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全当还了她的救命之恩
“王爷。”
程鱼儿破碎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婉约。
李景琰豁然睁开眼睛,目光微睁,眼中还有些恍惚。
他低头,程鱼儿小脸涨红,眉睫颤颤,柳眉紧锁,纤细的双手手背青筋隐隐,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自己的大掌握住她纤细的雪颈。
李景琰心一颤,猛然抽出贴在程鱼儿颈项的大手。
程鱼儿无意识咳嗽一声,歪头贴在李景琰心口的眉睫颤颤巍巍似要清醒。
李景琰眉头一跳,脸色一白,眼疾手快在程鱼儿百会穴上点了一下。
程鱼儿瞬间又陷入昏睡。
李景琰呆坐在原地,似是有些脱力,额角微微沁出了一层冷汗。
李景琰垂眸看了下昏睡的程鱼儿,仰头紧闭双目,又睁开双目,再次紧闭双目。
半响,再低头,睁开双目,李景琰眼中的冰雪逐渐融化,目光略带愧疚得凝视程鱼儿。
前些日子,药石无医,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是程鱼儿的声音将他拉回,是她在病床前一次又一次的呼唤,说愿舍了自身性命救他。
这样的她应该不会骗他。
她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自己甘愿,如今又如何能怨得了她。
李景琰黑漆漆的凤眸微眯,眸色夹杂着浓稠的黑色,晦暗不明。
如若,她骗了他,也,全当还了她的救命之恩罢。
李景琰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程鱼儿,撩开被子下了床。
·
书房中。
“看的什么?”
清冷的嗓音惊得任十三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
他忙合上手里的书册,将书册背在身后,面颊爆红,望着李景琰哆嗦解释道:“没看什么。”
李景琰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手从轮椅臂上抬起。
任十三看着身前半空中悬空的手,抬眼看了一眼不苟言笑的李景琰,耸了耸肩,任命得将书册递给李景琰。
李景琰翻了翻手里的书册,面上的冷色更冷。
任十三小心吞了吞口水,打量着李景琰阴晴不定的脸小声问道:
“王爷,我支你的法子没用吗?”
不然,这大半夜不与王妃共寝,反而来这冷冰冰的书房。
李景琰半抬眼,狭长的凤眸淡淡瞥了一眼任十三,任十三忙立正站直。
啪得一下李景琰将书摔在桌案上,漫不经心道:“这便是你言之凿凿说得书上得来法子的书。”
书册就大开着,任十三不用勾头就能看到书上写的什么,他挠了挠头,悄悄退了一步,谄笑道:
“我这不是看这法子有用。”
只见这一章赫然写着:
“陈家姑娘哭哭啼啼,小王爷站在陈家姑娘旁边手足无措,愈说她哭得愈厉害,索性捏住陈家姑娘的下巴倾身吻了下来”
任十三小心翼翼打量着李景琰的神色,又悄悄朝后挪了半步,小声询问道:
“王爷用了这法子没用?”
李景琰没搭理他,驱动着轮椅坐在书案后,道:“广宁伯府那婆子审得怎么样了?”
任十三本还在琢磨他说得法子到底对王妃有没有用,听见李景琰说起了正事,面色瞬间严肃,立直身子禀告道:
“王爷,已经有了些进展,不过那婆子半死不活,需吊着命,过两日给您准信。”
“嗯。”李景琰轻轻颔首。
说罢,他摆了摆手,拿起了桌上压着的几分折子,任十三见状悄悄退了几步,立在李景琰身后。
李景琰翻着折子,心思却不再此处,他想到了那日广宁伯府程鱼儿受到的不恭敬,眉心微蹙。
程鱼儿在广宁伯府受的委屈他会替她讨回来。
·
翌日日晒三竿,程鱼儿方醒,醒来床榻外半侧冰凉,她只以为李景琰一早便起了。
殿外候着的赵嬷嬷听着寝殿内的动静,进来伺候,给程鱼儿穿衣时突然惊呼道:“姑娘您脖子怎么了?”
程鱼儿微微愣住,扭了扭脖子柔声道:
“我方才也觉得脖子不舒服,许是落枕了。”
“这哪里是落枕了,落枕哪来得红痕。”赵嬷嬷拉着程鱼儿坐在梳妆镜前,指着脖子上的红痕给她看。
程鱼儿看了眼,也觉得有些奇怪,只见她雪白的颈项上,前颈有一个大大的红点,赵嬷嬷将她的秀发披至一旁,又看到后颈有三四点。
赵嬷嬷哀叹了半天,程鱼儿半歪着脑袋,呆呆道:“许是蚊虫叮咬吧。”
赵嬷嬷连连点头,又张罗着殿里的两个小丫鬟去收拾床铺,又是点烟,又是新换床铺。
程鱼儿刚洗漱穿戴完毕,正要去用早膳,前头乐道堂来了人说太妃请她。
程鱼儿不敢怠慢,便携赵嬷嬷前往乐道堂。
乐道堂。
董氏细品着清茶,听丫鬟传王妃到了,便摆摆手让下首回禀的丫鬟退了。
丫鬟点了点头,朝董氏福礼,小碎步退入了花厅花开富贵百鸟朝凤锦屏后,转眼便从后门走了。
程鱼儿跟着小丫鬟步入花厅,捏了捏手,朝着厅中正坐的董氏微微福礼:“鱼儿拜见母妃。”
程鱼儿福礼,身子微倾,雪白的秀颈半露在外,董氏目光灼灼打量着程鱼儿后颈四个红点。
程鱼儿被她看得头皮有些发麻,握着的双手沁出了一层细汗,轻声又唤了句:“母妃。”
董氏抬手端着清茶,捏着杯盏的手似是微微有些颤抖,小口饮了一口清茶,方道:“坐下吧。”
她又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程鱼儿的秀颈,拧眉肃道:“程氏,王爷重病刚醒,身子虚弱,你虽新妇,也不该由着他贪欢。”
程鱼儿反应了一瞬,方明白董氏说得是何意思。
她忙抬手捂住自己后颈,脸颊爆红,朝着董氏解释道:“母妃误会了,我与,我与王爷并没有。”
程鱼儿满面羞红,不知如何解释,顿了顿,只抬眸飞快看了一眼董氏,低头小声道:
“鱼儿知晓王爷如今身子弱,不会胡来的。”
程鱼儿放下手,咬了咬唇:“这红痕应是蚊虫叮咬。”
细弱蚊蝇,程鱼儿双手拧在一起,食指小心翼翼捏着另一只食指,垂头盯着裙摆上的玉兰钩花,因为她也不确定。
刚被董氏提醒,她也不确定颈项上的红痕是什么。
董氏却盯着程鱼儿颈项又看了几瞬,只盯得程鱼儿头埋得更深,董氏却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眼里的浓黑淡了几分。
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饮了一口茶,董氏又勾了勾唇角,淡声道:
“你知晓就好,琰儿性子淡漠,日后你多多体谅。”
声音温润,似是慈母得嘱托。
程鱼儿点了点头。
董氏见程鱼儿低垂着脑袋,看着便是怯弱无主见的样子,和以前她打听来的消息差不多,暗道前些日子想要照顾李景琰许是她难得的勇气。
董氏念及此,看了她心烦,便从袖中甩出一封请帖,淡声道:
“荣国公府午后有个茶宴,我身子不适,你去吧。”
听到“荣国公府”,程鱼儿脑海中闪过一个慈眉善目的女士,微微愣神。
董氏见她不应,蹙眉冷声道:“有事?”
“无。”程鱼儿抬眸见她不悦,忙点头应下。
董氏见她应了,便摆了摆手道累了,程鱼儿福礼退下。
回多福轩的路上,赵嬷嬷听着午后程鱼儿要一人前往荣国公府,忍不住小声叨叨道:
“姑娘刚嫁来王府今日,第一次出席这些宴会,太妃是不是应该带您引荐下。”
“母妃身体不适。”程鱼儿小声解释道。
赵嬷嬷却有些不忿,自家小姐毕竟刚嫁过来,以往在广宁伯府从未出席过这等场面,太妃于情于理都应该带着姑娘一起去,彰显锦亲王府对姑娘的重视。
程鱼儿见赵嬷嬷还要再说,便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对她摇了摇头。
赵嬷嬷此时方反应过来,这还未出乐道堂,是她担心姑娘,一时情急没了礼数。
赵嬷嬷忙闭上嘴巴,落后程鱼儿半步,半垂着头跟着程鱼儿。
程鱼儿也并未多说什么,她知晓赵嬷嬷是担心她,怕她到时去了谁也不认得,也没太妃带着被人轻视了。
其实,程鱼儿都认得了那些王公贵族的女眷,毕竟她上一世也见了七七八八。
只是这话不好与赵嬷嬷说。
程鱼儿仔细想了想,前世自己此时并未出席过荣国公府的茶宴。
这一世与上一世早已不同,这些不一样的小细节,便也没被程鱼儿放在心上。
程鱼儿心中却是惦记着一人:荣国公夫人。
上一世,她归广宁伯府后,一次在宴上得了荣国公夫人的青眼,那时她才知晓荣国公夫人与她的主母赵氏是手帕之交。
后来,她生病,荣国公夫人还专门去她的院子探望她。
那时,主母赵氏总是不太高兴,她只以为是自己抢了赵氏嫡女的风头,毕竟那时那隐隐看出赵氏想让嫡女与荣国公府结为亲家。
可是后来,她方隐隐察觉不对。
数九寒天,桂嬷嬷将她推入那冰冷的湖水,在湖边冷眼看着她垂死挣扎,嘴里似乎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自己那时似乎听到了荣国公夫人。
“姑娘,怎么了?”赵嬷嬷见程鱼儿突然停下,面色有些不对,便小声问道。
程鱼儿摇摇了头,没做解释,贝齿却在樱唇咬下一抹浅浅的印痕。
那荣国公夫人看着甚是面善,程鱼儿真得不想自己上一世的死与她有何干系。
一定不是她的干系。
程鱼儿摇了摇头,小声道。
此事压在心里,回了多福轩,程鱼儿也只用了几口粥,未用早膳。
想和李景琰说会话,却一上午未见李景琰,程鱼儿只以为李景琰在忙公务。
转眼,到了正午,程鱼儿差丫鬟去请李景琰用午膳,丫鬟回来却道:
“王爷有事,让王妃先用膳。”
52.第52章上一世是不是她误会了
“王爷有事,请王妃先用膳。”
听到丫鬟说李景琰不来用膳,程鱼儿有一瞬的恍惚。
“王爷是不用午膳了吗?”
自李景琰醒来之后每日皆是两人一起用膳,此时听闻丫鬟道李景琰不来用膳,程鱼儿微微有些疑惑,情不自禁问出了口。
丫鬟垂着头,没回。
她是个刚来锦亲王府没几日的丫鬟,年纪尚小,是后来管家特意给多福轩这边换的一批新人,老实淳厚,主子那边说什么她便传什么。
上一世,李景琰与程鱼儿并不常一同用膳,所以这世一同用膳起初程鱼儿是有些不自在的,日日下来,便也适应了。
此时骤然一人用膳,程鱼儿反倒感觉殿内有些冷清。
程鱼儿从不插手李景琰的公务,听李景琰传此话,便朝丫鬟点了点,自己执筷夹了一叶百合。
“王爷今早用膳如何?”
程鱼儿小口小口嚼着百合,想着李景琰昏睡几月刚醒,病中又被恶毒、以下犯上的丫鬟灌辣椒虐待,肠胃虚弱,开口向丫鬟询问李景琰的状况。
小丫鬟愣了一瞬,不是她侍奉李景琰用膳,不过想着今日在膳房听到的消息,垂着头朝程鱼儿禀报道:
“不是奴婢当值,听膳房的嬷嬷道,今早王爷没怎么用膳。”
“没怎么用膳?”程鱼儿轻轻呢喃,眉头一拧。
她又夹了一颗西芹,放在檀口之中嚼了数下却难以下咽,程鱼儿饮了一小口瑶柱乌鸡汤将西芹顺着汤一饮而尽。
放下汤羹,程鱼儿柳眉弯眉却是蹙得更紧了,弯弯曲曲挂在细腻瓷白的小脸上让整个人平添了几抹忧愁。
程鱼儿小口小口又饮了几口瑶柱乌鸡汤,放下了汤羹,微微嘟着唇叹了一声:“怎么不懂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几不可闻。
说罢,她站了起来,起身离开了餐桌。
赵嬷嬷紧随其后,蹙着眉头小声叮咛道:“姑娘是今日的饭菜不和胃口?”
“不是,我去看看王爷。”
程鱼儿摇了摇头,她从拎着藕荷色的裙角,步履匆匆朝着书房走去。
她看着步子不快,赵嬷嬷却需小跑着方跟上她的步伐。
·
书房。
任十三拧眉盯着李景琰额角的汗珠,再次劝道:“王爷,你不要太逼自己,过由不及。”
李景琰面色清清淡淡,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角滑下,一滴接着一滴,擦过他的眼尾,他眨也未眨。
汗珠沿着他顺滑的下颌下一直汇聚到下巴,啪嗒一声滴到了他月白色的前襟上,在前襟银线勾勒的玉兰晕开一抹深色。
“再来。”李景琰睨了一眼任十三,淡淡道。
任十三抿着唇,双目瞪着李景琰,半响,却败下阵来,屈膝跪在地上,给李景琰的膝盖抹上一层厚厚的状同淤泥的药膏。
药膏刚上膝盖,任十三亲眼瞧着李景琰的膝盖上方微微颤抖,他手一顿。
“继续。”上方传来李景琰淡漠的声音。
任十三抬眸,果真瞧见李景琰额角的汗珠愈来愈多,整个光洁的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小米大小的汗珠。
李景琰唇角抿成一抹笔直的线,下巴崩得很直,却面无表情。
见任十三望过来,李景琰黑漆色的眸光轻轻略过来,不带一丝感情。
任十三肩膀耸下来,低垂着脑袋不看李景琰,眼角微微有些发红,哑声道:
“王爷你又何必如此心急,这药毕竟是猛药,哪能如此用。”
任十三声音有些哑,捏在黑瓷药碗的手背青筋暴起。
李景琰没有出声,眸光锁住膝盖上漆黑如墨的药膏,眸色深处闪过渴望。
他必须要站起来,要尽快站起来。
这是军中备的最烈的药膏,能生肌活骨,用之一毫便如同一万只蚂蚁啃噬骨头。
“任九他们去南疆寻神医,约莫也就这几日回。”
任十三小声劝道,他用过这药,那时候他半个胳膊差点断了,这药膏涂上去一层就让他捂着胳膊抱着被子满地打滚,军医还在一旁称叹他是个汉子,是个能忍的。
如此,却不及李景琰万分之一。
方才任十三已经给李景琰双膝涂了三层药膏,可是李景琰下肢还是毫无知觉,李景琰便吩咐他再次加量。
半响等不来李景琰说话,任十三鼻子一酸,任命得挖了一勺药膏涂在李景琰另一个膝关节。
突然一声闷哼,李景琰唇角勾出一抹弧度,朝任十三展颜一笑道:
“十三,右腿膝盖以下我能感觉一丝丝微麻了。”
有知觉便是有希望。
“真得!”任十三喜极而泣,仰目看着李景琰,眸中闪着泪花,还不待笑开,却听到李景琰吩咐道:
“十三,再涂一层。”
“不行。”十三猛得站起来,将几案上的药膏还有工具顺势一把都收了起来。
李景琰面容猛得沉下来,他矜贵俊逸的面容霜冷,正要开口听到房门口传来轻柔婉转的女声:
“王爷,我可以进来吗?”
任十三被李景琰冷面唬得有些腿软,听见程鱼儿的声音如同遇见了救星。
任十三不待李景琰吩咐,将药膏工具箱啪嗒合上抱在怀里,健步如飞朝房门走去。
门外程鱼儿听着刚才屋内低低的声音消失了,等了半响没人应答,她垂下头,眉睫颤颤正要转身,门一下从内打开。
“王妃您快进来。”任十三嬉皮笑脸迎道。
程鱼儿见他面熟,朝他微微颔首。
“王妃,您可来了。”任十三见程鱼儿迟疑,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等程鱼儿进来就忙不迭告状:
“王妃,您可要劝劝王爷,是药三分毒,过犹不及,您再不来王爷可要把自己折腾没了。”
说着,指了指书案前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淋漓的李景琰。
程鱼儿瞥了一眼李景琰,心里揪得一疼,却又忍不住悱恻,她哪里劝道了李景琰。
可任十三说罢,他不待程鱼儿反应,越过程鱼儿直接反手拉上了门。
·
程鱼儿站在门内,看着不远处端坐的李景琰,咬了咬唇小步上前。
“我,我是来唤王爷用膳的,听丫鬟说王爷今日早膳也没用。”
李景琰轻轻点了点头。
他没有责怪,程鱼儿便多了几分胆气,又大着胆子走进李景琰。
程鱼儿蹲在了李景琰跟前,看着他双膝上厚厚的漆黑色的药膏,又仰头看了看李景琰额角细细密密的汗珠,小声问:
“很疼吧。”
李景琰本想说一点也不疼,可看到程鱼儿湿漉漉的杏瞳,瞳仁清澈见底,他抿唇如实道:
“有一点。”
程鱼儿听他这样说,眼眶便忍不住红了。
她是知晓李景琰有多能忍痛的,前世李景琰救她时受过伤,她更是目睹李景琰胸口的血口如碗口大小,那时她吓得哭,李景琰却抚了抚她的面颊,温声安慰她:
“不哭,一点都不痛。”
他似乎对所有的痛和伤都习以为常,胸口流血不止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
见程鱼儿泪眼婆娑,刚还镇定的李景琰凤眸中滑过一丝慌乱,他牵住了程鱼儿悬在膝盖上的玉手,急声解释道:
“也不是很疼,娘子莫哭。”
他这么说,程鱼儿反倒心中一震,那一瞬如同醍醐灌顶,福至心灵,她似乎有些领悟为何前世李景琰总安慰她不疼。
是不是,上一世,李景琰也曾有那么一瞬在意过她?
是不是上一世,李景琰并不如她想得那般厌烦她?
程鱼儿愣愣得,呆呆得望着李景琰抓着她手焦灼的面庞,他抬起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抚着她的面颊。
“刚说疼是骗娘子的,是想让娘子疼疼我,娘子莫担心。”
李景琰芝兰玉树的翩翩贵公子笑吟吟说着与他平日端庄毫不相干的软语,眸光温柔如水。
“你想我怎么疼疼你?”
程鱼儿脱口而出,愣了一瞬,却没有改口。
李景琰也微微一愣,见程鱼儿忍着羞涩没有低头,他眉梢挑了挑,胸腔溢出一丝轻快的笑意,双膝的疼痛一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过来。”
程鱼儿听到这话,抬眸看到了李景琰情深缱绻的眸光,看得她面颊微微有些发烫。
程鱼儿纤长啾恃洸卷翘如蝶翼的眉睫闪了闪,忍住面颊耳根的火热,超前迈了两步,与李景琰衣袂相叠。
李景琰一个抬手,程鱼儿便整个人坐在了他的膝上,被他搂在怀中。
程鱼儿双手无处可去,被李景琰拉着环住自己的颈项。
李景琰指腹贴在程鱼儿面颊,一厘一厘朝下动,他指腹抚过的地方便如同春风吹过十里桃源,晕开点点春红。
李景琰捻住了程鱼儿的下巴尖。
三月的春衫并不削薄,可是几层春衫压根遮不住程鱼儿臀部传来的热度,李景琰肌肤的温度烫得程鱼儿眼眸水泠泠,秋波荡漾。
她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李景琰,双手却揽在李景琰的颈项上没有松开。
食指用力,程鱼儿的下巴尖便被轻轻抬起,她雪腮晕开彤云,杏瞳含羞胆怯,怯生生看了一眼李景琰,眼波流转侧开了眼。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烟视媚行,美得令人心惊。
李景琰心脏震颤着胸腔,他菱唇漾出一抹浅笑,抬起了程鱼儿的下巴,倾身向前。
柳腰被温热的大掌揽住,阴影投在程鱼儿面颊上,李景琰的俊美无俦的容颜愈来愈放大。
程鱼儿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她听到了书房漏斗流沙的声音,一滴一滴,极其轻微砸在她的心房,震得她眉睫一颤又一颤。
良久,菱唇始终没有落下。
如同那日李景琰问她可不可吻她,她虽没有答闭上眼睛,却没有等来吻落。
53.第53章娘子,我康复了
程鱼儿心里说不上的感觉,不上不下,鼻子微微酸涩又有些胀,她咬牙睁开眼睛,去推李景琰。
这次她定不再搭理他,任他此般戏谑。
程鱼儿推搡的指尖被李景琰握住,李景琰目光幽深不见底,骇得程鱼儿不敢乱动。
李景琰拉着程鱼儿的指尖落在她颈后的几个位置,声音有些喑哑:“这伤疤”
程鱼儿本因再次被放了鸽子羞愤,此时见李景琰关注她颈后的红痕,想着今日太妃董氏的误会,忙打断李景琰解释道:
“这是夜间蚊虫咬得。”
“也不知道寝殿里怎么会有蚊虫,今日早些这里有些疼有些痒,赵嬷嬷已经给我抹了些止痒缓痛膏。”
说着她想去撩李景琰的衣襟,又顿住手,仰头问李景琰:“王爷有没有被蚊虫叮咬?”
“我这不是”
李景琰想解释这不是蚊虫叮咬,话在嘴边,看着程鱼儿真挚懵懂的目光,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这一刻,他胆怯了,他害怕程鱼儿知晓真相恨他。
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伤害了她。
李景琰看着程鱼儿冰肌丽色的娇颜,心中苦笑,他这般说到底不过是心中辗转,怕失去。
是因为太过在乎而怯弱。
他何德何能得妇如此。
李景琰猛得抱住程鱼儿,将她面颊贴在自己心口,仰头闭了闭眼睛,哑声道:“娘子,我此生定不会负你。”
程鱼儿不明所以,只觉热气从头顶开始冒,她羞得脚指头都弯曲了,咬唇点了点头。
悬着的手慢慢环住了李景琰的劲腰。
李景琰看了几百本的话本,此时的脑袋终于灵光一回。
他掐住程鱼儿不盈一握的杨柳小腰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双膝上,而后不待程鱼儿反应,低头噙住了程鱼儿的樱唇。
他没有经验,只凭着本能,将程鱼儿揽在怀中,双手捧着程鱼儿的雪腮,欺身上前,唇齿相贴,吻得又急又深。
他自己琢磨着,将程鱼儿的唇瓣研磨辗转,舌尖撅住程鱼儿的樱桃小舌,如饥似渴饮着程鱼儿唇齿间香甜的蜜汁。
程鱼儿被吻得毫无招架之力,腰肢软绵绵软在李景琰怀中,晕晕陶陶,如同菟丝花攀着挺拔的青松。
浑然不知李景琰一手揽着她,一手驱动着轮椅到了桌案旁。
李景琰大掌一挥,桌案上堆积几尺的折子书卷呼啦啦被掀翻在地上。
李景琰将程鱼儿抱坐在书案上。
坐在冰凉坚硬的桌子上,程鱼儿有了几分清醒,她睁开双目,杏瞳剪水,粉面桃腮,樱红的唇珠更加饱满,晶莹水润挂着一丝透明的蜜丝。
她双瞳懵懂,湿润润的明瞳潋滟波光,因为呼吸不稳,胸前春衫难掩莹白起起伏伏,白得晃眼。
李景琰眸色一深,如墨的瞳仁闪着幽幽火光。
程鱼儿被他灼灼目光看得腰有些酥,轻喘着细细轻轻唤了一声:“王爷。”
她本是让李景琰移开眼,却不料李景琰被这声娇娇软软的“王爷”唤得眼神更加凶狠。
程鱼儿惊呼一声,她又被李景琰噙住了樱唇,菱唇碾磨着她娇艳如滴的唇珠。
细吻从唇角开始蔓延开,细细密密,唇角、脸颊、鼻头、眉睫和眉心。
李景琰的吻细腻,绵延,吻得程鱼儿情不自禁嘤咛出声。
程鱼儿被吻得如在云端,迷迷糊糊,突然腰后有些异样。
程鱼儿一个激灵,立直身子,却柳腰一酥,身子半歪在桌案上。
“王爷,不可。”
程鱼儿小手按住了李景琰的大掌,冲他摇了摇头。
李景琰眸色浓黑不见底,灼灼的火光要把程鱼儿烧灭,声音更是沙哑得厉害。
“我们已经成亲了。”
李景琰顿了一会儿,揽住程鱼儿,睫毛低垂,似乎在思索什么,顷刻,他慢慢说了一句又低下头。
耳尖微微有些泛红,不敢直视程鱼儿。
他声色清冷,低垂眼帘让人看不清情绪,但程鱼儿却听出了几分委屈巴巴。
程鱼儿小脸红得如雨迎风的山桃花,湿润润的眼眸望着李景琰,微微有些想松口,瞥见了李景琰膝盖上黑漆漆的药膏。
她瞬间绷直小脸,严肃道:“王爷身体还未康复,不可。”
松松垮垮的前襟压根遮不住莹白,莹白随着声音微微起伏,程鱼儿正经的嗓音也添了几分旖旎。
李景琰眸色幽深,掌心燥得更是厉害,掐着程鱼儿的柳腰从桌案上下来直接放在了自己膝上,哑声表示道:
“娘子,我康复了。”
说罢,李景琰目不转睛得看着程鱼儿,黑曜石般的瞳仁闪着微光。
程鱼儿坚定摇了摇头,不为所动。
素来正经的李景琰气呼呼颠下膝盖。
程鱼儿本就身子酥软,被他颠簸,丰润娇嫩的肌肤被烫得惊呼一声,整个人瘫在了李景琰怀中。
李景琰也闷哼一声,紧紧掐住程鱼儿的柳腰。
程鱼儿撑着几分清明,双臂攀住李景琰的颈项不敢坐下去,水眸湿润软着嗓音摇了摇头:
“王爷,不要。”
“我午后还要去荣国功府参加茶宴。”
程鱼儿耳边响起董氏今日的训诫,又想起午后的茶宴,雪腮贴着李景琰的面颊蹭了蹭,声音软软糯糯带了些鼻音,软且娇媚。
李景琰周身热得发汗,可听见程鱼儿的说辞,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抱住了程鱼儿,将她按在了自己膝头。
膝头火热,程鱼儿娇力推却。
李景琰掐住她的柳腰不让她乱动,低头颈项与程鱼儿雪颈交缠,大口大口吸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哑声道:“让给抱抱。”
程鱼儿被他搂住一动也不能动,而且她也发现了,她扭动一下李景琰便火气更胜,臀下的热度吓得她一动也不敢动。
·
转眼便是午后。
寝殿里,李景琰坐在床畔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程鱼儿,唇角翘起一抹弧度。
他估摸着时辰,用食指戳了戳程鱼儿的面颊柔声唤道:
“娘子,该起了。”
程鱼儿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李景琰如沐春风的声音,悠悠转醒,伸着胳膊打了一个哈欠,慢慢睁开眼睛便看到了李景琰。
“王爷。”程鱼儿忙坐直身体,惺忪的睡眼努力睁大,她刚还以为是在做梦。
李景琰为她身后垫了一个延年益寿大益子孙锦鸡鸣枕,看她止不住又打了一个哈欠,不由道:
“以后这些应酬你若愿意就接下帖子,不愿意也不要勉强。”
程鱼儿半歪头看他,脑海里不由自主闪过前世的画面:
前世她不耐应这些帖子,一场宴会下来腰酸腿疼,便忍不住与丫鬟抱怨了一句。
后来,当真没有帖子再送入锦亲王府,她却听丫鬟窃窃私语,说是锦亲王放出话来,不让那些命妇贵女邀请她。
那时她偷偷哭了好久,她只以为是李景琰看不上她,杜绝那些贵妇与她往来。
“怎么了?”
李景琰看她愣神,轻声问道。
程鱼儿忙摇了摇头,从回忆中醒来,她凝睇着李景琰鬓若刀裁的俊颜,杏瞳弯成浅浅的月牙:“好,以后不想去的帖子,我自己推了。”
说罢,她推了推李景琰,轻声道:“王爷,我要穿戴梳妆了,您快出去。”
李景琰扬声替她唤了丫鬟进来,驱车到梳妆奁前:“我为你描眉。”
程鱼儿愣在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李景琰侧头在梳妆奁前翻找,心中掀起洪涛骇浪,鼻子蓦然发酸。
画眉举案,夫妻间极亲密恩爱才会有的。
李景琰对她有欲,许诺决不负她,这些听在程鱼儿耳中虽欣喜却也觉得不过逢场作戏。
毕竟他前世不爱她,这世,她与他不过初相识。
李景琰翻了半天,挑了一支眉黛笔,他执黛如若执笔,神情专注认真,提黛在自己手背瞄了两笔,眉头紧蹙,似是有些不满。
他调整着执笔的角度,低头又在手背画了几笔。
赵嬷嬷为程鱼儿穿了一身石榴红的织锦齐胸襦裙,搭了一件茶红色绣金色腊梅的比甲,领缘镶着一圈白色狐狸毛。
见程鱼儿还愣着,赵嬷嬷抿着嘴笑,伸手推了推程鱼儿,悄声道:“姑娘快去,莫让王爷等急了。”
程鱼儿被丫鬟搀着坐在梳妆奁前,眸光里,李景琰执眉黛贴近,目光专注温柔,动作细腻轻缓。
程鱼儿双瞳盯着李景琰面如冠玉的眉眼,他目似点漆,眼睛深邃有神,聚精会神的样子仿佛在做最正经的公务。
“好了。”
李景琰收回眉黛,长舒一口气,他将程鱼儿的身子拨正,让她对着梳妆镜左右端详。
少顷,李景琰有些羞赧低声抱歉道:“第一次描眉手抖,好像有些弯了,我给娘子擦了让丫鬟来画吧。”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方帕就要去擦拭。
程鱼儿忙握住了他的手,冲他摇了摇头:“好看,我很喜欢。”
说罢,她自己又对着镜子端详良久,越看越喜欢,双眼都弯成了弯弯的月牙。
李景琰看她真得喜欢便也不再勉强,他给丫鬟让了位置,让她们帮程鱼儿梳妆打扮,自己选了一本书卷时坐在不远处。
他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程鱼儿,岁月静好。
丫鬟为程鱼儿簪一支石榴红玉流苏金簪,扶着程鱼儿站起来,另一个丫鬟上前为程鱼儿披上了一件白狐斗篷。
“娘子果然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李景琰不转眼盯着程鱼儿,目光灼灼叹了声。
程鱼儿垂眸满面羞红,她还是经不住李景琰直白的夸赞,羞得不敢看李景琰。
殿内,赵嬷嬷躲在屏风后眉开眼笑,几个小丫鬟不经人事,此时也羞红了脸。
李景琰却不在意,他驱轮椅至程鱼儿面前,将一尊鎏金镂空刻牡丹纹的暖炉放在程鱼儿手中,退了一步,上上下下打量程鱼儿,含笑道:
“去吧,别怕,我在家等你。”
程鱼儿怔怔抬眸,细腻剔透的面颊泛着浅浅的绯晕,她没想到李景琰是担心她忐忑一直陪着她。
程鱼儿心里暖融融的,本要见荣国公夫人的不安也淡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和李景琰作别。
54.第54章与荣国公夫人五六分相似
荣国公府,后花园。
荣国公夫人正在和身旁一位夫人说话,却突然一只手臂被扯住。
荣国公夫人扭头看,是庄嬷嬷,她的乳母,此时双目微微瞪大。荣国公夫人扶住了庄嬷嬷,轻声问道:
“嬷嬷,怎么了?”
“夫人,快看那位姑娘。”
庄嬷嬷拉住荣国公夫人,指着远处披着一身宽大的白狐狸毛斗篷依旧看出神采窈窕有致的姑娘。
庄嬷嬷手有些抖,贴着荣国公夫人耳边,想压低声音,声线却因为激动有些尖利:
“那位姑娘生得和夫人年轻时有五六分相似。”
荣国公夫人顺着庄嬷嬷的手看过去,眸色也微微一亮,又有些怔住,眸中闪过几分惆怅:
如若她的孩子还在,如今也该这般大了,估计也是出落得这般水润窈窕、灿若春华。
荣国公夫人敛住眼底的失落,侧身询问刚才与她闲聊的贵妇:“王夫人,你可认得那位是哪家的姑娘?”
王夫人看过去,蹙眉想了想,她往来京城贵女贵妇各种宴会,却一时想不起这姑娘在哪里见过。
她咦了一声,和荣国公夫人打趣道:“这姑娘我在京城里可没见过,看那模样和你五六分像,别是你偷偷藏起来的丫头吧?”
王夫人与荣国公夫人交好,说话便没有太多忌讳。
荣国公夫人被她打趣也不生气,只低低叹了一声,苦笑道:“我倒是想养,可惜”
王夫人见她又忆起了伤心事,忙岔开话题,小声道:“我寻摸了一遍也没想出这是哪家的姑娘夫人,你说会不会是锦亲王妃?”
她话音刚落,有个小丫鬟小碎步过来,贴在荣国公夫人耳侧小声禀报道:“夫人,锦亲王妃到了。”
荣国公夫人和王夫人一同朝程鱼儿望过去,起身相迎,王夫人趁着空隙拧眉朝荣国公夫人道:
“锦亲王妃是广宁伯府二房的庶出丫头,这么多年,怎么没听顾青禾和你说她院里有个和你相似的丫头。”
王夫人、荣国公夫人和程鱼儿的主母广宁伯府二房大夫人顾青禾是手帕之交,不过相较荣国公夫人与顾氏交好,王夫人却自小就与顾氏不大对付。
荣国公夫人柳眉团簇,此时程鱼儿快到了跟前,她忙迎上去浅笑温声道:
“王妃来了,有失远迎,还请王妃莫怪。”
“没事,是我不让丫鬟通报的。”程鱼儿与荣国公夫人客套了两句,便见荣国公夫人在端详她。
见程鱼儿看过来,荣国公夫人羞笑道:“远远便见着王妃面善,忍不住离得近些看,还请王妃莫怪。”
她一笑一双秋瞳弯成浅浅的月牙,甚是和蔼可亲,饶是程鱼儿来时存了几分警惕,此时忍不住放下心房,软声安慰道:“无碍。”
“我看夫人也挺面善。”程鱼儿望了一眼荣国公夫人小声道。
她前世便觉得荣国公夫人面善,或者说她们二人的眉眼极其相似,可是她的生母是父亲的外室,那是位身世零落凄惨的女子和荣国公夫人家没有一丝干系。
听程鱼儿这般说,荣国公夫人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她犹豫了几瞬,试探得挽住程鱼儿的手腕。
程鱼儿微微一愣,没有推拒。
荣国公夫人杏眼又弯了几分,挽着程鱼儿朝暖阁走去殿内走去,她细细为程鱼儿介绍了今日的宾客有哪些,又注重提了几位贵客的爱好忌讳等。
程鱼儿耳边回荡着荣国公夫人的种种嘱托,不由得侧目睇了一眼荣国公夫人的侧颜,琥珀色的瞳仁中闪着困惑。
上一世,荣国公夫人亦说她面善,却待她不似今日亲切。
程鱼儿刚步入殿中便引来无数瞩目,众人在程鱼儿与荣国公夫人面上来回巡视,有人便笑着问道:
“我们还猜今日夫人怎么有兴致请我们喝茶,原来是寻到了自己失落多年的骨肉。”
那是张丞相的夫人,娘家是征北将军府,为人心直口快,甚是飒爽。
她这么一说,荣国公夫人落寞了一瞬,便打气精神笑着道:
“这是锦亲王妃,今日第一次来我的宴,你们打趣我可以,可不能唐突了王妃,我可想着王妃日后多来参加我的宴。”
众人乍听是锦亲王妃,便想到了前些阵子赫赫威名的征西将军、锦亲王半死不活要冲喜,是广宁伯府眼皮子浅将府里的庶女嫁了。
谁成想,这庶女嫁过去没几日,那锦亲王竟真得清醒了。
此时又见荣国公夫人对程鱼儿亲昵,众人掩去心里的悱恻,纷纷上前与程鱼儿搭话。
人来人往,程鱼儿有些口渴,情不自禁舔了一下唇,荣国公夫人看见忙着丫鬟为程鱼儿添了盏清茶。
日暮西斜,茶宴方散了,程鱼儿与荣国公夫人道别。
·
坐在锦亲王府的马车里,程鱼儿托腮想着今日种种,才想起今日到底那里不同:
今日荣国公夫人的宴上竟没有她的主母,广宁伯府二房的顾氏。
程鱼儿是不知晓,因为回门那日李景琰处置了几个以下犯上、不敬程鱼儿的丫鬟,且后带走了桂嬷嬷,顾氏心中忐忑不安,这几日起了高热迟迟不退。
程鱼儿知晓顾氏与荣国公夫人手帕之交,上世她没参加这个宴,之后参加的荣国公夫人的宴都有顾氏凑在荣国公夫人跟前,形影不离。
顾氏似乎总是有意无意阻止荣国公夫人与她单独说话。
程鱼儿柳眉团蹙,神情有些困惑,这个想法一诞生,思绪也跟着蔓延开。
清脆的敲窗声将程鱼儿从回忆中惊醒,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王妃,到王府了。
丫鬟率先下马车,在车旁想扶着程鱼儿下车,却被一个俊俏的少年挤开了:“王妃,我来扶您下车。”
任十三笑盈盈手悬在空中,见程鱼儿要落下的手微微一顿,他忙挠了挠头,掏出一个帕子盖在自己掌心。
程鱼儿犹豫了一瞬,将手搭在了任十三的手上,等下了马车程鱼儿便迅速将手收了回来,朝任十三微微颔首:
“谢谢十三侍卫,有什么事吗?”
程鱼儿知晓眼前这人是李景琰的心腹之臣,今日上午刚在书房见过。
听程鱼儿主动问起,任十三谄笑一声,便火气冲冲告状道:“王妃,您劝劝王爷,午后王爷又给膝盖涂了两遍药膏。”
“那药虽有效却是虎狼之药,王爷此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属下劝了多遍也无用,还需劳王妃多操操心。”
任十三面上的嬉笑退得一干二净,面色郑重朝程鱼儿深深鞠了一躬。
程鱼儿忙扶住任十三,任十三跳着躲开了程鱼儿的玉手,笑嘻嘻冲程鱼儿挥了挥手:
“我先走了,王爷问起,王妃莫说是我说的,不然王爷又要罚我。”
说完便一溜烟没了影,程鱼儿则叹了一声,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晚霞估摸着时辰,遣了一个丫鬟去通知厨房被膳,又遣了一个丫鬟去请李景琰。
用膳时,程鱼儿怕坏了李景琰用膳的兴致,什么都没说,只捡了些今日茶宴上开心的事情说与李景琰听。
李景琰耐心得听她讲完,点了点头,为她夹了块清蒸鲈鱼,启唇道:
“你开心就好,如若厌烦了这些场合,那些帖子不接即可。”
“好。”程鱼儿将他夹的清蒸鲈鱼小口咽下,抿唇偷偷笑。
李景琰不明所以看了一眼程鱼儿,程鱼儿却没有解释,只抬手为李景琰夹了一块番茄牛腩。
岁月静好,膳后,李景琰还有些公务处理便去了书房,程鱼儿回了寝殿。
·
夜色已深,树影婆娑,程鱼儿靠在软枕上,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流云似水,遮住了半边月亮。
顷刻,殿内响起细细碎碎车轮碾压大理石砖的声音,程鱼儿撩开床幔,果真见李景琰:“王爷。”
程鱼儿轻唤了一声李景琰,下床为李景琰褪去身上的白虎大氅。
李景琰看了一眼程鱼儿微微泛红的杏瞳,英眉蹙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不必等我的。”李景琰又补了一句,一个提气坐在了床边,动作熟练得自己褪去了外衫。
程鱼儿没应他,蹲在床边撩高了李景琰的裤腿,看着膝头还抹了一层浓黑的药膏,她贴近嗅嗅,浓浓的药香。
离得近些,看见了整个膝头红肿,自膝盖处向下蔓延着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血线,在李景琰白皙的肌肤衬托下异常可怖。
程鱼儿忍不出伸出手轻轻抚上去,鼻子有些发酸,仰头问李景琰:“王爷,疼吗?”
“别哭,没什么感觉。”
李景琰大掌轻抚程鱼儿乌黑的秀发,轻声安慰道。
见程鱼儿杏瞳水润润,水光潋滟,李景琰心尖一痛,将她一把扯在自己怀里,横抱着放入床内侧:
“不是什么好看的,快些睡觉。”
程鱼儿一个鲤鱼翻滚,身子一个颠倒,将李景琰压在了身下,她自上而下直视着李景琰,琥珀色的眸子锁住李景琰:
“王爷,过于不及,你要珍惜自己的身子。”
“我会的。”李景琰含笑应道,见程鱼儿还在看他,朦胧的灯光下程鱼儿小脸愈发靡颜腻理,松垮的亵衣遮不住莹白丰腴的雪兔。
李景琰有些口干,他喉结上下滚动,大手揽住了程鱼儿的柳腰,倾身向前,直接噙住了程鱼儿的喋喋不休的樱唇。
他较白日里多了些经验,攻城略地、以退为进、趁虚直入,各种组合打法让程鱼儿应接不暇,完全招架不住。
李景琰一吻分开,程鱼儿早已软在了他的怀里,丰腴的雪兔上下剧烈起起伏伏,整个人没了力气。
李景琰轻笑出声,骨节分明的拇指将一缕碎发别在程鱼儿而后,继而拇指轻抚程鱼儿的雪腮,又要低头。
程鱼儿双手推他,杏眼瞪得溜圆,气鼓鼓道:
“王爷,你莫要折腾你的身子,过几日,任字卫便会寻到南疆神医,你的腿伤便会迎刃而解。”
李景琰抬手捏了捏她鼓鼓的雪腮,挑了挑眉梢笑盈盈道:“我可没听说过南疆有神医,且南疆之人憎恨中原之人,即便有神医也不会来医我。”
“人,只能靠自己,那药虽疼了些,管用便好。”李景琰幽幽一叹,面上显出几分不符合他年龄的历经沧海的成熟。
程鱼儿见他不以为意,有些急了,翻身坐在他腰上,拎起李景琰的前襟,急声道:“王爷信我,真得会有南疆神医。”
李景琰见她神色郑重,眉眼正经起来,带了一分审视拧眉问道:
“娘子怎么知晓?”
55.第55章我可以预知未来
“娘子怎么知晓?”
李景琰目光灼灼,看得程鱼儿头皮发麻。
程鱼儿咽了咽口水,一时编不出什么谎言,只得吞吞吐吐道:“我,我做梦,梦到的。”
“哈哈!”殿里突然传出李景琰清脆的大笑。
程鱼儿羞红了脸伸手捶他的胸,李景琰方停止了大笑,胸腔微微起伏,溢出轻轻的笑。
见程鱼儿羞得头都埋起来了,李景琰忙正色,垂眸在程鱼儿额角轻轻落下一吻,轻声道:
“我信娘子。”
他这哪里是相信,分明是忽悠她,安慰她,程鱼儿有些气闷,她窝在李景琰心口,小脑袋蹭了蹭李景琰的心房。
顿了片刻,程鱼儿挨在李景琰心房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想了想,闭上眼睛道:
“我做梦,梦见了有神医来救你,你腿好了。”
“真得。”程鱼儿轻轻又补了一声,却不敢抬头,双臂环住李景琰,面颊贴着李景琰。
“王爷,我做梦可以预知未来。”
李景琰环着她的肩膀猛得一紧。
程鱼儿心头一跳,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她摇了摇嘴巴,抬眸瞥了一眼李景琰飞快得低下头,软糯糯补充道:
“也不是全部预知未来,我只看到部分,真是,真是小小的一部分。”
程鱼儿用小拇指比划了一点,只有半个小拇指,指尖又往前比划了一下,只小拇指前一点点。
程鱼儿也有些后悔了。
做梦预测未来这是怪力乱神的事情,何况她并不是真得能预测未来,只不过多了一世与李景琰有关记忆。
且不美好。
程鱼儿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了声音。
李景琰心头一跳,漆黑如墨的凤眸锁住程鱼儿,狭长的眼瞳闪着锋利的幽光。
程鱼儿如同一个鹌鹑,紧紧抱住李景琰,身躯微微有些发颤,双目紧闭,长而纤密的眉睫颤颤巍巍泄露了主人的情绪。
李景琰本想问些什么,可看程鱼儿这般模样,心一下软了几分,他挥手熄灭了寝殿的灯烛,撂下床幔。
骤然黑暗,程鱼儿身子如惊弓之鸟一般微颤。
李景琰叹了一声,搂着她的柳腰团在怀中,一手一拽大红的百子千孙被盖上来。
李景琰下巴蹭着程鱼儿的脑袋,大掌自上而下轻轻抚摸程鱼儿的脊背,一下又一下,他声音轻而缓:
“以后这种事情娘子莫要与他人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好。”程鱼儿轻轻点头。
李景琰的态度让程鱼儿竖起的高高心房,瞬间崩塌,她慢慢睁开眼睛,接着微末的月光看着李景琰低声解释道:
“王爷,我其实并不是能做梦预测未来,只是恰好梦到了你能康复,所以你且等等,现在莫要用虎狼之药再折腾自己的身子。”
“好,都听娘子的。”
李景琰点头应道,他看程鱼儿仍是紧张万分,掌心一下一下抚着程鱼儿的后背,安抚着程鱼儿的情绪。
李景琰的掌心温热,宽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程鱼儿窝在李景琰的怀中,慢慢有了些困意。
良久,寝殿内静悄悄,暖红的幔帐里,李景琰将怀中的程鱼儿小心翼翼放在床榻上,支着下巴看程鱼儿安静甜美的睡颜。
他幽幽叹了一声,幽深如潭的凤眸晦涩难猜。
·
夜色浓稠,树影婆娑,初春的风犹带着冷冽的寒意,锦亲王府几里外的高高红墙里却是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董氏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衣踏入华清池,入墨的三千青丝披在身后,奶白色的肌肤琵琶半露,身姿窈窕有致,举手投足带着成熟魅惑的美。
她步步生莲,足尖挂着一串清脆的铃铛,半抬眸,美目流转,轻轻唤了一声:“铭郎。”
声音且娇且媚,声线如同带着钩子,勾得人心痒难耐。
果真,她话音未落,不盈一握的蛮腰便被大力箍住,整个人跌入一个火热的胸膛。
那人又急又且,掐着她的下巴便吻了上来,一把将她拽入了温泉水中。
清脆的铃铛声密密响起,俄而大弦嘈嘈如急雨,俄而小弦嘈嘈如私语。
良久,良久,哗啦啦一阵出水声,男人打横抱着董氏,低头啄吻,嬉笑道:“嫂嫂可是舒坦了?”
董氏朝他胸口捶了两下,男人却笑得更是畅快,只见这人正是当朝皇帝李铭功。
李铭功几个箭步便将董氏放在了软塌上。
李铭功亲手为董氏穿上一层又一层的华服,忍不住又掐住她的下巴吻上去,哑声道:“今夜不回去了可好?”
“别闹。”董氏从架子上拿下一款毛绒领对襟长衫,软声解释:“琰儿已经醒来,我总不能彻夜不归。”
李铭功眉头一蹙,狭长的狐狸眸极快得闪过一抹晦暗的幽光,转瞬即逝。
他伸手箍住董氏,恶狠狠噙住董氏,三下五除二将刚套上的华服一层一层拨下,清脆的铃声又响起,俄而悠远缓慢,俄而密密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