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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准备炸学校[3]

林念湖领着学生们进来了, 一进来就对安溪道:“我们来了。”

安溪抬头挥手打招呼:“早上好啊!朋友们!”

“早。”

“早上好。”

“好。”

……

“安溪,你叫我们过来做什么?”

小小从人群里钻出来,刚一抬头, 就在她看到安溪的瞬间, 发出尖锐的爆鸣。

“啊啊啊!亏我还担心你!结果你偷偷长高去了!”

安溪闻言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矜持道:“你怎么知道我长高了?”

小小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更熟悉的人已经围了上去。

“还真是。”

“高了好多。”

“怎么感觉瘦了更多,兰水是不是偷偷报复?要不要上报给主任?”

“老大,今晚我们就去偷袭兰水吧!”

……

“是的,是的长高了。是我之前吃得不够多, 现在身体需要就供给不上,没错没错,这方面跟班主任没有关系。你这是什么话!”

安溪被环绕着, 每一个同学的每一句话硬是让她找到机会回应上了。

“咱们是偷袭老师的人嘛!”

“所以班主任最近做什么了?”

接下来安溪才知道, 她在小时的钟表污染里待了五天, 现在是11月9日, 因为是周日, 所以老师们才能在早上这么齐全出现在综合楼里。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这一周, 教职工们对学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加强训练, 原本今天这个时间里,学生们是绝对爬不起来的。

还是林念湖在女生宿舍挨个踹门,把女生叫起来, 又到男寝那边楼下叫人。

安溪听到这里越发觉得说动学生们跟她一起炸学校的事情稳了。

“四班的人好像没有叫到。”安溪转头看向身侧的微微,道:“微微,能麻烦你跑一趟去女寝叫来四班的女生吗?男寝那边, 格革你带着蛇三寸去可以吧?”

这三人里,微微对安溪信服到不会问为什么,直接就去女寝叫人。格革沉默寡言,安溪是班长,他一般不会拒绝安溪的话。而蛇三寸呢,他是个看事听话的人,但要说这群人里谁能毫无顾忌去四班,那就是他。

四班是他姐姐蛇鳞的班级。

三人……还有一个自告奋勇的人脸花,四人陆续离开。

“安溪你真准备治疗四班?”谷听双直白道。

林念湖反应过来:“这跟我们的情况都不一样,他们甚至不一定还是我们的同学,而且前段时间不是说,你差点被他们给煮了吃?”

“听说还要架锅烧火!”

有学生蹭过来偷偷问:“真的吗?!”

担心没有看到多少,看热闹的心倒是实打实的。

“太失控了这事干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听林念湖说老师们对于四班的这种恶劣情况,非常愤怒,为了彻底杜绝再次发生,所以才会烧教学楼。”

安溪原本因为看记录低沉的心情,看到这群熟悉的、鲜活的、忙着造谣的学生们,一下就恢复了大半。

她恢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凑热闹。

安溪也把头凑过去嘀嘀咕咕:“错了,一点都不对,真相其实是我想尝尝自己的肉是什么味道,热情好客的四班同学,非常慷慨的帮助了我。”

她后面话都没说完,其他学生发出“嘘”声。

“这种骗失控污染的话,你也好意思拿来应付我们?”

……

谷听双无语退出群聊,她在人群最外面看着人群里讨论最热烈几个已经开始跳起来了,就很……也不错,起码不像前几天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与紧张感。

“你说,她怎么长高的?”

谷听双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记录本,反问:“你什么在意身高了?之前不还说你这个样子正好,既好躲避,还好偷袭。”

“安溪啊!”小小道:“她说体型高大强壮,不用污染打架都占上风啊!”

谷听双低头看小小:“所以你也想要打架?我可以帮你,我实战经历非常充沛,不论用不用污染都行。”

小小闻言打了个冷颤,连忙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

“好像是病例记录……朱老师?”

谷听双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难看,专注到甚至没有听到小小的呼唤。

小小爬到桌子上凑过去低头看。

【老朱失踪。】

谷听双的凝重神态爬到了她的脸上,吵闹的声音仿佛离她远去了,她看着那些字,就像被夺走了呼吸一样痛苦。

【老朱失踪是我第一个发现的,我到处找不到管理员,他不是哪种总是在事情即将发展的时候就能知道一切吗?因为他那些在学校里无处不在的眼睛。

我到处都找不到他,明明前几天他还来找八爪说眼睛痛。我偷听到的,八爪差点要打死我,好在管理员没说什么,我记录下来,也没人找我说什么。

说远了,我找不到管理员,只能去综合楼找教导主任。

综合楼比我上次开会的时候冷多了,到处都是主任散落的头骨,那些骨头让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看着我。

总之,我顺利找到了主任,但我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主任带领着一部分教职工到老朱的房间,他们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份实验记录。

记录被送到医务室,里面详细记录了,老朱的猜想与尝试。

老朱的污染源头在腹中,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肚子里能容纳多少东西,我们私底下猜测他能生吃一整头污染牛。

记录前半部分是他在实验要怎么减轻静静的负担。

他记录了很多办法,比如下毒、开颅……之类的温和手段,用非污染手段解决病人的记忆。

除此之外就是能否借助食物之类一些能让人产生愉悦心情的东西,去覆盖负面情绪。

……

所有的计划又都被他直接划掉了,那些办法医务室不可能想不到,不去做就是因为做不到,能让人失控的情绪跟记忆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静静的污染在这方面是无法替代的存在。

其实我提议过大嘴巴的污染,他的影子同样能吞噬污染,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性格还是自我选择的问题,越是痛苦的记忆越是能让他强大。

我认为这是可以的。

八爪拒绝了。

她之前的记录里就写着,迟早要把大嘴巴赶出去。

我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看到大嘴巴看向静静的眼神,嫉妒、恐惧与恨。

他是谁招进来的来着?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可是我记得他原来不是这样的啊,胆子很小的,眼神也不这样,为什么他在独自面对校外恶劣生存的时候弱小又可怜,在学校危险有人顶着的时候反而充满恶意呢?

等我记录完就去找大嘴巴谈谈,我不希望他离开学校。哪怕学校现在遇到这样的危机,跟外面比起来也是安全可靠的。

说远了,老朱的记录里提到了一个新的设想。

他是否能吃掉负面情绪/记忆?

他尝试吞食自己的情绪记忆。

后面没有记录,但作为一个见多了污染问题的校医,哪怕我从没有上手治疗过,也知道这种情况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今天,四班学生,一部分学生回来了。

主任说他们的记忆跟污染都好像被“吃”掉一样,空了一大块,自主意识也很差,几乎就像游荡的没有灵魂的肉身。但她找不出他们不是原来四班人的证明。

主任叫上两位宿管跟我们医务室进行商讨,我跟八爪的意思是先控制再查看。

花枝的意思是女寝的学生,她会挨个查看,确认是否是本人。

双口也是同样的意思。

两位宿管实力强大,又一直看护学生,如果说私底下的话,老师们对学生的了解恐怕都没他们深。

主任同意了。

两位宿管都确定是本人,检查身体没有问题之后,学生们被当回班级。

我听到有其他班级的学生说,他们的班主任让他们小心四班人。

我还记得之前,他们一起坐在认字班跟稳定污染的班级里,同学只是同学,而现在他们更认可自己在班级的身份。

哪怕老师也会更护着自己班级的学生,哪怕其他班里有他之前教导过的喜欢的学生,也会渐渐比不上本班的学生,

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我去问八爪,她沉默很久,说:“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只要你在工作,你就是校医,病人只是病人。”

我当然知道这个。

不过我后来想了想,花枝从一开始就更在乎核,后来女寝有其他人,她在乎的人群就扩散到女寝范围。

双口没有那么明显,但显然也会同样更在乎本寝的学生。

可能这就是八爪想要告诉我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老朱还没有回来,四班已经忘记老朱是谁了。】

【没有回来。】

【没有。】

【没。】

……

【老朱回来了,在感受到他污染的瞬间,我们所有人都立刻赶去教学楼。

我当时在医务室,距离近到得快。

我看到他是推开四班的门走出来的,我几乎认不出他的样子。我打赌燕春归要是还在,只看一眼,就会被吓到失去理智。

他身上几乎没有遮掩,肌肤泛着尸体一样的青,瘦到能看清楚每一根骨骼的样子,最可怕的是他的肚子,皮肉就像一个巨大的炸了的气球。

可喜可贺的是,他的污染虽然不受控制的外溢,但好在还能自我修复,皮肉中能清楚看到肉芽蠕动。

我快速给他进行简单的治疗,他的污染几乎把我淹没,那是一种极度饥饿与孤独的精神污染。

(我被污染的时候,动作也没有停下,这就是经过八爪训练之后的专业!)

总之双口及时赶到,救下了我。

我看到双口用污染压制逐渐发狂的老朱,我突然意识到,他的污染外溢不是普通的控制不了,而是在失控。

双口说:“你们班的学生回来了。”

然后老朱就倒下了。】

第212章 准备炸学校[4]

这上面出现的人名, 小小大部分只能想起现在的样子,还有一些甚至已经想不起他们的存在。

她有很多话堵在嗓子里,堵在胸口, 堵在心脏, 堵在血液中的污染里,最后她听到自己细小的声音问:“安溪有办法是吗?”

死去的人无法回来,失踪的人暂时没有办法, 活着的人……

“安溪总有办法,微微她都能拉回来。”小小被自己说服了,她下意识找寻安溪的方向,就像抓住那根希望。

好在, 在小小找寻安溪的时候,在人群中.央的安溪似有察觉,视线穿过人群, 准确无误撞进小小寻觅的眼睛里, 下一秒安溪咧嘴笑起来。

小小下意思回了一个笑容。

然后就像之前每一次跟着安溪做任务那样, 小小渐渐冷静下来, 理智与思考重回大脑。

“之前安溪已经跟四班的人聊过不止一次, 她现在回来叫我们过来, 又叫四班的人过来, 一定是已经想到办法了。”小小道:“据我所知, 她在对汪桃进行治疗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流程。”

谷听双将后面的东西快速翻看完。

“她治疗的时候,很注重个人隐私, 也没有当中表演治疗的习惯。”谷听双道:“但你看这里,除了那几个外来者,以及看管外来者的学生之外, 所有学生都在这里。”

“她习惯改了?”

谷听双沉默看向小小。

小小移开视线:“好吧,她是不是想连着我们一起治疗?之前治疗汪桃的时候,就让聂欢鱼在后面等着。”

谷听双唇角看不出情绪的上勾了下,问:“为什么不猜更大一点?”

*

四班的学生很快来了,就是看起来都不太高兴,原本的欢声笑语一下停滞,学生们面面相觑。这段时间的训练似乎成功融入他们的本能里,他们的污染蓄势待发。

四班打头的就是光头的学委,她停在门前,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我过去一下!”安溪在医务室人群后一边挥手一边叫道:“早上好四班的朋友。”

“让一下让一下,让四班的同学先进来。”

安溪一边叫唤着一边往外挤,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是挤,人群挡住的就越是紧密。

安溪当即化成阴影,从天花板越过人群,落在两拨人中间。

她落地后走上前,先撸起袖子,大声叫嚷着:“我跟他们说,是我要尝一尝我的肉,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拟发,你告诉他们,我说得是不是真的!”

四班的学委拟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安溪的话表面上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当时确实是安溪自己的提议。

“没错。”拟发道。

拟发说完听到对面人群发出惊呼,眼前的安溪像是取得胜利一样,举起手臂,满脸洋洋得意。

她来不及思考什么情况,就听到第二道惊呼。

四班人后面的一班人露出来:微微的污染长发如牧羊人的鞭子充满震慑的在四班女生身后左右;四班男生最后是高大强壮的格革,左右分别守着蛇三寸跟人脸花。

理解了,完全理解了为什么四班人一脸不高兴。

安溪眨了下眼睛,立刻举起双手在头顶拍响:“朋友们!看我!谢谢!”

她站在两拨人的中间位置,侧对着两边人。

“或许你们很疑惑我为什么要把你们集合在一起。”安溪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没有一个老师过来,甚至医务室的医生、食堂的阿姨、宿舍的管理……没有一个人在。”

学生们低声谈论,有人已经放出污染去搜寻教职工们的踪迹。

“我听说你们这周进行了非常严格的训练,十月放假之后,学校的课表也进行了一次调整……你们没有想过原因吗?”

“你想说什么?”

“他们要放你们毕业。”安溪放下手臂,她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激.情澎湃,但每个人都能清楚听到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道:“你们当中入学最晚的学生,在学校也有六年了吧?”

“这个月末,或者下个月,你们就会收到毕业的通知。”

学生们脸上的震惊不加掩饰,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安溪所说的那些问题,但经过他们内部的谈论——最后得出的结果是,安溪的入学让老师们意识到学生们的水平之差,恼羞成怒之下决定加练。

这才是符合逻辑的真相吧!

“你怎么得出的结论?”谷听双道:“为什么要把我们赶出去?”

安溪指着自己。

“其实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我从一入学开始,就感受到学校对我是有一些特殊对待的。”

这话大家都看得出来,就安溪这种三天两头不是爬窗户就是爬柱子,换其他学生禁闭抄写是免不了的,但是安溪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她的班主任进行劳役。

“校外的实践课,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停止很久了吧?学校的陈米难道是今年才想起来查问处理吗?这么巧,正好处理后的崇敬小区成为我们的实验课?员工楼久不联系,今年就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人在世,无外乎衣、食、住、行,调整过后的课表刚好是这些内容?”

安溪停下来给众人思考的时间,在等待的时间,她的目光扫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十几年来学校的污染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不可泯灭的印记,好的坏的,那不是模糊记忆就能消除的东西。

“你直接说结果吧。”谷听双道。

林念湖看着安溪,她是唯一知道安溪要做什么的。原本她是打算只要安溪一开口,就立刻将这件事告诉大家,让大家说服安溪停止这种想法,但是现在……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的嘴巴不安分的无声张合着,她隐约有种自己曾经做错过一次,现在不能再错一次的感觉。

她没有发声。

“学校的污染出现不可逆转的,对居住着并不友好的,变化。”安溪坦然道:“教职工们决定将学生全部送出去,然后自己来镇压污染,与学校共生死。”

这是她在查看小时污染记忆的时候,从教职工们偶尔含糊其辞的对话里,以及他们的行为上,推测出来的结果。

崇井小区、新城、宜租小区甚至是安溪的家乡安息山,都是教职工们为这些学生挑选的新住户。

学生们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忽然笑出声,这声笑像是落到热油里的凉水,医务室这口锅瞬间沸腾起来——吵嚷声、尖叫声、污染爆破声……每一个声音都宣泄着不满、以及强压的恐惧。

安溪站在中间,反而是被落下的那个。

处于某种逃避的心理,学生们宁愿自己互相吵自己的推测,也不愿意去问一声安溪,她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像这样,真相就不存在似的。

“啊啊啊啊!!!”

高昂尖锐的女声以更熟练、精准的姿态快狠准压制了所有的声音。

“咳咳。”安溪清了清嗓子,“请听我说,谢谢。”

“我知道,你们都不想离开学校,更不想以这种理由离开学校,你们同样愿意跟学校共生死。”安溪道:“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我想要请问你们,你们在乎的到底是这块地皮,这些建筑,还是在这里的生活多年的彼此?”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们在意的是地皮,那么我将很骄傲通知各位:我的母亲,是启航高中的校长。在她本人不在且无法到来的情况下,作为她唯一的女儿,我有义务在学校出现危机的时候,站在各位前面,解决学校的问题。”

“很遗憾,学校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能够解决的,尤其是为了缓解学校污染的影响,这么多年有很多教职工,将自己的污染与生命跟这所学校联系在一起,用自身去反向影响学校,以此拖延学校污染变化的速度。”

“处理学校污染,就相当于要处理教职工们。”

“影女老师已经很久没有从综合楼出来了。”

一道阴影从安溪身后的影子里钻出来,是躲猫。

安溪记得影女12年是一班的班主任。

“朱老师说休养也一直没出来……”

这个话题就有点尴尬,因为谁都知道朱老师是为什么需要休养的。

大家很快略过这个问题,他们正准备继续往后讨论的时候,忽然听到林念湖的声音:“这跟你要炸学校有关系吗?”

“?”

“炸什么?”

“什么学校?”

“我不行了,”有人捂着心脏的位置倒在旁边同学的身上,“还有什么赶紧一口气全说了吧,我感觉自己的心脏要罢工了,污染好像都躺了。”

这一会儿的时间,他们感觉自己就像被扔进学校人工湖里起起落落落落再落落。

“你说教职工们的污染跟学校连在一起,处理学校污染就相当于处理教职工。”谷听双冷静询问:“炸学校岂不是同样伤害教职工们?”

“是的。”安溪坦然承认:“所以我将各位找过来,就是这么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大家知道现在的情况,第二个就是想要跟大家一起商讨要怎么尽可能减少损失。”

“学校对我们每个人来说都是家园,家园不在于建筑,也不在于地皮,在于这片土地上与我们息息相关的每一个人。”安溪道:“教职工想要守护学校,保护我们。”

“难道我们就不想保护他们,守护学校吗?”安溪道:“地很重要,人更重要。”

一片沉默之后,林念湖忽然道:“我们得先确定哪些建筑跟哪些老师连着,以及连接的程度。”

有这一声开始,学生们陆续开始谈论起来。

“花枝奶奶一定是跟女寝那两栋楼连着。”

“双口爷爷是男寝?”

“他有时候也负责食堂。”

……

安溪边听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每一步都很完美,现在已经没有人反对炸学校了。

偷偷加进去的毕业的事情,虽然老师们还不知道有这个事情——他们的计划只有送学生离开,没有给学生毕业证明,但是现在学生们已经知道了呀。

她今年不仅是作为校第一的优秀毕业生身份毕业,还是建校以来所有毕业生里的第一!

什么叫衣锦还乡啊!

班主任给她一个负分,但是没关系,成绩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

医务室没有足够的空间跟桌椅,学生们在安溪的要求下拿上纸笔,前往食堂。

在前往食堂的过程中,林念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所以教职工们都在哪里呢?”

安溪“啊”了一声,两只手很忙碌的在身前比比划划,然后说道:“你懂吧?嗯,没错,就是那个很安全的地方。”

林念湖:“?”

……

到了食堂之后,大家坐下来,安溪站在最前面,说道:“根据我的了解,目前发生变化的污染分别是:钥匙或者门污染,钟表污染、规则污染以及综合楼里一个被主任镇压的污染。”

“这几个污染中,钥匙污染已经解决了,那些被清理的教学楼就是处理办法。”安溪边在纸上把学校建筑画出来,然后在被烧干净的教学楼上画叉:“除了钥匙之外,钟表污染也解决了。”

“那就剩下规则污染跟综合楼里的污染。”安溪道:“对这两个污染,大家有没有什么了解的?”

学生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写着茫然,实际上他们在学校里记忆还不如安溪的清晰、系统。

入学之前情况恶劣的,进行一次记忆模糊,入学之后调整好没两年,校长离开学校。又没几年,学校污染就开始出现问题……学生们又被处理过几次记忆。一直到安溪入学之前,学生们维持浑浑噩噩的活着状态不知道多久了。

“规则污染,特性是扭曲认知。”

有声音从学生中响起,学生们纷纷将目光投放过去。

“学校为了应对各种污染,制定许多新规则,但很快,老师们发现书写新规则的纸上,有字被扭曲变化,甚至出现全新的与常识相悖的新条目。

最初老师们以为是对规则污染的运用不够严谨规范,于是再制定更新的规则,同样出现问题。”

“这样应该说不上是扭曲认知吧?”

安溪边记录边回应道。

“嗯,老师们发现,越是遵守规则就会越接近失控,被污染侵蚀的越严重。但不遵守规则,又会碰到当时学校里出问题的其他污染污染。”

安溪想到管理员。

第213章 准备炸学校[5]

关于管理员被规则污染侵蚀的事情, 安溪早就有所猜测,且从病例中能看出来,管理员受到影响的地方正是他的眼睛。

最初他感受到眼睛不适, 到医务室里找寻过医务室帮助, 但安溪猜测,他们没有发现问题,否则记录里不会只有简单一句。

安溪记下来信息, 把规则污染扭曲认知重点划出来。

等等。

安溪看着这行字,突然想到她之前找宿管了解管理员的时候,宿管告诉她的话——

【“有一些污染,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

“是被他注视, 但是又不是他。我不可能告诉你准确的信息,那会引起他的注视。你可以自己去找答案,只一点, 你距离答案越近, 就意味着你距离他的注视越近。”】

在安溪猜测管理员是否有两个不同污染源头, 导致他有两个样子的时候。

花枝既然没有说不是, 也没有说是。

现在想想, 几个时间线上的管理员都有用眼睛污染, 注视学校的习惯, 这一点能从学生的言语中得到证实。

但没有听说管理员的污染有只要了解就会被注视的特性。

要知道管理员当时在学校里活跃度要高于教导主任的, 几乎每一个学生、教职工入职都经过他的手。难道学生或者教职工会不好奇他的污染吗?

在当时学校氛围还是安全可靠的情况下,学校会允许入职入学人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因为了解管理员而被管理员注视吗?

不可能的。

要么学校会通知, 要么当时管理员的特性根本没有这一点。

推测中,管理员早就被规则污染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是否是那个时候开始污染开始发生变化?

或许一开始, 他只是用污染注视学校,维护学校秩序,但被侵蚀之后,这种注视被扭曲到偏执的程度。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学校选择模糊大量学生的记忆,是否也存在抹去学生对管理员了解这件事呢?

教职工们将管理员放在图书馆,图书馆是书籍最多的地方,是否想要以此抵抗规则污染的影响……

安溪猛地抬头。

食堂的钟表里,一只眼睛正静静注视着她。

【五官钟表时间线】

图书馆

几乎从不出现在人前的教导主任坐在管理员的值班室里,手上翻看着课堂记录,如果安溪在这里,就能看到记录的课堂是她失去记忆时给学生们上的那堂课。

“校长是按照污染前的教育,培养安溪的。”主任喃喃道:“但也没有缺少现在这个时间段里世界生存教育。”

“真是,让人惊叹的成绩。”

她微微闭上眼,有些感叹又有些惭愧道:“真不知道校长是从哪里捡到的人才,如果早些年……”

“早些年也没用,情况不够危机,你不可能允许人动校长留下的东西。”管理员毫不留情道:“你的污染太霸道,几乎没有人能打得赢你,最后不还是要听你的?”

教导主任笑了笑:“校长将对外的事情交给你跟后勤,如果不是你执着用污染寻找校长,导致忽视学校污染的异变以及崇井小区那些地方的变化,我们会更快反应。”

“现实就是这样,执着于某一点,就会忽视潜在的危机,固执变成偏执就会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主任:“对抗污染,越是对抗自己。”

“好在,我们执着的是个不会停留的大家长,我们清楚这点,才能在发现问题的时候及时补救。”主任微笑道:“这就是有个好的大家长的好处了。”

“说到校长的时候,你的话总是这么多。”

管理员的眼睛转动着,他正要说什么,身体里的眼睛一个个停止无规律的转动,所有的眼球定格在一点。房间里的光,粘稠的鲜红悄无声息覆盖房间,向外蔓延。

“真是了不起,哪怕在小时的污染里,也能穿透时间跟污染的界限将目光投放过去。”

主任赞叹着。

白骨从她黄底长袍中流淌而出,白色河流朝着管理员的方向奔涌而去。骨骼相互碰撞汇聚成河流奔涌的咆哮声,头骨的眼眶里幽暗的火焰静默燃烧,为这条河流染上幽深的色彩。

在河流咆哮着淹没值班室的时候,一只头骨撞开窗户跳下去,被早早等着的雪兰直接接住。

主任的声音从骨骼中响起:“老图的真相已被发现。”

触发污染的时候管理员虽然会失去理智,但她是清醒的,她能通过管理员的状态判断——现实里的进度。

“学生们都在努力,老师们可以歇一歇了。”

她猜对了!

安溪被注视的瞬间,就意识到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同时意识到她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无论老师们会不会同意她的计划——

她还有小算盘在里面呢!

而且这些年老师们做得够多了,如今是学生们的考试,老师最好不要下场。

安溪思绪飞快运转着,脑中很快有了新计划。

……

学生里,说完信息的格革恢复成之前的石头模样,不开口不动弹,如果不是眼睛还在眨动,很让人怀疑他的状态。

同学们早就习惯格革的状态,并不觉得格革的反应有什么不对。

“对啊!”小小道:“格革的记忆没有被模糊过。”

安溪闻言抬起头,看向格革。

谷听双看向格革:“我说?”

格革摇头,开口道:“我被[神]污染过,对于很多精神类污染有抵抗力,至于那些记忆。”

他沉默了下:“我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安溪回忆起来格革确实对于[神][祭祀][祭品]之类的话题,有些不同寻常的表达欲。

安溪在心里记下这点,并没有去深究格革过去的意思,将话题重新拉回来:

“你有全部记忆的话,关于我们清理污染这件事,有什么建议吗?”

格革想了想,说道:“状态不好的教职工转移到综合楼里居住,并不是为了镇压污染。”

“是为了增加教导主任的理智。”

安溪一愣,她其实之前也有疑惑,为什么要把状态不好的教职工安置在综合楼,她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只能通过他们准备献祭的最终结果,推出为了镇压这个原因。

“多年来教职工一直在寻找污染变化的原因,外界污染入侵、内部有污染内奸等等,最后他们推测出一个可能性最大的原因。”

“因为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我们在影响学校污染。”

学生们对这个结果无法接受:“怎么可能呢?”

“最初的变化是利于我们的,钥匙污染最初是能把迷路的学生带到正常的教室,时间污染……”格革说着,快速看了一眼安溪,几乎听不出停顿继续道:“能提醒学生注意时间,也能给学生提供安全独立的空间,小时会保护每一个进入者的隐私。”

记忆不全的学生不知道说得什么,但很快他们就想到五官钟表。

安溪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点,难怪进入者离开之后,后续产生的所有时间线都会消失,小时污染里只会存有最初的原时间线。

“规则污染本就是为了抵抗出问题的污染,最初它能够修正改善指定规则时产生的错误与漏洞。”

安溪忽然就明白了。

她去过黑暗之地,直到原员工楼污染变化的全过程,容纳过[井]神的污染……她对污染变化规律有了一定猜测。

“但是污染不是人。”安溪脑中飞速整理思绪,嘴巴快速说着:“最初的利人是因为污染来源于人,受创造于人。”

“人的存在,或者说生命的思绪、精神、灵魂之类的东西会影响污染,在最开始的时候,会让污染无限度的倾向于人。可污染的本质是侵蚀是掠夺是扩张,所以钥匙、时间、门都好似扭曲变化,开始将人带入污染中进行侵蚀。”

“但最初的利人行为不也是通过污染达成的吗?只是那个时候的污染伤害不到人而已。”

“再说,思绪精神理智这类的东西本就是不可控的,没有人能一直保证自己的想法始终保持在格子之内,总会有某个瞬间,某个时刻,脑子里的想法爬出格子外,想了点坏东西。”

“谁知道污染最初的变化不会是某个学生不想被人找到,所以钥匙就把他带到找不到的地方了。”

小小目瞪口呆:“这也太可怕了。”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一直这么抵抗污染的。”安溪收敛心神,看着一张张或忧愁或恐惧的脸,安慰道:“人为什么会失控?因为理智失去控制,污染失去控制——换句话说,不就是理智无法再控制污染,导致污染成为身体的主人甚至抹杀原宿主的灵魂。”

学生们脸色更加凝重。

虽然抵抗污染失控已经是呼吸一般的存在,但是当这件事变得非常正式、书面呈现在大家面前,恐惧感完全不是一回事!

安溪恍若不觉,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可怕的,未知就去探索变成已知,已知就去解决。

凡事只要有解决的办法,那就去做就好啦。

她继续安慰道:“现在不是一样吗?为什么学校污染会变化?本质就是学校的理智不足以压制学校里的污染,使得污染开始侵蚀。”

学生们呼吸都变得轻缓了,个别同学能用皮肤呼吸的,胸口看起来都停止起伏了。

“污染几乎没有除了本能之外的思维能力,这就导致它们会比人类更早知道,理智的薄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安溪由此猜测道:“我猜,污染比我们猜测的行动时间要更早。”

12年里,校长还在准备在学校里解决核的问题,为此创造出了小时,但不到一年就决定离开学校。

这说明直到核出现问题,校长都没有离开的意思,她是在核开始解决问题的时候决定离开的。

这里就要延伸出另一个疑点,核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有没有可能是污染在悄悄侵蚀,没有污染的核作为最弱小的存在,是第一个被污染侵蚀的,她身上有校长的保护,但这种侵蚀仍旧留下一部分影响——

因为核也在渴.望污染。

污染能受人影响,没有人比安溪自己更了解,她幼年时对污染的渴望。

再者人都是有适应能力的,安溪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问题,怀疑这也是她作为一个人正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

从那之后,她就能够容纳污染了不是吗?

安溪没有核的记忆,但她了解她妈妈,她妈妈不会阻止她的渴望,也不会告诉她渴望之后会有什么后果,只会在她要死的时候保住她的命。

所以有可能,是校长解决核的问题的时候,才发现污染出现问题……不,时间会往前更早。

校长最初是一直留在学校的,后来才经常离开学校。她在原员工楼的时候也经常足不出户。考虑到妈妈经常坐在一个地方十天半个月不动弹,起来都是为了打……教育孩子……总之,校长在开始选择离开学校的时候,学校的污染应该就已经发生变化了。

校长因为某种原因认为她留在学校的结果会变得更差,所以才会经常离开学校。

考虑到安息山的地理位置,安溪严重怀疑,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就围在学校周围转,这才是能立刻选好安息山为新住址的原因。

所以顺序应该是:校长发现变化,离开学校——核出现问题——校长彻底离开学校——学校安稳——学校问题逐渐爆发。

这样情况就很了然了。

学校是校长建造的,学校里的污染几乎全部来源于校长,所以学校污染出现变化之后,校长作为污染提供者,她不仅会给学校污染提供更强大的支撑,还会被反向影响。

最初她选择离开,是断掉这种联系,效果是成功的,否则她不会在核出现问题的时候,选择在学校里解决安溪的问题,甚至再次创造出新污染小时。

校长彻底离开,安溪从女儿对妈妈的了解做出推测:

1.核在她没有发觉的时候被影响到,就像之前每一次因为核换住所一样,这次她也选择离开。

2.她无法改变这种变化,否则最初的时候她不会选择离开这种委婉的方式。

3.她曾说不是她选择救人,而是人呼唤到她,那么学校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学校就不再只是她跟核的住所,而是一群人的家。

就像她把员工楼留给那些人一样,她把学校留给学校里的居民。

……

在安溪思考的时候,她会无意识开始自言自语在纸上写写画画,学生们已经非常清楚安溪的情况,看到她突然停下来,就知道她开始新的思考。

学生们没有干等着,他们有人在纸上把新得到的信息整理书写下来,有的跟旁边的同学在纸上交流。

整个食堂里只有呼吸跟纸笔摩擦的声音,时间悄悄地往前走,阳光偷偷爬进来,照在每一张既忧且愁的脸上,等阳光照在这张脸上的眼睛里,就会发现里面更加明亮耀眼的光芒。

可能是希望、守护、不放弃……那些大污染前的课本里、作文里经常出现的东西。

安溪回过神就撞到这样的光芒里。

没有人注意到她,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安溪也没有去吵闹他们,她静悄悄化成阴影,从每一个人头顶经过,查看她们讨论的结果。

直到第一个学生无意间抬头发现安溪不在,她才在众人的疑惑中现身。

“你化成阴影干嘛?”

安溪理直气壮道:“我刚刚看你们太过入迷,怕打扰到你们,所以偷偷看你们讨论到那里了啊!”

学生们有些无语,但身边有个安溪,无语是经常的事情。他们很快略过这个情绪,继续往下进行。

本来他们就是怕打扰到安溪才纸笔交流的,现在安溪思考完了,可以大声讨论了。

“我们关于污染的信息都是现在才听说的……之前可能知道更多,但是现在显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想着重新找回记忆之类的。

哪怕是安溪,她在知道核的存在之后,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找回有关核的记忆。

记忆的模糊与消失一定跟污染有关,常识就是:过于偏执追求什么,容易失控;被污染消失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样的污染,想要找回来就意味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没必要啊。

只要不是命、理智跟污染,尤其是命跟理智,其他的失去什么都没有必要再执着找回来。

付出无上限的代价,回来的极大概率不是原本所失去的——谁都知道什么更重要。

“虽然这方面我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但是我们想到了另一个角度研究。”小小道:“我们是模糊了记忆,甚至遗忘了很多。但是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这所学校以及学校里的老师。”

说着又补充道:“我们仔细回想过了,模糊的记忆大多是跟污染有关,完全想不起来的、一点印象没有的,应该是跟某个特殊时间点有关。除此之外,关于生活学习之类的其实我们都有记忆。”

“我们发现,最初我们的状态,也就是你见到我们那会儿的样子。追溯到这种情况的源头,是一个选择。”

小小道:“主任说,学校即将迎来毁灭新生,或者延续毁灭时间。”

“她问我们会选什么。”

“我们选择后者,我们都经历过毁灭,有的人甚至是在毁灭中被捡回来的,没有人会去赌毁灭之后会不会有新生,但我们可以赌我们会死在学校毁灭前。”

“因为这个选择,我们的情绪、思绪之类的东西被禁锢。”

安溪闻言了然。

“除了这个信息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学校最重要的建筑:图书馆、医务室、一食堂、一号楼女寝、教学楼、综合楼。”

“图书馆是安全区,医务室是图书馆覆盖区,一食堂是安全区、一号楼女寝危险、教学楼危险、综合楼危险。”

“这个判断方法是,在我们的记忆里安全区致死的污染或者能导致失去理智的污染几乎没有……食堂新菜会导致失控,但那是因为中毒表现出来的失控样子,实际上在医务室躺几个月就恢复了。”

“危险区,失踪人数不用我多说了吧?”

安溪点头:“教学楼已经没了,所以现在就是女寝跟综合楼。”

“其实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女寝、教学楼、综合楼最危险,三者共同点是什么?”小小:“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

“如果说人多的话,食堂的人也不少吧?”

安溪立刻道:“在食堂吃饭,怎么会有不好的心情呢?大家吃饭的时候都高兴,食堂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季同认同地点头,被学委瞪了一眼,低下头。

“心情不好的时候,吃东西也不好!”

不爱吃饭的反驳。

“那你可以不吃啊,宿舍你能不回吗?教学楼你能不去吗?”小小立刻反驳。

学生们沉默了。

好有道理。

“但是宿舍只有一号女寝危险,综合楼也不常去。”

“等等。”安溪忽然想到一点:“教学楼、一号寝、综合楼……教学楼暂且不说,这个地方污染变化太正常了,不想学习太常见了……当然!”安溪突然拔高声音,对着钟表大声嚷嚷:“我不是说我,以及在场任何以为同学,我们都非常非常热爱学习!”

有的同学被吓了一跳,感到莫名其妙;但有一小部分了解安溪的已经开始正襟危坐,并且没有告诉最亲最爱的朋友的准备。

安溪收回视线,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但她跟某些正襟危坐的学生对上视线的时候,眼里冒出来的坏水。

“言归正传,”安溪学习花枝板着脸,严肃道:“一号寝、综合楼有一个共同点,两个地方校长污染施加的一定多。”

一号女寝是核最初的住所,这栋一定是校长亲手建造的,而且在没有其他宿舍的时候女生都住在这里;

综合楼是报名处,所有入职、入学都从综合楼过,也就是说状态最不好的时间都在综合楼。

其实还有图书馆,但是安溪想了一下,校长室在图书馆。依照本校师生对校长的态度,以及学生对学习的厌……不喜欢。

可以想象图书馆平时没有人过去,偶尔有人去了心情也是小心、高兴、怀念之类的。

“换句话说,这两个地方,校长的污染也会更强大?”

安溪闻言刚要说什么,看到底下再次戴上惆怅表情开始讨论的学生们,咽下原来的话。

“太好了!!”

安溪挥着手臂,挥动的力道大到抽出了声响,她声音洪亮兴奋道:

“炸校项目的重大进步朋友们!我就知道!”

她激昂的声音,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就知道只要我们一起努力,没有什么难题能够难倒我们!”她右手紧握拳头,脸色因为激动变得通红,眼睛亮晶晶的:“天呐天呐!我们距离成功只差行动了!”

“我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别激动,你想到了什么?”谷听双难得开了个玩笑,给了安溪一个继续往下的台阶。

安溪几乎要感动落泪了。

要知道最初的时候,她还要自己说:“为什么没有人鼓掌?”

“是这样的,”安溪一秒收回情绪,解释:“从我们现在已经知道的信息,我们首先知道了污染源头。”

“污染来自于校长,不过考虑到她本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补充学校污染的行为,所以对抗的难度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高。”

“其次,我猜测校长最初时不时离开学校,就是为了断开跟学校污染的联系,从这一点上看,我们完全可以尝试拉开教职工跟学校的距离,以此断绝教职工跟学校污染的联系。”

“教职工跟学校污染连接多年不假,但校长作为直接制造者,都能断开,教职工想断也没什么难度的。”

学生们听着听着,好像全是简单版本,没有一个困难的。

“当然,最后我们还要考虑教职工们的理智问题,但这个我们也有答案。别忘了,格革刚刚说过,状态不好的教职工住进综合楼是为了维持主任的理智。”

“难道我们学生对于主任的理智毫无帮助吗?不可能!她肯定更爱我们!”

安溪说完做了最后坚定且自信的总结:

“同学们!这完全是开卷考!”

第214章 准备炸学校[6]

安溪话说得容易, 事情做得也简单。

首先找出几个跟老师关系好的学生,驾驶着容纳三位教职工的校车,带着三个玩家, 跟着三娘前往宜租公寓。

宜租公寓, 是目前安溪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安置地点。

从远近来看崇井小区最近,但是那边被教导主任带人推平了,现在种上的树应该已经活了有段时间了。

谁也不知道过去这么长时间, 哪里有没有被植物、野兽或者失去聚集地的人类占据。现在这种情况,是肯定不能过去处理的。

从安全看,新城里安溪放心的人更多,人跟动物们也都更加单纯。再加上有很多人对校长的异常崇拜——问题是新城跟学校的距离远, 要是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及时处理。

除这两个地方之外,还有更近的黑暗之地。

安溪相信黑暗之地的人们会愿意帮助学校,不是为了感情, 而是因为黑暗之地有对外的需求, 学校会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但黑暗之地自己估计还在建设里, 现在进入其中对学校跟黑暗之地都不好。毕竟拉开距离主要是为了在保证教职工理智的前提下, 断开跟学校污染的联系。

教职工们最好什么也不要做, 就像安溪最近的新发现, 污染越是强大, 越是要保持不动, 不变就是安全。

显然参与到正在建设的区域中,是不可能保持不动的。

这么一个个排除,就剩下安息山跟宜租公寓。

安息山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安溪之前放假就想要回去一趟, 没能找到回去的路,才一头撞进黑暗之地里。

宜租公寓不算太远,公寓里的问题也都解决了, 印章在安溪这里随时能感应到公寓的情况。

虽然公寓也是在重建,但公寓经过食客楼污染的冲击后,总体情况是向上向前发展的,再加上公寓居民多次扫荡式清理,安全方面是不用担心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公寓现在正在进行一些教育活动,教职工如果实在闲不下来——专业对口了不是?

安溪非常贴心得把事情都写在信上,让一起前往的谷听双带给公寓的立春。

当然安溪还在里面加了一点小心思。

公寓跟学校都存在镇压污染的情况,两个虽然不是同一种情况,但是从某种角度上说,是存在相同点的,值得教职工们研究一下里面利与弊。

那个时候,他们就会发现,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第一想法就是清理,而不是什么镇压。

将小时交托给谷听双后,安溪带着林念湖去找校车。跟校车保证半天目的地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整个学校教职工都在,才让校车勉强同意被林念湖驾驶。

送走教职工,炸学校最复杂的一个步骤就结束了。

……

校车离开后,留下的学生里除了微微、格革几个一班的学生之外,基本上都是四班学生。

安溪领着人回医务室,在回去之前,先转到宿舍楼后,将安置在那的脑袋同学……燕春归带上。

然后又跑到宿管值班室翻出来趟床底下的李文身体,请微微帮忙用头发拴着一起前往医务室。

到医务室后,安溪招呼学生们随便坐,她先把李文安置好,李文一进休息室,就很熟练要把自己塞进床底下躺着。安溪眼疾手快阻止了一下,然后找工具打扫之后,才放任她把自己塞进去。

安置好李文,安溪离开休息室,拐进里面接了盆水,又拿了个毛巾坐在医务室大堂清理燕春归的脑袋。

燕春归的脑袋在彻底失去污染后没多久,就失去了活着的触感,摸起来更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她仔仔细细擦着,非常后悔之前没有找沐辛然学一手。沐辛然之前把脑袋同学照顾得非常干净漂亮,现在——

都种在土里了就不要说什么干净漂亮之类的话了,安溪甚至在耳朵孔里发现一抹绿色,不知道来年春天会不会开花。

安溪小心翼翼擦拭,决心要赢过沐辛然。

姐妹是姐妹,输赢是输赢!

她做什么都超优秀的!

“我叫你们过来,其实一点事也没有。”安溪一边动作一边说道。

这样其实不太礼貌,但是没办法,时间紧迫,而且要说的事情最好不要那么严肃。

安溪道:“但我想着,咱们马上就要炸学校……我是说解决学校污染问题,在此之前最好把一些遗留问题解决。”

“毫无疑问,你们的确是四班学生。”

四班人刚要说什么,安溪没有给她们插入的机会,语速不算太快,但一点停下的缝隙都没留下。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上次已经跟我说得很清楚了。”安溪道:“但我比上次对你们的情况要了解更多一点。”

“比如,我知道了你们是怎么活着、理智的回到学校里的。”安溪失忆桌面上病例,而微微几乎在她眼神过去的瞬间,就将病例拿了过来。

安溪有些震惊且得意看向微微。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默契!

她对微微点点头,回过头继续道:“这份病例是我猜测的依据,你们可以看,我相信你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对自我身份的否认,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们无法承受的了。”

为了以防万一,安溪补充了一句:“这份病例没有明确写出来某位老师对你们的关爱,以及是否是他做了什么才把你们带出来。”

“但我想看过之后,都会猜测他做了什么。”

学委跟其他同学对视一眼,她站起身走到微微面前。在接住病例的时候,两只手迟迟没有动一下,微微很有耐心,黑白分明的眼睛侧头看着安溪清理燕春归。

她不记得燕春归,自然也不记得自己曾经主动申请看护燕春归。

她在看安溪。

安溪察觉到微微的目光,抬头看过去,露出笑容:“怎么了?”

微微并不认识核,她似乎是02之后入学的学生。

不过也没什么,曾经认识核的学生,现在除了格革之外,也都不记得核的存在了。

微微摇了摇头,又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吧,他们看病例还要等一会儿呢。”安溪道:“还是你不好意思说,那你可以用污染告诉我。”

安溪得到的第一个无痛容纳污染,就是微微赠送的黑发。

她勾了勾手指,黑发从指尖滑动,亲昵缠绕两圈后朝着微微的方向游动。

微微在黑发到达之前,看向学委,问:“我可以放手了吗?”

学委猛然惊醒:“抱歉。”

她匆匆接过病例走到人群,在同伴的环绕中汲取到暖意,借着这股温暖的力量,她打开了病例本。

微微伸手接住了游来的黑发。

“我从一些双生子之类的存在上,发现他们能够互相感应到对方的情绪。”安溪一边动作一边说道:“我其实一直偷偷想这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一直没有机会找人一起试试。”

她说着抬头看向微微,笑容灿烂:“微微,你愿意跟我试试吗?”

安溪怂恿道:“很好玩的,不用说话,污染就能传递意思。”

微微手指不自觉颤抖,她感觉到心脏在快速跳动,就在她想要说点什么,比如“愿意”之类的话时。

“天呐,这岂不是之后能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传小话,还不被发现?”安溪兴奋道:“到时候不知道我会是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微微颤抖的手稳住了,急促的心跳也平缓了,她习以为常中又带点妥协,略过之前问题的回答,直接问:“怎么做?”

……

安溪一心三用,手下专注清理,分出余光关注四班人情况,最后用污染跟微微交流。

经过安溪不懈努力,她先清理好了燕春归,又知道了微微的欲言又止是什么。

“会离开的。”安溪回答:“我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能停下来。”

她想了想,又道:“但你不要担心,我的起始站跟终点站都在这里,可能会走的远一点,到最后还会回来的。”

“你说启航,还是安息山?”

安溪捧着燕春归检查,闻言扭头看向微微,脸上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水滴,折射着阳光。

她笑道:“当然是安息山,但启航也会给我开门的,对吗?”

……

“就不能在校门口挂个牌子,安溪禁止入内吗?”兰水真诚道。

教职工们被放出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校车里了。

兰水气得晕厥。

“学生能解决学校的问题,老师高兴还来不及,平和点兰水。”雪兰安慰。

兰水气笑了,话到嘴边欲言又止,最后他忍了下来,没有说安溪曾经问过他,如果她炸学校怎么办。

更没有说,按照他跟安溪斗智斗勇来看,安溪在搞事方面有着超乎寻常的聪明。

她这次把他们都从学校弄出去,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什么断开污染联系之类的话。

包括教导主任在内的几位教职工,他们对于安溪的观感,还处在对核的认知上,增加的成绩好、做事灵活、能力出众等方面。

兰水怀疑她们已经忘记当年没有污染的核就敢在宿舍里放火,说是炸烟花,最初的宿舍规则就是因为她制定的。

现在她长大了。

兰水悲哀的想,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启航高中的地皮上,还有没有一块好地。或者说他要怎么在主任暴怒惩罚的时候,减缓安溪的惩罚……等等。

兰水的视线从管理员身上一扫而过。

这次不会还是学生犯错,班主任领罚吧?

“老朱呢?”

花枝忽然打断兰水。

第215章 准备炸学校[7]

四班看完了那份记录。

“我们, 很难过。”学委拟发不确定道:“我以为我们看过后,会很难过,但是很抱歉……”

她面无表情道:“我不记得。”

安溪将燕春归给微微, 扭头问:“微微, 你可以帮我把燕春归种到一个花盆里吗?”

她给出详细具体的要求:“我想要五颜六色的那种!”

微微看了一眼四班人,点了点头,把其他除了四班的所有人都带走了。

安溪道谢, 看着微微领着人离开,只有格革守在医务室门外。

安溪看着门卫像块坚硬巨石的格革,忽然拔高声音道:“格革,你可以帮我去图书馆的校长办公室里, 拿一个印章吗?”

她想了想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忘记敲门。”

格革没有说什么,看向四班, 四班人没什么情绪的看向他。

“嗯?可以吗?”安溪想了想补充了礼貌:“请问。”

格革转头离开了。

最后一个非四班人离开, 安溪开始解决四班的遗留问题。

“不用抱歉。”她变得异常温和耐心, 她拿起全新的病历本, 一边快速写着, 一边道:“可能你们不知道, 我是个专业的医生。”

她道:“你们只需要把真实的感受告诉我就行, 剩下的东西都可以交给我。”

她那张温和坚定, 能给人带来平静的脸上,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自信跟骄傲。

季同笑了下,其他人面部肌肉也多少有所放松。

安溪笑了笑,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只是单纯的好奇, 你是叫季同还是季同学?”

季同脸上出现了无奈以及一种又来了的表情。

“哈哈哈,我就知道。”有个学生道:“他原来叫季,但是大家叫着怪怪的,就叫他季同学,后来……忘了什么时候,有谁给他取名叫季同,他自己也同意了。”

安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季同这个名字,一定是02年之后取出来的,因为02年还有人叫季同小季。

很好,一个大进步。

学生们对朱老师的记录没有情绪,说明他们相关的记忆跟情感都被模糊很干净,或者直接被抹去了。

季同的名字是02年之后的事情,季同对此还有感觉,其他同学也能说出来由来,说明跟其他失去记忆的学生一样,他们对于生活类的记忆还有模糊的印象。

安溪在纸上写上治疗目标:

重新对自己的身份有认同以及信任。

四班有严重的自毁倾向,这种倾向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失去几乎所有的记忆,环境对他们的影响,他们自己认为自己是污染衍生物,门里出来的假人……等等,等等。

但安溪认为,最核心的问题,不是以上,而是他们在失去记忆之前的经历,那份经历是一定是某种意义上说非常可怕的,可怕到让他们哪怕失去记忆,灵魂也一直忐忑不安,想要死去。

这是根本。

因为哪怕失去记忆,大家都认为是假货,自己也这么想……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同时产生同样的倾向。性格不同,经历不同,他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有人可能会证明自己,有人可能会躺平任由外界怎么说,有人可能破罐子破摔……更何况学校没有放弃他们。

学校还在试图找出真正的证明,这些学生是真实的,但是奈何学生自己认为自己不是。进度才会一直停留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所以安溪认为,一定发生了一件哪怕所有人都不记得,也在潜意识里影响所有人的事情,才会让所有人都有相同倾向。

考虑到四班学生想要让她用静静的污染毁灭自己,以及静静没有回来,朱老师出来之后的样子。

安溪认为这件事里引导学生们的情绪应该是——愧疚。

安溪快速思考着,底下有同学因为季同的名字这件事衍生出其他的小话题,都是某些学生过去的“蠢”事。

安溪没有打断他们,她将接下来的事情捋了捋。

四班这边结束后,就要着手清理学校多余建筑,或者说所有建筑,然后剩下来的就是要解决的重点。

是的,安溪一开始就没准备重点打击某一些建筑,她的计划是先用污染清理掉一批没问题的,那么剩下清理不掉的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至于怎么清理这些有问题的,安溪的思路非常清晰——

这里可是学校!

学校里什么最多?难道是老师跟学生吗?

别傻了!

纸最多!知识最多!

清理不掉,就用知识烧呗。

多犁几遍,安溪保证学校这块地上干净到能种蓝星的菜!

她的计划非常详细,详细到能清楚看出来这不是最近的计划,只是有一些细节还需要调节。

不过考虑到她现在跟制定计划的时候,多了很多的污染以及清理高大建筑的经验,比如原员工楼什么的。

安溪甚至觉得这个计划有点保守了。

不过没办法,她一直是个贴心的好学生,总要考虑教职工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安溪收回飞走的思绪,将注意力放在眼前,最简单最快乐的工作放在最后,现在是繁琐复杂但必不可少的工作。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允许我们先离开了。”

拟发道。

安溪没有抬头:“请稍等一下,还有一点事情。”

“你想让我们放弃我们原来的打算,这点我们已经知道了。”拟发回头看向因为突如其来的对话,重新恢复成原来苍白忧愁的同学,好像先前讨论时脸上偶然出现的鲜活只是她的错觉。

“我会认真考虑的,学校处理之后,或许有需要到我们的地方。”拟发认真道:“你不需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们身上,我们会自己解决的。”

“很抱歉,暂时不行。”安溪道:“因为你们的事情已经不单单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里面还包含了朱老师的情况。”

“那份记录相信你们已经看到了,朱老师情况堪忧。”安溪解释:“从记录上看,我的猜测是他用了某种办法找到了你们,我想要治疗朱老师,就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找到源头,才好治疗是不是?”

拟发听完就知道安溪的意思:“你想通过我们找到当时发生了什么,这个思路我理解并认同。但是这里存在一个问题,我们不是那些人,我知道你想要证明我们是真的,但是如果我们是真的,这些记录我们怎么没有感觉呢?”

“没有人能证明你们是真的,也没有人能证明你们不是真的。”安溪温和道:“这就是现在的难点,没错吧?”

“那么我们抛开真假,你们认为你们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我们早就想过很多遍。”拟发平静道:“猜测很多,但最后我们认为最准确的一个猜测就是,我们是静静污染的衍生物。”

安溪有些意外,这个说法是她不曾想过的。

“门污染出来的那些‘人’,最初是很难分辨真假,但是教职工仍旧能够分辨出来,甚至相处久了的学生也能分辨出自己同伴的真假。”拟发道:“毕竟‘人’的伪装再怎么真实,在目的是侵蚀的前提下,行为总会露出破绽。”

“我们不同,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确定我们里每一个人都没有要侵蚀学校其他人的意思。”拟发:“我们每个人都在刻意拉开跟其他人的距离。”

安溪安静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回应。

“我们也曾在课堂上,思考讨论过,关于我们到底是谁的问题。”拟发垂着眼,错开安溪的视线:“我们观察过正常的学生,在他们还活跃的时候,通过观察他们寻找我们跟他们之间的异同。”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他们的情感我们也有,他们的血肉我们也有……我们又去找了过去四班的记录。”拟发:“那是四班班主任跟老师们对学生的记录,在记录里每一个学生都那么……不同。”

“他们不可能在失去记忆但没有失去常识之类的本能的情况下,变得像我们一样,怯懦、畏惧、恐惧生又恐惧死。”

她听到身边沉重的呼吸,停顿两秒,抬眼看向安溪。

奇怪又没有那么奇怪的是,安溪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平和的包容的,好像无论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能处理好的那种来自于强大者的包容。

在这样的注视下,拟发感觉呼吸都好像轻了许多。

“直到你将静静污染中容纳的情感投放到现实,赠送给七班的人。这个让我们想到另一种可能,我们应当是静静污染情感投放到原来肉/体里,混合产生的污染衍生物。”

“现在看了记录,我猜测,只是一个猜测。”拟发迟疑道:“朱老师找到了我们的身体,注入静静污染里储存的情感,然后就有了我们。”

季同等其他学生闻言露出惊讶的神情,拟发的这个猜测,他们同样是第一次听见。

“令人意外。”安溪确定拟发后续没有内容之后,开口道:“我没有想到你们对自己的研究已经到这样深的层面,我要向你们道歉,我本以为你们的行为是因为你们一些情感的鼓动。”

“显然,那是你们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按照我行医的原则,在确定你们具有行事自主、独立思考的能力,确定你们不是因为缺少记忆,被情感蒙蔽做出极端选择,我就应该祝福你们。”

“但是很抱歉,这里还有很多不确定的点。”安溪。

“我说了。”拟发盯着安溪,严肃道:“我们会在炸……清理学校污染之后帮忙的,所以你不用再劝我们什么。”

安溪恍惚间好像回到治疗聂欢鱼的时候。

“我说得不确定点,不是关于你们身份这一点,想要你们怎么样。”安溪道:“就像我说的,我只是个校医,确定你们没病就够了。”

拟发皱着眉头看着安溪。

“实际上,在听到你说完之后,此时治疗的主体就不是各位了。”安溪站起身,“我希望各位在此暂且等候,是因为我的病人可能会需要各位的帮助。”

“你是说,朱老师?”

拟发道。

说话间安溪已经到了病房前,她再进去之前,回头道:“如果微微他们过来了,能帮忙告诉他们暂时在医务室里等我一下吗?”

拟发没有回答,安溪就这么站着等待。

她们都知道这话的意思是,安溪在确定四班是否会在这里等待她出来。

“我知道了。”拟发道。

安溪咧开嘴笑道:“谢谢!我就知道你们是乐于助人的好朋友!等我好消息!”

安溪进入病房。

季同看着关闭的病房门,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传出来,单单只靠房子本身的隔音恐怕达不到这种效果。

他回头看向拟发:“学委?”

拟发疑惑地看过去。

季同直白道:“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拟发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本来觉得我的猜测没错,但是安溪的态度让我不确定。”

“为什么?”季同问:“她的态度怎么了?”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啊。

“她的态度不像是对污染衍生物的。”

拟发犹豫道:“我们是真实的吗?”

季同一愣,回头看向其他同学,发现每个人都看着他跟拟发,他想说一些有利于现在情况的话出来,但是脑袋里一句完美的说辞都想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季同老老实实道:“但我觉得安溪应该不在乎这个,我觉得只要不是垃圾,不是失控污染,她都能接受,都愿意交个朋友。”

顿了顿,季同补充:“也不一定,那个人头不就是失控污染物吗?她之前还想救一下。”

“不是。”有学生忽然开口反驳:“那个人头跟值班室那个无头的身体都是在失控的瞬间割除失控部分的存在。”

“我听说,跟垃圾是有区别的,所以才能被安置在值班室。”

拟发看向说话的学生:“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我的污染是耳朵,应该是我路过的时候,或者别的什么时候听到的,我不记得了。”倾耳道。

倾耳说着小声道:“如果我们不死的,我能去人群边听吗?我保证不靠近。”

拟发闻言陷入沉默。

倾耳旁边有人拉了她一下,是一对相貌一模一样的女学生。

“别说了,我们不靠近人是因为可能存在的污染侵蚀。”

七七、七五小声道。

拟发看着倾耳失望的眼睛,或者说是更多失望的眼睛。

她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又像是一种小心翼翼,她说:“我们可以试试。”

“靠近一个一定不会被侵蚀的人,如果我们的污染跟理智发生变化,那么……”拟发没有说出过去挂在嘴边的结果,顿了两秒才道:“如果没有,或者,我们可以作为一个……”

拟发不知道应不应该用“人”这个字,但在她犹豫的时候,脑子里出现另外一句话。

“作为一个拥有行事自主、独立思考能力的生命存在。”

*

安溪不知道医务室里的四班发生了思想上的变化,她在试图唤醒床上的朱老师。

之前安溪将五官钟表小时送上车送离学校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把人放出来。

安溪叮嘱过小时,一定要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再把人放出来,因此教职工们并没有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位教师。

等到他们发现少人的时候,都已经到宜租公寓了,难道还能再回来吗?

不可能的。

安溪虽然给小时出了点注意,把老师送到校长在的时间线之类的……但是这根本就瞒不了教职工们,他们既然没有反抗的顺从了,就说明他们应该已经猜到安溪要做什么,且不准备阻止。

不阻止就是全力支持啊!

所以教职工们就算知道了朱老师不在,最多骂一骂她伟大的班主任,也不会再做什么了。

毕竟当事人不在现场,只能找当事人最亲近的班主任发泄一下情绪。

安溪为她可亲可敬的兰水老师抹了一把假泪,然后就把兰水抛之脑后,专心打量朱老师。

朱老师的污染失控过,但是失控不彻底。

这是安溪通过观察以及污染检查得出的结果,有点像微微的情况,污染失控的过程被强行打断。朱老师的理智应当是从未失控过,否则仅靠外力是无法彻底打断污染失控的,最后污染失控导致的异变永远留在肉/体上。

这个也给安溪增加了新的知识点,在理智尚存的情况下,仅仅只是污染失控,是可以强制打断的,失控导致的异变无法逆转,但人能理智活下来。

他现在之所以沉睡不醒,更像是因为污染衰弱、意识疲惫、身体困倦,三重劳累后的结果。

安溪理智的猜测,朱老师的身体在上次失控的时候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这个伤害恐怕让他不得不依赖污染才能维持正常的活动。但同时,被强制打断失控的污染,也变得更加难以控制,甚至可能出现了某些变化。

身体需要污染维持活动,可越是使用污染,就越是再靠近失控,他得付出更多的意志对抗污染。

而安溪上次用蓝宝石攻击确实伤害到朱老师,让朱老师的污染陷入衰弱,这就是像是多米诺骨牌——污染衰弱、意志松懈、身体瘫倒。

“但应该不会昏迷吧?”安溪嘀嘀咕咕围着朱老师转悠:“不会是饿晕了吧?或者我给喂点吃的?”

话音刚落,朱老师睁开眼瞪着安溪。

安溪惊喜道:“您醒啦!”

老朱在安溪说出‘我真是妙手回春’之前问:“什么事?”

安溪坐在床边,开门见山道:“老师能问一下当年的情况吗?”

“你想知道什么?”朱老师问。

“我想知道有很多,但是我们可以一个一个来。首先第一个,您当年是不是用污染保住了四班学生的身体。”

记录里对于朱老师的腹部情况有一个描写:

【最可怕的是他的肚子,皮肉就像一个巨大的炸了的气球……皮肉中能清楚看到肉芽蠕动。】

安溪当初跟朱老师对打的时候,找到过朱老师的污染源头,他的口腔深处,记录里也有相关描述在腹部,且具有一定容纳能力,记录者甚至猜测,他的腹中能容纳一头牛。

……

这个记录说明朱老师的污染源头受到重创,这没什么问题,污染打架也会找源头,而且污染找源头会比有智慧的生命体找得更快更准。它们不需要思考判断,本能会告诉它们源头在哪里。

源头部.位在自我修复也没问题,就算是失控污染也会自我恢复受创部分。

有问题的是两者连在一起。

朱老师当时身上没有其他污染攻击,否则看到朱老师的教职工不会一点措施都没有,记录者也不会一点相关信息都不提及。

安溪猜测,朱老师身上甚至已经没有攻击他的污染的气息存在,记录人员是医务室的校医,就算是个庸医,也会知道在包扎之前先进行清理。

没有清理这步,说明伤口上没有攻击污染的残留。

既然他身上没有污染一直侵蚀,且他受伤的地方一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修复——为什么他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好像是刚受伤一样?

刚受伤的人,伤口上又怎么会没有侵蚀污染留下的气息呢?

安溪有一个猜测。

“您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朱老师道:“我有沉默的权利吗?”

“当然。”安溪道:“我只是一个兼职校医的优秀学生,您当然有沉默的自由。”

“不过,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因为学校里只剩下您一位教职工,您又有享受自由的能力。”安溪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我跟您申请一下炸……我是说《清理学校》这个项目。”

“关于这个项目,我做了一点小小的计划,如果您需要书面申请的话,我现在也可以直接写给您。”

老朱听到一个个“您”脑袋就一抽一抽的,他一直是半昏迷状态,只知道综合楼好像出现什么问题,把综合楼的人都转移进小时的时间线里,然后他就在医务室醒过来了。

难道其他人现在都还在过去时间线里?

老朱思考的时候,没有想到要拦住安溪,以安溪的语速,在他思考的时候就把所有的事情交代干净了。

“现在我简单跟您口述一下项目内容,很简单就是清理学校不受控的所有污染,执行手段是清理启航学校上几乎全部的非生命体污染宿主,简单来说就是——”

“推平学校。”

“什么?”

“没错,就是您想的那样,一块砖都不留,全部推平,不给污染一点寄生机会。”

“什么!”

“太好了,您同意就行,既然您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么我现在就去执行您的计划。您放心我虽然只是个兼职校医的优秀学生,但我优秀,一定能完美执行您的计划。”

“什么?!”

“您放心,我很专业,半个小时都不用,学校污染的问题就会被完美解决。”

“然后我被主任解决是吗?”

老朱终于听明白了。

安溪准备解决学校的污染问题,主任等人应该是放任态度,所以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问题在于老朱不知道主任到底知不知道安溪治疗的手段,如果不知道,安溪这番话就是把锅仍在他背上。

他难道能赌主任不知道吗?

兰水因为安溪,被封闭在图书馆很久的管理员罚劳役的事情,他一个半昏迷的都知道,至今仍旧是聊天话题前三。

第一是学校污染,第二是安溪,第三是安溪那个倒霉班主任。

难道他要去赌自己不会成为第四吗?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恐怕需要医生你的帮助。”老朱严肃道。

师生两个进行了酣畅淋漓的沟通,老朱被安溪的专业打动了。

安溪狐疑看向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安溪感觉老朱的污染都清澈很多,不再像是之前有种浑浊的死气感。

“真的吗?”安溪一点也不扫兴道:“那太好了,您友好的学生兼校医兼朋友,乐意为您服务!”

老朱闻言顺气很多,尤其当安溪殷勤将零食饮料摆放出来,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让老朱好像看到当年想多吃一块糖果的核。

沉入淤泥深处的记忆就像被人捞出来,擦了擦泥土,放在阳光下晒太阳。

他感觉到久违的温暖。

“这个温度可以吧?”

老朱回过神,扭头看到安溪正打开窗帘,让阳光照射进来。

他看不清安溪的脸,但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的阳光,就像多年前缠着他吃糖的核,像几年前围绕在他周围想讨点好处的学生。

“是太阳啊。”他喃喃道。

“是太阳啊!”安溪高兴道:“十一月的阳光还是很温暖的。”

老朱闻言看向安溪,皱眉道:“怎么没有换冬校服?”

“你从小就跟其他小孩不一样,冬天怕冷,夏天怕热,就没见过你这么奇怪的小孩……花枝不是跟外来者学了怎么织毛衣?”

安溪愣了下,弯着眼睛:

“我说怎么这么冷,原来是要换冬衣了。”

第216章 准备炸学校[8]

老朱, 全名朱雀,这个名字是他在一面石墙上看到的。

那是一只在岁月侵蚀中褪.去色彩,仍就美得震撼人心的生物, 老朱在看到它的瞬间, 仿佛被夺走了灵魂。

他如此热烈地爱上了这只热烈、凶猛、自由的鸟。

他将这只鸟刻在记忆里,以这只鸟的名字为名。

从那之后,好像好运降临在他的身上, 他脱离了那个恐怖的污染,离开了[母体],走进启航幼儿园,过上了哪怕在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安全生活。

幼儿园里有一个特殊的小孩。

她的特殊之处不仅仅在于她自身的特殊, 更重要的是她母亲的强大,这点尤为重要,否则她活不到现在。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 朱雀发现校长虽然将他们捡回来, 但并没有准备真的要他们做什么, 也没有准备把照顾孩子的事情托付到他们身上。

除了花枝, 花枝是个严肃的老太太, 她在核能脱离校长生存后, 就几乎接手了照顾核的全部工作。

她放任核在房间大喊大叫, 放任核爬楼爬树, 放任核在她的值班室、走廊……任何有墙壁的地方胡写胡画,放任核把树叶、石头、鸡、甚至是猪崽当做朋友,然后把朋友带回房间, 说要抵足而眠。

朱雀很长时间都在跟其他教职工打赌,花枝什么时候揍核一顿。花枝的脾气可不好,这个世界也没有包容孩子的习惯。

直到核在房间放火被烧、蹦跳摔地、被朋友啄、从树上、二楼摔下来……花枝都没有出手教训核。

他看到核每次受伤就贴着花枝道歉保证, 谁都知道核的保证是怎么回事。但花枝板着脸,像朵沐浴在阳光雨露下的花,没什么能让她心情不好一样。

还是主任领着管理员趁着核去校长那罚抄,去了花枝那一趟,然后学校里就多了几条针对性极强的规矩。

身边人好像都适应了新生活,找到了新的目标。

朱雀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他吃饭的时候,看到同样狼吞虎咽的核。

核被他看了有一会儿,从怀里摸出个看不出原材料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椅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跑到他面前,她那会说话还不算太流程,表情很夸张道:“甜!吃!喜欢!”

后来朱雀知道那是花枝研究出来的,味道其实不怎么样,这个世界的食物都这样,打碎成一滩,里面污染搅碎了不死人就能吃。

但那个确实很甜。

朱雀开始学习做饭,无论他研究什么,核都冲到第一个尝试,没有她不喜欢的吃的,但她确实更喜欢用外来者烹饪方法制造出来的食物。

实际上,在他尝试用外来者的办法进行烹饪之后,大家都爱上了吃饭。

再后来喜欢吃的越来越多,最喜欢他的那批孩子,成为他的学生。

……

一年还是两年?

核走了。

她在走之前被剥离了记忆,那是校长亲自出手的剥离,她不会记得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因为任何记忆错乱怀疑自己的记忆有问题,就像人会很正常接受自己不记得幼年的一切。

在被剥离之前,她几乎不能动,但她仍旧很用心地跟每个人告别。她甚至把自己的记忆送给了她的一位朋友,因为她觉得她的记忆很美好,能帮助那位刚入学的状态不佳的朋友。

核离开后很长时间,幼儿园里都处在一种烦躁的寂静中。

朱雀不得不再次回想那只鸟,来稳固自己的情绪。

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没有当初那种震撼到落泪的浓烈情感。

他尝试在做菜的时候做出朱雀的造型,也总是难以复制出在石墙上看到这只鸟的情绪。

直到进入到门后,朱雀走在荒芜的白芒空间里,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流动,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在意识沉溺之际,他再次看到了那只鸟。

朱雀恍然意识到,他在石墙上看到的不是朱雀,而是他自己的一种期盼,一种渴求,一种……欲.望。

热烈、凶猛、自由都是他渴.望而得不到的,他看到了自己的欲.望,所以震撼。

之后之所以看不到,是因为他在启航得到这些曾经得不到的东西,自然就没有那瞬间的震撼。

而现在他有了新的欲.望,所以这只鸟再次出现了。

……

“我找到了四班绝大多数的学生,他们始终没有放弃,一直在感受不到时间流动、空间变化的门污染里,寻找离开的门。

可他们在这里耗费的时间太久,久到开始慢慢丢失自己的情感、记忆或者还有一些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朱雀回忆着说:“我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只剩下一口气支撑着往前走,我没有办法形容我看到他们的时候,看着他们已经失去神志却还在互相搀扶着,不停往前移动的时候,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我只能说,我发誓,哪怕我失控,我也要在失控的前一秒,把他们送回家。”

安溪看着朱雀,朱雀看着窗外爬进来的阳光。

“吃点糖吗?”安溪问。

朱雀回头看到安溪正一层一层打开手帕,手帕的最里层有一颗四四方方的手工糖果。

“是我妈妈做的,很好吃。”

安溪想起过去时间线里朱老师曾经跟她说得话,她重复道:“食物永远能给我们愉悦跟力量,如果不能,那一定是没吃到喜欢的。”

“朱老师,你喜欢吃甜吗?”

朱雀恍惚之间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也是同样一张脸,给他一个甜食。

“不如我的甜。”朱雀吃着评价道。

安溪盯着他,每个字都加重了声音语气,重复一遍:“我妈妈做的。”

朱雀:“你妈妈怎么……你妈妈?!”

“甜度刚好。”朱雀牵强的微笑:“非常完美。”

他是自己找到学校的,对校长的崇拜没有其他教职工或者学生那么强烈,但他又不是不知道校长什么实力!

“不要打岔了安溪,我是个病人!”

安溪给自己嘴巴里也塞了一颗糖,表示堵住嘴巴了。

“你猜得不错,我在进门之前就想过万一遇到最坏的情况,我要如何保证学生的安全。好在,虽然我没有赶上在静静治疗七班,但是我发现,我的污染里是可以容纳活物,且对其进行供养的。”

“我听说,你在员工楼见到一个跟我有同样污染气息的熊。”朱雀道:“他是我的兄弟,也不是我的兄弟。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诞生于一个称为[母体]的繁殖污染。”

“[母体]比其他繁殖污染都要可怖的一点是,它能侵蚀非生命,将非生命体也异变成只知繁殖的失控污染。”

“我们是从[母体]里诞生的生命,天生继承一部分[母体]污染,对于[母体]的污染有一定的抵抗力。你也可以理解为[母体]是神,我们是它天然的具有思考能力的信徒。”

“一般来说,在我们发育完整后,就会不断为[母体]的扩张奔波,直到即将死亡,回归[母体]成为它繁殖的营养。”

“但我好像长歪了,我感觉到恐惧,所以我跑了。”

“当然,这个污染后来好像被你母亲清理干净了。我听说,大部分在[母体]被清理的时候,成为[母体]的营养,还有一部分跟我一样的,趁机跑了。”

朱雀说完前情提要,开始解释:“我研究了自己的污染,因为继承于[母体],所以我的污染是能够将生命寄生在污染里,并且从外部给他们提供营养的。”

“难怪你瘦了这么多。”

安溪说着给他塞了一把肉条。

朱雀挑了一根放嘴里:“你就想到这个吗?”

安溪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真诚道:“真厉害!你还会寄存生命的污染!简直就像是另一种空间污染!”

安溪说着有些酸涩,人类无法容纳空间污染,朱雀的污染能装那么多人,怎么不算是空间污染呢?

她也有容纳朱雀的污染,但是用不出来,白茫茫一片,她也不能抓个人放进去看看污染特性吧?

万一死在里面,那她不就臭了吗?

……

朱雀看着安溪叹了口气,随机想到这不是自己的学生,他现在甚至不是任课老师,这是兰水的学生。

朱雀一下宽敞很多,也有心情多吃两根肉条了。

“繁殖污染是很可怕的,只要是繁殖污染就一定是失控污染,跟繁殖污染扯上关系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朱雀算是明白安溪跟核没成长多少,有事还是说明白,免得她听不听懂的,都装听不懂。

“警惕,远离,明白吗?”

“明白。”安溪点头。

朱雀狐疑看向她,勉强相信了。

“总之,我将学生放入自己的腹中,用自己的污染供给他们生存所需要的能量。”

“可能是供给到位,学生们逐渐清醒,清醒就不太听话,镇压他们耗费了一些心力……好运的是,在我能倒下之前,我找到了出口。”

“学生们离开之后,我太饿了,好像失去了一段时间意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打开出来的门了。”

安溪听完之后,一边给朱老师补充肉条,一边整理思绪。

朱老师有没有撒谎,安溪是能感受到的,他没有撒谎,但是这段经历里有很多疑点。

一个朱老师在门污染里,都觉得无望,逐渐失去很多记忆,情感,那些学生是怎么坚下来的?

要知道现存的四班学生可不少,里面有意志薄弱污染弱小的存在。

还有就是,朱老师看着学生离开,然后失去意识再醒来,这个时间应该没有过去太久,否则朱老师的伤口不会还没有恢复。

但实际上,四班学生回来有一段时间,朱老师才回来。

如果说门污染里外时间流速不同,还是那个问题,为什么朱老师的伤口没有恢复?

最后就是,朱老师说学生随着能量供给后,逐渐清醒过来,意识到自我情况之后,就开始拒绝让朱老师这样救助他们。

这样的话,说明学生们那个时候,对朱老师是有感情跟记忆的,为什么离开后就没有了?

安溪问朱雀:“你没有吃掉他们的记忆跟污染吗?”

“我知道你奇怪什么,但我确实没有,我也没有那个能力。”朱雀坦然道:“不然,七班的事情我能帮上忙,后面可能就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朱雀说完房间里陷入沉默,吃着吃着,朱雀感觉有些困倦,他的身体是依靠污染支撑活动,污染萎靡不振,身体就失去支撑。

虽然说同样因为污染弱了下来,他不用时时刻刻警惕防备自己的污染,但同时长时间困在一个地方无法移动,对精神也是一种损伤。

跟安溪的对话,是他这么久以来,精神、意识,整体状态最活跃的一次了,活跃之后又补充了食物,难免开始疲累。

就在朱雀昏昏欲睡之时,一道声音冷不丁响起:

“静静没死是不是?”

朱雀猛地睁开眼。

安溪平静道:“我之前说问题很多,要一个一个问,其实一共就三个问题,您的情况、四班学生的情况以及静静的情况。”

“您的经历回答了前面两个问题中的大部分疑问,但是仍旧存在一些问题。”安溪把疑问整理之后复述一遍:“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另一件事情。情感面具是在四班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因为大嘴巴打开四班的门才出来的,它出来之后,碰到了微微。”

“之后这道它应该是被教职工进行清理,最后只剩下一张面具保存。”

“我一开始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我后来想了想不对。如果出来的是人形失控污染,是不可能毁掉整个身体,只保留一个面具的。”

“因为我见到了真正的静静,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我见到了她,所以我发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安溪看着朱雀道:

“对静静来说,面具是污染外具化,不是污染源头。”

“而我见到的情感面具,本体就是污染源头。”安溪飞快说道:“所以我有了新推测——”

“面具的污染是能够让人看到最恐惧的东西。微微当时看到的[静静]真的是静静吗?有没有可能从门里出来的就只是一张[面具]呢?

毕竟,微微是先感受到打开的门里溢出来的污染,然后才看到[静静]。

我推测,微微在感受到污染存在的时候,就已经被侵蚀了。所以她看到了令她最恐惧的存在[失控的静静]。”

“实际上,门里出来的只有一张面具。”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就产生了新的问题。”

“在您的讲述里,学生们失去情感、记忆……他们搀扶着前行……没有一个人失去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没错吧?”

“我进去过您的污染,那是一片荒芜之地,我感受到孤寂与饥饿。”安溪道:“这应该是您从门后出来,污染被影响后发生的变化。换句话说,从您的污染就能窥探出门污染的情况。”

“是精神类的污染,没有物理上的攻击特性。”

“那就很奇怪了,如果静静在门污染里失控成为失控污染,门污染里又不具备吞食血肉的特性,那么为什么会只剩下一个面具出来?”

“我又想到,目前存在的教具里,说是失控污染的燕春归的脑袋、李文的身体,本质上都不属于真正的失控污染,都是可控的。”

“情感面具呢?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它是否也是在即将失控之际被割离出去的呢?”

安溪看着朱雀,并不在乎他脸上复杂的表情以及外露出来的情绪,说出最后的总结:

“静静没死,起码当时没死,是不是?”

……

这是朱雀第二次跟安溪交流,第一次是在众人课堂上,他感受到安溪的愤怒与愤怒之后的强大污染能力。

这次,他看到了安溪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的敏锐与聪慧。

“你的猜测没有一点错误,如果我是兰水可以给你一个优秀。”朱雀显然也知道安溪对成绩的执着。

安溪咧嘴笑起来:“谢谢您,我确实很优秀。”

得到预想到的回答,在心里可怜了下兰水,朱雀的情绪有所缓和。

他道:“告诉你是失控污染,主要是为了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看看你的水平,以及你对失控污染的态度。”

“我们看到结果之后,为了弥补你的弱点,还调整教学计划,提前开启校外实践课,没想到你压根不受影响。”

朱雀感叹了下,才开始解释:

“在我将学生们收容进污染之中的时候,我感受到他们身体里存在的静静的污染。”

“但我当时情况已经很不好,我只能先找门把这批学生送出去。”朱雀。

安溪听着,对于“不要听说什么,看做过什么”这句话,有了更深的体会。

朱雀一点没撒谎,只是隐藏了一部分去掉也看不出来问题的信息。

“我找到了门,但是却打不开门。”朱雀:“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直走不出去,因为状态不好,哪怕找到门也没办法打开门离开。”

安溪想到玩家,玩家在这里受到污染,也无法离开。

“是静静找到了我,她找到我的时候,那张面具已经从她身体里分割出来了。”朱雀:“她告诉我,她本来是以为自己要失控,想要跟同学在一起,但是没想到进入门污染之后,见到了没有失控的同学。”

“她的状态很不好,为了避免在同学面前失控,她不得不远离遇到的同学。”朱雀:“但她离开学生之前,她会在每一个学生身上种下一个情感种子,这是她新研究出来的污染,本来是为了稳固学生精神状态。”

“那些学生能支撑到最后,一部分是自己的意志还有一部分是静静的污染。”

“在寻找学生投放种子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自己虽然污染即将失控,但她的理智一直没有受到影响。”

“她找到了避免失控的办法,那就是将这部分污染完全从身体里割除出去。”

“一般来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生命体的失控,一定是污染跟理智齐头并进。”朱雀叹了口气:“她足够理智,又没有真的失控,完全是可以经过长久控制恢复如初的。但她担心自己哪一个时刻控制不好污染,失控的污染会影响到被她污染治疗的学生,所以她要尽可能降低失控的概率。”

“在她跟我们见面的时候,她已经接近成功了,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污染不够,而这里又没有足够的情绪能给她提供能量。”

“正好那群学生以为自己吃掉了我的血肉跟污染,有点发疯了。怎么解释都不听,甚至不愿意打开门离开。

当然,他们发疯的状态,也压根打不开门。所以我让静静把他们这段记忆跟情感吞食。

学生们失去记忆后,理智与污染恢复平和,然后他们打开门回家了。”

“他们离开之后,我跟着静静帮她分割污染,我们成功了,然后我被她踢出来了。”朱雀瞪了一眼安溪:“你们这些学生,从来不知道听话!”

安溪大声嚷嚷:“我特别听话!”

“是吗?那你告诉主任,炸学校计划完全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自己计划、自己动手的。”

“是的。”安溪立刻垂头:“我不太听话。”

朱雀气笑了,随后他叹了口气:“面具出来的时候,我知道她成功了,但她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我不知道。”

“我后来又去过几次,始终没能找到她,也没能找到其他学生。”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安溪道:“最近学校在清理门污染,也没有静静的踪迹吗?”

朱雀摇了摇头。

安溪安慰道:“说不定她已经出去了,只是迷路了,所以暂时没有回来。”

“她的事情,暂时改变不了,现在我们要讨论眼前能改变的。”安溪问:“关于你的身体,有没有尝试过换一具?”

朱雀:“?”

“你现在的问题是污染失控导致身体异变,变化不可逆,哪怕失控停住了,但身体仍旧无法控制,必须用污染控制……没错吧?”

“我能想到两种解决办法,一个是从污染下手,一个是从身体下手。”

“相比较污染,当然还是直接换身体更合适,你是腿不能用?手不能用?还是所有的身体都不能用?我猜一定不是全部,否则你现在怎么呼吸?怎么吃东西的呢?”

“不过,对于割除身体部位寻找替代肢体……这种手术我还没有尝试过,但你不要担心原装肢体或者脑袋掉了,我有充足的组装缝合经验。”

安溪说着开始打量朱雀的四肢。

朱雀感觉一股凉气通向四肢百骸,他几乎立刻坐起来:“不!事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这样吗?”安溪有些遗憾很庆幸收回视线:“情况比我想得要好一点,那我们可以考虑在肢体上安装一些辅助,既然你的污染不好好配合,那就用别的污染。”

安溪在纸上涂涂画画,嘴巴不停:“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污染?强壮的?带毒的?防御性好的?”

朱雀不知道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但他感觉自己的污染好像温和很多,受控很多。

可能它感受到了安溪的专业吧,毕竟安溪每说一种污染的形容,就释放一种污染。

“你不用担心辅助污染会对你进行什么侵蚀,我是专业的,在安装辅助污染的时候,会帮助你把辅助污染容纳。”

“当然,为了不让你自己的污染抵抗,我可能会用一些强制性的手段,但你放心,只是一点特殊手段,不会特别疼的。”

朱雀:“……”

他现在确定了自己的污染在恐惧,实际上在看到安溪脸上裂开一个口子,从口子里钻出一朵硕大的花,花还持续不断散发危险的气息,谁都会恐惧。

“我觉得……”

“你先别觉得,等我说完。”安溪道:“除了针对身体的治疗,咱们还有针对污染的。”

“污染既然没有失控,就说明还在可控范围,我这么理解,没错吧?”安溪道:“在可控范围,但它时不时想要变化、躁动。”

“保守一点的方案就是,容纳一个污染制衡它,两个污染打架,就不会打你了。”安溪很有经验道。

朱雀笑不出来。

别看安溪容纳污染像喝水一样,但安溪喝的是沸水,他们容纳污染就是喝岩浆了。

安溪看出了朱老师的勉强,补充道:“另一个保守方案,彻底控制它,也就是深入了解它、接受它,像学走路接受双腿是可控一样,接受污染是你受伤后的双腿。”

“这个我不建议,感觉太保守了。”安溪道:“我这里还有个稍微激进一点的方案,就是彻底清理你体内的污染,然后你再容纳我容纳过的你的污染……有点绕,但你明白吧?就是——”

“换了它!”

朱雀看着安溪,能清楚看出来,这是安溪最喜欢的方案。

更恐怖的是,朱雀能感受到在安溪说完之后,他体内污染的乖顺,他甚至能模糊感受到污染的意思。

[快告诉那个失控污染变得人,我被控制得很好。]

安溪奇怪地眨了下眼睛,看向朱雀,疑惑道:“奇怪,你体内的污染,好像没有溢出了。”

“是的,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的污染能恐吓一个污染?”朱雀真的想不通,他看着安溪:“它甚至没有反抗的意思。”

“真的吗?”安溪惊喜道:“那我治疗成功了吧?”

“你下来走两步看看。”安溪往后退开让出地方,然后补充礼貌:“请。”

朱雀也躺了很久,他一副受不了安溪的样子,控制身体,然后他就发现——

就像没有被污染之前。

他惊讶看向安溪,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踩着冰凉的地面,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最后加快速度来来回回的走。

安溪像只蜜蜂围着朱雀周围嗡嗡叫:“嗯嗯,很好很好,有一点污染溢出,能看出仍旧是污染操控。本人好像没有停滞感,很顺畅就像没经过污染操控这个步骤一样。”

“是的!”朱雀稀罕又心情复杂道:“我从没想过,原来我压根就没有控制好过污染,被控制好的污染,原来真的就像手足一样!”

安溪点头:“记住这种感觉,好好控制它。”

“至于你刚问我为什么你的污染,会被我恐吓?”安溪回答:“一个是因为我的污染,它是真的吃污染,不是侵蚀,是进食。”

“另一个就是,你的情绪,老师可能你没有发现,你现在……嗯,我敢说,你的污染就算反抗,也很难控制你了。”

“大家一直都有一个误区,认为保持理智就能控制好污染,但是我最近的发现是:有时候清醒的痛苦,也能加速污染的变化和不可控。”

“高兴点吧,老师。”安溪扬起笑脸:“阳光不是很好吗?”

朱雀嘴角微动,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安溪说道——

“既然老师你恢复了,那么外面四班的学生就你负责治疗,他们因为你当初让静静把记忆清理太干净,怀疑自己不是人。”

“麻烦你去告诉他们,他们确实是你的学生。”

朱雀眼前一黑,紧接着听到安溪低声喃喃:“时间差不多了,前面的工作就剩下四班学生,很好,可以开始干活了。”

朱雀决定闭上嘴,看好四班学生,绝不多问一句。

第217章 完

安溪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 格革已经回来了,但微微一些人还没有回来。

安溪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对拟发道:“朱老师请你们进去。”

拟发怔了下, 刚要说什么, 病房里传出朱雀的声音:“进来吧,孩子们。”

温和又带点无奈的声音,像隔着时空砸在拟发的心脏上, 她感觉嗓子像是被什么糊住了,心脏也被砸懵了,耳朵嗡嗡的响。

拟发回头看向其他同学,又看向安溪, 在安溪挤眉弄眼的鼓舞下,深深吸了口气,率先走进病房。

安溪看着学生们一个排一个进入病房, 提醒最后一个学生别忘了关门, 这才到格革面前。

格革将手里的印章递给安溪。

安溪将印章拿到手里的时候, 心里的猜测落到实处。

“谢谢, 就是这个。”

安溪摸索着印章, 里面的污染跟12年没有什么区别。

拿到印章, 最后一步也完成了。

安溪走出医务室, 问格革:“你是跟我一起, 还是在医务室里?”

格革没有回答,脚步一直跟在安溪身后。

安溪笑了下:“好朋友!那咱们一起!”

格革想说自己不是想一起做事,他只是盯着安溪。但他想了想保持石头本色, 什么也没说,只沉默跟着安溪。

安溪一路走到广场的柱子前停下,正对着柱子上禁止攀爬的禁令。

她看着禁令, 握了握手里的印章,回头看向格革:“你喜欢看烟花吗?”

格革来不及回答,只感受到水流般的污染无害的从身体中冲刷而过。

然后,天黑了。

不,不是天黑了。

格革仰起头,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这是一种光都无法刺穿的暗,就像这里不被允许有光。

他感受到有几道熟悉的气息渐渐靠近,失去视觉感官后,污染就成了眼睛。格革小心翼翼在黑暗里用污染感受学校里的生命,安溪的气息就在身前,微微等人正在靠近,医务室里朱老师跟其他学生没有异动。

学校里没有陌生污染出现。

是安溪的污染吗?

什么样的污染能在顷刻间让天地陷入黑暗?

突然,格革心脏猛地一缩,他听到了黑暗里响起细微的声音,那声音像是电流,又像是某种污染噼里啪啦炸裂。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眼睛比思考更快一步转向声音发源处,他看到了,看到了一束光冲向天际,然后轰然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