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特殊关照 你浑身上下,我哪没见过?……
谢隐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像煮熟的虾子,他下意识地把腰间的浴巾又使劲勒紧了一圈,内心无比后悔刚才没把浴袍带进来, 随即谴责道:“你这是什么变态癖好!?还偷看人洗澡?”
他的语气不太强硬,声音也因尴尬而略微发紧——睡都睡过了, 事后这种谴责不像埋怨,倒像调情。
“我那是偷看吗?我那是光明正大地看!”路危行对谢隐的用词表示不满。
“做这种事, 不用这么理直气壮吧?”谢隐无语了。
“你害羞什么?”路危行轻笑出声,非但没退, 反而故意似的向前逼近一步, 微微倾身, 目光在谢隐还挂着水珠的身上流连,“你浑身上下,我哪没见过?嗯?”
那声尾音拖得又轻又撩人, 带着十足的恶趣味。
这突如其来的逼近吓得谢隐魂飞魄散,猛然向后一退, 赤脚踩在湿滑的瓷砖上,身体立刻失去平衡, 眼看就要表演一个后脑勺着地, 享年二十八岁!
“小心!”路危行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地捞住了他的腰,将他拽了回来。
好死不死,那挂在腰间的浴巾, 因为谢隐剧烈的动作,掉了!
谢隐刚想蹲下去捡起来,又觉得“蹲”这个姿势很没出息, 于是,他默默转了180度,用屁股对着路危行。
然而,他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路危行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他带着一脸恶作剧得逞的愉悦,转身潇洒地离开了浴室门口,留下谢隐一个人站在原地,又羞又恼,但无能为力。
谢隐靠着墙,心比后背贴着的瓷砖还凉,想到今后清晰可见的,要被这个神经病Omega“负责”的悲惨命运,绝望地叹了口气。
洗完澡,叹完气,他拉开浴室的抽屉,拿出抑制剂,熟练而迅速地给自己打了抑制剂。
药液注入血管,快速压下了体内因激动情绪,和刚才近距离接触而再次隐隐躁动的信息素。
谢隐不禁叹了口气:在路危行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如此没有出息,有个风吹草动就亢奋。看来,在遇到“克星”之前,千万别嘲笑别人容易被诱惑,很可能自己还不如别人呢。
接下来的刮胡子,整理发型……等把自己收拾得能见人了,走出浴室,却发现客厅里飘来了食物的香气。路危行正把最后一道菜摆上小餐桌,动作娴熟得像个专业厨师。
“你倒是自来熟,用我的厨房都不打招呼的。”谢隐嘟囔了一句。
“你那个厨房,连水都烧过,都落灰了。一个废弃的地方,害怕自己我用?”路危行笑着,把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
看着眼前让人食指大动的小菜,谢隐倒也不客气,连个“谢谢”都吝啬说,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大快朵颐——路危行把他折腾得那么惨,做饭伺候他是应该的。
这几天在家自暴自弃,没日没夜地鬼哭狼嚎,有一顿没一顿吃盒饭,他都饿瘦了。
“不怕我给你下毒?”路危行坐在他对面,支着下巴看他狼吞虎咽,饶有兴致地问。
“不怕。”谢隐头也不抬,塞了满嘴食物,含糊但笃定地说,“我死了,你就少了个好玩的玩具。你不会让我死的。”
看到路危行笑而不语,谢隐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就是刚才,他在洗澡期间,经过缜密的思考,得出的无奈但确实的结论:眼前这位路总监,是个对他兴趣爆棚的有钱有势的神经病,就是扎着架子玩他的。不陪他玩够本,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他笃定,路危行对自己虽然也有点性趣,但不是根本目的,床上的征服只是他玩耍的一部分而已。
反正都睡了,还能更糟吗?
而且,站在另一个角度想,以路危行在讯安的地位和能量,对自己报仇的事说不定有点用。
都被睡了,利用他一下,不过分吧?
“好吃吗?”路危行就那么饶有趣味地看着谐音狼吞虎咽。
“h……”谢隐本想说好吃,刚发出一个音,马上改了口,“还行。”
其实很好吃,但他就是不想夸。
“你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谢隐咽下食物,忍不住好奇,“怎么会做饭?”
“留学的时候,一个人住,吃不惯白人饭,我住的地方又没什么正经中餐馆,就自己学了。”路危行轻描淡写,含笑的视线始终盯在谢隐的脸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住哪?”谢隐忽然想起哪不对劲了。
“员工资料上写的。”路危行回答。
“不可能!员工资料上的住址信息,我填的是一家居民楼麻将馆的地址。”谢隐就是为了防止这种老板心血来潮找上门的情况。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还是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下。
“哦,我跟踪你了。”路危行直言不讳。
“咳!咳咳咳……”谢隐直接被一口饭呛住,咳得惊天动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写满了“What?Why?How?”的震惊三连。
他以为会是什么高科技手段,没想到这么原始和猥琐。
路危行淡定地给他递了杯水:“那天你从我家离开,状态很不好。我担心你出事,就开车跟着你,直到看着你安全进了这个小区,上了这栋楼。”
谢隐接过水猛灌了几口,顺过气,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安静地把碗里剩下的饭吃完。
被人默默保护,有点感动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两人出门,准备回公司上班。
谢隐原本死活不肯坐路危行的豪车,嘟囔着“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路危行只反问了一句“看见又如何?”
他答不上来,就一屁股坐进了副驾。
他发现了,对付路危行,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按他说的做,不然他总能用千奇百怪的方式跟你掰头,最后依然会辩服你,或者强迫你。不如直接顺从,还能省点唾沫和力气。
路危行开着车,目视前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丢在我主驾地毯上的抑制剂空瓶,是你的杰作吧?”
“嗯。”谢隐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闷闷地应了一声。
“就是在稳态生物,发现我是Omega的吧?”
“嗯。”
“为什么不当即揭穿我?”
“每个人都有想要守住的秘密,没必要。”谢隐表面是说路危行,实际上是说自己。
路危行没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回到阔别十天的讯安,谢隐感觉自己像回到了牢笼。
而路危行立刻马上身体力行地展现了他所谓的“对谢隐负责”——他直接叫来人,在谢隐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把他那个在公共区域的工位,连人带电脑带杂物,一股脑儿搬进了他那间宽敞明亮的总监办公室。
谢隐的新工位,就在路危行巨大的办公桌旁边。
强迫的!毫无商量余地的!
美其名曰“方便指导工作,提高效率”。
这件事迅速蹿上了讯安内部论坛的头条,对原因,大家众说纷纭,最高赞的帖子是:大家上过学吧?讲台旁边的位置,是给哪种人做的,都知道吧?
众同事恍然大悟,还以为是特殊关照,结果是特殊“关照”。
一般来说,两个不该睡在一起的人,意外睡了之后,气氛总会有点莫名的黏腻和尴尬,彼此的态度也会带着点超乎寻常的暧昧和小心。
但他俩显然不一般。
除了浴室门口那次惊吓,两人之间的氛围跟“睡了”这件事仿佛毫无关系,依然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一个眼神不对付就能当场吵起来或者打一架。
于是,那些曾亲眼目睹醉酒的路危行被谢隐半扶半抱带走,私下疯狂八卦揣测两人必定“有一腿”的同事们,看到如今的情景,纷纷收回了自己曾经的决断,表示自己看走了眼——他俩是不动如山的积怨已深的上下级互不顺眼关系。
谁能想到,他俩在群众眼中最清白的时刻,竟然是上完床之后?
复工后,谢隐就被迫开启了地狱加班模式——路危行把一摞半人高的文件堆在他桌上,勒令他必须把这十天欠下的工作统统补上。
气得谢隐对着路危行走向会议室的背影,用口型大骂:“黄世仁!周扒皮!吸血鬼!”
晚上八点,外面的天早已黑透,办公室里灯火通明,只剩谢隐一个人对着电脑忙得不知天地为何物,感觉灵魂都要被那些枯燥的报告吸干了。
就在这时,路危行开完会回来了,拿起外套,看样子准备下班。
看着自己满桌子没干完的工作,谢隐十分后悔,自己应该坚持辞职的。
半小时后,路危行竟然回到办公室,还给谢隐带了杯咖啡,温柔地对他说:“别干了,走吧。”
谢隐感觉天都亮了,喜上眉梢,刚要关电脑,路危行又补充了一句:“出外勤,这些活,你等下回来继续。”
谢隐此时无比想原地吐路危行一脸血。
路上,路危行给谢隐介绍新案子:
财阀家的Beta独子,去夜店玩乐,玩得太过火,致使Alpha牛郎信息素高度失控,腺体出现问题留下了后遗症,Alpha要告财阀少爷。
又是权贵子女不做人的恶性事件,谢隐无比麻木。
车子驶入一片顶级富豪区,停在一栋灯火通明,宛如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巨大豪宅门前。
车刚刚停下,一个满脸打钉,浑身纹身,皮衣皮裤,头发像彩色鹦鹉的漂亮男孩,走了过来。
他拉开路危行的车门,一屁股坐在了还没来得及下车的路危行怀里,搂着他脖子,甜甜地说:
“阿行,你来了?我好想你!”
什么情况?
第62章 未婚夫? 渣O吃干抹净就死不承认……
正当谢隐琢磨着二人的关系时, 路危行一掌把铆钉公子推出老远:“苗伊宁,你的钉子扎着我了。”
然后他熄了火,钻出车子。
谢隐万万没想到财阀公子是朋克风的, 更没想到这个风格的帅哥会去光顾牛郎店。
在他的刻板印象里,朋克们应该只会跟同样愤怒的摇滚乐队成员, 挤在散发着霉味,冬冷夏热的平民区廉价小平房里, 谈着彼此都伤痕累累,互相劈腿的“纯粹”恋爱。
点牛郎?谢隐心里暗笑一声:这倒是思想进步多了, 至少明码标价, 银货两讫, 省去了那些“渣攻贱受”“未婚先孕”“为爱要死要活”的狗血八点档落后版本,从某种意义上讲,还挺……先进。
谢隐也紧随路危行之后, 钻出了车子。
看着忽然冒出的这个外貌丝毫不逊色与路危行的陌生男子,苗伊宁疑窦丛生, 眼神涌出浓浓的警惕,他用刻意软化过的语气问:“阿行, 这人谁啊?”
路危行的介绍简洁到敷衍:“助理。”
语气平淡无波, 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漠,与他平日里逮着机会就要在言语上撩拨,占谢隐便宜的轻佻模样判若两人。
这刻意被强调的关系属性,莫名其妙地扎了谢隐的心口一下,一股情绪从扎开的孔洞里涌了上来, 裹着酸,涩和不爽,虽然细微, 却清晰存在。
谢隐被这斯陌生的情绪搞得一愣,但他没空琢磨这是这情绪的成因,只是迅速压下,并告诫自己:除了上下级,他们确实没有别的关系,上司怎么介绍,都是对的。
但……依然有点堵心是怎么回事?
“助理?”苗伊宁挑眉,穿着铆钉马丁靴的脚,往谢隐身边走了两步,用戴满骷髅戒指的手指,捏起谢隐的下巴,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动作带着强烈的侮辱性,不像是对待人,而像对动物。
“挑这么帅的男人当助理……”苗伊宁那双漂亮的眼睛,死盯着谢隐,话却是对旁边路危行说的,“你看上他了?”
正当谢隐琢磨自己要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情况时——毕竟是客户,太激进不好,但太软弱自己又不爽……
“啪——!”一声脆响。
路危行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了苗伊宁的手腕,力道之大,在公子的手上竟然留下了一个红印。
“疼!”苗伊宁叫出了声。
路危行高大的身躯向前半步,挡在了谢隐身前,声音满是警告的意味:“别动手动脚的。”
谢隐惊呆了。
惊诧完,一股奇异的疏爽顺着头皮扩散开来,窜遍全身细胞,欢欣跳跃的——这就是被“霸总”保护的感觉?
他脑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又自嘲地想,原来小说里写的那些情节,也不全是异想天开的蠢话?这感觉,确实能直戳人心啊!
路危行这明显的偏袒和维护,虽然让谢隐极度舒适,但明显让苗伊宁愕然和不爽,他对谢隐的敌意呼之欲出了。
他尖刻一笑:“呵!护得可真紧!怎么,你们睡了?”
“没有!”路危行的否认快得像条件反射,急于撇清关系的态度很是明确。
谢隐表面依旧维持着助理应有的波澜不惊,仿佛这段质问和回答的对话内容与他毫无关系,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像一锅被烧到滚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疯狂冒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酸涩随之不断涌出:
没有?这还真是吃干抹净就死不承认啊!?渣O!
“没有?”苗伊宁死死盯着路危行,“没有你这么护着他?当我三岁小孩?”他显然一个字都不信。
路危行绷着脸,给出了一个连谢隐都觉得苍白无力的理由:“他是我的下属,我带他出来出外勤,保证他的安全,天经地义。”
“下属?”苗伊宁的声音尖锐起来,“下属又如何!?我可是你未婚夫!阿行,我们将来是要结婚的!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人!你搞清楚!”
“未婚夫”三个字,让谢隐猛然明了,所有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难怪撇清关系的话说得那么快,那么坚决,原来是正牌未婚夫在场啊。
他垂下眼皮子,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隐隐的晦暗——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挺好。
然而,路危行的反应再次出乎谢隐意料。
“未婚夫?”路危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满脸嘲讽地看向苗伊宁,“这未婚夫的名头是你自封的吧?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
谢隐抬眼,视线惊疑不定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横跳。
路危行不承认?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商业联姻?可看路危行对苗伊宁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态度,又不像是对待一个需要虚与委蛇的联姻对象……谢隐彻底糊涂了,只觉得这豪门关系网复杂得让人头疼。
“早晚的事!”苗伊宁下巴一扬,展现出一种大局在握的笃定。
路危行懒得跟他争辩这莫须有的“板上钉钉”的婚约,他抱着手臂,嘴角渗出一抹冷笑,意有所指地问:“所以,苗大少爷,你指定我这个‘未婚夫’来给你处理你点的那些牛郎惹出的麻烦?这算是……婚前演练吗?还是,熟悉一下将来各玩各的流程?”
他语气里的讥诮毫不掩饰。
联姻不都是如此?谢隐在心底默默琢磨,表面维持着虚假的体面,私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未婚夫点牛郎玩得飞起,未婚夫睡个助理调剂生活,大家都有美好的出轨。
渣男渣男!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阿行,你才是我的真爱!”苗伊宁像是被路危行的话提点到,切换成深情模式,声音甜腻得能拉出丝来,张开双臂就朝着路危行扑过来,想要给他一个爱的抱抱。
路危行反应快得惊人,长臂一伸,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按住苗伊宁扑过来的脑门,任凭他怎么张牙舞爪,手也无法触碰到自己半分。
“省省吧,苗伊宁。”路危行的声音满是不屑,“我跟你没戏,演不了一点,收起你那套嘴脸,看着膈应。”
“不演演你怎么知道?”苗伊宁虽然被按着脑袋,但仍在奋力挥舞着手臂,试图突破防线,同时信誓旦旦地嚷嚷着,“结了婚上了床,慢慢就有感情了!”
还真是豪门联姻的经典套路啊。谢隐站在路危行身后,听着公子这番“高论”,内心疯狂吐槽。
先婚后爱?紧接着就是先做后爱……关键词都给集齐了。他甚至脑补出更狗血的剧情:要不要再来个“白月光出国多年,发现霸总找了个替身”?
第一章标题就叫《回国》。
然而,另一个更尖锐,更让他心烦意乱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顽固地一遍又一遍地冒出来,每次被他强行按下去,又在另一个角落倏然探头,像打地鼠一样:
你是要结婚的人,那睡我算怎么回事?
这个念头婉转曲折,带着强烈的不甘和酸涩,却又掺杂着一丝无可奈何的清醒——被睡那件事,最开始,确实是自己见色起意,起了歹心,最后被反攻倒算,是自己技不如人。现在完全怪到对方头上,埋怨人家始乱终弃,尤其是嗔怪人家有未婚夫,似乎也不合理……
操!不想了!想也没卵用! 谢隐烦躁地在心里骂了一句,强行掐断了这纷乱的思绪。
路危行显然已经耗尽了耐心,他收回按在苗伊宁额头上的手,顺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将他往前一搡:“我们不是来找你的!还有正事。前面带路,别磨蹭。”
“又不是没来过,装什么不熟。”苗伊宁被推得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没好气地朝路危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嘴里嘟囔着,蹦蹦哒哒地走在了前面。
苗家的大宅是纯中式的,贵得要死的那种风格,左边一个青花瓷,右边一个黄花梨,谢隐感觉自己进了个博物馆,而不是人家。
住在这种地方,得多小心翼翼啊,随便碰碎一个就是成百上千万的。
进入豪宅的正厅,谢隐见到了跟博物馆风豪宅十分搭调的一家人,看样子,他们对苗伊宁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四个长辈全都到场了。
这家人的穿着,简直就是低调奢华的典范,老爷子身上的料子谢隐都没见过,唯独高调的是两个苗夫人身上的珠宝,脖子上手腕间的翡翠绿瞎了谢隐的眼。
跟苗家人的聊完案情后,谢隐着实有点诧异——苗伊宁的全家,都是那种标准的传统精英,底蕴深厚,优雅知性,说话引经据典,谦逊低调,连家里的狗都是赛级犬。
苗伊宁在这个家里,可以用格格不入非常突兀来形容。
通过他们的对话,谢隐大概摸索出了路危行和苗家的关系脉络:路危行跟苗伊宁是典型的青梅竹马。
俩人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一直到初中毕业,路危行出国读书,苗伊宁家里不让他离家太远,俩人才分开。
苗伊宁曾经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正统公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歪成现在这样,每天就是烟酒,纹身,轰趴,牛郎。
苗家跟那个把歧视挂在嘴边的邹家似乎完全不一样,理性,尊重,包容,怎么会养出苗伊宁这样的奇葩?
看样子确实是世交,那联姻很是合理,那路危行的死不承认又是怎么回事?
听到的信息越多,谢隐脑子越乱。
第63章 疯批少爷 跟你上过床的人,都得死……
“阿行啊, ”苗爷爷叹息着,皱纹里刻满了忧虑,“你和我们伊宁,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能看着他不管啊。”这情分牌打得情真意切。
“是啊, ”苗母用真丝手帕轻轻按了按眼角,声音带着哭腔, 担忧的方向却异常“传统”,“这件事如果闹大了, 伊宁的名声就彻底毁了!那以后还怎么结婚啊?那我死都不能瞑目的。”
这话听得谢隐想笑:仿佛“结婚”是衡量一个人唯一标准, 哪怕是如此巨富之家的继承人, 也要靠婚姻来确定人生价值。
人们想变得有钱,不就是为了拥有更大程度的自由吗?那些经济独立的普通人都可以选择不婚,为什么这些拥有极大财富的家庭, 反而给儿女设定了更多的限制和枷锁?
那他们赚钱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给枷锁上镶钻?
“无论如何,得让他闭嘴!”苗奶奶突然恶狠狠地插了一句, 苍老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戾。
但极快的,她似乎意识到在路危行这个“外人”面前失态了, 收敛了表情, 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目的老祖母模样,仿佛刚才的狠话只是在场所有人的幻觉。
这老太太的反应,让谢隐感觉苗家似乎跟面上表现的不太一样。
“唉,怪就怪伊宁自己,做事情太激进, 不懂得善后。这次,拿钱都没用了。”苗爷爷话语虽是对孙子的嗔怪,但语气却满是纵容。
苗家的期许是让那个Alpha撤诉, 他们肯花钱,但问题也在这里,那个Alpha既不肯要钱,也不肯撤诉。
苗父开口道:“伊宁毕竟年轻,阅历浅,识人不清,做事也欠缺分寸。”他语气全是居高临下的笃定,“那个Alpha说不要钱,无非是觉得我们开出的价码,还没达到他心理预期罢了。阿行,这世上每个人都是有价格的,尤其是他那种阶层的人,遇到这种能敲诈我们苗家的机会,简直难得,他肯定会死死抓住,想趁机捞一笔大的。我们需要更有耐心,找出他的底价。”
苗家爷爷和爸爸的声音和神态都很高贵儒雅,但说出的内容,谢隐怎么听怎么别扭。
他飞速地在脑中翻译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语背后的真实含义——
苗爷爷:我这孙子不止一次这么干了,但以前都处理得很干净,这次太不小心,被人抓住了把柄,拿钱都搞不定了。
苗爸爸:我儿子是被人设局骗了,那个低贱的Alpha就是贪得无厌,想趁机狠狠敲我们竹杠才咬死不放。他那种下等人,平日里连给我们提鞋都不配,这也许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能接触到我们这个阶层,能狮子大开口的机会了,肯定不可能轻易放过我们。
啊,之前的怪异感受,瞬间合理的起来。
谢隐看着眼前这几位“高贵知性”“底蕴深厚”的长辈,只觉得一股虚伪的浊气扑面而来。这苗家和之前那个把歧视挂在嘴边的邹家,本质上也没什么区别:一个是披着文明外衣,骨子里傲慢入骨的伪善;一个是嚣张跋扈,不加掩饰的明坏。
骨子里都是一路货色。
全程,路危行都沉默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直到苗家众人把“期望”表达完毕,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这样,我们得先去深入了解那个Alpha的具体情况,背景和他的真实诉求,拿到第一手资料,再来跟你们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具体解决方案。”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起身,一个眼神示意谢隐,两人便告辞离开。
那股弥漫在华丽厅堂里的令人窒息的虚伪,随着他们的转身,似乎才稍稍散去一些。
刚走出那沉重压抑的华丽大门,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谢隐才感觉稍微能喘过气来。
他忍不住侧头,压低声音问身边的路危行:“路总监,跟苗家这种级别的财阀是世交,你家应该也不差吧?”
路危行脚步未停,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一般。”
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谢隐锲而不舍:“那为什么不继承家业,或者,在家族企业上班,要出来打工?”
“历练。”路危行的回答依旧惜字如金。
财阀家的少爷出来历练,也应该选些高大上的公司吧?金融,咨询,高科技什么的。讯安?这种专门给各路傻逼和混蛋处理见不得光破事儿的公司,能历练出什么牛逼的能力?
总不能是为了提升容忍糟心事和傻逼的能力吧?
一个早就盘旋在心中的念头,被谢隐脱口而出:“你难道是……讯安的太子爷?”
路危行终于给了他一个有点反应的眼神,像是觉得这问题很可笑:“讯安哪来的太子爷?CEO才40岁,还没结婚。”
两人正说着话,谢隐的脚步一顿,一股危险的气息突然袭来——不是心理上的预感,而是生理上的直接反应。
作为Alpha,他对动物信息素有着天然的识别能力,此刻,他清晰地嗅到了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属于掠食性动物的浓烈气味。
怎么回事?
他怀疑自己的嗅觉出了问题,这又不是动物园,苗家深宅大院里,怎么会有野兽?
说时迟那时快,院角突然腾起两道灰影——两头灰狼弓着脊背蹿出,暗黄色的眼睛泛着凶光,死死锁定谢隐,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谢隐感觉汗毛刹那全部立起。
卧槽!狼啊!
两头狼喉咙里发出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嗬嗬嗬”的警告声,全身鬃毛炸起,呈现出最标准的进攻姿态,对准了谢隐。
紧接着,一声若有似无的高频哨声起,接到指令的狼,呲牙咧嘴,冲着谢隐猛扑过去。
就在它们后肢蹬地,腾空跃起扑咬的刹那,谢隐的Alpha本能先于思维做出反应——他单脚点地,腰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整个人猛得旋身,后背几乎能感受到狼爪撕裂空气带起的风,堪堪避开了正面扑击,整个人转到了两头狼的侧后方。
然而,他脚跟尚未完全站稳,甚至来不及调整呼吸做出反击姿态,身后一□□起,他甚至没看清状况,只觉眼前一暗——路危行不知何时已快速横跨半步,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与那两头凶兽之间,像一堵突然出现的墙,隔绝了所有扑向谢隐的致命威胁。
这突如其来的路危行的保护,让谢隐产生了一个十分不合时宜的想法:这家伙怎么连这种情况下走路都没声音的?
那两头狼刚才一击扑空,并未立刻发动第二轮攻击。它们改为绕着路危行和被他护在身后的谢隐缓缓打转。尾巴低垂着,充满警惕,肩胛处粗硬的鬃毛依然倒竖,喉咙里持续不断地发出低沉而充满威慑的“嗬嗬”声,如同拉响的警报,随时准备再次扑杀。
“你闪开!我来对付它们!”谢隐下意识地伸手就要把挡在前面的路危行拽到自己身后。
Alpha的骄傲让他无法忍受被一个Omega挡在危险前面,更重要的是,这还是跟他有了亲密关系的Omega。
通常情况下,Alpha一旦睡了一个Omega,就会不自觉的对其产生占有欲和保护欲。
此时此刻的紧张气氛,让他彻底忘了,他才是被睡那个,要保护也是他被保护。
但他刚抓住路危行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发力,就听到路危行对着那两头狼身后阴影处厉声喝道:
“苗伊宁!让它们立刻后退!”
这俩狼是苗少爷的?谢隐惊呆了。这是他从未设想过的方向。
一声带着浓浓不甘和怨气的冷哼,从那两头狼身后的花架下传来。
谢隐循声望去,果然在花架阴影里,看到了抱着手臂,一脸等着看好戏的苗伊宁。
“我若不答应呢?”苗伊宁仰起头,满脸的挑衅。
“你知道我对付你的手段的。”路危行声音沉下来,全是明确的威胁。
“啧,没劲。”苗伊宁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吹了一下脖子上的哨子,声音懒洋洋地命令:“招财!进宝!退后!坐下!”
那两狼虽然依旧对谢隐龇着牙,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恐吓声,但四肢的动作明显收敛了许多。它们不再绕圈,只是停留在原地,凶狠的眼神依旧锁定谢隐,从蓄势待发的攻击状态,改成了充满威胁的观望。
路危行狠狠瞪着苗伊宁,声音因为怒火而微微发颤,指着狼吼道:“你疯了吧?放它俩出来咬我助理?你想干什么?”
苗伊宁看着路危行生气的样子,非但不害怕,反而“咯咯”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庭院里显得格外瘆人。
笑够了,他伸出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缓缓抬起,绕过路危行,指向了他身后的谢隐,脸上升起一抹甜美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跟你上过床的人,都得死。”
同时,他的手在自己纤细的脖子上轻轻一抹,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第64章 我们真没睡过 他对你做了什么?
谢隐终于彻彻底底明白了路危行刚才在苗伊宁面前为何那般决绝且干净利落地否认他们俩有一腿了——这哪是撇清关系, 分明是在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一股淡淡的错怪人的内疚,升上心头。
“我们真没睡过!”路危行再次否认,果然是搞危机处理的人才, 撒起谎来,如此自然。
“不可能!我的观察不会有错!”苗伊宁的声音高亢且笃定, “刚才你俩坐在沙发上时,你的膝盖和脚尖都是冲着他的!还有, 你用错他的茶杯,喝了他喝过的茶, 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更别说吐掉漱口了!之前, 你连被人摸一下喝水的杯子,那个杯子你都不要了。你们就是睡过!”
这细节放出,不仅搞得路危行脸色微变, 连谢隐都悚然一惊,忍不住侧过头, 用一种复杂的神情重新打量身旁这位跟自己有奸情的上司。
他有点恍惚:苗伊宁的分析合情合理,确实是行为心理学的内容。这路危行总不会, 真的是, 喜欢我吧?
“我喝错了吗?我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肯定立刻就漱口了。”路危行一脸严肃认真地解释,“至于膝盖方向?他是我助理,随时要沟通工作,另一边坐着你母亲, 难道我该把膝盖冲着你母亲的方向?那才是不合适吧?”
他试图用逻辑和职场规则来瓦解苗伊宁的证据链。
果然是意外,我是不是脑子秀逗了,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他怎么可能喜欢我?谢隐暗自吐槽自己自作多情。
苗伊宁似乎也被说服了, 眼睛眨了眨:“那,给我一个更有力的证明,能证明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我就放过他。”
这次,还没等路危行发话,谢隐抢先开口了:
“他每天都欺负我!为了整我,他让我坐在厕所门口办公,那味道,简直了!还天天逼我加班到深夜,随时随地逼我出差,还把我下放到最苦最累的舆情公司当键盘侠!他还强迫我做他的助理,端茶倒水伺候他!最重要的,他现在的总监位置,是抢我的!不信你随便去我们公司问!整个讯安,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我被他路危行针对?”
他声情并茂,真情实感,义愤填膺,一股脑儿把路危行的“罪状”和盘托出,试图将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形象。
谢隐的控诉,让路危行不禁歪着头看向他,眼神中竟然出现了一丝,狐疑。仿佛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这些行为是……欺负。
“哦?”苗伊宁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跳跃,“难道,不是那种为了吸引你的注意,欲擒故纵的小把戏?”
谢隐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正色反驳:“苗少爷,我们都是成年男性!超过十二岁的男性,就不用那种‘欺负人’的幼稚方式搞暧昧了。成年男人,要搞都直接来的。”
他刻意把“直接来”三个字咬得很重,故意渲染出粗粝的男性直率,试图彻底斩断所有暧昧的联想。
路危行依然在一旁安静听着,眼神若有深意地看向谢隐紧绷的侧脸,嘴角极轻微地动了一下,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那眼神里的情绪,愈发复杂。
“算了,”苗伊宁终于收回了那令人窒息的审判,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暂时放过你。不过……”他表情陡然凶狠起来,直直刺向谢隐,“别让我发现你勾引他。”
撂下这句狠话后,苗大少爷优雅转身,那两头狼亦步亦趋地跟上,消失在花园尽头。
令人窒息得氛围随着苗少爷的消失,恢复如常,两个一身冷汗的男人同时有种终于从海底浮出水面的获救感。
“你这个未婚夫……”谢隐心有余悸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未消散的惊恐,“有点可怕啊!”
他对苗伊宁最初的印象,仅仅是任性妄为的大少爷,此刻才明确,这分明是个道德感稀薄,行事毫无顾忌,不知轻重的疯子。
路危行只是淡淡地表示:“有点。”
他的态度让谢隐心头无名火起——首先,他未婚夫行为如此过分,路危行竟然不火力全开,跟自己一起吐槽?其次,路危行竟然丝毫没有纠正“未婚夫”这个称谓的意思。
这种默认和偏袒,像行进途中鞋里的小石子,不能停下倒出来,走路又硌脚,让谢隐十分难受。
离开的苗家的路上,车厢里始终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路危行不言,谢隐不爽,而且俩人都不想沟通。
路危行把谢隐送回他家楼下,便开车绝尘而去,一句话都没说,这就让谢隐更不爽了!
第二天一早,谢隐直接从家出发,去了医院,会见那个被苗伊宁伤害的Alpha。
走到病房门口时,谢隐的脚步一顿:一股异常浓烈,极具侵略性的Alpha信息素浪潮般从门缝里汹涌而出,浓度之高远超正常Alpha自主释放的水平,满是失控的狂躁和绝望,直冲鼻腔,让他腺体感到一阵不适的不适。
看样子,这个Alpha病得不轻。
他正准备进去,余光忽然看到路危行也来了,他带着口罩,脖子上还带着围巾,围巾下面肯定是有防护措施的,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路危行跟谢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就要推门进去,却被谢隐伸手拦住。
谢隐皱着眉,冲他摇了摇头。路危行倒是淡然,用手拍了拍谢隐的肩,示意自己没事。但谢隐态度坚决,不容分说地将路危行挡在门外,自己进去了,还关上了门。
“路总监,你怎么不进去?有什么问题吗?”负责守门的马瑞刚买咖啡回来,看到被关在外面的路危行问道。
马瑞是个如假包换的Beta,根本闻不到任何信息素,自然也不知道病房内信息素浓度超标。
路危行只能跟他撒谎:“我的衣服如果沾上信息素的味道,家里的猫闻到会应激。”
马瑞恍然大悟。
病房内,谢隐屏住呼吸,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窗边,推开紧闭的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流入。他又迅速启动了墙上的强力换气装置。足足过了十五分钟,那令人难受的攻击性信息素浓度才在新鲜空气和换气装置的合力下,稀释到勉强可以接受的程度。
谢隐这才重新打开病房门,对路危行点了点头。
路危行和马瑞一起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Alpha半靠在床头,睁着眼睛,但明显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反应,精神恍惚得如同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谢隐问负责看守的马瑞:“怎么回事?看着跟废人没两样了?”
马瑞无奈地压低声音:“不打强效镇静剂,就会失控发狂,护士都按不住他。打了镇静剂,就是现在这样呆呆的。”
“那还能问话吗?”谢隐对眼前的状况,有点焦躁。
“看运气。偶尔清醒几分钟,能说几句完整话,但大部分时间都是糊涂的,问东答西,或者干脆没反应。”马瑞说。
“只能等了。”路危行沉声道,拉过一把椅子在离病床稍远的地方坐下。
“不然,我在这里等着,你先回去,等他能说话了,我打视频电话给你?”谢隐不放心他一个Omega在一个信息素控制障碍的Alpha身边久待。
“不用。”路危行固执地摇了摇头。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谢隐和路危行在Alpha的病房等待了漫长的一个多小时。
谢隐的感官始终紧绷,敏锐地捕捉着空气中Alpha信息素浓度的细微变化,生怕那攻击性信息素忽然释放,伤了路危行。
终于,病床上的Alpha的眼珠子,转了一下。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谢隐对着那个Alpha轻声呼唤。
Alpha那原本涣散无神的双眼,在谢隐的唤醒下,恢复了几分清明,虽然依旧空洞,但至少有了焦点。
“你先不用说话,听我说就行……”谢隐立刻抓住这短暂的清醒期,企图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他们的身份和来意。
然而,当“苗伊宁”三个字从谢隐口中吐出的时候,那个Alpha如同被高压电击中,从床上惊坐起,喉咙里发出嘶哑绝望的嚎叫,眼球暴突,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和腺体位置,整个人陷入彻底的癫狂。
病房里的信息素浓度迅速飙升,触动了信息素数值异常检测仪,刺耳的信息素警报声响彻走廊。
谢隐猛然将路危行扑了出去,动作十分果决,仿佛房间里有炸弹似的,看得马瑞一个愣,又一个愣。
“路总监害怕信息素?”马瑞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不是!我没听出来是信息素警报,还以为有什么别的危险,就……反应激烈了点。”谢隐当然不可能在马瑞面前露出他跟路危行的秘密。
一名医生带着几名护士迅速冲进来,熟练而强硬地按住挣扎的那个Alpha,一针强效镇静剂毫不犹豫地推入他的体内,Alpha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嘶吼声戛然而止,眼神迅速被一片死寂取代,软软地瘫倒下去。
“苗伊宁这是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阴影啊。”谢隐忍不住感慨,随后他询问路危行,“咱们走吗?”
“再等等吧。”路危行说。
又熬过了一个小时,那个Alpha再次悠悠转醒。
这一次,谢隐刚准备询问,就被路危行按住还没说话,就被路危行按住:“我来。”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平静地直视着床上脆弱不堪的Alpha:“听着,我们是来帮你的,你可以把你受的委屈跟我们说。”
那个Alpha浑身肌肉紧绷,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路危行,满眼都是不信任。
“你是一个男人,一个Alpha,出了事不能提,不能说,一说就应急,你指望别人怎么帮你?”路危行似乎有点生气,语气很硬,“逃避不能解决你的问题,你得面对。”
那个Alpha愣了一下,低下头,半晌后,木木地点了点头。
路危行继续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次,那Alpha的身体只是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再次应激,也没发狂,但是哭了起来。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肩膀剧烈抖动着,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在被子上。
通常情况下,Alpha都是很强悍的,能让一个Alpha哭成这样,说明他的主心骨已经被苗伊宁折断了。
哭了一会儿,Alpha努力抬起手背,擦掉满脸的泪痕,情绪似乎反而因此宣泄掉一部分,恢复了一丝说话的力气。
他叫余嘉牧,今年20岁,去年开始在那个牛郎店上班,开始只是陪酒,不出台,后来眼红别人来钱快,就开始荤活素活都接了。
那天,苗伊宁包了店里最贵的,隔音最好的豪华包厢,点了十几个牛郎进去。他知道,这种架势多半是银趴。他无所谓,反正干这行的,早就没什么节操可言了。
讲到这里,他的眼神开始飘忽,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可是,我进去包厢后,感觉不对劲了。除了我,其他人都穿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地坐在旁边沙发上喝酒,划拳,聊天。只有我……只有我……”
他几乎说不下去了。
第65章 纯种变态 谢隐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不爽……
说到这里, 余嘉牧声音开始哽咽,带着颤,吐字都跟着不那么清晰了, “……只有我,是被要求……不穿衣服进去的。进去后……”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最开始, 他逼我当众……当众做些……做些很下贱,很屈辱的动作……我不肯, 他就……”
说到这里,余嘉牧哽咽到无法说话, 他接过谢隐递来的水, 喝了两口, 缓了半天,才接着讲述:“苗伊宁让他的跟班……把我的手脚……捆在,包厢舞池正中央……的那个架子上!”
余嘉牧拿出手机, 给他们看了一下自己被捆在那个架子上的视频截图。
谢隐皱起眉来,感觉苗伊宁似乎是在刻意模仿达芬奇那张《维特鲁威人》的画面。
他感觉情况不妙, 这种会照着知名艺术品实施侵害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一般都跟“连环”二字有关。
余嘉牧卡在这里, 尝试了半天,但始终讲不下去,那刻骨的屈辱让他无法再次面对。
谢隐说:“有完整视频吗?我们可以直接看那个,你就不用逼着自己回忆了。”
顾及余嘉牧的情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 他从来都认为,当事人的讲述不完全可信。
人都会为了自己利益说谎,即便是受害者。
余嘉牧听到谢隐的要求, 表情很纠结,也很痛苦,似乎想给他看,但又顾虑重重。
看到余嘉牧的态度,谢隐赶紧补充,“就在你手机里看,当着你面看,不会偷偷拷贝和截图的。”
余嘉牧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调出那段视频,把手机递给谢隐和路危行。
视频的画面很昏暗,但依然能看得清楚苗伊宁用各种工具羞辱虐待余嘉牧的全过程。
那画面看的谢隐非常难受,不单单是因为虐待本身,而是苗伊宁的状态——他在实施虐待时,那种专注,冷静和掌控感,动作的熟练程度,根本不像是在虐待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科学家在做实验。
直到余嘉牧无比卑微的求饶,苗伊宁才展示出一点兴奋和轻蔑。
最后,他笑嘻嘻地掏出一个小瓶子,对着余嘉牧的腺体喷洒了一种液体,紧接着,余嘉牧剧烈抽搐起来,很快就信息素失控了。
余嘉牧光是听到这段视频的声音,他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喷的什么?”谢隐猜测是信息素诱导剂,但余嘉牧的反应,明显不是被诱导失控,而是痛苦,极大的痛苦。
“是高浓度的攻击性人工Alpha信息素。”余嘉牧每个字,都带着恨意。
“什么?”这是谢隐完全没意料到的情况。
一个Beta,用Alpha信息素攻击另外一个Alpha,导致他们的信息素腺体残疾,这是何等歹毒。
“后来我才知道……苗伊宁以前也常来店里,但之前,他专门折磨Omega。他会用人工Alpha信息素,迫使Omega当众进入发热期。那些Omega根本控制不住本能,会……会变得不像人。”余嘉牧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兔死狐悲,“他们跪在地上,爬着,哭着,求在场的任何一个Alpha……那什么自己……还有求他们标记自己,像个……像个发晴的动物……毫无尊严……”
“而他呢?”余嘉牧瞳孔里烧起了怒火,“他就找一群人,围在旁边看着,喝酒!像看动物园里的动物表演!还不许任何人,碰那个……那个可怜的Omega!就吊着,看着……嘲笑!看着他在本能里备受折磨,彻底崩溃,发疯,直到被发热期折磨得昏死过去。然后他就再换一个Omega,继续折磨。”他痛苦地捂住脸,“他说,这是让信息素人,认清自己的动物本性……”
此时,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令人作呕的压抑。
谢隐心里升起一股担忧:路危行那个未婚夫,这么恨信息素人,如果被他知道他是Omega,会不会对他不利啊?
余嘉牧继续讲述:
后来,苗伊宁的阈值越来越高,渐渐的,他觉得Omega太弱,折腾起来没意思,于是开始折磨Alpha。
对Alpha,他先是用高浓度攻击行人工Alpha信息素压制他们,让他们痛苦,发狂,再用人工Omega信息素让他们进入易感期,但捆着他们,一群人围着看,不让他们释放。
“他一边看信息素人发晴,一边笑得特别开心,嘴里还说……”余嘉牧眼神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恨意,“你们这些信息素人都是动物!低等动物!你们根本就没感情!全是靠信息素支配的畜生!有了信息素,对谁都能发晴!装什么清高?”
听到这里,谢隐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极度的不适感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自觉地紧紧攥住了拳头:“就是说,他从来不跟你们发生关系,就只是单纯折磨你们?”
余嘉牧点了点头:“之前也有几个人想伺候他,被他打了,他说信息素人都是畜生,连喝他的洗脚水都不配,根本没资格上他的床。”
这话听得谢隐心中笃定,这人就是纯变态。
“他好像,特别恨我们,恨所有信息素人……”余嘉牧的声音虚弱下去,带着深深的困惑和痛苦,“他就是要,要扒掉我们身上,所有人类的尊严,逼我们承认,我们就是动物,是只靠信息素支配的野兽,只有像两条狗一样当众……他才觉得满意,才会暂时放过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绝望的呓语。
谢隐无法想象,一个有钱人家的漂亮的小帅哥,怎么能狠毒和心理扭曲到这种程度?
他又偷偷睨了一眼路危行,想看看他此时此刻是什么态度,但奇怪的是,路危行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满脸的事不关己,仿佛在说的根本不是他的青梅竹马,未婚夫。
这人?不怕吗?谢隐满头雾水。
路危行开口了,他问余嘉牧:“你想要什么样的赔偿?”
他似乎试图将话题拉回现实的层面,解决问题。
余嘉牧抬起头,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赔偿?”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泪水再次决堤,“我已经,腺体永久性损伤了!医生说,我再也不能人道了!而且,还要终身服用昂贵的药物,维持信息素平衡。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他死死抓住床单,青筋暴起,“我不要赔偿!多少钱都买不回我的健康!买不回我的人生!我只想要苗伊宁受到惩罚!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应该受到惩罚!法律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