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楚王既然说了楚王妃是个告状精,那燕宁自然不会白担了这虚名。
她过了几日知道老太太与理国公夫人去了赵王府就坐不住了,很快救回了国公府,专门去姜三老爷的跟前告了一状。
不过她来晚了。
老太太和理国公夫人已经告完了这一状了。
毕竟,得罪了赵王老太妃口出无状这种事,总不能就叫姜三太太当做这件事从未发生过,粉饰太平地过去。
因此燕宁绘声绘色地转达了赵王世子妃给自己的说辞之后,姜三老爷的脸色格外平静,还对燕宁笑了笑,温和地对她说道,“难得你对你表姐这样用心,这件事我也知道了。高庆这孩子,我也已经去瞧过了。”
他和端阳伯关系不错,因端阳伯去京郊大营寻自己的庶长子沈言江,因此姜三老爷跟着他出了一次城。
因为心里有了目标,他就直奔高庆去了,见高庆虽然只是个军需官,不过远远地瞧着身材高挑,也颇为英俊,要紧的是并不是一个摆着臭架子觉得自己了不起的人,相反还爱说爱笑的,与同僚勾肩搭背相处得很好,姜三老爷就已经心动了。
他觉得高庆这年轻人比自己在官场上还混得开。
而且姜三老爷为人中庸,其实颇有些在为人处世上的笨拙,很喜欢这样机灵的年轻人。
见高庆年纪轻轻就如此对人事混得开,姜三老爷就觉得很喜欢。
他还特意走过去和高庆说了几句话,那年轻人虽然不知他的身份,不过对他也十分和气,还告诫他只在京郊大营之外走动就好,不能往里头去,免得被人抓起来当做了奸细什么的。
姜三老爷见他和和气气的,为人也极好,越发看重,回来的时候和女儿背地里说了一次,说自己是满意的。
只是想到这里,姜三老爷又有些发愁,对燕宁说道,“你与你表姐一向要好着,见了你表姐也好好劝劝她,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呢?我在高庆的跟前表露了身份,他也只是微微一愣,却并未对我口出恶言,想必若是赵王老太妃将你舅母的话说给他听过,他还能够对我依旧温和,没有辱骂恼火,可见他也并没有不厌恶你表姐这门婚事。”
他这样说,燕宁顿时一愣,急忙问道,“难道这婚事……三舅母……”
她怀疑姜三太太又要搞事了。
然而姜三老爷却摇头说道,“如今是你表姐不答应了。你表姐……太知道廉耻,因此才觉得无法厚颜再答应这门婚事。”
姜三太太在阿静的面前说人家高庆的坏话,还被赵王老太妃当场撞破,姜三太太自己怕得不行谎称病倒了,反倒是老太太带着理国公夫人去了赵王府一趟把这件事给抹平了。
然而就算是姜三太太松了这口气,阿静却已经无法再答应这门婚事。她觉得若是当做一切不曾发生,这也太厚颜无耻了,不过这种想法正中姜三太太下怀,她本就不想把阿静嫁给高庆,因此如今心里高兴,姜三太太的病都要好了。
说起自己一向疼爱珍惜的妻子,姜三老爷如今的脸色淡淡的。
燕宁却不由愣住了。
“这婚事成与不成的倒是其次,可是三表姐还是去看一眼那高庆吧。如果是真的不中眼缘,那是没缘分。可三表姐……”如果那高庆真的如阿静期待的夫君那样,是个极好的,对妻子一心一意的人呢?这不是错过缘分了么?
燕宁嫁给了楚王,楚王待她如珠如宝,因此她知道一个女子嫁给一个好男子会多么幸福,连生命都会发光。
当然,上一世遭遇了沈言卿,燕宁也知道嫁给坏的男子会是什么样,她自然希望阿静幸福美满。此刻见姜三老爷苦笑着摇头,显然是劝不动的,燕宁就急急忙忙地起身说道,“我去和三表姐说说吧。”
“你大表姐这两天总是来劝她,她却固执得很。”阿蓉也已经劝了阿静两三日了,可是阿静却还是不答应。
她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燕宁没想到阿静连大表姐劝她都铩羽而归,想到自己并不是伶俐的人,不由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忙对姜三老爷说道,“那我先去看看三表姐。不过三舅舅,有句话我身为小辈本不该说,可是我在国公府长大,是姜家养大了我,我只是想着……”
燕宁咬了咬嘴角,对姜三老爷诚恳地说道,“老太太一辈子都没有在别人的跟前塌过腰,可是如今却要为了自己的儿媳在旁人的面前低头赔罪,老了老了,却一辈子的面子都没了。我也知道老太太为了儿孙做什么都是愿意的,只是做晚辈的,别叫老太太如今这把年纪,却要在旁人的面前赔不是,赔笑脸吧。”
老太太带着理国公夫人去了赵王府,赵王老太妃是温煦慈祥的人,与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刻薄的话,也不会叫姜家的赔礼说出口。可只是光坐在赵王府状若无事地说话,燕宁都觉得为老太太委屈。
她一个晚辈在长辈面前低头没什么。
可是老太太多大岁数了?
还要为了家里不省心的人奔波受委屈,这不合适吧?
她的话弱弱的,轻飘飘的,可是姜三老爷却仿佛挨了一耳光。
他的脸涨红,想到带着长嫂回了国公府也没说什么,平淡地叫他管好妻子,满脸疲惫的母亲,一时心中满是愧疚。
“阿宁,我,我……”
“我不是责怪三舅舅什么,只是想着和三舅舅提醒一声儿,以后别再叫三舅母做出这样的事了。”燕宁见姜三老爷露出羞愧之色,心里便叹了一口气。
做父母的为儿女做什么似乎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做儿女的似乎也没觉得父母为自己做什么就觉得心里过不去。如今见姜三老爷才明白过来,一副坐如针毡的样子,燕宁也就不说什么了,和姜三老爷说道,“那我去看三表姐了。”
她去看望阿静,姜三老爷仿佛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就含泪往老太太的跟前去了。
他没想到自己做了不肖子孙,还是燕宁这样的晚辈提出来。
这样想想,姜三老爷更加羞愧了。
燕宁却不知姜三老爷羞愧无比,她直接去了阿静的房里,见阿蓉今日没来,应该是被堂妹给气着了,且见阿静正安静地做着个十分精致的抹额,看着应该是给老太太做的,燕宁便小小声地咳嗽了一声走过去坐在阿静的对面问道,“这抹额怪精致的,三表姐是给老太太做的么?”
她难得回了国公府,阿静见了她不免笑了,把面前的茶水给她倒了一碗,这才笑着说道,“自然是给老太太做的。我叫老太太为我往返赵王府地奔波,虽然老太太从未说什么,我也觉得心里过不去。”
她从前就给老太太是做针线的,可是如今遇到了赵王府的事,阿静恍惚地发现,自己除了给老太太做针线,竟然也没有其他孝顺老太太的办法。
她不由对燕宁轻轻地说道,“我那日就跟老太妃赔罪过了,只是却没想到老太太又郑重地去了赵王府。还有你……连累了你和大姐姐……”
她给国公府丢脸了。
“这也没什么,又不是三表姐的做,谁也不会怪你。”见阿静目光黯然,燕宁心里倒是可怜她,忙对她说道,“而且我听赵王世子妃说了,老太妃对你并没有不好的观感,还觉得你的为人挺好的。三表姐,我觉得这门婚事,你考虑一下吧。”
这马上又要翻过一年了,阿静再说不上亲事的话,耽搁到明年岁数就开始慢慢地大了。
燕宁自然是十分关心阿静的,然而阿静却微微摇头说道,“我知道老太妃慈爱,只是既然母亲都说了这样的话,又被撞破,我又怎能厚颜无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当做母亲没有嫌弃过那位高大人,自己一副清白无辜的样子嫁给他呢?我的心里也过不去这个坎儿。”
姜三太太都那么嫌弃高庆,还说出什么“低贱”这样的话,明摆着看不起高庆。她做女儿的,也不能独善其身。
“更何况若我当真嫁给高庆,他有这样一个看不起他,嫌弃他,背地里总是会挑剔他的岳母,我为他委屈。何必祸害了他呢?”阿静垂头继续做针线,淡淡地说道。
燕宁欲言又止。
“表妹不必劝我了。大姐姐已经劝我无数次,说是高庆不会在意这样的事。可正是因为我知道那高庆的人品与老太妃一般高尚,我才不能叫他受母亲的委屈。”阿静斩钉截铁地说道。
阿蓉就苦口婆心地劝她不必理会姜三太太做了什么,反正高庆人品好,性子看起来也不错,只要他乐意和她成亲,那想来就不会在意姜三太太的那些话。
可高庆不在意,就是她母亲可以随意说这样话的理由么?
见燕宁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阿静先叫她不必说这么多。然而燕宁却只是摇头,脸色怪怪地说道,“其实也不是高庆一个会受委屈。三表姐只要嫁给不合三舅母意的夫君,只怕未来的三姐夫不论是哪一个都会受这样的委屈,被挑剔嫌弃,还被看不起的。”见阿静微微变了脸色,看着自己怔忡起来,燕宁缩了缩单薄的肩膀,弱弱地小声说道,“所以……既然三舅母都嫌弃过高庆了,那至少就可着这一个祸害吧……”
阿静瞠目结舌,看着燕宁竟然说不出话来。
燕宁却眨了眨眼睛只问道,“难道三表姐真的要如三舅母的意思,只论富贵不论人品,只要嫁给权贵之家就好么?”如果能那么容易就嫁入权贵豪族之中,那阿静也不会被耽搁到这个时候。
虽然说当阿蓉与燕宁相继嫁入皇家之后,阿静这个姜家的女儿的身份水涨船高,也成了一些人眼中的香饽饽来求娶,可是那样的人家,大多看中的是阿静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与好处,又能有多少真心呢?
好不容易会遇到一个看起来颇为厚道的人家,燕宁就想劝阿静,若是彼此有缘的话,就可着高庆一个人祸祸吧。
反正姜三太太日后有府里的约束,也不敢在高庆的面前说不中听的话。
“你这,你这不是欺负厚道人么?”阿静一向娴静温柔,可是此刻却觉得找不着自己的舌头了,脸颊也红了起来。
燕宁哼哼了一声,左看看右看看,见屋儿里没别人,就哼哼着说道,“谁叫他是厚道人呢。”
她这么赖皮,摆明了欺负厚道人,阿静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反驳她,之前遇到阿蓉的时候的那些高拆低挡的话竟全都不中用了,许久之后才找到一句反驳的话对燕宁说道,“这不行。正是因为高庆与老太妃都为人厚道,因此我才更不能恬不知耻……”
她才说到这里,却听见外头传来一声不耐的男子的冷哼声。
这声音有些像是楚王,阿静浑身僵硬,却见燕宁已经推开了她屋子的窗户往外看。
窗外果然站着脸色淡淡的楚王,然而楚王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挑英俊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正愣愣地听着,却见窗户一下子开了,露出里头一双美人来。
其中一个笑靥如花,瞧着年少,他曾经在楚王的军前远远地见过一次,正是如今在宫中十分得宠的楚王妃。
另一个一脸错愕,面容温柔娴静,生得也十分美貌,然而美貌尚且还是其次,他想想刚刚这女孩儿与楚王妃的私房话,英俊的脸上不由露出一点笑意。
“婆婆妈妈。”楚王最不喜欢优柔寡断的性子,无论男女,但凡性子软弱一些,都是楚王看不惯的。
阿静虽然人品不错,而且的确是个品德上佳的女子,可只看她对自己的婚事婆婆妈妈,这么费事,楚王就觉得阿静不及阿蓉爽利。
当然,阿蓉与燕宁姐妹感情太深也是叫楚王看不惯的,不过楚王却不会说出来,此刻见燕宁对他笑眯眯的,再想想哭包的厚脸皮论,楚王就觉得哭包当初倾心自己就一心一意要嫁给他,只怕也是可着他一个人祸害了。
一想到这里,楚王倒是心里生出暖暖的柔软,他对燕宁招了招手,燕宁就从阿静的屋儿里快活地扑出来,和他十指相扣了。
阿静不认识楚王身边的年轻人,只是想到若自己的话被外人听到,难免会叫人说自己轻浮,不由有些惊慌。
她走出来给楚王请安,心里惴惴不安的时候,却见楚王冷淡地说道,“这就是高庆。你有什么话对他说,他有什么话对你说,彼此都说出来。不要婆妈,也不要总是叫我家王妃费心。”
阿静的婚事拖了这么久,燕宁总是想着念着,楚王觉得阿静不是个痛快的性子,索性快刀斩乱麻帮她一把,叫她赶紧幸福地出嫁,免得再叫燕宁惦念。更何况姜家的女孩儿里头,长房的庶女与燕宁没什么接触因此没什么感情,因此燕宁不会惦记,在这几房嫡出的女孩儿里头,阿静是最后一个会叫燕宁担心的了。
四房的那个阿若本与燕宁不和,因此燕宁不会管她。
想到阿静只要嫁得良人,燕宁就不会把心都放在姐妹的身上日夜操心,楚王就觉得这个忙自己还是要帮的。
阿静听到面前这个英俊的,看起来年轻爽朗的年轻人就是高庆,顿时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所措了。
燕宁想要说什么,却叫楚王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不必管他们的事。既然面对面,叫他们自己解决。”他一看阿静的性子就是婆妈的人,因此不耐烦留在这里等待阿静与高庆的谈话,倒是带着燕宁离开三房的院子往老太太的院子去了。
走在路上的时候,燕宁不由对楚王笑眯眯地问道,“我就知道王爷是有办法的人。”楚王说这件事交给他,果然就给办下来了,竟然是直接把高庆从京郊大营给叫进了国公府里。燕宁突然一呆,急忙对楚王问道,“王爷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高庆带进来的呀?”
“没有神不知鬼不觉,老夫人知道。”楚王平静地说道。
姜家老夫人看似已经老迈,可是论起当机立断来,比她的这些儿孙们都强了百倍。
当知道楚王带了高庆过来要和阿静说清楚,老太太没有什么于理不合,或者其他的各种烦扰,当即答应,还多谢楚王为姜家做了这么多的事。
“老太太真好。”燕宁想到老太太慈爱,不由小声说道,“老太太对我们这些晚辈总是很好很好的。”她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欢喜与孺慕,楚王垂头看了看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我也感谢她。”
正是因为老太太慈爱,因此燕宁才会被养成这样善良柔和的脾气。或许嫌弃燕宁的人会觉得燕宁胆怯羸弱,可是无论燕宁是否胆小怕事,可是她的心是温柔的,也是清正的,这都是老太太教养的恩德。
而且能将一个早就没有了血缘关系的远房表姑娘从襁褓养大,还用心关爱,老太太的确是个慈善人。
不过慈祥的人必定也会遇上不省心的儿女。
比如理国公,比如如今还跪在她面前痛哭忏悔的姜三老爷,又比如被赶出国公府的姜四老爷。
楚王沉默着算了算,老太太生了四个儿子,竟然只有一个没有叫她有半分操心,这也够倒霉的了。
“王爷,在想什么?”燕宁见楚王若有所思,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陛下给我的差事。”楚王面容端肃,看起来格外正直沉稳,燕宁一下子就相信了,一时对楚王有些抱歉地说道,“王爷忙着朝中大势,可是我却总是拖着王爷叫王爷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操心。”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娇纵,明明楚王是应该忙碌国家大事的,可是却因为她,只忙碌这些后宅嫁娶的事。这些本不该烦扰楚王的。她低着头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娇纵,还叫楚王出面折腾高庆的事,楚王却冷哼了一声冷淡地说道,“在你的心里,你的事莫非就是乱七八糟的事?”
“这其实都是小事情罢了。”燕宁小声儿说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一个人来国公府,反正多劝劝阿静,水磨工夫的事儿罢了。可如今却叫楚王出面,这多么不像话啊。
楚王却眉目有些冷淡地说道,“你的事从不是小事。”
燕宁不由仰头看着楚王,茫然又呆呆地看着他。
“王爷?”
她看着楚王,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楚王的话猝不及防,叫她无法反应。
“你是我心爱的女子,你的事与家国大事一样重要。”楚王顿了顿,垂头,见燕宁仰头看着自己,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缓缓地说道,“在我的心里,你与我要辅佐的陛下的这天下一般重要。”
他说了这话,燕宁不知怎么,心里热热的,又酸又软。她觉得楚王的话重重地击在了她的心里,叫她的心,甚至灵魂都震颤了。这样的欢喜还有震动,叫她的身体都忍不住发软,凑过去抱着楚王小声儿说道,“真的么?王爷的心里,我这么重要么?”
和楚王心中最重要的天下一样重要么?
楚王没再说什么。
他才不会再说一遍呢,不然哭包一定要飞到天上去了。
“或许更重要些。”
淡淡一句,燕宁却已经心里眼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至于阿静和高庆,燕宁哪里还顾得上,歪在楚王的怀里脸颊红扑扑的,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对阿静功成身退了,欢欢喜喜地跟老太太打了一个招呼,晕乎乎地跟楚王一块儿回了家。
她甚至到了晚上入寝的时候,还躲在了被子里偷笑。
楚王当哭包没见过世面,懒得提醒她快活得都笑出声儿来了,看了一会儿兵书就也准备就寝。
他刚刚躺到了床上,就感到本来在偷笑的小姑娘动了动,如同一贯习惯了的那样慢慢地爬进了他的怀里。
楚王也习惯地揽住妻子,继续入睡。
他还正想着,若是那高庆当真与姜静没有缘分,只怕他还得叫何泽去打探打探自己麾下还有什么有前途的年轻人,至少也给姜静寻个差不多的,好叫燕宁放心,别总是为了她的表姐的婚事唉声叹气的。
楚王喜欢燕宁的快活劲儿。
他不喜欢看到有人叫燕宁为难烦心。
既然姜静的婚事是燕宁的烦恼,他不介意帮燕宁解决。
就在他闭目假寐,想着心事的时候,一个轻轻的吻带着香甜气凑过来。
楚王一愣。
胆怯又带着几分青涩的亲吻落在楚王僵硬的嘴角,燕宁细细弱弱,柔软的声音传到了楚王的耳朵里。
“王爷,我最喜欢王爷了。”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对楚王的爱意。
楚王知道自己应该拒绝她,可是望着她的眼睛,心里不由一片温柔缱绻。
“我也最喜欢你。”他喃喃地说道。
第132章
大清早拂冬进来服侍的时候,才站在门口就敏锐地感觉到自家姑娘与王爷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这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氛。
虽然说自从燕宁嫁入了楚王府,楚王一直对她十分疼爱珍惜,待她十分爱护,可是也不及如今的这一副夫妻之间的柔情蜜意的模样。
哪怕是靠在一块儿,从前叫人只觉得夫妻之间十分恩爱,可是如今却又多了一种仿佛谁都不能融入的感觉。
缠绵在一起的眼神,无论是一个眼神还是一个微笑都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明白,都叫拂冬只觉得这两个人之间仿佛彼此都融入了彼此的骨血,再也没有旁人可以横插其中。
甚至燕宁的眼神也变了。
她的眼底都是欢喜,眼睛里如今也只剩下楚王一个。
就算拂冬站在门口也不能叫她把目光分给她一丝一毫。
她只专注地看着楚王。
楚王一向性情坚毅,可是如今看燕宁的目光却比从前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就仿佛山岩在燕宁的面前都融化一般。
显然,他的眼里也是没有拂冬的。
拂冬默默地站在门口被忽视得彻底,看见楚王垂头给燕宁穿鞋子,明明是一件不应该楚王这样的身份应该做的事,可是楚王却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的举动叫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妨碍,将柔软的鞋子套在了燕宁的小脚上。
看见她坐在自己的身边打哈欠,还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子去蹭他的脖颈,楚王垂头,声音沙哑地对她说道,“你还是好好歇着。”他的声音无比温柔,这样温柔的样子,叫拂冬都吓了一大跳,然而燕宁却缩了缩小脚懒懒地说道,“我送王爷上朝去呢。”
如今她是真正的楚王妃了,自然要贤惠一些,要送自家王爷每天去上朝。
想到自己如今成了王爷真正的妻子,想到昨晚的夫妻恩爱,燕宁红了脸,就算是身体酸软得不得了,也有些艰涩的痛楚,可是却觉得幸福得不得了。
燕宁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如今才有了楚王终于属于她了的满足。
她红着脸抱着楚王,小小声地说道,“王爷,您今天早点儿回来吧。”她与他刚刚做了夫妻,恨不能无时无刻不黏在一处,只是她也知道楚王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怎么能因为夫妻之间的这点小事就耽误了朝政呢?
不过她想,自己昨晚第一次与楚王真正地在一起,那今天自己先娇纵一下,叫楚王上朝把正事办完以后就回来和自己继续在一起,陪着自己,应该是可以的吧?她腻腻歪歪地靠在楚王的怀里,楚王垂头,却见她雪白的脖颈上隐隐露出一抹红痕,想到昨天做了什么,他咳了一声对燕宁问道,“还疼不疼??”
想到昨晚哭包被疼哭了却还是抱着他要他,楚王又觉得心里一片怜惜。
昨夜的一切都浮现在眼前,楚王也知道自己没忍住,实在不是做柳下惠的料,不过也却并未后悔。
他和燕宁都成亲了,哭包天天纠缠他,他能忍到现在,已经也算是正人君子了。
燕宁羞红了脸,也想到昨天自己厚着脸皮抱着楚王的样子,弱弱地哼哼着说道,“可那是王爷呀。”因为给予她这些的是楚王,所以燕宁就觉得没关系。
只要是楚王给她的,无论是楚王给她的怜爱,还是楚王给她的欢愉,甚至是楚王给她的疼痛,她都觉得心里是甜蜜还有充实的。她的脸热热的,见楚王温和地看着自己,眼底带着对自己的纵容,她越发地胆大了,凑到楚王的耳边小声儿说道,“王爷心疼我的话,那就多抱抱我,亲亲我啊。”
楚王沉默了。
他如今才知道和心爱的女孩子在一处是多么的欢喜。
只怕从前还能正人君子只是亲亲抱抱,可如今他与燕宁做了真正的夫妻,只怕亲亲抱抱片刻,就要滚到床上去。
楚王倒是并不抗拒,只是他却更怜惜燕宁单薄羸弱,却要承受自己的满腔热情。
这哭包软软的,还会在晚上哭唧唧地哭起来,哭得叫他心里仿佛生出一团炙热的火,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越发收不住。且燕宁又是一个纵容他,随他心意的,就算是她昨晚都已经疼得厉害,哭个不停,却还是攀附着他,楚王就觉得这样是自己的错。
他垂了垂眼睛,却见拂冬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自己,微微皱眉,示意拂冬出去。
“王爷?”燕宁正甜甜蜜蜜,想着等楚王回来以后再好好爱护自己,见拂冬竟然无声地出去了,又关上了房门,不由露出几分茫然。
楚王垂头,把她穿起来的鞋子又脱下重新放在了床边,揽住她的腰肢,把她放在了床上。
“我今日不上朝。”楚王见燕宁趴在床上,寝衣歪歪的,露出雪白的臂膀,咳了一声转头,避开了此刻这份活色生香。
他靠在床边,看向一脸茫然的燕宁目光带着几分柔和地说道,“我今天陪着你。”
做夫君的,与妻子在一处的第一天,怎么能把单薄不舒服的妻子一个人丢在王府呢?
楚王想一想燕宁身体不舒服,自己却仿佛不知道一般去上朝,就觉得这样是无法接受的。他靠在床边,叫燕宁到被子里去歇着,却见燕宁的眼睛亮了起来急急忙忙凑过来问道,“王爷,你今天陪我一整天么?”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楚王心里忍不住生出欢喜。
他看着燕宁才明白,从前嗤之以鼻的那些话,原来都不是没有道理。
英雄难过美人关。
难道世间英雄不明白留恋美人温柔会叫他们的心变得柔软么?
明明知道,却总是会一头栽进去,并非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明知道这道理,可是却无法掌控自己的真心。
就如他如今一般。
明知道燕宁叫自己慢慢改变,可是他却从不想变回从前的那个冷漠又严肃,从不在女色上用心的楚王。
“我陪你。”楚王声音越发温和。
燕宁的眼睛在清晨透进来的一缕光线之中明亮得耀眼,可是却假假地问道,“那……耽误了早朝怎么办?还有那么多的大事要王爷辅佐陛下呢。”
“陛下身边肱骨无数,哪个不能为他分忧。可我的妻子却只有你一个。自然是你更重要。”难道朝廷离了楚王就要倒台了不成?若是从前尚未遇到燕宁的时候,楚王不介意为陛下鞠躬尽瘁,全心辅佐。
可是如今他有了妻子,却更想要多多陪伴自己的妻子,爱惜她,保护她,而不是没日没夜还要为皇帝的天下大事操心。反正皇帝的身边还有朝臣无数,那些又不是死人,楚王前半生已经为皇帝南征北讨,如今,放下一些政事,多陪陪自己的妻子自然是应该的。
皇帝也应该理解。
“那王爷再抱抱我吧。”燕宁听了这话,心里也放心了。
虽然她总是说不要耽误楚王的正事,可是如今刚刚才与楚王在一起,这是她两辈子的第一次,又觉得昨晚的那一切又浮现在眼前,叫她心里欢喜起来,立刻就把皇帝还有天下大事都丢在脑后,不知足地,软软地爬到了楚王的怀里勾着他的脖子小声儿说道,“就像昨晚一样,好不好?”
她明明身体还十分难过,可是却还是想要楚王多多地与她在一处,仿佛是这样,就能完全得到自己心爱的人,与他更加亲密。
她也很贪心。
只觉得昨晚的拥抱并不足够,每天都想要楚王多拥抱她。
楚王迎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头疼。
白日宣淫这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该做的。
更何况燕宁初经人事,此刻的身体并不好过,可是她就算是身体并未恢复,却还是痴缠着他。
“阿宁,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似乎有些明白燕宁此刻痴缠自己的原因,楚王想到燕宁这样想要独占自己的这份贪心,不由柔和了眉眼,抱着这个扭了扭依偎着自己的女孩子轻声说道,“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他的话叫燕宁的脸红了。
她想到自己对楚王的贪心,想要独占他,甚至不愿叫他分心他顾,因此才想要一直一直缠着他,就觉得自己小气得不得了。可是燕宁一点都不想改变自己的小气,她如今得到了楚王,就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小气得不得了的人,完全不想把楚王放给别人。
“多奇怪啊。我觉得……对王爷的心变了。变得更小气了。”
从前,面对外头关于楚王的事,听说有谁家贵女也爱慕楚王,燕宁虽然有些小小的嫉妒,可是却并不在意。
因为她知道楚王并不喜欢旁人,也不会对旁人有半点眼神。
楚王拒绝她们的时候,燕宁还会小小地得意。
可是如今,就算是知道楚王对其他女子不屑一顾,可是燕宁却觉得自己会变得更嫉妒,都不愿意听那样的话了。
“如果陛下还总是说要给你赐下美人,那我一定哭给陛下看了。”从前燕宁不在乎这个,反正自然会有楚王出面拒绝皇帝。可是如今……她却觉得自己也要在皇帝的面前露出自己妒妇的嘴脸了。
她的一双手撑在楚王的胸膛上,额头抵着楚王的额头轻声说道,“王爷,以前我觉得我会做一个端庄的,不争风吃醋的人,不给王爷丢脸。可是如今我都做不到了。”没有和楚王做真正的夫妻的时候,皇帝所谓给楚王府多几个美人儿,燕宁觉得跟逗笑话似的,完全没有往心里去过。
可是如今,她觉得想一想都不能忍受。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夫妻。
她真正地得到了这个男人,就半分都不想把他分给旁人,叫旁人觊觎他。
“怎么办啊。我以后是个妒妇了。”燕宁弱弱地说道。
楚王抽了抽嘴角。
她弱弱的,又小气得不得了,楚王本该觉得头疼,此刻却觉得心里欢喜。
“无妨。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见燕宁偷偷笑了,抿着嘴角趴在自己的怀里,显然刚刚的小心机的成功叫她很高兴……这哭包不就是等他这句话呢么?
不过楚王就算是看哭包的小心思一清二楚,可如今却第一次愿意纵容一个姑娘,愿意被她哄着说出她想听到的话。见燕宁偷笑了一会儿靠进了自己的怀里,楚王伸手把她圈在手臂之间说道,“日后陛下这样的话,也不会再提起。”他会回头叫皇帝记住,别总是口口声声要把女人往他的王府里送。
燕宁哼哼了一声,抱紧了自己心爱的夫君。
她的嘴角带着几分欢喜,感觉到一双大手轻轻地压在她的腰侧,下意识地就仰头去亲楚王的嘴角。
楚王受了这个亲吻,却义正言辞地问道,“做什么?”他把不安分的小爪子从自己的衣襟里拿出来。
“你,你不是……”
“我给你揉一揉身体。”哭包这小脑袋里乱七八糟都在想些什么?楚王完全不记得昨夜的恩爱也是从这样的一双大手附上了哭包腰间开始,反而义正言辞地叫撅起嘴巴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哭包思无邪。
他面无表情地给燕宁好好按摩了一番身体,见她藏在被子里,目光水一般地潋滟,脸颊红红地偷看自己,楚王顿了顿,却见燕宁把床上的一块白布偷偷拿出来,一副要藏在哪里的样子。
楚王知道那是什么,见燕宁一副美滋滋的样子,他勾了勾嘴角,从一旁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箱子递给燕宁。
燕宁正偷偷摸摸的小身子一僵,转头看他。
见楚王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她又红了脸,怯生生地接过了箱子,又严密地把它收好。
她面对楚王的时候总是一副大胆的样子,可是真正的燕宁却还是羞涩的,楚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发顶,见燕宁把箱子收好捧在手里不知所措,又帮着燕宁把这箱子给收起来,这才对她说道,“叫拂冬先服侍你沐浴再歇着。”
他倒是想帮燕宁沐浴,不过一想到自己似乎如今只怕也没有那样的信心能在陪燕宁沐浴的时候什么都不做,足够忍耐,楚王又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挑战自己的毅力。
不过她却还是在拂冬整理好了沐浴之物后把燕宁亲自抱到了隔壁去沐浴,等拂冬服侍燕宁沐浴之后,又换了屋子里的被褥,一颗红扑扑水灵灵,越发娇艳欲滴的哭包就新鲜出炉了。
燕宁昨晚闹了一整晚,疲惫得厉害,如今又沐浴过,越发累得眼皮都不抬。
见楚王果然陪着自己,燕宁这才放心地抱着楚王睡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外头都已经快黄昏了,燕宁一呆,见楚王还靠在床头看书,陪着自己,她又觉得充实得不得了。
她打着滚依偎进了楚王的怀里,满足极了。
原来夫妻之间并不是只有床笫之欢的时候才会叫她感觉到拥有着自己的夫君。
就算此刻并没有什么亲密,可是他在她醒来的时候依旧安然的陪伴,也会叫她感到满足与欢喜。
见她醒过来看到自己,眼底闪过惊喜与满足,之后就没有再闹着自己,楚王微微挑眉,又觉得哭包太容易满足似乎自己还有些失落。
不过他面不改色,没有露出痕迹,陪着燕宁在床上吃了饭,见燕宁又有些昏昏欲睡,恐她吃了饭就睡积食,便叫她陪自己在软塌上歪着,和她说道,“你睡着的时候国公府来了信,你表姐答应了和高庆的婚事。”
他说得平淡,燕宁本昏昏欲睡的,听到这里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急忙往楚王的怀里一歪,见他下意识地揽过自己,两个人之间便依偎得没有缝隙,似乎比从前更加亲密了许多。她也不知是欢喜阿静的婚事,还是欢喜自己与楚王之间越发夫妻亲密,总之快活地问道,“这么说,高庆也是与三表姐一样的心情么?”
阿静说自己希望能有一个一心一意,不纳姬妾的夫君。
只要夫君是这样的人,那她就愿意和对方好好过日子。
如今阿静答应了这婚事,把必然是高庆也认同了她这样的观点,而且并未觉得阿静惊世骇俗,因此对阿静疏远。
这多好啊。
豪门贵族的生活再好,可如果没有夫君的一心一意,没有一个和睦的夫家,那日子能有什么意思呢?
就如上一世的阿静,也嫁给了她表哥陈泰,嫁到了豪门之中,可是真的幸福么?
燕宁如今与楚王做了夫妻,自然就明白,若自己的夫君分给旁人,那是怎样的痛苦。
“高庆这些年本就并无劣迹。”因当年赵王老太妃的托付,高庆本人又是能干的人,虽然文武都不出众,在军中是很难出头的,不过做一个军需官也不算是没有前程。
更何况军需官这样的职位比军中其他位置更安稳,就算是日后再进沙场,阿静也不必为高庆日夜担心。更何况楚王听何泽的意思,高庆虽然拖到如今才娶亲年纪也有些大了些,却从未去过秦楼楚馆,也并没有和谁家的女子不清不楚,这就很难得。
阿静嫁到高家,除了没有爵位,其他的也没什么不好。
姜三太太那样的糊涂东西,本身就是个笑料,拖后腿的。她心心念念想把阿静嫁到那些高门大户里去,阿静只要有她这个生母,就会被人看不起。
高家的人倒是性情平和和睦,经历过风雨,见惯了世态炎凉,因此就算是姜三太太有些叫人看不上,可是高家的人大多厚道,也不会讥讽看不起阿静。
楚王觉得这门婚事已经不错了。
就算姜静是燕宁的表姐,可是他也觉得给她寻这么一门亲事已经对得起她。
至于姜三太太还妄图靠着燕宁与阿蓉的身份攀附权贵之子,楚王觉得姜三太太想多了。
姜三太太在他的心里并没有这样的面子。
“那就好。其实三表姐所求的也只不过是安稳和乐的生活。”阿静本身并没有攀附豪门的心愿,只希望能嫁给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夫君,家境再不必锱铢必较,只要富裕些也就行了。
更何况阿静难得能点头答应这门婚事,好不容易想通了,燕宁自然不会叫阿静的心愿落空,急忙对楚王说道,“那我回头就去给三表姐添妆吧。”她二表姐阿兰嫁到魏国公府的时候,她就回了娘家帮着忙前忙后,还给阿兰添了一份厚厚的添妆,如今到了阿静,燕宁觉得自己不能厚此薄彼。
不过她也知道高家肯定不能和阿兰的夫家魏国公府的富贵相比,只怕高家下聘的时候,姜三太太就要受不了。
如果都要定亲了,姜三太太还要闹的话,那高家就算再厚道,也不能由着人欺负啊。
受委屈的不还是阿静么。
“我有点担心三舅母。”燕宁对楚王小声说道。
楚王不以为然。
在他的眼里,姜三太太闹成这样都是姜三老爷的错。
妻子糊涂,姜三老爷却不能约束,反而纵容他的妻子在家中胡闹,甚至差点害了自己的儿女,连着叫他自己的母亲也跟着丢脸,这像话么?
如果是楚王,遇到姜三太太这种糊涂妇人,直接捆了堵住嘴往柴房里一扔,捆她半个月,不老实就丢去家庙里去别放出来就行了。
还由着姜三太太这么蹦跶。
怪不得姜三老爷在朝中不能自处,比不上他的兄长姜二老爷。
不过楚王却没说这些。
他觉得这样的事,姜家那位老夫人必然也懂,姜三太太闹出这么多事,这一次她也不可能纵容下去,祸害了自己的儿孙。
因此楚王便安慰燕宁说道,“她就算再闹腾,如今木已成舟,除非是要害得女儿坏了名声没人要,不然她顾忌定亲的风声传出去绝不能悔婚,会老实起来。”他这话叫燕宁迟疑了一下,觉得姜三太太不是那样会善罢甘休的人。
不过姜家还有老太太看着呢,阿静都点头答应这婚事了,她也就不那么担心,相反,如今她才与楚王在一块儿,正是夫妻柔情蜜意,谁都分不开的时候,因此就把阿静这已经成了大半的事给放在一旁,专心地和楚王关起门来恩恩爱爱的。
楚王自然是只愿意与她在一处。
见她心无旁骛,暂时没有想她那些姐姐妹妹的,一心一意与自己陪伴,楚王就也抛下别的事,只留在王府与燕宁作伴。
他们夫妻感情愈发和睦。
然而皇帝却坐在朝堂上,只见满目朝臣恭谨,然而朝臣最前方的一个位置却已经空了十数日,少了楚王那一张端肃严正的面容,他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不见王叔,真是叫他不习惯。
楚王从不曾有过缺席朝堂之事。
如今……这是怎么了?
第133章
皇帝觉得不习惯得很。
他心中十分茫然,甚至还回想了一番最近是不是得罪过楚王,令楚王恼了不愿见他。
不过他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最近并未招惹楚王。
他想跟楚王问清楚些,只是因之前他叫內侍去楚王府请楚王进宫见他,楚王却没有理会,皇帝就知道自己是请不动这位王叔的。
不过王叔请不动的话,就请王婶好了。
只要燕宁进宫,还怕楚王不进宫见他不成?
皇帝觉得自己想得也有几分道理,等难得回了后宫之中就暗示了李贵妃一番。
李贵妃虽然不知道为何这段时间楚王与燕宁都没有进宫,听说在楚王府哪儿都没去,不过李贵妃一向不是一个不懂眼色的性子,人家夫妻俩关起门来过日子,摆明了想夫妻独处,难道她还要从中打断扫兴不成?
因此李贵妃又等了几日,等到皇帝有些等不得了又叫內侍来催促她以后,才叫人去楚王府请燕宁进宫。
这时候燕宁与楚王的感情已经越发地好了,因为关起门来过日子没有外人,燕宁与楚王之间越发亲热,她本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算着日子觉得楚王也该做正事了,便催了楚王去上朝,自己就应了李贵妃的召见进了宫。
李贵妃见了燕宁就忍不住笑了。
真正成了亲的女子,自然是与做姑娘的时候不同。
燕宁如今越发妩媚,完全褪去了青涩,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
李贵妃在宫中见得多了,哪里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因此,李贵妃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楚王不上朝了。
只是李贵妃一向为人宽和,也知道燕宁的脸皮薄,因此也不打趣燕宁这方面,只是笑着请燕宁坐到自己的对面来说道,“我之前听阿蓉说,说是姜家三姑娘的婚事定下来了,因此就想着请你进宫来问问,那定下的男子如何?”
她其实都知道了,知道阿静定的未婚夫君是赵王老太妃的娘家晚辈,虽然说没有爵位,不过既然能在楚王的麾下做事,那人品必定是有保证的。李贵妃想到了阿静那次进宫的时候温柔娴静,且并不是阿谀奉承的女子,便对阿静的印象很好,笑着说道,“如果定下了成亲的日子,我给她添妆。”
“总是叫娘娘破费。”燕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见李贵妃并未想到问自己为什么最近没进宫了,燕宁偷偷松了一口气。
她总不能说自己近日忙着与楚王耳鬓厮磨,因此早就把外头的事都给忘干净了吧?
“我二表姐出嫁的时候娘娘就给添妆了,如今三表姐要出嫁,娘娘还记得要给她添妆,我要多谢娘娘。”
“这有什么。你也不过就有这几个亲近的姐妹罢了。”燕宁打小儿胆怯羞涩,在京都的闺中好友本就不多,除了魏国公府的八姑娘之外,也就只剩下家中的几位表姐。
李贵妃自然是要看重这几位姜家女孩儿,也是为了给燕宁做脸,见燕宁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她便笑着问道,“我听说那年轻人叫做高庆?生得如何?可与阿静匹配?”其实阿蓉已经将高庆的情况说给李贵妃听了,不过李贵妃喜欢与燕宁说话,因此还是想要再听一遍。
“与三表姐般配得很。”而且还很厚道呢。
燕宁想到自己的厚脸皮可着高庆一个人祸害的话,不由有些心虚。
如今只怕真的要可着高庆祸祸了。
“我听阿蓉说,高家正准备下聘,只可惜我是没见过几次这样热闹的事。”李贵妃年少进宫,除了皇子公主的嫁娶之事之外,外头的婚姻聘娶都少见。她的印象里最深刻的倒是当初皇家给先皇后下聘的光景,那无上的光辉,还有表姐脸上幸福欢喜的笑容,如今想想……不提也罢。
李贵妃不欲说这种事扫兴,便笑着对燕宁继续问道,“若下聘时,你也去么?若是去的话,就与阿蓉一起观礼,回头还能与我说说,叫我也听听热闹。”
“去的。”燕宁笑眯眯地点头。
她靠在椅子里与李贵妃说话,举手投足,都多了几分从前没有的韵味。
李贵妃见燕宁自己倒是懵懂不知,相反还觉得自己与从前一样,便忍不住笑了,又对燕宁说道,“留下吃饭吧。大皇孙与二皇孙也过来吃饭。”她笑容柔和慈爱,燕宁一向与李贵妃亲近惯了的,见李贵妃此刻真心高兴,便点头说道,“我许久没见大皇孙了,也想得很呢。”
只是她见李贵妃似乎对姜三太太的那些狂言完全不知,就知道只怕阿蓉顾忌着阿静的名声,因此也将赵王府的事给瞒住了,便也不多话,反而看了看左右对李贵妃问道,“娘娘不忙么?那些秀女……”李贵妃不是正应该忙着秀女的事么?
皇帝到底挑完了秀女没有?
“前两日陛下已经选好了秀女。余下的已经遣散了。”
“陛下亲自挑啊?”燕宁忙问道,“那留了几位秀女啊?”
“留了八个。”皇帝这一次因为闹出了冯家送了个肖似先皇后的事,因此对这一次选秀意兴阑珊,李贵妃看皇帝那不大上心的样子,觉得这样不行,便赶着一日天光明媚,最是风和日丽的时候,叫秀女们穿戴得花枝招展地在皇帝的面前过了目。
从前那些年里每一次选秀皇帝都兴致勃勃的,挑许多的年轻的美人充盈自己的后宫,只是李贵妃万万没有想到因冯家闹出的事,叫皇帝对这一届的秀女兴趣不大,竟然看了几眼,就跟李贵妃说都是些庸脂俗粉,一个个精明还有心机都在眼里,瞧着叫人心里就不喜欢。
李贵妃按着皇帝的喜好点了几个美人,夸了又夸,皇帝却恼了,许是觉得李贵妃跟自己作对,偏偏把那几个美人给落选了。
若不是李贵妃后来保住了几个老实的,皇帝只怕这八个秀女都不肯留。
如今那被李贵妃留下的八个秀女,当日知道是李贵妃提携了自己,都感激地哭着给李贵妃跪下了,感谢她的提携之恩,也知道是因李贵妃保全的缘故没有叫她们被落选送回原籍去,恨不能给李贵妃供长生牌位呢。
燕宁听着李贵妃的话,不由茫然地问道,“这几个秀女都知道陛下不喜欢她们了,怎么还愿意留在宫里呢?不得陛下喜欢,那也没什么前程,还被困在了宫中。”落选了难道是一件坏事么?好歹能回到故乡,由着父母给自己挑一个年轻匹配的郎君,过的日子也安稳啊。
可是留在宫中,就算是有个名分,若是不得皇帝的宠爱的话,那日子过得多苍白啊。
燕宁不由想到十一公主的生母王嫔。
当年也是被皇帝看中了留在宫中,也曾经被皇帝宠幸,可是后宫嫔妃众多,皇帝的心也从未落在她的身上,寂寞宫廷虚度年华,如今吃斋念佛的有什么意思?
王嫔的命其实还算不错的,生育了十一公主,如今十一公主嫁了品行端正的驸马,也算是把日子熬出头了。
可是这宫中有的是膝下荒凉又早早失宠的嫔妃。
李贵妃见燕宁十分茫然,似乎觉得秀女们给李贵妃道谢,还觉得留在宫中十分高兴,便温和地说道,“她们总是想着,就算是如今被陛下不喜,可是日后有机会承宠的话,未必不能翻身。这后宫的荣耀自然是更要紧的。她们千里迢迢进京,难道没有无宠的觉悟不成?不过是想着拼一次,博一次自己能够在宫中出头。既然她们想要得宠,那我也不拦着她们,给她们想要的就是。至于日后的前程,就看她们自己在陛下的面前能否讨陛下的欢欣了。”
若是不愿意留在宫中的秀女,李贵妃从不强迫,再美的美人也放出去由着她们自己的心意。不过每一届的秀女都留在宫中暂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是李贵妃观察这些秀女的时候,那些不顾一切,万分期盼要留在宫中的秀女,只要没有出手害人,李贵妃大多都会给皇帝留下来。
只是李贵妃觉得皇帝这一次突然跟自己恼了,就微微皱眉。
难道那肖似先皇后的女子带给皇帝的还有后遗症不成?
因那女子一个,因此皇帝就忌惮了其他的秀女,觉得这些秀女都不能叫他放心?
李贵妃想到皇帝最近仿佛又与自己怄气,除了暗示了几次叫自己请燕宁进宫,平日里对她不理不睬,心里叹了一口气。
左右如今太子已经娶亲生子,在东宫地位稳固,她也不必十分费心拢着皇帝,与他一同怀念先皇后的情分保护太子了。
就算皇帝日后与她这个贵妃离心,似乎也无所谓了。
难道如今皇帝开始真心宠爱其他美人,生出宠爱的幼子来,还能动摇太子的地位不成?
既然如今皇子们已经无法与太子争锋,哪怕皇帝日后不是那么喜爱太子也不可能再对端正平和从无错犯的太子做什么,那皇帝似乎也没用了。
既然这样,那皇帝愿意与她置气,想要去换一个解语花,就随他去吧。
爱睡哪儿睡哪儿。
似乎趁着皇帝与她恼了,她还可以趁机甩掉已经慢慢变得对自己有些不怎么规矩了的皇帝。
李贵妃一向不会对已经无用了的人有什么好在意的。
因此她倒是觉得皇帝日后若冷落自己,反倒更自在些。
倒是东宫,李贵妃觉得自己得重视一些,不仅是护着太子一家和睦,还有九皇子这一次做的好事,叫李贵妃更加警醒起来。
十皇子与她说九皇子暗中竟然去看望了理国公和泰安侯,理国公对九皇子的不离不弃老泪纵横,还说九皇子是一个贤德仁义的皇子,还雪中送炭,这叫李贵妃顿时警觉起来。她从不畏惧争夺皇位的时候正面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可是却从未想过可能还有人从阴私下手。
想到太子宫中从前还有冯家的旧仆,李贵妃如今想想突然一头冷汗。
太子和冯家翻了脸。
冯家那种猪狗不如的东西甚至能毫无羞耻与感恩地拿着先皇后来在皇帝的面前邀宠。
九皇子又宁肯背着冯瑶那么坏的名声迎娶冯瑶做正妃。
李贵妃又不是傻子。
她如今隐隐地察觉了九皇子的不妥。
就算九皇子与冯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出什么李贵妃觉得狠毒的事,不过李贵妃却总是未雨绸缪的。她已经打算着进一步打击冯家,叫冯家在皇帝与太子面前彻底消失,如今也在忙着整顿后宫,将那些曾经与冯家眉来眼去,妄图讨好太子的舅舅的那些內侍与禁卫都清出后宫。
还有九皇子在宫中长大,是否也拉拢了什么人。
李贵妃忙着这些,越发对皇帝生了什么气发了什么火儿不上心了,自然也不在意皇帝会不会因为八个秀女留在宫中又跟自己置气,只是见燕宁唏嘘了一下转头就不再说这些,欢欢喜喜地吃茶的样子,她不由也跟着笑了。
燕宁虽然单纯良善,也一向不是个喜欢费多余的事去怜悯旁人的性子。
这样就很好。
在皇家,同情心泛滥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她们愿意留在宫里,那就留下吧。有娘娘在,她们又不会吃苦。“燕宁果然就不担心了。
李贵妃便笑着点了点她的头。
她与燕宁正说着话的时候,外头就说大皇孙与二皇孙一同来了。李贵妃忙叫人进来,燕宁就见门口两团小小的影子,一个矜持高贵,缓缓而行,小小年纪就已经一派皇家风姿,瞧着仪态万方。
另一个却恨不能是三个跟头翻进来的一般,小牛犊般冲进来,撞到了燕宁的小腿上,自己先被反弹得往后一滚,之后也不在意,反而滚着一身的灰尘泥土就转头抱住了李贵妃的腿,扬起了一张小花脸对李贵妃笑。
“给曾叔祖母请安,给祖母请安。”大皇子见弟弟不争气,滚得跟只泥猴儿一样,似乎还粗糙得不得了,一路招猫逗狗地过来,跌跌撞撞的也不喊疼,不由矜持地哼了一声。
二皇孙急忙拱起小爪子给燕宁和李贵妃请安。
燕宁见他露出的手臂上还有磕碰的痕迹,不由关心地问道,“疼不疼啊?”
“不疼!父亲说我皮糙肉厚,我觉得父亲说得对!”二皇孙大大咧咧地说道。
燕宁看着二皇孙这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深深地怀疑,想当初楚王真的跟二皇孙一样么?
大皇孙嘴角抽了抽,见弟弟已经滚到了李贵妃的怀里,便慢吞吞地走到了燕宁的身边,看了她两眼问道,“曾叔祖母气色与从前不同。”
他到底是个孩子,也说不出燕宁到底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了,只是觉得燕宁似乎比从前更好看了,便仰头问道,“曾叔祖母为何这几日不见?”他这话叫燕宁干笑了两声,总不能告诉小孩子自己缠着楚王在王府里没日没夜地胡闹,因此哼哼着说道,“我可忙了。”
大皇孙怀疑地看她。
笨笨的曾叔祖母有什么好忙的。
“王府的事极多,你曾叔祖母自然忙得很。”李贵妃见大皇孙一脸怀疑,不由十分好笑,一边揽着二皇孙在怀里,一边对大皇孙问道,“书房的功课如何了?”
她一向关注几个孙儿的功课,毕竟若太子日后登基,皇孙们的身份就越发不同。虽然大皇孙是太子嫡长子,太子已经与李贵妃透过口风,大皇孙聪慧过人,且是嫡长,日后会成为下一任的太子,不过李贵妃并不因大皇孙日后比弟弟们前程远大就忽略了其他皇孙的功课教养。
几个皇孙一母同胞,如果教养得好了,日后都是大皇孙的左膀右臂,就如同楚王辅佐皇帝一般。
李贵妃就格外对几个皇孙都上心。
大皇孙突然沉默了。
他笨笨的弟弟突然缩了缩头,往李贵妃的怀里钻,只露出一个圆乎乎的小屁股。
李贵妃看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便对大皇孙问道,“难道你弟弟功课落下了?”
“二弟更喜欢弓马骑射。”大皇孙小小的秀气的脸纠结了一下,实在不忍心出卖笨弟弟那惨不忍睹的功课,因此巧妙地换了一个角度对李贵妃说道,“宫中几位禁卫统领大人都说二弟的武艺比我更出色许多。”
他虽然不会出卖二皇孙,不过却也不会在李贵妃的跟前说假话,李贵妃听说二皇孙得了宫中几位禁卫统领的夸赞,眼前一亮。她自然想到了楚王之于皇帝,若是日后二皇孙也能成为如楚王那样统领兵马的人,那自然也是大皇孙的幸运。
“这么说,你更喜欢军中么?”李贵妃笑着对被兄长夸奖美滋滋地钻出来的二皇孙问道。
“喜欢!”二皇孙顿了顿,看了一旁笑眯眯的燕宁大声说道,“祖母,等孙儿长大了,就与曾叔祖一般做大将军,为祖父守住天下太平!”他觉得这话多有心机啊,自己都要做大将军了,怎么还可以去读书呢?当然是天天要练武艺,从此就把书包给丢掉,再也不去读那些叫他晕乎乎的书本了。
他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儿,他哥哥竟然还总是嫌弃他笨笨的,二皇孙心里觉得哥哥看错了他。
大皇孙觉得弟弟太笨了。
“你是个有志气的。不过古往今来,做大将军的都要熟读兵书,也要通古博今,文韬武略。既然你愿意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大将军,那我成全你,回头叫书房的先生们好好敦促你。”
李贵妃笑眯眯地在二皇孙大惊失色之中点了点他的小花脸,见大皇孙在一旁叹一口气,便笑着也叫他上前问他的功课。
大皇孙正风度翩翩地踮起小脚尖儿跟李贵妃说话呢,皇帝就笑容满面地带着楚王进了宫门,见此处一团和乐,皇帝心里有些郁闷。
他冷了李贵妃这么久,明摆着是和李贵妃置气,然而他自认这一次是李贵妃的错。
那几个秀女本来就都是庸脂俗粉,还野心勃勃的,李贵妃看不出来,他却看出来了,因此叫那几个秀女落选,这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
贵妃明知道他难得理智没有将有野心的祸害选到宫中,竟然没有理解他的良苦用心,明明他已经打着叫楚王进宫的旗号与李贵妃说了话,可是李贵妃竟然没想到要来哄哄他给他台阶下。
若不是楚王夫妻进了宫,他“不情不愿”地跟着过来,天知道李贵妃不得把他忘到天边儿去么?
见此刻李贵妃的宫中欢声笑语的,皇帝越发觉得叫楚王进宫,自己就坡下驴对李贵妃缓和了是正确的选择。
不然显然李贵妃还没有想到他正等着她先低头呢。
“怎么了这么高兴?”见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二皇孙都要哭了,皇帝便进门笑着问道。
他顺势坐在了李贵妃的身边,看起来十分慈爱地摸了摸二皇孙的头。见他虎头虎脑的,便笑着转头对楚王说道,“王叔,朕就觉得这小子格外……”他在楚王冷漠的目光里慢慢地消了话音,之后笑着说道,“对了,这一次的秀女,朕就不给王叔……”然而想到楚王见他之后告诫他以后少在燕宁的面前提什么不知所谓的美人,皇帝觉得这犯忌的事太多,努力想了想便笑着说道,“朕自己还不够用呢。”
八个还不够用,那不成了好色的昏君了么?
燕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皇帝,觉得大概皇帝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说什么了。
皇帝也突然沉默了,垂头揉了揉眉心。
他觉得自己这皇帝做得太难了。
“这一次留下的秀女,朕并不是留给自己的。”皇帝许久之后才慢慢地,缓缓地说道,“是朕想到九皇子如今在家中闭门思过,他一妻一妾都不是什么好的,他又素来荒唐,喜欢与美人嬉闹。因此朕给他留了八个,回头就赏赐给他,叫他在皇子府里也有红袖添香。这有美人陪伴,应该就不必想着总往外头跑,好好地在皇子府和美人多亲近,多作伴吧。”
这话叫燕宁更加目瞪口呆了,见皇帝不知怎么突然想着把八个秀女赏给了九皇子,还叫他关起门来就跟美人们在一块快乐不用出门,这怎么听都不是好话吧?
怎么像是皇帝就叫九皇子以后在家里风流快活,就不必出来走动了呢?
一下子赐下八个秀女,还叫九皇子与秀女们多亲近,这不是叫九皇子的名声大损,与喜好美色挂上钩了么?
这喜欢美色倒是也不打紧,可是被动地担上了一个贪花好色,而且还是皇帝亲口盖章,说他荒唐……
而且从前在皇帝的眼里,仿佛赐下美人是最好的奖赏。
可是这一次怎么突然赏了九皇子,却仿佛像是在摆脱什么烫手的山芋似的。
第134章
皇帝的心变化莫测,叫人无法明白。
赏赐美人这种事,到底算是赏赐还算是惩罚呢?
燕宁茫然片刻,之后看向李贵妃与楚王。
她或许真的笨笨的,完全看不清楚皇帝的心意。
如果没有楚王护着的话,大概她就是皇帝眼中那等没有眼色的人吧。
“陛下……”李贵妃也摸不清皇帝为什么把八个新鲜的美人给放出了宫,不过倒是觉得皇帝对九皇子的处置,对九皇子算得上是雪上加霜。
他本身就有和沈言卿胡闹的恶名,如今叫皇帝亲口说出那样的话,在世人的眼中大概九皇子荒唐好色的名声就真的坐实了。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所谓的斯文温和岂不是成了沽名钓誉?李贵妃眯了眯眼,就想到大概皇帝已经知道九皇子不顾他的禁足令去看望了理国公。
只怕理国公那些感动的话语,皇帝也都知道了。
皇帝都已经发了话,可是九皇子都敢暗中违背,皇帝怎么会高兴。
更何况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怎么可能会被隐瞒蒙蔽,只在宫中做个聋子瞎子。
所谓的私下,也只不过是九皇子的自以为是,其实都在皇帝的耳目中。
对于这样不听话的皇子,皇帝自然是恼火的。
“贵妃不必为九皇子求情。”大概是李贵妃一向是个慈爱的母亲,因此此刻她刚刚开口,皇帝就担心她是为九皇子求情,沉声说道,“九皇子令朕很失望。”他的脸色淡淡的,又暗中去看李贵妃,见李贵妃并不违背自己的心愿,相反,为了能叫他高兴一些,连九皇子都顾不得,皇帝的心里果然暗自有些高兴。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说道,“这八个美人赐下,也不必叫九皇子进宫谢恩,朕不耐烦见他。他多关心关心他的美人,少给朕生些事端,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他的脸色淡淡的,李贵妃没吭声,二皇孙竖着耳朵没趣儿地听了一会儿,从李贵妃的怀里跳下来,没心没肺地就要出去玩耍。
皇帝看他一副坐不住的精神样儿,就笑着看了楚王一眼。
完全与楚王幼时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这么可爱的孩子,楚王竟然不承认与他幼年时相似。
只是此刻楚王看向燕宁的目光叫皇帝心中微微一动。
楚王本就喜欢护着燕宁,看着她,可是从前的目光却都不及如今,那缱绻又温柔,仿佛要把燕宁捧在心尖儿上般,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更疼爱她的模样。这个样子叫皇帝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燕宁。
见了燕宁也出落得与从前不同,皇帝比楚王年长,后宫嫔妃无数,哪里还不明白,不由明白了楚王为什么不上早朝了。他心里却突然高兴起来,看向燕宁的目光隐隐带了几分期待,仿佛回头燕宁就能给楚王生十七八个儿女似的,甚至等吃了午饭,楚王与燕宁即将出宫的时候,皇帝还叫人预备了不少补品。
不仅给燕宁补,也给楚王补。
他还偷偷拉着楚王的手想面授机宜。
楚王完全不想听他说话。
关于给自己熬煮补汤,楚王看着皇帝那经验丰富的样子,突然怀疑皇帝把八个新鲜的美人送出了宫给了九皇子,只怕也未必是打压厌弃了九皇子,也或许是力有未逮,心有苦衷。
“陛下越发不像话。”他甩手就走,然而皇帝却并未知道楚王的心里正怀疑他是不是人到中年已经真的不及从前龙精虎猛,不然从前李贵妃每次选秀都给他挑十几个新鲜的美人,皇帝都高高兴兴的,怎么这一次差点和李贵妃翻了脸?
皇帝不知道自己在年轻的王叔的心里已经成了什么,低声说道,“难道你心里还过不去这个坎儿不成?王婶虽然比你年少,不过她这样的年纪,本就大多已经嫁人生子,你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就算是朕的后宫,如王婶这般年纪的也不少。”
皇帝对宠幸年少的美人心安理得,却觉得楚王这正人君子的不是地方。
燕宁的确比楚王年少。
可是正常来说,就算燕宁不嫁给比自己年长许多的楚王,要嫁与自己品貌相当的少年郎,这个年纪也已经出嫁做人家的媳妇儿,给夫君生儿育女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
怎么在楚王的眼里,这就成了不像话了?
难道老夫少妻,就这么多的麻烦不成?
皇帝觉得楚王古板。听说楚王想等燕宁十八九岁再生儿育女,差点没晕过去。
楚王觉得皇帝龌龊多事,别人家的家事管这么多,难道觉得天下少了大事不成?
叔侄俩算不上是不欢而散,不过到底都觉得彼此仿佛有些臭毛病,等楚王臭着脸带着大批的补品与一脸懵懂的燕宁走了,皇帝也气呼呼地回了皇宫之中。
不过因为有了楚王夫妻的台阶,皇帝自然地与李贵妃和好,然而他本想在李贵妃宫中留宿,却被李贵妃拒绝,劝他不要冷落宫中美人,免得宫怨沸腾,又叫他被气得拂袖而起,去睡了御书房。
皇帝郁闷的心情自然不必多说,燕宁却见皇帝赏给了自己那么多的补品,都是极上好的血燕官燕,还有各种珍贵的补品,琳琅满目的,燕宁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儿似乎吃不了这么多的补品,犹豫了一下,就对与自己坐在车里脸色十分难看的楚王说道,“王爷,陛下给咱们的补品两大车呢。”
补身子的那些滋补品大多就是那么几样儿,皇帝既然打着给楚王夫妻补身体的心,自然各种补品都有,并不仅仅只是补其中一种的。
因此,两大车的补品,叫燕宁觉得自己仿佛把皇宫都给划拉了一遍似的。
“陛下不缺这么一点补品。”楚王见燕宁和自己说话,脸色便柔和起来。他伸手把燕宁揽在怀里,见她想说什么,沉吟片刻便对她说道,“这些补品咱们用不完,又是宫中最上等的,寻常难得。不如分给姜家一些。”
理国公府既然是燕宁惦念的,楚王便不会等闲视之,想到老太太与理国公夫人教养燕宁多年格外慈爱,楚王素日里也是敬着几分。因最近刚刚姜三太太闹出了糊涂事,只怕老太太与理国公夫人这心里都有些过不去,因此楚王想,这些补品分给姜家倒也好。
“那咱们现在回去么?”燕宁急忙问道。
她的确是想把补品分给老太太和理国公夫人一些。
毕竟这是宫里的上等的补品,滋补的效果更好,也能叫老太太和理国公夫人更受用。
因楚王说出了她的心里话,燕宁就高高兴兴地和楚王往理国公府去了。
她并不是一个厚此薄彼的人,因此回了国公府,她不仅给老太太和理国公送了补品,二房三房还有已经出嫁的阿蓉阿兰处也都送了一份,等她带着一份补品去看阿静,想要八卦一番阿静的婚事,问问到底高庆有什么好的,竟然叫阿静答应与他成亲,而不是抱着羞愧婉拒这门婚事,她就听到阿静的院子里仿佛传来了尖锐的哭闹声。
“为什么啊?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哭闹声歇斯底里的,仿佛是姜三太太。
燕宁如今听见姜三太太的哭声就觉得头疼,又唯恐她再闹出糊涂事,那阿静就真的没法做人了,只能带着人一路往阿静的院子去了。
她一进院子,就见阿静正叫两个丫鬟扶着站在院子里,面前姜三太太正哭着抓着她的衣襟厮打她。看她被姜三太太推搡拍打得摇摇欲坠却一声不吭,脸上都挨了两下,燕宁顿时大惊失色,忙叫道,“三舅母住手!”
姜三太太这或许是人到激愤,因此下手没轻没重的,尖锐的指甲在阿静的脸上挠了两下,差点给阿静抓破了脸。这可这么行,这世上虽然燕宁承认也有不在意容貌只在意心灵美的男子,可女子的容貌却依旧是顶顶重要的,叫姜三太太坏了阿静的脸,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她身后还带着两个王府出来的身负武艺的丫鬟,便急忙说道,“快拉开她。”她一声令下,身后那两个如今紧紧跟着她的丫鬟便上前将姜三太太给拉扯了过来。
见自己挣扎着也不能去厮打阿静,姜三太太突然崩溃的一声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一心为了你,你却要伤我的心,要我的命啊!”她之前被丈夫关起来养病,因此完全不知道阿静竟然与姜三老爷都点头答应了那么一门婚事。
知道这婚事双方约定了只等下聘,姜三太太都崩溃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答应这样一门婚事。
嫁入豪族,享受荣华富贵,得一身诰命身份,锦衣玉食不好么?
不仅阿静自己能得到众人的艳羡,她也能够得到外头那些曾经看不起她一介庶女出身的人的艳羡,而且女儿一门好亲事,还能惠及姜三老爷父子。
嫁到好人家去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非要嫁到那样低等的人家?
“早知道,我还不如叫你嫁给你表哥啊!”姜三太太哭着说道。
阿静的表哥陈泰再不好,再优柔寡断,再多情,屋子里的侍妾再多,可到底日后也能继承爵位。
那些侍妾算得了什么?阿静只要嫁过去,嫡妻的身份就稳稳的,一些以色侍人的侍妾算什么啊?
当初看不上陈泰没出息,可是姜三太太如今却觉得外甥再好不过了,见阿静沉默着没有吭声,嘴角微微抿紧露出几分肃容,那副板起脸的样子完全没有动容,相反,却仿佛拿定了主意要嫁到高家似的,姜三太太又嚎啕起来。
燕宁听得受不了了。
她与楚王关起门来柔情蜜意地过日子习惯了柔声细语,到了如今实在受不住这等尖锐的哭闹。
见姜三太太那一副世界都崩溃了的样子,燕宁又觉得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
因此,她含含糊糊地叫人把姜三太太给搀扶起来要送走她,却见姜三太太哭了一阵子,看见了燕宁仿佛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扑到了燕宁的跟前,在两个丫鬟阻拦之下没有近燕宁的身,却还是仰头拼命地哭着说道,“宁丫头,你救救你表姐,看在往日的姐妹情分,你救救她吧!你不是认识许多王孙勋贵么?你给你姐姐挑一门好亲事,万万不能叫她沦落至此啊!”
燕宁如今是楚王妃,如果张罗着给自己的表姐选一门婚事,她一开口,必定会有许多豪门勋贵上门求娶阿静的。
不论是怎样的人家,可至少也比已经失了爵位,家道中落了的高家强吧。
燕宁抿了抿嘴角,想跟姜三太太说别指望她了,她不会开口的。
高庆的人品能得到何泽的承认,甚至当初还被何泽视作是燕宁可以挑选的嫁人对象,那说明高庆的条件其实真的不错。
如果错失了这门婚事,阿静以后就算是想要再选一门,也未必有高家这门婚事强。
而且姜三太太为什么觉得高庆不是一个抢手的女婿?
她听楚王之前的意思,高庆并不是被人嫌弃着没有成亲,相反,在楚王的军中,也有些军中的将领看中了高庆,想要将家中的女孩儿嫁给他。不过是高庆知礼,因当初赵王老太妃对他说会亲自给他挑选一个妻子,因赵王老太妃这些年对高家的庇护还有恩情,因此高庆就一直都只等着这位家中长辈给自己挑长辈中意的妻子,自己并未在外头私自答应什么婚事。
也因此,当赵王老太妃看中了阿静,甚至听了姜三太太的狂妄之言也依旧叫高庆来相看相看阿静,高庆才没有拒绝长辈的意思。
当然,见到了阿静,觉得阿静的确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的模样,高庆愿意容忍她那些苛责的条件,那就是高庆与阿静之间的缘分。
可不能因为这个女婿到手得轻松,就嫌弃他成这个样子吧?
“母亲不必再说了。”就在姜三太太哭嚎,燕宁呆呆的一脸魂游天外的时候,阿静已经冷淡地开口,肃容说道,“无论母亲说什么,这门婚事我与父亲都已经禀告了祖母,我已经认定了高家。”
她何尝不知道母亲对她的期待,可是阿静却依旧觉得自己应该嫁给一个与自己门第差不多的人家。
见姜三太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她没有流眼泪,相反,反而带着几分坚持与冷漠地说道,“若是不能嫁给高庆,我也不会再嫁给别人。若是高家因母亲的言论不答应这门婚事,那我就出家做姑子去。”她是很有身份的女子么?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庸碌的低品官宦的女儿,就算是头上顶着公府千金的名头,可是这也都是虚的。
真正的公府千金是阿蓉。真正的高官之女是阿兰。
她怎么与两位堂姐相比?
等日后国公府分家,她这样的门第又算什么?难道叫她日后还要厚颜顶着楚王妃的表姐,顶着十皇子妃的堂妹的旗号在京都招摇撞骗,粉饰太平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摸了一把脸,见并未被抓破,这才顿了顿看着姜三太太轻声说道,“而且我不希望再听到母亲羞辱我的未来夫君。一荣俱荣,母亲,你羞辱他的同时,就也是在羞辱我。今日我只当母亲是舍不得我嫁人过于伤心。可是日后,若是母亲再说这样的话,我……我不能原谅母亲。而且母亲,你直到如今只在为这婚事吵闹,可是母亲,你去老太太与大伯娘的跟前赔罪了么?她们为了你去赵王府折腰,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难道就平平常常地揭过去了不成?”
阿静的话叫姜三太太越发露出震惊的样子。
她没有想到一向温柔贤惠的女儿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这个做娘的不成?!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大姐姐做了皇子妃,你二姐姐如今在国公府里做少奶奶,都比你风光。你如今就不如人,日后岂不是更要不如人?!”
姜三太太见阿静摇了摇头,不想和她再说什么,想到她刚刚护着那高庆,不由冷笑着说道,“还是你见那高庆俊俏,因此被他迷住了心去,连我这个母亲的话都听不得了?!”
这话可不好,这不是说阿静为了男人不顾父母么?传出去了阿静就真的要没脸了。燕宁不由十分着急地叫丫鬟捂住姜三太太的嘴送她出去,阿静却淡淡地说道,“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不过你说对了,我还真的很喜欢他。”
她的脸色淡淡的。
燕宁见姜三太太还想说什么,却被捂着嘴挣扎着被拖走,沉默了一会儿,叫人去禀告姜三老爷。
就别折腾老太太和她大舅母了,自己的媳妇自己搞定,凭什么总是叫人为他自己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媳妇费心啊。
见传话的人也走了,燕宁这才去看阿静,却见阿静背着自己正在掉眼泪。
见燕宁看过来,她忙擦了眼泪转头对燕宁问道,“表妹怎么今日突然回来了?这几日大姐姐说你似乎在王府忙着,因此我都不敢打搅你。”
她一边说话一边请燕宁进屋子里坐坐,燕宁便带着丫鬟进去,叫丫鬟把带来的补品给阿静,见屋子里也乱七八糟的,显然姜三太太刚刚也在屋里撒过泼了。
面对儿女不提对方父母的不是,无论燕宁曾经在楚王的面前吐槽过多少,她都不会在阿静的面前数落姜三太太,只是说道,“我在宫里得了陛下给的补品,想着家里人都要进补,就直接带过来了。而且三姐姐这不是要成亲了么,成亲以前用些补品,也能在嫁人的时候容光焕发啊。”
她给阿静带的都是上好的官燕,还有对女子有益的阿胶,还有珍珠粉之类的,见阿静对自己道谢,她便摇头道,“就算我不拿给三姐姐,老太太也会给三姐姐一份叫三姐姐补身体的。这么说,大表姐这几日都来家里帮忙么?”
“是啊。我劝大姐姐不要只顾着我忙,大姐姐却不答应。”阿静有些愧疚。
她传出了要定亲的风声,不仅阿蓉,连阿兰也来帮忙。
这几日阿蓉与阿兰都时常回娘家,燕宁今日也回来了,叫阿静怪过意不去的。
她到底担心姐妹们为了自己在娘家忙碌,难免冷落了夫君。
“这有什么,这本就是做姐妹们应该做的事情呀。”燕宁笑眯眯的,仿佛刚刚的争端不存在似的,见阿静柔和地看着自己,便关切地问道,“家里和高家商议得怎么样了?三姐姐怎么就变了卦,要祸害高庆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阿静不由微微红了脸,低声说道,“那日我为我母亲的话和他道歉。可是他说,他从前看多了世人的冷眼,我母亲说他的那些话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微风细雨。他反劝我不要与母亲争执,说世上做母亲的,只有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一番慈母心肠才会说出这样嫌弃的话,他有什么好过不去的。”
因听到那人心胸那样开阔的回应,阿静才觉得自己的心里被触动了。
“我就又问他,若是日后我不能容妾室通房,他会如何。”
“那他怎么说啊?”燕宁急忙问道。
阿静便微微笑了,眼底带着光,又慢慢地化作了坚定。
“他说,如果是娶了一个专横霸道的妻子,那他的日子大概是过不下去的,夫妻离心是必然。可若是我答应与他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夫妻一体,他必定一心一意,绝不负我。”
这话老实得很。
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实的话,而不是油嘴滑舌,阿静才觉得,那个目光清正诚恳的人,是值得自己托付终身,也值得自己去喜欢的男子。
燕宁不由听住了。
“既然这样,那表姐与他好好过日子,一定和和美美。”她真诚地说道。
“我也这样觉得。正是因此,母亲的话我才不能认同。我今日忤逆母亲,对她说了那样决绝的话,并不是因为我对母亲没良心。而是我希望她不要再看不起我的夫君。夫妻一体……母亲看不起他,也就是在看不起我,比我受辱更不能叫我接受。谁都不是生来就要听这样的话的。高庆心胸开阔,却不是他被母亲折辱的理由。”阿静顿了顿,对燕宁缓缓地说道,“如果母亲不能接受他,那日后也不要再接受我吧。”
她的眉目之间露出几分平静。
燕宁想了想,却没劝她什么。倒是与楚王回王府的路上,她就对楚王说道,“三表姐这门婚事不错,只是三舅母闹得厉害。”
楚王漫不经心,揽着燕宁淡淡地说道,“你二舅已经对我说过,要将姜三夫妻送出京都,去外地为官。”
燕宁迷迷糊糊地趴在楚王的怀里,听了这话顿时一愣,之后十分纠结地说道,“可我三舅舅没什么为官的才干啊。”外放出去,那不是祸害人么。
“所以你二舅给他配了八个师爷。”楚王满意地说道。
八个师爷簇拥,姜三老爷什么事都不必他自己做,正事都交给师爷就足够。
他就只负责管住他那个糊涂老婆就行了。
第135章
燕宁愣神儿了一会儿,之后眼睛都亮了。
“真的可以么?”说起来,姜三老爷如果能被外放出去,带着姜三太太离开京都,这是最好的一种选择了。
毕竟,虽然姜三太太做事糊涂,可她到底给姜三老爷生育了姜瑚与姜静这一双兄妹。
如果把姜三太太给休了,或者处置了,岂不是伤了姜瑚与阿静的脸么?
正是因为投鼠忌器,也因为姜三老爷实在是真的喜欢姜三太太,因此才拖拖拉拉这么久都没完,闹得家里人都筋疲力尽。
可如果姜三太太出了京都去了地方上,远远地走开不在京都闹笑话,那姜瑚还有阿静的体面也保住了。
不仅这样,而且姜三老爷夫妻之间也不会时常争吵了。
这不是很好么?
“原来二舅舅想得这样周到么?这倒是极好的。可是我三舅舅能答应么?”虽然男子都喜欢建功立业,在朝堂之上呼风唤雨,可姜三老爷一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他在京都里做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儿,还都是闲散的差事都做不好呢,那去了地方,就算带了八个师爷,可姜三老爷会不会觉得自己还是不能胜任呢?而且姜三老爷会不会觉得姜家这样做,是烦了他,把他扫地出门了呢?
姜三老爷多心了怎么办?
“他无需多心,姜家的确是烦了他。”楚王眉目淡淡地说道。
见燕宁抽了抽嘴角看着自己,他抬手摸了摸燕宁的脸颊说道,“他答应了。”
姜三老爷虽然中庸无能,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楚王的眼里,姜静那优柔寡断的臭毛病大概学的就是姜三老爷,可姜三老爷却并不是一个喜欢犯糊涂的人,也是在儿女之事上什么都明白的人。
他显然知道如果再由着妻子这么胡闹下去,女儿就算嫁给高庆,可如果姜三太太依旧对高庆长年累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再宽心的男子也会心生芥蒂,到时候倒大霉的还是自己的女儿阿静,因此姜三老爷已经觉得自己外放出去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毕竟总不能总是把姜三太太一直关着下去。
那还不如带她出京都,夫妻两个单独过日子。
不仅阿静能在京都过得夫妻和睦,而且姜三太太不在京都闹笑话,那日后他的独子姜瑚也能说一门好亲,也能有一份好的前途,不至于名声被糊涂轻浮的母亲给毁了。
因此当姜二老爷冷着脸在楚王的面前提起这件事,姜三老爷根本就没纠结,直接就痛快地答应了。
甚至当知道贴心的兄长给自己预备了八个能干的师爷,能帮着自己把事儿都管起来,不需要他操半点心,姜三老爷更是答应兄长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都。
他这样的为人与性子,自然做不得父母官,不然就算有师爷在,只怕差事上也会出纰漏。姜二老爷费尽了心思给他挑了一个不怎么需要打理政务的闲差,为了叫阿静与高家结亲的时候阿静能更体面一些,甚至还帮着姜三老爷给升了半品的官职,瞧着也像样儿了。
这就叫姜三老爷在心中更加感激兄长,因此收拾了一番就准备三天之内出京都上任去。
然而燕宁听到这里不由呆呆地问道,“三舅舅走得这么急,那高家下聘插戴的时候谁出面啊?”
“你大舅母。”楚王果然说的是理国公夫人。
正是因为要下聘插戴,因此姜二老爷才叫弟弟赶紧带着他那个糊涂虫老婆赶紧离开,
不然高家下聘的时候姜三太太遇见了高家的人,还不一定会说出什么狂妄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阿静的幸福就全都被毁了。
因此姜三老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京都,阿静的婚事就有理国公夫人和姜二太太做主。
理国公夫人宽和贤惠,姜二太太也是明白人,而且父母不在,伯娘出面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件事倒是也能说得通。
燕宁就认真地听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虽然又要叫大舅母费心,不过这样的结果应该是最好的了。”
她也不管姜三太太是怎么哭的,又是怎么骂阿静的了,反正她就是觉得高庆的人不错,心胸也不是爱与女子计较的,因此对楚王叹气说道,“三表姐的婚事是我们姐妹之中最一波三折的了。”因为有个不省心的母亲,阿静的婚事被耽误得够呛,比起婚事顺遂的阿蓉与阿兰,那真是没法儿提。
燕宁其实一点都不喜欢所谓一波三折的婚事。
她就喜欢顺遂的,不经历风雨,不需要那么多的波折的婚事。
楚王见她听姜三太太会很快离开京都就眉眼舒展,勾了勾嘴角,摸着她的发顶说道,“以后你也可以少操心些。”姜三太太在京都住着就叫人放心不下,楚王想想燕宁时不时就要担心紧张姜三太太又说什么会伤害到阿静就觉得不悦。
因此这一次姜二老爷求到他的跟前,说是给姜三老爷寻个地方,楚王就专门看了姜三老爷这些年的履历。
说起来姜三老爷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升迁,不过好歹在差事上兢兢业业十几年,就算是奖赏他的这份对差事的用心,提升半品的品级也是没什么错处的,他就答应了姜二老爷。
至于谋的什么差事,那就是姜二老爷自己去张罗的。
楚王知道姜二老爷给弟弟谋了什么差事,就觉得这差事还很适合姜三老爷。
而且既然姜三老爷在京都的差事上一干就是十几年,那在外任上,起码也得干这么多年。
那最近十几年,最好就都别回来了。
反正姜三老爷是真心喜欢姜三太太这个妻子,想必也乐在其中。
见燕宁高兴了,楚王也觉得心里柔软欢喜起来。
果然,等姜三老爷带着妻子匆匆离开京都,高家对理国公府郑重下聘,理国公夫人和气亲热地出面接待了未来的姻亲,高家果然对姜家并不觉得高家如今家世寻常因此十分感激,对阿静也更加亲热。
等到了阿静嫁人,赵王府也出面帮衬,又有楚王府,十皇子府与魏国公府都一同来照看,这婚事说起来也很风光。
特别是理国公夫人十分惊讶,因她本以为高家当初失了爵位,家道中落因此聘礼必然不会丰富,还想着偷偷给阿静多预备一些银票压箱底,嫁妆上却不必瞧着过于张扬免得叫高家下不来台,可谁知道高家下聘的时候,虽然聘礼不及阿兰所嫁的魏国公府,可也难得的体面富庶。
虽然都说高家家道中落,然而人家如今真的不穷。
燕宁也瞧见了聘礼,因此如今想想,高庆真的没说过现在家里穷。
赵王老太妃虽然当日说高家家道中落,可是赵王老太妃见惯了富贵的人,想必衡量的标准不一样。
也或许是高庆混得比较好,何泽不是说他还有许多的生意,因此高家其实也蛮富庶的。
阿静想嫁一个一心一意,又富庶一些的夫君过安稳和乐的日子,原来高家还正合适。
所以说,燕宁觉得厚脸皮一些也好。
不然岂不是错过了高家。
而且见阿静嫁入高家之后来看望自己的时候总是脸色红扑扑的,显然夫妻和美,燕宁就忍不住觉得高兴起来。这一高兴就直接高兴到了过年的时候,因皇帝都已经封了印,因此楚王就留在王府里陪着燕宁。
虽然天冷得很,不过有楚王陪着自己,燕宁觉得就算是普通地在雪地里夫妻两个人手牵手一同看雪景都是甜蜜幸福的。她本也不是一个喜欢风风火火交游广阔的性子,因此打着冬天冷不敢出去免得冻病了的旗号,整天只跟楚王窝在楚王府。
楚王也纵容她的娇气。
因此,当皇帝发现楚王夫妻又是十几日没有进宫,他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他如今和李贵妃时不时就要闹别扭,然而李贵妃如今仿佛对他不是如往年那样纵容,越发人淡如菊起来,皇帝但凡生了气,李贵妃就称自知令陛下生气这是十分的罪过,打着为皇帝开心重新展颜的旗号把宫里的美人儿往皇帝的面前送,今日歌舞明日抚琴后日婀娜袅袅地来个美貌佳人说与皇帝对弈一番或是共赏雪景。
皇帝不知怎么,心情就格外抑郁,只觉得往年的美人在心里都没了滋味儿。
只是他又气李贵妃只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敷衍他,因此刻意冷落了李贵妃几日。
李贵妃却依旧安之若素,关起门来把碳火烧上,宫里暖呼呼的每天过得也很高兴。
皇帝冷落她几日,不得不又去见见她,之后又被李贵妃气得拂袖而去。
如此循环。
皇帝都觉得李贵妃是不是对自己越发冷淡了些。
如今他一张罗着留宿,李贵妃必然会说出一些叫他心里郁闷得不行,抬脚就走的话。
因觉得李贵妃对自己过于冷淡,皇帝又有口难言,仿佛在李贵妃的面前自己格外没有地位,还喜欢折腾似的,他的内心自然不可能对后宫那些如今越发喜欢李贵妃,只觉得李贵妃大公无私总是在皇帝的面前举荐她们的心机深沉的嫔妃们说,因此只想和楚王说说心里话。
然而楚王如今上朝一向路线都很简单,早上出了王府,上朝之后去将政务给解决了,之后就直接回去王府闭门不出。等如今封了印就更是不见踪影,日日和燕宁都躲在楚王府中哪儿也不去。
从前皇帝会觉得高兴,毕竟夫妻这么亲密,那燕宁也很可能会更快地有孕。
可是如今许久不见楚王,皇帝就觉得十分郁闷。
他在朝上暗示了楚王几次叫他进宫陪自己说说话,然而楚王只是冷静地告诉他,如今楚王是有王妃的人,空闲的时间都只该陪自己的王妃,已经没有空陪伴陛下。
楚王叫皇帝自己去后宫寻几朵解语花去。
皇帝想到这里,越发郁闷。
不过好在李贵妃给燕宁下了请帖,请燕宁往宫中一趟。
“娘娘召见我做什么呀?”燕宁到了冬天就怕冷得很,裹了厚厚的白狐皮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进了宫,十分好奇地问道。
她在王府里和楚王夫妻俩相处得快活着呢,还打了雪仗……自然是她捧着雪丢她家王爷,她的王爷避开以后还要帮她暖手。想到楚王在自己的面前弯着腰,认真地帮自己暖手,大手可以把自己小小的手包裹在其中,那副认真的样子,仿佛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事,燕宁就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解开披风,目光好奇地落在此刻正坐在李贵妃面前的十多个美貌年轻的嫔妃身上,之后又笑着接过李贵妃递给自己的一个白玉手炉,觉得暖和了起来。
她的脸在宫殿的温暖气息之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眉眼越发妍丽。
“王妃今日瞧着倒是气色比素日里更好了些?”下方一个美人急忙奉承燕宁说道。
燕宁不是一个会对宫中嫔妃傲慢无礼的性子,虽然这美人的品级不高,不过她也笑着应了一声。
她的性子温柔和气,这是阖宫都知道的事,见她今日的心情也不错,李贵妃面前的嫔妃就越发奉承她和李贵妃起来。
李贵妃也笑吟吟地听着。
打从李贵妃如今越发在皇帝的面前举荐嫔妃,她的宫中就越发热闹。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这一界的秀女不中用,出师未捷就被皇帝随手给了九皇子,因此对于皇帝来说,新鲜的美人没有了,这些宫中旧人只怕也已经被陛下腻歪了些。
可既然没有新鲜的美人,李贵妃如今也不愿皇帝留宿自己宫中叫他对自己越发动手动脚,就只能提拔起这些旧人,叫她们多在皇帝的面前露露脸,没准儿皇帝能想到曾经的旧爱的可爱呢。
因她大公无私,宫中有些想要得宠的嫔妃自然是要在她的面前露脸,争取叫贵妃娘娘知道她们的美好,好举荐给皇帝,因此,此刻这些嫔妃越发在李贵妃面前打扮得美貌娇艳,玩儿命给李贵妃看自己的美好的地方。
李贵妃倒是觉得自己的宫中赏心悦目。
她纵容了这种做法,甚至还暗示要拿最美的一面给自己看。
而且她也从不嫉妒,还真的把几个打扮得娇艳欲滴,还有些才华的美人送去给皇帝看,如今嫔妃们更敬重她了。
此刻燕宁就听了许多的奉承话,笑眯眯地听着。
她听得都脸红,不过如今做了楚王妃,燕宁也学到了一个本领,就是就算是不认同这些奉承,可她也不会反驳否认,只会笑眯眯地听着不开口。
不走心,不入耳就行了。
这些美人们奉承着她和李贵妃,不过是为了能得到皇帝的宠幸,说起来也是宫闺寂寞,也怪可怜的。
如果不是皇帝喜新厌旧收了这么多美人在宫里,何至于此呢?
要怪也更应该去怪皇帝。
燕宁就不会对这些美人露出什么厌烦的样子。
她听了一会儿奉承话,李贵妃也听了一会儿奉承话,这才笑着喝了一口茶对燕宁说道,“请王婶进宫只不过是为了除夕宫中皇家家宴的事。”
过年的时候皇帝总是会把皇家的人都召集到宫中来一同吃个团圆宴,今年又快到了,李贵妃往年也这么张罗,不过今年因燕宁第一次参加除夕的家宴,李贵妃也想问问燕宁有什么忌讳没有。
燕宁一向没什么忌讳的事,便摇头说道,“我一向百无禁忌的。”
不过只怕那一日皇族群聚,那宫里肯定热闹极了,燕宁不是很擅长左右逢源,不过如今她算得上是皇家的长辈,想必也不需要八面玲珑的,因此便对李贵妃问道,“我要准备压岁钱么?”
她是长辈,那在皇族聚堆儿的地方,不是得预备很多很多压岁钱了么?
只怕到了那时候,自己见到的都是晚辈,那得预备多少压岁钱啊。
“要的。不过不必都预备。只预备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子的就行了。”李贵妃笑着说道,“不然更年长一些的,也不好意思再要压岁钱。”那些都娶亲生子的成年人,如果还接到压岁钱岂不是很脸红?
李贵妃见燕宁也觉得有趣,抿嘴偷偷笑了,便对燕宁笑着说道,“不过难得除夕家宴,你预备一些醒酒汤吧。”楚王虽然一向端肃不好亲近,不过遇到这样的家宴的时候却会放下自己的威严与晚辈们吃酒,每一年都喝得不少。
醒酒汤是燕宁的长项,她急忙点头说道,“那娘娘在宫里预备一些材料吧。我在宫里煮热乎的。你不知道,王爷可喜欢我煮的醒酒汤了,说那是这世上最好喝的醒酒汤。”
她很高兴的样子。
李贵妃差点笑出来。
醒酒汤原来也有个世上第一么?
“既然这样,那我单开一个小厨房就是。不过……”李贵妃犹豫半晌。
按说皇族除夕家宴,是皇族们都到场的。
只是九皇子才遭了厌弃,都到了现在了还被关在九皇子府反省,也不知皇帝这一次会不会放九皇子出来。
李贵妃自然是不愿叫九皇子出来。
不过这倒是得看皇帝的意思。
九皇子到底是皇帝的儿子,虽然斯文败坏,可到底在皇帝的心里也没再做别的恶事,只怕皇帝会宽恕。
她微微皱眉,然而如今宫中人多口杂,她就不便与燕宁提九皇子的那些事,只是随口说一些寻常琐事,又问了燕宁的几个表姐,听说燕宁的二表姐阿兰才被诊出了喜脉,她便笑着说道,“二姑娘倒是一个有福气的。她嫁的是魏国公府的公子吧?魏国公府一向家风清正,她又有了身孕,真是每天都是好日子了。”她侧头叫宫女预备出一份补品给燕宁出宫的时候带去给阿兰,当做是自己宫中的赏赐,燕宁急忙谢了她。
无论前世今生,阿兰都过得很幸福美满。
嫁给青梅竹马的夫君,嫁到和睦清正的人家,早早地就有孕,没有其他姐妹的波折。
曾经燕宁很羡慕阿兰。
可如今嫁给楚王,得到楚王的珍惜,燕宁觉得自己不羡慕阿兰了,因为她和阿兰一样幸福。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份补品罢了。”李贵妃正笑着对燕宁说话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了皇帝爽朗的笑声。
皇帝与如今难得进宫的楚王才到了李贵妃的宫殿门前,本来心情愉悦,然而一进门只觉得满殿的胭脂水粉的脂粉香气,入眼的都是惊喜地看向自己的莺莺燕燕,且见这群嫔妃打扮得花枝招展,香风袅袅,正汇聚在李贵妃的面前,李贵妃还心情愉悦,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就不怎么高兴了起来。
他不知怎么心里憋闷得难受,脸色微微发沉。
李贵妃对他淡淡的,倒是对别人这么笑逐颜开的。
见他脸上没有笑容,显然心情不好,在座的嫔妃都急忙收敛了脸上的欢喜,也不敢对他眉目传情,规规矩矩地请安后坐下。
李贵妃见他进门就扫兴,目光扫过那些有些畏惧的嫔妃,恐她们惹了皇帝不快再失了皇帝的欢欣,便温和地叫她们先回自己的宫中去。
她眉目温和,如细雨微风一般,嫔妃们的不安都消失了几分,纷纷给皇帝和李贵妃告辞,接踵离开。
见她们一个个细细拧动腰身,举止婀娜莲步轻移,皇帝便哼了一声坐在李贵妃的身边淡淡地说道,“不过是走几步路,怎么腰拧成那样!”
难道皇帝曾经不是盛赞她们宫腰纤纤,弱柳扶风么?
李贵妃只觉得皇帝变心得太快,是个没心的人,勾了勾嘴角却没对皇帝说什么。
她眉目温和,然而却并未符合,皇帝不由多心地看了李贵妃两眼问道,“她们最近怎么总是来给你请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不要被她们迷惑了。”
李贵妃心软,这些嫔妃但凡低低头,李贵妃就宽容起来,而且如果不是心怀叵测,一个个在李贵妃面前打扮得花枝招展,把李贵妃逗得开怀大笑这是想做什么?皇帝想到李贵妃对自己如今越发冷淡,却对后宫这些美人越发喜爱,不由有些怀疑。
难道是这些美人勾引得李贵妃对他日趋冷淡了不成?
“她们在我的面前殷勤,也不过是想求我举荐,能够见陛下一面,求陛下的宠爱罢了。陛下何必这样刻薄。”李贵妃不以为然地说道。
皇帝听了不由有些恼火,争辩说道,“哪个如你说的那般可怜!这宫中吃穿用度,哪个委屈了她们不成?怎么反倒成了朕刻薄?!她们都在贵妃你的面前说了什么?你怎么为了她们,反倒来苛求朕了?!”
他刻薄了么?
李贵妃竟然偏心她们!
第136章
见他当真有些不悦,李贵妃又笑着说道,“陛下既然觉得这样不合适,那日后就叫她们安安分分地在自己宫里歇着。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何必叫陛下动怒伤身呢?”
她如今虽然要与皇帝保持距离,可也没有叫皇帝对她彻底厌弃,对她失去耐心的意思。
皇帝不高兴,自然是要小小地退后一步。见皇帝的脸色依旧难看,李贵妃便想了想对皇帝笑着问道,“不然我给陛下赔个罪?是我有口无心,冒犯了陛下了。”