲一些自己考试的心得和感悟,就看起来自己的书来。

乡试题太杂了,他想去参加后年的乡试,就得抓紧时间。

三人看顾思这么用功,也都看起了书来。

第二天是县试第二场,顾五哥三人名次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直至最后一场考完也是这样。

三个人县试都过了,一起高高兴兴地去吃终场酒,第二天去看最终排名。

顾五哥还是十二名,舒表叔下降了一名,顾十七叔上升了两名。

去衙门八字墙那里看了府试日期,顾五哥疑惑道:“怎么都到四月底了?往常不会这么晚啊。”

顾家曾祖父去看顾思。

“可能知府有什么事来不及吧。”顾思道,也不知道老师回府里了没有的原因。

看完府试时间,再去礼房认了正身,交钱买了互保结单,几人一起回家。

顾九奶正纳鞋底,闻声出来,忙问顾九爷考得怎么样,听说县试过了,高兴的很。

再一问,知道才考了九十四,有些不高兴:“这名次,就算过了府试,院试也过不了,钱不是白花了么?”

“院试还有两年呢,你急什么呢!”顾九爷听了顾思的话,不想顾九奶打击顾十七叔,连忙带了点训说她。

顾九奶看顾思在这里,也不好再说什么,去帮着从车上搬东西。

舒家小姑婆琢磨着他们今天回来,等在舒颖屋子里,闻声出来,知道舒表叔得了个七十七,松了口气。

她笑着接过舒表叔的考桌:“我还怕你过不了正场呢,没想到竟然全过了,好的很。”

舒表叔笑着去拿自己的包袱,舒家小姑婆又向着顾思道谢:“辛苦你了,快进去歇着,我买了好吃的。”

顾六伯娘住在里边,这时才出来,一问,听说顾五哥考了个十二,高兴的声音都变了调:“真的?!没骗我?!”

顾五哥看到点读书的希望,眉眼带笑,整个人看着都活跃了起来。

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也很高兴,只有顾九奶不太高兴,小声指责顾十七叔:“你侄子都考了十二,你考个二十也行啊,考个九十四,府试去考过不了,也是白花钱。”

“一次就过县试,可比浩浩厉害,再学两年就好了。”顾九爷连忙安慰,就怕打击到了顾十七叔。

他眼看着大儿子不太行,慢慢地把希望放到了小儿子身上。

舒家小姑婆在顾家吃了午饭,和舒表叔一起回去了。

顾思看自己的书,隐约听到了前边好像有几句争吵,没管。

晚上吃饭的时候,听九奶问自己要不要让十七叔继续考,猜到她不想让十七叔去参加府试,嫌过不了还要花钱。

“府试和县试出题的不是一个人,不能拿县试的成绩去评判府试成绩,过不过考了才知道。”顾思道。

“那你这意思是有可能能过,去考?”顾九奶问。

顾思才不给顾九奶出主意,不然没过又要怪他,只道:“去不去你和我九爷和十七叔商量,反□□试前我会给我哥和我叔他们补课。”

听还有免费的老师,顾九奶一下动摇了,觉得还是再去考好一点。

吃完饭,顾十三叔跟着顾思:“我有事和我爷说。”

顾思听了,就一起去了顾家曾祖父屋子里。

顾十三叔沉默了一下,对两人道:“我想好了,我不爱念书,也不喜欢写文章,年龄也大了,我弟看着比我有希望,我决定放弃科举。”

顾家曾祖父叹了口气,点头:“那就好好过日子,不要浪费光阴。”

顾十三叔吐出一口气,身上轻松了很多,笑了笑。他想明白了,他其实就是借着读书偷懒,不思进取,这下斩了后路,希望以后能在别的事上努力些。

“那你以后是种地还是想干什么?”顾家曾祖父问。

顾十三叔看向顾思,试探着问:“你说以前想在府城开店?”

呃……

顾思的确x有这个想法,不过没想好要做什么。

玻璃吧,现在这里早有造玻璃的技术,吹玻璃吹出来的小孩玩具也不是很贵,几十文而已,一没有大的利润,二没有技术,三没有场地,这条放弃。

香皂吧,历史上早几百年就有胰子了,就是拿猪油做的,穷人不会买,富人有货源不好推销,放弃。

水泥吧,没有钢筋,光水泥也盖不了房子啊,还不如卯榫技术造出来的房子结实耐用呢,至少在汉中府这个几乎四面环山木材丰富的地方推广不出去。

火药是管制品,烟花早有了,冷饮至少唐朝就有,火锅至少先秦就有雏形,现在吃法也成熟了,牙刷至少宋朝就有……

历史走到了现在,社会早已发展成熟,衣食住行方面不像一两千年前那样匮乏,反正很多东西早八百年前就有了……

顾思不是做不出来玻璃香皂水泥,他那些化学公式等后来还是记在了本子上,脑子里也没忘记多少。

也不是想不出别的赚钱办法。

关键是,他要念书啊!他真的没有精力和时间去研究这些,研究出来再改进技术,至少不得一半年,多了两三年,经营再花时间,整体算下来划不来,没考举人实惠靠谱。

要是被老师知道他做这种“旁门左道”,一定会训斥他“不务正业”。

“我还没想好。”主要是没什么空来想。

顾家曾祖父怕顾思分了心,训顾十三叔:“别诱着他往邪路上走,考上举人不比做什么营生强?!自己的日子自己想办法,别老想着靠别人!”

顾十三叔被骂得难受,一想又觉得骂得对,他是不该指望别人,道了别低着头走了。

顾六伯娘一会儿就过来了,笑得谄媚,脸上有了褶子:“爷啊,你看,能不能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

顾家曾祖父最近半年都在家里,她说的意思是让顾思待家里,给顾五哥上课。

“待什么待!浩浩要府试,顾思就不要科试了吗?!哪个重要你说!”顾家曾祖父凶顾六伯娘。

顾六伯娘也猜到会这样,还是不高兴,顾思都中秀才了,上次岁试一等,科试还能过不了?

而且举人难考,鬼知道几十年才能考上,又不是乡试,也不急这一时啊。

她脑子急转,装出一副被误会的样子,笑道:“顾思科试你也教不了他嘛,就不能待家里教浩浩了?不过你既然要去府城,那能不能把浩浩也带着?反正他到时候也要过去。”

顾家曾祖父原本就有这打算,慢慢点头同意了。

顾思在家里待了一天,顾十七叔他们另找了两个考生,请赵廪生用了印。

第二天舒表叔赶车带着舒家小姑婆早早地来了,两人要一起去府城里,舒家小姑婆这两月要盯着儿子学习。

大家准备了东西,一起向西,先去县衙礼房给教官掏钱用印,再向西到了府城里。

顾思请的假满了,他要去上学,顾家曾祖父打算让顾五哥他们去的那种府试冲刺班,是苏贡生的熟人开的教馆。

舒家小姑婆来了府里,自然要带舒表叔先去亲哥家里一趟,舒颖和顾思跟着去了舒家三外公家里。

一进去,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对,有点紧绷。

舒颖和舒家小姑婆正思量着怎么回事,顾思就问:“怎么了?”

“知府升官了。”舒家三外婆很担心地道,皱着眉头。

知府升官,舒家三外公汉中府的钱谷师爷就当不了了,权势地位金钱一下子都没了。

舒颖和舒家小姑婆一下子更安静了。

但顾思觉得,应该没这么严重吧?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爹要跟着大老爷走,我娘和文昌不同意,刚吵过。”柳氏在一旁补充。

舒家三外公今年五十二岁,常常锻炼身体,很康健,能外出。

他跟着孙知府走,还是幕僚,比他在汉中府继续待着强了很多倍。

顾思迅速问:“什么官?”难道是南方或者什么偏远混乱的地方,去了太危险才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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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顺天府知府。”舒家三外婆幽幽道,叹了一口气。

顾思呼吸窒住,心里蹦出了一个草。

顺天府,皇宫所在地,全天下的权贵都集中在了那里,可谓大街上随便一砖头下去,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

人人都有关系,就问你:皇帝舅家表妹的儿子,和皇后妹妹的儿子,闹了矛盾,打了起来,报了官,你该怎么判?

对皇帝来说,肯定是前者亲,可对于皇后和太子来说,那自然是后者亲了。

各打三十大板肯定不行,会得罪两方人;判有理的那方赢,还是会得罪一方。最后就只能和稀泥、搬皇帝这个外援,不过时间长了,皇帝就会觉得你无用。

反正京官不好当,顺天府知府更是难中之难,前后左右上下都为难。

“烈火烹油啊!”顾思一听,就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屁股火烧般疼。

舒家三外婆又叹了一口气。

顾思跟着叹了口气:“那我三外公决定好了?”

顺天府难当,底下的人更难当了,遇到难办的事,有时候还要为上司顶包。

就算不用顶包,那些达官显贵收拾不了知府,还能收拾不了底下的人?

真的是危险加倍,一个弄不好,受伤都是轻的,就怕没命或者牵连家人。

舒家三外婆点头,不想说话,柳氏跟着道:“我爹劝不住。要不,你劝一下?”

“他都大人了,有自己的想法,还能怎么劝啊?”顾思觉得这种事是劝不了的,只能叮嘱三外公事事小心。

一会儿,舒家三外公解手回来,洗了手,和舒家小姑婆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叫顾思去书房:

“新知府已经到了,正在交接衙内事务,你打算怎么办?”

“老师需要我跟去吗?”顾思问,这才是关键。

“那这你要去问他。”

“那我跟去合适吗?”顾思继续问。虽说弟子要跟在老师身后,照顾对方,不过这都有下人了,顾思能做的事也不多。

京城事务繁琐,去了还要老师给他上课,不是麻烦死了他?

“那你觉得呢?”舒家三外公反问。

顾思想了一下,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向后缩:“那我先表达一下自己想去的意思,看老师吩咐吧。”

舒家三外公点了点头,又聊了几句,顾思出来。

他回去家里带了自己的文章,买了点甜点礼物,就去了府衙里道喜:“恭喜老师了。”

再烈火烹油,从从四品到正三品,连跳两品,也是喜事,干得好了,前途无量。

孙知府笑道:“你来了,我不在的日子,可有好好学习?”

顾思笑着将写的文章拿出来给他:“还要请老师指点。我最近读完了《夜航船》,学完了《六韬.三略》,《贞观政要》也快学完了。”

《夜航船》是明朝张岱写的一本百科全书,很有意思。

《六韬.三略》是兵家经典,《贞观政要》是治国的。

这些读完,还要学其他的。

反正考乡试,除四书五经外,儒家、道家、诸子百家、兵法、谋略、治国、史学、各类杂学都得知道。

孙知府是个很博学的人,很高兴顾思踏实努力,笑着点头。

聊了几句,孙守从后宅跑过来,又说一会儿话。

顾思还没问呢,孙知府已经开口了:“京城事务繁多杂乱,你俩就留在汉南书院,要用心读书,互相帮助。”

顾思一怔,让自己留下还能理解,让孙守留下……

他起身道:“老师,我一个人留在汉中没问题,出省的话也可以照顾自己,不必迁就我。”

外边十大书院哪一个,都比汉南书院好,老师肯定有办法让孙守去大书院学习。

孙知府笑着挥了挥手:“也不是迁就你,就是……”

说到这里,孙知府咂了一下嘴,像是在考虑怎么说,停了一下才道:“就是觉得这边安稳一点。”

安稳……

顾思琢磨着这个词,猜着孙知府可能是被孙守去年染病的事吓着了,外边有些地方还有时疫,就理解了。

他笑着应:“我一定用心照顾阿兄。”

孙知府母亲是广东人,受其影响,私下唤孙守时经常“阿守”,顾思也跟着唤孙守“阿兄”。

本来两人同窗辈分一样,孙知府x收了顾思做弟子后,就比孙守高一辈。

孙守感谢顾思的热情降下去后,就觉得怪怪的,顾思也没那么重的辈分感,加之孙守跟着孙知府学习也算是他弟子,就以兄弟相称了。

孙守不满了:“是相互照顾。”不然以为自己多无能,要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少年照顾。

“好,相互照顾,先谢谢阿兄了。”顾思从善如流。

孙守笑了。

孙知府看两人相处得好,笑着让他们下去了,处理起了交接的事务来。

出去的两人聊了几句,顾思就问:“那你住哪里?在外边不方便,要不和我一起来住吧,咱们俩住二院。”

要是一般人,顾思嫌麻烦,肯定不会叫人和自己一起住的,不只是嫌麻烦,而是吃饭什么的,都要舒颖弄,不好给她找事做。

但这个人是孙守的话,舒颖肯定愿意受这麻烦。

“房子已经租好了,和你家在一条街上,租一年半,钱都交过了。”孙守笑着拒绝了,顾思家里有母亲,妹妹慢慢的年龄也大了,不方便。

顾思听到拒绝,一想家里有女眷,孙守怕是担心别人编排一些什么不好的话,也就没再说。

“那你今年过年还回去吗?”顾思问。

一年半的钱,刚好到了后年乡试时,这是打算在汉中府长住啊。

孙守应:“看情况。”家里有继母继祖母,他又在祖父身边长大,与家人关系不亲近。

“明年科试也不回去了?直接参加后年的录遗试?”顾思又问。

汉中离孙守家太远了,孙守要是过年回去后再来,科试时回去再来,路上就得三四个月了。

有事没参加科试,或者科试没过,可以在乡试前去省会参加录遗试,录上了,就能参加乡试。

孙守点头:“路太远。”

顾思知道孙守向来学得好,无论科试还是录遗试都没问题,只是他本来可以在南方进入大书院找名师学习,在科举之路上走得更顺一点,现在却……

学生自身努力很重要,但老师也很重要,哪怕孙守聪慧好学,老师的加成不大,到底还是有加成的。

是不是因为自己说的那些装神弄鬼的话,老师才想把孙守放在汉中?

孙守见顾思沉默,笑着问他:“想什么呢?我爷放我在这里,可没你什么原因。原本是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不好养活,要找山幽之地才好养活,加之我回了老家就差点没了命,他迷信,宁愿我在这里平平安安的。”

顾思可不信什么算命的,奇怪地望了孙守一眼:“你舅家老家或者舅家住的地方,有山吗?”不会是什么内宅争斗吧?

孙守一顿,望了顾思一眼,没说话。

只是那表情,顾思一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不过再猜对,顾思也不可能说迷信信不得之类的话,还是去大书院好的话。万一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责他负不起。

孙守叹了口气:“我后娘有孩子看顾不及我,后奶奶对我爹也就那样,更别说对我了,我爷怕下人看顾不周我出了意外,才上了折子,把我带在身边。”

上折子这事顾思懂,因本朝官员上任,不能带家眷。

家眷一般指的是妻妾儿女,不过孙知府是个稳妥的人,未免以后有人挑刺弹劾他,就上了折子。

孙守怕顾思误会自己,继续道:“也不是怕人害了我怎么的,主要是小孩子太难养了,要一个不错眼地盯着,不然一个不注意,不是下河去了就是做了别的。”

顾思点头:“见多了家里的弟妹,的确很难养,不是动剪刀就是爬树下河的。”用心照顾孩子和不用心,差别很大,何况苏州到处都是水,的确更危险。

两人聊完这个,又闲聊了一些见闻,第二天一起去书院上学。

顾思一下子忙了起来,白天要去书院里学习,下课后去听孙知府讲学习计划和要看的书,晚上回去再检查家人们的课业进展。

等孙知府忙完以后要离开时,新知府设了送别宴,请衙门里的人吃饭。

孙知府本意是将两人正式介绍给新知府认识,让对方照顾一下两人,但顾思拒绝了:“要不还是算了吧?”

“怎么,不想去?”孙知府奇怪。

“我和阿兄这几天也见过新知府了,都不喝酒,就不去打扰你们的雅兴了。”顾思拒绝。

现在越想,越觉得帮主角陆千鸣的那个一省大官是自己老师。

要真是这样,孙守和陆千盛,在原文里就和自己一样,是被炮灰掉的存在。

不,两人比自己强一点,至少陆千盛有名有姓,没出场时就死了,孙守没出现名字但也在别人嘴里出现过几回,两人至少是个背景板。

自己是完完全全的无名无姓的炮灰。

为了稳妥,还是安安静静地读书,少掀一些蝴蝶翅膀的好。

孙知府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同意了:“那你们就收拾一下宅子,让仆妇做吧。”

孙守租的宅子已经收拾好,今天刚搬到了顾思同一条街上,有些东西还没弄好。

两人点头,就回孙守住处去了。

顾思帮着收拾完,一起吃了饭,回去给舒颖说,晚上住在孙守那里了。

顾五哥眼睛一亮,望着顾思:“是孙少爷吗?好长时间没有听你说过,我还以为他早回老家去了。”

顾十七叔和舒表弟也都眼睛亮亮的望着顾思。

今天顾思走了后,他们才知道顾思和知府家的少爷关系很好。没想到,竟然这么好吗?都能去对方家里住了!

“他是从京城回来的。”顾思应着。

顾五哥立刻跟过去:“我送你吧。”

“我也去。”舒表叔道。

顾思今天忙,没布置作业,三人都闲,见他没拒绝,高兴得很,也很好奇,一直要送顾思过去。

送到门口,下人开了门,三人还好奇地向门里望了望。

传说中的知府,和知府家的小少爷,竟然离他们这么近!

顾思失笑,知道他们好奇,催他们走:“快走吧,以后总会见到的,用心读书,以后你们也会跟官员熟悉起来。”

三人一下子受到了激励,激动地点头,回去后就挑灯夜读起来。

顾思进去了以后,孙知府一会儿就回来了,拉着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叮嘱了好一阵生活和学习上的事。

睡前临散时,又嘱咐两人:“要相互学习。”

这是孙知府的真心话,在他心里,孙守聪慧,但是有一点清高,在人情上少了些通透;顾思稳重谨慎,却是少了些锐气。

两人自然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早起来,刚吃完饭,舒家三外公就带了个人,被舒三舅送过来了。

孙守和顾思就一起去送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出行。

新知府带着府衙里的人都送到了城外。

孙知府和舒家三外公临行前自然有几句话再嘱咐一下,说话这才坐车离开。

等他们走远了,大家各自坐车回去。

孙知府一走,顾思怕孙守不适应,又陪着孙守住了两天。

孙守失落了一半天后就好了,叫顾思回自己家去了。

顾思的日子很快地稳定了下来,白天到书院去学习,傍晚到家,给亲人补课,时间安排得很紧。

孙守看顾思有些累,奇怪:“他们不是有老师教吗?”

顾思笑了:“每个人的经验不一样,可能从这个老师这里没学会,从另一个老师那里就学会了。”

孙守看着有些不解,顾思微顿,明白过来,失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天赋,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孙守也笑了起来,他在苏贡生那里的同窗全都是拨尖的,就没遇到过蠢笨的学生,一时没想到。

“那我也去教教,看他们能不能学到什么。”孙守来了兴趣,想去凑个热闹。

在书院里,也有很多运动,不过怎么说,孙守这个人有些独。

在苏贡生学堂里上了好几年时间的课,十几个人里,也就顾思一个朋友,和左惜时霍昌平以及另一个人熟一些。

在书院里,还有左惜时霍昌平一起玩,到了家里,因着顾思有事不能和他一起学习,孙守反倒是没什么娱乐了。

顾思就应了下来,却事先叮嘱:“不过,他们可没你聪颖,要是教不会,你可别不耐烦,打击他们上进心啊。”

“放心,我注意着呢。”孙守应。

顾思却有那么一丢丢的担心。

两人到了顾家,舒五哥他们三人已经在书房里。

这时天还亮着,不过有些暗了,屋子里点了灯。

三人一见孙守过来,看他容貌气度和平常见到的人不一样,就猜到了,x吃了一惊,连忙拘谨地站起来,看向孙守,再看向顾思。

“这是我同窗,孙守,童试时的小三元。”顾思笑着介绍。

“孙相公好。”顾五哥和舒表叔连忙行礼问好。

“孙少爷好。”顾十七叔性子活泼一点点,人却有点老实,怕称相公冒犯了孙守。

“不用客气。”孙守笑道,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在最英俊的舒表叔脸上停了一下。

“是不是有点眼熟?”顾思笑问,介绍道,“这是我小姑婆家的表叔,可能长得有点像我三外公,亲舅甥嘛。”

孙守笑了:“我就说嘛,的确哪里有点眼熟,你们家里人长得都挺好看的嘛。”

孙守一般不会这样在外人面前评价人的相貌,不过他身份高,又和顾思熟,说的又是赞扬的话,倒没什么。

顾思笑了笑,没说什么。

舒家人整体相貌好没错,顾家人就很一般了,家里就顾五哥和顾思最好看,再要算一个,就是顾名。

顾五哥是身量跟了舅舅,个高,相貌有点跟了外婆,生得好看。顾六伯夫妻俩还真长得很一般很一般,个不高,也没什么特色。

顾思长得好看,完全是顾名生的好看,舒颖及舒外公舒外婆都是好相貌,基因决定的。

“比不过你。”顾思笑着应,说的是实话。

孙守不但长得好,身上的气度也好,更是加分。

“好了,别互吹了,干正事。”孙守笑了,问起了三人的功课来。

孙守这一上课,顾思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